chembioorg 2009-11-7 02:26
第二站 心跳的聲音•G弦之歌
他在做什麼?
慕橙震撼,手上的冰球落了地,敲出清脆聲音,她腦海一片空白,唯有雙唇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溫度,一個冰涼的吻,卻滾燙了她的胸房。
她心跳加速,臉頰漸漸渲染一片霞暈,直到一聲響亮的口哨驚醒了她。
她愣然轉頭,只見一個大男生站在球場旁邊,手上拿著台相機,顯然已經拍下剛剛那一幕。
「了不起!光晞,真有你的。」JACKO鼓掌吹口哨。「不到一天,就親到這個高傲便當妹了。」
「這是……怎麼回事?」慕橙心亂如麻,望向光晞,他神情凜然,不發一語。
「還不懂嗎?便當妹。」JACKO得意洋洋的笑。「光晞跟我們打賭,一天之內親到你,他果然做到了。」
這麼說,他是為了打賭才吻她的囉?原來他今天對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場遊戲。
慕橙心涼,好不容易對這花花公子產生的一絲好感,剎時化為烏有,她恨自己,方才竟還有一瞬間陶醉於那不懷好意的親吻......
「這麼說,我們是彼此彼此囉。」她努力自唇間逼出最冰冷的嗓音。
「什麼意思?」光晞眼色一沉。
「真巧啊,其實我也跟別的同學打賭了,賭學校的太子爺一個月內就會來約我,一個禮拜我們就會親吻。」她揚臉望他,櫻唇變著,眼裡卻毫無笑意。「如果我贏了的話,他們願意買一個月的學生餐廳飯票,我真該謝謝你,讓我做成這麼一大筆生意。」
光晞聞言,臉色大變,半晌,嘴角勾起冷笑。「我早該知道,一個每天洗菜切魚醃雞肉的便當妹怎麼可能聽過巴哈?就為了那麼一點點錢,你就這樣出賣自己,不覺得自己很下賤嗎?」
他不屑的諷刺,傷了慕橙,她死命握著拳,不讓他看出自己的脆弱。
「那你呢?因為生活無聊就跟同學玩這種打賭遊戲,有錢又怎樣?」你不覺得自己的人生很沒意思嗎?她犀利的反擊。
光晞狂怒,一時卻不知如何反駁。
慕橙高傲地揚起頭。「總之我們都是玩咖,誰也不欠誰,剛剛只是嘴唇跟嘴唇的接觸而已,你也不必太在意。」她脫下冰鞋,擲向他。「遊戲到此為止,再玩下去就沒意思了。」
語落,她灑脫的轉身離去。
光晞瞪視她挻直的背影,眼神陰晴不定。「梁慕橙,遊戲結束沒,我說了算。」
※※※※※※※※
「怎麼這麼早回來?跟董事長兒子的約會怎樣?」一回到家,小阿姨便追著慕橙問。
慕橙不說話滿腔屈辱仍在胸口鬱鬱,她默默地來到浴室,開水龍頭洗臉,卻洗不去光晞在她唇上留下的味道。
「你怎麼不吭聲?到底怎樣啊?我知道了,該不會是你惹毛了人家鬧得不歡而散吧?你這笨丫頭!人家可是有錢公子哥呢,你就讓他一下會怎樣?跟他撒撒嬌啊!男人就吃這一套,你不懂嗎?」
對!她是不懂,不懂一個高高在上的富家子為何要戲弄她這種稚草女。
她咬唇。「小阿姨,你別說了,總之我跟那個任光晞以後不會再見了。」
「什麼?」聽她如此撤清,小阿姨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你以為我今天幹嘛精心幫你打扮?幹嘛費那麼多功夫?還不就想幫你釣到一個金龜婿。好讓我們一家三口下半輩子生活好過點,你這丫頭,居然還不識相地得罪人家,明天給我去道歉!」
「我不要。」慕橙倔強地拒絕
「你不要?」小阿姨簡直快氣瘋。「人家董事長兒子一句話就能讓我們捲鋪蓋走路耶,你巴結他都來不及了,耍什麼脾氣?你以為你還是從前那個小公主嗎?人家少爺就算讓你陪他睡覺,你還得給他說謝謝......」
「好了好了,麗霞,你就少說兩句吧。」一旁的阿財叔見兩人鬧僵了,過來相勸。「我們雖然窮,也還是有志氣的,怎麼能平白把女兒送給別人玩弄?這樣豈不是太可惜......不,我的意思是,這樣慕橙太可憐了。」說著賊溜溜的雙眼在慕橙窈窕的身段上轉了一圈。
感受到那若有深意的目光,慕橙好不自在,想起這兩年阿財叔偶爾會偷窺自己沐浴,不禁全身起雞皮疙瘩。
「她可憐?我才可憐吧!」小阿姨忿忿不平。「當年她老爸就這麼死了,把這個拖油瓶丟給我,我可是沒嫌棄,辛辛苦苦地把她拉拔長大,結果你看看,她是怎麼對我的?」
慕橙聞言,心頭痛楚。「我會報答你的,小阿姨。」
「報答?怎麼報答?」小阿姨諷刺。「你該不會還在做小時候的春秋大夢,以為自己能成為鋼琴家吧?」
「我沒有。」慕橙臉色發白,下意識的掐了掐自己粗糙的雙手,她很清楚,自己已不配擁有彈琴的夢想。「等我考上了普考以後,我會賺錢養你。」
「考什麼普考?你現在明明就有機會報答我,只要你肯用心服侍那個有錢公子哥......」
「我出去走一走!」慕橙再也聽不下去了,急著逃離這個家。
「你去哪兒?我話還沒說完呢!」小阿姨尖叫。「給我站住!」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阿財叔好言相勸。「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子在外面趴趴走很危險。我去找她......」
慕橙離開後,光晞和其他球隊成員繼續練球,他手握曲棍,在冰上來回衝撞,狠勁逼人,隊友們都快被他嚇壞了,終於,JACKO撐不住跪地求饒。
「拜託,休息一下吧,光晞。」他氣喘吁吁。「我可沒你這麼好體力,約會完還能練球。」
「對啊,至少休息五分鐘吧,隊長。」其他隊友也同聲求饒。
「別偷懶了,忘了我們下禮拜跟G大還有一場練習賽嗎?快給我起來練球!」光晞毫不留情的下令。
真要操死他們才甘願啊?
大夥兒面面相覷,好衷怨。「隊長......」
「一群沒用的傢伙,給我起來!」光晞暴躁的揮桿,一顆冰球直直朝一排賴皮倒地的隊友們衝去。
大夥兒駭然驚呼,深怕被球擊中,一個個狼狽地正想躲開時,一道影子驀地快速閃過,漂亮地接住冰球。
誰啊?眾人傻眼,愣愣地瞪著莫名其妙閃進球場的人影,更不可思義的是,居然是在個女孩,穿著冰鞋,身上卻沒帶任何護具。
「你是誰?」光晞厲聲質問。「憑什麼闖進我們的球場?」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個隊長欺負自己的隊員。」女孩搶聲。「有本事的話,就從我手中把球搶過去啊!」
哪來的瘋女人?
光晞心情更糟了,懶得跟她廢話,飛奔過去,在她將球擊入球門前,搶先一步截走。
女孩似是被他撞到了,不支倒地,一臉痛苦。
光晞不耐的摘下面罩。「現在你知道冰上曲棍球場有多危險了吧?以後別隨便闖進來。」說著,他伸手想拉起她。
豈料她是裝的,趁勢站起來截走冰球,直奔終點,帥氣得分,還勝利的大聲歡呼。
光晞火大、「喂,你這瘋女人,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你知不知道非本校學生闖進校隊練習場地,我隨時可以請警衛趕你出去?」
「呸,好沒風度!」女孩聽了,只是聳聳肩。「告訴你,我雖然現在還不是聖德的學生,可是很快就會是了。」她若有所指的望著球場旁。
光晞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只見自己的母親方德容跟一個陌生男子並肩站著。
「那是我爸。」女孩笑吟吟的介紹。「她是來跟校長商量我轉學的事。」她頓了頓。「我是何以茜,隊長大人貴姓大名?」
光晞憋唇。「等你轉進這間學校,就會知道了。」
「是嗎?」何以茜小肖,優雅的滑向自己的父親。
「覺得這裡怎樣?」何董寵愛的默默女兒的頭。
「還可以啦,那個隊長球技還挺不錯的,只是禮貌尚待加強。」
「是嗎?」何董轉頭望向方德容,笑了笑。「我這孩子從不輕易稱讚人的,看來你這兒子很令她印象深刻呢。」
方德容笑而不語,目光若有所思的凝定在兒子身上。
※※※※ ※※※※
為了聖德堂,你跟以茜交往吧!
開什麼玩笑?!那個可惡的老太婆把自己的兒子當成什麼了?牛郎嗎?
光晞殺氣騰騰的踩下油門,跑車在深夜的街頭狂飆。
被那個演技一流的便當妹耍得團團轉就罷了,連自己的老媽也參一腳,說什麼學校發生了點財務危機,若是無法說服何董放寬貸款期限,拿來抵押的聖德堂只好雙手奉送於人。
「幸好何董的女兒好像對你挺有興趣的,如果你能討她歡心,說不定她老爸會願意給我們一點方便。」
這是方德容的論點。
他聽了,只想狠狠咒罵,如此冷血無情的女人,不配為人妻,也不配為人母,他才不聽她的話,從父親離開的那一天,他便發誓永遠憎恨她。
可偏偏,她狡猾的拿聖德堂來要挾他,她明知他什麼都不在乎,就是不能失去聖德堂,因為那裡,充滿了他童年時最美好的回憶。
那裡,是屬於他跟父親的聖地......
「Shit!」光晞忍不住飆髒話,累積了一天的情緒瀕臨爆發,他用力咬牙,驀地感覺腦子一陣劇烈疼痛。
有頭痛了,該死的毛病到底要纏他到什麼時候?
他又惱又恨,開車來到學校側門,溜進聖德堂,室內空蕩蕩的,一架鋼琴在月色裡泛著幽光,他看著那架琴,不禁出神。
爸爸,彈琴給我聽,好不好?彈那首「G弦之歌」!
好啊,等你學會溜直排輪,我就彈給你聽。
等著瞧吧,我馬上就學會了......
「爸。」光晞撫著光亮的琴身,喃喃呼喚,喉嚨噙著酸楚,頭更痛了,痛到他幾乎無法承受。
他顫抖的從口袋裡搜出隨身攜帶的藥盒,抓了兩顆藥吞下,然後在一排座椅躺下,孤單的等疼痛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在半夢半醒間,他迷迷糊糊的聽見了琴聲,那是G弦之歌,是最令他懷念也最傷心的曲調。
是爸爸嗎?他終於在夢裡看到他了嗎?
爸,我好想你,你知道嗎?好想再見到你,好想跟你一起溜直排輪,我現在不但溜得很好,還是冰上曲棍球隊的隊長,可厲害呢,你不誇獎我都不行......
「爸。」光晞迷濛的自夢裡醒來,眼角彷彿還殘留著淚痕,他坐起身,一時茫然。
溫柔的琴音依然在他耳畔迴盪,他愣了好片刻,這才驚覺這不是夢,是真實,有人正在聖德堂裡彈琴,而那個人,不是他父親。
「是誰准你碰那台琴的?」
憤怒的咆哮,震動了室內的氣流,也震撼了慕橙,她愕然停下手,望向朝她怒吼的光晞。
怎會這麼巧,在這裡遇上他?
「說話啊!是誰准你進來的?」他看起來很生氣,黑眸點亮懾人的怒火。
慕橙頓時手足無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很想彈鋼琴,只是很想重溫兒時的歡樂,她知道那已是遙不可及的夢想,她只要幾分鐘,幾分鐘就好,讓她有機會品嚐一點點幸福的滋味。「我馬上就離開。」
「你給我站住!」光晞粗魯的扯著她的肩膀。「你把聖德大學當成什麼地方了?書可以隨便借?鋼琴可以隨便彈?任何地方可以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對不起。」
「道歉有用的話,就不必叫警察了。」他怒斥。「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你用你那雙手,玷污了這台鋼琴,就算賠上你自己都不夠!」
玷污?他有必要說的這麼難聽嗎?
慕橙咬唇。「那你要我怎麼做,你才肯放我走?」
「要怎麼做?」他嘲諷的哼。「很簡單啊,那我們來完成你的賭注吧,你不是跟人家賭一個月內跟我上床嗎?好,來吧,把衣服脫了!」
「什麼?」她震驚。
「你聽不懂嗎?」他冷笑。「我要你脫衣服,只要脫了我就放你走。」
她不敢置信的瞪他,氣得全身發顫。「就算學校是你家開的,你也沒權利這樣侮辱人吧?」
「既然知道學校是我家開的,勸你乖乖聽話。」他臉色陰沉。「否者我看不敢肯定,明天學校餐廳的老闆會不會換人......」
「夠了。」慕橙打斷他,很清楚這囂張的太子爺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我知道你想整我,只要脫了你就放我走是嗎?」
他鬆開她,倚在鋼琴旁,悠閒地望著她,而她強忍屈辱,雙手顫抖的抓住衣襟。
「脫啊!」他冷酷的催促。「別再我面前裝清純了,你不是說自己是玩咖嗎?」
她咬緊牙關,揚起臉,眼眸瑩瑩閃爍淚光。
他一怔。
「你真的很可惡,任光晞。」她恨恨的指控。「等我脫了,請你告訴我,當你看著一個人,為了生活,必須在一個男人面前這樣作踐自己,有多好玩?」
控訴的言語震撼了光晞,他瞪著慕橙,看著她一顆一顆緩緩解開的鈕扣,心頭五味雜陳。
「你要我脫,我就脫,你要懲罰我,就拿我家餐廳威脅我,我沒話說,可你要不要想一想,你這樣欺負一個女生,究竟哪裡好玩了?很光榮嗎?值得炫耀嗎?你......」她倏地哽咽,說不出話來。
光晞頓時煩躁。這女生幹嘛裝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好像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他又為何要同情她,為何忽然覺得自己很惡質,惡質到人神共憤的地步?
他深呼吸,收拾滿腔怒氣。「算了,別說了,我沒興趣了!」
她欲置若罔聞,繼續解鈕扣,看著她的眼,像看著某種低劣的野獸,那麼厭惡,那麼不屑。
他驀地懊惱,氣她,更氣自己。「我說不要再脫了!你沒聽見嗎?」
他粗暴的扯住她的手,而她任由他抓著,看著他,想起阿財叔看自己的眼神,令她噁心。「是不是你們男人都一樣,喜歡用這種方法欺負人?」
「什麼意思?」光晞警覺。「你是說還有別人這樣對你嗎?是誰?」
慕橙不語,咬牙忍淚,光晞皺眉瞪她,兩人沉默對峙,誰也沒注意到,窗外有人正在偷看,直到門口傳來巡邏警衛的呼喊。
「是誰在那裡?」
窗外的男人一凜,轉身就逃,一面撂話:「那邊有兩個同學在脫衣服親熱啦,你還不趕快去抓他們?」
慕橙聽見這嗓音,悚然一震。「阿財叔?」
阿財叔?誰啊?光晞想問,可警衛已追過來,他念頭一閃,拉著慕橙就往鋼琴後躲,警衛逮不到偷窺的男人,進聖德堂裡用手電筒照了照,發現沒人,碎碎念著離去。
兩人躲在裡頭,聽見門外傳來的落鎖聲音,愕然相覷。
※※※※※※※※
「幹嘛躲那麼遠?怕我吃了你嗎?」
警衛離開後,慕橙便用力甩開光晞的手,一個人蜷縮在最角落,光晞見她全身警備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不禁揚聲嘲弄。
「放心啦,我對你這種便當妹一點興趣都沒有,剛剛是鬧著玩的。」
鬧著她玩?這可恨的花花公子稱呼這種惡劣的舉動只是鬧著她玩?
慕橙揪攏胸前衣襟,厭惡的瞪光晞。
光晞縱然氣惱她的眼神,卻也明白是自己罪有應得,誰教他方纔那樣欺負這個女孩?他暗暗歎息。
「好吧,算我不對,我跟你道歉,行了吧?」
道歉?真的假的?慕橙憋唇,想起他在冰球場也說要對她道歉,結果卻是迅雷不及掩耳的偷走她的初吻......她想著,更恨了,目光灼灼,身子卻止不住輕顫。
光晞看出她仍驚懼著,心一軟,想安慰她,說出口卻沒好話。
「你小心點,這裡晚上可是會鬧鬼呢,到時候鬼纏上你,我可沒辦法救你。」
「什麼......什麼鬼?」她總算開口,氣惱的駁斥。「你這人怎麼這麼惡劣?到現在還要騙人。」
「我沒騙你,這裡是真的有鬼。」他漫不在乎的走近她,在距離她幾步之處停下。「其實這裡很多年以前,死過一個小男孩。」
「什麼?」她愣住。
他沒看她驚愕的表情,逕自搬開一箱雜物。「你看這裡,不是有一道刮痕嗎?這就是那個小男孩留下的。」
慕橙憋向地上的刮痕,不解的皺眉。「為什麼會有這種刮痕?」
光晞沒立刻回答,看著刮痕,彷彿看著久遠以前的回憶。「很久以前,聖德大學有個音樂系的教授,經常帶他的兒子到這裡玩,彈琴給他聽,也教他溜直排輪,但是有一次,他冷不防放開手,結果他兒子重心不穩,跌倒在地,直排輪的螺絲,就在這裡刮出痕跡。」
「後來呢?」慕橙望著他,不明白他的神情為何會忽然顯得哀傷。
「後來那個爸爸,用同樣的方式離開了兒子,他沒問兒子願不願意,也不管兒子會不會跌倒受傷,就那樣放開手。那時候,小男孩才八歲,就已經嗜到被遺棄的痛苦。」
賓果!我就是垃圾,從八歲那年沒了老爸後,便得了PTSD,童年創傷心理障礙,懂吧?
慕橙怔忡,腦海迴盪著光晞曾在警局裡叫囂的話,他說他八歲就沒了爸爸,而那個小男孩,也是八歲那年被遺棄,難道......
「之後小男孩就翹掉啦,聽說很多人半夜都會看到他在這裡溜直排輪,問他為什麼,他會說,因為想問他那死老爸,幹嘛無緣無故放開他的手?怎麼樣?可怕吧?有沒有嚇到?」他有恢復玩世不恭的表情,似真似假的恐嚇她。
可她,卻在他眼裡,依稀看見某種潛藏的傷痛。
「我爸爸也曾經對我放手。」她沙啞的揚聲。
他一愣、
「我學腳踏車的時候,是我爸教我的,他也曾經偷偷放過手,我會嚇到,會生氣,甚至跌倒,可我爸爸說,他是為了讓我學會獨立,放開我的手,他也很捨不得,可我必須學著自己站起來。」
「你......跟我說這些幹嘛?」他窘迫。
「我只是在想,說不定那個爸爸有什麼苦衷,才會放開小男孩的手,小男孩應該知道,跌倒以後要學著自己站起來,而不是賴在地上怨天尤人。」
她這意思是諷刺他只會耍賴嗎?
光晞胸口怒火頓燒,猛然瞪嚮慕橙,她不避不閃,勇敢直視他。「每個人都有跌倒的時候,可不懂得自己爬起來的人,是懦夫。」
懦夫!她膽敢如此嘲笑他!
光晞氣的掐握拳頭,有股衝動想狠狠痛斥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她以為自己是誰?憑什麼對他說教?如果她是男人,他早就對她開扁。
可惜她是女的,可惜他就是沒辦法對她出手,不管是她悲傷的眼淚或指責的言語,都那麼準確的落在他心上,擊痛他。
她其實......說的很對,某方面來說,他的確是個懦夫,只會怨天尤人的懦夫,連他自己也討厭自己。
「真是見鬼了。」他低聲詛咒,氣沖沖的轉身走到鋼琴前,右拳發洩似的滾過一排琴鍵,敲出一串不知調的琴音。「再談一次!」
「嘎?」
「我說,再彈一次。」他傲慢的小令。「彈那首G弦之歌。」
「你要我彈琴?」她不敢相信。「你剛剛不是還說我玷污了這台鋼琴?」
「那是因為......」他語窒,抿著唇。
因為這裡有屬於他跟父親的珍貴回憶,所有他才會那麼氣她的擅自闖入吧?她懂的。
慕橙凝視他顯得有些窘迫的表情,心弦剎時牽緊。
「總之我想聽!你到底彈不彈?」他說不出理由,只好表現出盛氣凌人的姿態。
她微微一笑。「好吧,我彈。」
※※※※※※※※
她彈給他聽了,在他無理的命令下,彈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緊皺的眉宇完全舒緩,然後沉沉睡去。
兩人在聖德堂裡窩了一夜,隔天清晨,她在婉轉鳥鳴鐘朦朧睜眼,他已經醒了,正趴在她的身旁,好整以暇的欣賞她睡顏。
她一震,倉皇起身。「你......你想怎樣?」
「幹嘛這麼緊張兮兮的?看看也不可以嗎?」他笑她的驚慌失措。
「有什麼......好看的?」一想到他不知沫沫看了她多久,慕橙粉嫩的臉頰,不禁透出紅暈。
他低聲笑,不再逗她,一蹦起身,從口袋裡摸出鑰匙開門。
她愕然瞪視他的動作。「原來你有鑰匙?」
「不然你以為我怎麼進來的?」
「那你......怎麼不早說?」害她平白無故跟他在這裡共度一夜!
「你又沒問我。」他嬉笑的聳聳肩。「何況我昨天本來就想在這裡過夜。」
「你!」他氣極,卻拿他的無賴沒氣,只能跟在他的身後走出去。
「對了,你以後每天下班後就來這裡彈琴。」他指示。
「為什麼?」她怔住。
「你知道鋼琴不常彈回壞掉吧?雖然你彈得不怎麼樣,但還勉強算可以聽,以後就每晚上來彈給本大爺聽吧。」
「為什麼......我要那麼做?」她傻傻的問,他不可能是戀上她的琴音了吧?
「總之我要你來就來!」覺察她的眼神,光晞惱羞成怒。「你昨天不是跟我說,你喜歡彈琴嗎?本大爺好心給你機會,你敢拒絕?」
這麼說,他其實是想幫她囉?那他就不能好好的說嗎?非要用這麼討人厭的口氣?慕橙無奈,悶不吭聲。
他誤解了她的沉默。「我警告你,不准說不,要是你敢不來,我保證你以後再聖德大學的日子會很難過。」
她白了他一眼。「知道了,我來總可以了啊?」
「梁幕橙,你敢用這種口氣對本大爺說話!」
「......」她不理他,轉身就走。
「便當妹,你給我站住!」
「......」
「喂,便當妹——」
chembioorg 2009-11-7 02:26
第三站 校園風暴降臨
沒想到她又有機會彈琴了。
慕橙一面打掃餐廳,一面輕聲哼著歌,想起最近的奇遇,她不禁眉飛色舞。
因為想逃離現實,那一夜,她闖進了聖德堂,偷偷碰觸一台她不該觸碰的鋼琴,被一個傲慢又無理的王子發現,她原以為自己會受到責備,最後,他卻是給了她恩准。
他說,她以後可以每天去彈琴,彈她想彈得曲子。彈給他聽。
這對她而言,簡直像夢一樣,她又可以彈琴了,彈琴的時候,她彷彿能回到快樂的童年,暫時忘了殘酷的現實。
她可以做夢,已經有很久很久,她不懂得做夢的滋味了……
慕橙停下擦窗戶的動作,怔忪的望著自己的手,這雙手,比起其他同年齡的女孩,鹹的過分粗糙,一看即知是雙受過苦難的手。
多希望自己的手也和其他女孩一樣嬌嫩啊!多希望自己也能跟窗外那些無憂無慮的大學生一樣,開心地上課,玩鬧,混社團,多希望……
「你在發什麼呆?」一道粗厲的嗓聲落下。
她一驚,回過眸,迎向一張黝黑的臉孔,是阿財叔,他正用那對渾濁的小眼睛,掃射她。
「阿財叔,你來了。」她好想躲開那噁心的眼神,「我快擦完窗戶了,等會兒就進廚房幫忙洗菜。」
「不用那麼急,趁你小阿姨去買東西,我們好好聊聊。」阿財叔朝慕橙伸出手,她之舉往後退一步,他臉色一變。「這幾天看你好像挺忙的,下班以後都不見人影,去那裡了?」
「沒有啊,我只是......在準備普考,所以找個安靜的地方唸書。」
「家裡還不夠安靜麼?要天天往外跑?」
「我……」慕橙不知該如何解釋,總不能告訴阿財叔她是去彈琴給任光晞聽吧?
「不要以為我不曉得你偷偷摸摸在做什麼!」阿財叔冷哼,「女孩子家,好歹留一點給人家探聽。」
這什麼意思?慕橙惶恐,想起那夜在聖德堂依稀聽見阿財叔的聲音,莫非那個在窗外偷窺的人真的是他?
一念及此,她不禁發冷顫,眼看小阿姨不在,只剩自己和阿財叔在還未開門的餐廳獨處,頓覺不,連忙找藉口脫身。
「對了,阿財叔,昨天我們跟學校借的螺絲起子還沒還呢,我拿去還。」語落,她抓起螺絲起子,趁阿財叔還沒意會過來時,匆匆逃離餐廳。
經過操場時,之間人聲鼎沸,學生們圍成一團,唧唧喳喳地頭阿倫,而正中央鶴立雞群的,正是光晞。
怎麼回事?慕橙忍不住好奇,躲在人群後張望。
一個艷麗的女孩正對他說話,慕橙認出她正是哪天在跑車上慘遭光晞拋棄的前女友,張艾莉。
「任光晞,聽說你前幾天接下任務,挑戰學校餐廳那個不識相的便當妹,結果居然失敗了!這件事是真的嗎?」
「你消息到挺靈通的嘛。」光晞沒正面回答。
「這間學校沒有我張艾莉不知道的事。」她自豪的宣稱,頓了頓:「說真的,我很難相信你練一個便當妹都沒辦法搞定。」
「你信不信都無所謂,這是事實。」
「什麼!?」眾人嘩然。
慕橙也愣住,這個高傲的太子爺明明就趁她不備偷走了她的初吻啊,為什麼要說自己任務失敗?
她驚疑不定,目光一轉,剛好對上站在附近的Jacko,Jacko看見她,主動湊過來,壓低嗓門:
「便當妹,挺有一套的嘛。」
「什麼意思?」她不懂。
「你沒看見嗎?光晞為了保護你,寧願假裝自己任務失敗,明明我都拍下照片了說,他卻不肯讓我拿出來當證據。」Jacko嘖嘖有聲。「你知道嗎?這下他會很慘的。」
慕橙心一跳,望向光晞,之間他接過張艾莉遞過來的一雙紅色高跟鞋。
「願賭服輸,既然我任光晞鬥不過那個便當妹,我認了。」語落,他瀟灑地穿上高跟鞋,開始跑操場一圈。
大夥兒尖叫笑鬧,看他糗態畢露。
「任光晞……」慕橙遠遠望著他一拐一拐,笨拙地跑步,眼眸隱隱泛著酸。
這男人真的好矛盾,有時候猖狂得令人氣惱,有時又那麼溫柔體貼。
「加油!任光晞!」
同學們揶揄地位校園王子助威吶喊,而她只是靜靜看著,一顆心怦怦跳。
驀地,他的腳拐了一下,差點跌倒,她的心也跟著提到喉嚨口,然後他有繼續跑,只是步伐變慢了,似乎很痛苦,好不容易逼近重點縣,卻踩空了腳步。
見光晞頹然倒下,慕橙著急地立刻朝他衝去,另一個女孩卻搶先一步。
「任光晞,你怎麼了?還好吧?」
他抬起頭,眼眸突然一瞇。「是你!」
「對,是我,何以茜。」她嫣然一笑。「我看你可能扭傷了,讓我看一下你的腳踝吧。」
「你以為自己是醫生嗎?憑什麼幫我看?」
「我是未來的一聲啊。」她對他的冷漠不以為意,笑著眨眨眼。「對了,順便跟你說一聲,我決定轉學到聖德的醫學系了,以後就請你多多指教囉。」
她誰啊?跟光晞很熟嗎?
旁觀的同學議論紛紛,慕橙心一沉,不知怎麼地,看見自信滿滿的何以茜,她忽然覺得自己很渺小。
「那女的是寰宇建設的董事長千金。」Jacko不知何時又湊過來。「聽說光晞他媽希望他們兩能交往。」
「幹嘛告訴我這些?」慕橙假裝漠然。
Jacko笑笑。「沒什麼,只是覺得應該提醒你一下而已。」
慕橙咬唇,很明白Jacko話裡的暗示,他是警告她麻雀別想高攀貴公子吧?放心吧,這道理她懂。
她轉身向離開,光晞卻瞥見她了,揚聲喚「梁慕橙!」
她震住,緩緩回頭,同學們也紛紛將訝異的視線投向她。
光晞掙扎地起身,不理會熱心想幫忙的以茜,走向她,手臂掛在她肩上,理所當然地下令,「送我到醫護室。」
情況的發展愈來愈奇妙了,眾人興致勃勃地看好戲,以茜蹙眉,張艾莉則是整個人氣的牙癢癢。
「走啊!你還愣著幹嘛?」光晞才不管別人怎麼看,凶巴巴滴嗆慕橙。
「哦。」
醫護室裡,護士替光晞冰敷腳踝,包紮過後,叮嚀他暫時躺著休息,慕橙留下來照料他,他閉著眼,眉峰蹙隴,似是強忍著某種痛楚。
「腳很痛嗎?」她擔憂地問。
「不是腳痛。」他指指自己額頭。「是這裡。」
「你頭又怎麼了?」她蹙眉,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也發現他有經常性頭痛的毛病。「那怎麼不吃藥?我去倒開水給你。」
「不用了。」他阻止她。「我剛剛好像把藥盒弄丟了。」
「該不會掉在操場上?我去找找看……」
他猛然扣住她手腕,不讓她動。「你坐好。」
「可是……」
「坐著就是了!」他緊抓她的手。
「好吧。」她凝望兩人交握的手,心弦一顫。「那我……哼歌給你聽吧。」
於是,她輕輕哼起G旋之歌的旋律,每回她彈這首曲子給他聽時,不管他頭有多痛,情緒有多焦躁,總會慢慢平靜下來,可惜醫護室裡沒有鋼琴,她只好用哼的,希望他別嫌棄難聽。
才剛這麼像,便聽見他嘟囔:」好難聽。」
什麼嘛。她聽出他嗓音含笑,知道他是故意逗她,微微嘟唇,「那我不唱了。」
「繼續。」他簡短地命令,依然閉著眼。
她只好繼續哼,片刻,他眉宇逐漸舒緩,嘴角隱約揚起笑。
「我就知道,要你陪我來是對的……」他喃喃低語,朦朧入睡。
慕橙安靜地凝視他,有股奇異的衝動,想撫摸他孩子氣的睡顏,時間一分一秒,無聲的流逝,過了許久,她才恍然警覺自己誤了開張的時間。
「糟了……」
※※※※※※※※
「那個任光晞,該不會看上便當妹了吧?」
煙霧迷濛的PUB,張艾莉約了一群年輕男女狂歡,其中有幾名是G大的曲棍球隊員,跟聖德的校隊是死對頭。
「你說誰是便當妹?」G大的隊長阿諾,好奇地追問,一雙賊眼色瞇瞇地在她身上溜。
「你不認識啦!」張艾莉不耐,對這只粘人的蒼蠅一向沒好臉色。
阿諾頓時大感好沒意思,旁邊一個隊員看了,連忙討好地緩頰。「說到任光晞,我前兩天晚上,剛好撞見他送一個妞回家,長得還挺漂亮。」
「是誰?」張艾莉緊張的問。
「不知道,不過我有拍下他們的照片。」隊員拿出手機。「你們看,是不是很正?任光晞課真會把美眉啊!」
張艾莉瞪著手機照片,雖然有些模糊,她卻一眼認出那女孩正是慕橙,想到自己的前男友竟跟那種沒水準的雜草女交往,她不禁怒火中燒。
「阿諾隊長~~」
阿諾整個人骨頭都酥了。「什麼事?寶貝。」
「有件事,我想請你幫我出口氣。」他將藕臂掛在阿諾肩上。「好不好?」
「當然啦,你說什麼都好,不管上刀山、下油鍋,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
「你們想幹嘛?為什麼抓我來這裡?」
慕橙戒備地瞪著眼前幾個穿著G大球隊制服的大男孩,她今天下班,本想前往聖德堂,卻在校園側門被這些人逮住,硬拖進冰上曲棍球場。
她手腳都被捆綁,跪在冰上,冷的顫抖,卻仍強裝鎮定。「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我又不認識你們。」
「你是梁慕橙,聖德的同學給你取了個『便當妹』的外號,對吧?」
「是又怎樣?」
「那我們沒找錯人了。」領頭的阿諾奸笑。「誰叫你的阿娜答招惹了我的心肝寶貝呢?我們只是想給他一點顏色瞧瞧而已。」
他到底在說什麼?慕橙不解,但當她瞥見盈盈走進球場的張艾莉是,立即恍然大悟。
「便當妹,你好啊。」張艾莉不懷好意地冷笑。「還記得我是誰嗎?」
※※※※※※※※
「你誰啊?李小曼?陶妮妮?」接到張艾莉的電話,光晞只有不耐煩。
傍晚時,他被老媽急Call回家,本來以為發生什麼大事,原來是何董父女來家裡吃飯,為了保住聖德堂,他不得已只好跟何以茜虛與委蛇,已經悶到最高點,偏偏前女友還來添亂。
張艾莉氣炸。「任光晞,你再囂張也只有現在了!」
「哦?」
「你要不要猜猜,現在是誰在曲棍球場等你?她好可憐呢,冷的發抖,像只被一起的小貓一樣,你說如果我讓人用球刀踩過她的手,她好能不能在彈琴?」
「你!」光晞震撼。「你綁架慕橙?」
「給你半小時,記住,只准你一個人來,不然她的手會變成怎樣,我可不敢保證喔。」
「他不會來的。」慕橙強作冷靜地聲明。
「你確定?」張艾莉揚眉。
「我不知道你們想做什麼,不過任光晞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沒關係的話,他會三更半夜護送你回家?你騙誰啊?」
「總之,他不會來。你們想拿我威脅他,恐怕是找錯人了。」
「他會不會來我們等著瞧,他不來也好,不過如果他真的來了……」張艾莉撇嘴。眼眸閃過妒恨。「我絕對會讓他好看!」
嫉妒的女人發起狠來,果然可怕。慕橙咬唇,一方面為自己的處境擔憂,一方面也怕光晞真的單槍匹馬來救她,這裡可是站著一排彪形大漢等著教訓他呢。
拜託你,光晞,千萬不要來。
她在心裡暗暗祈禱,只顧著他的安危,卻沒想到若是他不來,自己下場可能會很淒慘。
手機鈴聲驀地想起,她一震。
「該不會是任光晞打來的吧?」張艾莉穿著球刀滑到她面前,從她懷裡掏出手機。「任光晞,只剩十分鐘了,你動作還不快一點?想眼睜睜看便當妹慘遭球刀蹂躪嗎?」
「……你是誰?你想對慕橙做什麼?」電話中,傳來拓也焦急的嗓音。
「嘖,礙事的傢伙!」張艾莉狠狠甩開手機。
「是誰……打來的?」慕橙顫聲問,感覺體溫逐漸降低。
「怎麼?你很介意嗎?說到底,你還是很希望他來英雄救美嘛。」
張艾莉打量著慕橙,越看越氣。「真不曉得你這狐狸精是用什麼手段迷惑他的?等會兒他來,我就要他當面看著這些G大球員輪流跟你接吻……」
她話語未落,一隻啤酒瓶倏地破空擲來,準確的擊中阿諾。
「X的!是誰?」阿諾深受撫住臂膀,怒氣勃勃的問。
「是我。」球場入口,傳來一道清朗的嗓音,是光晞,腳下踩球刀,手上握球棍,一派瀟灑從容。
他真的來了……
慕橙望著他,內心五味雜陳,說不出是喜是悲。
「沒想到你是這種人,阿諾,上次練習賽輸給我們。就用這種方式報仇嗎?G大曲棍球隊就這麼沒志氣?」
「你說什麼!?」阿諾氣到眼睛發紅,手一揮「兄弟們,上!」
六個G大隊員蜂擁而上,團團圍住光晞,光晞不看他們,盯著主謀張艾莉。
「這就是你安排的遊戲嗎?張艾莉,你難道不覺得,一個女人在分手後還糾纏不清,很沒格調?」
「你說我沒格調?」張艾莉自尊受損,又羞又惱。「任光晞,你以為現在是誰在控制局面?」說著,她用力甩慕橙一耳光。
光晞臉色一變,眼色倏地陰冷。「你到底想怎樣?張艾莉,有什麼不滿就直接針對我來。」
「怎麼?很心疼嗎」張艾莉妒恨地瞪他。「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既然聖德的校隊在你的帶領下,連續四年完勝G大,想必這次你也不會輸吧?」他一擺手,兩個G大球員會意,將慕橙推進球門。「這次就由你來擔任守門員,只要你能守住G大的攻擊,不讓他們進一顆球,我就放你們走,如何?」
光晞不答腔,見G大球員們一個個全副武裝,自己身上卻沒帶護具,心知肚明,他們是想藉此惡整他。
但不論情勢有多嚴苛,他都要守在慕橙身前,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想保護這女孩,只知道他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她。
「來吧!」他滑到球門前,擺開防守姿勢。
「這麼乾脆?」阿諾挑眉,球棍帶來一顆冰球。「你要知道,我可是吧這顆冰球裡的液體換成鉛,沉甸甸的,萬一被K到,說不定會死人喔。」
「怎麼這樣?」慕橙惶然,好怕光晞因此受傷。「任光晞,你快走,別管我……」
「閉嘴!乖乖看我打球。」
「可是……」
「我說閉嘴!我可沒你想像的那麼弱。」光晞逞強地喝叱,精銳的眼眸直盯著面前一排G大球員。「說好了,擋住六顆球,你們就放慕橙走。」
「等你擋住了再說吧!」阿諾冷笑,球棍利落一掃,冰球朝球門直逼過來。
起初,光晞還勉強能擋住,但冰球太重,加速度驚人,漸漸地他擋不住了,只好用自己的身體當肉盾,痛的跪倒在地。
「任光晞!」慕橙駭然驚呼。
「我沒事。」他勉力撐起身子,還來不及站穩身子,另一顆球又擊來。打的他暈頭轉向。
慕橙心疼不已,衝著G大球員嘶喊:「不要打了!拜託你們不要打了!」
「還沒完呢」有一顆球衝過來,擦過光晞頭部,鮮血自他額頭滑落,滴在冰上,觸目驚心。
「怎麼樣?任光晞,你認輸嗎?」張艾莉笑問。
光晞不語,氣喘吁吁地爬起來。「還有一顆」
「什麼?」張艾莉不敢相信,面色鐵青,恨恨地瞟了慕橙一眼,「為了那個便當妹,你連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嗎?」
「少,囉嗦,你們到底,打不打?」光晞懶得跟她多說。
「可惡!」張艾莉抿唇。「給我打!」
最後一顆,阿諾搶著發球,毫不留情地奮力一揮。
會死的,他真的會死......
慕橙淚眼朦朧滴望著光晞搖搖欲墜的背影,他為何這樣保護她?為什麼?
冰球以急速飆來,她心念一動,來不及多想,掙扎地跳起來,推到光晞,趴在他背上,冰球正中她大腿,痛得她悶哼。
所有人都愣住,尤其是光晞,駭然翻過身,檢查她傷勢,看她大腿烏青一大片,莫名的心痛。
「你是白癡嗎?為什麼要替我擋?萬一腿短了怎麼辦?」
她微微一笑,努力睜開痛悼迷濛的眼眸。「不能都是你保護我,我也想......保護你。」
光晞震動,從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從來沒有人,願意不管一切保護他。
「白癡,你真是夠笨了,受不了。」他低聲責罵,表面嚴厲,其實是難以言喻地感動。
「夠了!這可不是讓你們這對狗男女談情說愛的時候。」張艾莉看不下去。「阿諾,你還站在那兒發什麼呆?給我上......」
「住手!」一個不速之客忽地闖進球場,。「聖德跟G大的球員互相鬥毆,這事傳出去,誰也別想畢業吧?」
「你誰啊?」張艾莉怒氣沖沖的走向來人。「是任光晞的幫手嗎?」
是拓也?慕橙愕然。
「怎麼可能?拓也反駁。「我跟那小子過節可大了。」
「你們有過節?」
「是啊,所以讓我也來參一腳吧。」拓也微笑,說時遲,那時快,趁張艾莉不備,他一個箭步上前,反手鉗制她,講她拖出場外。
「你這傢伙!不想活了嗎?」阿諾發指地嘶喊,見心上人被挾持,焦灼不已。
「如果不想這女人受傷,就放了慕橙!」拓也撂下警告。
「你......」阿諾氣惱。
光晞趁機脫下冰鞋,以冰刀割開綁住慕橙的繩索,兩人互相扶持,踉蹌起身。
「快走!」拓也示意。
慕橙猶豫,擔憂地望他。
他安撫地對她微笑。「我已經叫了校警了,馬上就來,你們先走吧。」
「謝啦。」光晞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牽著慕橙離開。
阿諾想追上去,拓也驀地推開張艾莉,抓住他後頸衣領,一個帥氣的旋身,將他壓制在地。
「隊長!」其他幾個G大球員看了,又驚又怒,一擁而上,拓也身手矯捷,意義撂倒。
「你到底是誰?」張艾莉駭然問。
「看不出來嗎?我是慕橙的朋友。」
「朋友?我看你是暗戀人家吧?」張艾莉諷刺。
「你說什麼?」拓也惱火地吼。
「我說你這笨蛋在暗戀梁慕橙!」張艾莉不甘示弱。
拓也聽了,又囧又怒,臉微微發熱。「對啦,我是喜歡慕橙怎樣?從我小二那年被人欺負,她把我扶起來的那一刻,我就喜歡上她了。」
天啊,不會吧?一見鍾情,還是那麼小的時候?這傢伙也純情過頭了吧?
見眾人表情怪異,拓也更窘了。「你們那是什麼表情?怎麼樣?有意見嗎?有意見就吭聲啊!」
「你也真笨,還眼巴巴地趕來救她,可惜啊,人家眼中只有那個任光晞,看都不看你一眼。」阿諾捕刀。
「你這傢伙!你知道我是誰嗎?我高中時可是全國空手道大賽的冠軍。敢嗆我?我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說著,他把阿諾跟其他好不容易爬起來的G大隊員又一個個打趴在地,一面痛毆,一面碎碎念。「全都是你們這些傢伙害的!要不是你們綁架慕橙,哪有機會讓那個任光晞英雄救美?可惡!要是他們以後越走越近......都趴著做什麼?給我爬起來,本大爺還沒打夠呢!」
冰球館裡,淒厲的哀號聲連綿不絕。
「你頭流血了,去看醫生吧。」
倉皇逃離球場後,慕橙與光晞跳上一輛行徑學校側門的公車,兩人倒在最後一排座位上,喘息不定。
「我沒事。」光晞搖頭。「倒是你,腿還好吧?」
「我沒關係。」
兩人目光相接,都在對方眼裡看見強烈的關懷,氣氛一時有些奇異,光晞首先回神,清清喉嚨。
「剛剛那傢伙,是你朋友?」
「嗯,他叫花拓也。」
「就是那個幫你向圖書館借書的同學?」
「是。」
光晞皺眉。「他一個人對付那些人,不會有事吧?」
「拓也空手道很厲害的,我想應該能應付,而且他說已經叫校警來了。」慕橙低語。「等等我再call他,看情況怎麼樣。」
光晞點頭。「你跟他交情很好嗎?」他狀若漫不經心地問。
「嗯,我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是好朋友。」
只是朋友嗎?光晞嘲諷地撇唇,方才在哪個花拓也眼中看見的情愫,可不像是單純的友誼。
「不知道這班公車是到哪裡喔?我去問問。」說著,慕橙想起身。
「不要去。」光晞伸手拉住她。「我有點累了,陪我坐一下,別急著下車。」
「那......好吧。」慕橙坐下,看光晞閉著眼,靠在椅背上,額頭血痕未干。
「好奇怪。」他忽地低聲呢喃。「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覺得很安心。不管是你還是你的琴聲。」
是嗎?慕橙心跳一亂,怔怔地望他。
片刻,他扭動了下,調整坐姿。「沒坐過公車,原來還挺不舒服的。」
「你真的沒坐過公車?」她不相信。哪來的外星人啊?
「我從小就有司機接送。」他解釋,依然閉著眼。「小時候,看別人坐公車,還挺羨慕的,覺得大家都可以自由決定自己要去哪裡,只有我不行。」
因為他生下來就注定是貴公子,走的只能是家人為他鋪好的康莊大道吧?
慕橙悵然尋思,約莫能猜到他的心情,她曾經也是個住豪華坐轎車的小公主,可惜造化弄人。
她深吸口氣,也對他吐露心事。「跟我相反,我小時候好怕坐公車,因為不管再累,我都不敢再車上睡著。」
「為什麼?」他奇怪地睜開眼。
「因為我怕醒來時,只剩我一個人。」她澀澀的苦笑,幽幽敘述父親剛去世時,那段顛沛流離的日子。
那時為了躲父親欠下的債務,小阿姨帶著她東奔西跑,有好幾次,小阿姨都想狠下心,甩開她這個拖油瓶,畢竟她不是小阿姨的親生女兒,只是名義上的繼女。若不是她機靈,恐怕早淪落街頭。
「......後來,我學聰明了,只要上了公車,一定找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只要記住公車路線,就不怕找不到回家的路。」
原來她曾經有過那樣悲傷的過去。
光晞看著他惆悵的側面,胸海忽地激盪一波陌生的清朝,他想保護她,想保護這個堅強又柔弱的女孩。
慕橙察覺他深刻的視線,默默地紅了臉。
光晞笑望她美麗的霞顏。「如果我們早點認識就好了,吶我們就可以一起坐公車,我可以坐在你隔壁的位子,你可以放心地睡著,不用害怕,因為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慕橙一顫,淚胎在眼裡孕育,然後,墜落。
光晞用手指接住吶剔透的淚珠,動情地凝視她,想說什麼,手機卻不解風情地在此刻震響,他歎氣,點閱手機,是以茜還來得簡訊,問他到底上哪兒去了。
他不動聲色地收起手機。「我得回家了。」
「喔。」她難掩失落的心情。
他看出來了,溫柔一笑。「明天晚上,在聖德堂等我,不見不散。」
「嗯。」她害羞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