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terling 2010-1-5 00:58
【沙漠復活】六
對警衛隊來說,看守爆炸地點是個苦差事。無聊,守了十多天都沒發生任何事;煎熬,守了十多天都在擔心發生什麼事。
兩者一樣難熬,不過若要從中選一,還是前者好一點。
守夜的隊員一面祈禱,一面升火為自己燉湯暖身子。
熱湯的香氣使隊員鬆懈,以至於忽略了移動的黑塊。
※※※※
卡西歐深深感受到,和資深前輩同行有麼輕鬆。
鍉的夜視能力好的嚇人,無論是守備人員的位置,還是腳邊的小石頭全都逃不出獵人的雙眼,使得在潛入爆炸現場時,卡西歐幾乎不需要做什麼事,只要跟著對方走就對了。
繞過警備隊隊員的營火後,卡西歐隨著鍉越過柵欄,躍入漆黑沙地中。
在意外過後,沙地已經做過清理,不過從異常凹陷的地形,仍可窺見爆炸當時的情景。
在進入沙坑後,鍉抬起頭,專注的凝視夜空;卡西歐趁這個機會在坑內四處走走,他不敢打開手電筒照路,所以只能借由星光照亮沙地、法杖試探地面。
卡西歐在沙中發現鐵塊,他蹲下身將銀白碎鐵撥出沙子。雖然形狀不完整,可是藉由觸感和弧度的觀察,卡西歐馬上想起對戰兩次的鐵條。
卡西歐將鐵塊收到腰包,他轉頭望向鍉,鍉的目光同時落到他身上。獵人無聲的抬手要對方過來。
卡西歐跑到鍉身邊,途中盡量不要發出聲音,可惜和能隨時隨地、不受地形拘束無聲移動的獵人相比,他還是差了一截。
鍉站在平坦的長方地前,卡西歐盯著方地半秒,才藉由反光發現這塊地不是沙地,而是生鏽的鐵板。
鍉蹲下身,修長美麗的手握住鐵板提把,光憑單手就掀起長寬超過一公尺的鐵門。
隻手撐著後鐵門,而且中途沒發出一絲聲音。卡西歐瞪著這驚人的景象,足足呆了兩秒才回神,猶豫的看向獵人。
鍉用唇語道:「先進去。」
鐵門內是沒有扶手的階梯,卡西歐先用法杖確定每階的距離後,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下走。
照亮階梯的月光緩緩消失,卡西歐知道這是鍉關門的關係,他放心的掏出手電筒,走路姿態也輕鬆不少。
借由手電筒的光源,卡西歐漸漸摸清楚周圍環境。石製黑階梯沿著左側牆壁雕刻,配上幾乎斷光的黃金扶手;長方形的空間是鑿空岩石所成,大小超過一般房舍,高度應該超過七層樓。
隨著身體的下降,卡西歐能看見的東西也多了。牆面不再是單調的石壁,斑白的圖畫貼在古老的牆上,斷裂的金雕、破碎的寶石說明此地的不凡,以及此地的沒落。
這裡是什麼地方?卡西歐皺眉,他想回頭鍉問,卻發現獵人的表情遠較平常冷莫不近人。
鍉好像在忍耐著什麼,從獵人絕麗容姿中,散發著不是殺氣也不是厭惡的情緒。
卡西歐收起好奇心,告訴自己想知道就要自個動手調查。
卡西歐繼續用手電筒四處觀察,燈光掃過某人的臉,他隨即停止腳步,將手電筒對準該處。
讓卡西歐心跳上升的,只是一幅剩下二分之一的畫。畫中少女對著他們微笑,金色卷髮用黑絲帶仔細固定,朝陽色的眼瞳充滿喜悅;年約十一、二歲的小臉清秀可愛,甜美的像剛滴落的蜂蜜。
卡西歐將手電筒對向少女,臉上滿是震驚之色。少女有著和他相同的眼色、髮色,可是卻穿著魔族風的華麗黑洋裝。
「卡西歐。」
鍉的輕語讓卡西歐回神,獵人站在他背後,因為同伴的停頓而無法繼續前進、
「抱歉。」卡西歐連忙繼續往下走,為了掩飾尷尬,他用手電筒指指少女圖,尷尬的淺笑道:「很漂亮的圖呢。」
「畫中人很美。」
鍉簡短回應,並且側身操過卡西歐;當兩人錯身時,獵人刻意隱藏自己的臉。
「最漂亮的是表情。」卡西歐忍不住回頭望,凝視著少女的臉龐道:「看上去非常高興。作畫時有喜歡的人在身邊嗎?」
鍉沒有回答,默不作聲的轉向,低頭往下看。
卡西歐被自己的話勾動情緒,一面撫摸法杖,一面感慨的道:「沒有被厭惡、驅離,可以喜歡的人身邊,是非常幸福的事呢。」
「……法杖是訂做的?」
自進入地下後,鍉頭一次說出除了名字之外的話。
「是我的老師兼養母訂做的,她……」
卡西歐的聲音漸漸減弱,鍉一步踏出階梯,在身軀落下前道:「你被老師的物品守護著。」
「咦?」卡西歐愣的一下,完全沒機會問鍉跳下去的原因,以及剛剛話中的意思。
鍉的衣角在空中翻飛,接著消失無蹤。卡西歐站在原地,臉色說有多青,就有多青。
鍉該不會生氣了吧?因為先前幫他變裝的事,所以生氣了吧!卡西歐瞪著漆黑無光的大房間,現在該往上爬,還是往下爬?
「跳下來。」
鍉的聲音不大,卻能穿過乾燥空氣,清楚的傳到卡西歐耳中。他立起法杖準備使用翱翔術,獵人的話語也同時傳來:「魔法在這裡是無效的。」
卡西歐的動作瞬間僵硬。這是要他直接跳的意思嗎?鍉果然生氣了!
雖然無法確定鍉知不知道卡西歐內心的吶喊,可是獵人的口氣似乎多了一絲無奈:「我會接住你。」
卡西歐再次往下看,深吸一口氣後,跳進看不見底的黑暗裡。
卡西歐刻意彎曲膝蓋,好減輕落地時的衝擊。不過他的顧慮完全是多餘的,鍉穩穩的抓住他的腰,卡西歐的腳根本連地板都沒沾到。
鍉鬆手讓卡西歐站好,自己則走向另一個方向。
卡西歐偷看獵人的動作,從進入地底空間後,對方的行動就活像是在自家般,絲毫不需要停下來思考或勘查地形。
在鍉離去沒多久,黯淡無光的空間就忽然被光明取代,鑲在牆上的朝陽石大放光芒,照亮寬廣的地下房間。
在由黑耀石鋪成的地板上,卡西歐看到熟悉的物品──兩大排鐵製方箱,箱面上有不少指針和玻璃螢幕。
卡西歐無法確定方箱確定的用法,但是他在鋼克特工兵隊的實驗室看過相同的東西。
卡西歐走到鐵製儀器前,拉長手呼喚:「鍉,你看看這個!」
鍉緩緩走近,在將目光放儀器上時,將一塊破布放到玻璃螢幕上。
卡西歐瞄了破布一眼,隨即被上頭的花紋所吸引。他拿起布料看個仔細,驚訝的道:「用金線縫製的菱形紋路!這不是富豪們喜歡的樣式嗎?」
鍉輕輕點頭,兩人的腦中同時浮起今早見過的富洲首富。
如果是富比世家的話,要祕密購入如此大量的剛克特儀器,也並非不可能的事。
富比世和鐵帶的關係從可能升高到可疑,但若是要完全摸清楚兩者的關連……卡西歐轉動眼珠,瞄向鍉全白的臉。
「鍉,可以請你配合一件事嗎?」
waterling 2010-1-5 01:00
【沙漠復活】七
對卡奇•富比世來說,今晚是他一個多月來,首次能安心睡覺的夜晚。
委託的獵人終於來,再過不久就能完全擺脫那個東西……卡奇放心的蓋上繡花錦被,閉上眼睛準備脫去一天的疲倦時,他聽見奇怪的沙沙聲。
卡奇疑惑的張開眼,還沒能撐起身體查看,肩膀就被重重壓下,某個物體坐在他的床上,背對月光的臉看不清楚五官。
在黑色物體之後,卡奇感受到令他牙齒打顫的恐怖壓迫,雙眼雖然看不見第三者,全身的毛孔、神經卻告訴他房內還有另外一個存在,另外一個彷彿能吸盡一切光線的陰魂。
壓住卡奇的物體輕晃兩下,以沙啞、完全不像人類的聲音問:「你有覺悟了吧?」
「什、什麼覺悟?」卡奇邊說邊後退,壓在肩上的手因此接觸到他的脖子,酷似鐵片的冰冷觸感透過皮膚傳到腦中。
卡奇的臉色瞬間發白,想起了另外一個也是以鐵包覆的物體。
「搗亂沉眠之地,喚醒殺戮之物。做出這種事,你有覺悟了吧?」〝物體〞抓緊卡奇的肩膀,淡白色的清風從他體內散出,那是遠較常溫冰冷的氣息。
卡奇渾身顫抖。果然是那個,果然是從那個宮殿中挖出的東西!
「既然已有覺悟……」物體舉起另一隻〝手〞,長且利的鐵片連接在本該是手掌的地方,弧形寒光映照在卡奇臉上:「付出因付的代價。」
冷光逼近卡奇的頭頂,他的求生本能蓋過恐懼,大聲的掙扎道:「不不不是我!我出錢了,但是不是我!不是我啊。」
「我聽不懂……」
鐵片仍在下降,卡奇不顧一切的吼出聲:「是車諾!是他說只要復原古代魔族的機械,就能獲得巨大的利益!能夠超越潑墨行會的利益!」
物體──正確來說是把斗篷披在頭上的卡西歐──轉頭看了鍉一眼,在獵人臉頭後,繼續用難聽的聲音追問:「車諾只是管家,你居然敢欺騙我!」
「他不是管家!」卡奇嚇的連眼淚都流出來了,邊哭邊嘶吼:「他真正的名字是諾車•核,被剛克特通緝的科學家!」
諾車•核……卡西歐皺眉。他在鋼克特軍方的通緝布告、潑墨行會的懸賞公告上看過這個名字,當時沒仔細閱讀內容,只是約略了解這名科學家觸碰到研究的禁忌。
卡西歐的沉默,被卡奇誤認成不信任。他恐懼的瞪著黑色物體,激動的強調道:「是真的!那個男人在半年前來到這裡,說富洲曾經是魔族皇太子的行館,若是我願意出錢讓他挖掘,一定能獲得超越潑墨行會,甚至超越剛克特的科技!」
「你拿了什麼?」
鍉忽然插入問話,卡奇對獵人的聲音感到熟悉,正想改變身體角度看的清楚時,他瞄到了極度詭異的景象──白色的瞳孔,漂浮在凝結的暗夜中。
卡奇從來沒這麼痛恨過自己的好奇心,他期盼〝物體〞能將無法動彈的自己壓回原位,好擺脫這可怕的畫面。
卡西歐順應卡奇的希望,一把將人按回床上,重複鍉的話道:「你拿了什麼?」
「星夜礦製的武器和裝飾品!」卡奇緊盯著卡西歐,再次強調:「只有這些!其他的都收在諾車的實驗……!」
卡奇猛然住口,他看見一條巨大的鐵手臂由後揮向卡西歐的頭。卡西歐轉身以法杖隔擋,不過在攻擊和法杖接觸前,鐵手臂已經被斬成數段。
鍉輕輕蹬地,修長的身體瞬間前進六公尺,右手寒芒一閃,將失去手臂、兩公尺高的鐵機器人一分為二。
卡奇完全被嚇呆了,對他來說,手臂斷裂和遠處的崩塌聲是同時發生的事。
卡西歐將法杖橫在富商與自己之間,側耳細聽空氣中的聲響,小心留意有沒有其他敵人。
在安靜一兩秒後,卡西歐聽見鍉刻意發出的細碎腳步聲,他鬆了一口氣,正想繼續問話時,他發現卡奇的模樣相當奇怪。
卡奇的臉上滿是汗水,雙眼失去焦距,嘴唇由紅轉白,渾身不停顫抖。
被下毒了?卡西歐馬上伸手測卡奇的脈搏。假如諾車是剛克特出身的科學家,要在雇主體內埋下可遙控、內藏毒素的微型機械,也並非不可能的事。
鍉來到床邊,他看了卡奇一眼,左手撬開富商的嘴,將掌心覆蓋在由白轉青的嘴巴上。
卡奇起初奮力掙扎,不過在兩三秒後,痛苦的表情忽然消退,鍉也抽手甩向牆角。
指甲大小的方形機械撞上牆壁,一小灘綠色液體噴上牆腳。鍉將毒素和小機械醫並取出,卡西歐訝異的盯著獵人的手,完全想不透對方是用怎麼辦到的。
即使取出毒,卡奇還是躺了快五分鐘,才重新恢復意識。他疲倦的看向四周,終於認出卡西歐和鍉的臉。
一旦發現入侵者的真實身分,卡奇的恐懼頓時轉成憤怒,指著隨意入侵住宅的人吼道:「你你你們!」
「我們怎麼了?」卡西歐抬高下巴,翹起單腳輕挑的道:「委託人不告知所之情報、侵占魔族物品、對潑墨行會有不良意圖。好多東西可以威脅啊!」
「我我我!」
「我在這裡。」卡西歐向後靠上床柱,斜瞄卡奇道:「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繼續委託,但是價錢要提高一倍,這是我們應有的賠償金;二是解約,讓我們快快樂樂的到處宣傳卡奇•富比士是個不良委託人。」
卡奇的臉再次轉青,支支吾吾好一會無法說話。
「快點作決定,我們很忙的。」
「……繼續委託。」
「你是聰明人。」
卡西歐拍拍卡奇的頭,離開大床站起來。當他經過鍉身邊時,不經意的發現獵人的樣子不太對勁,於是停在對方面前問:「怎麼了?」
鍉搖頭,美麗惑人的臉龐仍舊以冰晶覆蓋,可是卡西歐卻看見了不尋常的波動。
活像是哥哥發現可愛妹妹學壞的表情啊……卡西歐這麼覺得。
waterling 2010-1-5 01:02
【沙漠復活】八
「……嗯,我都寫下來了。香奈可謝謝你。」卡西歐收起手機、關掉攜帶型發訊台,再次確認沒有漏抄資料後,帶著筆記本走向鍉。
鍉坐在一張紫底銀繡花的長椅上,椅墊的花紋、茶几上的錦簇花朵一件一件都比獵人的穿著華麗數百倍,但是卻不足以蓋過他的存在感,反而成了襯托漆黑身軀的擺設。
在經過夜裡的喧鬧後,卡奇不計代價的希望鍉留下來,而且堅持要將房間安排在緊鄰主人房的地方。
轉職成保鑣了呢──卡西歐偷偷開玩笑,鍉則是輕輕瞄了他一眼,看不出是高興還是生氣。
卡西歐坐到鍉對面,一個字一個字清楚的唸出從軍方得到的情報:「諾車•核,二十六歲時從剛克特瑞西亞大學機械工程系畢業,之後進入陸軍工兵隊,在半自動武器的開發上有不錯的成就。」
「他被剛克特通緝的理由?」
卡西歐跳過一大片文字,直接跳到鍉想要的地方繼續唸:「在武器開發上,使用了活體動物的腦袋。」
卡西歐的聲音中斷,因為他感覺到房內氣氛的改變,即使獵人仍維持著原姿勢,周圍擺設也沒有一絲改變。
鍉也同樣注意到,或者說他注意到卡西歐發現自己有所改變,獵人的嘴角下降了半厘,收起多餘的情緒問:「還有其他情報嗎?」
「還有。」卡西歐將雙眼放回筆記本上,繼續唸道:「經過制止後仍私下向黑市購買活人,最後終於被軍方下達拘捕令,不過本人卻先一步離境,在中央沙漠中繼續進行人體與機械的實驗。他在剛克特所習得的知識十分搶手,所以總是有人願意以錢財或庇護換取。」
卡西歐闔上筆記本。他知道這些情報並不夠,不過在只能以電話和剛克特聯繫的情況下,也很難調到詳細資料。
結束報告後,房內的兩人都在思考。獵人以毫無表情的臉蓋住複雜思緒,卡西歐則凝視著那張臉,考慮要不要將心中的問題問出口。即使這幾天鍉對他照顧有加,但是這不代表可以任意打聽對方可能不願意說的事。
可是對於眼前的敵人來說,這個問題是必須釐清的。
卡西歐微微歛起眼,深呼吸後嚴肅的問:「鍉,你是不是很清楚鐵帶的事?」
鍉的雙眼猛然轉向,酷似黑耀石的眼眸貫穿卡西歐的頭顱,讓他僵硬到幾乎沒辦法呼吸。
鍉的視線足足停了五秒,才一吋一吋移開。
卡西歐鬆了一口氣,可是並沒有因此退縮,鍉的反應證實他的猜測,而接下來的問題更是非問不可。
「鐵帶之所以捕捉還柔人,是諾車作的設定嗎?」
鍉的視線再次放到卡西歐身上,不過這回不是壓迫,而是對對方明明被瞪過一次,還敢發問感到驚訝。
卡西歐讀懂鍉的情緒,他聳聳肩膀,露出微笑道:「我這個人一向工作至上。」
鍉皺了一下眉,終於認命的回答:「……不是諾車的設定。」
「那就是原作者的設定了。」卡西歐將新情報寫入筆記本,邊轉筆邊問:「那就你的了解,諾車能在短時間內改變這項設定嗎?」
「不可能。」鍉答道,他捕捉到卡西歐臉上的笑意,隨即出聲制止:「我反對!」
「反對?」卡西歐愣了一下,苦笑著道:「我什麼都還沒說呢。」
鍉對卡西歐迷人的笑容完全免疫,直接了當的道:「不准當誘餌。」
完全被猜中了……卡西歐在心中冒冷汗,盡量維持有點諂媚的笑靨道:「有傳說獵人的陪伴,不管敵人有多強大,我都不會受傷的。」
「不准。」
「鍉……」
卡西歐拉長聲音,而且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用了撒嬌的口氣。
鍉的薄唇稍稍抿起,堅毅的心出現一絲縫隙。
卡西歐豈會放過這個機會,他馬上抓住鍉的手,彎腰由下而上看著對方輕語:「拜託啦!現在已經沒時間找人了,必須趁諾車逃跑前將人揪出來。」
抿唇的動作升級到咬唇,鍉撇開臉。從以前就是這樣,對用那種口氣說出的要求毫無抵抗力,任由妹妹把自己綁成辮子頭、穿上奇怪的衣服,或是許許多多原本死也不願意做的事。
就像現在一樣。
鍉將頭轉回正面,恢復一貫的沙啞、偏冷的聲音道:「你的計畫要修正,誘餌方面……」
細碎的話語迴盪在華貴房間裡,獵人嘴裡雖在交代作戰計畫,心中卻在抱怨。
別老是難為哥哥啊!蒂絲雅。
waterling 2010-1-5 01:03
【沙漠復活】九
諾車清楚的認知到,這是他人生與研究的大關卡。
遠古魔族的機械躺在充滿藍光的實驗室中,八條鐵製的長帶連接在八角型的主體上,諾車已經成功讓鐵帶重新活動,卻還沒能讓作為主體的八角盒打開。
諾車確定平滑的大盒中有東西,他偵測到遠較鐵條龐大的能量,以及精細的線路。
諾車撫摸比自己大上六倍的主體。他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一是賭上自己的技術,在獵人到達前啟動主體,看看能否擊退敵人;二是帶著數據遠走高飛,以免自己被傳說獵人逮到。
諾車是科學家,雖然常常被人歸到〝瘋狂〞一類,可是他並沒有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的興趣──他只拿別人的性命開玩笑。
如此一來,諾車的決定已經確定了──他要帶著資料逃跑。
諾車將攜帶型硬碟插入電腦中,將所有能複製的資料複製,不過就在他的工作進行到一半時,機械產生變化。
沉睡的鐵帶忽然豎起,寬寬的頂端直指實驗室的天花板,然後不顧諾車的停止指令,直接戳破阻隔沙子的水泥壁。
諾車連叫聲都來不及發出,整個人就被黃沙掩埋。
※※※※
鍉站在綠洲外,熱風吹撫他的衣衫,將血腥味帶到遠方。
獵人若不是的外套、內衫和褲子都是黑色的,那個旁人肯定會發現他全身衣物都染上淡紅色。
在離開綠洲前,鍉的全身衣物都用卡西歐的血──其中有混入水──泡過。
鐵帶追尋的是還柔人,至於如何判斷是不是還柔人,是用血的氣味。
所以即使不是還柔人,只要大範圍染上血液,那同樣能達到欺敵效果。
果然,在鍉待了不到半小時後,他在沙漠另一端看到鐵帶的蹤影。
鐵帶用比先前快數倍的速度爬向鍉,在幾秒鐘內就到達獵人的位置。
八條鐵帶同時舉起,重重刺向獵人所在位置。
黃沙讓一切模糊,就算是鐵帶的電子眼也一樣。它們維持突刺的姿勢,用視覺以外的方式探知有無生命跡象。
它們的工作是捕捉〝活的〞還柔人,但不一定要〝完整〞的還柔人,少一隻腳或少一隻手並不妨礙任務的成功。
其中一條鐵帶監測到不循常的風,可惜就在它要將訊息傳回時,處理資訊的晶片忽然燒壞,它的身軀也同時爆炸。
其他鐵帶也遭到同樣的命運,它們被混和風壓、精練的魔力的攻擊所命中,八條鐵帶幾乎同時被黑色斬擊命中,嚴重凹陷後瞬間爆炸。
鍉默默看著鐵帶被自己燒成灰燼,他轉身面對遠處的八角主體,提劍緩緩靠近。
※※※※
卡西歐站在綠洲邊緣,手持望遠鏡看著這一切。
觀於剛剛獵人的動作,他捕捉到的畫面不比鐵帶多,只看見鐵帶急刺、鐵帶炸裂,詳細細節完全看不清楚。
卡西歐調整望遠鏡的度數,一面鎖定獵人的背影一面道:「不愧是傳說中的獵人,若是我跟在身邊,恐怕只會礙手礙腳吧。」
假如自己也在那裡,鍉恐怕無法放心使出如此狠辣的攻擊吧……卡西歐在心中責備自己的沒見識,先前根本不用出手將鐵條劈成碎塊嘛。
接下來,就只剩下那個怪怪的八角盒了。卡西歐抱持著輕鬆的心情注視盒子,緊靠身體的機車卻傳來警訊。
「警告,前方一點五公里處有異常能源反應,請盡速撤離!重複:警告,前方一公里處有異常能源反應,請盡速撤離!」
卡西歐連忙湊到機車前,盯著儀表板要確定是誤報還是真的有危險。在機車的探之系統中,八角盒所在位置出現一個光點,光點迅速擴大,這是能量失控爆炸的前兆。
「糟糕……鍉!」卡西歐朝著獵人大喊,揮動雙吼大叫:「快點回來!」
卡西歐和鍉的距離至少有一公里,就算用吼的對方也不見得聽的見。不,應該說就算獵人聽見了,此時此刻也不可能後退。
鍉察覺到八角盒的意圖,前進的步伐猛然加快,雙足輕蹬沙地,高挑身軀躍向晴空,彎劍如墜落的流星,直直刺入八角盒的中心。
八角盒的外皮以鍉的劍為中心,像被暴風撕扯一般剝離。獵人凝視被自己一劍穿心的主體──數顆串在一起的腦,耳邊飄來細不可聞的哀鳴。
「還給我……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失去孩子的還柔母親,她們的執念被利用來搜索、捕捉其他還柔人。
鍉將劍往上挑,在轉瞬間破壞腦子。他站在壞掉的八角盒上,神經忽然捕捉到一絲不正常的震動。
自爆的程序沒有終止!
鍉稍稍抿嘴,眼瞳的顏色由黑轉白,手臂往右一揮,八角盒的影子頓時從四面八方爬起來,將盒子緊緊包住。
八角盒被包成一個大圓球。起初,球體只是平靜的坐在沙漠中,但是它很快出現擴大的跡象,部分星火甚至冒出影子皮掉到沙子上。
相當於一顆核彈的力量在球中爆炸,而要吸收這種程度的衝擊絕對不是簡單的事。
鍉看著快要失守的黑球,修長雪白的手貼上球面,直接將球吸到體內。
※※※※
於是,當卡西歐趕到鍉身邊時,他看到的是背對自己、沉默不語的獵人。
「鍉……」
「後退。」
「咦!?」
卡西歐的呼聲還沒散盡,鍉的右手就忽然炸開,白色的肉和黑色的血在他眼前散開,濃濃的血腥味入侵嗅覺。
碎肉就算了,竟然還是那麼奇怪的顏色。卡西歐升起強烈的嘔吐衝動,可是獵人的動作令他忘了這個感覺。
鍉脫下外套蓋住手臂和碎肉,途中好幾次因為著急而差點脫不下衣服,這對傳說獵人來說,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
噁心轉變成心酸和心疼,卡西歐走到鍉身邊,由後抱住獵人。
卡西歐隔著外套,小心的撫上鍉的傷口道:「辛苦了。」
獵人沒有回話,可是卡西歐感覺到有水滴滑過自己的手背。
waterling 2010-1-5 01:04
【沙漠復活】十
香水、美食、音樂和盛裝的男女聚集在卡奇•富比世的宅邸,慶祝壟罩富洲的危險消失。
卡西歐站在角落,像個老人一樣捧著綠茶往舞池看。他並不是被賓客、主人冷落,而是受不了不斷上前邀舞的女士,以及非常想借自己與潑墨行會攀關係的商人。
卡西歐的視線掃過宴會會場,他在尋找鍉的身影,本該是慶祝會重要角色的獵人不知何時消失了,遍尋每個角落都看不到人。
「算了。」卡西歐活動活動肩膀,閉上眼睛低語:「鍉會留下來比較奇怪吧。」
「請用。」
服務生的聲音讓卡西歐張開眼,黑裙女僕捧著飲料,熱心的把他手上的空杯注滿。
卡西歐並沒有要加飲料的意思,可是對方都已經倒下去了,要拒絕也來不及。他朝女僕點頭道謝,舉杯飲下半口。
在服務完卡西歐後,女僕轉到其他客人身邊,溫柔的輕聲問:「需要雞尾酒嗎?」
※※※※
鍉在旅館房間收拾行李,他沒有向卡西歐告別的打算,獵人總覺得若是當面說再見,對方很有可能借交通工具為由,提出要送他到目的地。
鍉是沒有加入獵人工會的獵人,他沒有正式的星等,可是大家都知道,六星獵人無法解決的案件,就要找傳說中的獵人。
在到達下個目的地前,甚至到達後,都不能保證卡西歐的安全,所以他選擇默默離去。
鍉將裝有乾糧、飲水、和簡單藥品的提袋拎起,正要將手伸向門把時,門自動打開了。
「鍉哥哥!」
卡西歐張開雙手正面撲向獵人,鍉的右手反射動作的抬起,好在他在揮手把人打飛前,發現撲過來的人是誰。
鍉閃到牆邊,卡西歐因為撲空而正面撞地,他爬起來看著獵人,紅紅的鼻子微微抽動,當場大哭起來。
鍉默默看著卡西歐,臉上雖然沒有表情,心裡卻是問號一大堆。
卡西歐很快就哭累了,他坐在地上打哈欠,在抬頭看見鍉手中的提袋後,馬上扯著嗓子大叫:「你想偷溜!鍉是壞蛋!可惡可惡可惡!」
鍉不管是當魔族皇太子,或是做獵人時,都沒被人這樣罵過──對手用來罵他的詞彙多半是怪物、變態、不是人、惡夢或惡魔──他稍稍皺起眉,靠近卡西歐。
鍉在蹲下來看卡西歐後,才從對方身上聞到非常稀薄的酒氣。喝醉了?獵人對此感到訝異,在中央沙漠走跳的角色大多有一定酒量,怎麼會輕易喝醉。
卡西歐看見鍉接近自己,馬上開心的用手圈住對方的脖子,額頭往獵人的肩膀上一靠,不到兩秒就陷入睡眠。
鍉維持原姿勢,或者說,他僵硬的維持原姿勢,深沉的黑眸轉向卡西歐的側臉,傳說中的獵人嘆了一口氣,將人抱到床上。
看來出發的時間要延後了,他怎麼也不放心讓酒醉的妹妹獨處。
接下來是寫完第三集後,偶然想到的訪談錄,不好笑請……就不要笑(廢話)
※諸神靜止角色問答──你喜歡的顏色?※
(本問答由作者擔任訪問者,以下簡稱〝貓〞)
(一)卡西歐•猶安
貓:第一個當然要問主角啊!請問猶安先生喜歡什麼顏色?
卡西歐:綠色,像是植物的翠綠,或是綠茶的顏色我都很喜歡。
貓:……可是你平常幾乎沒穿或戴過綠色的東西啊?(香奈可不算東西)
卡西歐:我沒有買綠色的衣物和配件。看見喜歡的顏色弄髒、破損,我會很不舒服,所以乾脆不戴。
貓:……(好奇怪的理由)
卡西歐:不過綠茶或植物就比較沒這種問題,茶水只要別放太久就不會髒;植物的話,天天灑水就能有清潔的效果。
結論:卡西歐你異於常人的地方又多了一個
(二)小落
貓:接下來是猶安先生家的食客。小落喜歡什麼顏色?
小落:沒有。
貓:沒有喜歡的顏色!?
小落:沒有想。(翻譯:沒有想過喜歡什麼顏色)
結論:小落的前半輩子過的很枯燥。
(三)香奈可•孟迦&孤翔之虹電
貓:雙人組豋場。兩位誰要先回答?
虹電:香奈可先說吧。
香奈可:我喜歡紅色!紅色很漂亮又很鮮豔,而且紅色的玫瑰還代表愛情!
貓:相當符合個性的回答。虹電呢?
虹電:(小聲)粉紅色。
貓、香奈可:(超大聲)粉紅色!?
虹電:是的。我喜歡溫和一點的顏色,粉紅色給我柔軟、溫暖的感覺。
香奈可:電電喜歡粉紅啊……但是我被人說過不適合穿粉紅色的衣服。
虹電:香奈可只要穿適合自己的衣服就好了,只要是你喜歡的,我也會喜歡。
香奈可:真的?電電你沒騙我吧?
虹電:當然沒有!我最喜歡看你高興的樣子。
香奈可:電電──(抱)
結論:我為什麼要寫閃光彈炸自己?
(四)子夜•德里斯
貓:緊接著是變態代表,好久不見的德里斯伯爵。請告訴大家你喜歡的顏色!
子夜:當然是……卡西歐的顏色喲!
貓:欸?
子夜:(自我陶醉)頭髮的黑金雙色、眼睛的淡金色、皮膚的稍白膚色。
貓:伯爵大人,請選一個回答。
子夜:哎呀,全部好喜歡,沒辦法選啦。說到頭髮啊,還是散在床上時最好看,眼睛也是在因羞愧和快感而溼潤時最美,皮膚在興奮時還會微微泛紅……
貓:(咳嗽)伯爵大人,這是一篇沒標上〝限〞和〝H〞的文,請自重。
子夜:那你去寫一篇又限又H的文啊,人家最近很想念卡西歐。
(註:因為第三集中段就分開了)
貓:不要叫我在夏天做那種事!(熱熱熱)而且限和H的意思相同,不要給我重複講!
結論:不會有限或H文。
(五)伊爾•卡資慕尼
貓:配角中人氣頗高的火之真理大人!您喜歡什麼顏色?
伊爾:為什麼把我和無能大佐並列?
貓:什麼?
伊爾:(指著第三集重點的第四點)別把我和不能放火就沒戰力的傢伙並列。
貓:呃……火之真理大人,您不能這樣講啊,羅伊大佐是腦力型的戰士,和您這種打前鋒的人不一樣。
伊爾:總之把那點劃掉,我就算不靠魔法,可以輕易將男人壓倒好幾次(苦主:凡賽斯)
貓:這不是重點吧,您到底喜歡什麼顏色?
伊爾:把第四點去掉。
結論:伊爾你到底喜歡什麼顏色?
(六)提米爾•德里斯
貓:希望接下來有較正常的答案。提米爾大人,您對哪種顏色特別親睞。
提米爾:紅色。
貓:不愧是掌管家族的人,回答簡潔明瞭。為什麼喜歡紅色?
提米爾:因為那是紅玫瑰的顏色。紅玫瑰是尊貴、充滿威勢的花朵,擁有美麗的外表和尖銳的刺,和我很相配。
貓:(和香奈可的說法完全不同)
結論:一朵玫瑰各自表述。
waterling 2010-1-5 01:08
【夏日的一角】
毒辣的太陽高掛天空,灑在身穿盔甲的魔族身上。
沉默之堡後方的校場滿是全副武裝的雜魔,擁有熊耳、狗尾巴或其他動物特徵的魔族男人手持大劍,在司令官的命令下一下一下朝上下左右劈砍。
「起式!」
將軍雙手拄著鋸齒大劍,不受拘束的白髮任憑強風拉扯,黑貓眼注視腳下的魔族,中氣十足的喊出下一個動作:「劈!」
魔族的喝聲、武器的破空聲,以及將軍細不可聞的輕笑。
忽然,一顆暗紅色的頭進入將軍的視線中。禁衛對著同伴揮揮手,爽朗的問:「心情不錯喔,遇到好事啦?」
將軍收起笑容,冷淡的低頭俯視校場道:「哪有什麼好事,只是在高興操練快結速了。」
「龍大人說謊。」
禁衛刻意拉長聲音,將軍瞄了他一眼,突然橫揮鋸齒劍,躺在劍鞘中的武器擊向同伴的身體,卻不見人飛走。
「嘿嘿,我可是有備而來。」禁衛拍拍胸口,得意的道:「宮牆陪我一起來,不管是多強的攻擊都不可能把我打飛。」
「哦,是嗎?」
將軍反問,他伸手把禁衛提起來,在往天空拋的同時揮劍,紅通通的老友立刻飛到天邊去。
將軍將劍扛在肩上,挑起眉自言自語道:「哼,宮牆頂多讓你不受傷,只要沒有立足點,我照樣能把你打飛,笨狗。」
校場內響起掌聲,將軍瞪著停止練習的雜魔,不悅的道:「誰叫你們停下來了?休息延後一小時!」
掌聲變成哀號,揮劍聲再次瀰漫整著校場。將軍輕鬆的注意雜魔的動作,髮下的尖耳忽然動了動,他立刻抽劍,旋轉身體揮向後方。
某個黑黑的物體被劈成兩半,接著又被將軍颳起的魔力旋風吹走,少部分雜魔目睹了那一瞬間,驚訝的大叫:「伯、伯爵大人!」
將軍冷笑一聲,在命令雜魔繼續動作的同時,傳訊給位於堡內的某位同伴。
宰相,猊下飛到你那邊去了。
※※※※
「這是丟問題給我,還是……」宰相從書房的躺椅上坐起來,一面抽下架子上的髮帶固定紫髮,一面苦笑著問:「慰勞我的辛勞啊?」
──你自己決定。我這邊會晚一小時結束,等會見了。
將軍關閉了傳訊。宰相懶洋洋的爬下椅子,在穿上灰外套、披上金鍊前,先打開窗戶。
猊下──現在是德里斯伯爵大人了──的前半和後半依序掉入窗戶,躺在柔軟的毛毯上。
宰相搖搖頭,蹲下來幫子夜組合身體,被一刀兩段的身軀在相連的那一刻,馬上恢復原狀,速度快的讓人無法以眼觀測。
「猊下,請不要從背後接近將軍」
即使知道對方不會聽進去,宰相還是像個溫柔的母親搬提醒,並且替子夜拍掉衣服上的灰塵。
子夜甩甩頭髮,墨鏡下的眼睛掃向宰相的面容,他臉上的輕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五闇臣熟悉的魔神表情。
子夜伸出舌頭,舔去宰相眼角的淚水。宰相愣了一下,後退一步輕笑道:「在猊下面前失態了,抱歉。」
「夢到哥哥了啊。」子夜輕語,細瘦的手臂勾住宰相的脖子,蠻橫的將對方拉近問:「要不要我安慰?」
宰相苦笑,他和子夜的距離越來越近,就在要完全靠在一起時,一對曲刃劍插入兩人之間。
暗殺者舉劍怒瞪子夜,咬牙切齒的道:「只要是和我搶耀日的人,就算是猊下也……」
宰相一把抓住暗殺者的手,他將手伸向書桌旁的小櫃子,邊拿東西邊問:「猊下怎麼沒去找夫人?」
一聽到夫人兩個字,子夜的表情馬上轉變,抓著宰相的白套裝大哭:「卡西歐又不讓人家進風之院,卡西歐不愛我了。」
從來就沒愛過吧?宰相在心中這麼想,他總算找到所要的東西,抬起手將紙包交給子夜,為笑道:「帶這個去吧,春曉新採的翠綠茶,夫人一定會很高興的。」
子夜看著紙包,無視暗殺者猛烈的殺氣,抱住宰相來個長吻後,消失在自己的影子中。
宰相撫摸著嘴唇,轉過頭柔聲問:「你很生氣嗎?」
暗殺者盯著宰相,迅速撲上來蓋住子夜留下的痕跡,直到兩人都呼吸困難才鬆開。
在吻過情人後,暗殺者憂鬱的問:「又夢到哥哥了?」
宰相點頭,他的臉上不見痛苦,只是有著淡淡的惆悵:「所有的細節,我都記得很清楚,只是……當時明明很激動的情緒,想不起來了。」
暗殺者凝視宰相,雙手環住對方的腰,將耳朵貼上心臟的位置,感受那規律的跳動。
「我想……」宰相撫摸暗殺者的棕髮,仰望彩繪天花板道:「也許在殺死哥哥的那一刻,做為人的我就消失了吧。」
「沒有。」暗殺者收緊雙臂,堅定的強調道:「沒有消失,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耀日,對我非常溫柔的耀日。」
「謝謝。」
宰相閉上眼。算算時間,猊下應該已經到巫師城了,當初刻意拖延到巫師城賣綠茶的商人,果然是非常正確的選擇,夫人現在應該在爲缺貨所苦。
waterling 2010-1-5 01:11
【小孩再大還是小孩】上
當文書官捧著卷軸來到薄仙人的房門外時,她聽到了相當奇怪的對話。
「欠你的東西已經還了,別再無時無刻竄改我周圍的文字提醒。」
「我是怕你忘記啊,忘記的話要加利息喔。」
「渲帛……你的職業病越來越嚴重了。」
「多謝誇獎,我一直將商人的工作做的很好。猛矣邁,改天過來玩玩喔。」
「不用了,距離那麼遠我才不要過來。」
生靈之神猛矣邁?文書官感到微微的驚訝,不知該敲門打斷裡面的對話,還是繼續等待。
終於,在房內安靜幾分鐘後,文書官聽見薄仙人的聲音:「小書兒,你可以進來了。」
文書官推門進入。薄仙人望了她手中的捲軸一眼,閉上眼嘆氣問:「小書兒,可以打個商量嗎?」
「……您又不想工作了嗎?」
文書官近乎百分之百的猜側使薄仙人皺眉,他張開眼用單手撐臉,眨眨單眼道:「差不多,不過這次我有正當理由……」
※※※※
鬧鐘在頭上反覆尖叫,卡西歐確定自己的手沒伸錯位置,但就是摸不到鬧鐘。他煩燥的睜開雙眼,從床上坐起來。
清晨的空氣貼上卡西歐的脖子、胸口,他愣了一下,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睡衣的領子掛在肩膀上。
卡西歐的睡衣雖然少扣了兩個釦子,不過也不至於到整件滑到肩膀上的地步吧。他疑惑的伸手調整衣服,赫然發現袖子多了一大截。
卡西歐盯著酷似水袖的襯衫袖,腦中的睡意完全消失,他終於弄清楚自己發生什麼事了。
卡西歐變小了,正確來說,是原本從二十六歲的青年,忽然變成十一、二歲左右的孩子。
「騙人!」
卡西歐用力拍臉頰,非常痛;閉上眼睛再張開,沒有改變;提著褲子走到鏡子前,果然變小了。
卡西歐瞪著鏡子裡的男孩。金色短髮細柔稍長,同色的眼睛靈動有神,細緻的五官令人忍不住想撫摸,修長、無贅肉的四肢洋溢著青春氣息。
這是一名帶著些許貴族氣息的男孩,如果眼睛能再大一點,就很適合被打扮成小公主了,指可惜孩子的表情非常陰沉。
「這是怎麼回事啊……」
卡西歐一頭靠在穿衣鏡上,一路從鏡子上滑到地上。他最近都沒有吃到怪東西,就連子夜那傢伙都半個月沒見面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卡西歐抱著頭在心中吶喊時,他偶然從鏡子裡看見小落。孩子睡的十分香甜,粉紅色的嘴唇輕輕彈動,不知道夢到什麼。
卡西歐放下雙手。即使還不清楚身體變異的原因,但是該做的事還是要作,先找找看有沒有適合的衣服,然後再……
※※※※
「自作孽啊……」
卡西歐第四次重複相同的話,盡力拉高身體的高度,免的又不小心被路過的學生看見。
在使用翱翔術飛到火之院的一路上,卡西歐一直在躲避他人的目光。學院目前在放暑假,學生大多都回家或到外地去了,但是不知道是大家都留下來用功,還是他的運氣太差,飛行途中竟然一直碰到人。
不過假如只是這樣就算了,令卡西歐哀號不已的,是他身上的衣服。平時總愛買些高價、設計美麗的童裝給小落穿,到了自己需要時,竟然翻不出一套樣是簡潔的衣服來。
卡西歐穿著滾花白襯衫、繡紫線的黑短褲在往火之院飛去,他雖然沒穿上那件有大蝴蝶結的外套,可是整個人看起來也夠夢幻了。
「自作孽啊……」
當卡西歐停在火之真理房的陽台時,低著頭第五次罵自己。
總算安全到達伊爾的房外了,現在的問題是要怎麼向伊爾解釋這一切。
連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事,要怎麼向別人說明?卡西歐忐忑不安的伸手陽台的門,藉著等待的時間整理思緒。
門很快就打開了,伊爾裸著上半身,頂著一頭亂髮往下看。
卡西歐清清嗓子,盡可能用正常的口氣道:「伊爾,我知道這很誇張,但是我是……」
「卡西歐,你現在是幾歲的樣子?」
「啊?」卡西歐愣了半秒,猛然理解伊爾認的出他是誰。
這是個好消息,可是卡西歐的理智不停的再問──爲什麼伊爾會比他還快進入狀況啊?
「大概十一歲吧,我也不清楚。」
卡西歐將法杖換手拿,身體縮小了,力氣也變小了,才飛一小段路就手酸。
「子夜看到會很興奮。」
「多謝提醒,我會努力避免被他看到。」卡西歐瞪著伊爾。明知道對方沒惡意,伊爾某些話還是會激起他人的怒氣,更糟糕的是發話者完全沒自覺。
「你來找我做什麼?」
卡西歐指著地上的藤編菜籃道:「提菜籃。」
卡西歐固定每五天上一次市集,今天正好是第五天。
「市集的太太們在搶特價品時特別兇猛,我需要人手。」
※※※※
「甘藍菜、馬鈴薯、洋蔥、醺豬肉、豌豆、雞蛋……」
卡西歐邊走邊核對手上的清單,後頭則是左手、右手、背後全是菜或肉的堂堂火之真理。
市集之旅非常順利,在搶購特價品時,卡西歐甚至不需要用上營業用虛假笑容,只要往前面一站,婆婆媽媽就會主動讓出一條路來。
小孩子的殺傷力真強啊……卡西歐在心中喃喃自語,後面的伊爾忽然停下腳步,低聲告知:「子夜在風之院門口。」
卡西歐手中的清單滑到地上,他拉長脖子往遠處望,果然在風之院的墨綠色大門前,看見一抹華麗的黑影。
卡西歐伸手拍伊爾的大腿,面色凝重的道:「可以讓我暫時住到火之院嗎?」
「我沒意見。」
「謝謝。」
卡西歐掉頭向後,他敏銳的察覺到有人在盯著自己,那種滑溜溜的視線,只有一個人擁有。
冷靜冷靜冷靜冷靜冷靜,伊爾能認出自己,是靠可怕的直覺,子夜沒有野獸直覺,所以……
「卡西歐,好可愛喲!」
但是那傢伙是變態啊啊啊!卡西歐毫不猶豫的拔腿狂奔,子夜的叫聲和腳步聲迅速接近。
伊爾默默看著同事逃命,好友笑瞇瞇的往前撲,後者不幸被從天而降的綠船壓扁,前者則因為巨響而止步。
綠紅交錯的鮮豔船隻打開船門,薄仙人步履輕盈的跳下階梯,張開雙手抱住卡西歐道:「好久不見,有沒有想爸爸啊?」
卡西歐默不作聲,任憑薄仙人掛在自己身上。現在又怎麼了?爲什麼父親會在這裡?難道說……!
「父親……」卡西歐發出孩子不該有的低沉聲音,緩緩轉頭盯著薄仙人問:「你又做了什麼?」
waterling 2010-1-5 01:13
【小孩再大還是小孩】中
「好了,小卡西抓緊喔,我們要上樓梯了。」
「薄仙人!換人家抱啦!」
「啪恰!(扇子攻擊)」
卡西歐的耳邊不斷傳來薄仙人和子夜的呼吼,他面無表情的抓住養父的肩膀,任憑對方將自己抱進風之院。
老實說,卡西歐一點也不想被人抱,可是若不待在薄仙人身上,子夜就會不停伸出魔爪。如果是正常狀態的身體還可勉強應付,可是現在這個樣子……
薄仙人踏入風之院,他多少知道卡西歐在不高興,於是主動彎腰放下養子。
在薄仙人鬆手後,子夜馬上靠近卡西歐,過快的前進嚇到卡西歐,他雖然連續後退,卻走錯方向撞上柱子。
子夜的手迅速逼近,卡西歐整個人貼在柱子上,清脆的拍聲傳入他耳中。
薄仙人以扇子直擊子夜的鼻子,黑髮仙人揪起伯爵的後領,優雅的轉身將人拉離。
以怪力著稱的子夜,竟然那麼容易就被拉開了,卡西歐訝異的看著養父,不敢相信對方的力氣那麼大。
薄仙人將子夜拖到大廳中央,輕輕搖扇道:「伯爵閣下,可以請你不要隨便接近我家小卡西嗎?他會被你嚇到的。」
「可是人家是他的未婚夫啊。」
「小卡西還是個孩子,要談婚嫁太早了。」
兩人的對話聽的卡西歐微微發怒,伊爾走到他身邊,帶著兩袋蔬菜蹲下來道:「你爸很厲害,竟然可以和子夜抗衡。」
「你不也可以?」
卡西歐的話招來伊爾的困惑,火之真理明顯對自己的言行沒自覺。
在兩人對話時,另一邊的交談也進入新話題。子夜揉著眼睛扭來扭去,受傷的假哭道:「薄仙人好壞,平常都和人家女婿、岳父叫來叫去,現在卻排擠我!」
「哦?」薄仙人冷笑一聲,搖著木片扇道:「你不知道嗎?自古以來,岳父和女婿就是互相對立的關係,就像婆媳一樣。」
「岳父、女婿……」伊爾重複兩人的話,回頭問:「你爸也認同婚約了?」
卡西歐的忍耐終於到達極限,他低著頭拍火之真理的肩道:「把去市集買的東西全部拿過來。」
裝在三個籃子裡的新鮮蔬菜,以及分開包裹的豬肉、雞肉落在薄仙人和子夜眼前,兩人停止說話,低下頭看卡西歐。
「你們打算在風之院過夜吧?」卡西歐重拍菜籃,冷酷的命令:「想住下來就給我乖乖勞動,把廚房洗過一遍,在中午之前處理好所有的菜、肉和午餐!」
※※※※
卡西歐費了好一番力氣,才把養父和子夜塞進廚房,他拖著疲憊的腳步走向二樓,推開圖書室的大門。
今天上午的工作是整理書籍,就算身體變小了也不能耽誤行程。卡西歐來書架的移動梯前,正要爬上去排書時,他注意到了一件事。
「衣服……」
卡西歐拍額頭,他買給小落的衣服清一色是用頂級的綿、絲綢……等等高價布料製做的,這種衣服漂亮是漂亮,但一旦髒了就很麻煩。
圖書室中不乏擺放十年以上的舊書,在拿取、清理的同時身體一定會沾上灰塵,這令卡西歐十分頭痛。
不能弄髒衣服,可是又要完成工作,在考量這兩點之下,卡西歐勉強找出折衷方案。
他脫掉上衣留下黑褲,身體罩上魔族女僕的白色荷葉邊圍群,小心翼翼的抓起抹布清理書櫃。
如此一來,白襯衫不會髒,短褲只要特別注意,說不定也能全身而退。
「還好瑟娜她們放假去了……」
卡西歐喃喃自語。還好四位魔族女僕今天都出遊,要不然這副模樣……真是丟臉至極。
在整理書籍時,卡西歐腰間的青銅鈴忽然左右搖晃,這是有訪客在敲門的意思,他微微皺眉,坐在梯子上大喊:「伊爾!幫我處理一下客人!」
外頭響起火之真理低低的〝喔〞聲,卡西歐坐正繼續搬書的動作,直到聽見不該出現的驚呼才停手。
「父親、子……咦!」
卡西歐全身僵硬,他本以為溜進來的事薄仙人和子夜,沒想到卻是穿著粉紅、鮮綠色洋裝的兩位少女。
兩位少女都是卡西歐教過的學生,棕髮翠衣的少女是艾莉亞,淺紅髮粉紅衣的少女則是芬蒂。
少女們驚訝的看著梯子上的孩子,稚氣未脫的臉又驚又喜。
伊爾……卡西歐非常想衝到樓下揪伊爾的領子,不過這樣會讓自己的身分曝光,他必須先處理眼前的危機。
卡西歐放慢速度爬下梯子,刻意裝出疑惑的表情問:「姊姊,你們在做什麼?」
卡西歐特別讓自己的聲音嫩一點,他被自己的幼聲搞的頭皮發麻,但是兩位女學生似乎很喜歡,一同小小聲的尖叫。
「好可愛!」艾莉亞小跑步來到卡西歐面前,彎腰指著自己的臉道:「我是艾莉亞姊姊,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在卡西歐回答前,芬蒂插入兩人之間,瞪著艾莉亞道:「莉亞好奸詐,竟然自己跑過來打招呼!」
「我有沒有不准妳打招呼。」
「………」
眼看學生有吵架的可能,卡西歐立刻台起手分開兩人,露出甜甜的笑容問:「是艾莉亞姊姊,和芬蒂姊姊嗎?」
芬蒂十分驚訝,看著卡西歐問:「咦?你知道我的名字?」
你和艾莉亞三天兩頭就往風之院跑,而且兩個人的期末報告都沒交,我當然知道。卡西歐在心中陰沉的低語,不過表面上還是裝出天真的表情,點點頭道:「知道,卡西歐叔叔常常說姊姊沒交作業。」
「卡西歐叔叔?你是猶安老師的親戚啊!」艾莉亞靠近卡西歐,瞇起眼睛問:「那你知不知道叔叔喜歡吃什麼?喜歡哪一型的女孩?或是其他情報。」
「嗯……我不知道耶。」
卡西歐偏著頭,繼續用高超演技裝可愛,他的表現雖然完美,但內心卻在淌血。
「啊,好可惜。」艾莉亞低下頭。少女很快就注意到卡西歐的穿著,藍色的眼睛放出光芒,勾起嘴角問:「這個是……猶安老師的喜好嗎?」
「什麼?」卡西歐看著身上的圍群,雙頰迅速充血,用力搖手道:「不是不是!我是臨時找不到衣服,才借用其他姊姊的圍裙!」
可惡可惡可惡,伊爾你這個混蛋!怎麼可以把學生放上來?我只差一步就要被誤認成變態了!
艾莉亞挑挑眉,逼近卡西歐的臉問:「真的?」
「我覺得是真的。」芬蒂忽然插話,伸手拍拍卡西歐的頭,靠在對方身邊道:「猶安老師某些地方不是少根筋嗎?這個一定也是那樣。」
我在某些地方少根筋?卡西歐在內心發問。
「說的也是。」艾莉亞站直身體,無奈的看著天花板道:「如果是故意的就好了,這樣我們就有新配對可玩了。」
配對?卡西歐隱隱約約感受到,話題正往某個奇異的方向移動。
「猶安老師的配對已經夠多了吧?」芬蒂伸出手指,一個一個數給艾莉亞看:「沉睡的孩童、魔族伯爵、火之真理、沒有緣的孟爾神,隨便算一算就四個了。」
「對薔薇花農來說,花圃裡永遠少一朵花。」
對話越來越奇妙了,卡西歐抬起手,小心的問:「姊姊,妳們在說什麼?」
艾莉亞當場僵住,尷尬的乾笑道:「這個……我們在說大人的話題!」
我這個大人完全聽不懂……卡西歐嘟起臉頰,爲了真相犧牲色相,抓著艾莉亞的手臂道:「告訴我啦,我想知道。」
「這個、這個……」
艾莉亞的內心嚴重動搖,芬蒂看出同伴的狀態不妙,連忙抓住朋友的手,彎腰直視著卡西歐的臉道:「姊姊們還有其他事要忙。剛剛的話不能告訴猶安老師喔!」
卡西歐點頭,看著兩位少女像一陣風般衝出圖書室。
「……告訴我啦,我想知道。」
平板的聲調重複卡西歐的話,火之真理從門外探出一顆頭,看著卡西歐扭曲的臉微笑。
「伊爾……」卡西歐站在原地發抖,抓起手上的抹布,在扔過去的同時大吼:「你嫌我不夠慘啊!」
伊爾閃過抹布,收起笑容走入圖書室,環顧成排書架後問:「需要幫忙嗎?」
卡西歐賞了伊爾一記白眼問:「你認為呢?」
伊爾捲起袖子,看著書櫃問:「從哪邊開始?」
卡西歐指著伊爾正前方的書架,他回到先前待的梯子前,才剛爬上兩階,就因為火之真理漫不經心的發言滑回地面。
「那個,就是所謂的〝裸體圍裙〞嗎?」
「不是!」
據說是真理巫師中最冷靜的一人,非常憤怒的朝同僚怒吼。
waterling 2010-1-5 01:15
【小孩再大還是小孩】下
廚房內滿是沸騰的咕嚕聲,食物香味和聲音催動人的飢餓感。
薄仙人舀起一小瓢熱湯,在吹涼後含入口中試味道;子夜站在他背後,邊哼歌邊將紅羅蔔切塊。
兩人在卡西歐離開後便停止吵鬧,非常自然的劃分廚房的使用區域、用具,安靜的做自己該做的事。
如果卡西歐在場,就會馬上發現薄仙人和子夜的吵架是故意惹他生氣的,可惜卡西歐還在二樓與書本戰鬥,沒辦法看到這一幕。
子夜將紅蘿蔔放入鍋子中,轉身對薄仙人問:「你動了什麼手腳啊?爲什麼卡西歐會變成那麼可愛的樣子?」
薄仙人向後望了一眼,一面攪拌高湯一面回答:「拜託猛矣邁的。不是靠藥物,沒辦法讓你隨便弄到手,失望了嗎?」
子夜嘟起嘴,哀怨的道:「很失望,人家好喜歡這樣子的卡西歐啊。」
薄仙人放下勺子,一面嘆氣一面仰頭道:「我要是知道你今天會來,就會要猛矣邁慢個兩三天再還債。」
「咦?不要這樣啦∼」子夜轉身抓住薄仙人的手臂,左搖右晃的哭道:「人家也想看小小的卡西歐啊!」
薄仙人輕輕一晃就將手抽出,換上正經的臉道:「有件事我必須事先警告──不准動現在的小卡西。我是沒辦法像斯菲爾一樣,直接把你做掉,不過若只是半死不活、寸步難行的程度,我也是可以辦到的。」
「老是這樣,每個人都在防我……」
見到子夜刻意裝出的失落模樣,薄仙人不為所動的微笑,落井下石道:「那是當然的,您可是統帥世界上所有慾望和負面之物的糟糕神大人啊。隨便亂碰的話手會爛掉呢。」
「嗚啊啊啊啊啊……」
薄仙人在哭聲中將高湯裝盤,他聽見有腳步聲接近背後,一轉身就看見揹著卡西歐的伊爾。
伊爾面無表情的回視薄仙人,靠在他背上的卡西歐將頭緊緊往下壓,顯然不想被其他人看到現在的樣子。
薄仙人放下湯杓,走到伊爾身邊問:「發生什麼事了?」
「卡西歐從梯子上掉下來,腳踝扭傷了。」
伊爾回答。卡西歐以為對方的回話到此為止,沒想到火之真理繼續往下道:「好像是忘記自己變小了,一次搬太多書就摔下去了。」
卡西歐看著伊爾的背,扣在對方脖子上的手緩緩收緊,用力的勒住火之真理的呼吸道。
伊爾的臉迅速脹紅,薄仙人在火之真理窒息而死前,拉開卡西歐的手,將人穩穩的抱在胸前。
薄仙人將卡西歐放到餐桌椅子上,邊幫養子整理襯衫衣領邊道:「小卡西啊,難得變小了,你怎麼不休息一下呢?」
「那只會讓我更累而已。」卡西歐靠在椅子上,看著二樓的圖書室道:「才整理到一半左右,明天還有新工作啊。」
「辛苦了辛苦了。」薄仙人拍拍卡西歐的頭,彎下腰問:「不過在工作前,還事先吃飯吧。」
※※※※
長桌上放滿美味的菜餚,子夜的西方菜和薄仙人的東方菜混在一起,四人的餐具除了一般的刀叉湯匙外,還加上一副筷子。
蒸餃、燒賣之類的小點心必須使用筷子,但是也有完全無視桌上兩根黑木條的人。伊爾直接用叉子叉起小點心,將支離破碎的食物送入口中。
卡西歐默默看著伊爾的動作,想要出聲要對方用筷子,又怕眾人的視線聚集到自己身上。
桌面橫在卡西歐胸前,粗粗一看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是當事人很清楚,桌椅的高度差讓他連要拿餐具都很困難。
不過是變小了,爲什麼會變的那麼麻煩?卡西歐在心中問自己,力氣變小就算了,現在竟然連吃飯都有問題。
就算卡西歐刻意保持安靜,其他人遲早會注意到他沒有動食物,尤其是一值偷偷瞄人的薄仙人和子夜。
子夜推開椅子站起來,掛起詭異的笑容正要靠近卡西歐時,薄仙人先一步將人抱到腿上。
「父、父親!」
卡西歐慌張的大叫,努力的想爬下來,卻完全敵不過大人的力量。
「請用,我的小卡西。」
薄仙人拿起筷子,輕巧的夾起一個小湯包,送到卡西歐嘴巴前。
卡西歐盯著食物,他實在不想被別人餵,不過……肚子好餓啊!
薄仙人看著卡西歐咬住小湯包,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子夜在桌子另一端看著兩人互動,終於忍不住跳起來,越過桌子降落在薄仙人身邊道:「薄仙人好奸詐,抱卡西歐又只餵自己煮的食物。」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啊!」薄仙人展開幕片扇遮住臉,只露出一雙眼睛道:「對商人來說更是如此。」
「人家要抱卡西歐,要抱要抱要抱!」
「好好,請到旁邊排隊。」
「薄仙人一直欺負人!」
「哦?這已經不是新聞了啊,我連你弟弟都欺負過喔。」
子夜幼稚的跳跳叫叫、薄仙人偏冷的回話迴盪在卡西歐耳邊,他忽視兩人的爭吵,自己拿起筷子夾菜。有了養父當坐墊,吃起飯來容易多了。
卡西歐在吵架聲中填飽肚子,他想跳下椅子,可是薄仙人的手卻壓在腰上,不管怎麼推都拿不開。
要等這兩個人吵完嗎?卡西歐感到一陣無力,他從發呆到無聊,無聊到打哈欠,打哈欠到……
薄仙人忽然抬起手,他和子夜同時安靜下來,低頭看著卡西歐。
卡西歐睡著了,小小的頭偏向一邊,粉紅色的嘴唇微微開闔,長長的睫毛緊貼眼瞼。
子夜不由自主的將手伸向卡西歐,薄仙人用扇子擋住他,笑瞇瞇的抱起孩子,輕聲道:「餐桌就勞煩您收拾了。」
話一說完,薄仙人閃過子夜,直直的朝樓梯走去。
子夜目送薄仙人帶著卡西歐離開,他轉頭淚眼汪汪的看著伊爾,還沒開口,火之真理就主動道:「我會幫你收,可以了吧?」
「伊爾爾爾爾爾!」子夜第二次飛過桌子,掛在伊爾的身上哭泣道:「你才是我的好朋友啊。」
伊爾若無其事的拍拍子夜的背脊,他仰望天花板,思考著要不要將卡西歐穿裸體圍裙的事告訴子夜,好讓〝好朋友〞開心一點。
waterling 2010-1-5 01:18
【我的一顆心,獻給一個人】
在香奈可和虹電執行任務時,偶爾會經過斯菲爾。
富麗繁華的魔族城堡漸漸放大,香奈可開心的拍拍虹電的脖子,指著沉默之寶的城門道:「電電,艾迪達叔叔是不是在那裡?」
「沒錯,他在揮手。」
虹電朝門口望了一眼,邊回答邊降落。
即使他們和沉默之堡的管家與表面上主人很熟,不過還是不能直接橫越城堡的範圍,若是沒有停下來請求通過或繞道,馬上就會遭到堡內魔族的攻擊。
白龍的腳才剛接觸地面,香奈可就馬上跳下來,衝到艾迪達面前,送出一個大大的擁抱。
「艾迪達叔叔,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香奈可。」
在兩人擁抱時,虹電化為人類的樣貌,藍色長髮自動編織成辮子,過程完全映入艾迪達眼中。
艾迪達微微睜大眼,真心的稱讚道:「好厲害,虹電又學會新東西了。」
「是……」虹電抓起自己的辮子,不好意思的道:「不是多令人驚奇的技巧。」
是子夜敎的奇怪技巧。後半句當然不能說出口,而虹電更不想回憶的是,德里斯伯爵兼魔神大人的那句〝和香奈可愛愛的時候可以增進情趣呦!〞
不要以為每個人(龍)都和你一樣沒節操!
※※※※
香奈可與虹電到達沉默之堡時,正巧是晚餐時間,而他們也照例留下來吃飯。雖說是照例,這次的晚餐上卻出現非常稀奇的人物。
沉默之堡的地下兼實際主人──提米爾•德里斯坐在長桌子的主位,動作優雅的切割牛肉。
提米爾難得在吃飯時間前完成工作,所以才會出現在餐桌上。香奈可僵硬的偷瞄少年魔族,見到那麼漂亮的動作,讓她差點忘記怎麼切牛排。
虹電注意到這點,靠近香奈可問:「要我幫你切嗎?」
香奈可馬上把盤子推給虹電。她才剛想要抓起高腳杯灌酒,就猛然想起提米爾,只好盡量放慢速度,很不自然的一口一口喝。
艾迪達站在提米爾背後,他將香奈可的舉止盡收眼底,正感到些許愧疚時,提米爾忽然說話了。
「難得有朋友來,你就去陪他們吧。」提米爾頓了半秒,惡意的挑眉道:「等到入贅希路亞侯爵家後,你就沒機會了。」
艾迪達的臉色一下子白到接近子夜。香奈可拉長脖子,困惑的看著管家問:「艾迪達叔叔要結婚?你不是已經做爺爺了嗎?」
「已經是兩個孫的爺爺了。」提米爾代艾迪達回答,他放下刀叉,斜眼瞄向管家道:「可是希路亞女侯爵很中意他,已經送來兩封情書了。」
「……那只是希望我去當人質而已。」
「最好是,我可不知道你有當人質的價值。」
好、好可憐……香奈可和虹電同時在心中低語,總算見識到和薄仙人同級,可以將子夜壓的死死的少年是何許人也了。
艾迪達閉上嘴,苦澀的盯著地板看。
提米爾收回目光,臉上的表情由笑轉怒,凝視著刀子道:「開玩笑的。以希路亞家的實力,不管是聯姻或是人質,他們都沒資格。」
艾迪達鬆了一口氣。明知道提米爾大人只是鬧著玩的,卻還是被那種冰冷的語氣嚇到,這實在太可怕了。相較之下,伯爵大人只是聲音噁心一點,其他只要無視就能忍受了,我……
艾迪達在腦中不停的碎念,表情也稱不上好看。香奈可盯著管家,爲了改變氣氛而拍手問:「對了,說到情書,斯菲爾有情人節嗎?」
提米爾看了艾迪達一眼,後者馬上收起哀怨的面容,微笑道:「並沒有,不過這幾年,年輕人會過剛克特的情人節喔。」
香奈可的雙眼一下子亮起來,拿掉腳上的餐巾布,站起來直接跑到艾迪達身邊問:「過剛克特的情人節?好奇妙喔!他們是怎麼過的?」
「應該是和剛克特本地差不多,不過畢盡是魔族,所以……」
香奈可和艾迪達隔著提米爾說話。虹電一面聽女軍官的聲音,一面愉悅的幫情人切肉。說到情人節,他已經偷偷定好晚餐了,那是非常熱門的餐廳,香奈可一定會很驚訝。
虹電不自覺的開始哼歌,子夜看看在遠方嘰嘰喳喳的香奈可,再看看近處的白龍,拍拍龍的肩膀問:「剛克特的情人節要怎麼過啊?」
虹電切肉的動作中斷。按照剛克特的習俗,情人節當天晚上,假如能和情人共進晚餐,就可以讓兩人的感情長存,而且當晚相聚的時間越長,效力越好。
這要是說出來,猶安先生就辛苦了……虹電幾乎能看見另一位好友又氣又苦惱的表情。
虹電決定說謊,他努力裝出認真誠懇的模樣,伸出一根手指道:「首先,情人節一整天,都不能和情人見面喔。」
子夜點點頭,看樣子是沒發現虹電再說假話。
「不過要送禮物。」虹電稍作停頓,爲求慎重而強調:「不可以送隨便的東西,要真心誠意的準備禮物。我再說一次,要真心的送禮!」
「送真心的禮物。人家知道了,電電謝謝你!」
子夜抱住虹電。白龍僵硬的坐在位子上,這樣子應該可以吧?都已經強調要慎重、真心的送禮了,猶安先生應該不會收到怪東西。
※※※※
在剛克特情人節過後數天,宰相在走廊上聽見女僕的尖叫聲。他稍稍加快腳步,並且在腦中模擬十幾個可能的原因,每個都和猊下有關。
當宰相出現時,在場的女僕、男僕全都像看到救星一樣,身體貼著牆壁,手指指著走廊中間的方盒子。
黑底金紋的盒子明顯是沉默之堡的物品,宰相捧起方盒,發現上頭貼著寄件人和收件人。
寄件者是巫師城風之院的卡西歐•猶安,收件者則是斯菲爾沉默之堡的德里斯伯爵。
「送禮被退貨了嗎?」
宰相自言自語,修長的手指掀起盒蓋,兩旁的僕人立刻怕的閉上眼。
盒子裡躺著一塊張信紙,在信紙的原內容上,多了一個大大的黑字,那是……是髒話,簡單來說是樹幹的其中一個字。宰相拿開信紙,臉上露出無奈又好笑的表情。
「我真心的禮物啊……猊下真是的。」
宰相搖搖頭唸出被髒話蓋住的文字,他捧著裝有黑色、撲通撲通跳動的心臟,一面搖頭一面向僕人們道:「我去把心臟還給猊下,你們去找斯菲爾最優秀的裁縫師,我要訂做衣服。」
綠茶送過太多次了,這回換送給落日之神的童裝吧。宰相帶著盒子走向子夜的房間,怪不得這幾天老是聽到猊下說〝我的心去了遠方〞,原來不是開玩笑啊。
waterling 2010-1-5 01:21
【寵】
當提米爾結束一天的工作時,月亮已經高掛天頂,整座沉默之堡都陷入睡眠。他看了看緊貼牆壁的大時鐘,時間接近深夜,難怪周圍會這麼安靜。
提米爾放下鵝毛筆,大動作伸懶腰打哈欠,正想要叫僕人拿睡衣進來時,忽然聽見艾迪達的聲音。
「您想要沐浴嗎?」
話語聲在左後方響起,提米爾身體一震,壓下驚嚇的表情,轉向艾迪達問:「你怎麼在我背後?」
「我一直都站在這裡。」艾迪達的微笑中混入一絲苦味,回到正題問:「您要沐浴嗎?我已經要浴室準備好熱水了。」
提米爾稍稍皺眉。雖然貴為德里斯一族的實際主人,不過他仍是奉行不浪費主意的人,艾迪達這麼做根本是變相強迫。
「去洗吧。」提米爾起身,在離開房間前補上一句:「不過我不想動手,你幫我洗。」
※※※※
溫水讓肌肉鬆弛,心情舒緩。提米爾靠在浴池邊緣,伸長手腳閉上眼,裝出不耐煩的口氣催促:「艾迪達,快一點。」
「我馬上就來。」
提米爾聽到開蓋聲,接著就聞到微甜的清香。他張開眼睛,發現艾迪達正在捲袖子,手邊放著一排小罐子。
提米爾移動到罐子前,夾起其中一罐問:「這是什麼?」
「精油,我女兒推薦我使用的,可以用在泡澡和按摩上。」
艾迪達邊說邊將袖子固定到手肘之上,拿起淡黃色的海綿,沾沾水往提米爾的背脊按去。
海綿的觸感非常好,而艾迪達的手勁又拿捏的恰當好處,兩者相乘下,提米爾很快就睏了。
提米爾爲了提振精神,不得不自己找話題道:「堡內的現況如何?」
「宰相打理的很好。」艾迪達頓了頓,輕輕觸碰提米爾的肩膀道:「請您轉到另外一面。」
提米爾懶洋洋的翻身,半瞇著眼問:「我那個笨蛋二哥呢?」
「一如往常。」艾迪達苦笑著搖頭,一面沾水一面道:「情人節時送錯禮物,搞的夫人很不高興。好在宰相反應快,馬上就準備賠罪禮,又哄又騙的要伯爵寫道歉信,一切才解決。」
「那種事要哥哥自己處理就好了,宰相太寵他了……」
提米爾不耐煩的向後倒,艾迪達動作迅速的抓過毛巾鋪好,讓主人的頭不會貼上冷冰冰的大理石。
「不過伯爵和夫人關係好的話,底下的人也會輕鬆一些。」艾迪達看著提米爾的頭髮,思考著要不要順便洗頭。
「哥哥去那邊住個十天半個月更好,整個沉默之堡都輕鬆……!」
水忽然從頭皮流下,提米爾愣了一會,挑眉瞪著艾迪達。
艾迪達淺笑,對主人的表情早已習慣,十分自然的道:「該洗頭了。請稍微抬頭,我想爲您墊毛巾。」
提米爾撐起脖子,艾迪達的動作很快,在幾秒內就讓主人重新枕在軟毛巾中。
溫柔的按壓透過頭皮傳到全身,提米爾昏昏欲睡,混沌的腦子使他進行沒道理的抱怨:「追老婆就算了,我聽說宰相連自己的薪水都會拿給哥哥花用,這太誇張了!」
「就是啊。」艾迪達心不在焉的附和。差不多該上泡沫了,今天要用哪一種香味的呢?
「付薪水的可是我耶!對哥哥那種人,絕對不能心軟,要非常嚴厲才行!」
「沒錯沒錯。提米爾大人,我要沖水囉。」
水波順著大理石地面流下,也將提米爾的意識沖走好幾分,當艾迪達將身體拉出水池時,他已經快睡著了。
艾迪達用大毛巾擦乾提米爾的身體、頭髮,正要將主人放到矮石凳上時,他忽然被拉住了。
提米爾雙手抓住愛迪達的襯衫衣領,尚未步入成年人行列的臉露出哀傷的表情,貼在對方身上含糊的道:「母親……不要丟下我……」
艾迪達的動作停止。他從還是侍衛長時,就和提米爾特別親近,也知道小主人的母親因為厭惡脆弱的兒子,不只不照顧,還甚至極端的拒絕幼子靠近。
「母親……」
提米爾的手抓的更緊了,艾迪達抱著主人移動到放睡袍的地方,邊將紅袍蓋上主人的肩膀,邊輕聲細語道:「在這裡。提爾乖,鬆手讓我幫你穿衣服喔。」
至少三十年沒喊過主人的乳名了,艾迪達叫的有些僵硬。不過提米爾似乎聽的很高興,放手讓袖子穿過雙手後,再次抓住管家的衣服。
「提爾,回房間睡覺囉。」
艾迪達抱起提米爾。還好他仍保持每天鍛鍊身體的習慣,而主人又不是骨架大的那型,還在自己能負擔的範圍內。
※※※※
第二天早上,當提米爾張開眼時,看到的不是被扣在床上一整晚的管家,而是哥哥哭喪的臉。
「啊啊,人家也想和提米爾一起睡!」子夜扯著嗓子,口咬手帕盯著無辜管家道:「艾迪達好好命……」
整晚不能動哪裡好命?艾迪達心理雖這麼想,卻還是只能陪笑道:「如果提米爾大人同意的話……」
「我才不會同意。」提米爾鬆開抓住艾迪達的手,毫不留情的往哥哥頭上拍:「既然你人在這裡,作業肯定完成了吧?把我要你抄的詩集拿過來。」
子夜的脖子向後一縮,低出幾滴黑淚後,跳下床朝著走廊狂奔大吼:「宰相!怎麼辦?」
門外隱約傳來宰相安撫的話語,提米爾緊緊皺眉,坐起來瞪著門口低語:「又是這樣!宰相太寵笨蛋哥哥了。」
「就是說啊。」
艾迪達帶著淺笑回應。提米爾大人的心情似乎不好,待會來泡杯玫瑰花茶給他好了。
waterling 2010-1-5 01:21
【別有用心】
「把證件丟到女廁去了?」
虹電放下正在閱讀的任務指示,驚訝的看著身旁的野戰隊隊員。
男隊員困擾的抓頭,萬般無奈的道:「經過廁所時不小心跌倒,證件不知怎麼的就飛進去了,所以想請上士幫忙。」
「幫忙?爲什找我?」
「因為……」男隊員看看後頭的同伴,壓低聲音道:「上士不是可以變成女人嗎?假如是女人的話,就能輕易進女廁了。」
虹電的臉垮了一半,皺眉瞪著男隊員問:「你是從哪邊聽來的?」
「情報部的同事。」
情報部收集我的情報做什麼?虹電心裡雖然在抱怨,但還是站起來問:「是哪一間廁所?」
※※※※
「不行不行!短裙就要配馬尾啊!」
「直髮才是王道!」
「辮子!」
虹電坐在一群男軍官、士兵中央,看著野戰隊、騎士隊,甚至距離甚遠的工兵隊成員在視聽室爭吵。他不懂大家在吵什麼,不過就是決定個髮型,有什麼困難的嗎?
話說回來……虹電低頭看自己,假如要進軍方的廁所,穿軍裝是最適合的吧,爲什麼其他人拿來的是學生服加上高筒襪,這種服裝出現在軍營中不是很奇怪嗎?
男人的爭吵最後演變成扳手腕,支持雙馬尾的野戰隊二兵擊敗群雄,哼著哥愉快的替虹電綁頭髮。
落敗的軍官、士兵搥胸頓足,虹電心中的疑惑變的更深,完全無法理解其他人這麼認真的理由。
※※※※
虹電站在明亮的廁所中,紅瞳掃視地板,轉頭問:「真的在這裡嗎?我沒看見。」
一大群軍人擠在女廁外,聲稱掉證件的野戰隊隊員用力點頭道:「就是這裡,不在外面的話,可能是被掃到其他地方了。」
「其他地方……」
虹電看著一整排廁所門。被掃到那裡面了嗎?他走向門,正打算打開尋找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哀號。
虹電停止開門的動作,回頭問:「怎麼了?」
「跪下來找、跪下來找!這樣一眼就知道在哪一間了。」
「要我跪下來……」虹電看看只夠遮住臀部的黑裙,為難的道:「會曝光的。你們有沒有比較長的裙子?」
「換裙子就沒……」
某位說溜嘴的工兵隊下士馬上被拉走,野戰隊隊員搖頭,冷靜沉著的道:「抱歉,沒有其他裙子。不過上士不用在意,反正在場的都是男人。」
「就算是男人……算了!」
虹電小心翼翼的跪下來,一手壓在地上,一手放在裙襬處,拉長脖子慢慢掃是廁所內。而當他做出這個動作時,外頭的軍人無不心跳加速、血衝腦袋。
「你們聚在這邊做什麼?」
「看虹電上士啊!」先前被推出去的工兵隊隊員回答,握拳咬牙道:「上士好萌啊!」
「萌?」
「大概是指虹電的女性型態吧。」
直到卡西歐的聲音出現,眾軍人才發現有外人出現。他們轉身面對走廊,赫然發現前野戰隊隊長,以及榮譽少尉站在廁所外。
香奈可推開軍官,一眼就看見穿學生服的虹電,她的臉迅速脹紅,再由紅變黑,轉向背後的各對軍人。
「你們……」香奈可右手化出水晶槍,高舉長槍道:「活的不耐煩了嗎!竟敢把腦筋動到我男朋友身上!」
「哇哇哇哇哇哇!」
「隊長饒命啊!」
「對不起!非常對不起!」
「住嘴,你們通通給我去死!」
卡西歐待在廁所外嘆氣,裡頭的虹電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拿著證件走出女廁問:「香奈可怎麼了?」
「沒什麼,她在教訓色狼。」
卡西歐輕描淡寫的回答,偏頭向站在後頭的鍉道:「香奈可短時間不會停下來,我們先去工兵隊拿馬吧,」
鍉點頭,在越過學生服虹電時停了半秒,轉向卡西歐道:「你也做過類似的事。」
「陳年往事就別提了。」
卡西歐露出營業用甜笑,推著獵人的背脊道:「再不快點走,工兵隊就下班了。」
waterling 2010-1-5 01:23
【所謂恐懼】
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譬如卡西歐怕鬼、香奈可怕磚頭書、小落怕夢到子夜對卡西歐做某種攻擊,而子夜……他應該怕卡西歐和自己以外的人結婚。
不過雖然有那麼多例子,凡賽斯還是懷疑這世上有人是什麼都不怕的,這位其妙的仁兄就是他的多年好友──伊爾•卡資慕尼。
凡賽斯和伊爾認識近十年了,從火之真理還是個巫師學徒──嚴格說起來比較像傭兵,到好友站上巫師的頂點──仔細想想還是比較像傭兵,他完全沒有見過伊爾大叫或恐懼的畫面。
這實在太不符合常理了,所以凡賽斯本著地之院巫師的研究精神,決定向當事人問個清楚。
「伊爾,你有怕什麼東西嗎?」
凡賽斯坐在火之院的會客大廳,遙望廳堂另一端,躺在長椅上晃腳的火之真理問。他的好朋友現在正處於輕鬆自在的狀態,這種狀態下最方便問話或讓伊爾湧起騷擾好友的興致。
伊爾晃腳的動作稍稍停頓,他盯著暗紅色圓頂,吐出一長串名單:「大蜘蛛、蟑螂、螳螂、蚱蜢、蜻蜓。前五名是這些。」
「前五名?」凡賽斯在伊爾說到蟑螂時就十分驚訝了,沒想到這些還只是前五名,這後面還有多少東西?
伊爾似乎沒發現友人的訝異,抬起手在天空筆劃道:「我最怕大蜘蛛,尤其是毛茸茸、分不清楚眼睛鼻子嘴巴的那種,那根本是妖魔。」
你去分蜘蛛的眼睛鼻子嘴巴做什麼?凡賽斯在心中吐嘈,既然是最害怕的東西,一般人哪會去盯著臉看啊?
「蟑螂也差不多,我最怕會飛的那種,每次一出現就全身發麻。」伊爾瞥了凡賽斯一眼,他總算察覺到友人的驚愕,勾起嘴角笑道:「怎麼樣?我怕的東西和小女孩差不多喔。」
但是對凡賽斯驚愕的原因理解錯誤。
「就、就是說啊。」
凡賽斯乾笑。伊爾有時候會開一些完全不好笑的笑話,而且假如不跟著笑,火之真理的好心情就會消失無蹤,不少人就是因為不知道這點而被列入討厭名單。
「我從以前就不喜歡昆……」
伊爾忽然閉上嘴,凡賽斯注意到對方緊盯著他背後的牆壁,於是轉頭向後看,一隻大蜘蛛與飛行蟑螂瞬間映入眼中。
伊爾害怕物的前一二名攜手出現,凡賽斯握住椅邊的法杖,打算盡好友的義務,替火之真理消滅昆蟲。
但是就在凡賽斯準備開口唸咒時,兩把飛刀掠過他的耳邊,準確命中大蜘蛛與蟑螂。
凡賽斯一寸一寸將頭轉回來,伊爾仍維持拋刀子的姿勢,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害怕,不如以殺氣騰騰形容。
……這是哪門子害怕啊?凡賽斯忍不住在心中問,可是沒膽當伊爾的面質疑。
伊爾垂下拋刀的手,躺回椅子上懊悔的道:「呼……應該用火燒的,這樣就不用處理屍體了。」
「就、就是說啊。」
凡賽斯再次抬頭看牆壁,蜘蛛與蟑螂都被釘在上頭,連逃都還不及就升天了。
他想起地之院的學生曾經向自己抱怨過,火之院三天兩頭就找人來修牆壁,牆面上到處是酷似短刀插入的痕跡,學生們強烈懷疑是火之院的人在做射飛鏢練習。
不,這些痕跡不過是火之真理的消滅昆蟲成果。
關於〝伊爾害怕物之謎〞,凡賽斯決定暫時擱置處理,畢竟火之真理很有可能將〝我討厭的東西〞和〝我害怕的東西〞弄混了。
waterling 2010-1-5 01:24
【所謂布丁】
最近巫師城出現一件怪事。
以往總是在火之院頂層曬太陽、到風之院吃飯以及去地之院騷擾好友的火之真理突然連續好幾天都關在自己房裡,奇怪的行徑招來各種猜測,從普通的生病到殺人藏屍都有。
伊爾的怪行為在兩封信下有了揭秘的機會,火之真理用最精簡的文字邀請他兩位朋友──凡賽斯和卡西歐來到火之院的真理巫師房。
「※月※日※點到我房間,不准帶刺激物。」凡賽斯唸出邀請函上的文字,轉頭看卡西歐問:「你拿到的也是這樣嗎?」
卡西歐點頭,抖開手中的白紙。兩人心中浮起相同的感想──這是約戰吧?
當卡西歐和凡賽斯因為邀請函──或約戰函──感到滿臉黑線時,真理巫師房的後門打開了。
伊爾的頭從門縫中探出來,面無表情的掃視兩人後,稍稍拉開門道:「進來。」
卡西歐和凡賽斯依序進入,後者在發現櫃子間多出的奇怪塑膠物後馬上好奇的問:「那是什麼?」
「布丁的東西。」
伊爾簡短回答,接著立刻轉身,完全不給凡賽斯問〝做布丁哪需要這種東西〞的機會。
而相較於凡賽斯的驚奇,卡西歐對塑膠物沒什麼反應,他雖然有看到,但也僅是稍稍勾起嘴角,來到桌椅前放下文書道:「伊爾,桌子借我改作業喔。」
「嗯。」
伊爾漫不經心的回答,他在房間內繞圈圈,一下子跳起來,一下子蹲下去,一看就知道是在找物品。
凡賽斯走到伊爾身邊,拍拍朋友的肩膀問:「什麼東西不見了?」
「布丁。」
伊爾整個人趴到地上,紅瞳緊盯櫃子與地面的縫隙。
「布丁?」凡賽斯驚奇的提高音量,蹲下來問:「我怎麼沒聽說過你吃布丁。」
伊爾爬起來,瞪了凡賽斯一眼道:「我才不吃布丁,吃布丁太麻煩了。」
「吃布丁哪裡麻煩啊?用湯匙挖下去,再送到嘴裡就好了。」
「布丁不去毛是不能吃的……找到了!」
伊爾盯著躺在地上的皮甲,凡賽斯湊過去看什麼樣的布丁吃前要去毛,藍眼訝異的睜大,看著皮甲內的生物道:「貓!伊爾你養……唔!」
伊爾一拳槌向凡賽斯的頭,怒瞪朋友道:「布丁會被你嚇到。」
凡賽斯壓著頭,寧是躲在皮甲中的小貓。
那是一隻黑白短毛貓,圓圓澎澎的臉幾乎全黑,只有右下角有一小塊白毛,以及橫在兩眼中間,酷似刀痕的白線。
小貓緊張的縮成一團,凡賽斯除了黑貓背、黑尾巴外幾乎看不到手腳,他試圖靠近貓兒,卻被伊爾一把拉住。
「布丁膽子很小,陌生人不要隨便靠近。」
伊爾邊說邊把凡賽斯往後拖,在兩人經過卡西歐時,代理風之真理極其自然的問:「是從哪來的貓啊?」
「你怎麼知道是貓?」凡賽斯問。
卡西歐低頭繼續改作業,不過空出一隻手指著塑膠物道:「因為那是貓沙盆啊,我在剛克特看過好幾次了。」
凡賽斯漠然,他之前為什麼要那麼驚訝?活像個笨蛋。
伊爾鬆開拖行的手,拍拍凡賽斯的肩膀道:「別在意,當初託子夜、香奈可帶布丁的用具時,我也很驚奇。」
「你會驚奇?」
「當然。就像是……」伊爾轉身面對貓沙盆,稍微張開嘴巴道:「哦,有這種東西啊。」
……這種反應哪裡算驚奇?凡賽斯將問題壓在心中,拍拍衣服轉移話題問:「那你叫我們來做什麼?看你的貓?」
「不是,是讓布丁看你們。」
此話一出,就連卡西歐都抬起頭,和凡賽斯一同等著伊爾解釋。
伊爾摸摸下巴,轉向布丁的位置道:「這幾天雖然都陪著布丁,但我畢竟常常會往你們兩個的地方跑,這樣勢必要帶他一起過去,所以先讓貓咪認識你們。」
「貓咪……」凡賽斯輕聲重複伊爾說的話,火之真理、擁有十年以上傭兵資歷的人竟然說貓咪……
卡西歐對〝貓咪〞兩個字沒什麼感覺,只是舉手問:「那我必須做什麼嗎?」
「不用,待著就好。」
伊爾看著兩位友人,摸下巴喃喃自語:「布丁比較怕男人,不過凡賽斯身上都是女人味,卡西歐比女人賢慧,所以應該很快就能適應。」
……哪一句是稱讚啊?代理風之真理和地之院極高等巫師同時在心中低語。
「總之,待在房間裡,不准有太大的動作、聲音。」伊爾微微停頓幾秒,露出殺氣道:「也不準欺負布丁,欺負者殺無赦。」
※※※※
在半夢半醒中,凡賽斯突然覺得手指癢癢的,本能的想揮開讓自己發癢的物體,卻被硬如鋼鐵的手扣住,他立刻從椅子上驚醒。
伊爾的側臉橫在凡賽斯面前,紅眼下垂注視正在聞手的小貓,全身散發〝敢亂動就殺了你〞的殺氣。
凡賽斯全身僵直,坐在椅子上看著黑白小貓繞著自己,他總算看見貓兒白白的前腳和肚子。
不過也同時升起別的疑問,凡賽斯抬頭看著伊爾問:「一般不都是叫小黑小白或小花嗎?為什麼叫布丁?」
「因為在打退狗群救出布丁時,經過的女學生正好問:『今天要做布丁還是果凍呢?』」
伊爾雖然完全複述女學生的話,可是口氣仍是一貫的冷漠平板,讓凡賽斯渾身不對勁。
不,最不對勁的是,伊爾的視線方向轉變了吧,以往凡賽斯和伊爾在一起時,那雙紅眼是鮮少移動的。
「竟然和貓吃醋啊……」
凡賽斯低聲嘆息,他不經意的發現伊爾在微笑,火之真理手指窩在椅子前的小貓道:「太好了,布丁也喜歡你。」
「唔……」
凡賽斯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反應,腦中不停在想那個〝也〞是什麼意思?
「不愧是身上都是女人味的男人。」
「伊爾,你哪一句是稱讚啊?
waterling 2010-1-5 01:26
【無聊】
華麗的樂章流盪在黑色大廳中,華服賓客在水晶吊燈下舞動身體,每一張精心打扮的臉上都帶著笑容。
除了這場宴會的主角之外。
子夜坐在大廳中央的繡金紅木椅上,白色臉龐上幾乎看不到表情,墨鏡下的白眼近乎全閉。
對遠道而來的客人來說,子夜這種舉止是十分失禮的,不過德里斯伯爵的行徑眾人皆知,沒有人對此多加留意。
子夜從靠在椅背上,變成斜坐在椅子上,他單手撐住頭,眼神從慵懶轉成略帶殺意。
「子夜,你看上很可怕喔。」
熟悉的聲音從右側傳來,子夜抬頭看向發聲處,卡西歐微微彎腰注視他,對著今日壽星露出微笑。
卡西歐身上穿的不是巫師袍或信差打扮,而是一套典雅的晚禮服,綴上碎鑽的領結搭配白襯衫、白銀袖扣和天鵝絨外套,下半身則是合身黑褲。
這身衣服雖然比其他客人樸素,可是卻能襯出卡西歐修長的身材,頻頻引起其他魔族千金的注目。
「卡西歐?」子夜站起來,稍稍張開眼睛問:「你怎麼會在這裡啊?」
「我是來參加朋友的生日宴的。」卡西歐提起地上的四個袋子,提到子夜面前晃了晃道:「香奈可和虹電有軍方的任務,伊爾要開會,所以由我代表送禮。」
子夜接下禮物,雙手迅速扯開貼住袋子的膠帶;卡西歐凝視伯爵,終於忍不住問:「子夜,今天身體不舒服嗎?」
子夜搖頭,當眾甩著伊爾送的彎刀玩。
「真的?」卡西歐不相信子夜,他抓住玩刀的手,近距離觀察那張白臉。
在凝視子夜進半分鐘後,卡西歐鬆手皺眉道:「精神不太好,怎麼了?」
子夜收起僅存的一絲笑,隨意將彎刀釘上椅背道:「無聊。」
卡西歐清楚感受到子夜的口氣、動作都不是他所熟知的,而是更具侵略性、殘忍與壓迫,而這絕對不是好事。
「對宴會厭倦了?我也常常對開會厭倦。」卡西歐輕撞子夜的手臂,靠近對方的肩膀問:「要溜走嗎?」
「殺光他們更有趣。」
子夜的發言讓卡西歐寒毛直豎,他不需要看對方的臉,就知道伯爵是認真的。
「太無聊了……」子夜拔下椅子上的彎刀,瞇眼舔舐刀刃道:「毀掉吧,不只這裡,所有看的見的、有生命的……」
「子夜!」
卡西歐吼住子夜,緊繃著臉抓住對方的雙肩道:「你冷靜一點!不能起那種念頭!」
「爲什麼?」子夜反問,光憑左手就將卡西歐壓到椅子上,俯視友人問:「又不是沒做過,爲什麼不能起這種念頭?」
子夜的另外一個身份──魔源之神染著羅曾經將世界破壞殆盡,卡西歐雖然不是那個時代的人,也讀過相關文獻,大致能想像被魔神碾碎的世界是什麼模樣。
「我好無聊啊,卡西歐。」子夜以指挑起卡西歐的下巴,貼近那張俊俏的臉道:「一點刺激、好玩的事都沒有,好懷念以前被全世界追殺的感覺啊。」
害怕……卡西歐本能的湧起恐懼,他彷彿看見魔源之神脫下甜膩的糖衣,用充滿輕蔑的白瞳注視世界。
逃開吧,一定……不能逃!卡西歐以自己的意志封殺本能,他扣住子夜的後腦杓,想也沒想就貼上偏黑嘴唇。
微涼的體溫從唇畔傳來,單純的觸碰在子夜回神後轉變成啃咬。卡西歐的背脊整個抵在椅背上,臉頰因為缺氧而泛紅,衣裝從整齊變成凌亂。
當子夜放開卡西歐時,後者已經快看到養母的臉了。卡西歐趴在扶手上喘氣,斷斷續續的道:「你啊……想殺了我啊!」
「是卡西歐想自殺吧?」
卡西歐沉默,盯著地板好一會才低聲道:「你要是真的動手,我絕對會阻止你。」
「可是卡西歐打不贏我。」
「我知道!」卡西歐撇開頭躲避子夜的視線,煩躁的道:「但第一個死總比看你殺掉其他人好。沒錯,就這麼說定了!哪天你決定要當世界公敵時,記得第一個把我幹掉!」
環繞子夜的殺意消失大半,他因為驚奇而揚起甜笑,將頭伸到卡西歐面前問:「卡西歐願意讓我殺死?」
「我會反抗,不過一對一的話,我不認為自己有勝算。」卡西歐轉頭面向別處,小聲的抱怨:「可惡……爲什麼我要在你的生日宴上談這種話題?」
「那就說一些和生日有關的話題吧。」
「啊?」
子夜趴在卡西歐腿上,右手食指點在對方胸口,輕輕劃圈道:「人家要生日禮物。」
「不是給你了嗎?」
「我想要別的啦。」
卡西歐愣了半秒,隨即雙頰脹紅,低下頭輕聲道:「不行啦!我答應小落要在三天內回巫師城。」
「喔喔,小落沒有來。」
自掘墳墓……卡西歐垮下肩膀,瞪著子夜的笑臉不發一語。
「卡西歐好奸詐喔。」子夜輕輕勾住卡西歐的領結,枕在仰頭以氣音道:「用愛情束縛了我,卻不願意施捨感情。」
卡西歐的身體微微震動,子夜的話是實情,不管是先前在文洲快崩潰或是方才,他都是在利用伯爵對自己的愛意。
既然沒意思就該清楚拒絕,自己明明清楚這點,可是……
子夜升起身體,啣著領結緞帶道:「卡西歐,人家要生日禮物。」
卡西歐緊抿嘴唇,金瞳因動搖而浮動,他緊抓朱紅扶手,轉開視線道:「越來越拿你沒辦法了……」
子夜歪頭問:「什麼啊?」
「今天……隨你高興吧。」
幾乎花費全身力氣才擠出後半句話,卡西歐差點要舉手遮住自己的耳朵。子夜說的沒錯,他根本是在自殺!
waterling 2010-1-5 01:28
【鋼琴】
艾迪達一推開門,就看見自家伯爵比出安靜的手勢。
艾迪達早就從禁尉口中知道昨晚發生的事,他輕輕點頭,正打算退出房間時,主人招手要管家進來。
子夜側臥在床上,一頭黑髮凌亂的束在頸後,右手撐起頭和上半身,左手則放在熟睡之人的髮絲上。
艾迪達低頭進房,他盡量讓床上的畫面別映入眼中,這是身為僕人應有的禮節。
「艾迪達。」子夜用氣音說話,稍稍瞇起白瞳凝視身下之人:「卡西歐好美。」
現在可以抬頭嗎?艾迪達戒慎恐懼的調整角度,灰眼中鑲著床中央的人,瞳孔緩緩放大。
艾迪達第一眼看到的是卡西歐的裸背,男人的背當然稱不上柔美,可是精鍊的線條仍十分迷人,在柔光和絲絨床單的襯托下活像是雜誌上的藝術照。
將視角往上拉,艾迪達總算看到全貌。
卡西歐側臥於床中央,淡色睫毛隨著呼吸起伏,淡紅嘴唇微弱開合,柔軟的金黑短髮臥於枕頭;肩膀與微紅的胸在墨色絲被中若隱若現,修長、帶著雕塑品美感的腿稍稍屈起,和子夜的黑褲子兼只有不到五公分的距離。
在金色陽光的照射下,卡西歐原本就偏白的膚色帶上了幾分透明感。不過就在觀者感到潔淨神聖的同時,散落在鎖骨、頸部、胸口以及腿上的塊狀或條狀紅暈,又隱隱約約透露出香豔的氣息。
「哎呀,好想畫下來。」
子夜邊說邊撫摸卡西歐的頭,白色手指梳理金黑細髮,整著人前所未有的柔和。
艾迪達呆呆看著子夜,若不是礙於身份和其他理由,他絕對會衝到走廊把堤米爾大人和禁尉喊過來看這一幕。
「唔……」
卡西歐動了動,在張開眼前先撐起身體,帶著小小的淚珠打哈欠。
「卡西歐早安啊。」
「早安……」
卡西歐反射動作回答,完全沒發現被子已經滑到腰下。從失焦眼瞳到搖晃的身軀都能看出他還沒睡醒,只是因為生理時鐘而張眼而已。
子夜笑瞇瞇靠近卡西歐,艾迪達在主人有進一步動作前轉身,一面走向門口一面道:「我去叫廚房準備早餐。」
※※※※
當卡西歐在餐桌前坐下,聞到食物的味道時,他才脫離倦意回到現實。
一回到現實,昨晚的回憶就湧上腦海,卡西歐的臉色由白轉紅,由紅轉青,不顧旁人目光一頭撞向桌子。
做、做了四次──其中一次在浴室──就算了,竟然還吐出那種話!就算再怎麼被慾望沖昏頭也不該……不該……
「呃啊啊……」
卡西歐趴在桌子上呻吟。光是回想就全身發麻,卡西歐•猶安你去死一死好了!
「夫……猶安先生。」艾迪達彎腰稍稍靠近卡西歐,捧著茶壺問:「衣服合身嗎?」
「衣服?」
卡西歐低頭看自己,他身上穿的不是從行李翻出來的衣物,而是簡單的高領白襯衫。
「因為……」艾迪達指指自己的脖子,尷尬的微笑道:「所以去找高領的衣服。」
卡西歐馬上聽懂艾迪達的暗示,他的臉色一下子刷白,垂下頭道:「謝謝……」
「不,需要道謝的是我們。」艾迪達小心的注意左右,靠向卡西歐的耳側,以手遮住嘴巴道:「伯爵大人今天非常聽話呢,最討厭的鋼琴課竟然一句話都沒說就去上了!」
「子夜彈鋼琴?」
卡西歐不自覺的提高音量。不行,他沒辦法想像子夜安安靜靜坐下的樣子,那傢伙只會吃鋼琴吧?
艾迪達點頭,站直身體道:「提米爾大人為了調養伯爵的性情,有安排一些文藝性的課程。」
「有用嗎?」
艾迪達站在原地乾笑,巧妙的轉移話題道:「今天似乎是老師驗收成果的日子,猶安先生想去琴房看看嗎?」
※※※※
流暢清靈的琴聲從門縫湧出,卡西歐和艾迪達躲在琴房的紅木門外,從縫隙窺視放置平台式鋼琴的房間。
「老師的人和琴聲……」卡西歐凝視坐在鋼琴椅上的胖男人,輕聲下結論道:「配不起來啊。」
「也不全是這樣,前幾任氣質外貌兼具的教師……」
艾迪達沒說下去,可是聽者都知道管家的意思。卡西歐無奈的嘆氣,低聲道:「你們真是辛苦。」
「習慣了就還好。」
在兩人交談時,胖教師起身,將指定的琴譜放到架子上,讓出座位給學生。
子夜搖搖擺擺的晃到椅子前,用不管內行外行人看來都不標準的姿勢坐下,十指放上鋼琴鍵,踩下腳踏板令琴音迸發。
難以評價子夜是彈的好還是彈的糟,因為原本甜美如少女的樂曲在他的指下,蛻變成如大浪洶湧的樂章,拍擊壓倒聽者的耳朵,讓人彷彿見到君王雄壯的儀杖正面衝來。
「又是這樣。」
艾迪達默默垂淚。伯爵大人什麼時候才能按正常的速度、強弱詮釋曲子啊?
「好厲害……」
讚美從意外的方向出現,卡西歐的視線全盯在子夜身上,身體不自覺的前傾,注意力完全被吸過去了。
艾迪達看著卡西歐的臉,略帶訝異的問:「猶安先生喜歡看人彈琴?」
卡西歐肩膀一振,收回目光不好意思的道:「小時候看過別人彈,當時就覺得手指的動作很漂亮。」
艾迪達點頭,繼續偷窺房內的主人。不錯不錯,下回伯爵大人不肯練琴時,就搬出猶安先生來,一定非常有用。
waterling 2010-1-5 01:31
【安眠之刻】
「子夜那個混蛋……」
卡西歐不知道第幾次低吼,在離開斯菲爾、步上道行船到回到巫師城這段路上,他幾乎每十分鐘就要重複一次這句話。
原本預定三天內來回的行程,拜子夜之賜拉長到十天,期間……期間發生的事還是別談了。
「子夜那個混蛋……」
卡西歐用身體撞開風之院大門,低頭拉著行李廂就往二樓移動,若不是伊爾正巧擋在路中間,他一定會無視院內所有人上樓。
「歡迎回家。」伊爾對著陰沉的同僚打招呼,轉頭對其他人道:「我贏了,付錢。」
香奈可和凡賽斯同聲哀嚎,只有虹電帶著苦笑拿錢包。卡西歐困惑的眨眨眼,抓住伊爾的肩膀問:「付錢做什麼?」
「我們在打賭你幾天後才會回來。」伊爾依序指著凡賽斯、香奈可、虹電和自己道:「五天、三天、六天、十天。我贏了。」
卡西歐的心中湧起怒火,他強烈的想要抓起行李砸人,可是手臂才剛用力,酸軟的肌肉就提醒主人體力嚴重不足,需要躺下休息。
在憤怒之下,卡西歐乾脆將行李丟在大廳中央,不發一語的彎腰爬樓梯。
香奈可目送友人離去,她想提醒友人上頭有〝大事〞,可是面對被火氣包圍的背影,女軍官人叫人都不敢叫。
凡賽斯和虹電的情況也相同,只有火之真理仍舊沒神經的向三人伸手道:「快付錢。」
※※※※
卡西歐一路撞進房間,連鞋子都沒脫就撲到床上,他趴在軟墊上移動手臂,光是解領口釦子的動作就花了快五分鐘。
在卡西歐脫衣時,有某個人輕戳他的肩膀,心情極度不佳的代理風之真理粗暴揮手,繼續開釦子的動作。
一次失敗後是第二次,接著是第三次,卡西歐在揮手同時撐起上半身,衝著小落怒吼:「你有完沒完啊!」
小落的手指停在半空中,卡西歐也瞪大眼僵直在床上,他緩慢的掃視身邊的孩童,銀色長髮、紫色大眼和絕對無法仿製的柔美五官,怎麼看都是〝小落〞。
可是小落不是沉睡狀態嗎?卡西歐盯著孩子,伸手用力掐臉頰。好痛……
小落注視監護人的手,可是他看的並不是掐臉的動作,而是袖口附近的皮膚;卡西歐留意到孩子的視線,立刻放下手察看。
「子夜那個混蛋……」
卡西歐不知不覺又罵了一次。爲什麼手腕上會有吻痕啊!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而且子夜你親到這裡是想怎麼樣?這裡無論怎麼樣都不會怎麼樣吧!
在發怒後,卡西歐緊接著想到小落的反應,他用另外一隻手拉高袖子,在孩童開口前轉移話題問:「你什麼時候醒來的?」
「今天。」小落垂下眼睛,意外平靜的道:「借力量,薄仙人。」
因為向薄仙人借力量而暫時甦醒,卡西歐了解小落恢復活動的原因,卻不知道孩子爲什麼要這麼做。
小落凝視床單,小手輕輕握拳,閉上眼睛道:「薄仙人,昨天談過。」
和〝爲什麼要找薄仙人談〞相比,卡西歐更先注意到小落不太對勁,他伸出手想觸摸孩子,但卻被避開了。
小落後退,繼續未完的話道:「他說:『卡西歐是人類,成年的男人,對那種事是有需求的,也不可能對抗染著羅。』」
卡西歐瞪大雙眼,他尷尬的坐在床上,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重要的人若是不能靠自己保護,被搶走也是無話可說的。』」小落咬牙低頭,十指陷入床單中,用近乎嘶吼的音量道:「我贏不過子夜!」
卡西歐被吼聲釘住,他頭一次看到小落這麼激動、沮喪的模樣,而令孩子痛苦的元兇還是自己。
「想要……滿足你。」小落搖頭,淚水一滴滴落在床單和手背上,落日之神萬分頹喪的道:「可是,辦不到……」
就某方面而言,小落的確比不上子夜,卡西歐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點,所以明明應該出言安慰孩子,他卻說不出一句話。
卡西歐一次又一次的撫摸小落銀髮,擁抱哭泣的孩童,頭顱因疲倦而輕點,而這個動作點醒了他。
就像小落有比不過子夜的地方一樣,子夜也有追不上小落的部份
卡西歐輕拍小落的背脊,苦笑著道:「我在子夜那邊時,一次都沒睡好,就算在船上休息一天半,還是累到快暈過去。」
小落抬起頭,帶著淚水擔心的問:「現在也?」
「現在也是。」卡西歐低下頭,凝視孩子微笑問:「你願意在我休息時,守在房內嗎?」
小落立刻點頭,眼中的脆弱消失無蹤,剩下獵犬般敏銳的目光。
「那就好……」
卡西歐放開雙手,邊打哈欠邊鑽進被子裡道:「沒人守著的話,我就必須自己注意,這樣根本睡不熟……」
「保護卡西歐。」
「拜託了……」
卡西歐闔上眼睛,他握住小落的右手,在確定孩子待在身邊後,放心的將意識拋到九霄雲外。
能讓卡西歐放下一切安心入眠的人,這世上只有三個,養母、獵人和床邊的孩童,前兩者不是到另一個世界就是身處遠方,能長久陪伴自己的,只有小落一個。
waterling 2010-1-5 01:33
【假日休閒】
「放假?」
禁衛瞪著艾迪達,完全不敢相信耳邊聽到的話。
艾迪達點頭,朝著五闇臣全體再次道:「這是提米爾大人親自發下的命令,希望五位今天能離堡好好休息一天。」
「離堡?」宰相稍稍皺眉,靠近艾迪達問:「提米爾生病了嗎?」
艾迪達睜大眼睛,十分意外的問:「宰相大人怎麼知道的?」
「是猜測的,因為我們的小主人很好強啊,恐怕就連一點點小感冒的樣子都不願意表現出來。」
就是小感冒啊……艾迪達不知道第幾次感受宰相可怕的推測能力,他索性收起需下的笑容,憂心的道:「正如您所說的,提米爾大人身體微恙,假如各位留在堡內的話,大人無法安心休息,拜託了。」
艾迪達九十度鞠躬,寧靜的空氣讓他心跳加速,對祖先級的人物提出這種失禮的要求,就算是被罵也怪不了別人吧。
就在愛迪達胡思亂想時,一隻手拍上他的肩膀,五闇臣中最好說話的禁衛一臉爽朗笑容,笑瞇瞇的道:「那我們就出去玩啦,家裡和生病的少爺就交給你了。」
「萬分感謝。」艾迪達站直身體,他稍稍猶豫了一會,用最柔和的聲音問:「那是不是可以拜託諸位順便把伯爵大人帶出去呢?」
※※※※
斯菲爾的街道上正出現難得一見的景觀,雖然附近居民並沒有察覺到。
魔源之神、魔神旗下的五闇臣,這個曾經顛覆世界的組合延著石板底漫步,經過簡單便裝的他們看上去像是普通魔族,即使其中幾位的面容不同一般,但和〝傳說中人物〞該受到的注目相比,仍太過平和了。
「可惡……」將軍咬牙低罵,轉頭瞪著平房牆壁道:「爲什麼我要陪猊下逛街?既不是小孩也不是女人,自己逛不就好了……」
禁衛乾笑幾聲,拍拍高自己半個頭的健壯同伴道:「那可不行啊,斯菲爾會毀滅的。」
「哼!」
在兩人說話時,前頭的宰相、暗殺者似乎看中的一家服裝店,沒支會同伴就自行進店。禁衛和將軍對看一眼,無奈的抓住子夜的肩膀,將想晃到小巷中的主子抓進店。
一到服裝店裡,禁衛和將軍就後悔了。他們看著宰相興致勃勃的挑選布料,將暗殺者硬拉去量尺寸,並且和店老闆要來服裝型錄閱讀。
「明明是個男人,卻對衣服和甜餅干有興趣……」
將軍的聲音充滿無奈和抱怨,在戰略和計謀上,他相當尊敬這位同伴,但就是小地方上……
「哈哈哈,人都有缺點的。」
禁衛除了安撫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清楚感受到將軍的不悅在蔓延,在沒有選擇下,只好向唯一能轉移話題的對象問:「對了,猊下有什麼新興趣嗎?」
「人家嗎?」子夜捧著臉頰,坐在高腳椅上搖搖晃晃道:「卡西歐臉紅的模樣好可愛啊,尤其是那種舒服到臉頰紅紅的樣子……哎呀,身體都熱了。」
無奈又想抱怨的人當場增加一名,禁衛默默轉回頭,瞪著前方的更衣室布簾低語:「可惡,爲什麼我要陪猊下逛街?我又不是猊下的老婆或情人……」
「猊下才不會和他的老婆或情人逛街。」
將軍冷靜的指正,在主人陷入粉紅世界無法自拔的情況下,他們說什麼都不用擔心報復。
──逛街有那麼討人厭嗎?
五闇臣中唯一沒有現身的一位──宮牆在禁衛體內低語,她的發言招來將軍和禁衛的瞪視──後者是瞪自己,兩人差點同時說出〝當然!〞
「你若是不討厭的話就出來陪猊下啊!」禁衛單手支頭,咬牙切齒道:「你也好一陣子沒出來的吧?再不動動小心發胖。」
──我的熱量都由禁衛你消耗光了,沒有發胖的問題。
禁衛的頭滑下手掌,火大的瞪著地板不發一語;站在更衣室外的宰相注意到同伴的火氣,主動走過去問道:「怎麼了?表情很難看啊。」
「不干你的事。」禁衛揮揮手,煩躁的道:「回去看你的衣服,別管我。」
宰相愣了一會,苦笑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喜歡的是〝穿上漂亮衣服的小殺〞,不是〝漂亮的衣服〞喔。」
「好好好,別再甜蜜下去了。」禁衛連續點頭,後仰靠在牆壁上道:「我還是沒辦法理解你們這些談戀愛的人,看人有那麼好看嗎?」
──就算不是談戀愛的人,也很喜歡看人喔。
「啊,說的好像你是一樣。」
──就是啊。
宮牆停頓片刻,以洋溢笑意的柔和聲調接續道。
──像我就非常喜歡看禁衛你的裸體喔。
「咦咦咦咦!」
禁衛整個人跳起來,左轉右轉不知道該瞪誰,又氣又尷尬的說不出話來。
宰相瞇眼凝視禁衛,壞心腸的問:「禁衛的裸體很漂亮嗎?」
──當……
「住嘴!」禁衛用力踏地板,萬分憤怒的吼道:「宮牆你給我出來!不准待在我的身體裡!」
將軍冷哼一聲,鄙視的道:「不過就是被看光罷了,反應那麼大,你是處男啊?」
「很抱歉我就是!」禁衛腳下的木板地被踩成碎片,惡狠狠的瞪著將軍道:「你又不是被看的人,不要說的那麼冷靜!」
「我每次恢復龍身時都是裸體喔,現在之所以穿衣服,也不過是順應其他種族的期待。」
禁衛啞口無言,但是火氣也因此更加高漲,他用力槌牆壁,站在崩塌的牆前吼道:「不管怎麼樣,宮牆你給我立刻出來!」
──請不要作無理的要求,暗殺者一次只能分裂成四個,不可能五個人同時出現。
「猊下一定有辦法吧!」禁衛氣到動手拎起子夜的衣領,用近乎威脅的語調道:「猊下,想辦法讓宮牆出來!」
子夜皺起雙眉,咬著食指輕語:「人家也想看禁衛的裸體,今天可以一起洗澡嗎?」
禁衛具體聽見理智線斷裂的聲音,他放下子夜,夾帶魔力的狂風掃向四周,典雅美麗的服裝店立即化為平地。
暗殺者從布簾中探出頭問:「外面怎麼了?」
「沒事。」宰相擋在暗殺者面前,一面架起護罩保護自己和情人,一面搖頭苦笑道:「只是意料之外的人暴走了。」
waterling 2010-1-5 01:36
【所謂回憶】
一團灰影掠過凡賽斯眼前,他愣了一會,收拾櫃子的動作停下,認出那是一張灰熊皮。
張牙五爪的熊皮躺在石地上,凡賽斯蹲下來凝視那張靜止的熊臉。尖銳的獠牙、以玻璃珠取代的雙眼,還有柔順到不像猛獸的灰毛。
看起來兇猛,實際接觸後才發現其中的溫柔。凡賽斯不由自主想起某位讓他又愛又氣的朋友,也是贈送這張熊皮的人。
「伊爾……」
「什麼事?」
凡賽斯整個人跳起來,張大眼睛瞪著火之真理,他不只沒聽見伊爾的腳步聲,更沒想到對方會出現在這裡。
「伊爾,你不是在開會嗎?」
「幾個笨蛋長老踩到卡西歐的地雷,所以會議提前結束了。」
凡賽斯腦中閃過卡西歐言語暴走和肢體暴走的畫面,無論哪個都是災難,他爲精神或肉體遭到重創的長老默哀。
在凡賽斯想象時,伊爾單手抓起灰熊皮,露出笑容道:「你留著啊。」
「留著,不過幾乎忘記放在哪裡了。」凡賽斯握拳敲敲熊頭,苦笑道:「第一次見面就被你當靶子射,現在想起來還會發寒呢。」
「我瞄準的是門框不是你。」
「可是刀子停在我的眼睛旁邊。」
凡賽斯和伊爾沉默對視,接著忽然爆出笑聲,兩人都笑到坐在地上。
凡賽斯雙手支撐著上半身,仰頭帶著笑道:「你剛到學院時真的很恐怖耶,隨身攜帶刀子,牆壁地上都是武器。」
「會嗎?」伊爾掀起巫師袍的袍襬,露出底下的短劍彎刀道:「我現在也是啊。」
「我已經習慣了,不覺得恐怖啦。」
凡賽斯揮揮手回答。一想起兩人初遇的情景,他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現在回想起來,不過當時可是嚇到快哭出來呢。
「我也覺得你們巫師很奇怪。」伊爾一手擱在膝蓋上,一手撐在地上道:「身上半個防身的物品都沒有,只是因為地位就認為自己很厲害,但稍微兇一點就縮回去了。」
「你說的真毒啊……」
凡賽斯除了苦笑外,做不出任何回應。任何古老、階級分明的組織都會出現弊病,而最常見的就是伊爾所說的仗勢欺人。巫師城的兩位真理巫師雖然沒這項問題,可是代管地、風兩院的長老們問題卻很大。
「活像是小白兔幻想自己是大野狼。」
凡賽斯忍不住笑出聲,伊爾的目光立刻轉向,他連忙停下笑解釋:「不是笑你,只是這話從正牌大野狼口中說出,感覺很有趣。」
伊爾愣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很滿意的問:「我是大野狼啊?」
「完全是,我這隻小白兔充分體驗過你的威力。」
伊爾轉回頭,低聲〝大野狼、大野狼〞的說個不停。
凡賽斯不想干涉朋友的好心情,他起身提起灰熊皮,拍拍獸皮正在思考要不要放回去時,外頭傳來敲門聲。
「雪都巫師,現在方便問問題嗎?」
外頭是凡賽斯熟悉的女學生,他轉頭應了一聲,抬高手臂急將獸皮塞回去,悲劇卻發生了。
一連串翻滾、哀鳴聲傳到門外,女學生急忙開門,白皙的臉起初是驚訝,頓了半秒後轉紅。
「對、對不起,我等會再來。」
女學生關上木門奔離,凡賽斯一臉疑惑的看著學生的舉動,在低頭後才發現對方臉紅的原因。
由於被熊皮絆倒的緣故,凡賽斯摔向伊爾的方向。他努力在空中調整姿勢,而火之真理也做出接住好友的動作,兩者相加,陰錯陽差之下就成了現在的狀況。
凡賽斯壓在伊爾身上,亂抓的手扯開火之真理的衣領,而他自己的長袍也在混亂中掀起一大塊,露出和對方交叉相貼的雙足。
……還好自己習慣在袍子下穿長褲。
凡賽斯帶著複雜表情起身,將手伸向伊爾道:「謝了。」
伊爾沒有握住凡賽斯的手,他維持原姿勢,板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當凡賽斯看著那張臉時,他的第六感警告主人──有災難要發生了。
「不行……」
蘊含狼之野性的低語飄進凡賽斯耳中,他渾身一震,注視著緩緩站直的好友。
「會被誤會。」
伊爾抓住凡賽斯的手,直接用蠻力將人往門口拉。
「誤會?誤會什麼?」
「你可以壓倒我。」
「咦?那只是意外啊。」
「所以要去澄清。」伊爾回頭,眼中閃過大野狼咬斷小白兔脖子的凶狠光芒:「摔三次就好了,養傷時我會照顧你。」
凡賽斯整個人呆住,彷彿看見自己變成繃帶人的樣子。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地之院最風流瀟灑、俊俏迷人的小白兔不顧形象大喊。
waterling 2010-1-5 01:37
【有朋自遠方來Ⅲ】
人都有惰性,就算是卡西歐也不例外,尤其是在開完一場讓人心情惡劣的會議後。
──仗著潑墨行會的勢力就在這裡大放厥詞!
「混帳老頭,我才說一個〝不〞就給我說一串……」
──為了權勢委身魔族!
「去死!全部給我去死!你們以為我想被那個死變態叫〝未婚妻〞嗎?」
卡西歐坐起來槌枕頭。他已經在床上躺半天了,不起床的原因一小部份是沒有緊急的工作,但更大的原因是鬱悶。
巫師城的長老對年輕的風之真理代理並不信任,而更糟糕的是卡西歐還身兼剛克特對巫師城的監視官,會表現出不友善的態度早就在意料之中。
但就算有心理準備,當卡西歐聽到長老怒極攻心的話語時,還是忍不住失控了。他用更尖銳、包著糖衣的話語回擊,在長老們放低姿態後仍不停止,導致一月一次的真理會議以〝與會者身體不適〞收場。
「唉……」
卡西歐趴回床上。自己真是太不成熟了,應該要用更圓滑的方式應對啊,這樣只會讓以後的日子更難過。
細微的響聲傳入耳中,卡西歐從枕頭中轉頭,放置在床頭的銅鈴輕輕搖晃,告訴主人有訪客來到。
卡西歐起身套上巫師袍,稍稍整理頭髮後就奔下樓。他本想在開門後先道歉,可是卻僵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鍉牽著馬站在外頭,漆黑高大的身軀一如往昔,只是白色的臉上多了一絲驚訝。
卡西歐愣了一下,摸摸鍉注視的地方,這才發現自己的頭髮翹了好幾根。
「我剛剛起床。」卡西歐有些尷尬的壓下亂髮,讓出一條路道:「先進來吧。」
鍉沒有前進,他看了卡西歐臉上的枕頭印一眼,輕拉韁繩問:「想出去走走嗎?」
※※※※
黑馬在平緩的小丘上前進,卡西歐坐在馬鞍上仰望天空,清新的空氣吹入口鼻,也讓他整個人清醒不少。
「心情不好?」
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中央沙漠最負盛名的獵人正在幫好友牽馬,卡西歐雖然認真婉拒了好幾次,但是獵人說話的話豈有收回的可能?抗議失敗下只好任由鍉動作。
卡西歐輕輕嘆了一口氣,工作上的事他沒向小落提過,提了那孩子也聽不懂;子夜更不可能,只會壞事;香奈可曾經說過一次,結果當晚就收到某長老被雙人匪徒蓋布袋毒打的消息。
若是告訴父親,隔天恐怕就會看到〝驚爆!某長老貪污上萬,私養女人……〞等等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報紙頭條吧。
「會議上出了一點問題。」卡西歐撫摸著馬匹的棕毛,搖搖頭道:「居然對老人家發火,我的脾氣越來越糟了。」
「爲什麼?」
「其中一名長老說我〝為了權勢委身魔族〞。」
卡西歐的話語中透漏著疲倦。鍉稍稍低下頭,白皙絕美的臉龐溢出一絲殺氣,周圍溫度頓時下降。
「一氣之下,就和對方槓上了。馬歇爾長老已經躺在床上兩天了,真受不了自己的不成熟……」
卡西歐對鍉的變化毫無所知,繼續仰望天空呢喃。
「馬歇爾長老住哪裡?」
鍉突然發問,卡西歐想也沒想就手指遠處的莊園。
鍉輕輕點頭,望向莊園的木光找不到一絲情緒。對身為前皇太子的他來說,要隱藏真心並暗算他人一點也不難。
※※※※
在鍉離開巫師城沒多久後,卡西歐就接到某長老、某長老和某長老忽然發瘋或變成植物人的消息。
一向心機深沉、身體健朗的長老們爲什麼會變成天天尖叫,看到一個影就吐一堆沫;或是除了露出恐怖目光外,什麼也做不了的模樣,整個巫師城沒有一個人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