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isy929 2009-12-19 15:09
跛女逃情【殘疾美人2】作者:星葶
六歲時,繼父打瘸她的腿後以十兩銀子賣了她離家十年,她回鄉探親卻一時心軟應允扛下生活重擔在得知她的主子是當日曾救她一命的俊偉男子之後她默默承受他火爆的脾氣,執意守在身邊照顧他一心想幫助他重拾信心、說服他醫治眼睛未料朝夕相處竟讓她單純想報恩的心逐漸沉淪然,就算在獻出清白的那一刻她也沒想過要得到回報像她這樣身有殘疾的婢女怎敢奢望能與他配成雙?......
楔子
一名血流滿面的女子,身形搖搖擺擺地走在大街上,看見她的人全嚇得自動讓開一條路讓她通行。
無視於路人的眼光,蘇容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為了他,她以簪子在無瑕的臉上劃下一道又一道的傷口,她以為自毀面容後就能與他雙宿雙飛。誰知他不但不多看她一眼,甚至還出口羞辱她。
她永遠忘不了他說過的話。
我王家是有頭有臉的人,我怎麼可能娶你這種青樓女子?
妻,我可不能壞了我家的門風。以前的你是個花魁,和你在一起有面子多了,現在 你的面容已毀,我還要你做什麼?現在的你只是讓我厭惡罷了!
原來,除了她那張漂亮的面皮之外,她沒有任何值得人留戀的地方,失去了外表,她一無是處。
什麼山盟海誓?什麼至死不渝?一遇到家世,外貌就全然無用。
他要娶的是有頭有臉的閨女,她一個青樓女子又算什麼?
她的真情就此付諸流水,她擁有的只是世人奇特的眼光注視、只存這張疤痕累累的臉及一顆殘破不堪的心。
她已是個身帶殘疾的人,無法再回到青樓以賣笑、賣身過日子。
從前她的風光全是由她的面容帶來的,現在,那張美麗的臉孔變成猙獰的面目,沒有男人會願意再為她一擲千金。
她恨!更將對負心人的恨意轉至全天下男人身上。
天下男人全是一個模樣,只要正常、美麗的女人,她偏不如他們所願。
他們不要有殘疾的女人,她偏要讓他們愛上身有殘疾的女人,讓他們一輩子甘心為她們付出、守候。
“爹,不要打了……秋兒知道錯了!”身子縮在角落的女童哭泣地向喝醉酒的父親求饒。
事實上,是她繼父借酒裝瘋打人,她根本沒有犯錯。
“我今日……就打死你這個拖油瓶!”林富手上拿的竹杖毫不留情地重重落在女童的身上。
他喝醉酒打人是有選擇性的,每每只責打這個妻子與前夫生的女兒,對於他的親生子女,即使酩酊大醉也不會錯打。
“啊!”她受了一杖又一杖,她不敢閃躲,怕會讓他遷怒了娘親及弟妹。她知道只要父親打累了,他就會住手。
在一旁的母親看得雖然心疼,但是,她不敢出聲保護自己的女兒。
“爹,不要打了──”林富打得順手,絲毫沒有停手的打算,顏清秋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娘,救我!娘,救我、快救我──”她頭一次向娘親求救。
秋兒,對不起,娘沒辦法救你,原諒娘。顏清秋的母親僅能在心中祈求她的原諒。
“死丫頭!老子教訓你,你還敢找幫手……”見她的身子幾乎已經縮在一起,打也打不到她的痛處,他一火大就往她的左腳打去。“我打斷你的腳,看你還能有本事找誰 來救你!”
“啊──”顏清秋慘叫之後痛昏過去。
“啐,這麼不經打!”林富將手上的竹杖扔到她的身上。
“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殘忍的父親!”正好路經此地的蘇容容看不下去地現身斥責他的兇殘。
一個這麼乖巧、清麗的女孩,他竟然狠得下心下這樣的毒手,他的心是被狗啃了嗎 ?
忽然見有外人到來,而且還是個醜八怪,林富不屑地撇了撇嘴。
“醜八怪,我要怎麼樣教訓我女兒都不幹你的事,你最好給我安靜點!”他的酒似乎醒了,說起話來不會斷斷續續。
蘇容容氣得全身發抖,她這輩子沒見過這麼無禮的人。
“你的女兒我要帶走了。”為了這個昏迷不醒女童的將來,她一定要帶走她,否則,她還來不及長大成人就會被眼前這個不講理的人給打死。
“憑什麼?她可是我的女兒!”
蘇容容扔了十兩銀子給他。“這十兩銀子夠買你的女兒了吧?”
“才十兩怎麼夠!我要是把她賣到青樓,可就不只這種價錢哦!”
“開玩笑,你把她打成這樣子,說不定還會殘廢,哪家的青樓肯收這樣的女孩?” 在花街柳巷混久了,她可是相當瞭解老鴇的勢利。
林富仔細思考她的話也不無道理,有十兩可拿何樂而不??
“好,她就交給你了。”拿著銀子,林富高高興興地進了家門。
看林富進去了,林妻這才敢開口說話:“恩人,謝謝你救了小女。”她對著蘇容容又磕又拜。“小女姓顏名清秋,今日就將她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好好對待她。這大恩大德,我來世做牛做馬來回報。”
蘇容容看都不看這無能的母親一眼,她抱起了昏迷中的?清秋,往最近的藥鋪走去 。
她要救這名可憐的女孩。
第一章
一晃眼,十年的歲月過去,顏清秋今年已是二八年華,她由一個稚氣的女娃變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只可惜……她的左腳彎曲,走起路來微跛,壞了她整體的美感。
她知道她的腳是被繼父打成這樣的,不過,她根本沒怨恨過他,她相信他絕對不是故意的。
離家十年了,不知娘是否還認得她?還是將她忘了?
憑著幼年的記憶及蘇容容的指示,她來到了臨安城東,逢人就問家人的下落。
“對不起,請問這附近有沒有一個叫林富的人?”
“沒聽過。”
“對不起,請問這附近有沒有一個叫林富的?他是個喜歡喝酒的人。”
對方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問了許多人,都沒有人聽過林富的名字,但顏清秋依然不死心,她相信,就算他們搬走了,還是會遇到認識他的人。
“對不起,請問這附近有沒有一個叫林富的人?”她在大街上大喊。
有不少的人將注意力轉到顏清秋身上,但是,卻沒有人回答她的問話。
忽然一陣叫大家閃避的吆喝聲傳來,許多路人紛紛走避,專心找人的顏清秋沒注意到,她仍然站在街中央,向四周的人群詢問著。
“姑娘,小心啊!”在一旁的路人看她沒有閃躲,立即出聲警告她。
“前面的人快閃開!撞到人可不負責!”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顏清秋立即轉身,就見一台堆滿麻布袋的推車,幾乎有一人高,直往她的方向疾推而來。
她知道自己該趕緊遠離路中央,但是,雙腳就是不聽使喚,她極力地移動雙腳,但是,腳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疾推而來的推車。
“啊──姑娘──”
路人的尖叫讓她知道自己是難逃此劫,她閉上眼睛,認命地等著推車撞上身體的痛楚。
過了許久,顏清秋沒感覺預期的痛楚,反而覺得自己被人騰空抱起。
她不信地睜開眼,發覺自己落在一個陌生的懷抱裡,人不知何時飛至街旁的屋頂上 。
“姑娘,你這般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實在太不該了。”
對方以為她是故意尋死,才不會閃躲。
身後傳來的低沉聲音讓顏清秋身子一顫。她竟窩在一個男人的懷裡。
“不是的,我……”顏清秋知道他誤會了,她想解釋,但是對方卻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別說了,我先送你下去吧!”他打斷她的話,往下一躍,不一會兒,他們安全地降落在地面上。
知曉自己安全了,她掙脫了他的懷抱。
“多謝公子相救,小女子感激不盡。”她微微的福身。
“別謝了,下次要多愛惜中自己的性命。”救她只是舉手之勞,更何況,他的家訓讓他無法見死不救。
他追“無赦門”的殺手──索命閻王到這兒,發現她呆站在路中央,眼看就快被撞上了!正義感使然,他毫不猶豫地丟下了索命閻王改救這名女子。
“公子,我是……”顏清秋抬起頭,見到他的人後,她愣住了。
他的身子高挺,站在他身旁,她還不及他的肩膀。而他的面容俊俏且散發出凜然的正氣,炯亮銳利的雙眸讓人望而生畏。
她一抬頭,俠慕文也看清了她的長相。小小的臉蛋讓人感到清麗、秀氣卻不妖豔,細細的柳眉不掃而黛、小巧的朱唇不點而豔,有神的雙眼正直勾勾地看著他。
他並不是沒見過美人,比她漂亮的美人比比皆是,但是,沒有一個能像她如此讓他驚豔。
兩人四目相纏,直到顏清秋的臉上泛起紅潮,俠慕文這才回過神。
“姑娘,好好保重,在下告辭。”他知道自己為了她而誤了大事。
他既然出手救她,該在她安全之後就立即離去,繼續追索命閻王。想不到他卻為了她而失神,這下子索命閻王已經不知逃到何處去了。
“公子。”顏清秋喚住他。
俠慕文停下腳步回頭,他不解地問:“還有什麼事嗎?”
“公子可否告知姓名,讓小女子改日登門道謝,感謝公子的救命之恩……”她越說越小聲。想她一個姑娘家在大街上問一個男人的姓名,這可是相當羞人的事。
救人不求回報是他一貫的作風,他通常是不會留下名字,但……他就是無法拒絕她的要求。
“‘俠義莊’的俠慕文。”留下姓名後,他飛身離去。
俠義莊的俠慕文……她會牢記他的名。
改日若有機會,她一定會報答這份救命之恩。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她在心中許下報恩的承諾。
“索命閻王,你是逃不掉的!”俠慕文施展輕功,一下子就跟上了索命閻王 。
“俠慕文,你以為就憑你這點功夫就能跟上我嗎?要不是我還想陪你玩玩,早在你出手救美時,我就回到無赦門了,哪還有讓你追上我的機會?”一陣訕笑聲由四面八方傳來。
看俠慕文在追捕他時還不忘救人,這俠義莊被列為江湖上所謂的名門正派果真名不虛傳。他是越來越欣賞俠慕文了。
四面傳音!俠慕文終於領教到索命閻王內功之深厚,雖然索命閻王開口說話了,但是,他根本無法分辨出對方所在的方向,只能在原地四處搜尋他的影蹤。
“別找了,我如果有這麼容易就露了底,我索命閻王這條命就不值黃金萬兩。”官府貼出來的懸賞告示中,他這條命可是無赦門中最昂貴的。
“索命閻王,我看你也是條好漢,為何你執迷不悟仍想當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憑你的身手,只要你肯改邪歸正,一定有大好的前途。何必過著這種賣命的生活?”俠慕文想要說服他出來投案。
“哈哈哈──”索命閻王放聲大笑。“你的想法真是太幼稚了,我要是出來投案,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正邪兩派都想捉他,就連他的同門師兄弟們也眼紅他的身價而想借機除掉他,要不是他的功夫在眾人之上還能自保,否則,在眾人的圍攻之下,他現在說不定已是一堆白骨。
“那就別怪我出手捉你。”明知自己的武功不及他,但是,他仍想放手一搏。
“別白費氣力了,我還不想和你動手。”沒人出錢買的人頭,他沒興趣。
“你不想和我動手,你就別動臨安縣令的腦筋,我們俠義莊是誓死保護他的安全。 ”
“做不到!我已收了他的買命錢,他的人頭我是要定了。”
若不是俠慕文出來阻擾,那個昏官早就人頭落地。
“你別太倡狂,竟然連朝廷命官的命也想要!”
“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全都是不知變通的老頑固。這臨安縣令若是個好官,就不會有人出高價買他的狗命。這種貪贓枉法的狗官值得你們為他賣命嗎?除掉他可是老百姓的福祉。”
無赦門雖然是個殺手組織,組織中也不乏為錢賣命的人。但是,他只專殺十惡不赦之人,絕不錯殺一個好人。
他並非胡亂接下刺殺臨安縣令的工作。他已經查過了,這臨安縣令欺壓百姓、強佔民女、收受賄賂,他所做的壞事可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這種人根本不配留在人世間。
“就算他是昏官,也該交由律法來定罪,而非私下殺人。”俠慕文當然也聽聞過臨安縣令的惡行,但是,是非曲直皆有個公道,不能只憑個人的想法而妄下斷言。
“你可聽過官官相護?想要讓律法來審判他可比登天還難,我只要刀子輕輕地往他脖子上一抹,他從此就無法再為惡了。”官場上的黑暗他可是相當清楚,不會像俠慕文有正義到幾近可笑的想法。
被他這麼一說,俠慕文無言反駁。
為了維持正義,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做法。索命閻王雖然是走邪道,但他也是為民除害,和俠義莊走正道、凡事皆交由公道審判不同。但是,目的卻全是一致。
“若不是你身處無赦門,我還真想交你這個朋友。”
“我也想交你這個朋友,只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還是別有交集的好。” 一正一邪,常有交手的機會,如果成了朋友,要下手就困難多了。
可不是嗎?除非他不管江湖上的事,或者是他脫離了無赦門,否則,總有互取性命的一天。朋友之間刀刃相向,是誰也不願見到的。
就在兩人感歎遇不逢時之際,忽有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他們提高警覺以待 。
“是誰在暗處偷偷摸摸、不敢現身?”俠慕文寒著聲問。
他相信來者不善,對方的目標不是他就是索命閻王。
“俠慕文!別說話!趕緊閉氣!”聞到空氣中有不尋常的氣味,索命閻王立即出聲警告。
這氣味好熟悉,不就是無赦門專有的奪魂煙嗎?那……是誰放的?
聽到警告,俠慕文立即閉氣,睜大著雙眼觀察四周的情況。
“既然你們想做朋友,我這就成全你們,一起送你們到陰間做一對同命的朋友。”
聲音一落,四周立即濃煙密佈,讓人分不清東南西北。
慘了!是夜殺!無赦門中排名第二的殺手,他千方百計想取代他的地位。
索命閻王知道自己該趕緊逃命,但是他卻吞下解藥,再往俠慕文的方向奔去。因為他無法留下俠慕文一人,眼睜睜地看著他白白送命。
“俠慕文!快吞下!”他也送了顆解藥進他的嘴裡。“走!”他施展輕功帶走了俠慕文。
原本覺得吸呼困難的俠慕文在吞下解藥時就能順暢呼吸,但是,眼前一片的黑暗讓他感覺到不對勁。他看不到前方的路,更加看不到索命閻王,他只能憑著直覺讓他帶著。
“你還好吧?”發覺俠慕文腳步遲緩,他擔心地問。
“我看不見。”俠慕文實話實說。他想,索命閻王既然有解藥,就應該有辦法解釋這情形。
“什麼!?”他在俠慕文的眼前揮手,發覺他的眼珠根本沒有移動。
奪魂煙是隨著煙散佈毒藥,讓人將毒吸入五臟六腑而無藥可治。但是,俠慕文已經吃瞭解藥,應該不會有事才是,但他怎麼會看不見呢?
“我先送你回莊。”索命閻王決定先送他回去再想辦法瞭解他的情況。
該不會是夜殺在煙中動了手腳為他大概是想來個一箭雙雕,一次解決兩個人。
夜殺,這梁子咱們結大了。
在經過差點被推車撞到的事件之後,顏清秋在大街上成了人人的焦點,她乘機大聲地詢問她家人的下落。終於,有個人走出圍觀的人群,好心 地告訴她。
原來,在繼父賣掉她之後,就拿著銀兩到賭坊賭錢,不但將賣她的錢全輸光了,還欠賭坊一屁股的債,將家中的錢財全賠光了。再加上他酗酒不做事,家裡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難過,因此,賣了在城東的祖屋,一家子搬到了城東郊外的破房子。
這繼父賭輸錢又不謀事,到頭來,累的人是她的生母。
趁著天色尚未全黑,顏清秋趕緊出城,來到了路人所說的地方。
前方這間有著茅草屋頂的房子就是她家嗎為難怪城裡的人說這是間破房子。屋子四周的木頭被蟲蛀了一個又一個的洞,就連紙窗也已經脫落,用個破木板擋著,這樣的房子根本無法抵禦涼颼颼的寒風。
這些年娘就住在這種地方嗎?真是苦了她。
來到屋前,就見一名鬢髮半白的婦人在院子裡忙著。
“對不起,請問這是林富的家嗎?”顏清秋站在籬笆外詢問著。
這名婦人抬起頭來,望向顏清秋,愣了半晌才開口說:“是的,不知姑娘有什麼事嗎?”
“那……請問你是林富的什麼人?”顏清秋心想她可能是她的娘。
“我是他的妻子。姑娘,你到底有什麼事?”看她穿著不差,怎麼會和丈夫扯上關係?
“娘!”清秋激動地上前抱住她。她真的是她的娘。
忽然被抱住,林妻感到有些許的怪異,她好像沒有這麼大的女兒,她掙脫了清秋的懷抱。
“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她這麼窮,怎麼可能會有個穿華服的女兒?
“娘,我是秋兒啊!你不認得我了嗎?”清秋說出自己的小名。
“你是清秋?是我的秋兒?”林妻驚訝地問。
“是啊!我是秋兒。”
“秋兒。”林妻抱緊?清秋,不捨得放手。“真的是你。十年不見,你已經長這麼大了。”
“娘!”清秋激動地哭了。她沒想到還有母女相見的一天。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林妻拭著眼角的淚水,牽著她進門。
她心中所掛念的女兒終於回家了。
一家人在同一桌吃飯,林妻不時地??清秋夾菜。“秋兒,多吃點。”
“娘,我已經吃得夠多了,你別一直?我夾菜。”這碗滿滿的菜快撐死她了。
“就怕我們家粗茶淡飯的不合你的胃口。”看她穿著不差,想必生活上也不虞匱乏,女兒回來做客卻是受苦,她這個當人家娘的真是差勁。
“娘,你別這麼說。”不是飯菜不合胃口,而是她繼父一直盯著她瞧,害她好不自在。
林富一整晚就盯著清秋直瞧。想不到當年的丫頭現在是出落得落落大方、亭亭玉立,這標緻的人兒如果賣到青樓可是值不少錢啊!那年要不是她年紀小,他也不會以區 區的十兩銀子賣了她,現在他可後悔極了。
可惜她的腿被他打瘸了,現在,就算要把她賣到青樓也值不了多少錢。
唉!他那時若是能下手輕點就好了。
既然無法將她賣到青樓,也該讓她賺些錢來讓他花花,光靠那婆娘幫人洗衣的錢可買不了多少酒能讓他喝。
“秋兒。”林富面帶笑容地喚著?清秋。
他忽然出聲讓清秋嚇了一跳,她知道他一開口准沒好事。
“爹……有事嗎?”她顫著聲問。
“秋兒,是這樣的,你弟妹都長大了,這花費開銷也變大了,光靠你娘幫人洗衣貼補家用也不是辦法,我是想……想……”林富故意留下尾語讓清秋接。
她當然知道他想說什麼,不外乎是幫忙賺錢貼補家用。
“爹,有話你就直說吧!”
“這城裡的王婆專門幫人介紹進富有人家當丫環,我想請她幫你介紹去當有錢人家的丫環,這樣,你娘肩上的擔子也可以少很多。”他打的是這種如意算盤。
“老頭子,你說這是什麼話!”他還有臉敢開口,秋兒身上的殘缺全是拜他所賜,他不感到慚愧,她這個當娘的都覺得汗?。
聽到林富的話,清秋也是相當的震驚,想她在容姨的養育下,雖不是千金大小姐 ,但也沒伺候過人。如今他竟開口要她去當人家的婢女、去伺候人,真是太過分了。
清秋原本想回絕,但是,一想到這一大家子的生活花用全靠母親一個人奔波,她肩上的擔子真的是很重,若她不幫忙,娘真的會一輩子?這個家操勞。
“我答應。不過……我所賺的錢你一毛也不准拿去喝酒,更加不能拿去賭。”要減輕母親的擔子,最基本的方法就是讓繼父戒酒又戒賭。
“沒問題!沒問題!”林富馬上答應。
反正到時他若是缺錢,就找婆子拿,他不怕她不給。
她答應去當婢女的事千萬不能讓容姨知道,否則她一定會暴跳如雷,她必須捎封信回“碧波樓”,說是母親要她多留些時日,過些日子才能回家。
第二章
“王婆,你幫個忙,將我女兒介紹到大戶人家當丫環。”?
達目的,林富塞了個元寶到王婆的手裡。握緊手上的元寶,王婆可眉開眼笑,連連 點頭。
王婆左右打量清秋,才緩緩開口說:“你走個幾步路來瞧瞧。”她看她剛剛走進來時,腳步有些怪異。
清秋依王婆的指示走了幾步路。
“怎樣?還可以吧?”林富緊張地靠在王婆耳邊詢問。
“你家的姑娘長得是眉清目秀,長相還算標緻,當個丫環是不錯。只可惜她是個瘸腿的,這大戶人家沒有人肯用這樣的人。”王婆看了看清秋後嫌惡地說。
當個丫環就是要手腳俐落,看她瘸了個腿准是沒那份本事。
林富知曉王婆的人面寬廣,只要她肯出馬,沒有完成不了的事。
“你就行行好,幫她介紹進大戶人家,這事成之後,我定會重重答謝。”
“我不是不幫你,而是……花同樣的錢,誰會笨到用個笨手笨腳、無法做粗活的瘸子呢?”王婆是個只看當前的勢利眼,她可不相信事成之後還會有人記得來答謝她。
聽了王婆的說法,林富知道這筆介紹費可要再增加一些。
“你要是不行,還有誰做得到呢?”林富又塞了銀兩到她手中。
王婆秤了秤手上銀子的重量。哦!可沉得很。
她很滿意地笑開了她那張紅豔的大嘴。
“好說、好說。我知道有個大戶人家絕對會用她,這粗活也不多,最重要的,月俸也不少。”有錢好辦事是王婆的名言。
“那就有勞你了。”林富高高興興地向王婆致謝。
他靠在清秋的耳邊輕聲地說:“你領到月俸時要記得拿回家哦,別讓你娘癡癡的等。”他交代完重要事項,立即離去,完全不關心她被帶到哪戶人家。
清秋聽著他們之間的談話,王婆左一句瘸腿、右一句瘸子,這一聲聲的瘸子刺傷了她的心。
她一直很努力地想讓自己忘了身上的殘疾,但是,在她出了碧波樓後,她還是會因別人異樣的眼光而感到悲傷,會因此而去在意身上的殘缺。
她必須要克服別人看她的眼光,否則,就枉費容姨這些年來的教導。
現在光一個王婆她就受不了了,那她將來要如何去面對?多的嘲弄呢?
此以為奴婢,她一定要堅強,不能讓別人輕視的眼光打倒,要讓別人知道雖然她是個瘸子,但是,她還是很努力的工作,絕不因為自己的殘缺而要求特別的待遇。
就算會被人嘲笑、欺負,她也一定要忍耐。
清秋不知自己被帶到何處,她茫茫然地跟著王婆進入一戶豪宅的後門,就見王婆和一個像是總管的人談話。
她靜靜地聽著他們的談話。
“王婆,我們是缺丫環,但是,你也不能帶個瘸腿的來充數。”劉總管一見到清秋走路一跛一跛的,他是怎麼看也看不上眼。
“你別看她這樣,她做起活來可是不輸給一般的丫頭。我要是沒個底,怎麼敢將她介紹給你呢?”王婆知道自己要盡力說服劉總管,至於?清秋是否真如她所說的能幹,她交了人、收了銀兩之後,這就不關她的事了。
劉總管再一次細細地打量著清秋,看她是否有雇用的價值。
這女孩看起來還挺乖巧,人也長得白白淨淨的,只可惜,她的腳是跛的。
“劉總管,反正她又不簽長約,你可以先試用看看,若是她不合你意,你可以儘管叫她離開,我是沒有任何異議的。”
王婆知道劉總管沉默是在考慮,她趕緊再說服他。
近來府裡的丫環一個接著一個離開,否則就是不願意接受指派的工作,缺少人手也 是很難辦事的,不如就試用她看看好了。
“你叫什麼名字?”劉總管詢問始終不發一語的清秋。
“清秋。你可以叫我秋兒。”她知道一個丫環需要個好記的名字。
這名字倒是不錯,不像是個苦命人家的孩子。
“聽你的名字,該是生於書香世家,你怎麼會想來當個奴婢呢?”
“生父是個窮秀才,一生埋頭苦讀卻無法金榜題名,在我出生後沒多久就抑鬱而終。為了將我撫養長大,我娘帶著我改嫁,但因家中生活貧困,所以繼父才托王婆幫我介紹入府為婢。”清秋實話實說。但是,她跳過了被蘇容容撫養十年的事。
聽她說話得體,是個很懂事的姑娘。
“這樣吧!你就留下來做些打雜的工作,看哪裡缺人手你就過去幫忙。”劉總管不忍看她一個姑娘家?家計四處奔波,因而點頭答應。
“丫頭,還不謝謝劉總管。”王婆這下可開心極了。
“謝謝劉總管。”清秋福了福身。
“別謝了。你可要好好工作,若是偷懶了,我也保不了你。”
“秋兒知道。”她本來就打算要努力工作的。
“你先過去廚房那邊幫忙,直走過去很多人的地方就是了。”他指著路讓清秋知道。“王婆,你跟我來。”
“是。”遵循著劉總管的指示,清秋往前直走。
清秋轉頭看他們離去的背影,她知道自己奴婢的生活將要開始。
俠義莊的文曲樓內一陣嘈雜和騷動,砸東西的巨響由樓內傳出,不多時,一名婢女打扮的姑娘由裡頭哭著奔出。
好不容易嘈雜的聲音停歇,一群人急急忙忙的進樓。
“慕文,你這是做什麼?把伺候你的丫環又嚇跑了,對你有好處嗎?”俠義莊的大莊主也是俠慕文的大哥──,俠慕武沒好氣地道。
自從被大夫說醫治無望後,他就是這樣,吃飯也吵、喝藥也鬧,有事沒事就發一頓脾氣,伺候他的丫環是一個換過一個。到後來,根本沒有人願意來伺候他。剛剛哭著跑出去的丫環還是劉總管半強迫才派過來的人,現在又被他嚇跑,眼看莊裡已經沒有人願 意來文曲樓當差。
俠慕文知道大哥生氣了,但是,他依然沉默著不肯開口說話。
“你就非得要把丫環全嚇得跑光了你才甘願嗎?我真是不知道,以前那個善解人意、和藹可親、體恤下人的二莊主到哪裡去了?”俠慕武原本不想這般嚴厲的指責弟弟,但是,他已經是忍無可忍了。
為了他的事,他派人四處尋名醫,甚至和無赦門對上了,逼他們拿出解藥,再加上少了一個人幫他處理莊內的事務,他已經忙得焦頭爛額、分身乏術,慕文他卻還這麼為他添麻煩。
現在只要依慕文在文曲樓內發脾氣,不管再忙,他都要丟下所有的工作來安撫他。
他已經累了,再也禁不起他這般的任性及胡作非為。
“你說的那個俠慕文早就死了!早在他眼瞎之後就跟著下地獄去了!”俠慕文開口回答俠慕武的問題。
“你說什麼!?”俠慕武火大地揪起俠慕文的衣襟。
他氣、他怒,他沒有放棄任何可醫治慕文的機會,慕文卻先承認自己是個瞎子,還如此的喪志。他這麼辛苦?的是誰?
“我說……”俠慕文還想再說一次,卻被夏知嬋給打斷了。
“慕文,你真想惹你大哥生氣嗎?”夏知嬋沉著聲問,她撥開了俠慕武揪著俠慕文衣襟的手,要他別生氣。
俠慕武聽從妻子的話,氣呼呼地走到她的後方,將這一陣混亂交給她。
“慕文,嫂嫂知道你不好過,但是,這莊內上上下下又有哪一個人好過呢?你大哥為了你的事東奔西走,他再辛苦也沒有一句怨言,只希望你能早日康復。劉總管老是要調度丫環來照顧你,還要一再安撫被你嚇跑的丫環,他的工作忽然之間多出了許多。而 莊裡的丫環擔心著你的安危,不辭辛苦地守在你身邊,沒想到你卻是用這樣的方式來回報她們的辛勞。
我們大家都沒有放棄醫治你眼睛的希望,仍然想盡辦法尋名醫、找解藥,我們不相信你未來的人生會是一片黑暗,但是,你卻先放棄自已,將我們的付出在一夕之間全抹煞了。
嫂嫂知道你的苦、你的痛。這樣好了,我去叫白荷來陪你,讓她來照顧你,一方面好培養感情,一方面又可以讓你受到最完善的照顧。你說這樣好不好?”夏知嬋提議地 問。
她說了這麼多,當然也希望他能好好想一想,千萬別再意氣用事,惹火了大家,對他是沒有好處的。
“不要!別叫她來!”俠慕文激動地拒絕。
他現在這麼淒慘落魄,而且還瞎了眼,他不要讓荷妹看見他現在這個樣子,即使她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也不許。
“慕文,讓她來照顧你吧!假如你怕名不正、言不順會讓人非議,我們就迎娶她進門,我相信姨丈和姨娘一定會同意的。”和白家的這門親事是早晚要舉行的,若不是慕文的眼睛受了傷,兩家早就結成親家了。
“我不要娶她、我不能娶她!”俠慕文的心中多想要有白荷的陪伴,但是,理智告訴他絕對不能答應。
他的眼睛一時半刻是好不了,要無赦門交出解藥是不可能的,眼睛說不定根本沒有複元的機會。他這一生如果是要在黑暗中度過,就讓他孤單一人,別拖累了荷妹,他不要她跟著一個瞎子受苦。
“慕文,你們有婚約在身,遲早是要成親的,你又何必反對呢?”俠慕武想勸他改變心意。
“你大哥說的是,與她分隔兩地,你能放心嗎?”夏知嬋也加人勸說。
他又何嘗願意和荷妹分隔兩地,獨自忍受這蝕人的相思苦?但是,現在的他已是殘廢,這樣的他又怎麼配得上可人的荷妹?
“你們別再說了,我是不會讓白荷進門的。”他說不出和她解除婚約的話,就讓他自私點,暫時以婚約綁住她。當他眼睛好了之後再迎娶她進門,若是好不了,他再放她自由。
“慕文……”使慕武真不知他?何這麼固執。
“別說了,在我眼睛複元之前,我是不會娶她的。”俠慕文這一刻又燃起了康復的念頭,他要仔仔細細地看著白荷當新嫁娘時的美麗。
“好,就等你這句話。你好好吃藥,我再去尋名醫,我一定要治好你的眼睛。”俠慕武高興地輕拍著弟弟的肩膀為他加油打氣。
一個白荷就讓他燃起了希望,可見愛情的力量是多麼的驚人。夏知嬋在心中盤算著該如何讓白荷來莊裡陪伴他,這樣,他就不會這麼難伺候,也比較能乖乖地接受治療。
“劉總管,你再派個丫環來伺候慕文。”俠慕武命令道。
“是。”
聞之,始終保持靜默的劉總管不禁在心中哀號。這府裡的丫環早就都領教過二莊主的脾氣,恐怕沒有人肯來文曲樓了。
唉!該找誰來好呢?
原本忙碌的廚房,突然出現了一群人,將充滿油煙的廚房擠得水泄不通。
清秋好奇地自為了前抬起頭來,她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就見一個姑娘哭花了一張臉,許多人在她旁邊安慰她,但是,卻還是止不住她的淚水。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直到劉總管的出現,眾人才靜了下來。
“你們這些丫環全都出來!”劉總管寒著臉下命令。
原本鬧烘烘的一群人又跟著劉總管踏出廚房。
“不知又要換哪一個丫頭倒楣了。”有人發出了感歎的聲音。
“請問一下,發生什麼事了?”清秋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能這麼好奇,但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今天是她第一天上工,別人對於她的殘缺頗有微辭,如今她的好奇心又這麼重,難保不會引起旁人的嫌惡。
經驗老道的廚娘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清秋,露出了一抹算計的笑容。
“你出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我現在可以出去嗎?”清秋怕被人說她偷懶。
“當然可以啊!出去吧!現在沒有什麼重要的事需要你。”
清秋放下手邊的工作,跟著到外頭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你這樣陷害她有什麼好處?”
“她沒什麼本事還想來俠義莊工作,最好讓她被選去服侍二莊主,這樣她才會知難而退,認命地去當她的瘸子。”
“說得也是,一個瘸子竟然還想和我們搶工作。”
可憐的清秋還不知自己被算計了,她真的會被好奇心給害死。
“你們誰願意去照顧二莊主?”劉總管開門見山地問。
丫環垂著首,不敢抬頭看,生怕自己被選上。
劉總管想要她們自願,他不願意強迫她們去做她們不想做的事,這樣至少能留在二莊主身邊久一點。
誰不知道現在二莊主是出了名的難伺候,一天之內被他惹哭、挨他罵、吃他排頭的丫環不下三人。大家逃都來不及了,又有誰會願意跳入這樣的火坑?
劉總管心想她們真是群沒良心的人,二莊主還沒瞎之前,每個人都爭著要去服侍,現在卻找不到一個自願者。
“照顧二莊主的人我發雙倍的月俸。”劉總管下重利誘惑。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世上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以錢來誘惑丫頭們自願雖不是件光彩的事,但是總比他要傷腦筋地一天要換三、四個丫環來得好。
大家只是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人願意。
天啊!雙倍的月俸?她沒聽錯吧?
清秋聽到有這麼好康的事,眼睛為之一亮,不知道大家為何還是不願意。反正只是伺候人,又可拿雙倍的錢,這誰不願意啊?
如果她能拿到這麼多的錢,那她就能早日改善家裡的生活,也就能早日回碧波樓了 。
“真的可拿雙倍的月俸嗎?”清秋以求無誤,她出聲詢問。
聽到有人感興趣,劉總管眼睛一亮,他看向站在最後面的?
清秋。
是她!她不是剛剛王婆介紹的跛子秋兒嗎?難道她想去照顧二莊主?這對她而言會不會太困難了?
“是雙倍沒錯。不過,秋兒,你大概不太適合。”劉總管儘量以不傷人的方式拒絕 。
“為什麼?你沒讓我試過,你怎能妄下斷論說我不適合?”?
清秋實在不服氣,她只不過才詢問而已,都還沒開口就被拒絕,這口氣要她如何吞的下去!
“伺候二莊主可不輕鬆,你才剛進莊沒多久,這對你而言太困難了。”他不是瞧不起人,而是明知道會有的結果,他不願多此一舉一試。
清秋沒聽過二莊主俠慕文的事,不知為何眾人對這份工作是避之難恐不及。
“反正劉總管目前也找不到合適的人,為何不讓我試一試呢?”這次她異常的堅持,大概是不服輸吧!
她的話正好踩中了他的痛處,他不得不考慮她的提議。
“劉總管,就讓她試一試好嗎?反正也不差換這一次。”
丫環裡有人幫清秋說話。
“是啊,劉總管。”
表面上大家是想讓清秋得到這份差事,實際上,她們是慶倖有個笨蛋做替死鬼,讓她們躲過一劫;再者,她們在心中嘲笑她的不自量力,想等著看她哭哭啼啼的模樣。
“好吧!你跟我來。”劉總管不再堅持,他決定讓清秋試一試。
“是的。”清秋乖乖地跟著他穿過了一座又一座的院落。
第三章
“二莊主,我帶來了個新丫環來伺候你。”劉總管一進門看到了坐於床上的俠慕文 ,他立即出聲告知。
“嗯。”俠慕文出聲表示知曉。
“秋兒,還不見過二莊主。”劉總管提醒仍低著頭的清秋。
“秋兒見過二莊主。”她的頭更低了,不敢正眼看清這二莊主的長相。
“嗯。”
“二莊主,那我先下去了。”劉總管已經習慣了俠慕文的冷漠,他轉身,準備留下清秋單獨面對俠慕文。
“等一等!把她也帶下去。”俠慕文命令道。
文曲樓是他專屬的天地,他想在這個天地裡安安靜靜地過日子,他不要多了一個人成天在他身邊打轉,如要服侍他,只要在固定的時刻送膳食來、偶爾來查看他有沒有什 麼需要即可。
清秋以為他瞧不起她是個跛子而不要用她,那她的雙倍月俸不就飛了,她緊張地抬起頭。
是他!自己是不會認錯人的,他是那天救了她一命的恩公。
如果真能待在他的身邊伺候他,這也算是報答他的大恩。
她已經忘記她是看在雙倍月俸的面子上才來伺候這個二莊主的。
“二莊主,留你一個人在樓裡不太妥當吧!”二莊主的眼睛看不到,要是跌倒或有個不測,他可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別讓我再說第二次。”俠慕文冷著聲說。他只不過是瞎了眼而已,就沒有人肯聽他的命令了嗎?“是。我這就帶她下去。”劉總管以眼神示意要清秋跟他出去。
“可是……”清秋一直看著俠慕文,想再說些什麼。
他難道忘記她了嗎?他竟沒有認出她。
“走吧!”這次,劉總管拉著百般不願離去的?清秋,拖著她踏出房門。
到了樓外,清秋才怯生生地問:“劉總管,二莊主是對我不滿意,不要我來伺候他嗎?”
“沒這回事。你就待在樓外聽從二莊主的吩咐做事,他如果有喚你,你才進去,千萬別私自進門,否則,有你受的。”
“為什麼?”哪有丫環不跟著主子的?
“唉!”劉總管大歎了一口氣之後才將俠慕文受傷眼瞎之後的情形告訴她。
“什麼!?”聽了他的敘述,清秋捂著嘴不敢相信她聽到的事。
他瞎了!?第一次和他見面時,他還能飛簷走壁救她,怎麼才短短的幾天而已,他的眼睛就看不到?
以前是翩翩美男子,身懷高超武藝行俠仗義,現在他什麼也做不了,他怎麼可能承受得起這樣的打擊?
這事對他而言實在太殘酷。
清秋知道自己該聽劉總管的警告留在樓外,但是,她一顆心卻懸在俠慕文身上,讓她無法克制地悄悄踏進樓內。
剛剛她也看見了,滿地的碗盤碎片,桌子、椅子倒了一地。他的眼又看不見,他要是一個不小心踏到碎片、或是被倒地的桌椅絆倒,鐵定會頭破血流。
因為擔心他的安危,所以她小心翼翼地放輕步伐走進屋內。
看他仍然坐於床上,沒有出聲喝斥她,她以為他的眼睛看不見所以不知道她已經進來了。
清秋這時更加大膽地動手撿起地上的碎片,將傾倒的桌椅全都扶正。
是誰進來?俠慕文聽到細微的腳步聲,他警覺地僵住身子,想得知來人是想做什麼 。
對方沒有靠近他,在還離他有些許距離時就停止,他忍住出手的動作。
腳步聲漸漸消失,但有小小的瓷器碰撞聲,還有搬東西的聲音,再加上微弱的呼吸聲。
聽這呼吸聲雜亂無章,想必是個沒學過功夫的人,於是,他放下了心中的警戒。
應該是那個新來的丫環在幫他收拾他先前發脾氣所摔破的東西吧?俠慕文在腦中分析著。
這丫頭真是大膽,竟然不聽命令踏進房裡,把他的話當成了耳邊風。
聽她進進出出,像是入無人之地一樣,真的將他當成了隱形人。雖然他的眼睛看不見,但也不容許她在此地如此的放肆。
“你收拾完了沒?”一股怒氣突然襲上心頭,俠慕文冷著聲開口,他打算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清秋忽然聽到他的聲音,嚇了一大跳,手指也被一隻碎片割傷。
“啊!”她痛得發出叫聲。
“叫什麼叫?”俠慕文生氣地用力拍了下床板。
砰的一聲巨響讓她不敢再開口,只能按緊傷口,忍住痛意。
“是誰讓你進來的?”他的臉色依舊沒有改變,但是他的聲音卻讓人不禁打起冷顫 。
“我、我……”清秋被他的聲音嚇得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說!是誰讓你進來的?”
清秋知道自己的擅作主張引起了他的怒火,可是,她的出發點全是為他著想啊!
“沒有人讓我進來的……是……是我自己想進來收拾。”
她怯怯地抖著聲音回答,生怕自己的回答會讓他更加生氣。
俠慕文訝異她的膽識,自從他瞎了之後,每當他發脾氣時,沒有人能夠在他的怒火下還能說得出話來。是他還不夠生氣嗎?
“你好大膽!竟然違背我的命令擅自進入,你知道你犯了莊規了嗎?”俠慕文恐嚇她說。
有沒有這條莊規他是不太清楚,反正他是二莊主,他說了算。
莊規?清秋根本不知莊規裡規定了什麼?看他這麼的嚴肅,她想犯了莊規大概是很嚴重的事吧!
“會怎麼樣呢?”她比較想知道自己的下場。
“趕出莊!”他想趕走個丫環,沒有人敢反對。
如果她像一般的丫環對他只有恐懼,唯唯諾諾不敢多說一句話,他就不會如此為難她。但是,她的勇氣令他起了反感,他不想再聽到她的聲音,不想再讓她出現在他的地盤裡。
趕出莊?要是被趕出莊,她的月俸不就沒了?她該如何拿錢回家給娘親?
不!她絕對不能這麼輕易就離開,她一定要照顧他,直到他的雙眼複明,否則她不放心離開。
清秋早已分不清自己是為了錢想留下來,還是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而留下。
“我絕對不走!”她大聲地宣告。“身為一個貼身丫環,我有保護二莊主安全的責任,所以我進來收拾這些碎片,讓你不至於受傷。我認為我沒有錯,你不能趕走我。”
原以為她會哀求他別趕她走,怎知她卻是如此的理直氣壯。
他的眼雖瞎了,但他不會連一個丫環也沒法管,讓她爬到他的頭頂上撒野。
倏地,俠慕文起身,憑著聽覺猜測她的位置,他走到她的身邊。
“你……”清秋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不是看不見嗎??
何能輕易就走到她的身邊?
“很驚訝嗎?”俠慕文近似嘲諷的問。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像個瞎子。
因為習武的關係,他能聽到細微的聲響,自從眼睛看不見之後,他的耳朵變得更加敏銳,成為他的另一雙眼。
“你竟然有辦法知道我在哪裡?是不是打從我一進門之後,你就知道我進來了?” 若不是他的雙眼茫然沒有焦距,她真會以為他仍是以前的他。
“沒錯。”
俠慕文突然抓住她的手,用力地拉著她走到門邊,不理會她的掙扎,將她甩出門,再使勁地關上門。
“滾!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他在門內大吼著命令她。
被甩在地上,清秋覺得全身都痛了起來,但是,她不能就此認輸,忍著疼痛走到門邊,她使出全身的力量敲門。
“我永遠都不會離開!”她對著門內的人吼著。
“哼!”俠慕文根本不相信她的話,沒有一個人有辦法忍受一個無理取鬧的瞎子。
他將門落上閂後,憑著自己對房間擺設的印象,闊步走向床鋪,中途卻被一張莫名其妙出現的椅子給絆倒了。
“混帳!是誰把椅子搬到這兒的?”俠慕文跌坐在地上大聲咆哮。
聽到房內的聲響及他的怒斥,清秋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一定是跌倒了。
她趕緊逃離文曲樓的範圍,不敢在這時靠近他的身邊,因為,椅子是她搬動的。
到了要用晚膳的時候,劉總管收到通知說文曲樓的秋兒丫環還沒來領二莊主的膳食,他急急忙忙地趕到文曲樓。
“劉總管。”清秋坐在離文曲樓遠遠的小徑上,一見到熟識的劉總管馬上露出笑靨喚他。
“你怎麼坐在這兒,我不是要你在樓外守候嗎?”劉總管不解地問。
她只好搔著頭,尷尬地笑著解釋:“因為我不久前惹二莊主生氣,他正在氣頭上,我不敢靠近文曲樓。”
天啊!他就知道派她來是錯誤的。
“劉總管……”她想要劉總管別趕走她,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算了,什麼都別說,我現在就進去看看。如果你真的惹火了二莊主,你就回去做打雜的工作。”搖搖頭,劉總管提心吊膽地邁進文曲樓,把清秋留在外頭。
他沒那麼狠心讓一個丫頭片子進去送死。
過了好一會兒,劉總管一臉懷疑地走了出來。
等在外頭的清秋立即迎上去,緊張地問:“二莊主怎麼說?”
劉總管狐疑地直盯著她瞧。她有什麼本事?惹火了二莊主,他不但不生氣,還要讓她繼續服侍他,真是奇怪。
“劉總管,事情到底怎麼了?”該不會是壞消息,所以他才不說話吧?
“二莊主要你伺候他,現在你就去廚房取晚膳。”劉總管將俠慕文的交代一一說完 。
“秋兒知道了。”她福身後就往廚房的方向奔去。
真好,一定是劉總管替她美言,所以二莊主才沒有將她趕出莊。
不懂,他真的不懂。
一個聽到要撤換丫環就板起臉孔,不准他隨意換人,一個聽到能留下卻是這麼高興 。
算了,他不想那麼多了。只要他們合得來,他就輕鬆多了。
“對不起,我要來取二莊主的晚膳。”清秋到了廚房就大聲的說出她的來意。
“就是這個。”有人端了一個大碗放在她的面前。
“二莊主吃這個東西嗎?”她很懷疑地問。
在大碗裡,飯和菜混在一起,上頭還擺著一支調羹。她不信這種飯菜他吞得下肚。
“就是這個啊!”
自從俠慕文眼瞎了之後,為了方便他食用,廚娘就將他的膳食換成這個樣子。
要他吃這種東西實在太污辱他了。
“不行!全都要換過,要飯、菜分開。”清秋立即命令道。
“你算什麼東西?竟然敢命令我!”廚娘火大地想甩她一個耳刮子。
“別衝動。”幸好,有人出手拉住廚娘的手。“換給她。”她對廚娘打了個暗號。
一理解那人的想法,廚娘這才將飯和菜重新放妥。
她不必和她生氣,反正她端膳食去給二莊主,一定也是哭著出來,她就等著看好戲嘲笑她。
“拿去!”她將弄好的東西交給了清秋。
清秋看了一眼,將調羹換成了兩雙筷子,才滿意地離去。
端著託盤,清秋在門外深吸了一口氣才推開門。
“二莊主,晚膳送來了。”她一進門就出聲。
見俠慕文沒任何反應,清秋將碗盤置於桌上,走到床邊請他來用膳。
“二莊主,請你移駕到桌子那邊。你起身直走五步後再向右走三步就可以到達椅子旁。”她沒有出手扶他,只是告訴他位置,讓他知道該如何走才不會撞到東西。
俠慕文一聽到要用膳,臉就不自覺地繃緊。每當吃飯時,他就深深感受到身為一個瞎子的屈辱,想他一個堂堂七尺的男人,竟然要用調羹吃飯,甚至連吃下的是什麼樣的東西都不知道。
他午膳沒有吃就直接摔掉,嚇壞了一個丫環,雖然現在肚子正高唱著空城計,但是他就是不想妥協。
原以為該放在他手上的大碗遲遲沒落下,反而聽到她要他移至桌旁,他雖有滿腹的疑問,仍然聽她的指示行走。
他倒要看看她想做什麼。
“二莊主,坐下吧!”她扶著他坐在椅子上。“請用膳。”
忽然之間,一雙他再熟悉不過的筷子塞在他右手上,左手也被塞進了一個小碗。
“這是怎麼回事?”他不解地詢問。
“二莊主,你該不會連筷子也不會用吧?”清秋開玩笑地問。
“當然會。”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俠慕文笨拙地使用筷子夾了一口飯送進嘴裡。
他在夾飯的過程中,飯粒會掉在桌子上,但是她絕口不提這件事,只看著他以筷子吃著飯。
“別光吃飯,也吃點菜,這清蒸鱸魚可香得很。”她夾起魚肉,幫他剔除了魚刺,放進他的碗中。
多久了?他有多久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
俠慕文感動地吃下鮮嫩多汁的魚肉。
清秋看他沒發脾氣,一口一口地吃著碗中的食物,她開心地幫他夾菜並說出菜名及做法,讓他知道自己吃下的是什麼樣的東西。
忽地,俠慕文放下碗筷。
“怎麼不吃了?”她不解地問,她不認為他的胃口有這麼小,只吃了幾口飯菜就飽了。
自從他瞎了之後,大哥、大嫂、劉總管及來伺候他的丫環都不知道他要的是什麼,讓他只能以發脾氣來宣洩心中的不滿及屈辱。如今,一個忽然出現的丫環卻以這樣不同的方式來伺候他,和他沒有經過長久的相處反而知道他要的是什麼。
先前他對她發了一頓脾氣,她不但沒有嚇得不見人影,還敢再來面對他,他真的要對她另眼相看。
“你叫什麼名字?”俠慕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
“我叫顏清秋,顏色的顏,清明的清,秋天的秋,大家都叫我秋兒。”她想讓他知道她的全名,就一個字一個字地解釋。
“秋兒,很好聽的名字。”他真心地稱讚。
“謝謝。”清秋感覺自己臉頰上一片燥熱,恐怕是臉紅了。幸好他看不見,否則她會沒臉見人。
俠慕文重新拿起碗筷,顏清秋也不停地為他布菜,為他挑除一些骨頭及魚刺,愉悅地過了平平靜靜的一餐。
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因為這頓飯而拉近,讓許多想看好戲的人大失所望。
第四章
屋外和風徐徐吹來,顏清秋坐於窗前忍不住地閉上眼睛享受清風拂面的清涼。
真好!不但天氣晴朗,俠慕文也不再亂發脾氣,她覺得整個人都清爽起來,惟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無法和她一起感受這份閒情逸致。
“秋兒。”俠慕文輕聲地喚她。
“二莊主,有什麼事嗎?”清秋張開眼,走到他的身邊詢問。
“沒什麼。沒聽到你的動靜,還以為你睡著了。”俠慕文胡亂找個說辭來掩飾他的失常。
其實,因為沒聽到她離去的腳步聲,又一直沒聽到她說話的聲音,他不知不覺中就喚了她的名字,他無法忍受沒有她陪伴的寂寞時光。
“要真是睡著,早就被你吵醒了。”清秋淘氣地說。
“你睡著了啊?”他以為她真的是被他吵醒。“你要是真的撐不住睡意,我這床就讓給你躺一下。”他不忍讓她太過於勞累。
“我根本不想睡。只是今天的天氣令人感到好舒服,一點也不熱更不會冷,讓人好想到外頭遛達遛達。”她真的好想到外頭讓清風吹一吹。
想她老是陪著他,不但沒事做,而且哪裡也去不了,都是他絆住她。
“你若想到外頭遛遛,你就去吧,我現在也沒有什麼事需要你的幫忙,你就出去走一走,累了再回來。”雖然他不喜歡獨自一人在這幢樓宇中,但是,他也不忍剝奪她的自由。
“真的可以嗎?”她不太相信地問。
如果俠慕文這時看得到她因能出去而展開的笑?,他定會氣到捶胸頓足。
“我說可以,你就放心地去吧!”只要她快樂,孤單算得了什麼呢?
“謝謝。”她道謝之後,立即高高興興地踏出房門。
聽到她離去的腳步聲,俠慕文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落寞的神色。
不一會兒,良心發現的清秋又折了回來。她一個人在外頭遊玩,將主子扔在房間內,這好像說不過去。
“你怎麼回來了呢?”聽到一重一輕的腳步聲,他知道她回來了。
“二莊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到花園走走?”她知道他不喜歡到外頭讓人看到他,她好怕她的提議會惹他生氣,她猶豫了許久才鼓起莫大的勇氣邀他同行。
聽到她的邀約,他愣了一下。
她竟會開口邀他,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見他沒有回答,也沒有高興的神色,清秋以為他正氣在心中。
“你如果不想出門,那就算了,當我沒說。”她覺得該先行逃命要緊。
“等一下!”猜出她想逃走,俠慕文先喚住她。“過來扶我。”
聽到他的話,清秋喜孜孜地扶住他,帶著他往外走,時時刻刻告訴他地勢讓他先有心理準備。
感覺到她細柔的手扶在他的手臂上,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歡愉。
他平常不喜歡讓人靠近他,這情形在他失明之後更嚴重,但是,她卻是惟一的例外。為什麼呢?難道是因為她的純真及勇氣讓他對她撤了心防嗎?還是看不見的他越來越 依賴她?
不管答案是什麼,他知道自己已經離不開她,他需要她貼心的照顧。
扶著俠慕文,讓他倚靠在院子裡雕刻精美的白色欄杆旁,清秋有些沒大沒小地跳上欄杆,坐在他身邊。
“二莊主,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趁著他今天心情好,清秋大膽地詢問他。
“你問吧!”俠慕文非常樂意回答她的問題。
“文武、文武,自古至今‘文’都是擺在前頭,為什麼你是弟弟卻不叫慕武而叫慕文呢?”忍了許久,她終於開口問出一直存在她心中的疑惑。
“你識字?!”看來,他還不夠瞭解她,竟然不知他身邊的丫環識字。
“那是當然。”她覺得識字沒什麼大不了。
這實在很可疑,一個識字的姑娘,想必她家境非富即貴,怎麼會流落到莊裡當一名任人使喚的丫環?就算她家是貧窮的書香世家,文人的傲骨也不會讓女兒為奴為婢。
以前認為她是個苦命人家的孩子,才會沒有問她進莊前的過往,現在知道她不同於一般的丫環,他開始對她的過去感興趣。
“你有必要跟我交代你的身世,以及你的過去。”他不願自己不瞭解在他身邊和他朝夕相處的人。“我的過去?就和平常人沒什麼兩樣,有必要說嗎?”她不想告訴他有關她的一切,尤其他現在看不到她身上的殘疾,她不願破壞她在他心中的印象。
“當然要說!我想知道你?何會識字?”他相當堅持。
“那有什麼問題,我會告訴你的。”反正也只是再另外編一個謊言,難不倒她,雖然她不想騙他,但也不想讓他知道完完全全的她。“因為是我先問你問題的,你要先回答我的問題,我才要回答你的問題。”
這丫頭真是一點虧也不肯吃。
“好,我先說。”俠慕文回想起他小時候問爹親時,爹給他的回答。
“俠義莊背負著鏟奸除惡、樂於助人的使命,因為常常要和高手過招,所以,首要有深厚的武功。在娘生下我大哥時,我爹起名為俠慕武,就是希望他熱衷於練武好保護莊內安全及除惡。而我出生後,我爹起名為俠慕文,就是盼望我能當個文人,好好照料莊內大大小小的事務及家業。
結果,我和大哥都讓我爹大失所望,大哥不愛舞刀弄劍,反而愛文墨之香,我則是和大哥相反。我們的名字該調換回來才是。不過,一想到這是爹為我們起的名字,就算名不副實,我們也都相當珍惜自己的名字,沒人願意更改。”
一想到過去,俠慕文的臉上又出現了挫敗的神色,他現在這個樣子,不但幫不了大哥的忙,甚至還成了他的負擔。
“唉!”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怎麼了?”從沒聽過他歎氣,清秋關心地問。
“沒什麼。”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他不願跟她坦白自己的無力感及重重的心事,一來不要她擔心,二來要維持自己的面子,不讓她覺得他是個懦夫。
清秋猜也猜得出他的心事,不過,既然他不想說,她也就儘量避免踩中他不願提起的傷心事。
頓時,兩人默默無語,任由沉默放肆地在他們之間流竄。
不習慣沒聽到她的聲音,俠慕文先找個話題來打破令他受不了的沉默。
“對了,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你也該回答我的了吧?”
“什麼問題?”清秋裝傻,她還沒想到要怎麼告訴他。
“你敢騙我!”他故意板起面孔假裝生氣。
“我怎麼敢呢?”聰明的她趕緊跳下欄杆遠離他的身邊,她怕會受不了他的逼迫而將事實全盤托出,這樣,她就無法保持在他心中美好的印象。
“好啊!你竟然想耍賴,看我怎麼教訓你!”俠慕文聽著她的腳步聲,快速地移動想捉住她。
“來啊、來捉我啊!”兩人就在花園中玩起了捉迷藏。
俠慕文的聽覺再厲害,也不及顏清秋的移動速度,追了許久,別說捉到她,根本連她的衣角也碰不到。
忽然,一個奸詐的想法在他的腦中浮起。
“哎呀!”
一道慘叫聲響起,清秋看向俠慕文,就見他跌倒在地。
她真是糊塗,竟然忘了他的眼睛看不見,還和他玩了起來,要是他有個閃失,她要怎麼和劉總管交代?
“你有沒有受傷?”她趕緊走到他的身邊關心地詢問,伸手想將他扶起來。
“我捉到你了,看你躲到哪裡去?”他不但不起身,還用力一扯,讓她跌在他的懷裡。
這時,清秋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受騙了。
“你好可惡,竟然敢騙我。”她報復性地出手捶了一下他的胸膛,根本忘了他是主子,更忘了她仍緊貼在他身上,這樣的姿勢看在別人的眼中是極為曖昧。
她的身體好軟、好香,俠慕文抱緊她的身子不捨得放手。
“慕文,和丫環玩也該有個分寸!”忽然,一道低沉的聲音由他們上方傳來。
“武,慕文這樣很好啊,總比他整日待在房裡好。”一個輕細的女音替躺在地上的男女說情。
該死!他竟然沒察覺有腳步聲。他放開了置於清秋身上的手。
清秋覺得尷尬地起身,也將俠慕文扶起,為他拂去身上的塵沙。
“大哥、大嫂,我們是不小心跌倒,不是如你們所說的在玩。”俠慕文矢口否認,他怕顏清秋會受到他們的責罰。
“大莊主、大夫人。”聽到俠慕文對他們的稱呼,清秋有禮地福身。
“慕文,你這丫環可否借我們一下?”夏知嬋發覺自從他有了這個丫環伺候後,整個人都變了,她和俠慕武今日來此的目的也是想和她談談。
“大嫂,不方便吧!”他連忙拒絕。
“你放心,我們只是有話想告訴她而已,絕不是要罰她。”夏知嬋知道他誤會了,她解釋道。
有了她的保證,俠慕文這才放心。“秋兒,你跟著我大哥和大嫂去吧!”
“是。”清秋很害怕他們的來意,卻又不能拒絕。
“那你就此等一會兒,我們很快就會回來。”夏知嬋示意?
清秋到俠慕文聽不到他們談話的地方。於是三人就一同離開,留下俠慕文獨自在花園中。
“你叫秋兒是嗎?”夏知嬋首先詢問。
“是的。”清秋戰戰兢兢地回答。
“別這麼緊張,我們只是想問慕文的情形,又不想讓他聽見,才會將你們暫時分開。”夏知嬋想讓氣氛和緩點,讓清秋放輕鬆。
“慕文這陣子有按時服藥嗎?他的視力有起色嗎?”俠慕武直接切入主題,不想拖泥帶水。
“二莊主是有按時服藥,不過……這帖藥方似乎沒有功效,二莊主現在仍無法見到光影。”她也是很替俠慕文著急,藥都吃了這麼久,一點進步也沒有,怕他有一天會不肯再吃藥。
聽了清秋的回答,俠慕武心裡也有了底,該要再換個大夫了。
“秋兒,我們很冒昧地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能照實回答。”夏知嬋想求證劉總管的話。
“我一定實話實說。”清秋在心底將“一定”兩個字改成了“儘量”。
“在你之前,幾乎天天換一個丫環來伺候慕文,主要的原因是他常常發脾氣,將丫環們全都嚇跑了,為何你能待這麼久?
而且,我聽說他也不再亂發脾氣,你是用了什麼方法?”她原本聽到伺候俠慕文的 是個跛子,還很不放心地想要劉總管換人,結果,劉總管跟她說二莊主堅持不換人。
劉總管的話勾起她來會一會這個丫環的興趣,她想瞧一瞧這個秋兒究竟有何本領,竟然有辦法收服俠慕文。
“其實,這個辦法很簡單。第一:臉皮要夠厚。不管二莊主怎麼生氣,自己都不能退縮,不管他怎麼趕人,都要厚著臉皮賴著他。第二:不要把二莊主當成瞎子。每個人都有自尊心,尤其像二莊主這樣自視甚高的人,他無法接受自己失明的事實,如果照顧他的人太過於保護他、關心他,這只是更加刺傷他的自尊,讓他感受到屈辱罷了。”
將他的意外假設發生在自己身上,就不難找到和他相處的方法。
一個小小的丫環竟然有辦法將事情看得如此透徹,俠慕武和夏知嬋這時才真的對她另眼相看。
“看你年紀輕輕,竟有如此高深的見解,真是了不起。”
夏知蟬真心地稱讚。
“我沒有大夫人說得那麼好,我是因為自己也是殘疾之人,所以我以自己的想法來猜測二莊主的想法。就只是這樣而已。”她沒有說出她有個好姐妹也是失明之人,所以她才會瞭解失明的心酸。
夏知蟬心想在慕文最無助的時候,秋兒出現在他身邊,這也許是上天的安排吧!
本來該是讓白荷來陪他的,誰知姨丈竟然不顧情義硬要退婚,不准白荷踏進俠義莊 一步。
現在惟一能勸得動慕文的人就只剩下秋兒,如果讓她一直陪伴他做治療,說不定能幫他度過所有的困難,這何嘗不是件好事。
“秋兒,我們一直不放棄醫治慕文,可是,這中間可能會失敗,我們怕他會因此而失去信心,所以我們希望你能一直勸他做治療,幫他重新找回光明。你肯幫我們這個忙嗎?”夏知嬋動之以情地詢問。
“我當然願意。只要是對二莊主有利的事,我一定會盡力去做。”
“那我們就把慕文交給你了。”夏知嬋握住了她的手。
“大夫人。”清秋覺得有點受寵若驚。
有人肯幫助弟弟,俠慕武當然很高興,只不過,他怕他們會日久生情。雖然他很感激秋兒的幫助,但是,一個跛子終究無法和慕文相配。
“秋兒,我醜話先說在前頭,我希望你不要愛上慕文,他已經有未婚妻,你如果愛上他,受苦的可是你。”俠慕武明明白白地告訴她,讓她知道她和俠慕文之間是不可能的。
夏知嬋明白丈夫想隱瞞慕文和白荷已經解除婚約的事實,所以她也不便多說。
初聽到這個消息,清秋的心猛地一揪。
“秋兒曉得,絕不會對二莊主有非分之想。”她無法思索那陣突如其來的心痛所代表的意義,她只能若無其事地給他們一個放心的答案。
她留在他身邊只是想報恩及賺錢,絕對不會對他心生愛意。
她非常有自知之明,他們之間有著天壤之別,他和她根本就不相配,愛了也只是一段沒有結果的戀情。
只不過,愛與不愛是人所能控制的嗎?
在花園等待的俠慕文,聽到了腳步聲,他以為是大哥俠慕武他們三人回來了,於是露出了一抹欲捉弄人的笑容。
他翻過了欄杆,隱身在花叢內,想讓他們找不到他,之後再忽然跳出來嚇他們。
腳步聲越來越清楚,他聽出這聲音中沒有秋兒獨特的腳步聲!想捉弄人的情緒頓時消失。
不想見來人,他依然躲著,打算等來人走過之後再出現。
“喂,你有聽說表小姐要和二莊主解除婚約的事嗎?”
“你別說得這麼大聲,當心被人聽見一狀告到劉總管那兒,可有你受的。”
“反正四周又沒有人,你緊張什麼?”
“大莊主下令不能讓二莊主知曉,我們還是別嚼舌根的好。”
“二莊主自從瞎了後,整日都待在文曲樓,足不出戶,這兒離文曲樓又這麼遠,他不會聽見的。這二莊主畢竟是俠義莊的人,和白荷小姐又是青梅竹馬,也算是相當的登對。你說為什麼她會想解除婚約?”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訴她,她可是個標準的大嘴巴,一告訴她就等於是召告天下。
“會不會是因為二莊主瞎了的關係?”
“你真的不想活了嗎?這話題可是莊內的禁忌,你還敢大咧咧地說。”
“現在只有你和我在這兒,還怕什麼,你快告訴我啊!”
“我才不理你。”她如果想活命就離這個大嘴巴遠一點,否則,難保哪一天不會被她害死。
“等等我啊!”看她先走了,她也趕緊跟上。
躲在花叢內的俠慕文將這一番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的臉色鐵青,緩緩地踏出花叢 。
他不相信荷妹真是如此的絕情,會在他最落魄時毀婚。
俠慕文,別再欺騙自己了。她若是沒有解除婚約,為何在你眼瞎了之後就沒來見過你一次?若這消息不是真的,大哥不會要人守住這個消息不讓自己知道。
荷妹,為了你,我一直不放棄希望。怎知你竟然會先棄我於不顧,我鼓起勇氣接受一次次的治療是為了什麼?
“啊!”他痛苦地大叫。
他憑著記憶橫衝直撞地回到文曲樓,用力地甩上房門,瘋狂地破壞房內的東西。
“啊──”他跌坐在地上,使勁地捶打著地面發洩他心中的苦痛。
血由他手上的傷口緩緩流出,他也不覺得痛。
手上皮肉傷的痛遠不及他的心痛。
第五章
手裡端著剛熬好熱騰騰的藥汁,顏清秋一進房就見俠慕文臉色陰沈地靠坐在床柱旁。她能感覺到他心事重重。
傍晚,她由花園一路尋找到文曲樓才找到他。一進門,便看見他將房裡的東西全摔爛了,他呆坐在碎片間,不顧手上的鮮血直流。扶起他坐到床上,再幫他將手上的傷包紮妥當,她才趕緊收拾這一室的混亂。
他就這樣一整晚不搭理人,擺著一張臭臉對人,就連晚膳也用不了幾口就被他掃落 。
他若是很多事擺在心裡不說,便沒有人會知道。
放下手上的藥碗,她搬了張椅子置於床畔,坐在他的身旁,打算和他談一談,不要他一直將事情藏在心底。
“二莊主,今天到花園逛逛有沒有比較舒服?”她想一步步地找出他忽然心情不好的癥結所在。
俠慕文不想理她,只是緊閉著唇。
“那你想不想知道今天大莊主和大夫人找我有什麼事啊?”
那時他是那麼的緊張,她以為他會關心她的事。
結果還是讓清秋大失所望,他仍然不開口說一句話。
唉,她覺得和他交談的挫折感好重,只有她一廂情願地開口。
算了!讓他把藥喝一喝,然後放他一個人靜靜地思考,說不定明天一早她來見他時,他已經想通了。
清秋走到桌旁端起碗,一邊吹涼藥汁,一邊走到他身邊。
“二莊主,喝藥了。”她先將調羹塞到他的右手。“這藥很燙,你要小心哦!”
她還來不及將藥碗放到他的左手,就見他將調羹扔到了地上,調羹立即摔成兩半。
“對不起,我忘了你的手受傷了。”她真是糊塗,竟然忘了他手上仍然有傷。“我再去拿個調羹來喂你喝。”
“我不喝!”他對著她怒吼。
“你怎麼能不喝藥呢?”他從沒拒絕過喝藥,是發生了什麼事?“你不為自己著想 ,也要為大莊主、大夫人、劉總管還有你那未過門的妻子想想,他們可是相當關心你。 ”
她是故意的嗎?明知白荷已經和他解除婚約了,還在他面前提起她。
“滾!我不喝!”他的手用力一掃,正好掃到了她端藥的手。
“啊!”熱騰騰的藥汁硬生生地淋上了她的手,手上火熱的疼痛讓她發出慘叫聲。
“眼睛是我自己的,我就是要一輩子當個瞎子,我就是不要接受醫治,你能奈我何?”反正他是好是壞已經不重要了,他何必去面對一次次失敗的打擊。
清秋知道他有心結沒有解開,她忍住手上燒灼的疼痛,仍然不放棄地想勸他。
“二莊主,你這樣失志會讓多少人傷心你知道嗎?你未來的人生還那麼長,難道你真的願意一輩子都在黑暗中度過嗎?更何況,你還有個未婚妻……”清秋話還沒說完 就被俠慕文給打斷。
“夠了!你住口!”他怒吼地阻止她再說下去。
什麼未婚妻?荷妹都已經不想和他共度白首了,這算哪門子的未婚妻?
“二莊主……”他這樣不聽勸,該怎麼辦?
“我告訴你,以後永遠不准在我面前提起什麼未婚妻,她和我已經解除婚約,我們從今而後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他命令地說。
解除婚約?這怎麼可能?大莊主明明說他有個未婚妻的啊?
“二莊主,你是不是弄錯了?大莊主明明跟我說你有個未婚妻啊?”乍聽到這個消息時,她還感覺到一陣心痛,怎麼才沒多久的時間,就由俠慕文口中得知解除婚約的事?“還是……這是你自己的意思?”她以為他是不想拖累未婚妻而想解除婚約,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今晚的他才會這麼反常。
“哈哈哈,我愛她都來不及了,我又怎麼可能想解除婚約?
是她!是她要和我解除婚約!可悲的我一直被瞞在鼓裡,還那麼努力地想要醫治好眼睛,結果,她怕我會終身殘廢而棄我於不顧。我這麼努力是為了什麼?為什麼?”他一口氣說出他心中的痛,手不停地捶打著床板以發洩他胸中的怒火。
仔仔細細地聽了他的悲痛,她的心也跟著他痛。
“你別這樣!你要?你自己啊!”怕他手上的傷會更嚴重,清秋緊緊地抱住他,不讓他再捶打下去。
“為了我?反正瞎了就瞎了,我也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此刻,俠慕文的心中充滿了絕望,他寧願就這樣過一生。
他實在好傻,這麼輕易就對人生絕望。
“你能治得好的。為什麼你要這麼快就放棄?你知道嗎?有很多人想要脫離殘疾的人生卻無法如願,你還有希望做到,怎麼能輕易絕望!”像她一輩子都是個跛子,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所以她勇敢接受。而他還有複元的希望,不該這麼快就認命。
“我的痛你根本不懂,不要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來安慰我。”他推開她,沒有防備的她就這麼跌到了地上。
“我懂、我都懂。”不顧身上的疼痛,她爬了起來,仍然緊抱住他。
“你──”她怎麼甩都甩不開?
想要讓她氣得主動離開他,他捧住她的臉,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清秋張大眼不敢置信。他竟然吻她!
“嗯……”清秋使勁地掙扎,用盡全力推開他。“你做什麼?”
“你不是說你懂我的痛嗎?既然你懂,就該知道我現在最需要的安慰是什麼?”俠 慕文故意這麼說,為的是讓她知難而退。
女人的貞節是重要的,他不相信她會為了一個瞎子而獻出她的身子。
“你、你為什麼還是不懂?只要你的眼睛能複明,你要我怎樣做我都無悔。只是我不要你再這樣糟蹋你自己,你越是不在乎地放逐自己,我的心就越痛。”她說著說著就無法控制地淌下淚。
一個瞎子竟還有人會這麼無怨無悔地關心他,他該滿足了。
“你回去吧!別再管我了。就算我的下半輩子要活在黑暗中,這也是我的事,完全與你無關。”靠著床柱,俠慕文疲憊地閉上眼。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拒絕別人的關心?為什麼你為了一個女人就放棄你自己的未來?為什麼你狠心地不看我對你的付出?為什麼要讓我對你的期待落空?為什麼……” 她是那麼地想看到他意氣風發的模樣,而他卻一點希望也不給她。
“你不知道嗎?我的眼睛瞎了,什麼也看不到!”他根本看不到他面前的一切,如何能看到她的付出?
“雖然你的眼睛看不見,但是,你的心卻是那麼的清明,它可以看到所有你看不到的一切。”她邊說邊靠近他,她的手輕輕地撫上他的胸口。
俠慕文伸手握住她放於他胸口上的手,默默無語。
手心傳來他心頭的震動,她的淚止不住地頻頻落下,恰好滴在他的手上。
“嗚……”清秋用手想要捂住嘴,想要蓋住自己的哭聲。
感覺到手上的濕意,他的心竟真的看得見她為他落淚。
“別哭了!”他伸出手,憐惜地幫她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珠。
“二莊主,我……”
“別說話。”他打斷她的話,不讓她再開口。
也許他是失去了一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但是,他現在得到的是一個在他最狼狽時肯陪著他度過的女人,比起白荷,她更加值得他珍惜。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就好比他和白荷之間。一個只能共甘卻無法同苦的未婚妻真的值得他再留戀嗎?
在他人生最低潮時出現在他身邊的秋兒,她懂得他的心、瞭解他的苦,肯無怨無悔地照顧他、忍受他莫名其妙的怒火。
這樣的一個女人,就像一道春風拂上了他委靡不振的心,給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希望。
這樣一個真心待他的女人,他不能再恣意地傷害她。
“秋兒……”他憐惜地吻上了她的唇。
他怎麼又吻她?清秋將手移到他的肩上,打算再推開他。
俠慕文猜出她的動作,立即出手將她緊緊地圈在懷裡,讓她動彈不得。
以舌撬開她緊閉的貝齒,他滑溜的舌火速地鑽進她的口
中,輕觸著她的丁香小舌。
他的手由她的衣服下擺探入,覆在她渾圓的胸上,輕輕地撫著她敏感的花蕾,感受 她在他手上綻放。
“嗯……”她的喉嚨深處發出了愉悅的呻吟聲,她的戒備逐漸在他的挑逗之下瓦解。
她的放鬆讓他能夠和她的粉舌相纏,她在不知不覺中也回應了他的吻。
在兩人快要沒氣時,俠慕文放開了她,手也由她的胸前撤出。
清秋重重地喘息,用迷蒙的雙眼看著他。
他多想好好地愛她,但是,他要她自願,他不要以強迫或者引誘的方式愛她。
俠慕文張開他的手臂,對著她說:“讓我抱你好嗎?”
聽到他的問話,?清秋這才回過神,看到自己衣衫不整,她趕緊拉好身上的衣服。
未得到?清秋的回答之前,他高舉的手害怕地顫抖,怕她會拒絕他的請求。
他的懷抱是那麼的溫暖,讓她眷戀無比,她根本無法離開他。
她義無反顧地投向他的懷抱……??
“秋兒。”俠慕文抱緊了清秋,在她的臉上亂親一通。
“你的口水全沾在人家的臉上啦!”清秋嬌羞地抱怨著。
“我不只要沾在你臉上,連你身上也要。”話才說完,他就沿著她的頸子緩緩地落下他的吻,悄悄地褪下她身上的衣物。
每當他的唇滑過,清秋就會忍不住發出嚶嚀聲。
扯下她胸前的肚兜,不停地吸吮著。
“二莊主……我……”她的手攀附在他的肩上,不由自主地弓起身體,迎向他溫柔的膜拜。
聽到她的稱呼,他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微微地蹙眉。
“你怎麼了?”他好像生氣了。
“從這一刻起,你不准叫我二莊主,改叫我的名字,我想聽我的名字由你的口中輕輕地喚出。”她和他現在只是一對相愛的情人,無關身份、地位。
“慕文……”他的聲音像有魔力,讓她無法抵抗地喚出了他的名。
“你好乖。”放倒了她的身子,他也跟著俯下。
怕自己的重量會壓到他,他的雙手撐在她身子的兩旁。
“啊……”她忍不住扭動著身子。
“別急,我會讓你解脫的。”
由她生澀的反應,他知道她是個處子,他強忍住想要她的欲望,他要她先做好準備再進入她的體內賓士。
清秋重重地喘息,任由他的手在沒有人觸摸過的禁地遊走。
“來,幫我把我的衣服褪下。”他拉起她的身子,讓她的一雙玉腿分開坐在他的腿 上。
她聽話地解開他的衣帶,將他的衣衫緩緩地拉下。
“真乖!”他再度吻上她的唇,再一次和她的粉舌相纏繞。
“慕文……”她渴求地喊著他的名,卻不明自己想要什麼。
她動人的呻吟聲,聲聲敲入他的心坎,讓他原本就勃發的欲望更加地腫脹難受。
他想要她!受不了她的撩撥,俠慕文無法再忍住想要她的欲望。
忽地,俠慕文迅速地解開腰帶,讓褲子滑下腿間,再一併地將身上的衣物全甩開。
再次將她放倒在床上,分開她的雙腿,他的身軀立即進駐。
“啊……”她發出了痛苦又愉悅的呻吟聲。
她的呻吟聲讓他失了理智,他猛地往前一頂,衝破了那一層障礙。
“啊──”撕裂般的疼痛讓?清秋忍受不住地大喊。
知曉她的疼,他定住自己的欲望,不敢移動分毫,就怕會加重她的痛。
過了好一會兒,疼痛感自她的體內消退,隨之而來的是異樣的感覺自她的小腹升起,她小心翼翼地移動身子。
“你可以嗎?”他擔心地詢問著。
真是的,他問這種問題要她怎麼回答!顏清秋羞得不敢回答,僅是弓起身子在他的 唇上輕輕地一吻作為她的回答。
得到了她的回應,俠慕文大膽地開始移動,一次又一次地加快了他的律動。
“啊……”排山倒海而來的高潮幾乎快將她淹沒,她僅能伸出雙手圈住他的頸子, 迎合他強勁的撞擊。
每一次的律動都將兩人推向欲望的高峰,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
“啊──”
俠慕文低吼一聲,他強而有力的前往一頂,釋放了他熾熱的種子。
聽著耳邊平穩的呼吸,?清秋挪開俠慕文置於她腰間的手,起身跨過他的身 子下床,拾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重新穿回自己身上。
望著他熟睡的臉龐,她的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淚珠立即串串地滑落。
若只是為了報恩或是同情,她不會願意將自己交給他,當她投向他的懷抱時,她知 道她已經忘了大莊主的警告。
她張口狠狠地咬住手指,怕自己會哭出聲音吵醒他。
該怎麼辦?她竟然會愛上他!要是被大莊主知道,她會不會被趕出莊?她的心好亂、好亂,她不敢再往下想。
她怕被人發現在他的房裡過夜,什麼都不敢再想地轉身逃離。
在顏清秋轉身離去時,躺在床上的俠慕文立即睜開眼睛,他想挽留她,但是,手卻握得死緊沒有行動。
俠慕文啊俠慕文,你一個瞎子能給人家什麼樣的未來?你這樣只是害她跟你一塊吃苦罷了。
要她是因為愛她,還是一時的意亂情迷,他一時也分不清……
第六章
因心煩意亂,俠慕文一夜無眠,他一大清早就坐於床頭,煩惱著該以什麼樣的態度 來對待清秋。
他想了一整晚,為什麼他會忽然想抱秋兒呢?是因為白荷退婚的打擊讓他想找個人來安慰他?是當時氣氛之下的衝動?是他愛上了秋兒呢?還是……他只是發洩欲望呢?
唉,俠慕文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想那麼多有用嗎?不管答案如何,他都一定要負起責任給秋兒一個名分,畢竟,她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和男人上床的女人,他知道自己是她第一個男人。
maisy929 2009-12-19 15:09
不久,屋外響起了腳步聲,他仔細一聽,此人行走平穩,腳步聲的輕重一致,並非是秋兒特有的一重一輕。
不是她!他有些許的失望。
突然,門被推開,剛才聽到的腳步聲進了房裡。
“二莊主,用早膳了。”此人學著顏清秋的語調說話。
開口的是一名陌生女子,並非是清秋。俠慕文一聽就知道來人不是困擾了他一整晚的秋兒。
為什麼今天換了一個人來伺候他?秋兒到哪裡去了呢?會是不願意來見他嗎?一連串的問題在俠慕文的腦海中快速掠過。
“秋兒呢?”過了許久,他終於沉聲開口詢問。
“二……莊主,我……我是秋兒啊!”害怕被認出來,她抖著聲音說自己就是秋兒 。
今早她忽然被劉總管派來冒充秋兒,不但要她學秋兒講話的語調來服侍二莊主,甚至要她不管二莊主是否察覺異樣,她都要打死不承認,一定要盡力地騙過他一天。
他雖然眼瞎,但是他的心並不瞎,這人竟然還想騙他。
俠慕文頓時怒不可遏,使勁捶了下床柱。
砰的一聲巨響,讓她嚇了一大跳,她的心因恐懼而猛烈跳動。
“二莊主,秋兒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我求你別生氣了。”她真的害怕他的怒氣。
她果然不是秋兒!秋兒面對他的無明火,絕不是恐慌地想要平息他的怒火,而是用著不輸他的音量和他叫囂。
“過來扶我過去用膳。”他抑下怒火,命令地說。
她既然堅持她是秋兒,他就一步一步地引出她不是秋兒的事實。
“是。”不解他?何會突然平心靜氣,她只能儘量不再惹他生氣,聽令行事。
她走上前去扶住他,將他帶到了桌旁。
光她這個舉動就洩底了。在這個房內,秋兒從沒扶過他。
“二莊主,坐這兒。”怕他摔著,她小心地扶他坐下。
她一直不懂為何?二莊主準備的是筷子而非調羹,但是,平常秋兒也是這樣讓二莊主進食的,她就算感到奇怪也不敢私自調換,怕這樣會讓他起疑心。
她將碗、筷塞給了俠慕文,並夾了些菜進他的碗裡。
俠慕文吃了兩口飯後,重重地將碗、筷放下,桌上的盤子還因他放下的力道過猛而跳動。
“二莊主……怎麼了?”她早已嚇得全身發抖,原本想說只要撐過他用完膳就行了,怎知他吃沒幾口就又生氣了。
“你根本不是秋兒!給我滾!”他不要秋兒以外的人來伺候他。
“我是秋兒啊!為什麼……”她話還沒說完,就嚇得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想狡辯!秋兒在他用餐時會一一地介紹菜色,還會跟他說明菜的做法,不會像她靜靜地待在一旁。
為何要找個人頂替秋兒?俠慕文氣急敗壞地掃落了一桌的碗盤。
“二莊主……”
“你給我滾!叫劉總管去把秋兒給我叫來!”他放聲大吼。
“是、是。”她幾乎是逃命似地奔了出去。
誰說二莊主的脾氣變好了?根本是騙人的!
秋兒,你是去了哪裡?為什麼要躲著我不肯來見我?
害怕失以為清秋的恐懼漲滿了他的心頭,他緊握住拳頭,強忍住身子一陣陣的顫抖 。
不一會兒,劉總管氣喘吁吁地趕到,他大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二莊主,你找小的有什麼事?”看見滿地的混亂,劉總管習以為常地視而不見。
“秋兒呢?”不想和他再虛與委蛇,俠慕文開門見山地問。
“秋兒今早就出莊了。”
什麼?她出莊了?她怎麼能不告而別呢?
一聽見劉總管的回答,俠慕文將滿腔的怒火發洩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桌子受不住他氣衝衝的一擊,應聲裂成二半。
天啊!劉總管被他的怒火給嚇了一跳。幸好這一拳不是打在他身上,否則,他這條命就沒了。
“誰准她出莊的?”他寒著聲音問。
她身為一個丫環是不能隨意出莊,一定有人同意她離開。
“是……是小的同意的。”劉總管冒著冷汗回答。
“你竟敢讓她出莊!這俠義莊現在都是由你作主嗎?”他臉色鐵青的模樣讓劉總管看了心驚。
“怎麼可能是我作主?二莊主你說笑了。”他趕緊陪著笑臉。早知道會引發二莊主的怒火,他就不會同意讓秋兒出莊。
“為什麼她離莊沒有向我報告?”她悄悄地離開,他要到哪裡找人?
“莊內的奴僕全是由我管理,要出莊的人只要向我稟告一聲就能出去,所以才會沒有知會二莊主。”這府中的男僕、丫環全是他管理,他們想做什麼只要跟他說一聲,沒有驚動主子的必要。
“秋兒不是一般的丫環。”他對著劉總管怒吼。
自從昨晚過後,他已經不把她當成丫環看待,她是他的人。既然是他的人,別人無權管她,更不能事事幫她拿主意。
“我就是知道她不是一般的丫環我才放她出莊的。”這俠義莊內誰不知道這秋兒的地位是不容小窺的,她收服了所有人視為猛獸的二莊主,就連大莊主也相當重視她,早就命他要特別對待。
飯桶!全是一群飯桶!竟然這麼簡單就放她出去。
不行!他不能讓她離開,他還有好多話沒告訴她,他還要對她負責呢!
俠慕文倏地站了起來,憑著記憶,他往門邊行去。
“二莊主,你要去哪裡?”劉總管拉住他擔心地問。
“我去找秋兒,你別攔我。”他想甩開劉總管。
“她去看完大夫後就回來了。”二莊主好像是以為秋兒會一去不回,他一緊張就將秋兒出莊的原因脫口而出。
“你剛剛說什麼?”俠慕文揪住劉總管的前襟,冷著聲要他再說一次。
他如果沒聽錯,劉總管是說秋兒去看大夫。她為什麼忽然要去看大夫?她病了嗎?
慘了!自己真是笨,竟然露了口風。枉費秋兒還千交代、萬交代,要他別把她看大夫的事告訴二莊主,結果,他一急之下就忘記她的交代。現在可好了,他要怎麼向二莊主解釋。
“我、我是說秋兒等會兒就回來了。”他心虛地回答。
“你剛剛明明就說秋兒去看大夫,她為什麼要去看大夫?
說!”他們竟然有事瞞著他。
衣服被他揪緊,劉總管整個人被他提高,他開始覺得呼吸困難。他要是再不說出真相,二莊主大概也不管他的死活了。
“我說、我說,二莊主,你……你可不可以先放下我?我快要不能呼吸了。”保命要緊,反正都已經瞞不住了,他乾脆就實話實說。
俠慕文放開手,讓劉總管站穩。
“今天一早,秋兒的右手一片紅腫,看來像是燙傷,怕請大夫這一來一回會誤了醫治的時間,我就要她出莊去找大夫。”要不是秋兒是特別的人,怕她有任何閃失,他才會不放心地要她趕緊去看大夫。燙傷?她怎麼會無緣無故受傷?
憶起昨晚他發脾氣,掃落了藥碗……她該不會是被碗中那熱騰騰的藥汁給燙傷了吧?該死!他真是該死!無故發什麼脾氣,現在她的傷不知嚴不嚴重?
“今早派來的丫環又是怎麼回事?”她這樣死命地冒充秋兒,可不尋常。
“二莊主向來只讓秋兒服侍,而秋兒又出莊了。怕二莊主會不習慣別人的伺候,所以,我才要別的丫環來冒充秋兒,沒想到還是讓二莊主給識破。”
俠慕文雖然眼睛看不到,但是,他不管是認人、行動、做任何事,只要不看他沒有焦距的眼睛,根本無法發覺他瞎了。
聽了劉總管的話,俠慕文的心若有所悟。
“你下去吧!秋兒一回來就叫她來找我。”他吩咐道。
“是。那……要不要我再派人送膳來?”
“不用了,我等秋兒。”除了秋兒,他不要別的丫環踏進文曲樓一步。
他知道他對秋兒不是全然沒有感覺,否則,他不會堅持只要她一個人,他也不會因她沒有出現而大發雷霆、不會因為她的離去而著急,更加不會聽到她受了傷而心慌意亂 。
秋兒啊秋兒,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擄獲我的心?
俠慕文不知他等了多久,根據他的研判,現在大概天已經黑了吧!因為桌上正擺著尚未動過的晚膳。
她到哪裡去了,怎麼會到現在還沒回來?是不打算回來了嗎?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越是坐立難安,恨不得出莊尋她,卻被他這一雙無法再視的眼睛給困住。如果他的眼沒有瞎,他不用像現在這樣坐以待斃,只能苦苦等候她的蹤影。
為什麼要在他眼瞎了之後才遇到她?他看不到她的長相、看不到他在她身下的嬌羞、看不到她發怒的神情、看不到她身上的傷、看不到她……所有關於她的一切,他僅能憑著感覺、靠著撫摸去想像,這樣的她……一點也不真實。
若不是靠著對她的熟悉,他真的會將別的女人錯認為是她。
要是他沒有瞎就好了!
就在俠慕文正在痛恨他看不見的事實時,擾了他一天的女子終於垂首不語地進門。而他也立即感覺到她的存在。
眼看見新的桌子及沒人動過的飯菜,清秋這才信了劉總管的話,她的消失真的引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
他的怒氣有多大?竟然連一張實木的桌子也能毀壞。
她在這個時候出門,美其名是看大夫,事實上,她是為了躲他。在經過昨晚的歡愛之後,她不知道該拿什麼臉來見他。
今天,她是去看了大夫,也順便回家一趟將她的月俸拿給了娘親,接下來的時間,她就一個人心煩地在大街上沒頭沒腦地逛著,走著、走著,她才發覺日落西山,等到她回到莊裡,天色早已經黑了。
“回來了啊?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等待多時的俠慕文首先開口,他不想放過拷問她的時機。
“你一整天都沒進食,你不餓嗎?”她答非所問。
“過來。”他張開他的雙臂,等著她投進他的懷抱。
經過了許久,她沒有任何行動,他的懷抱仍是空的。
“我們這樣是不被允許的,就、就讓昨晚的一切當作是一場夢,現在夢醒了,你是二莊主,我仍是伺候你的丫環。”她想了很多,她覺得忘了昨晚的肌膚之親是最好的辦法。
對她的話他仿若未聞,他仍然高舉雙手,沒有任何回應。
“過來,別讓我下床捉你,否則後果你自行承擔。”他半威脅地說。天知道一個瞎子的威脅能起多大的作用?
顏清秋知道他這話一說出口,她就輸了。她知道他要是不顧一切而任性為所欲為時,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偏偏她就是特別在意他的一舉一動,生怕他會受傷。
她緩緩地走近他,柔順地坐於床畔,將身子偎在他的懷裡。
“大夫怎麼說?”他關心著她的傷勢。
“不礙事。只要多上幾次藥就能退紅,不會留下疤痕。”
她將大夫的話轉述一次。
“那就好。”他放寬心地將頭垂放在她的肩上,吸取她特有的馨香。
他們倆就這樣默默無語地相依偎,好似天地之間只有彼此,誰也不捨得先開口打破這份沉默。
他對她如此的在乎是因為他看不見而?生的依賴嗎?如果,將來他的眼治好了,對他而言她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個小小過客,可以不再需要她的陪伴嗎?
他會不會嫌棄她的殘疾?他不知她是個跛子,雖然她的腳跛得不是很嚴重,仍然可以行走,但是,她的腳瘸了是不爭的事實,且永遠都跟著她,一輩子也擺脫不了。
這一刻,她很自私的希望他的眼永遠治不好,惟有這樣,她才能一直待在他的身邊。
她真是個壞女人,竟然為了要在他身邊而起了這樣的壞心眼。
她身上的殘疾讓她領受到世人的異樣眼光,尤其在出了碧波樓後,“瘸子”二個字讓她產生了極大的自卑感。
她怎麼能這麼狠心地想讓他受一遍她的苦呢?
淚水悄悄地滑落,心疼自己也憐惜他的殘疾。
他是一個站在高處的人,和她人生的際遇不同,他有他該走的路,而不是像她一樣 躲在暗處。
俠慕文聽到了細微的啜泣聲,他知道懷中的人兒哭了。
“怎麼哭了呢?”他又沒罵她,她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哭泣?
“我……我……”被他一問,她哽咽地說不出口。
將她緊緊地摟住,他安慰地說:“有什麼話你就說出來,天大的事有我幫你扛,別將心事全往心裡放,要知道,你若是悶壞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有他這一席話,她已經相當滿足了。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腔滑調?”昨晚以前,他還不會哄人,怎麼才一天的時間,他就有了這麼大的改變?
“我這不是油腔滑調、花言巧語,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她的一顰一笑會牽動他的情緒,她的淚水會引發他心疼,他根本無法將她置之不理。
他的溫柔讓她的心因感動而漲得滿滿的。
“怎麼不說話?”他撥弄著她的額前細發詢問。
“我太感動了,所以說不出話來。”有他的疼惜,她知道她這一生將無任何遺憾。
“小傻瓜,這樣就感動,你的心未免也太容意滿足了吧?”他都沒有說出最重要的心意她就這麼感動,要是說出那三個字,她不就要痛哭流涕地來回應?為了不讓她的淚水再淌下,他決定還是先不說他的心意。
“我是很容易知足的。”不知誰說過,得到太多的幸福是會遭天譴的。
她覺得幸福只要足夠就好,不必太多,讓老天爺將過多的幸福分給其他有需要的人 。
“我希望你的眼睛好起來。”只要他的眼睛能恢復光明,這才是最大的幸福。
她從沒這麼說過,怎麼忽然有這樣的念頭。
“為什麼?我覺我這樣很好啊!有你陪在我身邊,這樣的日子多逍遙。”他說出違 心之論。
天知道他多想親眼看到她,這個想法讓他想到心都發疼。
“我想再看到你的眼睛露出閃耀的光芒、想再看到你四處行俠仗義,也想再看到你的意氣風發,更想再看到你眼中的我。”他的眼是那麼的迷人,她情竇初開的心就是被他的眼所迷惑。
俠慕文根本沒聽出她話中的意有所指。
“我答應你。不過,我也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顏清秋知道無論他開出什麼樣的條件,她都會答應。
“秋兒,嫁給我。”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主動向女子要求與之共度白首。
聽到他要求她嫁給他,她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她所有的事都能答應,就惟有這一件,她是萬萬不能允諾。他值得比她更好的女子,她配不上他。有幸能聽到他這番話,也不枉她愛了他這一遭。
她主動地獻上了她的吻……
第七章
對於清秋的主動獻吻,俠慕文以為她已答應了他,卻渾然不知她的吻是充滿歉意的。
勢必要辜負他這一片深情,她無法說出她的顧慮,只好內疚的以吻來敷衍他。
俠慕文回應著她的吻,手悄悄地扯開她的腰帶,讓她的外衫敞開。
雙手探進她的肚兜,托住了她一雙富有彈性的玉乳,指尖輕觸著她顫抖的花蕾。
一陣陣快感向她襲來,她有點意亂情迷地弓起身子,迎向他的撫觸。
離開她的唇,他沿著她裸露的玉頸直吻而下,隔著兜衣吻著她的渾圓。
“啊……”清秋舉起手,圈緊他的頸子,不由自主地發出嬌吟聲。
她柔弱的呻吟聲觸動了想要她的欲望。
他的手胡亂在她的背上摸索,找到了肚兜的系帶,他一舉扯下。
將她身上礙手礙腳的衣物全褪下並扔下了床,就連她的褻褲也在不知不覺中被他褪下。
雖然他看不見全身赤裸的她,但是,憑著手和唇的碰觸,他能感覺得出她的美麗及嬌羞。
“幫我把衣衫褪下。”他抓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衣襟上。
明明幫他更換過無數次的衣衫,她該習以為常才是,但為他褪了衣衫的手仍抖得厲害,而且還笨拙地將容易解開的腰帶解成了死結。
又不是沒脫過他的衣服,她的生澀讓俠慕文的嘴角勾出一抹苦笑。
她笨拙的動作時時碰到他一觸即發的身體,害他腿間欲望勃發高張卻找不到出處。
再讓她這樣“玩”下去,他真的會欲求不滿而死。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他自行撕開了身上的衣物,隨意將破爛的衣服扔掉。
“你……”他迅速的動作根本不像眼睛看不見,她大吃一驚。
不讓她再多說無謂的話,他封住了她的嫩唇。
“嗯……”由她喉嚨深處發出的呻吟只有他感受得到。
“別急。”他安撫著她。
“啊……”他遲遲未進入,令?清秋不安地扭動。
“啊……”她發出了歡愉的叫聲。
隱忍許久的欲望讓俠慕文失控了,他瘋狂地在她體內律動,每一次的撞擊都比上一次的還要猛烈、深入,將兩人推向一波波的高峰……
經過一番熱烈的纏綿,俠慕文摟著早已沉沉睡去的顏清秋,讓她靠在他的懷裡入眠。
他的嘴角微微上勾,掛著饜足的笑容。
今天一整晚,他一直纏著她歡愛,根本沒打算放她離去,直到她受不住地昏睡在他懷裡。
他的需索無度真的是累壞她了,讓她來不及趕回房裡就入睡了。這樣也好,省去了她來回奔波的辛勞。
忽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
俠慕文警戒地提防來者。對方使的是上乘的輕功,若不是夜深人靜,讓聲音格外清楚,他不會聽出有人在屋脊上行走。
不久,一個與黑夜融為一體的男子由窗子飛進屋內,大刺剌地降落在床前,正毫無避諱地盯著床上的春光。
怕顏清秋的身體暴露在外頭會便宜了來者,俠慕文以掌風掃落了兩旁的床帷,隔絕了來人的視線。
“真是小氣。”外頭傳來細小的抱怨聲。
俠慕文聽聲音知道了來者,他知道索命閻王來找他了,想必是帶來了好消息。
“別得了便宜又賣乖。”誰知道他在上頭聽了多久。
“想不到你還有興致和佳人共度春宵,可憐我為你在外奔波,現在就連要一飽眼福也被你給阻擋,真是不值。”他正經八百的殺手生涯過了許久,偶爾逗逗人也滿好玩的 。
“還不想想我今天會變成這樣子是誰害的?”俠慕文僅穿著褲子出了床帷,不高興地反問。
哦!生氣了。俠慕文他打算現在開始算八百年前的舊帳了嗎?看來他還挺寶貝床上那名女子的。怕吵醒了清秋,俠慕文將索命閻王帶到離床邊有段距離的桌旁。
“有事快說吧!”俠慕文開門見山地說。事關他的眼睛能否複明,他當然相當在意 。
一講到正事,索命閻王也恢復了正經,臉上掛著陰沈的表情,和方才判若兩人。
“我查過了,你中了夜殺的奪魂煙及赤蠍毒,奪魂煙的毒那時我就幫你解開了,至於赤蠍毒是他故意撒向你,想讓你吸入的毒散佈得更快,沒想到沒要了你的命,卻讓你的眼失明了。看來,他用毒的手法並不熟練,才會失誤地直接撒入你的眼,而非讓你吸 入。”
“那該怎麼解?”不要跟他說了一堆後才宣佈無藥可醫。
“用天山的雪水洗你的眼,將你眼中的毒洗出來,你就能恢復光明了。”解毒的方法很簡單,困難的是去天山取水。
“好,那我明天派人去取水。”
“不用了,我會親自去天山一趟。”他有義務把他的眼治好。“我今天來只是告訴你,讓你心安。一個月後,我就能取得天山雪水歸來醫你的眼,你就耐心地等待吧!”
“謝了。”這就叫因禍得福吧!本來是敵對立場的人卻成了朋友。
“別謝了,我先走了。你繼續回床上抱你的美人吧!”話一說完,索命閻王又從窗戶飛奔離去。
真是的!有門不走,偏要走窗。
俠慕文回到床上,鑽進暖暖的被窩裡,重新摟住了沉睡中的人兒,聽著她平穩的呼吸聲緩緩閉上了眼。
一大清早,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床上一對好夢正酣的男女。
“發生什麼事了?”揉揉惺忪的眼,顏清秋不解地問著坐在她身邊的俠慕文。
“不會有好事的。你快穿上衣服吧!”俠慕文猜想會這麼肆無忌憚敲門的也只有他的大哥。
敲門聲越來越大聲,清秋想起要趕緊起身穿衣才是,這時才發現她的衣物早就都被扔下床了,她只好越過俠慕文的身子想撿起在床下的衣衫。
“撞門。”
砰的一聲,門應聲而開。
“啊!”連衣服的邊都還沒碰到的?清秋被這巨大的聲響嚇了一大跳。
俠慕文尋聲辨位,捉住清秋,將她藏於錦被之下,生怕她的玉肌會被闖入者窺見 。
不一會兒,床帷被人用力掀起,?清秋睜大著雙眼看向來者。“大、大莊主,大夫 人。”
“你們……”俠慕武氣得說不出話來。
孤男寡女獨處一室,而且還在同一張床上,雖然?清秋是窩在錦被裡,但是,看到俠慕文裸露的上半身也能猜想她在被子裡也是一絲不掛,他們做了什麼可想而知。
“大哥、大嫂。”俠慕文尚很鎮定地喚人。
“你們這樣成何體統?”俠慕武可沒有本事像他那樣冷靜,他是又氣、又驚、又心亂。
他不反對俠慕文抱持著玩玩的心態,反正只是一名小丫環,怕的是從不近女色的弟弟會和秋兒發生了肉體上的關係是因為他愛上了她。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早就決定要娶秋兒為妻,不是隨便和她玩玩的。”俠義莊的莊訓有一項:不得姦淫女子。俠慕文以為俠慕武反應這麼激烈是怕他對秋兒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態,所以他立即宣佈他心中的打算,也讓秋兒在俠義莊有個明確的地位。
“你……你要娶她,那白荷怎麼辦?她可是你的未婚妻啊!”
“大哥,你不會不知道白家已經主動退婚了吧?更何況,自我瞎了之後,白家的人有來探望過我嗎?這樣的人我不願也不屑和他們有任何更進一步的關係。”俠慕文心平氣和地說出他知道的事實。俠慕武知道自己說不過他,他轉而怒視著一直默默躲一旁的顏清秋。
一定是她勾引慕文的。早知如此,他當初說什麼也不會同意讓她來服侍慕文,也就不會造成今日的局面了。
“大哥,秋兒沒有錯,我是真心愛她的。”怕俠慕武會怪罪無辜的顏清秋,俠慕文又發出驚人之語。聽到俠慕文的話,所有人都愣在當場,就連清秋也不敢置信地呆愣 住。
他說他愛她?她沒聽錯吧?他對自己根本就不瞭解,更加不知道她身上的殘疾,他怎麼能愛上這樣的她?
“慕文,你瘋了啊?她可是個丫環,更加是個瘸……”俠慕武話還沒說完,就被夏知嬋給打斷。
她知道秋兒一直想在慕文的面前守住這個他不知道的秘密,要是就這樣說出來,秋兒和慕文勢必都會受到傷害。
“慕文,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談,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眼睛要先好起來,才不會讓秋兒跟著你吃苦受罪。”夏知嬋想先敷衍俠慕文,然後再找機會與清秋好好談一談。
“會的,我會好起來的。無赦門的索命閻王已經出發去取天山雪水,只要用天山雪水洗我的眼睛,我就能重見光明。我打算一複明就迎娶秋兒,我要她一輩子幸福。”俠慕文說出昨晚他得到的消息。
“真的嗎?你的眼有救了?”清秋抓住他的手再問一次。
“是真的。一個月後,我就能親眼看見你了。”他愛憐地撫著她的臉。
聽到這樣的消息,清秋不知該高興還是悲傷。高興的是他能複元,悲傷的是,他重見光明的那一天就是她離開的時候。
俠慕武想出口反對俠慕文與顏清秋的婚事,卻被夏知嬋以眼神告知別出聲,他立即噤聲。
“秋兒,你不高興我的眼睛能複元嗎?”他以為她該很高興的。
“我當然高興。”只是一想到要離開他,她就高興不起來,想著想著,她的淚水也就難以控制地落下。
要和他分開她也是相當的不願意,但是,她知道沒有人歡迎她留下來,就連她自己也不敢留下來,是對自己沒信心,同樣的,也對他的愛沒信心。
她寧願當個負心人也不願讓他知道她身上的殘疾……?
清秋知道當自己踏出文曲樓時,她就必須去面對所有的質疑,沒想到的是,她一踏出樓,俠慕武和夏知蟬就在樓外等著她。
“大莊主、大夫人。”她知道他們想問什麼。
“走,到我那裡。”俠慕武牽著夏知嬋走在前頭,清秋默默地跟在後方。
三人一到了武曲樓,俠慕武不再溫文儒雅,仿佛換了一個人,冷著聲開口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當初的保證呢?”
明自己不該愛上恢慕文,也不該讓他愛上她,清秋無語地跪下。
“你這是什麼意思?”俠慕武不知她跪下是陪不是?想反悔?還是請求成全他們?
“我知道自己不該愛上二莊主,可是,在我入莊前就認識了他,那時我就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後來知道他瞎了眼,我更是無法置之不理,才會想要幫助他恢復光明。我知道我違背了我那時的保證,但是,每和他相處,我就發覺自己更愛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心。”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竟然以前就認識。
清秋說出了埋藏在她心中許久的秘密,將俠慕文救她的經過說出來。
“原來他以前救過你。那你最初留在他身邊是想報恩嗎?”
“是的。”
“白家雖然來退婚,但是我們認為只要慕文複元了,這門親事仍然有效,白家會再主動來提親事,所以我們一直隱瞞他,?
的是讓他能毫無芥蒂地迎娶白荷。那現在變成了這樣的局面該如何收拾?他愛上你了,而且你們又已經……已經……”他實在不想說出那種事。
“我知道。我早就已經打算好了。”是該給他們一個交代。
“什麼打算?”俠慕武緊張地問,他可不想聽到她要為妾的打算。
“只要二莊主的眼睛一複元,我就離開,就算被他知道了,我也已經離開這兒,他是永遠找不到我的。”清秋痛苦地說出她的打算。
“你要離開?為什麼?”俠慕武不相信有人肯放棄到口的肥肉。
“我知道我只是一名小丫環,根本配不上二莊主,更何況,我是個瘸子,身上的殘疾是不容改變的事實,就算二莊主不嫌棄我,我自己也自慚形穢不敢見他。他值得比我更好的姑娘,他不必為了對我負責而犧牲他一輩子的幸福。”
整天面對個瘸子,她不相信他會感到快樂,說不定只有無止境的後悔。
俠慕武心想既然她識相地主動求去,他也就不必費心再說些什麼。
他心中浮現個好主意,可以讓俠慕文再次接受白荷,更可以讓他乖乖地迎娶白荷。
他的嘴角泛起一抹算計的笑……
第八章
一個月後俠義莊內的所有人全聚集在文曲樓,一方面是關心二莊主──俠慕文的眼睛是否能複明,一方面是想親眼目睹江湖上傳言殺人不眨眼、從沒放過無命人的無赦門第一殺手──索命閻王。
眾人等了許久,都快以為他不來時,忽地窗戶躍進了一個身著白色的華服的人。
“他就是索命閻王嗎?聽說索命閻王都是穿黑衣,他穿著白色的衣服,不可能是他吧?”一群人在門外竊竊私語。
索命閻王聽到他們的交談聲,立即以一張笑臉迎向他們。
“我就是索命閻王沒錯,你們要不要試試看我索命的功夫啊?保證不會讓你們失望的。”他雖然帶著無害的笑,但是,他冷冷的語調讓人感到不舒服,害怕得倒退三步。
“不、不用了。”眾人立即作鳥獸散,不敢多留。
開玩笑,誰要拿自己的命去證實他是否就是索命閻王。
很滿意自己的威名並不因為自己近來少動刀殺人而消退,他踱步走向依慕文的身邊。
在屋內的俠慕武、夏知嬋和顏清秋都愣住了,他們不相信這樣一個可親的人會是江湖上一流的殺手。
“你要開玩笑也別動到我莊內人的身上,要是把他們嚇壞了,看你要怎麼跟我交代。”俠慕文知道他想開玩笑的毛病又犯了。
“這麼開不起玩笑啊?”想他好久沒捉弄人,害他的手都癢了,才不過開口說個幾句話也不行,真是小氣。
“別說廢話了,你說你去找天山雪水,結果怎麼樣?”俠慕文等得有些心急,他沒空再聽索命閻王多說廢話。
“急什麼?我如果沒有拿到手,你認為我有這個臉來見你嗎?”他對他實在太沒信心了。他雖是個只會聽命殺人的殺手,但是,這點區區小事還難不倒他。
“那還不快點!”想要重見光明的渴望讓俠慕文著急地命令。
“我費了這麼大的心血,你非但沒有感激我、慰勞我,還這麼大聲地命令我,我的心情可好不起來。我這心情一不好,就會忘了該如何解毒。”索命閻王還在跟俠慕文計 較。
索命閻王不像想捉弄他,反倒是像有求於他又不敢開口才會想以自己手上的東西來和他交換。
“說吧!你有什麼事?”
真是個聰明人,根本不用他開口請求。
“我有個條件和你交換,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就交出天山雪水。”
看俠慕文這麼精明,索命閻王又想捉弄他了。
“什麼條件?”就知道他不會這麼簡單地放過他。
索命閻王不懷好意地盯著?清秋,讓她感到恐懼地移到了俠慕文的身後。
“很簡單。我發覺你身後的小妞長得還不錯,只要讓她跟著我,我就把天山雪水交給你。反正只是個小小的丫環,你要多少個都有,這個交易你沒有損失的。”他想試試這個姑娘在俠慕文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聽到這樣的條件,顏清秋神色黯然。
索命閻王這樣明明是要俠慕文在她和重見光明中選擇一方,想也知道他會選擇重見光明,因為,像她這樣的丫環是唾手可得的。
俠慕文沒有多作思考,立即喚人:“秋兒……”
“是。”她認命地聽從安排,若是她能換得他的複明,這也值得了。
“送客!”在眾人以為他會捨棄清秋而選擇重見光明時,他的答案出人意料。
這樣有情有義的人不枉費自己為他和門主反目成仇,他沒看走眼。
“跟你開個玩笑,有必要這麼認真嗎?不過我真的是有件事要請你幫我,但絕對不是要你的心上人。”玩笑開夠了,索命閻王立即表明立場。
“說吧!”果真被他猜中,這人就是這麼愛開玩笑。
不是他太有把握,而是,他知道索命閻王不會不知道他和秋兒的關係。
“我這兒有位姑娘,我想托你送她回家。”
“你和她有什麼關係?”索命閻王的身旁會跟個女人,真是天大奇聞。
“沒、沒有任何關係。只是,我在西湖遇到她,想送她回家卻一時找不到她家,只好帶著她上天山,現在回來了,我想將她託付給你。”他現在身處危險之中,又帶著一個女人,會害了她的。
“是嗎?我拒絕。”他相信索命閻王和那名女子的關係是非比尋常。
聽到這樣的回答,每個人都嚇了一跳。
“慕文!”
“二莊主!”
“俠慕文!”
在場的人全都對他的回答感到訝異。
“你有本事帶著她上天山,怎麼可能沒本事將她送回家?怕的是你對人家始亂終棄,想把她丟給我幫你解決。我再次回答你──休想!”一個能讓索命閻王開口求人的女人,他感到相當的有意思。
“你……你好樣的!”見俠慕文不肯幫忙,他不信自己無法將她送回家門。“這是天山雪水,我現在就幫你治眼睛。”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
“秋兒,陪著我。”他抓住了?清秋的手。
雖然他對索命閻王有信心,但是他對?清秋沒信心。他總覺得這些日子以來她變得 有些奇怪,但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只好抓住她的手,讓自己在看得見之前放心。
“我……”他這樣抓著她不放,她要怎麼偷偷離去呢?
夏知嬋知道不能讓慕文就這樣抓著秋兒,否則,秋兒根本無法離去。
“慕文,你這樣抓著秋兒不太好吧?今天她一早就起床打理你的事、陪著你,根本沒有時間打扮,姑娘家總是想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現在心上人面前,你這樣抓著她,她該如何去裝扮自己給你個驚喜?”“是嗎?”他向清秋詢問。
“是的。當你眼睛複明時,你一定……一定會看到最美麗的我。”她直盯著他的臉 瞧,想將他的面容深深的印在她的腦海裡。
俠慕文的心中有些不踏實,但是,他還是放開她的手。
“去吧!”
“嗯。”?清秋流著淚,緊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依依不捨地踏出房門。
慕文,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她在心中祈求他的原諒。
看著?清秋含淚踏出房外,索命閻王感到相當的奇怪,她只不過是去換個衣服而已,有必要哭成這個樣子嗎?
算了!眼前最重要的是治好俠慕文的雙眼,其他的事他不用費心去想那麼多,於是他將心思轉到了俠慕文身上。
“我們開始吧!”
索命閻王將天山雪水緩緩地倒入俠慕文的雙眼,不一會兒,俠慕文的眼中流出了兩道嚇人的暗紅色的液體。
他一直重複著多次相同的動作,自俠慕文眼中流出的液體由暗紅色轉為淺紅色,漸漸地,紅色越來越淡,直到變成了透明。
“好了。”索命閻王看大功告成,拿起布巾擦拭著俠慕文的臉。“你閉上眼,再慢慢地張開眼。”
俠慕文緩緩地睜開眼,只有一片白霧霧的景象在眼前。
“你看到什麼?”索命閻王緊張地詢問,他希望這天山雪水真的有效。
“一片霧茫茫,依稀可見人的影子。”
“這就對了。因為你的眼睛失明太久了,所以要恢復到像以前那樣可能要花一些時間。你再眨眨眼,說不定這情形會好轉。”
閉上眼再睜開,俠慕文一再重複這樣的動作,終於,他可以清楚地看見站在他眼前的人。
“索命閻王、大哥、大嫂。”他看著人喚他們。
“慕文,你看得見我們了嗎?”俠慕武不太確定地問。
“是的。索命閻王,你今天怎麼穿一身白?”他不尋常的穿著實在讓人感到懷疑。
“哇,你真的看見我們了!”夏知嬋高興地上前摟住他。
“大嫂,大哥在看啊!”俠慕文避嫌地拉開夏知嬋。
“這有什麼關係嗎?你會吃醋嗎?”夏知嬋抬頭詢問使慕武。
俠慕武搖搖頭。
全莊的人為了俠慕文的失明再三傷透了腦筋,如今他重見光明,夏知嬋難免會高興過了頭,忘記彼此的身份。
“對了,為何要醫慕文的眼只能用天山雪水?其他的水難道不行嗎?”
“這天山人?罕至,雪一融化成水,集合了天地之氣及吸收了日月精華,這療傷去毒的功效是無藥能出其右,是稀有的解毒聖品。我一得到了高人的指點,立即去天山尋找,也幸好現在是雪融的時候,否則,還拿不回天山雪水。”若只是帶回雪等它融化也 沒有功效,因為,這樣的水也只是普普通通的水。
一屋子的人鬧烘烘地討論天山雪水的效用,完全沒有注意到門外一名笑著流淚的女子,她拖著腳步一步步地離開。
等了好一會兒,仍然不見顏清秋的人,俠慕文開始有些坐立難安,頻頻望向門口。
“秋兒呢?”他終於捺不住地開口詢問。
“她啊!她快來了。”夏知嬋心想該怎麼讓索命閻王離開,她扯著俠慕武的衣袖。
“對了,索命閻王,你是不是該離開了?你要是在俠義莊停留太久,人家會說我們俠義莊和無赦門勾結,這樣對俠義莊在江湖上的地位可是會有重大的影響。”俠慕武下了逐客令。
不是他過河拆橋,而是如果他在場的話,他們安排換人的把戲可就會被拆穿了。
不讓他待在這兒,他就偏要待。他一直覺得?清秋離開時神情有些怪異,再加上他們又急急忙忙地趕他走,說不定這裡頭有著不想讓他知道的陰謀,他倒要看看他們葫蘆 裡賣的是什麼藥。
“為了要治好慕文的眼睛,我早已脫離無赦門,並且公然和無赦門反目成仇,我現在和無赦門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想趕他走?可沒那麼容易!
“大哥,再怎麼說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們都還沒有報恩,怎麼可以趕他走呢?”俠慕文感到相當的奇怪,大哥向來是好客,從沒有趕客的舉動。
“你大哥沒有惡意,他也只是為了俠義莊著想,不是真的要趕他的。”夏知嬋圓滑地替俠慕武說著好話。
“別說那麼多了。大嫂,可否去叫秋兒來呢?我實在是迫不及待地想見她。”眼睛一治好,他最想見的人就是她。
“這……”這該怎麼辦?夏知嬋無法拿主意地望向丈夫。
“去吧!”死馬當活馬醫吧!就希望這索命閻王能不要開口亂說話。
“好、好吧!”夏知嬋趕緊地離去。
“你也真是的!才一會兒沒見到心上人而已就這麼猴急,好像怕她會不見似的。” 索命閻王調侃地說。
“將來你要是遇上了讓你著迷的人,你就會明白我現在的心情了。”深陷在感情泥沼中的人總是比較容易將心思放在另一半身上。
俠慕文的話還頗有道理,只不過,他真的會遇到這種讓他牽腸掛肚的人嗎?想著想著,一名女子的容貌浮上他的腦海。
真是見鬼了!他怎麼會想到她?
“秋兒來了。”
夏知嬋扶了一個肌膚賽雪、柔弱似水,有著沉魚落雁之容的女子進門。
索命閻王也相當好奇一個丫環經過打扮後會是什麼模樣?他感興趣地望向門口,卻看見了一個美豔的女子。
她是誰啊?清秋再怎麼打扮也不可能像換了一個人,她的膚色、神色、及面貌不 可能在短暫的時間內就能改變的吧?
俠慕文在人出現在門口後,原本帶笑的臉立即緊繃。
“白荷?怎麼會是你?”他感到不解。
“慕文,我們一直瞞著你,其實,秋兒就是荷兒,這些日子照顧你的人是荷兒假扮的。”夏知嬋將事先編好的說辭道出。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俠慕文不相信夏知嬋的話,因為,秋兒和荷妹根本是不同個性的人。
“是真的。還不是姨丈說一個未出嫁的姑娘整日伺候一個男人不合宜,所以,為了不讓人說閒話,荷兒就假扮成丫環來伺候你,讓你的眼能早日治好。”俠慕武也跟著說 明白荷會冒充成為清秋接近他的原因。
亂了……俠慕文的心都亂了。
在他知道白家要退婚後,他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就愛上了秋兒。現在,如果荷妹就是秋兒,那他到底是該恨荷妹的無情還是感激秋兒的有義?
“索命閻王,你看過秋兒的,你說她是秋兒嗎?”他需要有人幫他證明。
索命閻王是覺得眼前這個姑娘明明不是俠慕文心心念念的秋兒,但是,她若不是秋 兒,為何俠慕武夫妻會口口聲聲說她是呢?
該說是?還是不是?說實在的,他自己也糊塗了。
“嗯……我記得秋兒的腳微跛,可是,這個姑娘的腳是完好的。”他提出他知道的 不同點。
夏知嬋向白荷使了個眼色。
“是這樣嗎?”白荷走了幾步路給他們看。“是為了怕文哥哥識破我的身份,我才故意假裝的。”
索命閻王無話可說,因為,她走路的姿勢和秋兒神似。
“你再多走幾步路。”俠慕文發覺有些異樣。
白荷聽話地多走了幾步路,心想反正文哥哥又沒見過秋兒,多走幾步路他也分辨不出來。
俠慕文閉上眼睛聆聽她的腳步聲。
不是,這不是秋兒的腳步聲。秋兒的腳步聲該是比她輕一點。
“你不是秋兒!”俠慕文睜開眼,瞪著白荷說。“你腳步聲的輕重和秋兒不一樣,可見你是模仿秋兒走路。而且你們說話的聲音也不同。”即使他那時的眼是瞎了,但是,他的心沒有瞎。
“我、我……”白荷不知該怎麼反駁。
“慕文,說不定是你記錯了,這秋兒的聲音和腳步聲就是如此。”俠慕武就不相信他們這麼多張嘴一口咬定會輸給他一個人。“而且,你和荷兒已經有了夫妻之實,難道你不認帳嗎?”
他們竟還想聯合起來騙他?好,他就讓他們說不出話來。
“我是在什麼情形下和秋兒有夫妻之實?當我說著喪氣話時,秋兒是怎麼對我說的 ?她陪我用膳時,她又都說些什麼話?
我向秋兒提出婚約是什麼時候?她又是怎麼回答我的?我是什麼時候知道白家要退婚?當我發脾氣時!秋兒都怎麼做?秋兒在人前人後是怎麼稱呼我的?”俠慕文一連串 問了許多問題。“你若真是秋兒,你就一五一十地回答我!”
他的問話讓白荷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求救地看向俠慕武。
俠慕武夫妻面面相覷,被他的問題給問倒了,不知該如何回話。
“你根本不是秋兒,而你們竟然還以這個女人和秋兒調換!我那時的眼雖然瞎了,但是心是清明的,你們騙不了我的。說!秋兒人呢?”他對著俠慕武大吼。
俠慕武知道已經瞞不下去了,他喪氣地說:“秋兒已經離開了。”
一聽到她離去的消息,俠慕文感到相當的震驚。她怎麼捨得離開他?
“索命閻王,跟我去找秋兒。”他見過秋兒,要尋回她還得靠他幫忙。
“荷兒有什麼不好?何你就只要秋兒那個瘸子?一個丫環瘸子怎麼能和千金小姐相比?”俠慕武在俠慕文的腳跨出門檻時大聲詢問。
瘸子?原來秋兒是個瘸子,難怪她的腳步聲和別人不一樣。
“在我眼還沒瞎、還不知道白家退婚之前,我以為我愛的人是白荷,但是,在我最痛苦的日子中,是秋兒陪我度過,是她一再地安慰我,給我精神上的支持。直到我和她有了夫妻之實,我還不清楚我愛的人是不是她,是後來她出莊的那一天,我想了一天,才知道我已經不能沒有她在我身邊,她對我而言是多麼的重要。”俠慕文頭也不回,只 是很明確地告訴他們顏清秋在他生命中的地位。
“可是她是個瘸子啊!”俠慕武不相信弟弟能接受這樣的女人。
“那又怎麼樣?”俠慕文終於回頭看著他們。“我愛的人是秋兒,不管她是不是瘸子、不管她是美是醜、不管她是奴是婢,只要是她的一切我都愛,因為,這才是我要的秋兒。”
話一說完,俠慕文和索命閻王飛身出了俠義莊。
就算她逃到了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找回她。
看著他們離去,俠慕武知道自己輸了,他輸給了慕文愛秋兒的心
第九章
俠慕文翻遍了臨安城,就是找不到?清秋的下落,她就像平空消失了一般。
索命閻王為了某個女人也無法繼續幫他尋找,如果要找回秋兒,勢必要靠莊內的人,可是,他們每一個人都反對他們在一起,想要他們幫忙,那是難如登天。
“秋兒……你人是在哪裡?”望著天上的明月,俠慕文喃喃自語。
如果找不回她,他是不是真要聽從安排迎娶白荷?
那是不可能的。即使以前對荷妹有情,可是,當秋兒進駐他的心時,這份感情就不存在了,他愛的人只有秋兒。雖然沒見過她的人,但是,他的愛不會因為她的外表而改變。
就在俠慕文站在黑夜中想念著顏清秋時,有人靠近他的身邊。
“二莊主,天涼了,你要保重身體才是。”劉總管幫他加了件衣服。
自從秋兒走了之後,二莊主拒絕在他身旁安排丫環伺候,每天不是出莊尋她就是關在文曲樓內想她。
“劉總管,你認為她為什麼要離開我?”他到現在還是不懂她為何要離開他?他都已經要她嫁他了,她還對他的感情沒信心嗎?
唉!為情所困的人總是比較迷惘。
“二莊主,秋兒是自卑,她怕會配不上你才離開。”
“可是我根本不在意她的殘疾,在我的心中她永遠是完美的,她的美只有我看得見,其他的凡夫俗子根本不懂她的好。”這個問題根本不存在,她只是庸人自擾罷了。
“二莊主,你的心意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秋兒根本不知啊!”
“天啊!人海茫茫的,我該到何處找她?”她存心躲他,他就算再如何用心找也找不著。
看他這無助的模樣,劉總管慶倖自己查到了一點線索,否則,真的無法幫他的忙。
“二莊主,秋兒的家在臨安城東郊外的茅草屋,另外,我畫了一張秋兒的畫像,希望對你有幫助。”劉總管將畫像交給了俠慕文。
俠慕文連忙攤開來,看見在劉總管妙筆下栩栩如生的秋兒。
好面熟的臉孔啊,俠慕文覺得他對秋兒並不陌生,好像見過她的感覺。
大概是太過思念秋兒的緣故,才會對一張畫像?生了熟悉感,因為,在他的記憶中,他並沒有認識一位元跛腳的女子。
“劉總管,謝謝你。我明早就去東郊找找看。”俠慕文很感謝劉總管的協助,在所有反對的聲浪中,他的幫忙讓他又燃起了找尋秋兒的信心。
他之前真是急瘋了,竟然忘了劉總管是莊內最擅長丹青的人,如果能早點求助於他,他也不用浪費了這麼多的時間。
雖然不知她是否會乖乖地在家等他來尋,但是,至少她的家人該知道她的下落,總比他胡亂搜尋來得好。
“有人在嗎?”俠慕文站在籬笆外叫喚。
不一會兒,有個婦人由茅草屋出來。
“這位公子,有事嗎?”看他穿著不俗,定是大富大貴之人,不過,她好像不認識這種有錢人家的公子。會不會是林富在外頭欠債,現在人家登門來討債?
她一想到眼前這人可能是來要債的,神色就顯得蒼白。
俠慕文還來不及說明來意,林妻就先開口說:“如果你是來討林富所欠的債,你就去找他要,他在外頭的一切債務我可不負責。”
看來,她是誤會了。
“這位大嬸,你誤會了,我是想問這附近有沒有一戶姓林的人家?”他找了許久,發現這附近只有這一間茅草屋,原本以為是,可是方才聽她說林富這個名字,確定了這戶人家姓林而非姓?。
姓林?會是來找她前夫的嗎?
“公子,不知你是要找誰?”
“我找一名姓顏的姑娘,她的閨名是清秋。”怕她不知道名字,他還掏出懷中的畫像。“就是畫中的人。”
找秋兒的?林妻不敢相信地湊上前去看畫像,這一看,她大吃了一驚。
真是來找秋兒的。會是秋兒在外頭發生了什麼事嗎?
“你為什麼要找她?”林妻小心翼翼地問清楚他的來意。
“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不管?清秋是否同意嫁他,他已經認定她是他未來的妻子。
秋兒和他?為什麼秋兒回來時都沒跟她提起?
“不知你和秋兒是否有關係?”看她和秋兒有幾分神似,該不會是她的親戚吧?
“我是秋兒的娘。”
“那麼秋兒在這兒嗎?”既然找到了她的娘,那她也該在這兒。
林妻搖著頭說:“秋兒不住這兒。”
“那她住在哪裡?”他想要知道她的下落。
“我也不知道。”她給了他一個令他失望的答案。
“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她住在哪裡?”如果連她也不知道秋兒的下落,那他這輩子想要找到她不就無望了嗎?
“你別激動啊!”看來,他對秋兒倒是有心。“這樣吧!
你進來喝杯茶,我將所有的事全告訴你。”林妻邀他入內。
為了要知道有關?清秋的一切,俠慕文跟著她進入屋內。
對於眼前破舊的屋舍,俠慕文假裝視而不見,態度自然地坐在腐朽的板凳上。
“對不起,我們家太簡陋了。”林妻很不好意思地幫他倒了一杯水。
“我不在意。你可以跟我說秋兒的事嗎?”他現在心中只容得下有關清秋的事。
林妻開始回憶起當年……聽了她的敘述,俠慕文心疼她的遭遇。
“那她?何會去當丫環伺候人?”若她早就被賣給別人,她不該會淪落當個丫環。
“約一年前,秋兒忽然跑回來看我,結果她繼父說要她去當丫環來改善家中的生活,就把她托給王婆安排。但是,她是去了哪裡當丫環,我也不知道。”她這個當娘的真是失敗,連女兒的去處也不知道。“她是去我那裡當丫環,不過,她不告而別,我以為她會回家。”
原來如此,所以秋兒才會和他相識。“她最後一次來這兒時,她拿了一筆錢給我,說她不當丫環了,她要回碧波樓。”
“碧波樓?那是什麼地方?”俠慕文覺得這應是她的去處,他激動地詢問。
“是她住的地方,不過,在哪裡她就沒有多說了。”早知道她當時就多問一些她的事。
惟一的線索又斷了,俠慕文頹喪地以手支住額頭。
既然她沒有回家,他該到別的地方去找,順便回俠義莊要大哥派人去查碧波樓這個 地方。
“謝謝你。如果你以後有秋兒的消息,請你來俠義莊通知我。”他站起身道完謝就 要離去。
“對了,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俠慕文。”
俠慕文?該不會和俠義莊有特別的關係吧?
林妻回過神想再問詳細一點,卻不見他的蹤影……
默默地往回走,俠慕文覺得自己好累。
尋了顏清秋快一個月,沒有任何的消息,她那個家根本就沒有她的容身之地,不知她又到了何處?
他好不容易治好了眼睛,卻失去了他一生中的最愛,他寧願不治眼睛而瞎著眼跟她過一生。
他一路失神地走著、走著……俠慕文由東城門進了城,大街上人來人往,不時有人和他相撞。
“對不起。”對方急急忙忙地陪不是就快步離開。
拍拍被撞到的左肩,他習武的身子根本不覺得疼,他又繼續往前走。
秋兒,你是到哪裡去了?你可知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他淨顧著在心中想著?清秋,眼中根本沒有街上的一切,只低著頭往俠義莊的方向前進。
“讓一讓!快讓一讓!”街上傳來一陣吆喝聲。
街上的行人似乎已經相當習慣這聲音出現,每個人都儘量往街旁閃避。
原本擁擠的街道上忽然變得空曠,俠慕文的身影顯得特別引人注目。
“公子,小心啊!”
“慘了!快撞上了!”
“啊──”
街旁的人無不出聲示警,俠慕文卻像是沒有聽見。
四周忽然變得嘈雜,又有此起彼落的尖叫聲,終於引起了他的注意。
前方有台推車往他的方向疾推而來,他立即飛身躍上了街旁的屋頂,立於上頭看著推車呼嘯而過。
真是危險!他要是沒有突然回神閃避,現在可能就被撞上了,這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
當他跳下屋頂時,有個記憶自他的腦海中閃過。
等等!他好像也曾經在這個地方躍上屋頂,是在什麼情形之下呢?他開始努力地回想。
對了!他追捕索命閻王的那一天,也是經過這個地方,恰好看見一名姑娘站在街中央,而推車也是像方才那樣朝她而去。結果,他無法見死不救,就抱著她飛上了屋頂, 後來他還看著那姑娘的長相而失神呢!
他用力回想那位姑娘的長相,當對方的容顏在他腦海浮現時,頓時,他心一驚。
趕緊掏出?清秋的畫像,他仔細地審視。
難怪他第一次看畫像時會覺得對秋兒似曾相識,原來,他早在他失明前就見過她了 。
他那時就被她的臉孔給震懾住,可說是對她一見鍾情吧!
不過,他那時已有未婚妻再加上要追索命閻王,所以,他沒有問她的姓名及家住何處,並沒有把她記在心裡。
天意!這也許是老天爺故意安排讓他們相遇,進而相知、相愛。
既然這是天意,那他一定能找得到她,因為她是老天爺賜給他的好妻子啊!他不禁又燃起希望,立即狂奔回莊。
他一定查得出碧波樓是在何處,他一定找得到她。
難道身有殘疾之人就沒有人會愛嗎?
自從在康府和傅鈺敏見面後,清秋的心一直覺得很沉重,似乎有東西壓著。
看到傅鈺敏嫁了一個不學無術的丈夫,她覺得他離開俠慕文是對的,她不再後悔她當初所做的決定。
這世上真的有人會不在乎妻子身上的殘疾嗎?
她那時如果留了下來,俠慕文為了對她負責,一定會為了自己的承諾娶她。可是, 娶了她之後呢?是不是像鈺敏的相公這樣,不時以言語、行動來羞辱她?或者是冷落她 ?
她最愛的人如果以她身上的殘疾羞辱她,她鐵定會受不了的。
雖然他說他愛她,也想娶她?妻,但是,如果他知道她是個瘸子,也一定會懊惱自 己糊塗的決定。
幸好她那時有先見之明先行逃開,雖然這期間她很痛苦,但是,一想到不用看到他 厭惡的表情,她覺得自己所忍受的苦都值得了。
出了康府,清秋心事重重地走著。
反正都到了臨安城,她就順便去探望娘親。一打定這個主意,她改往城東的方向行去。
不知道大莊主想出的以白荷代替她的計策是否成功?
唉!她在心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她真是愛擔心,大莊主想出的計策當然會成功,說不定現在慕文已經和白荷成親,兩人過著幸福的日子了。
想著、想著,她的淚不聽使喚地落下。
說好要忘了他的,然而每次只要一想到他,她仍然會傷心地掉淚。
其實,她不想離開他,更不想將他讓給別人。可是,她好怕他知道她是瘸子後就不再愛她了,更害怕他會嫌棄她的殘疾。就算他真能接受這樣的她,夫妻相處是長長久久的事,她不要他被人指指點點,讓他為了她而受苦。
都是這條腿害的,如果它沒有瘸,她就能留在他的身邊了。
第一次,顏清秋厭惡她這條腿。
難道殘疾之人就沒有人愛嗎?如果真是這樣,那老天爺也太殘忍了,竟然讓他們相遇,又讓她愛上了他,卻偏偏不能有個完美的結局。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你為什麼要這樣捉弄我?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不小心地,她和前方的來人撞在一起,她被撞倒在地。
“姑娘,對不起,你有沒有事?”對方趕緊拉起她,著急地詢問。
“我、我沒事。”她的聲音因哭泣而有些哽咽。
“真的嗎?”聽她的聲音怪怪的,不像沒事的樣子。
“是真的。你……”清秋一抬頭看見那人,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人不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俠慕文嗎?他的眼睛真的痊癒了,現在他可以無拘無束地四處行走。
沒想到會在大街上遇到他,她高興地含著淚水看著他。
他變瘦了、人也憔悴了,這些日子來他過得不好嗎?
一再告誡自己要忘了他,但是,和他相遇之後,她發覺自己還是忘不了他,忍不住還是會關心他、為他擔心。
“姑娘……”
她一抬起頭,俠慕文也看清楚了她的容貌。
是秋兒!他竟會在大街上和她相撞,真是天意啊!
“秋兒、秋兒,真的是你。我找你找得好苦啊!”俠慕文抓緊她的手,怕她會再逃離他的視線。
他聲聲的叫喚讓?清秋回過神來,她掙扎地想脫離他的束縛。
“公子!你……你認錯人了,我不是秋兒。”她結結巴巴地否認。
“你明明就是秋兒。”俠慕文拿出畫像讓她看。“你和畫中的人這麼相似,你一定是秋兒。”
他怎麼會有她的畫像?望著眼前的畫像,顏清秋感到不解。
“我真的不是。我和她只是長得像,並非是她。公子,男女授受不親,請你放手,否則,我就要喊人了。”她躲他躲了這麼久,如果就這樣和他相認,那不就前功盡棄了。
也許真是他認錯人,畢竟,長相相似的人不在少數。
“姑娘,在下失禮了。”他放開她的手。
“沒、沒關係。”她僵著身子轉身離去。
看著她離去,俠慕文原本也想離開,但是,他覺得有些不對勁,無法移開視線地一直盯著她的背影。
感覺到背後熾熱的視線,她加快腳步,想快點逃離。
她走路的樣子不像一般人。該怎麼說呢?就是有點跛。
跛?索命閻王曾說秋兒走路的模樣是有點跛的。長相可能會相似,但這點特徵絕對錯不了。
她真的是秋兒。為什麼她不肯承認呢?
沒有時間再去細想其中的原因,當?清秋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內時,他立即施展輕功跟了上去。
他決定先不打草驚蛇地偷偷跟著她,查清楚她的落腳處,以免讓她逃了之後又無處尋人
第十章
清秋驚慌失措地奔跑,頻頻回頭探看俠慕文是否有跟上來。
“秋兒,怎麼了?後面有什麼嗎?”顏清秋的娘親正在屋外喂雞,看見女兒一邊看後頭一邊奔跑,她好奇地問。
“沒、沒事。”她停下了腳步,喘著大氣。
大概她的否認沒有讓他起疑,所以他才沒有跟上來。
知道她不想講,問了也是白問,林妻選擇閉上嘴不再過問。
“對了,方才有位公子來這兒找你,他還說你是他未過門的妻子。秋兒,你和他是怎麼回事?”林妻提起剛剛俠慕文來找她的事。
他找到這兒了,那她在這兒也不能久待。
“他開玩笑的啦!我如果真的有婚配,早就跟你說了。”
他當她是未過門的妻子,她可不敢當。
“是這樣啊!”看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看他人還不錯,你怎麼不好好考慮考慮和他的事?而且,他那麼有心找你,就算你不想嫁給他,也該出面說個清楚,別讓他苦苦地找你。”
失去女兒的消息時,他臉上的痛苦表情,她到現在仍然記憶猶新。
“娘,很多事情我有自己的考量,你就別太操心了。”反正他找不到她,久而久之,他就會死心了。她如果出面見他,只是徒增是非罷了。
“這些年來我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但是,你畢竟是我生的,我也希望你能有個好歸宿。我看我還是去俠義莊通知他,讓他跟你談一談。”
“娘,就算你通知他也沒有用,我等會兒就走。”她也想多留一會兒,可是,目前的情況不允許。
“你要回碧波樓嗎?”她想知道女兒的去向。
“暫時還沒打算回去,我還要去找人。”她會出碧波樓最主要的原因是容姨要她找 一找她那些姐妹們。
“去哪裡找人?”
清秋疑惑地看著母親,她覺得很奇怪,娘親從不過問她的去向,怎麼這一次這麼關心。
“不知道。”她實話實說。“不過,這次我離開後大概會很久都不會回來,家裡的開銷還夠嗎?”
雖然她在俠義莊當丫環的錢不少,但是,依繼父這種愛賭又愛喝酒的習性,不用多久就會被他花盡了。
“秋兒,有沒有你幫忙賺錢,這個家都一樣地過活,你那麼辛苦的工作最後還是便宜了你繼父!,我倒希望你能存點錢,將來找個好人家嫁了,好好過你的日子,別再和這個家糾纏不清。”林妻語重心長地道。
清秋又何嘗不知道她那些錢全都入了林富的口袋,但她不計較,至少她的錢可以讓林富少找她娘的麻煩。
“娘,不要緊的。讓他有足夠的錢去喝去賭,你的日子還比較好過些。”
“你……”雖然她不是她親手養大的,但是,女兒沒有怨恨,反而還處處為她著想,她實在很感動。“你不是要離開嗎?
快點走吧!否則等他回來,他又要打你的主意,你就走不開了。”
“娘,那你好好保重。”清秋將懷中所剩不多的銀兩塞進了林妻的手裡。“別讓爹知道。”她在她耳邊小聲地說。
“你……”
“娘,那我走了。”
清秋轉身打算離去時,看見林富站在門口,他已經看見她了,她想躲也躲不掉。
“你回來了啊!”林富擋在門口。
“爹。”清秋硬著頭皮喚人。
這丫頭回來得正是時候,他最近手氣背得很,身上的錢已經輸光了,有她這棵搖錢樹,他就不用愁錢的事。
“秋兒,你回來得正好。爹到醉歌樓問過了,只要你肯去那裡當個小丫環,錢比你先前在俠義莊的多上幾十倍。”醉歌樓的老鴇跟他說她不計較?清秋是個瘸子,只要長相標緻,願意花一百兩買她。只不過,是不是當丫環就不得而知了。
他當年真是昏了頭,竟然便宜地以十兩銀子將秋兒賣給那個醜女,早知道就多養個幾年,再將她賣給青樓也值更多的錢。
“你說什麼?”清秋不確定地再問一次。
醉歌樓一聽就知道不是好地方,繼父竟然想將她賣到花街柳巷當個一雙玉臂千人枕的妓女!他真狠!
“你長得不錯,雖然腿是瘸了,倒也還可以賣個好價錢。”反正不怕她不肯,他有的是辦法逼她就範。
“我不答應。”那種地方進去容易,跳出來可是相當難。
“你不去也得去。”他打定了主意就不容別人反對。
他實在是逼人太甚!
“死老頭,哪有人把女兒推入火坑的?”林妻這次不再軟弱,她不能讓林富將清秋賣進青樓。
以前是她懦弱、不敢反抗他的命令,才會讓女兒的腿讓他給打瘸了,現在,她即使拼了命也要保住女兒。
“我呸,她又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林富無關緊要地說。
她一直把他當成爹看待,不管他怎樣對她,她都無怨。
今日聽見他說她不是他的女兒,所有的新仇舊恨頓時爆發……
“你認為你有權利擺佈我嗎?”清秋冷著聲問。
“你……”今天真是反了,不但妻子敢反抗,就連這個小的也不將他放在眼裡。
“早在十年前,你將我賣給了容姨,你就失去擺佈我的資格。我現在會回來是為了探望我娘而不是你,我會聽話地去當丫環是為了讓我娘能過好日子,而不是為了你。你憑什麼將我賣到青樓你的搖錢樹?”
都是他害的,她今日會變這樣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清秋充滿恨意的眼直瞪著林富,沒見過她這種表情,他感到心驚。
“你、你這個死丫頭,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看我怎麼教訓你!”林富隨手拿起了根木棍就要往清秋的身上揮去。
“打呀!你最好一棒打死我,反正,我早已經不想活了。”
她視死如歸地挺身,沒有絲毫的畏懼。
她活著比死了還痛苦,天天想的、念的都是那段刻骨銘心卻沒有結局的愛戀,死了倒好,可以將他完完全全地忘卻。
林富被她瘋狂的舉動震懾住,遲遲不敢將手上的木棍落在她身上。
“你不是要打我嗎?打呀!”她挑釁地走向他。
“秋兒,你別做傻事!”她死命地抱住清秋,不讓她靠近林富,怕他會惱羞成怒而錯手打死女兒。“娘,我活得很痛苦啊!”她放聲大吼。
“我知道、我知道。”母女連心,她何嘗不知她的苦痛。
“娘!”
母女兩人抱頭痛哭。
該死的!他竟被一個女人的氣勢給唬住。林富有些氣惱。
“哭什麼哭?又不是生離死別,我只不過要她到青樓工作而已,你們就擺這種臉給我看。”哭哭啼啼的臉怎麼到青樓賣笑?
聽到他的話,清秋知道他還不死心。
清秋輕輕地推開她的娘親,瞪大著雙眼走到林富的眼前,二話不說地搶過了他手上的木棍。
“我這條腿是拜你所賜,就是這條腿害我生不如死、害我不能跟我愛的人在一起,害我受盡冷嘲熱諷、害我這一生活在自卑的陰霾下、害我要離鄉背井與親娘分開……這一條腿讓我能享受十年受人關愛的生活,讓我得到了異姓的姐妹、讓我有不同的際遇。你打斷了我這條腿,給了我一個不同的人生,我是該恨你、還是感激你?”手拿著木棍 ,她流著淚、冷著聲問著早已嚇得發抖的林富。
她這模樣著實嚇人,要是她一時失了理智一棍落下,他這條老命不就休矣。
“你、你冷靜一點,別……亂來……”他盯牢她手上的木棍,不敢有任何問神。
“哈哈哈!”清秋仰頭大笑。“你也會怕嗎?當年你不停地打我,打斷了我的腿,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幼時的記憶頓時浮上了心頭,那份痛楚是她永遠也忘不了的。
林富不敢多發一言,為了保命,他緩緩地後退。
“秋兒,別做傻事啊!”林妻也傻眼了,原本柔順的女兒怎麼會變成這副嚇人的模樣。
“你女兒瘋了!快取下她手上的木棍!”
“秋兒!把棍子給我。”她伸出手。
他這個貪生怕死的人,平常只會耀武揚威,一遇到事就膽小得像只狗。
“你想把我賣到青樓,我不會如你所願的。我今天就算是會丟了這條小命,也不會 讓你得逞的。”她的嘴角揚著冷笑。
聽她這麼說,似乎是下定決心要做什麼事,林妻擔憂地望著她。
“反正我都已經瘸了一條腿!不在乎再瘸了另一條,我就不相信一個無法走路的女人會有哪一間青樓肯收留?”她極端地想自殘。
她背負了沉重的傷痛已久,無法宣洩,現在,她只想傷害自己來換取心靈的平靜,說不定不小心打死自己,她就可以解脫了,不用再承受這份椎心泣血、永無止盡的痛苦 。
“秋兒,別這樣傷害自己,不值得的!”林妻對清秋想自殘感到驚訝。
“瘋了、她瘋了!”林富嚇得趺坐在地上。
聽不進他們的聲音,清秋高高舉起手上的木棍,眼看就要住她的右腿落下,林妻著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住手!”
忽然而至的怒吼聲讓三人全愣住。
一道人影掠過清秋的身旁,她手上的木棍立即不翼而飛。
“誰?”是誰破壞她的好事?連她想自殘也不讓她如願。
“是我。”一個?清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落在她的身邊。
清秋偏頭一看,對俠慕文的出現感到驚訝。“你……”
“傻丫頭,你這樣狠心地自殘對他而言是無關痛癢的,反正他又不關心你的死活。 倒是我,我可是會心疼你的。”俠慕文摟住她的肩,一針見血地剖析讓她明白。
方才他一直躲在籬笆外,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好幾次,他都想沖出來保 護秋兒,但是,時機尚未成熟,他只好忍住衝動。
聽了她痛苦的?述,他也?之動容,她的自卑感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深,他一直苦惱 著要如何表明自己的心意。可是他還沒想到,就見到她要自殘的行為,他再也沈不住氣 ,飛身搶走了她手上的木棍。“秋兒,這樣不像你。你是個感恩、溫柔、體貼的可人兒 ,從不因為中自身的缺陷而怨天尤人,每天開懷地笑著,帶給別人許多的歡樂。”
在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他竟還奢望她保有以前的樂觀?
她掙脫了他的懷抱,激動地說:“以前那個?清秋早就死了,現在的我早就讓仇恨給佔據,我只知復仇、怨天尤人,只想了卻殘生,只知怨恨我為什麼要活下來!我要是能在十年前就死了,現在就不會這麼痛苦,我恨老天爺讓我苟延殘喘地活著。”
“秋兒,你醒一醒!雖然你繼父害你身上有了缺陷,但是,老天爺並沒有虧待你,她讓你在十年間過著受盡寵愛的日子,更在十年後讓你遇見了我,讓我們相愛。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繼續過著好幾十年幸福美滿的日子。”
也許讓她身有殘疾是很殘酷,但是,他們卻因此相識進而相愛,他能找到一生的真愛也是拜她的殘疾所賜。
相愛?她能嗎?
“你知不知道我所有的痛苦是來自於遇見你?我的不幸也是由你開始,我的怨恨也是因為我愛上你。如果一切能重來,我寧願我沒遇見你,更加希望我沒愛上你……”
她這麼悔恨遇上他,那他費盡千辛萬苦尋她、以一己之力擊退所有反對的聲浪,他為了她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麼?
啪!
他甩了她一巴掌。
“你打我?你憑什麼打我?”清秋捂著紅腫的臉頰悲憤地大吼。
“你以為就你一個人痛苦而已嗎?你看見我的心痛嗎?”俠慕文紅著眼放聲詢問。
“你心痛什麼?你回俠義莊好好地做你的二莊主,歡歡喜喜地迎娶你的未婚妻,你何必?我這種人費心思?”在她離開他時,她就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
“你為什麼不懂?我愛的人就只有你,我想娶的人也只有你,想共度一生的人也只有你,為什麼你完全不瞭解?你一次次地將我推拒在心房外,我並不氣餒,反而想尋回 你,但你是怎麼回報我的深情?竟說你後悔遇上我,還希望沒有愛上我!”他抓住她的肩膀,不停地搖著她。
任由他搖著,清秋僅是無語地流著淚。
“你知道你離開後我過的是什麼生活嗎?我生不如死啊!要不是想尋回你的決心支持著我,我早就倒下了。現在終於找到你了,你卻是用這般的言語傷我,讓我更加痛不欲生。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嗎?”她能說什麼說她依然愛他,還是想回他身邊?
她不能這麼做,和他在一起只是害了他。
清秋選擇沉默,任由他說。
“既然你想尋死,而我也痛不欲生,那我們就一起到陰曹地府做一對同命鴛鴦。” 他高舉右手,想一掌擊上自己的天靈蓋。
聽見他的話,她心一驚,抬起頭看見他的舉動,她立即抱住他的手,不讓他的手落下。
“你別這樣、你別這樣……”
“此生不能和你相守,我期待來生,但願來生你不會再後悔愛上我。”來生若是能和她相愛今生要他喪命,他亦無悔。
他的手掙脫她的束縛狠狠地欲朝頭頂落下……“我愛你!我一直都愛著你!”情急 之下,清秋已經無法再顧及什麼,將真情脫口而出。
聽到她的愛語,俠慕文猛然住手。
“你愛我?你是騙我的吧?既然愛我,為什麼要不告而別地離開我?”他以為這是她為了拖延時間所使的計策。
“我當然愛你!我自卑我的殘疾而不敢表明自己的愛意,怕會配不上完美的你,更加擔心你知道我是個瘸子後會嫌棄我,所以,在你眼睛重見光明時,我選擇讓自己痛苦而離開你。”她解釋道。
“秋兒,跟我回去,讓我們永遠在一起。”知道她的心結,他更加堅定和她相守的決心。
“不行,你值得擁有比我更好的女子。”她輕輕地搖著頭。
會說出她埋在心底許久的話是要阻止他做傻事,而非要和他在一起。
“我要什麼樣的女人我自已知道,你不要自作主張替我選擇。”她為什麼還是不懂?他想要的人始終是她。“既然我的完美會讓你覺得配不上我,那我就廢了我自己,讓我們相配。你是要我弄瞎我的雙眼還是打斷我的腿?是割下我的耳朵還是毒啞自己?是 ……”
清秋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
“別說了,我不要你這樣。”
“秋兒,跟我回去好不好?”他再問一次,若她再拒絕,他真的會考慮他剛才的提議。
“我、我是個瘸子啊!和我在一起會讓你沒面子的……”
她仍然無法放開心胸和他在一起。
“那又怎麼樣?”他將和俠慕武說過的話轉述一次讓她明白。“我愛的人是你,不管你是不是瘸子、不管你是美是醜、不管你是奴是婢,只要是你的一切我都愛,因為,這才是我要的秋兒。”
“慕文。”聽完他的話,她不再猶豫地投向他的懷抱。
“我真的好愛你!嫁給我吧!”他再一次要求她嫁給他。
“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她則許下與他相守一生的誓言。
身有殘疾之人還是能找到一生所愛的……
尾聲
夜深露重,顏清秋坐在文曲樓外的石階上,恍惚地想著事情,眉頭不自覺地輕蹙,連俠慕文走到她的身邊也毫無所覺。
“夜晚天氣涼,到外頭記得要多加件衣服。”
語畢,一件暖和的斗篷落在她的肩上。
“謝謝。”心事重重的她幽幽地開口道謝。
看她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俠慕文無法視而不見,他在她的身旁坐下,伸手將她摟在懷裡。
“什麼事困擾著你,讓你的眉頭打著結?”他伸出手撫著她的眉頭。
“我只是想到了我那些和我有相同遭遇的姐妹,不知她們是否有我的好運,能擁有一個憐我、惜我、愛我的人?”
自己得到了幸福,她希望她們也同樣能幸福。
“會的。總會有一個像我這樣獨具慧眼的男子出現在她們身邊。”
但願如此。清秋在心底祈禱。
他都已經盡力安慰她了,她的眉頭還是沒有舒展開來。
“你還有什麼事嗎?”
“我一直欠你一聲‘謝謝’。”
“為什麼要向我道謝?”
他為她所做的可不是要她感激的。
“謝謝你幫我處理了我娘和我繼父的事。”
那時他們互訴愛意,全然無視繼父及娘親在場,是後來慕文要帶她離開時繼父出來阻止,他們才想起他們的存在。
他允諾每月給他們十兩銀子當生活費,如果林富還是像以前那樣好賭、好喝酒,他恐嚇林富說會將她娘和她那些同母異父的弟妹接到俠義莊,讓他們過好的生活,但是他 ……就放他在外頭自生自滅。
他的威脅?生了效用,讓原本想再敲竹槓的林富立即住嘴。
“我這麼做是為了自己,我可受不了他們老是纏著你、威脅你,為了永絕後患,我才會這麼做。如果你真要道謝,就來點實質的感謝吧!”他指著他的唇。
“少不正經了。”她故意轉過頭去不看他。
“真是狠心,我被大哥捉去談話談了那麼久,你可知我多麼的想念你的味道?”
像個要不到糖的小孩,他使勁地纏著她。
清秋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仍然無動於衷。
“大哥找你去做什麼?”
直到現在進了俠義莊,她還是擔心俠慕武會不接受她,她現在只關心他們的談話內容。
“他問我什麼時候要娶你進門。”他好笑地說著。
原本反對他和秋兒在一起的大哥和大嫂,竟然會催促他趕快將他和秋兒的婚事辦一辦。
“他不反對了嗎?”她感到奇怪。
“他看我被你迷得神魂顛倒,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只好順著我的心意,不再反對。”他胡亂地說著原因。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花言巧語?”他的話讓她的心甜絲絲的。
“這不是花言巧語,這是我的真心話。不信你可以聽聽我的心。它是不是跟你說我真的好愛、好愛你?”他將她的頭壓在他的胸口上。
聽著他的心跳,清秋紅著臉小聲地說:“我也很愛你。”
“你說什麼?”他是有聽到她細如蚊蚋的聲音,但他故意再問一次。
“我很愛你!”她非常大聲、清楚地告訴他。
“我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不過……我現在更想好好地‘愛你’。”他語帶曖昧地說。
清秋當然知道他想做什麼,她立即逃離他的身邊。
“你逃不了的。”
他隨便使個輕功就捉到她了,她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本書完-
小緹 2009-12-21 22:08
呵呵
真令人羨慕阿......
不過是狗血了點沒錯=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