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機不可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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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以東京首屈一指的規模爲榮的大電視台——△TV中，某個招牌新聞節目的演播室正被異常緊張的氣氛籠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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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衆熟悉的片頭放完後，鏡頭焦距對准了一男一女兩名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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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男主播先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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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觀衆，在情人節已經過去、女兒節商戰開始的現在，比這些更能讓社會騷動的，果然還是得算敦賀核電站的恐怖襲擊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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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上出現了至盡爲止已經不知被放過多少次的、恐怖襲擊發生後不久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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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恐怖組織也發表了聲明，恐怖組織的指導者稱，日本作爲世界上支持不平等的先進資本主義國家，絕不能使其成爲免受恐怖活動的對象。與此相對，官方對策室也通過了對恐怖主義特別措施法的草案，采取了爲維持治安而強化警察和防衛省的權限這一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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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女主播接著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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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在恐怖襲擊發生後，作家當麻藏人氏的《核電站危機》立刻被指出與此次恐怖襲擊類似……而根據圖書隊的發言，媒體良化委員會要強硬剝奪當麻藏人氏的表達自由權這一點可能已經得到了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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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影像又切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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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上出現了用便攜式攝象機在地面上拍攝的夜間影像，是一架吊有集裝箱的直升機冒著來自圖書基地外的猛烈射擊正試圖在基地內著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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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機松開吊有集裝箱的鋼索，然後拉開和集裝箱的距離，鏡頭追著它移動，而射來的子彈也頑固地纏著直升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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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影像中傳出了步話機裏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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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駛員中彈！著落地點旁邊的人都跑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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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陸，關閉引擎！螺旋槳完全停止之前不要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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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是攝象機直接錄到的金屬撞擊聲。拿著攝象機的人在現場奔跑起來，影像變得搖搖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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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再次恢複靜止時，拍到的是尾翼沖入機庫被卡住的泛用直升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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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圖書隊的說明，直升機的駕駛員和副駕駛員都因爲中彈及著陸時的沖擊而受了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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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男主播轉向女主播開口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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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無小姐，這是段什麽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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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圖書隊和良化特務機關圍繞當麻氏的爭鬥影像，是圖書隊提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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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說明一下影像的相關情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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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對恐怖主義特別措施法通過後不久，官方對策室就因當麻氏的著作是被恐怖分子當成參考書的危險作品，而提出要剝奪他的表達自由這一提案。得知這一情報的當麻氏向圖書隊尋求保護，圖書隊便將當麻氏藏匿于某個地方。但是，當麻氏的藏身地被良化委員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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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化特務機關就到那裏想綁架當麻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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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正是這樣。而圖書隊爲了不讓當麻氏被帶走，便帶著他逃出了藏身地。剛才直升機下吊有集裝箱吧，那裏面裝著逃走用的車輛，當麻氏和擔任警衛的圖書隊員就坐在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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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化特務機關竟然向吊有載人集裝箱的直升機開槍！而且，剛才大家也看到了那架直升機的慘狀，良化特務機關爲什麽要追逼到那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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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這一點，請大家來聽聽圖書隊的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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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畫面切換到一名由脖子拍下去的身穿戰鬥服的圖書隊員，像是從上面往下窺視的畫面中可以看到隊員交疊著長腿坐在一張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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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想連同在集裝箱裏的當麻老師一塊收拾掉吧，媒體良化委員會的最終目的是要綁走當麻老師並剝奪他的表達自由，攻擊直升機應該是近似泄憤的行爲。這是常有的事了，雖然審查抗爭的交戰規定中禁止以殺害對方爲目的開槍，但良化特務機關常常抛開這條規定不管，茨城縣展的事件時也是如此。如果在市區內擊落直升機造成民衆傷亡的話就是良化委員會的責任，但如果直升機墜落在圖書基地內，那傷亡的只是圖書隊員，所以他們在需要精細操作的著陸時候毫不留情地向駕駛艙射擊。幸好兩位駕駛員都只是負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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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又切回了演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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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播低喃著“真是不人道”邊轉向了女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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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表達自由是憲法第二十一條保障的公民權利，國家可以剝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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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播又回答了男主播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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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這一點我們也請對此有卓識的人來評論了，大家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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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影像比剛才拍圖書隊員時還要更注意保護個人隱私，連聲音都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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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這次的事例實在太特殊。利用民衆對核電站恐怖襲擊的巨大恐怖心理，擡出不能不剝奪當麻氏的表達自由這個論調的一派在官方對策室——延伸下去就內閣、各省廳、政界當中都存在著。他們借由當麻氏的特殊事例來制造類似緊急避難的借口，想在媒體良化法裏加上‘允許對特定人物的表達自由進行一段時間的完全管制’這條，良化特務機關要帶走當麻氏的根據便在于此。在我看來，三十多年前通過的《圖書館自由法》當中准備了能與此對抗、保護當麻氏的實施細則這一條非常值得贊賞……不管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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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中打著馬賽克的人物停頓一下後又把話接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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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民衆將當麻氏的事件當成特殊事例就此放過，這便是良化法贊成派的企圖。若是當麻氏被看成特殊事例放過，以此爲開端，憲法第二十一條保障的表達自由這一公民權總有一天會形同虛設。媒體良化委員會的強硬審查手段，相信大家都非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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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再次切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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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從背後拍的脖子以下的身影，聲音同樣做了處理，打出的字幕是“掌握官方對策室情報的A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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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對策室中對于媒體良化委員會的意見一分爲二。強化審查的強硬意見除了作爲官方的說法之外，主要是法務省和支持良化法的有力政界派閥在主張。但是，這次的情況還有一大特征，就是持反對意見的一派也不易動搖。在管轄媒體良化法的法務省當中也有反對審查的一派站了出來，而實際擔任維持治安一職的警察和防衛省也提出了強烈的反對意見。另外，借著此次機會，政界內對有關媒體良化法的討論也開始活躍，反審查派已經達成同盟。而說到審查抗爭自然就要提到圖書隊，作爲圖書隊臨時調派機關的‘未來企劃’這一智囊團，已經被以法務省反審查派爲中心的反審查同盟聘用爲審查抗爭的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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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在我們觸及不到的三十多年前就得到通過、實施到今日鞏固下地位的媒體良化法不同，這次對恐怖主義特別措施法當中包含的措施明顯違反了憲法，是剝奪公民權利的行爲。若是今天默許了這種暴行加在一個人身上，那將來的日本就會是一個言論管制大行其道的社會。良化法及其推進派的陰謀就是創造出實施這項措施的‘第一人’。不過，對策室內部還對這項措施搖擺不定，這也是當然的，只要走錯一步演變成違反憲法，就不得不全體提出辭呈。若是因違反憲法而導致內閣全體辭職，對任何一人此後的政治生涯和官場生涯來說都會是重大的汙點。從目前的情況考慮，贊成派大概會和險足這一案中的派閥達成某些交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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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情況發展，也可能許多內閣成員和官員都會拒絕這種交易。媒體良化法的陰影是制造出‘前例’，這一計劃許多周刊做出過猜測，可能性很高。知道這一計劃時，向外部泄露出情報的人大概不只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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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鏡頭切回了演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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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播將手邊的挂圖轉向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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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挂圖上寫的便是憲法第二十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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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憲法 第3章 公民的權利及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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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條 1.公民擁有集會、結社以及發表言論、出版作品等一切表達思想及感情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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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禁止對此進行審查。通信及通訊的秘密不可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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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仔細看看，的確會讓人覺得媒體法是從正面否定憲法這一條款的法律呐。另外，鑒于最近對國際恐怖主義的常識，危機管理專家們的意見是，恐怖活動的目的是給社會帶來混亂與恐慌，讓政府作繭自縛。由此看來，與這次把日本當成目標的敦賀核電站恐怖襲擊相對，政府扭曲本國憲法、剝奪公民本該得到保障的權利，這種做法才正中恐怖分子的下懷吧。這樣一來，日本就要成爲先進國家裏第一個向國際無差別恐怖主義屈服的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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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播又接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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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媒體良化法的確立過程，也還有許多疑惑糾纏不清。諷刺的是，此次核電站恐怖襲擊給了我們一次重新審視良化法是非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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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旁邊似乎有人在叫女主播，她從桌下接過了些東西後又轉向了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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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播放一則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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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則預定外的“通告”，男主播也沒有表現出動搖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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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剛才，我們△TV接到了媒體良化委員會傳真來的通知——因本日的報道內容不適當，給予明日二十四小時禁播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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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播邊說邊將傳真展向鏡頭，鏡頭將其上打印的高壓文字和“法務省 媒體良化委員會”的署名作了放大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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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擅自下達的禁播處分，但明天預定播放的全部節目也只能延至處分解除的後天播放，之後的節目也將順延播放，請各位觀衆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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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播深深鞠了一躬，鏡頭便切到了男主播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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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本日播放的媒體良化法和恐怖主義的後續報道預定于明日在沒有受到禁播處分的其他台播放，雖然有些麻煩，但想看到後續報道的觀衆可以從其他台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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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兩名主播一同鞠了躬，便若無其事地轉入了下一則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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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TV的播放爲首，各大電視台開始了播放和禁播交替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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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禁播處分的電視台會一整天都固定顯示“因受到媒體良化委員會的禁播處分，直到明日爲止無法播放一切節目”的賠罪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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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在報紙和雜志上的節目表示失去了意義，觀衆不得不自己確認被拖延的播放日期來尋找想但的節目。雖然各電視台的官方網站上都有相應的節目搜索引擎，但觀衆的抱怨還是直線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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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以各台接力的形式連續播放的有關良化法的報道也讓收視率不斷地上升。現在不僅東京的主要電視台，連地方的次要電視台、地方台、甚至有線電視台都加入到了接力報道中。電視台的混亂報道終于在全國引起了對良化法報道的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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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各廣告贊助商也因爲接力報道的收視率和關注度，想要借勢吸引觀衆的注意，不過對于電視台撤消廣告的決定也只有一部分地方引起了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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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的電視劇全亂了，很頭痛啊。”（二十三歲、公司職員、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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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把那些孩子們愛看的節目集中起來，專門開出一個不受幹擾的台來放啊？”（三十二歲、家庭主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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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想看的節目的確很不方便，不過現在接力報道的內容本來就是會被良化法取締的內容吧？”（二十一歲、專科院校學生、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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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接力報道的內容是非常正經的，因爲這種報道而受罰才真是無法理解，只能讓人認爲因爲那是對良化法不利的內容才加以取締。”（四十六歲、公司社員、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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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的節目整個亂套了，這種接力報道趕快結束吧！”（二十歲、大學生、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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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出接力報道的內容有什麽特別的。這個都要取締，那看來到目前爲止電視台的播放都避開了良化法。”（十七歲、高中生、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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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追接力報道是最有趣的事了！”（二十二歲、大學生、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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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節目的變更時間可以在官網查，幹脆把這個接力報道繼續下去好了，要是能追溯到昭和那時的黑幕可就太強了。”（三十三歲、公司職員、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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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當麻老師的書迷，絕對不會原諒要強制結束老師作家生涯的事！”（五十五歲、公司職員、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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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麻老師的作家生涯被這樣強制結束，那說不定有一天同樣的結果就會發生在其他發表言論的人身上，我不希望自己喜歡的作家、藝術家也碰到這種事。堅決反對良化法！”（二十七歲、公司職員、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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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次的恐怖襲擊是參考了當麻藏人的書之後才發生的吧？那樣的話對表達自由增加一點管制也是沒辦法的事吧……啊，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參考了？也對，犯人全都死了，也沒法確認。不過，手法也實在太像了……對吧？”（二十四歲、無業、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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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活動太可怕了……取締作家也是沒辦法的事吧。”（十八歲、高中生、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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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慚愧，至今爲止我對媒體良化法都沒什麽興趣，也覺得有關當麻藏人的話題和不看書的自己沒什麽關系。不過，沒想到那是在媒體回到報道使命上時會讓社會陷入這麽大混亂的法律，經過這次的事我才第一次發覺到這點，我爲此感覺到羞愧。”（六十七歲、無業、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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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放過街采訪之後，在畫面上登場的人物在讓郁揚起“出來了”的叫聲，隊員們都擠到特種部隊辦公室的電視前，其中只有手冢一個人繃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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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上出現的是手冢慧，他是接力報道在今日邀來的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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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噢，上電視了，不愧是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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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田啪啪地拍著手冢的肩，繃著臉的手冢顯露出的不快又濃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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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又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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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你哥果然是最適合這種角色，有種公正的感覺，讓世人看到這種魅力也是很重要的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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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田則是完全沒有聽進手冢的話，兩人這種牛頭不對馬嘴的對答讓一旁的郁和柴崎都小聲地噴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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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請來的評論員是法務省中反審查派聘用爲顧問的‘未來企劃’研究會長手冢慧氏。手冢先生，感謝你來到我們的演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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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氣，還請大家多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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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主播點頭示意的手冢慧無論舉止還是視線都非常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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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手冢先生，就先來談談媒體良化法和審查的正當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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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要先強調一點，審查是日本憲法所不允許的行爲。憲法第二十一條第二項清楚地寫著‘禁止對此進行審查’。但，因爲成有過‘事後審查不算審查’這種對審查作出狹義解釋的判例，良化法的審查便是利用了這個作爲托辭，不過，這一行爲仍然與第二十一條第一項的‘一切表達思想及感情的自由’相抵觸。如果不談及修改憲法的論調，那麽媒體良化法完全是一部違反憲法的法律。這樣的法律能夠確立不能不說是極其異常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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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實際上媒體良化法的確是得到通過並實施至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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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追溯到三十三年前，只能推測是當時暗箱操作的結果。不過，從關東圖書隊接管的‘情報曆史資料館’裏關于當時良化法案的報道資料來看，當時推進法案的一方主張審查和言論壓制的主要著眼點並不在于維護人權。而且，提出的草案當中在審查和言論壓制的可能性論述上——甚至可說在意圖上，其實是千瘡百孔的，也有很多有識之士指出過這一草案的危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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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推進派想要抓住法案能帶來的特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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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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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一個能制裁對自己不利言論的合法機關，這對政府來說是非常有利的。如此方便的機關當然不可能不附帶特權，這個法案有著即使動用強硬手法也要通過的價值。而關于法案得以實際確立，則不能不歸咎于當時媒體的報道方式和民衆對政治的漠不關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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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尖銳的批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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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代裏，各媒體不斷做出誇張報道後又沒有任何解釋，出現報道傷害後也不反省，司法部門的質疑也的確有充分的理由，據說當時有不少司法相關人士是真正本著尊重人權的心願贊成法案。而關于這一危機，媒體中之所以沒有反應，是因爲當時還沒能看透法案的危險性。當時被報道得最盛的是某位政治家的醜聞，也有人提出這是令媒體無暇顧及法案的計策。再加上民衆的漠不關心，這些對推進派來說都是很有利的條件。相對的，對于反對派而言就是最不利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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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結果就是良化法得到了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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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街頭采訪中最後一位說的話非常有道理，因爲對良化法和審查完全沒有興趣，所以覺得那是和自己完全沒有關系的事情。但在如今，媒體如果想做出‘不用顧慮’良化法的自由報道，就只能采取此次這種接力報道的手法，良化法就是造成這種狀況的蠻橫法律。這一次，各電視台不懼媒體良化法的處分，采用電視這個對社會最具影響力的媒體進行聯合報道，我認爲是一項偉業，讓所有電視觀衆都知道了存在良化法的社會究竟是怎樣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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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過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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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大概在這次接力報道開始之前，還有很多人並不知道各廣播台、出版社和書店其實並沒有審查對抗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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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擁有審查對抗權的只有基于《圖書自由法》的圖書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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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迫于良化法成立時的壓力，這一權限基本上只限定在與圖書館有關的情況內。在實際運用時可以隨時補充實施細則，采用這種以無限權力對抗無限權力的方式，至少保住了出版自由。可是，對于當時希望確立一部能和擁有‘對各種媒體的監視權’的良化法全面對抗的新法的反對派而言，這也是極其苦澀的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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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夠確立那樣一部新法，現在的情況又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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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出現了兩部完全對立的法律這種奇妙的狀況，那兩部法律應該都會被廢除吧。不過先確立下媒體良化法的支持者展開的監視非常嚴苛，反對派只能退而求其次，采用了強化對方警戒薄弱、又是既存行政法的圖書館法這一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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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新法沒能確立還真是讓人不甘啊。我台明日也會因處分而停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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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圖書館自由法》的權限也能擴大到播放上就好了……不過敵人——啊，不能稱之爲敵人，不過良化委員會的動作非常快，在良化法確立的同時就制定了讓我們無法插足于此的實施細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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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件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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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和手冢慧都笑了笑之後，畫面切成了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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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人還真適合搞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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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田邊看電視邊“嗯嗯”的點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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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最大功勞還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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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說著，玄田一邊轉向了折口，折口則說了句“還行吧”，也不謙讓地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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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麻老師的事件也讓各媒體都升起了危機感，並沒有碰到我預先設想的抗拒。政界和官員中出現良化法反對派也算是種支持，在這一點上，手冢的哥哥能把分散的反對派和穩健派以法務省爲中心集中起來，的確是了不起的手腕。要不是他組織起了這支勢力，我想媒體也無法這麽快就結成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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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口的評價很中肯，但手冢就像是完全沒有興趣一般臉色又沈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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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啦，手冢，你就承認你哥哥的成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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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又加了一句，手冢更是氣得邊低喝著“羅嗦”邊甩開郁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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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郁而言，她只是單純地爲手冢慧和圖書隊——延長來說就是手冢兄弟之間不再是對立的關系這一點感到高興，但手冢本人的心情卻非常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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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麻老師最近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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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折口這個問題的是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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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搬回了宿舍的客房，隔壁每天都安排有警衛。已經公開了全隊都在保護當麻老師的情況，所以防衛部那邊的人力也可以使用，警戒比之前輕松了許多。最近還和家人見了面，交換過生活用品，老師家裏的警戒也輕松了。另外，老師正在集中精神寫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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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老師曾開玩笑地說過要是能在圖書館附近工作就好了，沒想到願望竟然會以這種形式得到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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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裏的終端可以檢索第一圖書館的藏書，想看的書隊員很快就能取來，最近警衛都有兼任秘書的感覺了，雖然每天都會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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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郁從沒有擔任過去取書的秘書一角，因爲周圍人對她的評價是——要花很多時間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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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象看不到有什麽壓力？剛才見面時我瞧他氣色還挺精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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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也已經習慣這裏的生活模式了吧。這裏除了吃飯和洗澡有固定的時段之外，其他方面都很自由。不過，關于處在事件旋渦中的心理壓力我們就不好揣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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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老師只要還能寫就沒問題了，他總帶著點遊離塵世的感覺。這次的事他自己也說是難得的經驗，大概會詳細地記錄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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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上手冢慧登場的部分和關于良化法、恐怖主義的報道結束了，主播再次對明日的停播道歉後畫面切換到了下一則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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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麻老師的官司什麽時候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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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田問了之後，折口給了“下周”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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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第一次采用新的審判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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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口補充的這句說的是去年、正化三十三年引入的審判系統，將擔任民事訴訟與行政訴訟、以及行政訴訟中與國稅通則法相關的審判員分開，希望能大幅縮短審判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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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已經收集充分了，也引起了社會上的很大關注。下周開始良化法報道當中應該會加入當麻老師官司的內容，追蹤官司進展的報道又會將接力報道拉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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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好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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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田帶著副偉大的表情點點頭，周圍的隊員們都揚起了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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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媒體開始在圖書基地四周取材，良化特務機關原本露骨的監視收斂了一些。而采用人海戰術綁架當麻的做法已經不具實現性，因此在基地四周監視的良化隊員也減少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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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如此，圖書隊也沒有放松警惕，而是加強了對大門的監視和基地內外的巡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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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保護當麻不是秘密任務之後，圖書特種部隊又有了輪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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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非常事態還未解除，隊員在外出時要事先報告行蹤（包括住在職員宿舍的許多已婚隊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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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堂上班輪休的前一天，工作結束後，小牧在辦公室向堂上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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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我明天要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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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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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附近吧，範圍大概在吉祥寺到三鷹這一帶以內，只是想見見毬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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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去吧，在行動預定表裏填個大概地點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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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兩人的對話，正在寫日志的郁不自覺地用誰也聽不見的極小聲音喃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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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電影只能留到下次了。——這是在上次也不知道能不能稱爲約會的兩人外出時，被此次緊急事件打斷後，堂上向郁說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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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說了——那下次就分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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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我們約過下次一起出去嗎——這種話郁問不出口，而且在眼下這種要把外出地點寫在行動預定表裏的時期，她也沒膽量讓表裏出現顯示兩人一起外出的相同地點。如果是公認情侶或是同性朋友也就罷了，只是上級和部下卻沒有在交往的男女在休息日一同外出，這肯定會引來旁人的戲弄，而堂上又特別厭惡那種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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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告白的話，勝算能有幾成呢？——郁發覺到自己已經在考慮這種毫無進展的情況是否有突破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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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吧。——但一想到由自己發起這種突擊會不會有違和感，郁不禁抱住了頭，腦海裏完全發現不出樂觀前景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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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他只會擺出冷淡的表情回一句“……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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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觀來看，到目前爲止堂上的確是有過不少讓郁能夠期待的言行，最近一次就是黑暗中握過來的手，而且在郁禁不住將手指穿插進他指尖後，堂上也回應般地和她交纏起十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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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一般情況來說的確是能讓人期待的事，但是，換成我的話一定是因爲有特殊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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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究竟算不算是有希望，還是僅僅是上司爲了讓部下冷靜下來的行爲，以郁的經驗還鬧不清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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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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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因爲堂上的聲音而彈了下身，這才注意到小牧已經不在辦公室了，行動預定表上則新增了“公休：武藏境、三鷹附近”這一排端正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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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你的日志上蓋章我可就下不了班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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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不起，馬上了！還差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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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趕緊埋頭進日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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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先不管了——反正在當麻的事件結束之前也不可能有閑暇去考慮這種讓人心神不甯的事，郁暫時下了這樣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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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了，麻煩你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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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將日志遞出去後，堂上細致地檢查一下才蓋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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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先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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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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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郁走出辦公室要關上門的時候，堂上漏出了像是自言自語的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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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看樣子還早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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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顯然不是要說給郁聽的，而已經拉上門的郁現在也做不到再打開門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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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麽你要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是耍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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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感受著針紮般地心痛，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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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如果剛才的“下一次”是指電影的話，這應該和特殊情況沒關系，說不定可以稍微期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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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牧向警衛出示證件之後出了隊員專用的出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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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將目光揚上空中時，他才發現從門上跨過的櫻樹枝頭已經染上了粉色，這是開花前的色彩，緊緊閉著的花蕾大概還要半個月才會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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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牧邊喃著“已經是這個季節了啊”邊邁開步子將櫻花抛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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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力報道是從女兒節前開始的，到現在已經過了大概三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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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保護當麻開始也已經過了約兩個月，在這期間小牧都沒怎麽和毬江見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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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要開始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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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事件開始時小牧給毬江發過這麽一條短信，而毬江也回了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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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你要小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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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兩人會在圖書館附近碰到面，但也只是相互笑笑，連話都沒能說上。去年毬江高中畢業後補習了一年，今年成功地考上了第一志願的大學。去年在考試前上補習班時毬江也因爲聽覺障礙而受到了影響，高三時沒能應屆考上想讀的大學。雖然毬江也想過是否要修改志願，但考慮到聽覺障礙者能適應的大學生活，還是決定補習一年再考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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毬江考上大學的事小牧並不是聽她本人說的，而是通過母親給宿舍留的言才知道。那時情況正緊張，小牧只給毬江發了一條祝賀短信，毬江也回了。對于有聽覺障礙的毬江來說，要通過電話來交談是很困難的，但那時的情況也不允許小牧抽身和她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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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慶祝的事也就暫時放在一邊，不過毬江也沒有發來一條不滿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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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情況連見個面都不容易啊——這麽想的小牧不禁露出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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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小牧在毬江家裏的位置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以前毬江的母親都會在玄關和他拉一些家常，現在卻不怎麽拖著他閑聊，小牧也就隨著她這份心直接往毬江于二樓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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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之前約過時間的關系，小牧用力敲了幾下門後，門很快便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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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這麽久沒能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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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牧還是不自覺地先賠了罪，毬江卻笑著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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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現在情勢很嚴峻，小牧你沒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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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才兩個月沒見，毬江看起來就成熟了不少，大概是四月開始就要成爲大學生，今年要滿二十歲的關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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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稍微放松一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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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暫時算是。要帶薪休假還不行，公休外出也要先說明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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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牧邊說邊坐在了床邊，毬江沒有起身坐在他旁邊，只是將坐著的椅子轉向小牧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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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小牧定定望著自己，毬江有些不解地偏了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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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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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在想你現在真的是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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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明白了這句的意思，毬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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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覺得不該再爲這種事撒嬌了，搞不好會讓最珍視的人煩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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毬江邊說邊扯了扯用銀鏈挂在脖子上的細長哨子，從小牧把這個交給她的那時她就一直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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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傷腦筋，果然是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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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牧回應似地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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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力報道的反響很強烈哦。就算我接觸的範圍很窄，但光是在附近就引了很大話題。爸爸的公司也是，和客戶交談時也會說到良化法。感覺上還是反對良化法的人多啊，聯名活動的活躍程度也是接力報道開始前無法相比的，接受爲‘支持重新看待良化法’，‘反對壓制當麻老師’這兩個主題簽名的方式有好多。這附近的話，吉祥寺和三鷹的車站前也都在征集聯名，也接受通過郵局寄來的和用電子郵件寄來的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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毬江努力說出的內容大部分都是小牧已經知道的事情，聯名活動勢頭大振有部分原因是由于“未來企劃”開了接受簽名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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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知道方針轉變前的“未來企劃”的外部人而言，由作爲圖書隊直接向反審查派臨時調派的機關“未來企劃”來征集聯名是能讓人信賴的，也接受個人簽名這種“對簽名者而言很簡單”的方法，結果便是讓全國的聯名活動活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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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玄田口裏的“適合搞宣傳”的手冢慧在電視上的評價所産生的影響也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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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支持派也在對抗，四處派發的傳單上宣稱反對派的意見是極端論，限制當麻老師寫作只是基于恐怖主義對策而暫行的緊急避難措施，還出動了宣傳車到處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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毬江邊說邊拿起桌上幾張折疊的紙遞給小牧，小牧打開來發現都是支持派的傳單，上面印的內容是在接力報道一直持續到現在已經顯得貧乏無力的審查擁護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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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爸爸拿到的，不過圖書隊大概也拿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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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圖書隊隨時都會注意敵人的動向。不過對于收集這些的毬江這份即使能幫上一點忙都好的心意，小牧非常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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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我去參加入學考試時也收到了學生派發的反對良化法的傳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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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毬江拿出了一個薄文件袋，裏面滿滿地裝著各種各樣反對派的傳單。內容多是很有學生風格的過激或幼稚的東西，不過光是熱情就遠遠淩駕于贊成派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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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不了遠的地方，就只收集了這附近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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毬江有些對不住地縮了縮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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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真的很多人對良化法反對派的征集聯名和演說有反應啊，我之前和媽媽一起出去買東西的時候也簽了名，當時旁邊也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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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調查了這麽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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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久沒見了，毬江最先在意的卻是小牧的工作，這也是毬江不再是小孩子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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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那邊沒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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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間大學是可以找筆記抄錄員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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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太好了。今天就來慶祝你考上大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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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關心我工作的回禮——小牧在心裏加了第二個目的。連自覺活動範圍很小的毬江都能感受到社會上有這麽大的動作，從這個側面就可以看出圖書隊得到了戰略上的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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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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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小牧有想送出的東西，但又怕毬江收得不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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毬江有些煩惱地低下頭，好一會之後才像窺視小牧般地擡起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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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雖然這種東西可能不該讓我來要求你送，不過……就算是便宜貨也好，我想要只戒指。考上大學以後，爲了聽筆記抄錄員制度和其他疾障制度、疾障設施的說明，我已經去了好幾次學校，曾在校園裏被男人搭讪……給他們看了助聽器之後幾乎都會放棄，不過聽到看見的人道歉說‘對不起’也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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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後毬江又再垂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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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左手無名指能戴上截止的話，應該就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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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我本來也是想送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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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小牧這麽說後，毬江擡起了被點亮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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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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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畢竟是大學生了，我也想送些別人一看就能明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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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高興！高中時看到朋友和她男朋友戴對戒時我還很羨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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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在一年前改變身份的事毬江已經能不自覺地當成過去的事一樣說出來了，這令小牧很欣慰，雖然她拼命追著自己跑的樣子是一目了然的，但小牧還是希望給這份心情加以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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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下高中校服換上便服後，不管由誰來看毬江都已經不是孩子了，大學生活開始後她的世界還會更加廣闊，小牧也希望處在新世界中的毬江的手指上能有一個會讓她想起自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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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我們也戴對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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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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毬江的聲音拔高了一個八度。對于毬江而言，能得到一只戒指就已經很開心了，沒想到還能和戀人戴對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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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很快又換成了擔心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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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買一對不是要花不少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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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還不能好好見面，就連之前一直沒能聯系你的份一起，豁出錢來買一次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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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說著，小牧在毬江的額上輕輕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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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錢的方式還沒有墮落到需要二十歲的女性來擔心荷包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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毬江也察覺自己有些操心過度，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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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到吉祥寺的伊勢丹附近逛逛吧，我還去不了很遠的地方，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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毬江“嗯”的一聲精神地站起身，因爲之前約好要出門，她已經事先准備好了。等毬江穿上她曾穿去圖書館的那件白色外套後，小牧也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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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們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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毬江在玄關喊了一聲後便出了門，走在一塊的兩人自然地牽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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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天來得有些遲，到了三月下旬櫻花也只開了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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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上還能看到許多穿著羽絨衣的行人的日子裏，東京地裁開庭審理了當麻起訴媒體良化委員會的行政訴訟，事由良化委員會侵害了憲法二十一條保障的表達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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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裁中通常是由一名法官進行審理，但基于此案的複雜和困難，這次專門選派了三名審判員組成合議庭進行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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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告是當麻，被告是媒體良化委員會，但雙方都是由訴訟代理人出席。這場官司在實質上可以說是良化法反對派和贊成派的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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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告方當麻的訴訟材料是良化特務機關企圖綁架當麻的證據，以及最終得到的十幾萬人聯名支持。在口頭辯論中，則指出了被告對原告作出的限制寫作及相關處分所依據的實施細則對公民的表達自由造成了侵害，是因違憲而無效的，而基于此實施細則的處分也是違法行爲，要求被告取消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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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告方媒體良化委員會則主張有可能作爲敦賀核電站恐怖襲擊參考書的原告的著作帶有危險性，以及限制寫作的處分、限制其表達自由是爲了公共福利才不得已而爲之的措施，並沒有違反憲法，並且，關于目前限制協作的談判，被告也是受命于官方對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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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采用的審判系統使得審理迅速地進行了下去，在這此期間接力報道也在繼續，民衆的注意力依然被集中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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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到了櫻花落盡、櫻樹長出嫩葉的時節——雖說引入了新的審判系統，但誰也沒預料到地裁竟然如此迅速就做出了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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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告敗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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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許多公民的憤慨中，當麻的律師團做出了上訴的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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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原告要在這種行政訴訟中勝訴的可能性本來就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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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訪特種部隊辦公室的折口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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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好歹也是打了違憲擦邊球的問題，真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就做出原告敗訴的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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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頭鋪事件明明就能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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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垂著肩喃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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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的是與香坂大地一事有關的東京都美容美發生活衛生行爲行會起訴媒體良化委員會的事例。那個案件中，良化委員會因“剃頭”一詞的違禁度不高，同意在需要對“剃頭”一詞進行審查時會與行會進行協商，最終得到了和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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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會在這時露臉的柴崎咬起了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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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准備上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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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口對詢問的柴崎點了點頭，說了聲“當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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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畢竟一審是這種結果，氣勢上總會受到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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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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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折口對詢問的郁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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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很不安吧。今天他夫人和兒子過來了，就讓他們一家單獨聚聚。只是，他已經聽過律師的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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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從我哥那裏聽說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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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這麽問的人當然是柴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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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聽說了一些。政界中出現了因爲民衆的大力支持而想改變立場成爲良化法反對派的浮動層，不過，也有絕對不會動搖的贊成派閥，還有些政黨全員都是贊成派。良化委員會以這些政黨和派閥的後援，已經在法務省建起魔窟三十多年了，手段果然很高明。他們的人也打進了司法界，特別是別人爲了在一審階段擊潰與良化法相關的行政訴訟，還做了將良化法贊成派的法官集中到地裁裏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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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高明，這是值得稱贊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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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不要這麽無聊地抓我語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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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崎隨便應付了一句後繼續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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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化法反對派站出來也只是最近的事，而且還是在你哥奔走下才聯起了手，雖然表達了立場，但實際上還處在該怎麽操作都不明白的狀態，就算加上你哥的智慧，大多數時候還是處于被動的境地。你哥現在好象是盯住了最高裁，正在策劃讓審理此案的合議廳最低限度也要是由贊成派兩人、反對派兩人、中立派一人組成的小法庭，……直到高裁判決爲止讓他都打算忍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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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是由大法庭來審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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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折口，馬上就指出了這一點。既然是關系到憲法的案件，由最高裁判所的十五名法官組成大法庭來審理的可能性還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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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崎輕輕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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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話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如果說真是發展成了最高裁十五名法官總動員的形勢，我們能做的也只有祈禱不要出現否認違憲的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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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手冢慧，在那種情形下也不可能再做什麽工作了，手冢也無法對此抱怨什麽，只得繃住臉沈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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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規模大了的良化法贊成派也同樣不好做工作，敵人應該也是希望盡量由普通的合議庭來審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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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牧插了這麽一句，堂上也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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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雖然當事人會受打擊，但現在的情況下支持者的氣勢反而會高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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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邊說邊打開了辦公室的電視尋找今天做接力報道的頻道，很快見到了就當麻的判決進行的街頭采訪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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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置信的結果啊。”（二十五歲、公司職員、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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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是在國際上丟本國的臉，讓人歎息。”（四十二歲、公司職員、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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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做出這種踐踏明文規定公民權利的憲法的判決，可見司法機關已經從根本上腐敗了。”（二十一歲、法學系大學生、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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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個判決過于片面。”（五十一歲、個體戶、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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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鏡頭切換到女主播將麥克風遞給一名約爲二十歲後半的年輕男性的畫面，男性下方打出的字幕是“參與聯名工作的太田潤一先生（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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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田先生，請就這次的結果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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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我已經無言了。但是我們不能就此放棄，這已經是國家對表達自由的壓制了。至盡爲止一直沒察覺到這種避人耳目的壓制的公民也應該反省，當然，讓這種隱性壓制得以實施，國家有很大的責任，這次事件已經不只是當麻老師一個人的問題了。我們還會繼續征集聯名，期待有心人士繼續協助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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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上顯示了一會寄送地址之後，鏡頭切回了演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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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手冢的臉色又難看了一些，因爲手冢慧出現在了演播室裏。從他第一次作爲評論員出現在電視上開始，就以其知識和精彩論述，再加上玄田所說的“合適上電視”的外表，一直受邀參加關于良化法的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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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麽來勁地不停露面，會不會被良化法贊成派當成攻擊材料？‘未來企劃’有通往贊成派的管道也是事實，這一點如果暴露的話豈不是要扯反對派的後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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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爲你哥擔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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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田玩笑般地說了一句，手冢立刻瞪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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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擔心會不會因爲那家夥的關系讓我們變得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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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聯手時兩邊都已經攤過牌了。如果良化委員會把你哥有的管道拿出來攻擊，那你哥也會打出能讓良化法自身即日崩潰的牌。你哥可是認真計劃過花幾十年來瓦解良化法的男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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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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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生氣的手冢沒有問下去，郁就接過話繼續向玄田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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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慧已經拆解出了良化法成立時的暗箱。是誰爲了什麽目的用什麽手段讓這種毫無道理的法律得以通過，他全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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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爲什麽還不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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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再次緊咬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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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開的話還怎麽會有這種愚蠢無聊的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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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牌要是打出去，效果就和印爆能摧毀半徑500千米內一切東西的核彈一樣。良化法是不用說，包括打出牌的你哥和圖書隊，還有目前的政界構圖、內閣，全都會被炸成飛灰。那可以說是一旦觸及就會造成全滅結局的社會黑暗面，永田町就像是黑暗的雷區，而你哥正掌握著一顆隱藏的核彈。所以良化法陣營沒辦法公然對手冢慧出手，手冢慧一定做好了如果自己出事，核彈就會被引爆的妥善准備，他現在出境率這麽高都還沒被暗殺就是因爲這個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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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田自然地吐出的暗殺這個詞讓四周的空氣凍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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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隊知道這顆核彈的內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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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問的是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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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恐怕連稻嶺顧問也沒問。圖書隊也不是通過完全正當的手段成立的，要是一不留神讓這顆核彈炸了，連圖書館這個機關的存在意義都有危險，更別說圖書隊這個組織。當然，也可能這只是手冢慧的一知半解。總之，被引爆的最終結局就是同歸于盡。這種危險的內容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不過，正因爲手冢慧手中握著這顆核彈，這次裁判才總算還是塊公正的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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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田一邊補充著“現在最在意手冢慧的健康和安全的，大概是良化委員會和良化法贊成派了吧”，一邊發出了居心不良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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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正因爲這顆核彈的威力過于巨大，手冢慧才甯願容忍《圖書館自由法》一時退讓也要避開短期手段。他本人還自嘲說這次轉變方針的理由就和聖女貞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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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讓全員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柴崎身上，她卻洋裝不知地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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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電視上的手冢慧已經開始回答主播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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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先生，請談談你對這次判決的意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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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稱不上不當，但至少有所偏袒這點是不會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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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袒在哪些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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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良化委員會那方的說法是‘弄清恐怖活動的全部情況前的暫時措施’。而這個‘暫時措施’並沒有給出時限，官方對策室出據的文件也沒有提及具體期限的文字。舉個極端的例子，十分鍾也好，一年也好，甚至十年也罷，都可以稱爲‘暫時’。而以媒體良化委員會至今爲止的強硬手段來看，他們會毫不在于地強制到底的可能性非常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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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則，自從冷戰結束、世界轉入恐怖主義網絡化以來，要‘弄清恐怖活動的全部情況’是不可能的，這一點無論哪名相關專家都很清楚，不可能從某一次恐怖活動入手來弄清國際無差別恐怖主義的目的和主謀。當今恐怖活動的目的是要彙集各國在機能上的不完善，糾纏于恐怖分子要攻擊哪裏、爲什麽要攻擊那個地方根本毫無意義。要說理由，只能說是從恐怖主義網絡化開始之後，日本就被列入有可能會被盯上的國家之列，只要這樣解釋就已經夠了，而這一次便是第一次輪到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