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ungmon 2009-12-16 14:37
《清寒樓月》作者：奉天玖鏡（完結）(短文)
內容概要：
樓君鉞——皓雪州的名人，年少俊美風度翩翩。當然，這只是表面現象，私底下這個大眾情人卻是小毛病不斷的囧人一枚。
莫清寒——外殼是香隸軒少主的寶貝弟弟，瓤子卻是二十一世紀穿越來的高考生的靈魂。幼年孤兒的他養成了不願接受別人好意的毛病，卻不知這樣的他卻讓人更想保護。
一個囧人和一個自閉兒的亂七八糟事兒……
leungmon 2009-12-16 14:38
清寒樓月 1
樓君鉞在皓雪州算得上是出了名的奇人，這位樓府的掌權者，既不是武林蓋世的英雄豪傑，也不是日進鬥金的商人，更不是宦官世家，但在九州之內的名聲，卻不比前三類人差。這人今年二十有二，風度翩翩一表人才，談吐不凡舉止優雅，不管出現在哪里都能迷煞萬千女性。而最出名的不是他俊美的樣貌，而是他那扒拉算盤的一手技術。
皓雪州內不乏商人，以製造文房四寶出名的香隸軒，以經營綢緞為生的錦繡坊，以經銷古玩為業的賞寶居……但這皓雪州知名的幾家商戶多與樓君鉞有往來，原因無他，正是他那一手理財能力。
樓君鉞的出場費不低，可是這些商戶都極其信任他，寧願花大把銀子來請他每月或一季度來幫忙理理帳，原因無他，自是自家內部多少多少可能有些油水拿，而作為老闆每月或每季度翻閱賬目過多是非常辛苦的，可是這讓人頭痛的賬目到了樓君鉞手中不過幾天就能整整齊齊處理好，再加上樓君鉞為人信條絕對不會洩露機密，他們也就放心樓君鉞這位花錢帳房。
不過請樓君鉞到府理財也是有規矩的，就是這筆的挑剔──這毛筆的筆桿一定要選用昆岩州的羅漢竹，筆尖則要北國思靈州的雪狸毛，如果達不到以上要求，就算是香隸軒出品的那萬兩黃金一隻的極品金葉筆也不用。而這筆除了做到以上兩點外，筆感也一定要極佳，絕對不會用只有華麗外表用著卻極其彆扭的奢侈品。
如果做不到以上所述，就不要在樓君鉞理帳的地方準備筆，不然他用了不好摔筆走人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而私底下，這位樓公子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嗜好，這嗜好也只有樓府上下幾十口下人才知道，那就是……
“啊啊啊啊！！老子的昭曄朝鳳閫榻！奶奶個腿兒的怎麽會有耗子！”
大清早樓府樓少爺貼身婢女若香端著早點來到自家少爺居住的夙清閣，還沒踏進門就聽見遠處寐葉軒傳來自家主子歇斯底里的嘶吼，那往日裏懶散的帶有一絲鼻音的悅耳嗓音因嘶吼顯得有些破音，嚇得若香險些扔了手裏的託盤。
“小心小心！”好在收拾屋子的若雲出來，接住了那盤險些送了土地的早點。
“聽這聲音，少爺早上就跑去寐葉軒了？”
“是啊，聽裴管家說這幾天府裏鬧鼠害，看樣子是跑到寐葉軒去了。”
“啊？少爺真可憐……他最寶貝寐葉軒的那些床啊、榻啊的了，啃壞了估計會心疼好一陣子呢。花了那∼麽多銀子都捨不得睡，好家夥便宜了那些老鼠，給人家耗子磨牙了。”
沒錯，這樓少爺的怪癖就是喜歡收集床榻用具，大到閫 床、架子床、拔步床，小到腳榻和榻上用的炕桌，涉及各種上等木料和幾十種雕刻漆繪花紋，整整三層樓的寐葉軒裏收藏各類床榻十幾張。因主人的喜好，越喜愛的擺放地位越高。而若問樓君鉞最最喜歡的，無疑就是因體積過大無法搬到三樓而被特列放置在一樓大廳的這張慘遭老鼠毒嘴的昭曄朝鳳閫榻。
這張昭曄朝鳳閫榻，採用上好的昭曄州特產檀香木製成，少有的榻邊不是平角而是採用了一些裝飾性的雕刻技術，而且也因這八米見長六米見寬的占地面積堪稱一絕，更難得一見的是區區一個榻面竟是出自名家之手繪製的百鳥朝鳳──喜歡收藏床榻的人即便是王孫貴族中都是少有的，所以因需求不多，能動用名家繪製榻面那是非常難得的。不難想像在樓君鉞眼中，這畫工真是極品啊極品。
所以就算遠在夙清閣的兩位侍女很容易想像出主子暴怒的情景。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功夫就看見主子自回廊那邊沖了過來，完全無視兩位水靈靈的美人婢女直沖過去。
“少爺！早飯！您還沒用膳呢！”
“不吃了！我去買耗子夾子！該死的老鼠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吃飯！”不吃飯，由此可以看出這位大少爺氣得不輕，不過顯然還是留有餘地的。樓府上下皆知一個道理，只要主子沒有說出不怎樣怎樣我就不理帳，代表還是有餘地的，所以兩位婢女也不急著勸，只等著少爺料理完老鼠回來吃飯。
不過若香若雲顯然高估了自家少爺最近的黴運程度──剛放好了鼠夾的樓君鉞才離開寐葉軒沒多久，突然想起二樓放著一張很喜歡的腳榻，那可是新買的，他還沒看夠呢，如果被老鼠磕了他可真要哭了。所以沒多久又轉回去拿，一手夾著寶貝腳榻，習慣性的扶著樓梯扶手翻身下樓，卻忘記了樓梯拐角處的那只老鼠夾子，這一腳踩得可結識啊……那慘叫聲連府外都能聽見，不知道的還以為樓府今兒有什麽活動正在殺豬呢。
“少爺，疼就哭出來吧。”五六十歲的老漢站在樓君鉞身邊，府內的屈大夫正在給少爺包紮傷口，那俊美的小臉團成個包子，貝齒緊咬著嘴唇都沒了血色，看著老管家這個心疼啊。
“裴……裴叔，我沒……嘶……事……”
“這哪里像沒事兒哎？我的少爺啊！裴叔知道你疼。乖，哭出來就好了，別憋著。”
看著裴叔那張滿是擔憂的臉和若香若雲忍笑忍的辛苦模樣，樓君鉞冷汗直流。好說我也二十多歲的人呢，您還當我小娃娃說哭就哭啊？還有若香若雲這兩個小妮子，就會幸災樂禍。
樓君鉞口中的裴叔是樓府的管家，眼看快六十的人了卻仍將府內事務整理的井井有條，唯一的缺點就是異常的寵著這位大少爺。
裴叔疼愛這位少爺是全府皆知的，而今一隻老鼠害的他家少爺受傷，應裴叔要求，今兒全府上下開始了滅鼠行動，勢必將害少爺受傷的罪魁禍首人道毀滅。
滅鼠活動浩浩蕩蕩，樓府上下熱火朝天的大幹了一整天，不過收穫頗豐，不止消滅了老鼠六隻，還順帶著做了一遍大掃除。傍晚時裴叔拎著那幾隻死老鼠給樓君鉞看，看著小祖宗眉開眼笑，立刻命人端了碗飯來──他家寶貝少爺還沒吃飯呢。
裴叔洗了手在樓少爺身邊端茶倒水夾菜擦嘴忙的不亦樂乎，兩位婢女在旁邊看的發笑。
“若香，你看裴叔給少爺寵的，吃個飯跟喂孩子似得。”
“是哦，你看咱們少爺現在這樣，說出去誰會信？”在外，樓君鉞那是風度翩翩的風雅貴公子，和現在眼裏看的根本聯繫不到一起去。
“我也不信。真不知道少爺在外面怎麽裝的，怎麽能讓人以為他氣宇軒昂俊美不凡。”
“若香若雲你們倆小妮子太閑了是不是？”注意到兩人的竊竊私語，裴叔啪的將筷子狠狠放在桌上。不得不說，除了對少爺，裴叔對人對己還是很嚴謹的。
“裴叔，我們錯了，饒了我們吧∼”
“哼！下不為例。別以為少爺好脾氣不說你們你們就放肆起來。”
“知道啦。”兩人吐吐舌頭，若雲卻突然想起今兒忙了一整天，少爺就一整天沒有出去工作，“呀，少爺今兒約的工作都沒有去！”
“啊，對哦，我都忘記啦。”嘴裏嚼著土豆絲，樓君鉞道。
“還工什麽作？今兒一早看少爺受了傷我便叫人去把今兒約了的人都給打發了。受了這麽重的傷還理什麽帳？咱們樓府又不缺錢，犯不著少爺你帶著傷出去賺銀子。”
“啊呀，我知道咱府裏不缺錢，可這不是找點事兒做解悶兒麽。”
“你沒病沒傷才是最重要的，少爺乖，聽裴叔的在家養傷，不聽話我可要採取非常手段了！”
看裴叔動了真格，樓君鉞撇撇嘴不再反對。若香若雲將兩人的對話看在眼裏，不由暗暗感歎，雖然表面上裴叔被少爺治的死死的，但也只是裴叔寵少爺，必要時裴叔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對了少爺。”若雲收拾碗筷時突然想起了白天那傳話的下人，這事兒還是告訴主子一聲的好。
“什麽？”
“今兒白天莫家遣人過來了。”
“莫梁林？”那是樓君鉞的至交好友，也是香隸軒的少當家。
“嗯，來問問少爺的傷怎樣了，我告訴他無大礙。不過看樣子好像是有事。”
“有事？前幾日不是說帶著他家弟弟去歸苓湖遊玩去了麽？這麽快就回來了？而且他找我能什麽事兒啊？他家的帳我前幾天理好就送過去了啊，沒有疏漏問題啊。”
“要不要差人問問？”
“不用了，天色也晚了，你們倆收拾收拾就去睡吧。他若真有事過幾天應該會親自過來。”
清寒樓月 2
清早，樓君鉞單腿站著由著若雲若香兩位婢女為自己更衣，一頭長髮也被打理的整整齊齊，用簪子仔細盤起。簡單用過早膳，裴叔走了進來：
“少爺，車都準備好了。”
“我知道了，那就出發吧。”
“我說少爺啊……”看著樓君鉞要起身，裴叔上前摁住，不讓他亂動扯了傷口，“你沒必要親自去啊，不過是失約告罪，這事兒交給下人就好了。再說昨兒我已經把少爺有傷在身的事兒告訴各家了。”
“話不能這麽說啊，我這傷是意外，因而耽擱了各商戶的賬務問題已是不對，我怎麽也要親自道歉才對。裴叔您不用擔心，不會久留的，而且我也不下車，就是親自告罪一聲就回來。你看，我連寶貝筆都沒帶，就算他們硬留我也根本不能算賬。”
樓君鉞說的句句在理，裴管家也不好再說什麽，抱起主子就向外走。別看裴叔年歲不小，卻老當益壯，身體結實的很。樓君鉞身子不算粗壯但也不瘦弱，就這樣被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輕鬆抱起，驚得收拾碗筷的若香若雲半天反應不過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跟上去。
“裴叔力氣這麽大啊？”
“噓，別看裴叔平時好說話的樣子，會武的，而且身手絕對不比你我差。”
上了馬車，裴叔又叮嚀兩個丫頭半天，看著若香將毯子蓋在樓君鉞因受傷沒有穿鞋的腿上才離開。
“裴叔真是……”扶著若香坐穩，若雲小聲抱怨。
“哈哈……”樓君鉞冷汗，“不怪裴叔小心翼翼，也是我小時發生的事情讓他自責了太久。”
見主子連往日從來不提的那件事都說了出來，兩個丫頭默契的不再牢騷，頓時車廂內顯出幾絲尷尬。
馬車吱悠悠駛到君憐館，兩個丫頭受不了車內的尷尬氣氛匆匆下了車去找熟人聊天，留下樓君鉞一個人等著老闆出來，然後告罪。
這君憐館是青城內小有名氣的一家妓館，不過這君憐館裏不止有嬌滴滴的美女，還有那惹人憐愛的小倌們。只是此時天色尚早，正是大家休息的時候，門口反而顯得冷清非常。
君憐館與樓君鉞的合作關係由來已久，幾乎每月樓君鉞都要親自上門幫忙理一次帳，但卻從不會對館內姑娘少爺們有所表示，優雅卻疏遠的形象迷煞不少姑娘少爺。
樓君鉞靠在窗邊發呆，這一條街都是些妓館，此時冷清非常連只貓狗都看不見。只是隨意一瞥，樓君鉞卻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巷子那頭，一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滿臉迷茫的走過來，一頭烏髮疏於打理，僅是隨意用繩子紮了一下，發絲淩亂非常。可就是這麽一個頭髮淩亂的少年，衣著卻是上好的錦繡坊的青緞。
引起樓君鉞注意的不是少年淩亂的發和衣著的反差，而是那少年的身份。莫清寒，香隸軒當家莫梁林的寶貝弟弟。這孩子樓君鉞只見過一次，是在他徹底甩手不再介入香隸軒帳房時。那一次的印象太多深刻了，所以才讓樓君鉞這不擅記人臉的人清楚記著這個孩子。
香隸軒不止在皓雪州內名號響噹噹，在九州內都是一老字型大小，當初莫氏兄弟父母出事太過突然，莫梁林就是在莫清寒這個年紀獨自背負起香隸軒的一切事務的。那時的莫梁林還太多年輕，一邊要儘快熟悉香隸軒的業務，同時還要防備那些對香隸軒虎視眈眈的親戚們，本來不擅管理的他硬是摸索著將香隸軒弄得有聲有色。
莫梁林找到樓君鉞幫忙管理帳房時，樓君鉞對他可說是一拍即合，幫了他不少的忙。而這個莫二少，自幼被哥哥保護在羽翼之下，看著兄長奔波勞碌，小小年紀就開始學習理財，十四歲出師，正式從樓君鉞手中接管了香隸軒的所有事務。
這莫清寒的名聲雖比不上樓君鉞，但那理財的功夫也是小有名氣的。而莫梁林對這個寶貝弟弟可以說是極其保護，此刻這孩子怎會這幅失魂落魄的遊走街頭，甚至還跑到這煙花之地來了？
“咦？那不是莫二少麽？”若香終於找來了君憐館的老闆，看著那彷徨莫名的孩子說道。
“嗯，怕是迷路了吧？你去送他回去，這有若雲就好了。”
看主子表情認真，若香明白事態可能不簡單，不再玩笑，乖順的離開。而樓君鉞則把視線落在款款走來的君憐館老闆──結夫人。
向結夫人告罪後，馬車緩緩前行，車軒窗子的簾子微微浮動，樓君鉞沒有注意到，那跟著若香離去的少年，若有所思的看向車軒這邊。
一上午的時間都消耗在滿城亂轉挨家告罪，等忙得差不多了，馬車載著各商戶的帳本終於回到樓府。
樓君鉞蹭著單腳跳下車，卻不見裴叔出來，正覺得奇怪一旁的門童告知了答案：
“少爺，莫梁林莫大少來了。”
“哦∼”有客人來了，難怪裴叔沒有出來接他。由著若雲攙扶著，樓君鉞一瘸一拐的向正廳走去。
“莫大少不在這裏，裴管家送他去您的夙清閣等您了。”剛到正廳，被那裏的侍女告知走錯地方了，樓君鉞苦著臉，無視若雲忍笑的樣子繼續前進。
好不容易到了自己的小窩，樓君鉞是實在沒力氣爬到屋裏，坐到院子裏的貴妃椅上就不起來了。若雲見自家主子已是極限了，到裏面取了毯子給主子蓋腿，順便告訴裴管家和莫大少主子在院子裏。
“君鉞，幾日未見你是越發會享受了，剛回來就曬太陽。”莫梁林自閣樓內出來，正看見樓君鉞懶骨頭一樣賴在貴妃椅上哼唧，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不由調侃道。
“還是不及你啊∼不是說前些陣子去恒寒州談生意順道去歸芩湖畔賞風景看美人去了？”樓君鉞反調侃，坐直了身子給莫梁林倒了杯茶推了過去。
這不過是一句平常的嬉鬧，卻讓莫梁林微微皺眉。樓君鉞將好友的神色看在眼中，明白問題似乎不小，只是這問題出在哪里？是香隸軒？還是那些不成氣候卻自以為是的親戚們？又或者……不自主的想起早上在君憐館附近看到的那個神情茫然的仿佛找不到媽媽的貓咪般的孩子……還是莫清寒身上發生了什麽？
“怎麽了？”
“君鉞，我有事情想要麻煩你。”深深吸了口氣，莫梁林終於說出口。
“哦？我樓君鉞的價錢可不低哦，你可準備好。”樓君鉞微微挑眉，一手端著茶杯輕抿，擺出一個相當市儈且欠打的表情。
這表情看似滑稽，卻讓莫梁林松了口氣，因為這幾乎代表樓君鉞已經同意。
“清寒他……清寒他出事了。”
“莫清寒？你弟弟？可是我早上還看見他好好的……”
“你看到他了？”
“嗯。”樓君鉞點頭，將茶杯放在一邊，簡單描述了早上看到的一切。
“清寒他不記得我了……”聽過樓君鉞的描述，確認弟弟沒有意外後放下心，莫梁林表情嚴肅的有些扭曲，好像隨時會哭出來一樣。
“不記得你？失憶？發生了什麽事？”
對於樓君鉞的追問莫梁林欲言又止，不止樓君鉞急，就連侍在一側的若雲都急了起來：
“對啊，發生什麽事您說說，我們家少爺也失憶過，沒准能有些幫助呢……啊！”話未說完就被裴叔狠狠踩了一腳，若雲苦著臉委屈的看著自家少爺。我又沒說錯。
而莫梁林自是將這話聽在耳裏，立刻向抓到救命稻草般盯著樓君鉞。
“……咳……我是失憶過，可是我到現在不都沒想起來不是……”這陳年往事算是樓府的禁忌，不能隨便提起的。也不知今兒若雲若香是怎麽了，明明早上在車裏才吃了這忌諱的苦，現在又提了起來：“你先說說怎麽回事吧。”
“月初我去恒寒州談生意你也是知道的。因為爹娘早逝，這些年來我忙著生意使得清寒很少出去玩，所以為補償他便順路帶他去歸芩湖散散心。不料……那日歸芩湖花魁選舉，人多擁擠，一時不察清寒竟掉到湖裏去，待救醒後竟然不認識我是誰。”
“這事兒的確蹊蹺，不過你來找我也沒用，雖說我是真失過憶……咳，先前你應該不知道我失過憶，你找我來幹嘛？應該去找大夫……嗯……不過可以讓我府上的屈大夫給他看看，不保證能看好啊。”樓君鉞失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除了樓府少數老資格的下人幾乎沒人知道，莫梁林自然不可能知曉。
“不是，是我家劉管家出的主意。我家清寒這些年違背自己喜好拼命學習理財我是知道的，可如今現在什麽都不會了。劉管家說，當年我兄弟情深，清寒為我日夜撥弄算盤學習看帳本，沒准重新拿起算盤帳本就會想起來也說不定。而我你也是知道的，雖然香隸軒這些年被我管理的還算不錯，可是我獨獨就是不擅長算盤。”
“……說了一大堆，你的意思是讓我教他算賬？”因為不確定，樓君鉞扭頭用眼神問若雲，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點頭，“我的……拜師禮你準備好了麽？”
聽了樓君鉞的回答莫梁林終於松了口氣，因為這話便代表他應允了。
“我那兒的麒麟獻瑞夜香木架子床你不是一直想要？”
“嘶……你不是說那是要進貢給皇上的麽？”
對於自家主子竟然因為一張床流出口水的幼稚舉動，一旁服侍的若雲暗自汗顏，遞了帕子過去。
“只要你答應我這事，進貢我可以再挑別的。”
“成交！”樓君鉞的回答之快好似生怕莫梁林反悔一樣。
“那就有勞了！明日我就帶清寒搬過來，麻煩清出間舒服的廂房給他。”
“慢走啊∼不送啊∼梁林！嘶……”又一聲口水聲……若雲實在看不過自家少爺的蠢樣，用帕子遮著臉當沒看見。而裴管家乾脆扭過頭當自己不存在。
清寒樓月 3
莫梁林倒是有速度，樓君鉞方答應他，第二天就領著弟弟再次拜訪。莫家兄弟到訪時樓君鉞正在吃飯，稀溜溜的小米粥配上簡單的幾道小菜，正吃得津津有味。
“吃了麽？要不要來點兒？”
“我起得早，已經吃過了，清寒還沒有。”莫梁林也不客氣，示意侯在一旁的兩個丫頭備付碗筷來。
樓君鉞已經吃飽了，撿起桌上的刀魚刺一邊戳著碗裏倒楣的剝了殼的雞蛋，一邊打量著對面的少年。不同於昨天的落魄，今兒頭髮倒是有很好的打理，只是眼神閃閃躲躲的，端著碗小口小口吃著粥，也不見他夾菜。
終於受不了樓君鉞的打量，少年推了碗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莫梁林見弟弟不再吃，掏了帕子要給弟弟擦嘴，卻被少年躲開，那持著帕子的手不尷不尬的懸在半空，樓君鉞看在眼裏哧哧笑起來。
“笑什麽？你那雞蛋還吃不吃了？”
“啊？哦，不吃啦。”蛋白已經被魚刺戳的一塌糊塗，實在是影響食欲，樓君鉞倒是瀟灑，推了推碗示意若香若雲撤菜。
“你要的麒麟獻瑞夜香木架子床我已經遣人抬到你的寐葉軒了，這幾天你給我好好照顧清寒。”
“哦哦！我的架子床啊……若香若香！你去帶莫大少二少去晨露苑看看還缺什麽，我先去看∼看∼我的寶貝啊……”明明腳上還有傷，卻興奮的如同打了雞血，單腿蹦著就往寐葉軒沖。
莫梁林、若香、若雲不自主的對視，三人眼中都閃著對樓君鉞見到那床榻會有什麽反應的好奇光芒。很默契的，在樓君鉞快從那邊消失時，三人都舉步跟了過去，留下莫清寒莫名的看著人都散了，最後只得無奈也跟了過去。
“嘶……好好哦！！嗯嗯！好香的味道哦……不愧是堯軒州特產的上等夜香木啊……這木雕！這手藝！這紋理！太完美了！汪凱大師不愧是雕刻的專家啊！這麒麟雕鏤的真是……真是無敵了……嘶……我的口水啊……”看到這樣的樓君鉞，誰還能猜到這就是那名譽皓雪州的儒雅公子啊。
樓君鉞用袖子擦擦口水，小心的靠近架子床，慢慢打開兩邊的暗格，裏面收藏著兩顆雞蛋大的夜明珠，即使是夜晚只要拉開兩個暗格，房間就會立刻燈火通明。
“好棒哦……不愧是準備獻給皇上的東西……”
莫梁林撫著額看樓君鉞耍寶，實在不想承認自己居然認識這麽人品的顛人，道了聲還有生意便快步離開。
樓君鉞忙著叫裴管家找人把床榻搬到夙清閣讓自己今晚享受一把皇帝的待遇，自然沒空招呼他，待該忙的都忙罷時，才發現莫清寒竟跟著自己回了君蘭苑。
若香若雲已經離開去裴管家那裏取各商戶的帳本，屋子裏只留下樓君鉞和莫清寒兩個人，一時間兩人無語。
樓君鉞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著，自然沒有忽略莫清寒眼中隱忍的諷刺。對於自己這德行他也知道，倒也不見生氣，只是這孩子顯然不是那麽簡單的。
雖然接觸不深，但莫清寒自己還是見過的，那孩子性子單純活潑，就算失憶也不可能變得這麽沈穩，再加上自己的親身經歷，樓君鉞很容易就看出些端倪。
就在樓君鉞思量著的同時，莫清寒也在暗暗打量這個未來的師傅。
這個人真是奇怪得很，自從那次從湖水中被救醒，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跑到一個小了自己三四歲的少年的身體後，他一直覺得自己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昨天自己偷偷跑出莫府，彷徨無措的走在無人的街道時也是有注意到那輛馬車的，當時的自己只是以現代人的眼光欣賞著這輛不算豪華但絕對純古董的馬車，然後看著兩位漂亮的姑娘從馬車離開進了那個漂亮的樓裏面，猜測著這是什麽地方。
而後來被那兩個姑娘之一攔住，被告知馬車的主人是他哥哥的朋友，命她送他回莫府去時只有些許擔心──不是遇見人販子之類的吧？可是在看到那車軒窗櫺一閃而過的俊美臉龐，心底卻奇怪的徹底放鬆了警戒。
那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只消一眼就能讓人徹底放鬆不會懷疑這個人？
沒想到重逢會是這麽短暫，這幾日在府中除了這個名義上的哥哥，最多被提起的就是樓君鉞這個名字，可是莫清寒從來沒有想到昨天見到的那個俊美非凡的男人就是他未來的師傅樓君鉞。
不可否認，今天剛看到樓君鉞時自己有些欣喜，可隨即樓君鉞的舉動卻讓人大吃一驚──舉止隨性不拘，語言輕佻的有些孩子氣，哪里還是昨天那個成熟穩重的貴公子？而且他居然……他居然會因為一張床榻而流口水！
莫清寒不由暗暗感歎，自己昨兒一定是早起沒有洗乾淨臉，被眼屎糊了眼睛才會覺得他風度翩翩氣宇軒昂！
“想來你來這裏的原因梁林也應該告訴你了，我也不廢話。算盤還會用麽？”樓君鉞突然開口，莫清寒慌張的收回視線。
“……不會。”
“這樣啊……”樓君鉞叭叭嘴，一副難辦的樣子，“算盤我不會教啊。我找個人教你算盤吧？”
“我對那個沒興趣。”
“嗯，我知道你應該是沒興趣，畢竟以前的莫清寒也不是因為興趣才學的。”
對於樓君鉞的回答，莫清寒挑了挑眉卻不多做解釋，但這簡單的動作卻完全落在樓君鉞眼中。
“若香，你去帳房叫張叔過來。”
“是。”放下帳本，若香慢慢退出房間。
“少爺，這是嵩顏坊和桐黎館的帳本，裴管家說先把這些弄好。”
“嵩顏坊和桐黎館不是向來都是要我親自去的麽？”
“少爺您這次的腳傷耽誤了不少生意，其他的老闆們還能等，但換季的時候會影響部分地方的茶葉價格，所以嵩顏坊的管事說麻煩您幫忙把目前的賬目理清，以便今後方便記賬。而桐黎館則是因為上次您查出他們分店多出記賬遺漏，最後他們調查下來查出竟和本家管事有牽連，要辭退部分帳房管事，所以要您先幫忙整理出來以便新接任的管事們能方便接手。”
“嗯，我知道啦，回頭告訴裴叔我想吃七嬸兒的桂花糕。”工作為先，樓君鉞卻不忘討甜頭。
“少爺你就知道吃！看裴管家給你寵的！”兩人打鬧著，正巧張帳房進來，若雲立刻收起手，老老實實的站在一邊──張帳房可是府裏除了裴管家外第二個視少爺為神的人啊，在他面前她可不敢造次。
“啊，張叔，小徐那邊最近管賬已經上手很多了吧？我看他上次那本帳理的不錯，你也能閑下來不少，幫我教教他打算盤吧。”
“莫府的小少爺？跟我來吧，我們回帳房。”
“別了，就在這兒吧，我在偏廳忙，你們在外面。帳房那邊小徐和小趙都在，人多沒法靜心。”
因為多少涉及商業秘密，若雲若香把帳本放在偏廳的桌子上便離開了，偌大的夙清閣只留下樓君鉞、張帳房和莫清寒三人。
樓君鉞在工作時很安靜，一時間夙清閣只剩下算盤擊打聲。莫清寒本來對記賬管賬就沒興趣，自然也不會注意樓君鉞在樓府中難得的正經模樣，便偏頭打量著自己的新師傅。
張帳房本名張智離，是個年過半百的男人，因長年管賬拿筆，身形很單薄並渾身散發一種書生氣，除了少言倒是個好相處的中年人。
“聽說莫二少失憶了？”
莫清寒眨眼，不懂這位中年人突然開口的意義何在。
“我一直想見見莫二少您。”
“我？”莫清寒想不通，他一個十五歲的少年，為什麽會被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會如此看得起。
“是的。在皓雪州乃至九州之內，我家少爺算得上一奇。我在樓府做事也有十來年了，在認識少爺前也是小有名氣的帳房管事，不過這也是長年累積來的名聲。十年前的我多少也因多年來的聲望有些沾沾自喜，但卻被還沒自己一半人生長度的毛頭小子的另類記賬方式打敗。”
“樓君鉞？”莫清寒越聽越糊塗，完全不明白張帳房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少爺十二歲成名，遺憾的是沒有選擇經商，不然一定會是商界的奇才。而近些年來，莫二公子你常常被人與我家少爺比較，常有人說你或許能成為樓君鉞第二。不過今日一見，老夫有些失望呢。”張帳房輕輕歎氣，失望之色不言而喻：“不論氣度還是才華，你都既不過我家少爺。”
莫清寒不做言語，卻也沒有辯解或氣惱，張帳房見對方沒有反駁，不再冷嘲熱諷，遞了算盤開始簡單授課。
“張叔又在欺負人了。”
“當然，張叔護短的程度幾乎可以和裴管家相媲美，想當初外面傳清寒少爺有可能成為咱們少爺第二的時候你沒看見張叔的臉色呢，鐵青鐵青的！”
張帳房離開後，莫清寒因門外若雲若香的對話略微釋懷。原來如此，只是因為這個身體的主人曾幾乎要蓋了樓君鉞的風頭，所以看他不爽啊。說起來這樓府的人都很小孩子氣呢。
釋懷的莫清寒偏頭看著偏房裏忙碌的樓君鉞，正看見樓君鉞一手翻帳本一手在算盤上飛舞的樣子，一頭長髮僅梳起兩鬢，散下來的烏絲順著肩膀滑下，難得收起頑皮任性的模樣顯得分外迷人。
這是莫清寒至踏入樓府第一次仔細打量這個樓府的主人。不可否認的，樓君鉞的確是姑娘們喜歡的類型，俊美儒雅，看似書卷氣十足卻沒有書生的單薄感；他的唇形很漂亮，下唇略薄上唇，時而輕抿，時而微張，微張時上唇會微微上翹，倒有幾分可愛。
他無法形容這個男人，從初遇的溫文爾雅到今日所見的輕佻隨性，再到現在的沈穩俊雅，這個男人有著太多面，而且還有著一堆或知或不知他真實面目的追隨者。這樣的人，的確有這吸引人視線的能力。
清寒樓月 4
屈大夫半跪在地上為少爺拆下腳上的繃帶，裴管家在一旁一直盯著屈大夫的動作，生怕屈大夫動作太大弄疼了少爺。拆下的繃帶放在矮凳上，用濕布擦掉殘餘的草藥，露出那只恢復的完美無瑕的腳後，裴管家終於松了口氣，叫若雲端來洗腳水，親自為少爺洗腳。
對於裴叔的溺愛府上都已是見怪不怪的，莫清寒卻看著彆扭萬分，只是旁人不說，他這一個外來人也沒有開口的道理。
“少爺啊，下次小心點，您受傷裴叔這心也揪揪著不好受啊。”
“老裴，你這話就不對了，少爺還小，有活力難免磕磕碰碰的，受些小傷在所難免。再者說了，咱們少爺平日裏沒病沒傷的，我這大夫在府裏只能找些小貓小狗玩玩，煩死了。”
“屈禦！你這是咒少爺呢？”
“什麽叫咒少爺？少爺就算真有什麽大病大傷我也能治得好，你擔心個什麽勁兒啊？”
兩人都是年過半百，眼看著就要吵起來了，樓君鉞撇撇嘴，一頭黑線的轉移話題：
“屈叔，我這傷也好了，你難得從後院出來，順道給莫清寒看看。他之前掉水裏失憶，你看看會不會落下什麽病根？”
莫清寒看熱鬧正看得起勁，樓君鉞這突然將話題點到他身上，著實嚇了一跳，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屈禦知道這是少爺給他們倆找臺階，所以將就著直接漠視裴管家吹鬍子瞪眼睛，拉過少年的手細細把脈。
“……體內寒氣未去，是不是夜裏常常手腳冰涼？”見莫清寒點頭，屈禦寫了方子遞給若香，樓君鉞卻把那方子攔了下來。
“屈叔，做成藥丸吧，也好攜帶。”
“怎麽？腳傷剛好就要出去？”
“我這些天腳受傷生意耽誤了不少，而且這也到了年中，我要離開青城幾天去外面理帳。莫清寒未必跟著我，這事兒還要問他兄長，但藥丸要比湯藥方便不是？”
“湯藥是方便，可用藥要比湯藥要多，做起來也麻煩。不過既然少爺您都要求了，我也不嫌麻煩了。若香，那方子的藥多一倍抓，抓好了送到我那邊去。”
待屈禦離開，樓君鉞穿好鞋在地上跳了跳，享受夠了雙腳著地的滋味，叫裴叔備了車就準備去莫府。
“啊，你要不要一同去？”突然想起那夜是莫清寒的家，樓君鉞剛走出去幾步又折了回來。
“不去。”莫清寒搖頭，似乎對那個家沒有絲毫眷戀。
樓君鉞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也沒多說，甩甩手自己走了。
馬車到了莫府，因兩人熟識，門房直接放行。進了莫府，樓君鉞輕車熟路的往莫梁林的居所走。
“樓公子∼”還沒走出幾步就被一嬌滴滴的聲音攔住，樓君鉞抽抽眉角，實在想當做沒聽見，可是那抹粉色已經扒在自己袖子上，年糕一樣不撒手啊。
“啊，馮姑娘，好久不見。”樓君鉞敢說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女人，許是因為自小身邊家人都是男性居多，所以對待這種嬌弱的女孩子總是有種頭痛卻無從下手的感覺。而這些姑娘們也不知是喜歡他哪點，除了家裏的若香若雲外，看了他就跟蜜蜂見了蜂蜜般熱衷。
“可不是麽，樓公子你好久都沒來我們莫府了，這次來找表哥麽？”
“嗯，有些事要和梁林商量。”樓君鉞暗暗苦笑，尋思著怎麽甩開這個每次來莫府都要纏著自己好半天的女人。
“有事要忙哦？那樓公子去忙吧，忙完了有空到我那邊坐坐啊！”
“啊……好。”樓君鉞皺眉，目送著這位表小姐離開。奇怪，今兒怎麽走的這麽爽快？
那位表小姐似乎是察覺了樓君鉞的視線，回頭偷偷看他，用帕子掩著嘴笑著離開，那姑娘家羞澀的笑顏看在樓君鉞眼裏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怎麽回事？這莫府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而且好像也沒有看見莫梁林那些個蹭住的親戚們，只留一個表小姐？這事確有蹊蹺。
心存疑惑走進應松軒，對著自己的是好友一臉的倦意和濃濃的黑眼圈。
“哎喲喂！你這是怎麽了？讓人打了？一副鬼上身的死樣子。”
“你怎麽過來了？清寒出事了？”看來人是自己的好友，莫梁林沒有鬆氣反而更緊張起來。
“清寒沒事，我看有事的是你吧？出了什麽事了？”
“沒有，只是幾天沒有睡覺而已。先說說你來什麽事吧？真不是清寒出了什麽事？”
“真沒事。”樓君鉞知道不把事情交代清楚，這好友是不會放開心把自己的事情交代出來，只好把最近出青城的事情告訴他。
“龍升山莊和顏樂窯麽……龍升山莊在屏淺鎮，顏樂窯則是在蘭皙城……現下我這裏著實不安全，讓清寒跟你出去也好。”
“不安全？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家那些個旁親又開始胡鬧了？”
“……若還只是他們幾個我還不放在眼裏呢……君鉞，有時候我真羡慕你……你那樓府的主人只有你，那些下人們完全把你當寶供著哄著寵著，不像我，時刻防備著那些窺視我香隸軒的親戚們。眼下祈空教的人還對我念念不忘，我已經筋疲力盡了。”
“祈空教……司徒冰語又來了？”對於這個教會樓君鉞並不陌生，樓君鉞與莫梁林若要說起只能算是商人，與江湖武林都無瓜葛，但這個新興教派祈空教卻讓兩人頭痛不已──那教主司徒冰語不知從何得知兩人，佩服兩人的才華的同時也窺視兩人的好皮囊已久，他二人早就表明不願和江湖糾葛不清，這人卻軟硬皆施。如今能把莫梁林逼成這樣，樓君鉞怕的是莫府內憂外患，早就勾結在一塊，只為將莫梁林一網打盡，祈空教得人，那些個旁親們得香隸軒。
“消息傳過來也幾天了，只是那些人一直沒有動靜，搞得我夜不能寐。”
“他們要的就是你精神緊張崩潰之時，你這樣豈不是著了他們的道？”
“就算明知是計我也不能鬆懈啊……這莫府內我真心信任的人又有幾個？我不求別的，清寒我交給你，只求你保護好他。”若說最安全的地方，無疑就是樓君鉞那裏，裴管家管理有佳，而樓府上下家丁非手無縛雞之力。就是那樓君鉞的貼身婢女若香若雲都有一身好功夫，不容旁人近身。
“你這樣不休息也不行……這樣吧，回頭我讓若雲過來幫你。”
莫梁林也知道自己這身體不能再這樣苦熬下去，也只能接受了好友的提議。看著好友疲憊的樣子，樓君鉞勸著他好好睡下，待他醒後才離開。
走出應松軒，樓君鉞仔細打量著這小院的構造，默默記在心裏。至於有什麽需要防備的地方，回頭敍述給若雲聽，剩下的交給她就好了。
“他這人就是被害妄想症。”回到樓府，樓君鉞與若雲商量她去莫府的事情，莫清寒坐在一旁喝茶，冷冷說道。
若雲看他說的事不關己，氣得拍桌而起，正欲說什麽卻被樓君鉞攔住。
“少爺！”
“好啦好啦，知道你辛苦，回來我會給你帶好吃的補償你好不好？”
“少爺你說真的？”
“那當然，我什麽時候說過空話？”
“咦∼那我要屏淺鎮的茉莉花餅和蘭皙鎮的青絲絹帕！”
“小妮子胃口不小啊？這兩樣東西雖是只有這兩個地方才有的特產，價錢可不便宜啊。”
“少爺您可答應我了！”
“好了好了，下去吧。”
若雲是心滿意足的走了，若香拿著茶壺出去添水。樓君鉞捧著最後一杯茶細細品著，久久才將視線落在莫清寒身上。
“莫清寒死了麽？”
“！”坐在一邊的莫清寒一驚，直直瞪著一臉淡定的樓君鉞。
“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嗯……應該是你剛來我這兒的時候。莫清寒那孩子，雖然接觸不深，但還是印象深刻的。那孩子單純的可以，而你不同，你眼睛裏對誰都是防備著。一個本性單純的人就算失憶也不可能一下子學會謹慎，除非你根本就不是原來的莫清寒。不過莫清寒自小算是被梁林帶大的，梁林怎麽也不可能會認錯自己的弟弟，也就是說你還是莫清寒，只是……裏子不是。”
“我的確不是莫清寒，如你所說，裏子不是。莫清寒在那次落水已經死了，我不過是借屍還魂而來的孤魂。你要怎麽做？告訴莫梁林麽？老實說我是無所謂。反正……”我不過是個孤魂……這話並沒有說出口，莫清寒的臉被樓君鉞輕輕拍了下，因而打斷了他正欲吐出的話語。
“你這孩子的確沒有原來的莫清寒討人喜歡。”方才的嚴肅立刻一閃而過，又換做往日莫清寒已經習慣的賴皮樣，“我也沒說什麽不是麽？莫梁林……你這事他應該多少還是知道的，只是因自己的疏忽奪去了弟弟的性命，讓他無法釋懷罷了。不過按照他的個性，就算是你當著他的面直接承認他也會當做不知道的。”
“其實最大的問題還是出在你身上──你的眼睛藏了太多的東西。那日梁林走時，你看著他的眼神竟是虧欠居多。不止對梁林，就是我府上誰人對你幾分好，你都是那種表情。”這種眼神……也許莫清寒本身都沒有發現自己是用那種眼神回應別人給予的溫柔的，好似他奪去了屬於這個身體原主人的一切一般。
對於樓君鉞的話少年不作回應，甚至有些羞赧的撇過頭。
“說到底，你現在只要好好做你的莫二少就好了，原來的莫清寒已經死了，一切都是屬於你的了。我也不問你曾經的名字，你還是莫清寒。”
也許是樓君鉞難得柔和的語氣，莫清寒不自覺的順應著他的話點頭。自己本是一個普通的高考生，意外跑到這個備受寵愛的少年身體裏，因前世是孤兒所以根深蒂固的認為不要受到別人的優待才好，虧欠的多了是還不起的。曾經彷徨無措，對於莫梁林的關懷心裏一直芥蒂。
“等等！你既然第一天就知道我不是莫清寒為什麽還要我天天對著帳本算盤？”
“這個嘛……哈哈……那個不是俗話說得好嘛∼家中再有不如一技在手嘛∼”
“……”
清寒樓月 5
蘭皙鎮與樓府所在的青城距離不近，考慮到莫清寒不會騎馬且時間還不是很趕，兩人是坐馬車去的。出行那日莫清寒是深刻感受到樓君鉞在樓府的重要性了，那日可說是樓府傾巢出動，上下四十餘口擁擠在門口，男女老少淚眼汪汪的囑咐著，導致本應上午起程耽誤到臨近中午。
除了各種必需品，樓府還經過精挑細選千里挑一的挑出兩名車夫輪番趕車，本來是想要若香也同行照顧的，不過礙於馬車已經被亂七八糟的東西占了不少位置，未免馬車擁擠導致兩人旅途休息不舒服而作罷。
“你們樓府真是主子奇怪下人更奇怪的地方。”
“哈哈……”對於樓府上下的緊張情形樓君鉞也是無能為力，撓頭乾笑。
“不過樓君鉞，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麽你們樓府上下的人……會這麽與眾不同？”因為身份和樓君鉞說通，莫清寒雖一時還改不掉防備人的習慣，但多少對於這個人還是會多說一些。
“不同？哪里不同？”樓府準備的車很舒適，在外看不過是比普通馬車略大一些，裏面卻異常豪華，光軟墊就墊了三層。從小櫃子裏拿出茶葉倒在茶壺裏，馬車一角熱水剛剛燒開，樓君鉞心情不錯的泡起茶來。
“說不上來……只是感覺你府上的人和其他府上的不同……就好像……你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般。”
樓君鉞眨眨眼，笑著遞了茶過去：
“我這人哪來不簡單？”
“你這人哪里都簡單，但是他們對待你的態度是不是太過小心翼翼了？好像你是當朝太子一樣。”車駕的很平穩，手中的茶杯都可以端的很穩，為了讓他們一路儘量舒適，裴管家真是下了不少心。有這樣的管家真是樓君鉞的福氣，莫清寒暗暗想著。
“呵呵，當朝皇帝姓俞，我可是姓樓哦。說起他們的小心翼翼啊……裴叔是老管家了。小時候的事情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不過裴管家在我小時候就是負責照顧我的。後來好像是出了什麽事害的我被人掠去，在外受了幾年苦才被裴叔找回去的。裴叔一直說對不起我，讓我受了那麽多年的委屈，所以但凡生活上的事情盡力親力親為。府裏的人但凡入府都會被裴叔說教個半月的，所以都有些小心過度起來。”
“幾歲時的事情？”
“嗯……好像是四歲還是五歲？我那時候被帶走沒多久就因意外失了憶，連被誰掠去都完全沒有印象。”
因起程晚，離了青城沒多久就到了平時用午膳的時候，坐在外面輪班趕車的兩人敲了敲車廂，樓君鉞聽見後便打開前面的小窗。
“少爺，現下已經晌午了，到下個鎮怎麽也要兩三個時辰。走前若香囑咐了，小櫃子裏最下面放了些點心讓您墊肚子的。晚些等到了流雲鎮咱再找個館子吃點好的。”說話的名叫劉錢，不到三十卻異常精明。
“少爺，您和莫二少墊了肚子就先睡一會兒吧，我這邊要快些趕車了。”趕車的名叫劉銅，跟劉錢是兄弟，雖長相近似，卻更顯得中規中矩。
樓君鉞見劉銅眼神不看自己，冷靜的有些不對勁，撇頭望向後面卻看不出端倪，料著應該不是有人追上來，只是單純的出來時聽到了什麽風聲做防備而已。關了小窗坐穩，伸手就去拿了點心來，做得精緻的芙蓉糕和雲片糕，才打開小櫃就聞到那香氣撲鼻而來。
吃了點心還真有幾分倦意，待莫清寒睡下，樓君鉞撩起紗簾望著外面。不同於往日裏的嬉笑模樣，也不似在外的謙和風度，反倒夾著莫名的寒意。
身下的墊子多，就算馬車加快了速度依舊還算平穩，莫清寒睡得沈，太陽西沈了才悠悠轉醒。甚至還迷糊著，莫清寒剛睜開眼睛就看著樓君鉞坐在那裏出神，身子還有些倦散著不願動彈，便安靜的躺在那裏打量他。
樓君鉞的眼睛很特別，略有些丹鳳眼的狹長卻不顯的妖氣，時刻都仿若染著笑意般，而眼眸卻不是純粹的黑或略帶褐色，而是一種透著冷藍色的黑。這一細打量才發現，他的發也不是純黑，發絲很細很軟卻是泛著冷光般的墨藍色。
“君鉞，你不是九州人吧？”不自主的開口，稱呼倒顯得親昵起來。
樓君鉞似乎還沒有完全從自己的思緒中轉換過來，視線淡淡落在莫清寒身上，薄唇仍帶著淡淡的笑意。只消一眼，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風情，莫清寒心中莫名鼓動的飛快。
“嗯？睡醒了？你剛剛問什麽？”
“哦，你……你不是九州人吧？”九州的人都是黑髮黑眸的，即便是有差異也不過是發色眸色略發褐色而已。即便還未適應這個世界，這些常識莫清寒還是知曉的。
“嗯，我是淞城人。”
淞城，這個世界有九州一城的說法，既為九州──思靈州、伊夜州、頃羅州、恒寒州、皓雪州、昭曄州、堯軒州、昆岩州和聞閭州。一城既是指淞城。九州之內血脈相乘，這獨獨多出的淞城卻是另一番世界般的存在。早在九州還是九國時，各方均望相互侵佔，卻獨獨排出這一個淞國，只因淞國根本無入口可言。後來九國統一，淞國未免讓這九州之主忌憚，自己將國改成城。
九州現今帝王換了不少，有野心的帝王也是如過江之鯉，卻無人能攻下這傳說中的淞城。傳聞淞城的人發色眸色都不是單純的黑色或褐色，更讓人稱奇的卻是他們的文化與風俗──相傳淞城別名又為驚鸞城，歷代城主都被稱為鸞王，與祭司一同治國。
“你既然是淞城人，應該有那個同生獸吧？”淞城若有孩童誕生，家裏必是要五日不得閉戶，五日之內便會有與這孩子同生同息的生物來拜會，自此便是要一直留在孩子身邊的。人若受傷，同生獸也會受到影響，人若已死，同生獸也不會獨活，但若同生獸意外死亡，人卻不會有多少影響。同生獸有可能是動物、禽鳥、爬蟲，更有少數為異獸。相傳淞城之主的同生獸一定會是青鸞，而祭司的同生獸一定是凶獸異獸。
“嗯，我有同生獸。”
“在哪里在哪里？”莫清寒聽的起興，從軟墊上爬起來，那模樣像極了討食的貪嘴寵物，只差身後少了條搖來搖去的尾巴。
“不在身邊，你若要看改天等它來了讓你看。”
“是什麽啊？”從以前就很喜歡那種野獸做寵物的小說，感覺很酷的樣子，只是不太現實。
“一隻鳥，羽毛很漂亮。”
“哦……”不難聽出有些失望。
“如果喜歡看猛獸之類的有機會帶你去見見我的弟弟，有一個的同生獸是一隻窮奇哦。”
“你有弟弟？”
“嗯，我有三個弟弟。”看著莫清寒一副“你家人真能生”的表情，樓君鉞微微撇嘴：“別誤會，基本都是堂弟。我們那邊不像九州，直系兄弟的孩子都是一起長大的。”
“兄弟多不會吵架麽？”
“不會……吧？我很少回去的，最少我回去的時候他們相處都還不錯。”
莫清寒有些羡慕，他來到這裏前是孤兒，雖然小時候在孤兒院裏也有很要好的朋友，但那必定不是兄弟，他沒有嘗試過親情。
“如果你願意，完全可以接受梁林對你的好。”看出莫清寒心中所想，樓君鉞勸慰道。
“……我會盡力。”
外面聲音喧鬧，看樣子已經進城了。
駕車找了間還算乾淨的客棧落腳，料是莫清寒下午剛睡過不久，怕是晚上很難睡著，簡單吃了些東西，樓君鉞便約他出去走走，走乏了也好夜裏能安穩睡著。
落腳的鎮名渝水鎮，以桃花著稱，因渝水橫穿小鎮，房屋都是臨水搭建的，出行多用船隻，馬車反而走不開。說來趕巧，今日正是渝水鎮難得的桃花祭，滿鎮上下臨街的桃花樹上都掛著一盞盞小巧的粉紙紮起的燈籠和綢幔，隨著微風浮動，還伴隨著細碎的花瓣。
莫清寒似乎不常參加這種頗有風土人情的活動，不論看到什麽都顯得萬分好奇，和初識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完全相反，有時看到精彩的表演甚至會主動拉著樓君鉞上前。
“少爺，你明知那祈空教會追來，現下這般耽誤路程且不是要讓他們追上。”出來時，樓君鉞曾被劉銅攔住。
“他們要追也得看有沒有這本事。別以為我不知道若香沒同車來的緣由，她絕對不是因為車擠不下而沒來，應該是裴叔讓她斷後。有她在後面清理我們的形成痕跡還擔心什麽？”
那時的樓君鉞所言其實不過是敷衍，他的確好玩，卻不是會拿自身安危來享樂的人，這次的舉動已經算是一反常態了，不過現下看著莫清寒展現出符合自己年紀的神情，倒是覺得即使若香在後忙得要死也是值得的。只是不知若是往後若香知道此刻自家主子的心思，會不會抱怨遇人不淑呢。
“樓君鉞，那是什麽東西？”
樓君鉞順著莫清寒的手指望去，在一個賣小飾品的攤位上拿起他所指的一支發簪，那發簪奇特與材質非木非玉非金非銀，而是一種類似水晶般半透明的紅色材質。
“好家夥，竟然是淞城粒霧石。”見莫清寒略有疑惑，樓君鉞放了簪拉起他的手將那粒霧兩字寫在他手心。
“這位公子好眼力，竟能識辨出我這粒霧石打磨的簪。不過看公子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也應該知道這粒霧石的說道，公子能識得此物我也便宜些賣給您可好？”許是因為那淡淡的血紅色不吉利，這簪子久未脫手，小販見有識貨的邊想著脫手。
“什麽說道？”見樓君鉞似乎沒有解釋的意思，莫清寒問道。
“粒霧石在淞城是給愛人的定情物，好像是在淞城那邊信奉一位上神，那位上神便是以粒霧石做笛子送給情人的。”
“多少銀子？”莫清寒很喜歡，開口問道。
“二……二十兩。這位小公子你看啊，這可是淞城原產的粒霧石，九州難見啊。”看莫清寒衣著光鮮，店家小心的報了個偏高的價。
“不買。”樓君鉞唇邊泛起一絲笑意，就著渝水鎮的夜景甚是好看，拉著莫清寒就走。
“喂！我很喜歡那個的！又沒讓你出銀子，幹嘛不讓我買！”
“這紅色的粒霧石不吉利的，傳說只有沾染了怨氣的粒霧石才會變成這種血一樣的紅色。”從懷裏翻出一隻巴掌大的檀木小盒遞給少年，樓君鉞笑道：“你若喜歡就拿這個去。”
那小盒雕工精細，木質被人摸觸的圓潤光滑，一看便是有些年代的東西。莫清寒打開木盒，之間裏面放著一塊青紫色粒霧石雕鏤的腰佩。那腰佩不大，通體透明度很高，雕鏤的是一條威風凜凜的巨龍，正張牙舞爪仿佛隨時沖出來奔向天際。
“這位公子可是大手筆啊！這顏色難道就是淞城傳說的青紫色？這位小哥，你兄長真是疼你啊。”
“咦？”
“粒霧石我知道的也不多，但也知道其中最為名貴的就是青紫、橙朱、冰白和玄墨四色。這粒霧石這色澤！相信到了淞城被那些達官貴人相中便是一輩子榮華富貴！”
那小販說的直咽口水，莫清寒被他盯得寒毛直立，不自覺的收緊了握著腰佩的手。
“這粒霧石即使再值錢，九州之內沒有慧眼之人，也只是廢物不是。”樓君鉞笑笑，攬著莫清寒的肩膀離開此地。
默默的被樓君鉞帶著往回走，莫清寒卻有些神情恍惚，定情之物四個字不斷在腦間徘徊不去。
leungmon 2009-12-16 14:38
清寒樓月 6
馬車上顛簸數日，終於進入龍升山莊的勢力範圍內──屏淺鎮。
抵達龍升山莊時他們的莊主廉時緋並不在，似乎在外出前囑咐過，老管家熱情的引四人到了偏園碧若軒休息。
在龍升山莊內，碧若軒是為樓君鉞特地準備的獨門獨院，可見龍升莊主對樓君鉞的器重與尊崇。
多日來的奔波大家多少都有些勞累，用過膳便各自回了房，可往日來龍升山莊都是樓君鉞隻身或只帶一兩位婢女來。這碧若軒大歸大，卻獨獨就是房間少，能睡人的只有為樓君鉞準備的主臥房和若香若雲往日住的偏廂。剛來的時候大家都沒注意，待用過膳食老管家離開，大家才發現這個嚴重的問題。
“算了，清寒你今晚就和我湊合一天吧，待明日時緋回來讓他找人把南廂房收拾出來就好了。”
劉銅劉錢想說些什麽，卻被樓君鉞以眼神制止。莫清寒將他們的互動看在眼裏，心中略有些委屈──他知道最近這兩人都不怎麽待見自己，似乎就是從渝水鎮那天開始。莫清寒記得那夜回到客棧，劉銅眼尖看到他手裏攥著的粒霧石腰佩，那眼神凶的好像要吃人一樣。
可是兩人這麽強烈的反應，是不是代表這石頭對於樓君鉞有著非凡的意義？
小心的吐氣，儘量然心跳平穩下來，莫清寒跟著樓君鉞進了碧若軒。
剛進碧若軒就發現里間被屏風隔開，裏面還有熱水的蒸汽跑出來，莫清寒莫名的看著樓君鉞──樓君鉞作為龍升山莊的貴客，用膳前就沐浴過，因為沒料到香隸軒的二少爺會來，所以根本沒有準備莫清寒的洗澡水。樓君鉞挑眉，示意他可以好好洗個澡再睡。
莫清寒微微一笑，知道這是樓君鉞跟管家要來的，不然他堂堂莫二少只怕是要跟劉錢他們一樣自己燒水洗澡呢。
洗了澡，莫清寒一邊用布巾擦著長髮，自屏風後繞出來，正對上樓君鉞躺在床上熟睡的臉。
這是莫清寒第一次看到樓君鉞的睡顏，莫清寒坐在床邊一邊擦著頭髮，一邊望著那張恬美的睡顏。不可否認，樓君鉞的相貌很引人注意，也不難想像為何會有很多女子會傾慕於他。
樓君鉞的膚色很白皙，臉型很精緻的就像個漂亮的娃娃，長長的睫毛下藏著冷藍色的雙眸──莫清寒最喜歡的就是樓君鉞的眼睛，清澈且靈動，不過這種事他是不會告訴他的。唇很薄，色澤很誘人。誘人？這突然冒出腦海的詞讓莫清寒微怔，卻禁不住那淡粉色的誘惑，將手指湊了過去。
“嗯？”手上還帶著水，樓君鉞被那滴水驚醒，睡眼朦朧的望著他，抿嘴笑著，聲音帶著睡醒後的濃重鼻音，“洗好了。”
“嗯。”小心的收回自己的手，莫清寒感覺自己的臉很燙，一定紅了，不知道樓君鉞有沒有看到自己的動作。
樓君鉞笑著，眼睛還懶懶的不願睜開，雙手攬住莫清寒的腰一個轉身把莫清寒放在床裏，為他掖好被子，“好了，睡吧。”
莫清寒無措的眨眨眼，剛剛自己還站在地上，一轉眼卻已經鑽到了被窩裏，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知道樓君鉞那邊輕輕的鼾聲再次響起，莫清寒才慢慢的轉過頭看著他。
這個人，一定是很會照顧人的……莫清寒想起他說他有三個弟弟的事情，突然有些嫉妒那幾個曾經被樓君鉞照顧過的弟弟們。
第二日，用過早膳後不久，龍升老管家就來告知莊主已在竹園等候。
因龍升山莊與莫清寒家中產業香隸軒沒有直接生意的往來，樓君鉞是一個人去會見莊主的。回來時莫清寒已經用罷早膳正在發呆，卻在見了樓君鉞身後跟著的東西後嚇得開始打嗝。
“這是什麽東西？”就著樓君鉞的手飲下茶水壓驚，莫清寒挑眉問道。
“貓啊。很可愛不是？”
“貓？哪有這麽大個兒的貓？”莫清寒打量著那只一米多長的黑色猛獸。更令人驚訝的是屋內服侍的下人們都對這動物見怪不怪，甚至還有位小哥不知從哪兒拿來條嶄新的褥子鋪在偏廳的貴妃椅上，讓那動物躺在上面──這待遇簡直比人還高。
“這不是暗夜少爺麽？怎麽跑到這邊來了？”正巧的老管家抱著帳本進來，一眼便看見躺在貴妃椅上舒舒服服打著哈欠的“巨貓”。
“少爺？”莫清寒汗顏，這畜生怎麽跟養兒子似得。
“這貓兒可是我們莊主的寶貝。當初剛被撿回來時一隻手就能托起來，我們莊主喜歡得緊，好吃好喝樣的那是萬分小心。這不，才來不到半年就長了這麽大個兒。”
“……貓兒……”莫清寒求助的望向接過帳本笑的一臉無害的樓君鉞，卻見他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這哪是貓啊？分明是一隻未成年的黑豹嘛！
“暗夜少爺，這碧若軒是給樓公子準備的，樓公子還要整理賬目，您還是跟我回莊主那裏吧，不然一會兒莊裏又要因找您亂成一團了。”這客氣的語氣好像對方真能聽懂般，讓莫清寒萬分不能理解。
“唐管家，這貓兒跟我過來時緋知道的。我跟這貓倒有幾份緣分，等它玩夠了自然會回去。”
樓君鉞在工作時需要完全的安靜，所以下人完全退了出去，只留下莫清寒坐在桌邊無聊的看著那只叫暗夜的黑豹打哈欠。
不可否認，這是一隻漂亮的黑豹，皮毛烏黑泛光，一雙深青色的眸子深邃的不似一隻動物應有。有趣的是明明是豹子，脖子上卻帶著一隻橙紅色的鈴鐺。
“你跟他大眼瞪小眼的做什麽？”不知過了多久，整理好大半帳本的樓君鉞從裏廳走出來休息，就看見莫清寒傻愣愣的瞪著已經舒服睡著的黑豹。
“沒有！”
樓君鉞看著清寒那微微嘟起的小嘴只是笑笑，拍了拍黑豹的頭示意它回自家主人那裏，那豹兒好似真通靈性般，飽含深意的望著兩人一眼後竟乖順的離開了。
因莊主回來，晚膳自然是在大廳準備的，也算是給兩人接風。令莫清寒稱奇的是，那只豹兒竟然也在席上，而且還中規中矩的坐在椅子上。這龍升山莊莊主廉時緋對那豹兒的小心翼翼可比對自家孩子般，挑來最好的菜夾到黑豹面前的盤子裏。
而更讓莫清寒吃驚的是，那豹兒居然吃菜。
樓君鉞看著莫清寒一副啞口無言的樣子，好笑的夾了只雞翅放在他碗裏。
“君鉞？你最近是不是惹了什麽事情？”伺候好自己的寶貝豹兒，廉莊主淡淡開口。
廉時緋今年二十有七，卻一直沒有娶妻，也不是長相如何難看，說到這皮相，倒也不輸樓君鉞。聽聞廉時緋開口，那黑豹抬起頭睇著他，又不時瞥向樓君鉞，不知是不是錯覺，莫清寒竟感覺好像從那豹兒眼中看到了些許擔憂。
“怎麽說？”樓君鉞手裏正在給一條青魚去刺，然後將去了刺的魚肉扔到清寒碗中。
“我回來的時候聽聞有一夥人在找你的下落。”怎麽說屏淺鎮附近也是廉時緋的勢力範圍，這點小事自然最快傳到他耳裏。若是別人他也未必放在心上，只是與樓君鉞認識多年，多少還是掛記在心的。
聽了廉時緋的話樓君鉞終是落下筷，卻是不見有解釋的意思。
既然來找他的人已經到了龍升山莊的範圍內，看樣子若香並沒有完全攔截住那些人。若香的本事身為主子他自然是知曉的，看這樣子倒還真有幾分難辦了。
“時緋，不是兄弟我對你不信任，而是這次這事兒是趟渾水，我不想你也陷進去。”話，雖是說與龍升莊主聽，人，卻是直直看著與他對視的黑豹。歎了口氣，在黑豹頭上拍了拍，轉身離開。
待莫清寒用好膳回了碧若軒，正看見樓君鉞站在回廊裏看著手裏的字條出神，見他回來，綁了什麽在肩頭的紅鳥腿上，然後放飛。
“那是什麽？”紅色的？燕子？沒看錯吧？
“是朱燕。”
“我從沒見過紅色的燕子。”
“是難得一見呢，那個是我的同生獸，不過我向來拿它當信鴿使喚。”樓君鉞笑道。
“……呐？是不是有事？”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發生？這麽曖昧的話語他問不出口，只能含蓄的問一下。
“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兄長那邊有若雲盯著，安全得很。”顯然故意扭曲了清寒的問話，樓君鉞痞痞的笑道。
“你……哼！”果然被樓君鉞的痞子笑激到，也不顧什麽問題，氣得轉身回了管家給他收拾好的南廂房。
“用不著擔心，最起碼在我身邊一切還算安全……雖然……嗯……目前我也不確定安全係數是多少。”望著遠去的少年，樓君鉞喃喃自語，坐在回廊矮凳上怔怔出神。
“呐？小君莫？我能做的只有不把你們捲入危險之中，剩下的就要看你了。時緋那個性只怕是我不說，自己也會去調查。既然是你認定的人，你就自己看住些吧。這幾日我會儘快離開的，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在石柱後站著的人聽了君鉞的話慢慢走出陰影，淡然的點了點頭。
“你也要小心。”那是少年般清朗的聲音，只是嗓音有些低沈暗啞，似乎久未開口。
“你也是。你半年的期限就快到了，多注意身體。”
“與其擔心我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若是你受了半點傷害，只怕是二哥要抓狂的。”相較起樓君鉞的表情豐富，少年顯得少有表情到木訥的程度，但一張毒嘴卻也不饒人。
“呵，你也回去吧，我可不想一會兒看見時緋披著單衣出來千里尋貓。”君鉞的話語成功讓少年的面癱破功，少年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離去，那姿勢動作竟與适才離去的莫清寒相似。橙紅色的鈴鐺在頸間劃出一道半弧，然後被那披散的墨藍色長髮掩蓋。
“呵呵，還是這麽不禁逗。人都散了……我也該去聯繫一下若香了……畢竟這裏已經不算安全了。”緊了緊身上的鵝黃色長衫，樓君鉞舉步向碧若軒外走去。
清寒樓月 7
屏淺鎮清早的濕氣很重，而樓君鉞卻仍是只穿了單袍就沖進馬廄。
“君鉞，人是在我這裏丟的，我有義務幫忙！”廉時緋緊跟其後，一臉嚴肅，而他的寶貝豹兒正叼著從樓君鉞房中拿來的外套。
“時緋，那人既然能越過你龍升山莊的層層防線毫無知覺的把人劫走，就可以看出對方絕非泛泛之輩。”此時的樓君鉞已翻身上馬，因莫清寒的意外失蹤已然打破了他的沈穩灑脫，眉宇間的愁容清晰可見。而昨夜因離莊忙碌也是一夜未眠，眼下微微有些眼圈，更顯憔悴。
“劉銅、劉錢，你們兩個去同源客棧與若香匯合，然後立刻回青城去。告訴裴叔，竭力保住莫梁林和香隸軒。我還有事要辦，不用等我。”話音未落，人是已經駕馬跑出百米之外了。
頭好痛……
這是莫清寒醒後的第一反應，就好像發燒時的神經痛一樣，刺的眼淚都要落了下來。伴隨著刺痛而來的是一陣陣的眩暈，難受的讓他想擰碎蓋在身上的錦被來洩憤。
舉起手想揉揉陣陣刺痛的額角，卻發現僅僅是舉臂的動作好像受到了意外的干擾──少年纖細的雙腕上赫然被兩條二指粗的鎖鏈束縛著。
神智略微情形些，清寒第一時間便察覺，這裏並不是昨晚入睡的龍升山莊碧若軒南廂房的房間。這間房間的佈置不亞於他自進入這具身體來睡過的任何房間，甚至還要華麗，處處佈置著紗幔和空氣中淡淡的香草味，無疑向他說明著主人的高雅品味。
“這裏是哪兒？”起身坐在床沿，以鎖鏈的長度，走到桌子那邊用餐並不是難事，連夜壺、恭桶都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很顯然自己是被軟禁了。
聽見遠處似乎有腳步聲靠近，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抓到這裏並軟禁起來的莫清寒只能做出裝睡的舉動來打探一下虛實。
隔著床帳莫清寒看著外面，進來的是一個年歲不大但模樣還算漂亮的少年，年齡差不多和他相仿，只是送了飯菜進來就離開了。也好在他沒有過來查看自己，不然裝睡是一定會被發現的。
少年離開後，門外有人低聲問少年屋裏的人可有醒來，許是怕驚擾了莫清寒，兩人的對話都壓低了聲音。
“應該還沒醒，聽說左護法抓人來的時候給他下了藥，莫家二少應該是沒有習過武的，按左護法下藥的分寸應該是明日才會醒吧。”可是他們卻不知，莫清寒因手裏的那顆淞城至寶的粒霧石有化毒的功效，雖因沒有貼身帶著而使得化毒效果減慢，卻也讓莫清寒有機會知曉了自己的處境。
“有這莫二少在手，相信且不說樓君鉞，那莫梁林一定是教主手中之物了。”
“我實在不懂，教主為何如此執著於兩人。這莫梁林還好說，香隸軒產業遍佈九州，就連每年進京的貢品中七成都是出自香隸軒。可這樓君鉞除了一手算盤當真是一無是處。”
“跟了教主這麽多年，教主的癖好你還不知道？這兩人確實有幾分能耐，但能讓教主卑躬屈膝送了那麽多寶貝過去，還不是因那兩人的一張臉？”
裹在被子裏的莫清寒仔細聽著，雖然兩人對話到此便打住，但可以確定，這個什麽教主絕對是個好男色的變態。
肚子有些餓，但是無法確定桌上的東西是否有被下了什麽不安全的東西，所以也沒有吃的打算。好在來到這邊前的自己是孤兒，饑一頓飽一頓也是常事，雖然這具身體沒受過這種罪，但是還在能忍受的範圍。而忍饑的最好方法就是睡覺，既節省卡路里，又不會注意眼前的美食。
再次醒過來時卻是徹底被餓醒的，只記得睡夢裏自己在狼吞虎嚥吃著水果，沒想到醒來後枕邊真的出現一小堆水果。小番茄、燈籠果、小櫻桃、姑娘還有野生獼猴桃，都是很小型，在野外很常見的東西。正奇怪這東西是哪兒來的，就看見一隻紅色的鳥兒從窗縫鑽進來，嘴裏還叼著一顆野生獼猴桃。
“朱燕？”淡黃的小嘴，朱紅色的身體，白白的肚皮，圓滾滾的小眼睛正歪著頭看著莫清寒，不正是樓君鉞的那只同生獸。
小小的朱燕也不怕生，跳到枕邊用小尖嘴點了點那小堆似乎收穫很久累計而來的水果示意他吃。
實在是怎麽看怎麽覺得可愛，莫清寒伸出手指去順小朱燕的羽毛，看著朱燕頸子下還有一撮比身上紅羽還要略深些許的絨毛。
水果畢竟只是平時當零食吃的，而且眼前只有這些，怎麽吃也是不會覺得飽的。朱燕見莫清寒吃起來，便又開始了尋覓活動，待莫清寒吃得差不多了，才落在床邊休息，赫然一副小守護者的模樣。
“不知道君鉞會不會擔心……”
聽見莫清寒的自語，朱燕撲到他懷裏，小嘴銜著他的絲帕放平在一邊，然後從尾羽後硬是扯下一根羽毛。那羽毛連著肉，因為是硬扯下來的，還帶著些許血跡，看的莫清寒一陣心痛。朱燕卻好像沒事一樣，點頭亂撲，示意他可以寫些什麽，然後由它送出去。
這房間設備齊全，卻獨獨沒有任何可以書信的東西，雖然心痛朱燕，莫清寒還是狠著心就著那些許的血在絹帕上書寫著。
第二天醒來時，莫清寒便發現身邊有人──不知從何時起，自己竟是習慣了樓君鉞的存在，在這沒有樓君鉞的地方，就連睡眠都無法安心。
“你是誰？”心底莫名的煩躁讓他無心裝睡，乾脆坐起身瞪著坐在桌邊的男人。
這男人長得也不算難看，甚至漂亮的有些邪魅，只是那邪氣過重，怎麽也無法讓莫清寒喜歡。
還是君鉞要好看一點……
“你和你兄長倒是沒幾分相像呢。”不同於外表的俊逸，那人的聲音可以說是極其粗獷，不由讓莫清寒想起前一世時班裏有一個東北男生，明明長得白白淨淨，聲音卻讓人不敢恭維。
不明白男人的用意何在，莫清寒也不打算回答，此舉卻激怒了男人。那男人狠狠挑起莫清寒的下巴，冷然道：
“別以為你是莫梁林的弟弟我就不敢那你怎麽樣！莫梁林我捨不得動，你我還是捨得的！”
用力把莫清寒摔在床上，喚來外面的守衛，短短一柱香時間，莫清寒已由被小心侍奉著的祈空教貴客變成了階下之囚。
自從衛兵口中聽聞他們畢恭畢敬的喚男人教主，他便知曉了男人的身份──祈空教主司徒冰語。果然是如傳聞的陰晴不定。
關於這位司徒冰語，清寒的瞭解並不深，因為即使是樓君鉞有提過事情的經過，卻仍沒有對這人有過多的說明。
地牢的佈置比想像中的更惡劣，四處雖沒有濃重的臭味，卻也相差不遠。昏暗潮濕的空間裏雖有點著火把，卻沒有絲毫暖意。似乎認定了他沒有逃脫的能力，牢房內堆著的鐵鏈沒有銬在他身上，只是這四處不通風的地方卻是朱燕也不能輕易潛進來的。
牢頭也不含糊，對於教主送來的人沒說一句話便讓人把莫清寒拖了出去拷在木架上，那牆壁上擺放著各種刑具，有些上面還沾有乾涸的血跡。
突來的差異讓莫清寒心中一下子沒了著落。自從到了這個身體裏，在哪里不是好吃好喝供養著？就是前一世身為孤兒，他也只是個平凡的高中生，哪遇到過這種事情？
那壯漢男先挑了一隻較小的鞭子試了試，鞭子看起來不長不粗，甩在空中嗡嗡作響、莫清寒完全沒有準備，那鞭子就已經招呼到身上，甚至連呼痛的機會都不給他，下一鞭緊隨而來。
鎖骨、手腕、肩窩、胸口、腹部……幾乎身上所有部位都逃不過鞭子的鞭打。
那鞭子顯然是經過精挑細選的，落在身上異常的痛卻不會留下傷口，只有一些淺淺的淤痕。不過顯然牢頭本來就不打算讓他好過，先前的鞭上不留下傷口的原因只是想更長遠的折磨他。這不，扔下了鞭子男人從牆角翻出一隻生銹的小刀，找了塊磨刀石當著莫清寒的面就磨了起來，莫清寒甚至看見男人把小刀從牆角死老鼠身上抽出來後又在老鼠半腐敗的身體上擦了幾下。那一聲聲嚓嚓的磨刀聲無疑是在考驗他的神經，好像就磨在自己心口一樣。
磨好了刀，男人一臉猙獰的向莫清寒走來，而此刻的清寒已經連求饒的力量都沒有了，只能眼看著男人用刀逼近他的臉。
“那張臉你可要留好。”身後突然傳來人聲，牢頭也是一驚，撇頭見到來人後，恭敬的喊了聲教主。
“身上隨便你動，但可別少了部件，這張臉也給我好好留著，傷不得分毫。不然我可沒法跟莫梁林交代啊。”淡淡吩咐下來，司徒冰語似是厭惡這裏的氣味一般，轉身便要離開。
牢頭得了教主的准許，應了聲知道，便獰笑著用刀挑開了莫清寒的衣服，那尖銳的刀刃用極快的速度將先前的鞭上淤痕劃開，一時間地牢裏充斥著莫清寒淒厲的慘叫。仍是不滿足於這點傷口帶來的血腥感，牢頭甚至撚了些鹽粒灑在那傷口上。
一走出地牢的男人聞到那陣陣悲鳴冷冷笑了起來，喚了一邊的小廝過來：
“明早讓後院的奴隸們都到地牢來，好好招待下莫二少。”
那小廝正是先前負責給莫清寒送飯的孩子，聽了司徒冰語的話維諾的應著，卻是充滿同情的望了眼地牢方向才離開──教主的話看似沒有異常，那招待卻不是什麽好話。
“莫梁林啊，你的好弟弟現在可是在我手裏……”司徒冰語喃喃念著那個對於自己異常熟悉的名字，眼中滿是柔情，卻不知為何突然變了臉色：“憑什麽他莫清寒能受的你百般寵愛！”
清寒樓月 8
莫清寒知道有人在撫摸自己的身體，這種感覺讓他作嘔，可是最近都沒有好好進食使得他沒有反抗的力量。無力反抗的他只能盡力閉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想，努力壓抑腹中的嘔吐感。
“等一下！”一個人的聲音突然阻止了那些人拉扯他衣服的手，“崔牢頭，這塊石頭是誰的？”
石頭？莫清寒疲憊的微睜著眼睛，那個站在自己左前面的男人，手中拿著的不正是那塊樓君鉞送給他的粒霧石？
“嘩啦。”看著那東西落入他人之手，莫清寒掙扎著想奪回，卻僅僅是牽動了銬住自己的鎖鏈而已。
“就那小子的，昨兒我施刑的時候從他身上掉下來的。”牢頭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悠閒地坐在一邊喝酒。
“這人動不得！”那男人攔住了其他人欲拉扯他的手，一臉嚴肅的說著。
“怎麽動不得？教主大人都說賞給我們哥幾個玩玩的，薑凱橙你多什麽事？”後面有人不滿，低低罵了幾句道。
“我說不行就不行！昆離！你去叫教主大人過來一下！”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昆離安靜的站在遠處，正是那日給莫清寒送飯的少年。
“你知道這是什麽麽？這石頭是淞城王室的東西！如果莫二少爺真和淞城王室有瓜葛，不是我們祈空教能動得起的！”那叫薑凱橙的男子一臉嚴肅。他本不是祈空教的下人，來此不過是監督這些下人。
“！”昆離一驚，也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正欲轉身離開卻撞在一個人的胸口，昆離抬頭，正對上樓君鉞邪笑的臉。
“哦？沒想到祈空教裏還有識貨的？”
樓君鉞低沈的嗓音自少年的身後傳來，在地牢裏慢慢回蕩，圍繞在莫清寒周圍的男人們一臉警覺的看向昆離那邊，可就連昆離也直覺眼前閃了一下，根本沒有人在。
莫清寒感覺有人在輕輕撫摸自己的脖子，回過頭去正對上樓君鉞那冷藍色的眸子，那清澈的眸子此刻盈滿憐惜。
莫清寒所在的位置是地牢的最裏面，樓君鉞此刻繞到莫清寒身後，前面圍堵著一干祈空教的壯漢，想出去並不容易。可樓君鉞好似根本不將這些人看在眼裏，溫柔的將銬在莫清寒手上的鎖鏈徒手拉斷，一手攬著他的腰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另一隻手將那鎖鏈甩在手中把玩。
“啊，對了，麻煩你把我的石頭還給我。”樓君鉞挑眉，薄唇形成一條完美的弧度，邪魅卻惑人。
“樓君鉞……原來你是淞城人……還是淞城的王族。”薑凱橙一臉嚴肅，卻仍是畢恭畢敬的將粒霧石還給樓君鉞。莫清寒這才注意，那人的發色眸色也不是黑色，而是偏向暗紅，只是地牢昏暗，很容易讓人誤會是火把映出的顏色。
淞城的王族……莫清寒默默念著這個詞，似乎可以解釋為何樓府上下都那麽奇怪的原因了。只是樓君鉞……真的不像是王室的人，不過不得不說，此時的樓君鉞冷酷邪魅，倒還真有幾分高高在上的感覺。
“樓君鉞，你今兒隻身潛入我祈空教，是來投誠我們教主的吧？”誰人都知樓君鉞是筆桿子算盤成名的，雖然剛剛他那瞬移的輕功詭異非凡，這些人卻不認為他能從這麽些人眼前帶著一個重傷的人離開。
“哦？那也要看看你們有沒有能力攔得住我。”樓君鉞嗤笑，手中的鎖鏈突然襲向說話那人，那人甚至連反映的機會都沒有，腦子硬生生被那天鎖鏈抽碎。甩出的鏈子順勢又絞斷了兩個人的脖子，這才回到樓君鉞手裏。
莫清寒愕然，驚愕的看著樓君鉞。這般氣勢的男人，還是那個因抓老鼠而被鼠夾弄傷的笨蛋麽？
又或者……莫清寒輕輕搖頭，或許自己本來就不瞭解這個人，他的身世背景興趣愛好等等等等，他所知道的都是世人的謠傳和幾日來接觸看到的，對於這麽一個人，他從來沒有深究的欲望，只是極其自然的接受他給予的一切關懷。
“你什麽都不用想，如果覺得不舒服就把眼睛閉上，一會兒就帶你離開。”雖然不知道莫清寒的心思，樓君鉞只當這孩子是第一次見到腦漿迸裂感到噁心，低聲安慰著。
莫清寒努力壓抑著嘔吐感，他已經給樓君鉞帶來了太多太多的麻煩而不自知，此刻不能再沒有自知之明的拖累他了。
安慰般的，樓君鉞輕輕拍了拍莫清寒的頭，將手下滑緊緊攬住他纖細的腰肢，右手的鎖鏈形如閃電，直擊敵人，硬是殺出一道血路來。
終於已經踏上了通往外面的階梯，現在擋在前面的只剩下那個叫昆離的少年，那少年或許是武功不佳，此刻一臉恐慌的盯著兩人。
“攔住他們！昆離！如果讓這兩人走了，教主怪罪下來不是你我可以承擔的。”牢頭從牆角拎起一雙巨斧，但無奈距離太遠又被薑凱橙擋住，根本無法出手。
“教主怪罪下來……”顯然這句話對昆離有著極大的震懾，昆離一手扶牆，瘦弱的身子瑟瑟發抖，可是就在大家以為昆離一定會冒死攔住樓君鉞兩人時，昆離卻一掃先前嬌弱的模樣，邪笑著站直身體，“我好怕哦∼”那模樣哪還有絲毫的懼怕？
“昆離？”不知牢頭，連本就有心放兩人離開的薑凱橙都有幾分驚愕。這少年留在教主身邊也有幾年了，武功平平身子骨又不好，不過是個怯懦的男寵罷了，何時露出過這種神態。
昆離側身為樓君鉞讓出道路，樓君鉞不語，眼中的信任卻是實打實的。
“大殿下請放心，您的身份絕不會從這裏被洩露出去。”少年微微傾身，右手搭在肩膀上，單膝跪地行了一個標準的淞城禮。
“你也要小心。”
“那是自然。大殿下可以去堯泉山莊遺址，谷主莊主都已恭候多時。”
“明白了。”攬著莫清寒的腰，樓君鉞頭也不回的離開。莫清寒心有疑惑，回頭看著那身形跟自己差不多的瘦弱少年，擔憂之意不言而喻。
少年似看出莫清寒的擔憂，對著他微微一笑，轉身回到地牢裏面，緊接著便是一陣極其濃郁的血腥味。沒有意思悲鳴傳出……
“不用擔心他，那家夥看起來嬌滴滴的，其實裏子勢力強勁的很。”樓君鉞抱起莫清寒，輕鬆跳上屋脊，高超的輕功運用得當，遊走於這祈空教分壇複雜的地形間卻沒引起任何人的主意。
“他是誰？”
“嗯……說實話我不知道。”樓君鉞乾笑，終於逃離了祈空教的勢力範圍，只是他明白這並不算安全，因為很快對方就會發現異常而追過來，現在首要就是去堯泉山莊。
看出莫清寒因自己的回答臉色越來越差，樓君鉞放下少年摸了摸鼻子。吹了個響哨，朱燕那瑰麗的紅色身體就著夜空的深色急速靠近，而就在朱燕下方，一批通體毛色烏黑的駿馬正快步賓士而來。
上了馬，樓君鉞小心的護著莫清寒，這才策馬上路。
“不過可以確定那個男孩是雲香穀的人。而雲香穀中只有上層知道我的身份，擅長偽裝他人，殺了原來的昆離取而代之並沒有被司徒冰語發現，想來應該是雲香穀的翡翠了。而那張面具，應該是最擅易容的白玉製作的。”
雲香谷屏修莊，那是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傳說的地方，殺手之谷。內設最高位穀主，第二掌權者莊主，及旗下最高殺手六人。墨玉、赤玉、青玉、水玉、白玉與翡翠是歷代六大殺手的代號，那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神秘人物。
而現在，這可說的上是殺手頂端的人物竟然毫不猶豫的對樓君鉞卑躬屈膝，莫清寒的震驚程度不可言喻。
“樓君鉞，你到底是什麽人？”這個人到底都瞞了多少事情？
“不要激動，你現在身上的傷很重，不易動怒。如果你想知道，等你傷好了我會全部告訴你，乖一點。”那攬在腰際的手抓住了莫清寒冰冷的手，樓君鉞用下巴磨蹭著莫清寒的發頂，輕聲勸慰：“不過我很高興，你這什麽都不在乎的小東西竟然會對我的事情感興趣。”
莫清寒羞赧，扭過頭去裝作沒有聽見樓君鉞的調戲。就在這稍稍安下心的時候，那圍在腰間的手突然使力，力量大的莫清寒險些吐出膽汁。
樓君鉞抱著懷中的少年，狠狠踢了身下馬匹一腳，硬是借著這股力氣跳出很遠，而那馬匹也被踢出很遠，在地上打了個滾迅速站了起來。而适才馬所站立的地方赫然多出一個人。
天已經徹底昏暗下來，莫清寒好半天才認出，站在那裏的男人竟是司徒冰語！
“嘖，腿腳倒是好使。”樓君鉞瞥眼。若不是帶著一個人持續使用輕功消耗體力，他怕消耗過大當真遇見敵人時無力反抗，才不會被這人追上。還有一點就是……他不認識去堯泉山莊遺址的路。
“樓君鉞樓公子，你可真難請啊。”司徒冰語甩著衣袖輕笑，倒的確有幾分姿色，可看在莫清寒眼裏就是彆扭。
“承蒙司徒教主抬愛，樓某只是個小小的帳房，愧不敢當啊。”樓君鉞不動聲色，跟著司徒冰語打哈哈，眼睛卻小心的看著那匹黑馬遠去的方向──估計，這約定的地點就在前面不遠處了。
“你有什麽不敢當的？我還真沒看出來，樓公子有這般好輕功，能躲得過我教內那麽多高手的耳朵。”地牢裏的人無一生還，許是翡翠離開時做了什麽手腳，使得這司徒冰語並沒有發現樓君鉞會武一事。
樓君鉞挑眉，猜測著那家夥是如何掩蓋自己會武一事的，但明白這事兒不是自己能想得透的，反而更想馬上離開這裏問個清楚。
“樓某只是個小小的帳房，敢為這些個江湖上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管理賬目，自然要學一些防身的手段以防萬一不是？”樓君鉞說的謙卑異常，臉上的笑容也顯得異常市儈。
莫清寒發現樓君鉞把他手中的粒霧石拿走，心中一驚便要搶，卻還未等他出手，那粒霧石已被樓君鉞當成暗器向司徒冰語扔了過去。
“啊！”莫清寒看著自己的寶貝石頭被人想自己最討厭的人，心立刻被吊到嗓子眼，這呼喊還未出口就被樓君鉞帶著飛速後退，硬是咬到了舌頭。
那青紫色的粒霧石在昏暗的夜空中劃出一道弧度，要看著就要毀到司徒冰語的劍下，卻見一道紅霞閃過。
“不用擔心，朱燕會帶石頭回來的。”知道不解釋清楚這孩子會一直彆扭下去，樓君鉞也顧不得等下吃了風肚子痛，低聲安慰。
清寒樓月 9
堯泉山莊並不是什麽出名的地方，這塊土地荒廢已久，相信就是舊居於此的百姓都未必知道先前堯泉山莊是做什麽的。不過這堯泉山莊存在時未必出名，現在卻有一點被周圍百姓所熟識，那就是──鬧鬼。
當然，這只是世人所看到的，其實這堯泉山莊便是雲香穀無數據點之一，而這表面上扭轉複雜的陣法和秘術就是為了誤導旁人無法深入其中。
不過顯然這些陣法對於樓君鉞來說沒有絲毫的意義。自打踏入堯泉山莊遺址，樓君鉞就從容不迫的前進。而後面跟著進來的祈空教眾們卻沒他那麽幸運，結連踩到陷阱和誤入陣法之中，身後頓時慘叫悲鳴連連。
繞過幾個荒園，樓君鉞抬頭看著這個院子沒有立刻前行。
這個院子的荒廢程度與先前經過的無異，只是院子之中多了一座假山，那假山中空，正好能透過月光，看起來異常詭異。
不過這只是來誤導別人的假像，對於這個的對待方式樓君鉞很快就給出了答案──他根本看都沒看那座假山，運用上乘輕功直接跳上假山，然後接力翻過這個院落。
“大殿下。”樓君鉞的腳剛落到地面，便有一個淡淡的聲音輕輕問候。
之前一直被樓君鉞抱在懷裏什麽都不做，樓君鉞有力的手臂和熟悉的味道讓莫清寒漸漸有了困意，險些睡過去，好在這一聲驚醒了他昏昏欲睡的神志。莫清寒甩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抬起頭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經不再是荒蕪的破院子，而是個修葺整潔乾淨的院落。
小橋流水，回廊千轉，可以說是極其雅致的地方。而說話的正是坐在水榭上的男子，看起來歲數也不大，也就二十出頭，一襲白衣上墨線刺繡著朵朵墨梅，一身的書卷氣十足。額發被晚風吹得略顯淩亂，卻更顯幾分仙渺之氣。表情雖淡然唇邊卻伴著一絲笑意。
“喲，小青顏，好久不見了。”樓君鉞笑笑，又恢復到說話沒大沒小的模樣，抱著莫清寒上了水榭。
莫清寒眨眨眼，有些疑惑──樓君鉞這種本性的外露可以說是只有面對極為親密的人才會顯露，可見這人於樓君鉞來說是值得信任的。可是一想到這個人對於樓君鉞的重要，心裏異常的不舒服，很想張口狠狠咬住那不停在眼前晃來晃去的樓君鉞的耳朵。
“大殿下，的確是好久未見，大概也有四五年了吧？不過這孩子……”男子對樓君鉞是很崇敬的，見樓君鉞靠近便起了身讓位，親自奉茶遞了過來。
“墨玉在不在？這孩子身上受了傷，幫他看看吧。”雲香穀中墨玉最擅岐黃之術，不論解毒療傷還是用毒都是一流好手，所以樓君鉞首先想到的便是那個不善言語的墨玉。
“我來吧，雲香穀中我去他人之長，就是墨玉的醫術都未必及得過我。”男子輕笑，說話的語氣有些緩慢，停在耳中如同催眠曲般讓人哈欠連連，但不可否認，那聲音很悅耳。
青顏微微欠身為莫清寒細細把脈，唇邊的笑意絲毫未減，半餉鬆開，從懷中去了小瓷瓶遞給樓君鉞：
“只是些外傷，不礙事，就是連日來都沒有好好飲食，注意先吃些流食吧。”
男子話音方落，不遠月亮門那邊走過一藍衫的男子，面容俊美缺少有表情，就連眼神都是冷冰冰的。
“穀主，外面的人快要越界了。”
穀主？莫清寒被這一稱呼嚇住，仔細打量著這傳說中的雲香穀主，怎麽也看不出來這個人就是統領百萬殺手的人。
雲香谷主姓柳，也就是說這個人應該是叫柳青顏？果然是深藏不露。
柳青顏含笑望著樓君鉞，示意樓君鉞作何打算。
“青顏，若以你雲香穀的規矩，這些人要如何處置？”
柳青顏嗤嗤輕笑，半餉才悠悠的說：“擅闖雲香穀……殺無赦。”
那話語一如既往的緩慢悅耳，卻說不出的冰冷刺骨，莫清寒不由打了個寒戰。樓君鉞發現了莫清寒的異樣，更加小心的把他抱在懷中。
“那就交給你們處理了，我先帶這孩子傷藥休息。”
樓君鉞抱著莫清寒繞過水榭走向月亮門，不知何時，适才還站在這裏的藍衫男子已不知所蹤。樓君鉞對於男子的離去並不感興趣，漠然的向更裏面的院落走去，尋找著休息的地方。
待樓君鉞為他上好了藥起身倒水，莫清寒拉住了他的袖子：
“你是不是應該給我解釋清楚？”
“嗯∼這中間很複雜呢。等我把水先倒掉，馬上回來。”終於從少年手中奪回自己的袖子，卻沒注意一條絲帕從袖子裏落出來。
莫清寒撿起掉在身邊的手帕，正是那條自己用朱燕的血寫的信，只是這信雖出自自己之手，莫清寒卻是越看臉色越差。
“樓君鉞，我被拐走這些天你沒有告訴我哥哥吧？”自從受了樓君鉞的開導，他已經能夠接受莫梁林這個兄長的身份了。
“沒有，你叫朱燕帶來的信我看了，知道你平安無恙自然沒必要讓他擔憂。”樓君鉞沒有察覺莫清寒的異樣，回答的異常自然。
“我的信？”莫清寒嘴角微抽，將那帕子扔向樓君鉞，“麻煩你告訴我，我寫的簡體字你怎麽看得懂？”沒錯，因當時時間緊迫，就連莫清寒都沒有發現自己竟然用的是習慣了十多年的簡體字，而這簡體字這裏的人能看懂才是奇怪。
“哈哈哈……”樓君鉞笑的尷尬，面對莫清寒認真的眼神知道自己不能再打哈哈了，只能乖乖解釋。
樓君鉞小時候被人劫持後失憶這事莫清寒是知道的，而問題就出在這裏──樓君鉞並不是失憶，而是跟他一樣替換了靈魂。現在在這句身體裏的人和他來自同一個時代，原本是國內知名大學B大金融系的學生，一覺醒來就跑到了當時還是幼童的樓君鉞身體裏。
再後來被師傅救去，天天陪著那老人家學習武功，好在身子骨小，學什麽都還容易。不過對於這個世界，他最喜歡的還是算算賬。到最後被裴叔找到，不愛呆在淞城就跑到皓雪州做了這個營生，倒也慢慢有了名氣。
而這雲香穀的勢力，本就屬於淞城王族，正好他身為王室成員再加上逗留在外，自然在必要時雲香穀必須要保護他周全的。
“你是還算好的，頂多縮小幾歲，我原來二十二歲大學生馬上准備考研哎，一覺醒來身體縮小到幾歲孩童大小。我辛辛苦苦熬完中考熬高考，熬完高考等考研，馬上脫離學校進入社會了，結果跑到這麽個鬼地方，一堆文憑全都白費了，我憋屈啊。”難得有人傾訴，樓君鉞那俊美的臉此刻苦的不能再苦。
“那你既然知道我也是穿過來了當初幹嘛不說？”
樓君鉞挑眉，眼神有些左顧右盼，半天才開口：
“說了有什麽用？憑你當時對我的印象，信或不信，對我的態度都不會好轉。”
的確，當初莫清寒對樓君鉞並沒有太多好感，如果樓君鉞當初表明，只會讓莫清寒對他更加敬而遠之。
莫清寒垂下頭，心中隱隱刺痛──這個人，當初自己明明沒有表示對他過多的好感，他卻將自己看得如此仔細，連這些心思都揣摩出來。
青紫色的粒霧石握在手心，往日裏只會覺得喜歡，現在卻如同一根刺般梗在心底。自己真的有資格收下這麽貴重的東西麽？這在淞城代表著定情信物的東西……又或者，君鉞給他，只是為了憑藉石頭的權利保他平安？問不出口，他沒有勇氣去問樓君鉞的想法。
樓君鉞看他如此沮喪，只以為他是累了乏了，扶著他躺下掖好被子才離開，卻不知他這體貼入微的舉動更讓莫清寒心中難受。
“大殿下。”放帶上房門，正欲歎氣卻被柳青顏這一聲招呼噎了回去，樓君鉞一面拍著胸口，一面看著踩著月光慢慢踱步而來的白衣青年。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從第一次見到柳青顏時，樓君鉞便認為，沒有人比他更適合這句話。那時柳青顏還是個少年，卻也是如此優雅清冷。
“外面的人解決掉了？”但是從以前，他就知道這個人不簡單，不然也不會支撐起這碩大的雲香穀。
“嗯，那司徒冰語見情形不妙便逃了，只是……相信這邊不成，不久他就會對青城香隸軒動手。”柳青顏撫了撫額發，露出那被額發掩蓋住的，有太陽穴上的梅花印記。
“青城那邊倒是不用擔心，裴叔那邊都已囑咐過，香隸軒麻煩不大。”樓君鉞看著那梅花印記，伸手撫摸，堂堂雲香穀主也不避諱，含笑著任樓君鉞靠近。
那梅花並不是胎記，而是柳青顏年幼時被自己的祖父一針一針刺上去的，孩童稚嫩的皮膚和接近身體大穴的危險方位，天知道那時柳青顏受了多少苦。
柳青顏看似隨和，真心相待的人卻不多。淞城這代王族之中四位皇子，當年他卻獨獨選擇了這個在四人中最為平凡的男人做自己的主人。
“大殿下接下來要去哪里？”柳青顏問的隨意，眼睛卻盯著門板，用只有兩人才明白的眼神問著樓君鉞屋內之人對他的重要性是否是他所想那般。
“幫我備車吧，明兒帶他回淞城看看，那裏氣候也好些，對傷口癒合也有好處。”樓君鉞笑的開心，卻也相當於回應了柳青顏的猜想──屋內的人，對他而言極其重要。
“回淞城麽？也好，那邊草藥會更全一些，而且有二殿下在，他的醫術不差，相信能很好的照顧病人。只是二殿下他……”樓君鉞與這個二殿下之間的糾葛他也是略有耳聞的，當年樓君鉞放著好好的大皇子不當跑出來受罪，主要便是因為這個二殿下。如今樓君鉞選擇回去，勢必要過二殿下這關。樓君鉞自己還好說，怎麽也是二殿下的兄長，只怕這莫清寒……
“認識我帶回去的，我必是要護的周全不是？”兩人貼的極近，一是樓君鉞先前在打量那朵梅花刺青，二是怕聲音太大吵到裏面休息的人兒，卻沒料到此刻兩人的姿勢是何其曖昧。
就在這時，莫清寒突然拉開門，瞪著站在他門前輕聲細語聊得正歡的兩人，臉色一片鐵青。
“怎麽起來了？身體不舒服？”沒有察覺異樣，樓君鉞注意的只是少年單薄的穿著和臉色，絲毫沒發現自己正是惹得少年臉色不好的元兇。
“這裏我睡不慣，你來陪我睡好不好？”
樓君鉞挑眉，還不及說話就被柳青顏自身後推了一把。
“大殿下和莫二公子就好好休息吧，其他事情無需擔憂，交由青顏就好了。”當然看出莫清寒眼中的敵意，柳青顏這人還是很懂眼色的。
清寒樓月 10
淞城被譽為人間仙境、世外桃源，那是因世人無法得知進入這世外桃源的方法。沒有道路，自然也就無人知曉淞城的所在。
而淞城的出入口也只有淞城的子民才知曉。
馬車悠悠駛了十來天，一路上有雲香谷的殺手暗中保護，倒也沒被祈空教發現行蹤──比起若香的斷後手法，這些殺手們的斷後方法要更為緊密。
此刻已經脫離了皓雪州的範圍，可以說是三不管地帶。
樓君鉞打開小窗望著外面，自己回憶著十幾年前離開淞城時的道路。
“青玉，前面小道右轉。”
進了林子，馬車已經不能前行了。樓君鉞下了車拉著莫清寒與殺手們道別，隻身向密林中走去。
“不用擔心野獸麽？”荒山老林的，著實駭人。
對於莫清寒的擔憂樓君鉞微微一笑：
“不用怕，淞城人的血連野獸都忌怕的。”
兩人慢慢前行，樓君鉞不時摘些果子給莫清寒吃，倒也不會無聊。
“十三四年了吧？原來我已經這麽久沒有回去了。不知道小君冕怎麽樣了，上次見他時還那麽丁點大。”不知想起了什麽。樓君鉞走在前面喃喃自語，好半天才想起身後的莫清寒，“對了，你會不會水？”
“……咳……不會，不然也不會被淹死……”
“淹死的又不是你，是這個身體。”
“可我之前也是掉水裏淹到了才來到這裏的啊。”
“嗯……這倒是個問題，忍一下吧。”話音剛落，樓君鉞抱著人就跳到湖裏，嚇得莫清寒抓著樓君鉞的衣服亂撲騰。
這湖只是障眼法，其實並不深，只是面積大讓人覺得應該會很深。向水下潛去只要一會兒就能看見暗門，而那暗門卻是要信物才能打開的。為了方便，作為鑰匙的信物被樓君鉞系在腕上，一手摟著莫清寒，一手將鑰匙卡進鎖孔，待門打開立刻鑽了進去。
從暗門出去，卻不再是湖底，而是乾淨的石屋，石屋裏準備著布巾和換洗的衣物，顯然都是為回來的淞城的子民們準備的。不過樓君鉞卻對那些衣服視而不見，抱著莫清寒徑直離開石屋。
在石屋外備著馬車，馬車邊的人看見兩人出來，都畢恭畢敬的單膝跪地：
“大殿下。”
“嗯，起來吧。”
起身後打開車門迎兩人入內，並將換洗的衣服遞上。
不同於石屋裏面的衣服，侍衛們遞上的衣服都是手感極好的上品，件件都繡著金線銀線。
淞城的服飾與九州略有差異，要更為繁瑣厚重，莫清寒不會弄，樓君鉞就笑著幫忙，也不喚外面的人幫忙。待兩人換好衣服，樓君鉞示意外面的人可以啟程，馬車才緩緩動了起來。
“你的身份很高？”那些人對君鉞的態度過於嚴謹，莫清寒覺得自己有必要深入瞭解一下這個人。
“不是我的身份高，而是這個姓氏在淞城地位高貴。樓氏在淞城被譽為王族，並不是因為皇帝世襲──淞城鸞王與祭司的選定是根據同生獸，而不知從何時開始，每代鸞王、祭司之中，必有一位出自樓氏，所以久而久之，樓氏族人就一直住在王宮裏面了。”
“那這一代呢？”
“這一代的鸞王和祭司都是我的弟弟，我是鸞王和祭司的兄長，待我自然要小心翼翼。”
正說著，馬車已經停了下來。兩人本是聊得正歡，車門卻突然被人打開，一二十出頭的青年興高采烈的跑過來，卻在看見坐在樓君鉞懷中的莫清寒後斂起了笑顏。
那青年小不了樓君鉞幾歲，一頭淡綠色的長髮用發冠整齊梳起，身上的是一件蔥綠色的長袍，寬長的廣袖上用金線繡出整只鳳凰；領子很大，露出裏面朱紅色的對襟領；那張臉略有幾絲女氣，但眉眼間仍能看出與樓君鉞有幾分相似，一看便知兩人是兄弟；光潔的額頭不留碎發，只在兩鬢垂下幾縷發絲，額中眉宇間用一種泛著金色的綠色染料畫著一隻綠鸞的圖騰，那種很柔和的綠，配著一身蔥綠衣服很是漂亮。
“小靜，你堂堂淞城之主怎麽跑出來了。”有意無視青年的不快，樓君鉞笑著抱著莫清寒下車，絲毫沒有放莫清寒下來的意思。
“大哥回來，我自然是要來迎接的不是？”掩飾住心底的不悅，樓君靜含笑應對，卻總是在樓君鉞不注意時狠狠的用眼睛剮莫清寒。
莫清寒乍舌。好重的敵意哦……
“小靜，怎麽沒看到小冕？”
“他老毛病犯了，去落花穀避難了。大哥，你等下是不是還要問卿兒是否回來了？他們一個個沒一個在意你的，我這般在意你你還掛記他們。”
“哈哈……”樓君鉞乾笑兩聲，卻不知怎麽回答。的確，這三個弟弟裏他就是不會和這個與他年齡最相仿的二弟接觸，提到三弟四弟不過是沒話找話，“我的青龍殿可有收拾妥當？”
“你這些年都沒有回來，可青龍殿一直收拾的乾淨，以確保你能隨時回來。”
“哈……那我先回去休息了，奔波幾日也有些勞累呢。”巴不得立刻拜託這個難纏的二弟，樓君鉞打了招呼就走，甚至練輕功都用上了。
“你這麽怕他？”被樓君鉞抱在懷中輕鬆得很，也自然沒有落下他們離開時樓君靜氣憤跺腳的模樣。
“你要是有個整天想著爬上你床的弟弟你也會見了就躲的！”
“哈？”
不過面對莫清寒的疑問，樓君鉞絲毫沒有回應的樣子，一臉愁眉苦臉的抱著莫清寒到自己的房間──雖然青龍殿房間不算少，但在樓君靜的地盤還是兩人一起睡安全保險一點啊。
“不過你既然知道這裏不安全你為什麽要帶我回淞城？”如果明知不安全乾脆回青城不就好了？說到身上的傷，柳青顏的傷藥很管用，現在身上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只是仍有些虛弱，而一路上被樓君鉞抱著不過是他說莫清寒軟軟的抱起來手感好不願放手罷了。
“這個啊……就是來帶你看看我的家人嘛。”難得的厚臉皮的樓君鉞也會露出些許羞赧。
“呃……”家人？不是他所想的那個吧？可是看樓君鉞的表情……或許兩人真的是心心相映了？
“說到家人，之前在龍升山莊的那只黑貓是我三弟。”
“啊？你弟弟是只……貓？”險些說成豹，不過到現在莫清寒仍然私下認為那是一隻黑豹。
“那個……也不算吧。他叫樓君莫，比你大不了幾歲，挺可愛的孩子，每八九年就會變成小貓崽子，然後在半年內慢慢長成豹子般大小，再後來就可以變回人了。這個算是血統的詛咒，我們樓家的孩子多少都有些異於常人，就是每隔幾年身體會異變。聽說是因為樓家的血統中參雜著神族的血統的關係。”
“那你呢？”這的確是件有意思的事情，莫清寒起了興趣。
“我？呃……”樓君鉞藍眸閃爍，不打算正面回答自己的糗事：
“似乎是因為換了靈魂的關係，這麽多年來都沒有變化呢。”
不得不說有些失望，可樓君鉞顯然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快速脫了莫清寒的外袍將他摁在床上掖好被子就要往外跑。
“你幹嘛去？”
“你先好好睡著，難得回來要見的人可多著呢。指望小靜給你養傷是不可能了，我去找師傅看看。”樓君鉞有兩位師傅，一位是在他流落在外時救了他一命並傳授他功夫的邱菱，一位就是宮中太傅廖子月。而樓君靜的醫術便是由廖子月親自傳授的。
樓君鉞一離開，青龍殿一下子靜了下來，這樣突來的差異讓莫清寒有些不適應，甚至有些恐慌。就在莫清寒實在睡不著有害怕的要命時，窗子突然被推開，這突來的聲響驚動了莫清寒，他甚至一時間懷疑是不是那個淞城之王又來打樓君鉞的主意了，可是望過去來人卻並不是那驕傲的像只孔雀的樓君靜。
說年紀，要比那只孔雀年幼的多稚氣的多，應該輕功極好的，因為如果他沒有推窗莫清寒可能會一直沒有發現這個人的存在；眼睛是圓滾滾的杏眼，水靈靈的眼睛是深青色，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臉蛋有些嬰兒肥，唇形薄而漂亮，有些像樓君鉞……像樓君鉞？深青色的眼睛？難道是那只豹子？
“喲，我大哥呢？”這孩子倒是自來熟得很，明明一臉面癱冷冰冰的，語氣倒是比人更活躍。
“說是去找他師傅？”
“廖師傅？”男孩挑眉，翻窗進來坐在桌子上，“大哥的代價不小呢。我剛進城就聽人說大哥回來了，偷偷溜過來的，猜你是不是有問題要問？”
“你會真心告訴我？”這樓氏兄弟間的關係複雜，莫清寒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這個大男孩所說的話。
“你可以相信我，因為除了二哥對大哥有那種心思外，我和小弟都是很喜歡大哥的，再加上我對你印象還算不錯。”
“那好吧，那就先告訴我你剛剛說的代價是什麽？其他的……我有很多問題要問呢。”
“我大哥的大師傅是廖師傅一直要找的人，不過大哥一直不肯說，相信如果大哥拜託師傅給你看病，代價就是那個大師傅的下落吧。”
leungmon 2009-12-16 14:38
清寒樓月番外 樓君鉞的童年三二事
樓君鉞還不叫樓君鉞的時候，是B大金融系高材生，憑著不錯的皮相和陽光男孩的性格也是校園偶像級的存在──這裏提一下，樓君鉞在穿越前也叫君鉞，不過姓湯。就如他跟莫清寒抱怨的一樣，苦讀十幾年終於離修成正果不遠，眼看著快畢業准備考研，結果卻跑到這麽個詭異的地方來。
而他所學的專業是金融財會那類，他考學那會兒金融系很搶手，再加上名牌大學的聲譽，畢業後一定是響噹噹的鐵飯碗。可是等他發現穿越到這裏時就開始後悔──早知道會穿越到古代來為什麽學金融啊？學古文也好學生物也好最起碼用得到啊！金融……跑到這麽個沒電腦的地方有什麽用啊？
當然這還是其次，倒楣的事情遠遠不止這些：
等他睡了一覺跑到那時還只有四歲的樓君鉞的身體裏時，他還不是人……也不是說不是人，只是正趕上身為樓姓族人身體異變的他，變成了一隻棕、黃、黑、白四色合體的雜毛小貓崽子。
這裏還要提的一點是，原本我們的湯君鉞同學身高187大高個兒，體重75公斤，因家中還有一個妹妹湯盈坤，穿著一向時尚陽光。而就是這麽個陽光男孩，卻有一個怪癖──貓控。
湯君鉞的戀貓情節非常嚴重，可以說是見到貓就走不動道，前提是活貓，那些卡通貓咪他不感興趣。所以在知道自己變成貓以後有一陣他是很興奮甚至亢奮的。貓啊，那是多麽優雅的存在？可是等他找來鏡子後就笑不出來了。
“叉的這是什麽雜種貓啊！我湯君鉞好歹也是B大型男！型男哎？咱不說變成波斯貓中國貓最起碼也得一身白毛吧？雜毛也就算了！為什麽還不對稱？對稱一點我還可以說我是只狸貓！！”一陣怒駡破口而出，聽在別人耳力卻只是一串貓叫。
除了這些，湯君鉞面臨的還有更大的考驗──綁架。當然，綁架者並不知道這只突然出現不停亂叫好像叫春的貓崽子就是他們綁架來的可愛男孩，只當男孩逃掉了而四處尋找，所以頂著樓君鉞貓咪身體的湯君鉞大搖大擺的離開了這個古怪的地方。
湯君鉞本來以為自己會做流浪貓的，可沒想到才離開那個神秘的莊園就被人帶回了家。
那是個很……奇異的男人，也是他後來的師傅──邱菱。
邱菱住在沈寂山上，作為來自未來又或者可以說是另一個時空的湯君鉞也許不明白沈寂山的含義，但九州之內無人不知沈寂山的含義──古有四山五島，皆是虛無不可被人探知的仙山仙島，住在上面的不是上仙就是神只。
湯君鉞不知道邱菱是仙還是神，但是可以確定他一定不是人，因為當年帶他回沈寂山邱菱就沒有把他當做一隻貓來看待。
邱菱很美，美的一眼就能讓人發覺他不是人。他有一頭淺淺的紫粉色的長髮，帶著些許捲曲，總是不喜歡束發；他的眼角微微上挑卻不顯妖媚，碧綠色的眸子卻不靈動，只是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溫柔；唇是不同於君鉞的菱唇，下唇略厚於上唇，但比例完美。邱菱喜歡素色的袍子，其中最愛淡綠，而溫和的他穿著淡綠是極為適合的，就好似清池中那朵清雅的蓮，透著一絲疏離和落寂。
“你現在的名字叫做樓君鉞，是淞城王族樓氏的大皇子，同時身兼太子的身份，是淞城下一任鸞王。”沈寂山上美得就如一個世外桃源，邱菱說起話來總是淡淡的，柔柔的，和他的人一樣溫柔。最重要的是，他能聽懂君鉞喵喵叫的含義，他們最初的相處方式基本就是君鉞問，邱菱答。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那我是人還是貓啊？
“你是人，只是身上流著少量的神族的血，所以樓家的孩子都會有些異變週期的。有的每隔幾年就會變成動物幾月，有的則可能改變體質。你也不用擔心，相信很快就會變回來的。再加上你的靈魂替換，我很懷疑你以後都不會再發生這種異變呢。”
果然不出邱菱所料，沒過幾天他就變成了人，只是這小胳膊小腿讓君鉞十分鬱悶。
“對了，為什麽我會被人綁架？”突然想起關鍵問題，剛恢復人形的小君鉞連衣服都不穿就撲到邱菱身上。
邱菱看著這光屁股娃兒不知羞的小模樣笑的開心，脫了外袍抱起他。
“你是淞城未來的王，淞城實力不可估量，那些人是想趁著太子年幼，心智未全，控制了太子以後對淞城為所欲為。”
“那我……”
“你也不用擔心，安心在這裏生活就好。雖說你是淞城未來的王，但是因為靈魂替換，青鸞很可能已經不再認主。再加上現任鸞王尚且年輕，除非他要求退位，否則還輪不到你。你可以慢慢在這裏學習這個世界的一切，想離開時在離開無妨。”
就這樣湯君鉞徹底捨棄了原來的姓氏更名為樓君鉞，而邱菱則成了他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師傅。
邱菱活了很久，所以什麽事情都知道。最初生活的半年邱菱教他習字和瞭解這個世界的習俗地理，文字還算簡單，不過是繁體字，樓君鉞認得快就是不會寫。半年後邱菱開始教他習武，孩童的身體可塑性很大，再加上裏子已經不是任性的孩子，他很清楚功夫的重要性所以不會吃不了苦。
在沈寂山上的生活很平靜，每天練武習字不斷重複，可是樓君鉞敏感的發現邱菱的寂寞。
那美的如蓮花般的男子，夜裏從來不睡，常常獨自坐在院子裏沈思，一坐便是一夜。
看著那溫柔的男人落寂的神色，樓君鉞想安慰，卻又不知從何談起。
兩年後，樓君鉞六歲了，他對邱菱說想下山。邱菱並沒有因他年幼而阻攔，因為他從來沒有把君鉞當成一個孩子看，這個幼童的身體裏生活著一個成年人的靈魂，沒有什麽應該擔憂的。
“君鉞，答應我，不要帶任何人來沈寂山，也不要告訴任何人沈寂山的位置。”君鉞離開那天，邱菱在沈寂山唯一的出口那里拉著君鉞的袖子囑咐。
“邱菱，能不能告訴我你在等待誰？又或者……你在逃避的人是誰？”
君鉞的話似乎觸及了邱菱的傷痛，邱菱秀眉的面容露出一絲苦澀，卻不願吐露。
“告訴我好不好？這樣我才會防備那個人。”
“……他叫廖子月。”邱菱猶豫了很久，最終吐出那個人的名字。
離開沈寂山的樓君鉞開始他的旅遊生涯，也不管在別人看來一個六歲孩童隻身上路是一件多麽驚世駭俗的事情。
前世他只是一個普通大學生，從小學開始不停的補習補習只為了將來有個好出路，沒有享受過旅遊的樂趣，好不容易到了這個世界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從昭曄州向西走進入王城所在的恒寒州，再向北進入思靈州、頃羅州，各地風土人情特色小吃他一一見識品嘗。雖然偶爾會遇見不長眼的當他是軟柿子的人，不過整體來說是非常不錯的旅途。
兜兜轉轉終於在夜幕降臨前找到了客棧，樓君鉞放下自己的小包袱就跑了出去。聽說晚上有夜市，可以品嘗到不少好東西呢。
才從客棧出來沒多久，樓君鉞手裏拿著糖稀淋出的糖畫舔著，路過小巷口突然發現那跟蹤自己的人把他撞進小巷。對方的動作太突然了，君鉞完全沒有注意到，含在嘴裏的糖稀因頃羅州已入秋的寒冷變得尖銳，硬是劃破了君鉞的舌頭，伴隨著糖的甜味的血水流入喉間，君鉞還不及吐就發現自己被人抱了起來。
“呸呸……好腥……”嘴巴裏淡淡的鐵銹味讓他想暴走。不知為什麽他突然想起那個關於愛斯基摩人用血水藏刀子的凍冰坨子來獵熊的故事，他現在覺得自己就是那個為了吃的慢慢流血而死的北極熊。
抱著他的人發覺了他嘴角的血跡，拿了帕子小心為他擦拭，君鉞這才打量起對方。
不是他沒有防備，只是他外表是個孩子，就算當真遇到危險首要做的不是逃跑而是佯裝弱小讓對方放鬆警惕。
對方是個將近五十的中年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倒是頭髮花白了不少，而且那正在給他擦拭嘴巴的手一看就是練過功夫的高手。
不過更讓君鉞注意的確實對方的發色，雖然斑白了不少，但仍能看出那顏色不是九州人應有的。
邱菱說過，淞城人是極其護內的，尤其是在九州。就算是淞城內沒有家人的淞城子民回城，也會有人爭相恐後的提供住所。所以按照這個人此時的反應，應該是不會傷害他的。
“孩子，你爹娘呢？”
“我不知道，很久很久都沒有看到他們了。”君鉞佯裝無辜的搖搖頭，看著中年人眼中閃過的憐憫，君越懷疑他是不是以為他父母已經不在人世了。
“裴大人，出了什麽事？”這時從男人身後巷子裏走過來好多人，似乎是中年人的部下，那些人的發色都不是純黑色，可以確定都是淞城人。
“這孩子是淞城人？”
“是啊……看樣子應該是爹娘不在了。最好是送回淞城去，畢竟這邊不如淞城，這孩子還這麽小，難免不會受欺負，雖然他的發色不是很明顯。”
“可是我們不是……”
“我明白，我們有重任在身，自然不能親自送一個孩子回去。遂予，你先送這孩子回淞城吧。”
就這樣，幾個成年人的幾句對話就擅自決定了君鉞的去向。而君鉞則從這個好心的中年人懷裏轉移到後面那個叫遂予的男人懷裏。
君鉞倒是覺得無所謂啦，反正聽說淞城也不錯，正好他不知道怎樣才能進入淞城，有人護送再好不過。
“這孩子真可愛，如果大殿下沒出意外，應該也是這麽大年紀了吧？”遂予的話成功讓正欲離開的裴大人止住了腳步，那中年人快速折回來拉著君鉞的手：
“孩子，你叫什麽？”
君鉞還沒做好要不要回答的準備，男人已經開始對他動手動腳，君鉞以便佯裝害怕暗地裏卻忍不住青筋亂蹦──大叔！拜託！雖然咱外表小了點你也不能動手動腳喂？咱還是處 男！
其實也沒碰到哪里，因為那代表他太子身份的青紫色石頭一直被他掛在脖子上，動作大一點就會滑出來。而看到那塊石頭的中年人則開始掉眼淚，甚至抱著君鉞哭。
“大殿下……這些年您受苦了！”
就這樣，樓君鉞結束了他短暫的九國遊旅程，直接跳到終點站淞城。
在沈寂山時邱菱就曾經告訴他，在他之下還有三個弟弟，其中除了最小的都不是他親生弟弟，而是他親生父親的兄弟們的孩子──淞城樓氏的規矩，但凡樓姓直系兄弟的子嗣出生都為皇子，以所有兄弟的孩子們出生順序排列大小。
樓君靜、樓君莫和最小的樓君冕，除了二弟樓君靜，那兩個小的都是一臉好奇的盯著他。
說起來樓君鉞還是很有帶孩子的天分的，所以倒是很快和那兩個小只的打成一片，只是那個樓君靜……真的非常不討人喜歡啊……臭拽臭拽的死小孩！
因同生殿的青鸞已經不再認主，淞城迎來了最為盛大的祭典，由現任祭司主持，放飛青鸞讓其重新選主。
那青色的大鳥在淞城飛了整整半個月，最後落在了樓君靜的肩膀，而原屬於樓君靜的朱燕也放棄了主人飛到了樓君鉞的頭頂。
君鉞曾一度認為這鳥早就想換主人了，因為如果是樓君靜那個死小孩絕對不會讓它站在自己頭頂上。
再後來，樓君靜看著他的眼神越來越奇怪。
君莫這孩子別看還小，卻有一雙很利的眼睛，雖然平時裝作小冰塊，卻比誰看得都要透徹：
“二哥認為他把屬於你的東西搶走了，怕你會討厭他又不敢同你說。”
哦，原來是個脆弱的小孩哦。明白了君靜的想法，君鉞每次跑出去玩，回來帶給三弟四弟的東西都會絲毫不差的帶一份給他。而這個舉動卻讓君靜漸漸誤會面看著他的眼神越發奇怪，只是那時候樓君鉞正開始跟廖子月學習，整天琢磨著怎麽偷偷暗算這個害自己大師傅傷心的樓君鉞哪有功夫注意其他？
等君鉞發現樓君靜躺在自己床上的時候才驚覺不對勁，匆匆收拾了包袱連夜逃出淞城。而裴叔就是在不久後追隨而來的保護者。
“我TM相當憋屈了我。人家穿越不是皇親國戚就是武林盟主，要麽也有武林高手護駕坐擁美人膝啊。我呢？倒楣的變貓是最雜種的、活了二十多歲回來從四歲幼兒重新來過……想安安靜靜做只米蟲都不成。”多少年後重新回到淞城的樓君鉞捧著從廖子月那裏搶來的上好梨花酒抱怨著。
“人各有人的幸福不是？沒必要獲得萬人敬仰，但求人生無憾。”
“……所以為了你心中不留下遺憾，你一定要見邱菱？”
“當然，我欠他一個答案……他太喜歡逃避了，也太沒有自信……”
“你會說出讓他難過的選擇麽？”
“我向你發誓不會。”
“真的？我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諾……他那麽在乎你……呵，說起來他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所以我想要他幸福。”樓君鉞覺得自己一定是醉了，不然怎麽會將埋藏心底的秘密說出來？“我相信你會給他他期待已久的答案，我會告訴你沈寂山的位置和入口，但能不能打動他就憑你本事了。”
將懷中酒壇裏的酒一飲而盡，樓君鉞將空酒壇摔在地上，搖搖晃晃的起身。
“明兒去我那裏給莫清寒看病，地圖到時就會給你……不過我還是覺得我虧了，如果清寒沒什麽大毛病的話……算了……”撓撓腦袋，樓君鉞一搖一晃的往青龍殿蹭去。
廖子月結果地圖望著已經開始走貓步的樓君鉞，輕輕笑了：
“菱兒，你教導得好徒弟啊，果然還是像你那般心軟。”
leungmon 2009-12-16 14:39
清寒樓月 11
樓君鉞回到青龍殿時時候已經不早了，因喝多了酒走起路來晃晃悠悠的，正好撞到準備離開青龍殿的樓君莫身上。
“小君莫，你什麽時候回來的？”說起話來雖滿嘴酒氣，其實根本沒有醉，只是頭暈的很。
“今天回來的，看你忙得很就沒來煩你。”
“你是哪只眼睛看我忙了？死小鬼還是這麽不可愛。怎麽回來了？時緋那邊怎麽了？”
“……他那邊很好，好的不得了。”提到那個男人讓樓君莫有些迷茫，閃爍其詞的表現讓對幾位弟弟異常注意的樓君鉞察覺出不對。
“到底發生過什麽事了？”
“……就是他知道我不是黑貓而已……”可是他的表情偏偏就告訴樓君鉞，事情不僅僅是這樣。
不過樓君鉞也不是多管閒事的人，就算他是好哥哥的典範，在弟弟不想說的時候他也沒有探究的必要。
“說起來倒是大哥你，真的為了給莫清寒看病找師傅出手？”樓君鉞雖沒有說過，但敏感的樓君莫卻多少知道那藏在大哥心中的另一位師傅對他的重要性：“莫清寒看起來身體根本無大礙，大哥你也算是生意人，竟然會做出這種不划算的買賣來。”
“我只是想讓那兩個人都幸福而已。我一直觀察了廖師傅這麽多年，確定廖師傅和那位師傅並不是仇敵，而是因為一些誤會分開的愛人。這些年來廖師傅本本分分居然一點緋聞都沒有，不撮合撮合倆人我自己都不痛快。”而且現在他身邊有那個彆扭的小家夥在，幸福的要命，自然最想身邊所有人都幸福起來。
“你能那麽想就好。”雖然對大哥所說的緋聞具體指什麽意思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只要大哥開心就好。而且這些年他也隱約察覺，大哥可能是喜歡那位世外高人的，如今大哥願意放棄暗戀投入新的明戀中也不錯。
“呵呵，不過這麽一提，我又快離開淞城了呢。”
“才回來又要走，二哥會瘋掉的。為了什麽？”
“打算好人做到底，乾脆陪廖師傅上沈寂山。清寒本就無大礙，順便當做散心。等這趟回來，家裏那邊裴叔應該也就處理的差不多了。”
“也好，你還是離二哥遠點的好，等他找到能相伴一生的人後再回來吧。”雖然這種偏執狂更可能是孤獨終老。樓君莫聳聳肩，“走路都打晃了，要我送你進去麽？”
“不用不用，根本沒醉，只是有些頭暈。而且就這幾步路還能摔著啊？那麽遠都溜達回來了。你也早些睡吧。”擺擺手，樓君鉞打著晃往寢殿方向飄去。
這邊莫清寒也沒有睡，剛從樓三少的口中得知了很多關於樓君鉞的事情，心裏還在想著那個迷迷糊糊的大男孩，根本沒有睡意，所以樓君鉞才踏進來他就察覺了。
看著樓君鉞一副酒鬼的樣子莫清寒只當他醉了，上前扶著他躺下，浸濕了布巾給他擦了臉才躺在他身邊。
“樓君鉞，我喜歡你，你知道不知道？”摸著樓君鉞微燙的臉，樓君鉞身上帶著淡淡酒香。莫清寒覺得自己應該是被那酒香所蠱惑，不然怎會說出這種話來。可是看著那水潤的唇，他仍是情不自禁的湊過去輕輕舔了一下。
他一直認為酒是辣的，可是樓君鉞唇上的卻是和那味道一般的甜，那種甜味伴隨著常年回蕩在樓君鉞身上的墨香味，似乎帶著火一般溫度灼燒了他的舌尖，讓他禁不住臉頰發燙。
就在他發呆的時候，那滾燙的手撫上了他的臉，莫清寒這才發現樓君鉞沒有睡，而那清明的眼神哪有一絲醉意？
“你沒醉？”
“當然沒醉，只是有些頭暈而已。”
“你……你這混蛋！”莫清寒氣急，翻身起來就想往外跑，卻被樓君鉞一把拉回來，只是兩人都是用了力氣的，莫清寒一個不留神直接摔在了樓君鉞身上，樓君鉞痛的低聲悶哼一聲。
“如果不是你以為我醉了也不會將這種話說出口不是？有什麽好害羞的？喜歡一個人又沒錯。再說咱們兩個本來就是兩情相悅，又不犯法。”樓君鉞是坦率慣了的，當初對邱菱的時候，那是心知邱菱心有所屬，不然憑他的脾氣早說了。他樓君鉞雖然任性，但卻有自知之明，絕不做乘人之危的第三者。
“真的是兩情相悅？你之前所說的話和那塊石頭不是我亂想？”
“呵呵。”這樣的莫清寒太可愛了，樓君鉞忍不住將他攬在懷裏捏了捏小臉，“不要這麽可愛好不好？我雖然胡鬧了點不正經了點，但這種玩笑還是開不出來的。”
“那……”不知想起什麽，莫清寒紅著一張小臉擰著衣角，“那你能親親我麽？”
樓君鉞顯然被莫清寒這句突來的話語嚇得不輕，冷藍色的眸子呆愣愣的看著他。
“……睡覺。”被樓君鉞盯得渾身發毛，說出這話的人反而率先投降，卷了被子背對著樓君鉞裝睡著。
將莫清寒可愛的動作看在眼裏，樓君鉞忍不住拍著床板大笑連連，那邊莫清寒窘的越發拉緊被子。
“你也太可愛了吧？大手一伸把寶貝從被子裏拽出來，樓君鉞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心情。
“不准說我可愛！”是個男人都不會喜歡被人說可愛，第一次他可以當做沒聽見，可是這個男人卻好像說上癮了般。
“可是真的很可愛啊。”樓君鉞伸手點了點他的鼻尖，“我以為你內斂保守，沒想到你會做出這麽熱情的要求嘛。”
“我……我喝多了！”再次拉起被子想做鴕鳥，卻還是被樓君鉞先一步把被子搶走。
“如果沒記錯，今晚喝酒的是我，你怎麽會醉？還是說你酒量如此之差，只是偷偷吻我就被我嘴裏的酒味醉到了？”
“就是這樣啦！不行啊？困死了！我要睡覺。”窘死了，實在沒有躲得地方，莫清寒自暴自棄的緊緊抱住樓君鉞，將腦袋塞到他懷裏。
“不行哦，難得小清寒有要求，不滿足你顯得我小氣不是？”費了好大力氣終於把害羞的小孩從懷里拉出來，樓君鉞迅速覆上那對菱唇，溫柔的舔吻著。
這是兩人第一次正式的吻，莫清寒本來有些羞澀，可是很快就釋然了，熱情的回應著樓君鉞的侵 略。
唇齒交融間不及吞咽的唾液順著嘴角流下來，莫清寒神智迷茫卻仍有察覺，不滿的推了推樓君鉞，他卻沒有放開的意思，一隻手捧著莫清寒的臉，另一隻手在衣服裏摸啊摸的。兩人本就緊貼著，樓君鉞這一動作反而讓莫清寒無法分辨他到底探入了誰的衣服，以為在脫他衣服，嚇得反抗更加劇烈。
“乖一點，壞小孩。”懲罰似得輕輕咬了下愛人的嘴唇，樓君鉞終於找到在找的東西，掏出絹帕一邊繼續深吻一邊擦拭著流下來的唾液。
知道自己誤會了樓君鉞，莫清寒小臉紅的好像要滴血一樣，也不反抗了，乖乖的任由樓君鉞仔仔細細將他的口腔用舌頭探索了個遍。
“雖然很想就這樣繼續下去……不過我覺得還是要慢慢來得好。”終於結束了這個冗長的吻，樓君鉞的聲音低沈暗啞，飽含著一些無法形容的東西在其中。
說要停止簡單，可是兩個年輕人的身體都是血氣方剛的，那麽激烈的吻還是與心愛的人在一起，沒反應才說不過去。最後兩人都是用手解決的。
“還有什麽明天再說吧，困死了……那老怪物真能喝。”將兩人發洩出來的東西擦乾淨，這次樓君鉞不再胡鬧，抱著莫清寒的手也老實得多。
樓君鉞果然是困了，不多會兒就傳來輕輕的呼嚕聲。莫清寒側躺在他身邊，細細打量著那張俊美不凡的臉，唇邊不自主的泛起一絲笑意。
清寒樓月 12
沈寂山地勢險要不過是錯覺，只要知道了秘徑的方位，想要進入沈寂山是非常容易的。
樓君鉞本來是打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的，可是看著乖乖跟在自己身後的莫清寒，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莫清寒這孩子自小是孤兒，對什麽事情都是抱著幾分懷疑的態度。雖然自己以前確實暗戀過邱菱，可是這個事情還是儘量不要讓他察覺的好。
“廖子月，你順著金鍾草開花的位置一直走下去就會進入邱菱的地盤了。你們多年不見我也不給你們添亂了。”
告別了廖子月，兩人順著山路原路返回，下了山牽了馬上路。因莫清寒不會騎馬，兩人又不是很趕，所以樓君鉞抱著莫清寒共乘一匹。
“我們去哪里？”
“回青城。其實這次拐到淞城，不過是想讓你看看我的家人，可惜小弟不在，有機會再讓你見見那個小鬼吧，他可比小君莫還要可愛呢。”
“嗯，可是我記得這次我們出來，除了龍升山莊那裏還有一家要去吧？叫什麽什麽？”
“顏樂窯，在蘭皙城。顏樂窯早先就有些問題，我不是很願意去那裏呢，借著這次你受傷，我乾脆書信過去說遇襲受傷推了。”
“到底是什麽問題讓你這麽敬而遠之？”雖然吊兒郎當，但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樓君鉞很少有討厭的東西，不然兩人最初的碰面怎麽會在名聲不好的青樓前面？
“嗯……顏樂窯與官府有些交道，雖然只是樂坊性質的地方，其實暗地裏是官妓館。”作為淞城王族的大王子，自然不願與九州內的官府有任何關係。不過讓樓君鉞不喜歡顏樂窯的原因不止這些，還因為顏樂窯的主人是一個男人，一個一直對他有著極大興趣，千方百計想要壓倒他的男人。
“哦……”這裏面的關係莫清寒不懂，也不願在這上面浪費腦細胞，所以選擇跳過這個話題，“那青城那邊怎麽樣了？”
“我沒在家，家裏自然不會有什麽問題，裴叔來信說主要是香隸軒問題比較大。莫家的那些個親戚巴不得莫梁林早死，所以勾結了祈空教的人。那司徒冰語對莫梁林的心思你也看到了，可這人緊密的很，在我們這裏吃了虧，反而不敢立刻對梁林出手。”
“那就是說青城那裏還沒有結束？”
“可以這麽說，不過情況很快就會好轉的。”
“為什麽這麽說？”
“你們莫家那些個親戚想這位置很久了，如今有了強大的幫手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致你們兄弟倆於死地，幫手遲遲不動手，他們也要動手的。”
“那麽說來哥哥有危險？”稱呼的改變證明他已經漸漸默認了自己莫二少的身份，樓君鉞聽在耳裏沒有提醒他，這樣也不錯。
“不用擔心，有若雲在他身邊，安全得很。而且因為我不在青城，家裏的人把注意力都放在香隸軒，那麽多雙眼睛還看不住一個人？”樓君鉞沒有參與計畫，所以目前也不清楚裴叔那邊的打算，不過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不論莫梁林陷於何種境地，安全是可以保證的。
可以說樓君鉞是非常瞭解身邊的人的，回到青城後裴叔告知的第一個消息就是莫梁林平安無事，然後才說到莫家那些個表親堂親暗地裏給莫梁林生意上使絆子。
兩人是偷偷回來的，樓君鉞本來是想等祈空教出手後再出場的，可是莫清寒實在擔心這位大哥，樓君鉞只能提前出場。
沒有帶著莫清寒，樓君鉞隻身前往莫府，才進門就看見那位表小姐馮姑娘。
“樓公子，好久不見了！”
“是啊，樓某前些日子不在青城，今日才回來的。”與這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馮姑娘虛與委蛇著，樓君鉞暗暗打量這平日不怎麽待見的女人。
奇怪，平日裏莫家上下老小每月的零花錢有限，這馮姑娘什麽時候多出閒錢製備了這麽多的金銀首飾？看起來活脫脫一棵聖誕樹。俗！俗不可耐。
看著平日裏對自己生疏的樓大公子今天還算熱情的回應他，馮小姐狂喜的以為是自己新置辦的這身好衣服貴首飾讓自己增色不少，卻不知她眼中的熱情不過是一廂情願的阿Q精神。
“樓公子好久不來，到我那裏喝些茶吧，不是什麽好茶，就是前幾天買到的上好琥珀金茶。”那可是貴死人的好東西，一兩就要了她足足五十兩啊！所以馮小姐特地強調了上好二字。
樓君鉞暗自撇嘴。雖然他靈魂因來自現代所以對茶葉不是很熱衷，更喜歡抱著井水狂飲，但也知道這個季節沒有什麽“上好”的茶葉，琥珀金茶雖然名貴，但那是貢茶，就是這位馮小姐有心都買不到，估計是讓人虎了。
“樓某今日是來拜訪梁林的，才會青城很多事情還沒有處理，和梁林說兩句就要回去了。”說罷，轉身離去。而他這毫不在意的態度恰好激怒了這位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哼，和那家夥有什麽聊的，現在他估計忙得焦頭爛額沒空理會樓公子。不過也是強弩之末，撐不了幾天了。過不了這幾天，莫家哪還有他莫梁林的地方。”
樓君鉞挑眉，不置可否，只當自己沒聽見──這個女人是傻子麽？不怕他告訴莫梁林也就算了，居然不用他套話就把這些事情都說出來了。
走進莫梁林的院落，就看見多日不見的貼身侍女若雲正在院子裏澆花，看了主子進來，苦著臉當沒看見。
“這是怎麽了？誰惹我們若雲大美女生氣了？”樓君鉞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應該沒有惹到這位大小姐。
“少爺！你這是給若雲挑的什麽活兒啊？”想起這半月多受得罪，若雲氣得甩了水舀掐著腰瞪著主子。
“怎麽了怎麽了？”
“我說少爺你就是偏心！憑什麽若香姐姐跟著你吃香的喝辣的！我就在這兒拼死拼活？這莫府上下沒一個好東西！自打我住進來就沒消停過！白天明著暗著的冷嘲熱諷！晚上更是刺客不斷！要不是沒有雲香穀的信物，我都以為那邊派的人呢，這麽鍥而不捨。”
“好啦好啦，若香也沒跟著我，我這次就和清寒一起上路的，沒有帶她。”看來這邊的情勢也不容小視，只是看樣子還沒到危急時刻，不然只怕裴叔也會安排人手進來。
哄好的若雲，樓君鉞進了書房和好友打了招呼。
“多虧了若雲姑娘，這些日子可是勞累她了。”莫梁林氣色不錯，看來若雲抱怨歸抱怨，該做的一樣沒少。只是好的只有氣色，神情依舊是勞累的。
“那些老家夥給你找了不少麻煩吧？”隨手撿起一本賬目翻著，簡直慘不忍睹。
“是啊，不過有若雲姑娘幫忙，也不會太煩。”
對於好友多次提到若雲，樓君鉞不以為意的挑了挑眉。
“是啊，我們家若雲雖然嘴巴毒了點，倒是個貼心的好姑娘呢。”不過他一直以為身邊這兩個丫頭就是嫁也應該是溫柔賢慧的若香先嫁出去，沒想到倒是他低估了若雲的魅力呢。
“什麽你們家的？”樓君鉞說的順口，一不小心卻踩到了莫梁林的心口上。莫梁林也是多心，這若香若雲都是自小裴叔鍛煉出來專門服侍樓大少的，相處這些年就跟一家人一般，說成他們家的也無妨，可聽在莫梁林耳中，無疑是暗示兩人身份不一般一樣。而且這些個大門大戶，不少主子都會將貼身的侍女作為侍妾留在身邊的。他樓君鉞雖不風流，卻不難讓莫梁林不瞎想。
知道好友誤會了，樓君鉞撓撓耳朵，反而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的好。
“可是莫大少，我真的是少爺家的啊。”若雲落井下石道，完全無視掉莫梁林鐵青的臉，極其曖昧的抱住樓君鉞的胳膊。
熟悉自己侍女性格的樓君鉞不由暗自皺眉──看樣子若雲小惡魔是知道莫梁林的心思的，看莫梁林這被照顧好好的樣子應該是也有傾心於人家的，只是性子彆扭有喜歡欺負人罷了。
“什麽他家的，正常簽的都是賣身契，過了期限還分什麽他家的？”
“可是莫大少，我們樓府可不是這個規矩，你們賣身契簽的是名，賣的是力氣和年限，可我們樓府下人們賣的是命。”若雲越說越讓人誤會，好像他們樓府是個多麽陰暗的地方似得，樓君鉞在一旁聽得嘴角抽搐，看著莫梁林不善的眼神只想快點離開這裏。
“我……我什麽時候讓你簽生死契了？還有莫梁林！我是什麽人你還不清楚？不准再用那種眼神看我！再看我！再看我我就……我就……”總不能說就把他喝掉吧？樓君鉞囧了，“我就搬家！帶著樓府上下人馬全員搬家！讓你誰也找不到！外加拐走你弟弟！”
“還有若雲你！別給我添亂！該解釋清楚給我解釋清楚！不然小心我回去告訴裴叔你在外亂說破壞樓府名聲！”
“少爺！我錯了！您千萬別跟裴叔說啊！”果然一開始就應該用裴管家壓住她，樓府上下的人都是習慣性賤骨頭，時不時就在這為主子面前拿喬，卻總是忘記這位好說話的主子後面還有位極護主子的大管家。
一場小鬧劇收場後，樓君鉞與莫梁林告別，才出了莫府不久就被裴叔拉近馬車。
“祈空教已經被壓制住了，全部由咱們的人替換了，莫府那邊的人還沒有驚動，已經又來催什麽時候對莫大少動手了。”看來進行的不是那麽順利。樓君鉞瞥見裴叔袖子隱隱露出的寬刀刀刃──那是裴叔的貼身武器，自從來到九州已經好久沒有出現過了，看來祈空教的確不似想像中那麽好對付。不過好在已經拿下了，只等全面對付莫家的人了。
“司徒冰語呢？”那個狡猾的狐狸比起閱歷深厚的裴叔還只是個小角色，所以樓君鉞從來沒有擔心過裴叔會失手，不過他也沒有想過抓住後如何處置這個怪人。
“他想對少爺動手，自然要好好折磨。我把他秘密押到陛下那裏了。”論武，司徒冰語休想傷到鸞王分毫；用毒，他也不可能是樓君靜的對手；就算是用蠱他都沒有勝算，因為淞城的子民都是自小接觸蠱蟲的。而一個是對樓君鉞有著非分之想的男人，一個是戀兄情結頗重的樓君靜，想來憑藉樓君靜的手段，司徒冰語會過得非常“愉快”。
“呵，也好。和莫家那些人說，既然想要祈空教出手就拿出點誠意來。隨便給他們拿點藥當迷藥，讓他們把梁林綁出來做出戲來看。”
“要先只會若雲一聲麽？”
“不用，現在事態緊急，就不要做那種容易暴露的事情了。給莫家人的藥裏摻些菩提香吧，聞到那味道若雲應該立刻明白怎麽回事。”菩提香是樓君鉞特有的一種香料，平時混在墨裏，久而久之樓君鉞身上也沾了這味道，那香味正是莫清寒曾經聞過的樓君鉞身上的墨香味。
菩提香在生產地淞城都是極為昂貴的，本是樓氏皇子們獨享的香料，卻被樓君靜以“最好的都應該是大哥的”為由，全部送到了他這裏，相信這世界有這香料和這味道的人只有樓君鉞一人而已。
樓君鉞倚在車窗邊，單手敲著窗櫺不再說話，唇邊泛起一個淺淺的笑容，不似往常沒心沒肺，竟帶著幾分邪魅與自信。
“明天的戲……應該會很有趣吧？”
清寒樓月 13
若說樓君鉞的武功如何，樓府上下都是要豎起大麽指的。只要他想，就連樓府武功最高閱歷最深的裴管家都無法近身靠近他三米之內。樓君鉞多用劍，但少有人知，他最擅長的卻是肉搏，赤手空拳的。這許是與他上輩子有關，那個時代有什麽武器？就是學生鬥毆也只是拳打腳踢，頂多揣把水果刀之類的。
所以當莫府那些個有野心的族人們大多被擒後，那看似嬌弱的馮小姐持著剪子撲向樓君鉞的時候大家都沒有過多反映，反倒是不瞭解情況偷偷跟來的莫清寒嚇得大叫起來，也就是他的突然出聲，害的樓君鉞忘記躲閃，半把剪刀幾乎都捅進他肚子裏。
“少爺！”若雲尖叫著，連還被綁著的莫梁林都顧不得就要往這邊沖，可那看似嬌柔的馮姑娘看到有人要過來，嚇得手一抖，那還插在樓君鉞腹部的剪刀硬生生轉了半圈。
“我的媽呀，你還捅上癮了啊？”疼得大叫一聲，趁著馮大小姐嚇得松了手，樓君鉞可顧不得憐香惜玉了，一腳踹在馮小姐腿上，用力不小，硬是將人踹出好遠去。
“君君君鉞！”莫清寒嚇得小臉煞白，看著那血流不止的傷口手足無措著。好在樓府的人也知這孩子與主子的關係，雖多有埋怨卻也沒有說出來。
“呼……沒事兒，死不了。”一手捂著傷口，樓君鉞用血淋淋的手扶著莫清寒肩膀勉強站直身子，才瞥了眼被他踹到一邊的馮姑娘，卻被眼前的一切嚇得好不容易直起來的腰又窩了回去──那因愛生恨的馮小姐此刻正被以樓府大總管裴叔帶領下的樓府的樓君鉞簇擁們狠踹著。
“裴……裴叔，那怎麽也是個姑娘，不用那麽狠吧？”
“少爺就是心腸好，不用擔心，裴叔給您做主！保證讓這婆娘生不如死。”
樓君鉞抽抽嘴角。為什麽受傷的是他，這些人卻只顧著報仇都不幫他叫大夫啊？屈大夫你在哪兒啊？這樓府唯一的正常人啊你快出來啊！
氣氛變化太快，剛才還為樓君鉞的傷勢嚇到的一堆人現在只顧得報仇，莫梁林還綁在角落傻看著樓府上下的施暴行為，而若雲也顧不得心上人和自家主子，加入了踩踏行動。剩下的樓君鉞和莫清寒，一個在悲哀於自己的可憐命運，一個則是被這無厘頭的場面震的思維短路。
“他們是料定你死不了呢。”處於呆愣狀態的莫清寒看到一隻手從樓君鉞身後探出來蓋在樓君鉞捂住傷口的手上。那只手非常漂亮，白皙稚嫩的，唯一的瑕疵就是在食指下接近虎口的地方有一顆小小的血痣。那血痣就像是姑娘臉上的淚痣，與眾不同卻更顯精緻。
手的主人看不出年紀，明明是一張年輕漂亮的偏中性的面容，配著那雙微挑起的碧色眸子讓人無法看透。
莫清寒抬起頭，看著一張好看的無法形容的臉從樓君鉞身後探出。最無法讓他接受的卻是兩人的姿勢，那從後繞過來的手，就像是極為親昵的兩個人在相擁著。
“邱菱。”只是看著那只手就猜到了來人的身份，此刻樓君鉞反而更加不在意身上的傷──既然有著神只身份的師傅都來了，又有什麽需要擔心的呢？
那只漂亮的手覆在樓君鉞的傷口上，只見那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待傷口完全消失後，眾人都不禁松了口氣。
邱菱站在樓君鉞身後，一頭紫粉色的捲髮輕輕甩動著，碧綠的眸子閃過一絲戲謔。那只手微微使力把樓君鉞往懷裏帶，莫清寒心中不快剛想伸手去拉，“彭”的一聲，樓君鉞徹底消失在兩人之間。
“少爺？”為邱菱引路至此的若香盯著主人消失的地方，大叫一聲，引來了還在圍毆馮小姐的家奴們的注意。
“喵？”似是回應若香的呼喚，一直花皮小貓被邱菱吊在身上小聲叫著。在發現自己再次化貓後，樓小貓發出尖銳刺耳的貓叫：
“喵咕嚕咕嚕？”你不是說不會再變成貓了嗎？
“呵呵，這次只是失誤，你傷的看起來不重，其實有些傷了內臟。虧得樓氏與常人不同，不然你早就趴下了。為了讓你的傷口快速癒合，我動用了你體內屬於神的那部分血，促使你變成這樣的。不過也不用擔心，幾個月就會恢復的。”
“這只貓是君鉞？”莫清寒難掩驚訝之色，伸手指著那只不算漂亮的雜毛貓。
“是他沒錯。”
確認了身份，莫清寒毫不客氣的搶過那只貓小心抱在懷裏，頭也不回的就往外沖──反正這裏的事情都已經結束了，就算少了樓君鉞也無礙。
“……倒是個好孩子呢。”看了看自己已然空下的懷抱，邱菱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倒是一旁終於被心上人想起的莫梁林苦著一張臉：
“為什麽啊……清寒這次回來都不和我說句話又走了？難道他討厭我這個哥哥了？”
“你本來就夠討厭的。”若雲一邊為他解繩子，一邊毫不留情的落井下石。
“裴管家，這個女人怎麽辦？”可憐的馮小姐，已經完全沒有人樣了，相信就是真有還我漂漂拳這門絕學都未必能將她打回人樣。
“扔在這吧，拖回去有礙瞻榮。”裴叔大手一揮，樓府上下人馬準備撤離。
在走到邱菱身邊時，裴叔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極其恭敬的將這位樓府主人的師傅請回樓府。
倒是先行離開的莫清寒嚇得不輕，懷裏抱著軟軟的樓小貓根本不敢使力，這麽小的生命，生怕一用力就會捏死。小心翼翼的捧著，卻忽視了自己滿身血跡的駭人模樣。
看出莫清寒沒有抱過小動物的窘促模樣，樓君鉞伸出爪子勾著莫清寒的衣服慢慢上爬，舒舒服服的掛在莫清寒的肩膀上，剛好蓋住了那引人誤會的血掌印。
柔軟的貓毛就在臉頰旁邊，只要微微側頭就能磨蹭到那軟軟舒適的動物。這個姿勢果然更容易抱，莫清寒暗自感謝樓君鉞的體貼，伸出手托住貓的下肢，放慢腳步往樓府走去。
就算那個人與君鉞有些親密舉動又如何？君鉞心中有的還是我。想到這裏，莫清寒側頭輕輕吻著貓咪的身體，貓咪滑順的毛髮中還殘留著樓君鉞身上特有的墨香味。回應般的，樓小貓用頭蹭著莫清寒的下巴，喉嚨間發出陣陣舒服的“呼嚕嚕”聲。
清寒樓月 14
莫清寒本來以為，就算樓君鉞變成了貓，也不影響兩人的相親相愛。可是現在，他恨透了樓君鉞這變貓的特殊體質──
清晨，莫清寒抱著樓小貓去吃飯，作為貴客的邱菱自然也是在正廳一起用膳的。樓小貓看到自家師傅後爬到莫清寒肩膀上舔了他一下就跑到他師傅懷裏去了，然後就看兩人進行著異次元的對話：
“喵咕嚕咕嚕？”你怎麽會來這裏？
“還不是你惹得事，幹嘛告訴廖子月進入沈寂山的方法？”
“喵咕嚕咕嚕，咕嚕咕嚕，喵？”他不是喜歡你麽，看樣子你們應該和好了，他人呢？
邱菱為人一直是籠罩在一種淡淡的憂傷之中的，樓君鉞一直知道他心中有所掛念，只要放下掛念才會快樂起來。如今邱菱真正快樂起來，無疑是告訴別人他現在很幸福。而能讓這個男人幸福的人，樓君鉞相信只有廖子月一人而已，這也是他最後答應告訴廖子月去沈寂山的方法的原因，因為樓君鉞很久以前就認定，廖子月就是能打開邱菱心鎖的人。
“雖然知道是因為誤會，可是我還不想這麽快原諒他。而且我算出你會有這一劫，就過來看看你。”
終於上菜了，樓小貓被滿臉戾氣的莫清寒強硬的從邱菱懷裏搶了回來。
平時樓君鉞不算特別喜歡魚，因為嫌麻煩，只會吃方便食用的刀魚之類的少刺魚類。可是現在變成了貓，口味也就變了，看了魚跟不要命似得。考慮到樓小貓還是一隻小貓，很容易被大魚刺卡到，莫清寒很體貼的將大刺剔除後再給它。總的來說拋開去前半段，這頓飯吃的還是不錯的。
許是因為很久未見，這對師徒倆有很多話要說。莫清寒知道不應該打擾兩人敍舊，可是看著一人一貓和諧相處的畫面，他怎麽看怎麽不爽。
“若香姐姐，教我做點心吧？”終於想到一個吸引樓小貓注意的方法，莫清寒興沖沖的去找若香，想親手做出樓君鉞喜歡的點心勾他到自己懷裏來。
樓君鉞口味很重，偏鹹偏甜都喜歡，但更好甜一點，而且是要放很多很多糖，一般人吃了會覺得膩的甜度。在廚房叮叮噹當忙了一上午，莫清寒興致勃勃的捧著親手做的桂花糕去找樓小貓。模樣雖然粗糙了點，不過他嘗過，味道還算純正，就是對於他來說太甜了點。
“這個天都剛剛好，平時少爺吃的差不多就是這個甜度。”有了若香姐姐的保證，莫清寒相信萬無一失。
果然，當點心放在桌子上時，立刻吸引了樓小貓的注意。樓小貓飛快的跳到桌子上，用爪子扒拉出一塊點心，伸出貓頭狠狠的咬了一口，咀嚼的速度很慢，隨即很傷人的不再吃一口……
莫清寒覺得自己快瘋了，他忙碌半天做出的東西竟然無法吸引心上人的注意力。一想到這裏，大大的眼睛立刻蒙上一層水霧。
“喵。”看著莫清寒快哭出來的可憐模樣，樓君鉞抓了抓他的袍角希望他別哭。
“好甜……”邱菱撿了塊點心送到嘴裏，立刻被那過甜的口感駭到，“你不知道貓是嘗不出甜味的麽？這麽甜的東西君鉞根本吃不出味道來。”
邱菱的話成功讓莫清寒的眼淚決堤而出，看著少年越跑越遠的身影，邱菱倒了杯茶漱掉嘴裏的甜味：
“不過還真是你的口味……”
“喵？”你一定要欺負他麽？
“心疼了？”邱菱漂亮的臉蛋絲毫愧疚沒有，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更讓人牙根癢癢。
“喵喵！咕嚕咕嚕咕嚕。”廢話！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君鉞啊……”先前戲謔玩笑的神情已然退下，現在的邱菱才是樓君鉞熟悉中的男人，溫柔淡漠，蓮般的男人：“你是我唯一的徒兒，也是我的知己，所以我希望你會幸福。而對莫清寒的一切不過是小小的考驗。你不用擔心，我不會真的傷害他。”
“喵嗚。”可是他是個脆弱的孩子。
留下這句話，樓小貓決然的離開邱菱身邊，去尋找傷心的愛人。
“愛一個人就是要無條件的包容這個人的一切，關懷這個人，為這個人著想。莫清寒能做到為君鉞做最喜歡的點心，君鉞也能做到以他的心情為重。顯然他們要比我成熟得多，所以他們才會更幸福……”當年的他與廖子月，一個沒能相信自己的愛人而選擇逃避，一個則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心上人的不對勁，進而失去了解釋的機會，使得兩人分隔了太久太久。雖然現在兩人已經冰釋前嫌，可是他們錯過了太多太多本應美好的時間。
在一個人生活在沈寂山時，邱菱不止一次想下山去尋找廖子月問個究竟，可就是身為神只的上位感讓他拉不下臉下山。同時他也拒絕聽到愛人的解釋，懦弱的將他拒之門外。
“說起來，我只是個笨蛋……”想到這裏，邱菱重重歎了口氣，伸出手攏著一頭微卷的長髮。
以指代梳，才梳了兩下，指尖突然碰到一個硬物，邱菱略感疑惑，隨即察覺有人在用梳子為自己梳頭。
“我們都是笨蛋，不過我們的時間遠比他們要多得多，所以以後慢慢來補償就好了。”是廖子月。不知他何時出現在身邊，溫柔的為愛人梳理著一頭瑰麗的長髮。
“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這裏？”邱菱是善於躲藏的，只要他想，廖子月不可能輕易找到他。這點，憑他足足多了廖子月幾十年就可以看出。
“自然不能只靠自己。君鉞托人捎信給我。”掬起邱菱的長發送到唇邊輕吻著，廖子月想起了君鉞寫給自己的紙條中提到的內容，輕笑著抱起邱菱：
“這次遊戲結束了，我們也該走了，是不是可以讓他們兩個人團聚了？”
君鉞果然是知道他變貓的原因只是出在邱菱身上的。
“可是……他們的生命那麽短暫，會幸福麽？”邱菱不同於人，他是擁有永恆生命的神只，自然無法理解短暫生命的人們的幸福。
“人有人的幸福與快樂，這與我們是不同的。我們可以花費人生大半的時間來完成我們的捉迷藏遊戲，他們的生命雖然短暫，卻可在短暫中想盡人生的快樂。這，都不是我們需要擔心的。作為他的師傅，我們要做的應該是祝福他不是麽？”
邱菱用頭蹭了蹭廖子月的脖子，最終同意了廖子月的提議，由著廖子月帶自己離開樓府。
清寒樓月 15 完結
樓小貓是在自己的臥房裏找到莫清寒的，小家夥受足了委屈躲在他被子裏正在他枕頭上蹭鼻涕。
“喵？”小小的貓咪擠進被子裏，爬啊爬，爬到少年胸口上，從被子裏露出點點小腦袋看著哭泣的少年。
“君鉞，你喜歡他是不是？”平時裏清脆悅耳的男聲變得楚楚可憐。
君鉞沒有辦法說話，用爪子夠了夠莫清寒的衣服，然後跳到桌子上。莫清寒猜到他的用意，爬起來穿上鞋就走了過去，結果因突然失去了溫暖的溫度，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去把被子裹上再過來。』
乖乖過了床被子過來，才坐下，樓小貓就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我承認曾經我喜歡他，不過誰沒有初戀？我現在喜歡你就好了。』為了方便他閱讀，樓君鉞甚至用多年沒有使用過的簡體字來書寫。不過貓爪子沾墨寫下的字，的確不能說的上好看。
“可是他是你的初戀，我的初戀卻是你！”
看著固執的少年一味的執著於這件事情，樓君鉞默默歎氣──他從來沒有想過莫清寒的安全感會這麽差，他不怪莫清寒的胡思亂想不可理喻，更多的是憐惜這個孩子。
很想抱住這個孩子好好安慰，可是自己現在的身體什麽都做不到。
樓君鉞跳到桌邊，抬起頭舔著莫清寒快要溢出的淚水。
看著努力安慰自己的貓咪，莫清寒像個孩子般，越是被哄著眼淚越是無法控制，抱著樓小貓也顧不得手上的力度，失聲痛哭著。
突然，懷中的重量慢慢變大，莫清寒驚訝的睜著眼，親眼目睹著一隻貓變成人的全過程。
“別哭了，乖。”熟悉的聲音緊貼著耳朵，帶著熱氣吹入耳中。
滿意的看著莫清寒傻愣愣的小樣子，樓君鉞伸手抱起他，自己坐在椅子上，讓少年坐在自己腿上。
“君鉞……”回過神的少年仍是淚眼婆娑的可憐模樣，一手攬住樓君鉞的肩膀，另一隻手在自己的唇上點了點：“親親我。”
心愛的人擺出這麽誘人的模樣，相信沒有人會拒絕吧？可樓君鉞偏要扭曲他的要求，拉過那只白嫩的小手，親了親那青蔥般的手指尖。
莫清寒不滿的用手去推樓君鉞的臉，樓君鉞笑笑，湊過去輕輕撕咬著那滑嫩如果凍的唇。少年被咬的嘴唇發癢，不滿的伸出小舌去頂君鉞的牙齒。樓君鉞放棄了那雙觸感極佳的嘴唇，轉而用舌勾住那調皮的小東西，不斷的吸吮舔舐。
當樓君鉞的手伸到清寒的衣服裏時，莫清寒終於忍不住開始推拒：
“嗯……天還早。”莫清寒彆扭的拒絕更似欲拒還迎，變相的默認的樓君鉞的舉動，說出的話語讓樓君鉞忍俊不禁。
“這和時間沒有關係吧。”又不是睡覺。
“可是邱菱還在府上不是麽？”那個討厭鬼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跑出來！
“呵呵。”抱著少年回到床榻中，樓君鉞好像在拆一份精緻的禮物般歡快的解開莫清寒的袍子，手指輕快的在袍帶間舞動著，“你都沒有懷疑我為什麽會突然變回來麽？”
“你那奇怪的體質我怎麽會知道！”君鉞的指在少年的肚臍附近遊走，那種感覺讓莫清寒無法形容，卻也無法拒絕這種挑逗。彆扭的偏過臉不去看他。
“雖然或許我之前受的傷的確有些重，但憑邱菱的手段絕不會發生我會因傷勢過重蛻變為貓的事情，所以，一切都是他的惡作劇而已。如今我變回來也不會是他突發善心，而是來接他的人來了。”將莫清寒的雙手控制在臉兩側，樓君鉞笑的一臉邪魅。
眼看著兩人之間的衣物已經越來越少，肌膚相親的觸感讓莫清寒的心飛快鼓動著，有著幾分期待和害怕。樓君鉞的手越來越往下走，眼看就要拉下那最後一件遮蓋，房門突然被重重踹開：
“樓君鉞！路上看見你那個邱菱師傅說你變回來了，那我來帶清寒回家了！”
莫清寒被嚇得不輕，樓君鉞很洩氣的壓在莫清寒身上，絲毫沒有掩蓋的意思，甚至連用被子蓋住兩人的勁兒都被這突來的家夥泄掉的一乾二淨。
“樓君鉞！！我讓你照顧我弟弟！不是讓你在床上照顧！”
樓君鉞抽抽嘴角，終於從莫清寒身上爬了起來，拉了被子蓋住兩人的重點部位，撫著額頭哀歎連連。
這是什麽事兒啊？難得這要生米煮成熟飯了，又跑出個人來攪局，真是讓人不爽啊……還有那個邱菱！臨走還要擺他一道！為什麽以前沒發現這家夥性格這麽惡劣呢？嘖……
“清寒！還呆在那裏做什麽！穿衣服回家！哥哥絕對不讓你誤入歧途被這個變態傳染的！”
“啊！”看莫梁林伸手過來要抓他，莫清寒反應倒是不慢，一個骨碌翻到樓君鉞身後，從後抱住君鉞的腰，死活不鬆手：
“我不走！我們是兩情相悅的！不是他逼我欺負我！我是自願的！”
後背緊緊貼著的是自己最愛的人細嫩的臉蛋，那剛剛平息的欲 望瞬間又有抬頭的預兆，偏偏身後的小家夥也不知是不知道還是沒注意，不停的在他身後扭啊蹭的和兄長撒嬌。前面是一副抓 奸在床架勢的愛人的兄長，後面是赤 裸的愛人，這簡直就是冰火兩重天。
“可是他好像是個男的！”
“……不是好像……是事實……”這都什麽對話啊？他長得應該不是那種會讓人誤會性別的型啊？
“君鉞是男是女我就是喜歡他！！為什麽男人就不行？君鉞他兩個師傅就都是男人！那不還是在一塊兒了？”
“樓君鉞！果然是你教壞我弟弟！”莫梁林就認准了把他弟弟教壞的人是他，沖上來想揪他領子卻因君鉞沒穿衣服而無從下手，氣得直跺腳。
“好啦！你煩不煩啊？”終於暴走了，樓君鉞也顧不上走光不走光的問題，相當豪邁的掀了被子起身，毫無顧忌的當著莫梁林的面一件件將衣服套在身上。他倒是不在意，莫清寒卻先不爽起了：
“大哥看什麽！把臉轉過去！”
“清寒……”莫梁林委屈的看著自家弟弟。他只是為弟弟好，為什麽都要給他擺臉色？
“我這輩子就認定樓君鉞了！你不讓我跟他在一起我就慫恿若雲姐姐給你掰了！”
“掰……清寒你學壞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怎樣怎樣！你不讓我跟君鉞在一起我就……我就天天往小倌館跑！我賣身！”這兩兄弟的吵架方式已經愈來愈往幼稚發展，君鉞看著頭痛卻也莫可奈何。
一抬眼就看見若香一副看好戲的架勢蹲在門口，就知道她待了也好半天了。
“若香！快把若雲找來把梁林拖走！”
“唉唉！我在這兒呢！”不用找就出來，看樣子這丫頭也在門口蹲了半天了。
“趕快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招呼著若雲趕緊拖走她的心上人，不然他可不敢保證一會兒會不會發生血腥暴力事件。至於清寒，自然不會讓他被帶走。只是看起來，以後兩人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先要說這位小舅子就不好過啊。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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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MONMON找bl的地方全部如此；未來短時間可能沒有新帖可發；MONMON會努力找~
請大家忍耐
nick 2009-12-17 00:37
喔喔喔~這篇有在鮮網看過@@
不過當時還沒看完~
感謝分享哩 ^^~
宇宙愛自然 2009-12-18 00:18
唔......我覺得呢...
其實故事內容同發展....
可以寫得更加有趣味性....
因為難得故事本身的....
人物同大網都那麼的生動有趣......
但我睇完之後就覺得.....
實在是太可惜了.......
不過都唔錯啦.....
都非常的好看....
加油......
謝謝大大的分享了.....
lostxknight 2016-12-22 17:21
變貓太萌啦:150:
雖然是短文,或許剛剛好,看情節發展得挺快的,也不是那些莫名其妙就來的情節,突然就結束,所以還是好文tyjp76
柳燁 2016-12-25 00:29
比想像中還要長的短文xD
節奏掌握的讓人很舒服
不會拖泥帶水也不會趕火車般一筆代過交待不清
劇情很創意有趣
不過後面是不是奇幻了xDDD
好吧重穿系列本來就奇幻了點
很可愛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