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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先色誘【假面另一半3】作者：米包

身為周家人，他當然也有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秘密」，
　　而「女朋友」這種生物，就是會威脅到他秘密的恐怖人種！
　　所以在第一千零一次戀情終結後，他就決定快樂享受單身漢生活，
　　可這從小就黏著他的女人耳朵真的很硬，
　　好說歹說都不聽，完全把他不想和女人有瓜葛的宣言當放屁，
　　一逮到機會不是告白後偷吻他，就是沒告白也亂摸他，
　　直接主動到讓他防不勝防，最後居然莫名其妙也習慣了，
　　三不五時還會故意讓她偷襲得逞，不斷忘記自己的誓言，
　　原本他還不清楚這種心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在看見那小女人穿著清涼，在攝影機前笑得甜蜜，
　　而攝影人員對著她的短窄裙猛流口水的色胚樣後，他終於懂了……
　　他想，這回無論她會不會介意他的秘密，
　　他都不會放她走了，即使要他「犧牲」自己的肉體……

楔子
　　
　　悅耳的手機鈴聲響了幾聲後被主人接起。
　　
　　「喂？」
　　
　　「律，我想吃烤布丁∼」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女友撒嬌的嗓音。
　　
　　「好，我明天買過去。」手機主人想也沒想，直接答應。
　　
　　可惜女友不買賬。「人家現在就想吃！」
　　
　　「現在？」
　　
　　將手機拿離幾分，瞧了眼上頭顯示的時間，像只布偶癱坐在床上的周律仁眉心微擰，又立即恢復原來表情。
　　
　　「現在不方便，明天好嗎？我中午前買過去。」他語氣溫柔地安撫著女友。另一隻手不斷按著電視遙控器，閃爍的色彩照映在他立體的五官上，表情是和語調呈反比的無聊、興趣缺缺。
　　
　　「不要！人家現、在、就想吃嘛！」嬌嗔加重幾分。
　　
　　早知道就別接這通電話。
　　
　　「我報告還沒忙完。」
　　
　　顯而易見地，他寧願癱在床上切換同樣無聊的百來台電視頻道，也不想為女友送上烤布丁。
　　
　　「先不要忙嘛，幫我買個烤布丁，到我家，然後一起吃——」女聲語氣引誘，似乎在暗示他送上烤布丁後，可以得到一些獎勵。
　　
　　可惜這樣的暗示對周律仁的吸引力仍是不大。「那麼想吃的話，你先去樓下的超商買，明天我再補給你。」
　　
　　「現在那麼晚了，出門很危險耶！」她語氣充滿難以置信。「每次叫你幫我買個東西都不肯，你這男友也太不體貼了吧」
　　
　　不答應女友的要求就等於不體貼，已經接連三任女友如此向他說過。
　　
　　「我很抱歉，雅宜。」他低喚女友的名字，眉頭微蹙。
　　
　　明明今天下午他才依女友的指令幫她買瞭解饞的小點心而已。不過周律仁深刻瞭解每回女友的請求若被拒絕，就會將過往的言行從記憶中抹去這點。
　　
　　「你再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會分手！」聽見道歉，女聲忍不住露出佔上風的得意，等待對方求饒並依順。
　　
　　「不會再有下次了。」周律仁很快接話，「我們現在就分手。」
　　
　　之後，不顧對方的軟硬兼施，甚至是淚語攻勢，他的語氣依舊溫和，但態度卻十分堅決地結束了通話。
　　
　　「莫名其妙。」將手機往床旁丟，他咕噥一句。
　　
　　只是回到家後不想出門，怎麼沒半個女人肯在他的私人時間放過他？
　　
　　「大哥，媽要洗衣服。」二弟律英敲了敲他房門，探頭朝他交代。
　　
　　「嗯。」他應了聲，身體還是癱在床上，盯著電視發呆。
　　
　　「媽說，她『現在』要洗衣服。」周律英不得不再度開口提醒。
　　
　　床上的人懶懶抬眼，掃過門口的二弟。
　　
　　「不是我害你分手的吧？」他揚眉聳肩。大哥眼中的火光顯而易見。
　　
　　「你很吵。」
　　
　　摸摸鼻子，他知道大哥眼中的訊息。和女友分手對他壓根無關痛癢，他只是不高興又被打擾，如果這時自己再不知死活地多講幾句，包準他家老大一定會起身好好「伺候」他。
　　
　　「我叫媽自己來收。」聳聳肩，雖然想順手將房內的髒衣服帶走，但在他上回好心幫忙卻換來左眼一圈「黑輪」之後，因為就是有怪咖會不准別人亂碰他的東西，包含垃圾在內。
　　
　　房門完全關上前，周律英的眼中只映出了滿地散落的髒衣雜物，還有癱在一團混亂中的爛泥。
　　

第一章
　　
　　從周律仁大學的記憶以來，屁股後一直跟著一個鄰家妹妹。
　　
　　兩人相差七歲，大二時，那小丫頭剛升國中，他大學畢業後從南部北上工作，那小丫頭的爸爸恰巧也調派至北部，還早了他一個禮拜舉家搬到台北。
　　
　　後來，她國中跟在他身後，高中跟在他身後，大學時更直接殺到他公司打工，直到現在他三十有二了，那顆小蘿蔔還是跟在他身後轉。
　　
　　和小時候不同的是，那小女孩長相變了、身材變了……許多許多東西，都在他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全改變了……
　　
　　喀喀喀，女性高跟鞋撞擊地板的聲響，在清冷的辦公室內響起，緊接著，是一聲甜甜的叫喚。
　　
　　「律仁哥——」
　　
　　一名長相甜美的女子由外頭走入，她踏著輕盈的步伐到了某個位置後站定，拉整身上的衣服，撥開及胸的長髮，讓香肩更露出幾分，確認一切就緒後，才將身體前傾，倚在辦公桌隔板上。
　　
　　「律仁哥——」
　　
　　「嗯？」人形陰影稍微影響了周律仁的視線，但他還是沒抬頭，換個角度，繼續看他的報紙。
　　
　　「律仁哥！」聲音加重幾分，聲音的主人又往前傾了些。
　　
　　「嗯？」還是沒抬頭。
　　
　　「律仁哥！看我一下啦！」終於忍不住，楚小茜直接伸出手捧住他的雙頰，強迫他將臉轉向她。
　　
　　周律仁深邃的深棕色黯眸和她對上，緩緩揚起了嘴角。「小茜，我這樣脖子很酸。」沒半點不快，他只是微笑著指出事實。
　　
　　細長的眼因笑容微瞇，直整的露耳短髮，也因貼住臉側兩旁的手而微亂。楚小茜捧著手上剛毅有型的俊臉，不禁看怔。
　　
　　急嚥了口加速分泌的唾液，她大眼宛若探照燈般，瘋狂在這俊臉上搜索目標。
　　
　　有型的眉，直挺的鼻，豐厚飽滿的唇……噢……
　　
　　察覺出她接下來的舉動，周律仁揚起一掌抵住她想往下壓的頭顱。
　　
　　「小丫頭，這不能吃。」他莞爾一笑，性感的豐唇微微揚起。
　　
　　近距離死盯著那略彎的唇，楚小茜嚥了咽快滿溢出來的口水。
　　
　　不公平，哪有誘惑人還不給親的！「給我親一下就好啦……一下……」邊說，她還真加重手部力道，打算來個強行攻城略地。
　　
　　周律仁一臉似笑非笑，開始與她拔河。
　　
　　到底是何時開始，這丫頭變成了這副德性？
　　
　　在楚小茜單方面拚命想進攻的同時，公司大門陸續進來了幾個人，也打斷她的動作。
　　
　　「救命呀，茜美眉又在荼毒阿仁哥啦！」走在最前面的同事大頭，見到這三不五時上演的「老爺我要」戲碼，立刻朝身後放聲大喊。
　　
　　「靠，小茜美人，你有沒有那麼飢渴呀」
　　
　　「阿仁哥，你貞操還在吧？」
　　
　　一顆、兩顆、三顆黑壓壓的頭顱，一顆顆咚咚咚地從屋外衝進來。
　　
　　「貞你個大頭鬼啦！最好他三十幾歲了還是處男——」唔……這麼講會讓她難過一下。「還有，我飢渴關你們什麼事啦？又不是飢渴你們！」看著衝進門的人，被打斷好事的楚小茜不爽地單手恐腰，一隻纖纖玉指開始一個個點名數落。
　　
　　看著潑婦罵街似的人兒，那張令男人無法不心動的甜美容顏，讓周律仁感到疑惑。
　　
　　印象中，跟在他屁股後的那個女孩黑黑圓圓小小，最有特色的就是臉上的兩個小梨渦，每當她笑，那兩個梨渦總是顯眼地掛在兩旁，像是也在笑的太陽一般。
　　
　　現在那兩個小梨渦依舊存在，只是隨著主人的叫罵聲若隱若現地探頭，好像覺得主人這般舉止讓它蒙羞般，躲起來不願見人了。
　　
　　女大十八變……就是這麼個變法嗎？身材變、長相變、連個性也變了？
　　
　　在他神遊時，一張甜美的臉蛋倏地湊到他面前。
　　
　　「律仁哥，我喜歡你！」
　　
　　「好。」他立即收斂思緒，揚起笑，敷衍地拍拍她的頭顱。
　　
　　「好什麼？你答應了？」楚小茜叫完，屏氣凝神地等待。
　　
　　一旁兩人的同事也全都和她一般，豎起耳朵等著聽答案。
　　
　　霎時成了全體注目焦點的周律仁依舊不慌不忙，他笑臉不變，往椅背一靠，長腿在她面前交迭，雙手環胸，緩緩地—搖頭。
　　
　　「唉——」
　　
　　週遭登時傳出一陣歎息。
　　
　　被拒絕的當事人心有不甘地咬住下唇，瞪著他幾秒，閉眼深吸口氣，「我不會放棄的！」
　　
　　誰革命十一次就成功的？她的揭竿起義至少發動百來遍了，卻一點成果都沒有！
　　
　　鼓著雙頰，楚小茜的目光還是不肯離開眼前人，不斷在那結實的身軀及俊朗的五官上游移。
　　
　　果然得暗著來嗎……
　　
　　她瞬間發動攻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前方目標伸出魔爪，扣住對方的頭顱，她抓準時機，一秒也沒浪費的馬上將唇往前送—到了目標前方三公分處。
　　
　　「啊 啊 啊—放開我！」
　　
　　女主角噘著紅唇，努力掙扎地想往前，而男主角也守意堅定地揚掌抵著那顆不安份的頭顱，兩人就這麼互相巴著對方腦袋，形成非常詭異又滑稽的畫面。
　　
　　一旁的眾人無不瞪大了眼。
　　
　　不是他們在講，小茜可是他們「傑出保全」之花，不只是因為公司內女性員工少之又少，她的模樣就算在外頭也是公認的美人兒一枚，未染燙的及胸秀髮、瓜子臉、大眼、雪膚、翹唇，身材也是玲瓏有致，聲音柔柔嗲嗲的，完全是男人心目中的女友最佳範本。
　　
　　只是大伙在進傑出的頭一天起，還來不及欣賞美人兒的美，就被這遲則五天，快則兩天就上演一回的畫面給嚇掉幾條魂魄。
　　
　　獸性大發的女人，也是很恐怖的。
　　
　　但他們更佩服的是阿仁哥，軟玉溫香自動往懷中猛送，他還能像個聖人般將甜品往門外推。
　　
　　「小丫頭，夠了。」帶著幾分笑意的男聲揚起。
　　
　　他們力量差異懸殊，只有楚小茜一人單方面在埋首拚老命，周律仁只是阻止她越雷池的抵著，也沒出力將她推離。
　　
　　明明滿腹不甘，可是聽見那低沉好聽的嗓音，她就是會像被貼上符的殭屍，照指令乖乖動作。
　　
　　「好嘛……過兩天再來。」終於放手撤退，她一邊不滿的嘟囔。
　　
　　將她吐出的字句一字不漏地聽了個仔細，對於小丫頭的不屈不撓，周律仁只能無奈輕笑。
　　
　　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搞不懂這小妹妹到底是看上自己哪一點？能讓她從小到大信念如一，緊追不放。
　　
　　「你剛叫我有什麼事？」他決定換個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
　　
　　「對！」經提醒，她才憶起原本的目的。收去適才委屈的模樣，楚小茜一臉彷彿掐得出水的甜美笑靨站到他面前，轉了一個圈。「新衣服哦，漂亮嗎？」完全是討賞的笑臉。
　　
　　周律仁這下才發現她的衣服和平時上班的套裝不同，然後又想起今天她休假，所以就算她光溜溜跑到公司來，公司也管不著—只是有人會報警而已。
　　
　　背靠在椅子上，他雙手環胸，配合地從頭到腳仔細將她瞧過一遍。
　　
　　單色系的棉質洋裝，寬口領子讓她香肩微露，未及膝的裙擺末端畫龍點睛地點綴著碎花及圖騰，模樣大方有型。
　　
　　「好看，不過好像太成熟了點。」搓著下顎，他中肯地回答。
　　
　　「我二十五歲了！」而且再過不久，就要二、十、六、了！
　　
　　「嗯……」坐在椅子上的高大身影突然起身朝她走近。
　　
　　楚小茜因抗議而張大的嘴還沒閉緊，就看到心上人突然逼近至她眼前，接著，雙手一左一右，將她寬大露肩的衣領往上一拉—
　　
　　像系香包一般，把衣領包上她的脖子。
　　
　　「嗯—這樣好看，小孩子就愛袒胸露背的。」完成改裝後，他露出滿足的淺笑，拍拍她的頭，又回到位置上，將視線埋回未看完的報紙裡。
　　
　　「律、仁、哥！」
　　
　　「香包」登時發出高八度的尖叫，一旁同事能躲能避的，全都加速逃離快爆發的火山口。
　　
　　可憐呀，再怎麼暴走，美人兒也不可能打心上人出氣，只能像串鞭炮劈哩啦自燃自爆，又或者是—
　　
　　只見造成尖叫的始作俑者突然又將報紙壓下，露出裡頭的俊臉。
　　
　　「小茜，幫我倒杯水好嗎？」周律仁淺淺勾起嘴角，不露齒的笑容有說不盡的性感，魅力十足。
　　
　　「啊……好！」
　　
　　張著小嘴愣了愣，所有火氣下一秒全被吞回肚內，楚小茜又揚起甜滋滋的笑，開心地幫心上人倒茶水去。
　　
　　現場直擊變臉畫面，眾人的頭上皆不約而同地落下無數黑線。
　　
　　究竟，阿仁哥是對美人兒下了什麼蠱啊？
　　
　　不管別人怎麼說，你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剛升上國一這一年，外型黑黑圓圓，卻因擁有嬌嗲嗓音而時常遭到同學捉弄開玩笑的楚小茜，第一次聽見有人如此真誠的向她說了這句話。
　　
　　像是在茫然的青春期找到一盞明燈，從此她將對自己說出這句話的大哥哥視為天神般，一有空就趕著朝聖，跟在他後頭跑。
　　
　　小茜，你聲音很好聽……
　　
　　小茜，你長得很可愛……
　　
　　一句又一句的「小茜」，溫暖和煦的嗓音，讓她建立起堅定的自信。
　　
　　慢慢地，她不再因為同學的玩鬧嘲笑而難過，只要有大哥哥在，她相信如他所說，自己是正常的、是特別的，是不需要改變就很好的楚小茜。
　　
　　原本，她真的如此相信著，直到某天在人潮洶湧的百貨公司內，看見那對堪稱俊男美女的組合。
　　
　　在這之前，她從沒發現到，原來她的天神在旁人眼中，是個外貌條件優秀到破表，可說和自己是截然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種。
　　
　　目光盯著那熟悉，卻又突然感到陌生的大哥哥，再望向他身旁的美麗人兒，最後，她側過頭，看著一旁鏡面倒映的自己。
　　
　　就在瞬間，頭一回，她知道了自卑。
　　
　　從未有過的情緒在胸腔緊揪，令她難受的深吸口氣，咬唇，握緊粉拳。
　　
　　去他的不需要改變！
　　
　　她想取代那女孩的位置！
　　
　　不只想取代，她還想和那女生一樣，當個和大哥哥一起出門能讓他有面子的女朋友！
　　
　　於是革命的序曲，在楚小茜國二這年磅奏起，直到現在……
　　
　　「最後兩百公尺。」
　　
　　深夜十點多，一道銀白色的倩影努力在小區的自行車道上奔跑，旁邊跟了一輛腳踏車，像教練般監督著。
　　
　　「差一點、差一點—OK、停！」
　　
　　終於停下腳步，拉下運動外套的帽子，氣喘吁吁的楚小茜露出香汗淋漓、帶著熱氣及潮紅的臉蛋。
　　
　　「一小時整，茜美眉，你時間抓得真是神准。」魏伯爾尼對了下腕上的手錶，讚賞的豎起大拇指。
　　
　　「都跑那麼多年了，能不准嗎？」沒一會兒就調整好呼吸，楚小茜接著做緩和運動。
　　
　　「可惜唷，為伊人保持好身材，人家卻懶得多看你一眼。」
　　
　　「死伯爾尼，少講幾句會要你的命哦！」彎著腰壓腿，聽見吐槽，她抬頭白了好友一眼。
　　
　　哪壺不開提哪壺，真是誤交損友！
　　
　　「茜美眉，說真的，你要不要考慮換個目標？都那麼多年了，要是他願意早就上勾了，哪還需要你死纏不放。」將腳踏車停放一旁，魏伯爾尼跟著她在路旁做起伸展，活動活動筋骨。
　　
　　「我不要。」一千零一號的標準回答。「除非他娶了別人，否則，我就還有機會。」
　　
　　而且現在離婚率那麼高，就算律仁哥娶了別人，搞不好沒多久也會離婚啊！楚小茜在心中暗暗地想，但馬上責怪自己竟有這種污穢的想法。
　　
　　不行不行，如果律仁哥能找到幸福，就算她會傷心，還是該笑著予以祝福—
　　
　　唉，她才不可能辦得到，她會給他祝福，但一定會哭到昏天暗地，笑得出來才有鬼！
　　
　　「你爸媽生了太多毅力給你是吧？」儘管是預期中的回答，但魏伯爾尼聽了後還是搖頭。
　　
　　扁扁嘴，楚小茜沒回答，繼續未完的暖身。
　　
　　七年多了，從她高三十八歲正式宣告要追律仁哥的那天開始，簡直就是陷入長期抗戰的境地。
　　
　　「小恩，你覺得我胸部夠大嗎？」做完屈膝壓腿，她站直身體，兩手像捧水果一樣，在戰友兼麻吉面前比劃。
　　
　　魏伯爾尼一聽見需要評語，長年陪著進行魔鬼改造，已自學成美容美體專家的他立即瞇起眼，仔細審視。
　　
　　「三十四Ｄ，配二十四吋的小蠻腰很雄偉了。」他滿意地點點頭。原本Ｃ罩杯的尺寸，竟然在大學時還能靠運動兼食補硬補大一寸，他也真是服了她。「不過就算你想再大也沒辦法，發育停啦。」除非靠吃胖來養，但他這美體監督教練絕不容許這種事發生。
　　
　　「怪耶，很多男人都看著我的身材流口水，可是律仁哥只會把我的衣服包到脖子上變高領裝。」想到每回色誘的下場都大同小異，楚小茜不禁要懷疑起自己的魅力，「他該不會喜歡荷包蛋吧？」
　　
　　「也是有可能……」魏伯爾尼中肯的回答，一雙可和女人媲美的纖細手指在自己唇上點了點，「不過就算偏好不同，你的胸部也不是大得可怕，應該不會有男人排斥這尺寸。」
　　
　　「呼，那就好。」她拍拍胸口。還好還好，否則她還不知道該怎麼把這兩顆給縮小，「欸，再幫我看看有沒有哪裡要再加強的，下禮拜我們一起去『雅典』做全身保養。」
　　
　　在公園昏黃的路燈下，她撩起衣袖褲管，讓美體老師檢查個仔細。
　　
　　「小腿肌肉快結塊了，回去按摩要按勤一點！還有你的臉，膚色和脖子快呈兩種不同顏色了！防曬有沒有做確實呀還有還有……」
　　
　　「欸……我整天在外頭跑，該擦的防曬也都擦了……」
　　
　　「沒有借口！你不想追你的律仁哥了嗎？」高八度的刺耳教訓毫不留情的轟出口。
　　
　　一牽涉到自己的專業，魏伯爾尼就會化身為斯巴達教練，不管執行過程有多麼困難，他只看結果，其他自行克服。
　　
　　「是……」平時氣焰也算高漲的狂爆小綿羊，這下只能乖乖的聽令。
　　
　　誰叫當初是她硬纏著伯爾尼幫她做特訓改造，實際成果也好得嚇人，所以為了律仁哥，再怎麼辛苦，她也要咬緊牙關拚啦！
　　
　　中午時分，熙來攘往的台北街頭車水馬龍。
　　
　　有別於入夜後才益發美麗的夜店區，辦公商圈喧鬧不已，位於南京東路上的傑出保全則不分日夜，和隔了一間銀行的便利商店一樣，二十四小時燈火通明。
　　
　　提著香噴噴的便當回到公司，進門後大眼繞了圈，發現目標人物不在位置上，楚小茜疑惑地蹙起眉。
　　
　　「咦？律仁哥呢？」
　　
　　「小茜美人，阿仁哥被老大叫走了。」旁邊的同事好心為她解答，口中的老大正是傑出保全的老闆。
　　
　　「找他做什麼？」
　　
　　「誰知道。」被她大眼掃過的幾個人都搖搖頭。
　　
　　楚小茜還是將便當放到周律仁桌上，「看到他幫我講一聲哦，便當在這。」
　　
　　「你又要出去呀？」見她又要往門外走，同事好奇的問。
　　
　　「有Case可以簽。」她的工作是業務。
　　
　　「嘖嘖，談Case還不忘回來送便當，當你的律仁哥真是好命。」
　　
　　「可惜啦，下輩子請早。」她大方地笑，甜甜的笑靨使得男同事產生幾秒的閃神。
　　
　　雖然個性少了點嬌羞矜持，講話又大剌剌過頭了些，但那亮眼出色的外型，加上甜死人不償命，還保有幾分女孩純真的笑臉，實在讓男人很難不心動，許多新進同事也曾試著追求她。
　　
　　但這美人眼中完全無視於公司裡其他身強體健、活蹦亂跳的年輕小伙子，從頭到尾只有那個哥字輩的男性存在，在軟釘子碰夠，加上看到美人遇見心上人就會失控的模樣，久而久之，大伙也從一開始看到美女的驚艷，喜愛，追求，到驚嚇，失望，然後轉為同情了。
　　
　　「去去，在這裡刺激我們這群王老五！」
　　
　　「好說嘛，我也還是王老五呀。」唉，她也想脫離單身。「走啦，記得幫我說一聲哦！Bye！」才剛回公司，她馬上又趕著出門。
　　
　　別人是再忙也要陪你喝一杯咖啡，楚小茜則是再忙也要幫周律仁跑腿，所以公司同事私底下給她取了個「7-ELEVEn」的外號，只因她全年無休，還是自願無薪上工的那種。
　　
　　楚小茜離開十來分鐘後，周律仁回來了。
　　
　　「阿仁哥，你的愛心便當！」一見到正主兒出現，幾道聲音一起響起。
　　
　　一進門就受到如此盛大的聲勢歡迎，他挑挑眉，「默契那麼好？」
　　
　　「7-ELEVEn有交代。」坐他隔壁的大頭指指他桌上的便當。
　　
　　「謝了。」時間恰好十二點，他回到位子上，拆開仍溫熱的便當吃了起來。
　　
　　明明不接受女方的情意，這位大哥卻也不拒絕對方的噓寒問暖，送便當就吃便當，送茶水就喝茶水，有事要跑腿女方自願代辦他也樂得輕鬆接受，這世上有沒有人活得這麼快活呀？
　　
　　便當的香味飄散在空中，刺激著大伙的胃，吃著便當的人也刺激著一堆曠男的視線。
　　
　　「阿仁哥，小茜那麼正的妹，你怎麼不心動呀？」大頭盯著他，忍不住又問了遍。
　　
　　周律仁拿著筷子的手一停，抬眼瞧向他。「你問過很多遍了。」態度依然不慍不火，始終沉穩的淺笑。
　　
　　「是年紀問題嗎？你們差七歲不算多啦！而且小茜大學時就在我們這打工，好歹也追了你那麼多年，我真沒看過哪個女人那麼有毅力的。」
　　
　　「對呀，現在老少配滿街跑，差個二、三十歲的大有人在，七歲算是很小Case耶。」另一旁的同事聽見，也加入討論行列。
　　
　　「搞不好是得不到的永遠最好，阿仁哥，你就和小茜在一起試試看嘛，真的不適合再分不就得了。」搞不好如此一來，美人兒死心後，大伙還有機會。
　　
　　周律仁還是淺笑，吐出一零一號回答，「感情不能勉強。」
　　
　　唉，就知道這個正直不阿的老大哥不可能會做出先上再說的卑劣行徑，跟他們一比，難怪美人兒只看得上他，他們的思想真是污穢得自己也感到不齒。
　　
　　「好啦好啦，阿仁哥，接下來給你顧，我們這群不好命的傢伙得自己去買便當了。」人比人會氣死人，反正他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旁人乖乖看戲就好。
　　
　　他笑著擺擺手。
　　
　　走了幾個人，原本人就不多的辦公室更是只剩三隻小貓，周律仁邊吃著便當，邊看剛才從老闆那帶回來的資料。
　　
　　傑出保全由南部發跡，他大學進入傑出打工時，帶他的頭兒還是老闆本人，後來傑出擴展業務，由單純的系統保全又加入人身及駐衛保全，據點也由南部沿著西岸往北發展。
　　
　　現今傑出保全仍是以初創時的系統保全為主，新業務則由老闆後來成立的傑威保全承接。
　　
　　剛才老闆找他這元老級的老鳥商量的，是近來傑威人手不足，要他過去支持幾個案子，以及傑出再擴點徵人的計劃。
　　
　　傑出的機動人員和一般保全公司皆是在外待命的不同，他們的業務範圍以各據點為中心，在五分鐘內能趕到的客戶距離為重點對象，集中火力及範圍，減少人員在外待命的疲累及車油費。雖然據點租金及水電費預算隨之升高，但同仁間的相處時間長，大伙感情不錯，使人員流動率也是業界中少有的低。
　　
　　許多商家都喜歡他們的老面孔，公司的穩定感讓老商家喜歡與他們長期配合，遇到有需要的朋友也會介紹案子過來，因此傑出雖然沒花太多廣告經費，業績卻始終穩健成長。
　　
　　而當客戶距離範圍加大，就是他們該再擴點的時候。

　　「民權東路的LALA系統故障……」便當還未吃完，桌上電話就響起監控客服中心的擴音傳話。

　　放下未吃完的便當，周律仁迅速起身，「我去就好。」他朝另外兩名新入人員交代。「打電話叫大頭他們便當買了快回來。」抓起牆上的配車鑰匙，他動作迅速的出動去。

　　沒一會兒，到了目的地，車子尚未停妥，一張笑得燦爛的小臉就貼上車窗。

　　「律仁哥。」

　　「又簽到case了？」下了車，周律仁伸手揉了她的頭一把，腳步沒停的往前走去。

　　楚小茜馬上跟去，「嘿嘿，猜對囉。」

　　回頭瞧了她一眼，那讓朝陽為之遜色的笑臉在他眼底展開，周律仁的嘴角弧度也悄悄揚高。

　　「要報告得等等。」

　　習慣了她所有大小事都會向他呈報，到了客戶公司，他沒回頭的說，便轉身進去。

　　跟在後頭的人兒很清楚他的工作習性，沒半點意見，也沒停在外頭等，緊跟著他身後進入店內。

　　進了LALA，她一見到老闆就先開口打招呼。

　　「哈羅，陳哥。」

　　「咦？小茜？」陳老闆見到她有些訝異，「你轉做維修人員了？」

　　「才沒有咧，做維修我哪能三不五時就來跟你串門子？大師在這啦。」她笑得燦爛，像老朋友般跟客戶寒暄。

　　傑出特殊的業務模式，讓她長時間在同區塊打轉，加上那張進入工作模式就自然甜得像蜜的小嘴，更是要客戶不記得她都難。

　　「你這小丫頭滿嘴蜜糖，不做業務也可惜。」陳老闆聞言笑了笑，「改天想轉行來陳哥這，薪水不會虧待你。」

　　「哦，陳哥你在咒我失業，不行不行不行，那我得更努力再多賺點錢，薪水非多到讓你不想挖角我才行。」

　　「真是怪丫頭。」吹冷氣的工作不要，淨愛在外頭跑。

　　任陳老闆和她有說有笑，周律仁在旁靜靜等待，小茜的業務能力強，跟進來只會幫忙加分，他只需要等她一會兒，待會兒小丫頭自會把話題拉回來。

　　果然沒多久，話題兜回正題，他才適時上前開口。

　　「陳老闆，是倉庫裡的感應器出問題沒錯吧？」

　　「是呀，哎呀，聊著聊著都快忘了正事……倉庫那邊昨晚樓上漏水，清了一個晚上，剛才你們公司就打電話來說上頭那什麼磁簣感應器有異常……」陳老闆示意另一旁的員工顧店，領著兩人往倉庫走。

　　到了倉庫，周律仁大概環視了所有設備及器材的位置及環境，接下來，花不到五分鐘就將故障排除，還將所有系統重測了遍，確認一切正常無誤。

　　做完最後一個動作，他收拾一些零散的小工具，幫忙恢復倉庫原本模樣。

　　「陳老闆，這樣就沒問題了。」他指了指昨晚漏水還留有水漬的地方，「通常室內裝設的器材都沒防水功能，如果有需要改成防水的，麻煩再通知我們。」他臉上掛著笑容，態度專業又不失服務業精神的提醒。

　　「好好，謝謝。」陳老闆瞭解地笑了笑，又和兩人寒暄幾句後，才目送他們離開。

　　出了LALA，先將工具拿回車上放置，周律仁這才轉過身，朝後頭的人問：「要報告了？」

　　「我們去花朵莉兒好不好？」楚小茜漾著笑臉，拉拉他衣服。

　　「還沒吃飯？」見到她點頭，他立即伸手朝她額頭輕敲一記，「我們這駐點業績夠好了，下回再拖著時間不去吃，我就要禁止你跑case。」因為底下有兩個弟弟的緣故，他教訓起人來架式十足，「業績好獎金才高嘛……」紅翹的小嘴不滿地嘟囔。

　　兄長威嚴遭到挑戰，他揚高兩眉。

　　「缺錢？」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缺錢。」一顆頭如波浪鼓猛搖，楚小茜急著澄清。

　　開玩笑，老愛拿這脅迫她。

　　長達七年多的追男過程，送花送禮送食物她全做遍了，一開始全數遭退回，好不容易孝感……不，是勤勞感動天，在她硬拗下，這很難商量的男人才勉強答應接受百元內餐點，所以，絕不能讓他抓到機會拒絕。

　　周律仁當然知道她反應背後的主因，不禁歎了口氣。

　　「小茜，你……」

　　未出口的話全被一隻小手給壓回嘴裡去。

　　「我不要聽教訓的話。」她一隻手堵在他唇上，另一手壓著自己左耳，神情堅定的朝他宣示，「你答應過我要讓我追的，那就只要在我告白時，回答yes or no就好，不要多說那些違反你答應讓我追求的話，也不要把我當小朋友教訓，我早過了餓肚子還需要人喂的年紀，我有些同學都當媽了，不是小孩，是可以生小孩，還可以喂小孩喝奶了，懂不懂呀你，律仁哥。」

　　本只是想阻止他又說些她不想聽的話，但念著念著，想到這答應過讓她追的被追求者，幾年下來不知勸她打消念頭多少回，楚小茜忍不住越念越怨懟。

　　這種契約不實的行為，她要向消保官申訴啦。

　　「我什麼都還沒說。」拉起唇上軟嫩小手，他似笑非笑。

　　「我這叫先下手為強，又不是笨蛋，乖乖等你念。」她腦中有內建的「周律仁雷達」。對於他的動作反應預測準確度高達八成，曾經，連他本人都很訝異的問她怎麼辦到的。

　　她的個人解釋是因為「愛」，當然這回答又完全不被當成一回事。

　　「硬拗功力越來越強。」

　　「我抗議。」

　　「抗議？」他雙手抱胸，倚在車旁看著她。

　　「這叫爭、取。」義正詞嚴的為自己正名。「你超難追的，不那麼拚命，我怕自己就要進尼姑庵了，人家說沒功勞也有苦勞，我追得那麼辛苦，也沒偷工減料，那麼多年下來，沒半點福利加給就算了，你還老想刪減我的福利，我不自立自強行嗎？」很可憐耶，童工都比她還有保障。

　　沒功勞也有苦勞？沒偷工減料？他懷疑她說的，和他想的是否是同一件事。

　　「硬拗。」最後，他還是下了同樣結論。

　　「都說不是硬拗了嘛。」她不顧自己的美人形象，站在路旁哇啦哇啦地大叫。

　　「這是事實，我追你，你讓我追--」

　　「還要不要吃飯？」他直接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意思不言而喻。

　　「要要要。」沒半點被打斷話的不悅，楚小茜急忙上車，扣上安全帶後，側過頭朝他咧嘴甜甜一笑，「走吧。」

　　瞟了一旁動作迅速利落的可人兒一眼，周律仁嘴角暗地揚起，將視線放回路況上，手動腳踩，車子穩穩駛入車流中。

　　他知道小茜從小就對感興趣的事物有著莫名的積極及堅持，只是不知道自己成了她「感興趣」的事物後，會是這般情景。

　　雖說他一直試著打消她的念頭，但也不得不承認，面對她這幾乎將他奉為最高神祇的直球式攻擊，是男人都很難抗拒。

　　「先回去換車。」回公司的路上，他眸子裡有著不自覺的寵溺。

第二章

　　「所以後天起你整個禮拜都不會進公司？」

　　到了花朵莉兒--一家田園主題的咖啡廳，兩人分別點了餐點及飲品，在用餐的同時，應楚小茜要求，周律仁將剛才老闆找他談的事情大致說過一遍。

　　「嗯。」

　　「討厭鬼。老闆招兵買馬動作很慢耶。」扁扁嘴，她將用完餐後的餐具往旁一推，不滿的情緒全寫在臉上。

　　平時上班時間各忙各的，能見面的時間已經不長了，這下又一個禮拜不能見，那她該先把那禮拜的告白提前還是延後呀？

　　對於她直接不造作的反應，周律仁雖早已習慣，但每回見到，總又會忍不住被逗笑。

　　「跟班有條件限制，不是說招就有。」

　　他口中的跟班指的是人身保全，俗稱保鏢。

　　「我知道啦……」

　　「說吧，你不是要報告戰果。」

　　「沒錯，沒錯。」說到這裡，她雙眼瞬間亮了起來，像貓賊笑，抿緊揚起的嘴角漾出兩顆小梨渦，「嘿嘿--」先賊笑兩聲，再公佈答案，「環宇大樓哦，管理處的伯伯幫我牽線，一口氣拿到裡頭三家公司。」

　　「那麼拚命？」揚高的眉尾顯示出他的讚賞。

　　「因為傑出有你的份呀，只要傑出賺錢，就等於是幫你賺錢耶，」她講得理所當然。

　　小茜是少數知道他擁有傑出的三成股份的人之一。

　　當初傑出老闆在拓展業務及硬體設備時，因資金不足，尚在讀大學的他就拿出積蓄又向父母借貸了點，幫老闆撐過那段差點軋不過票的時期，後來傑威成立，傑出也穩定下來後，老闆將當初的金額全數奉還，又感念地將股票當水果禮盒發送。

　　所以現在的他不只有傑出三成及傑威的一成持股，也擁有參與公司決策的實權，只是他以非專業經營者為由，推掉老闆要他參與的大小會議，只有在和傑出本體有關的事務，老闆才會在決策會議前和他先行討論。

　　至於公司多數同仁，都只知道他是公司元老，位階是主管而已。

　　「只要想到每幫公司拿到一筆case--就等於是幫你多賺了年終紅包，我就很有動力努力耶。」

　　瞧看那張笑臉以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出這麼一段話，周律仁俊朗的五官有一瞬間的微愣。

　　唉，這丫頭真會把她征戰無數客戶的蜜糖嘴用在他身上。真切湧上心頭的幸福感受，讓他的笑因她的話語加溫。「小丫頭，對律仁哥甜言蜜語沒獎勵哦。」嘴上這麼說，他的笑容卻透露出愉悅。

　　「知道。」她皺皺鼻子，「從以前到現在，哪項福利及條約不是我自己爭取來的？」

　　對於她的話，他保持淺笑。

　　「律仁哥，再過兩個禮拜我就要滿二十六了耶。」啜了口花茶，她開心的朝他宣告。

　　嘿嘿，等了一年，就是等這可以正大光明向他要「禮物」的這天。

　　二十六了？時間過得真快，「要什麼禮物？」看著那張討賞的笑臉，他問。

　　「上床。」

　　「……換一個。」

　　「那……陪睡。」

　　「……」有不一樣嗎？閉眼深吸口氣，他表情鎮定地開口，「再換。」

　　「哦--」又被駁回。她認真的偏著頭，仔細想，「那……讓我去你房間玩一天。」沒錯沒錯，她早想去他住的地方看看了。

　　「不行。」

　　「為什麼？」她一張臉皺得像苦瓜，「為什麼不讓我去你家？我只有國中時去過你房間一次耶。而且是南部老家，到台北後，你連住哪裡都 不告訴我，太奇怪了吧？」害她一直覺得他金屋藏嬌，才會不准她接近。

　　「單身男子的套房，女孩子別隨便進去。」

　　「那我們就交往嘛，這樣你就不是單身啦。」笑瞇瞇，笑瞇瞇，楚小茜，拿出你特調多年，最強的snlcx笑容來。

　　可惜人家不吃她的自我推銷這套--只是揚著淺笑，直勾勾地盯著她，不語。

　　拜腦中內建的「周律仁雷達」所賜，映在楚小茜眼中的笑臉，左頰緩緩浮現了「別鬧」，右頰跑出「聽話」，共四個大字。

　　哦，真恨不得雷達能在此時失靈，不然長期累積而成的奴性如此堅強，讓她很難不依照他的指令行動呀……

　　「好啦好啦，禮物禮物，你想給的我不要，我想要的你又不給……」她很哀怨的碎碎念，「那陪我吃蛋糕總行了吧。」

　　她將不滿說得如此理直氣壯，讓周律仁不禁懷疑，難道有人會將一個男人的肉體拿來當成禮物送，還很平常嗎？

　　「我再幫你訂。」

　　看著這張剛稜有型，不笑老實，笑起來總帶幾分挑情性感的俊臉，楚小茜失落哀怨的心情，像是急速充電，很快又回復了能量。

　　「啊，啊，律仁哥。」小梨渦再現，她伸出兩隻白嫩小手，在他面晃了晃。

　　「嗯？」他挑挑眉，不明白這舉動的意思。

　　「手借我啦。」

　　他依言將左手伸出，接著馬上被軟嫩小手包覆，剛濃的眉尾不動聲色的往上挑起。

　　「來吧，先把我下禮拜的告白提前，」沒注意到對方揚眉的舉動，楚小茜佯裝自然的將那只厚實大掌拉至自己面前。

　　周律仁好笑地瞧著她表面上若無其事，實則一直揉捏他手掌的舉動，真的不知自己該馬上抽回手教訓她，還是任她繼續「墮落」。

　　七年多前，他絕對想不到，昔日那單純可愛小女孩的膽子--而且還是色膽，會在追他的過程中越練越大顆，進而到了今天這田地。

　　無暇顧及其他，楚小茜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眼前大掌上，開始進行她第N次的告白。

　　「律仁哥，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哦--」

　　噢……就是這溫暖又厚實的觸感，真想親親他的手心，讓他摩擦自己的臉蛋，十指緊扣地這樣又那樣……

　　周律仁發誓，如果小茜的臉沒有越來越紅的話，他真的可以說服自己這舉動只是她在展現告白誠意的必要肢體接觸。

　　但隨著那張小臉顏色越來越紅，口水也快滴出來的模樣，他大概知道，這丫頭的腦中八成又在想些亂七八糟的事。

　　腦中閃過一抹使壞的念頭，他驀地舉起置於桌下的另一手，覆上緊握著自己的那雙軟嫩手掌。

　　「小茜。」他將漾滿笑意的五官朝她湊近。

　　「啊？」被突如其來的舉動及放超大的臉部特定嚇了一跳，楚小茜瞪著一雙大眼，紅唇微啟，呆愣地吐出一個單音。

　　「律仁哥的老豆腐好吃嗎？」看著她呆掉的傻氣模樣，周律仁忍俊不禁的笑出聲。

　　耳中充斥著低沉渾厚的笑聲，腦中空白了好幾秒，呆愣的人才終於反應過來。

　　不同於光明正大的揩油法，她原以為暗著來沒被發現，豈料不只被抓包，還被當面點破，讓原本被養大的色膽瞬間從她體內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羞恥心。

　　她猛然抽回自己的手，指著他，漲紅一張小臉，「律仁哥，你太過分了。」

　　被那纖纖玉指指個正著，他只是極力忍笑。

　　「可惡--我追你七年多了耶，福利哪有那麼少的，你、你……」連著好幾個你，她一張漲紅的臉不知是羞愧還是氣憤，最後，終於做出結論，「你，你虐待員工啦。」

　　噗哧一聲，周律仁終於忍不住讓笑聲逸出，可隨即控制住想放聲大笑的衝動，回復正坐，語氣正經地回答：「我會記得提醒會計別漏掉你的勞健保。」

　　哈哈，虐待員工……老天，這小丫頭也太寶了。

　　楚小茜紅著一張臉，氣呼呼地瞪視著他，就算一開始有羞赧的情緒，現在也全被趕光了。

　　「律仁哥，你這大笨蛋。」她抓了桌上的賬單，氣沖沖地起身離開。

　　討厭、討厭、討厭--律仁哥這個王八蛋。讓她吃一下豆腐又不會少塊肉，幹麼硬要拆穿她嘛？每次都這樣。

　　看著那道倩影結完賬後旋風似的消失在門口，周律仁終於放下掩住咧到極限的唇的大手，收回視線。

　　該拿她怎麼辦呢？

　　小丫頭攻勢越來越猛，就算他定力不錯，卻也構不上聖人的邊，再這麼下去，難保哪天他不會被徹底攻陷。

　　可惜他那毛病……

　　女友？唉，還是別自找麻煩的好。

　　***

　　下午回到公司，周律仁發現桌上照慣例多了一杯提神咖啡。

　　他嘴角忍不住上揚，「小茜出去了？」回到位子上，他朝一旁的人問。

　　「剛才一個男人把茜美眉接走了。」旁邊的大頭一臉詭譎的笑。「完了，阿仁可，茜美眉不會是終於要放棄你了吧？」

　　「八卦。」他笑著搖頭。

　　傑出的機動人員無須在車子裡待命坐到長痔瘡，都在公司裡的他們，平時沒事不是各做各的，就是活似開同樂會一般鬼混瞎玩，非值班時間，辦公室內永遠是熱鬧的，尤其接近下班時刻。

　　「哦，茜美眉回來了。」突然有人大喊。

　　喊完不到兩秒，楚小茜的身影便出現在公司門口，後頭還跟了一個人。

　　魏伯恩跟在她身後，只是到了門口後就停住，沒再跟進公司內。

　　「茜美眉帶男人回來了？」一群男人看突雙眼，簡直不敢相信。完了，完了，阿仁哥真的被「放棄」了。

　　「什麼男人？我同學啦，」聽見大喊，女主角給了大夥一個超大白眼，走到自己位子拿忘了帶走的物品。

　　經過周律仁身邊時，她以皺鼻扁嘴向他表達餘怒未消的心情。

　　「還在生氣？」他朝她招招手。

　　「很生氣。」雖然楚小茜想耍狠的來個相應不理，但最後還是很沒志氣的朝他走近，「吃不到豆腐，氣死了。」

　　低笑一聲，周律仁輕彈她的額頭。

　　在她回來的第一時間，他就確認外頭那一個是她的鄰居，也是她大學同學兼麻吉，他看過他們一起出遊的相片，也曾聽她聊過，這個男的是位「女性。」

　　原本聽到同事說一個男人把她接走而生起的異樣心情，在確認了男人的身份後，鬆了口氣。

　　對此，他只能任腦中警鈴作響，苦笑在心裡。

　　明明告訴自己該和她保持距離……

　　「晚上要陪我吃飯嗎？」想法既已失效，話也跟著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

　　「咦？」楚小茜瞬間愣住。

　　律仁哥主動約她？她沒聽錯吧？

　　「你很詐哦--想要這樣就打發我的怒火？」幾秒之後，她想通的朝他數落。

　　「我很生氣，很生氣耶。哪有一起吃飯就帶過的？明明是充滿怒氣的台詞，她聲音卻綿綿軟軟的，像在撒嬌。

　　「那就不吃羅？」他無所謂的聳肩。
　　
　　拒絕也好，現在抽身還來得及——
　　
　　「哼！怎麼可能。」表情瞬間轉變，「今天你沒值班，我們去吃外面，你請客，我要吃垮你以示我的憤怒！」
　　
　　她表情又怒又笑，分不清是在壓抑怒氣，還是在忍住多了個晚餐之約而開心得想大笑的衝動。
　　
　　但周律仁很清楚，是開心的成份較多。
　　
　　唉，小茜的反應，真的很能滿足一個男人的虛榮心。
　　
　　「要吃哪先想好。」給自己挖了個大坑，這下不去填都不行了。「你同學在等你了，記得下班前回來。」他輕拍她的頭顱提醒。
　　
　　「我六點準時回來，要等我哦！」回到位子上拿剛才忘了帶的物品，楚小茜又習慣性地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就算知道自己再度被牽著鼻子走，心情還是雀躍地反應大動作和表情上。
　　
　　「要等我哦！」她離開公司大門前不忘又提醒了遍，得到對方點頭的保證後，才開心滿足地離開公司。
　　
　　「茜美眉，你的反應真是讓我看得鼻酸。」在門口等待，且將兩人人互動全納入眼簾的魏伯恩，在兩人離開傑出後忍不住出聲。
　　
　　誰來幫她報名癡情女子比賽？有沒有貞節牌坊？他要頒布一座給她！
　　
　　「你管我。」
　　
　　剛才離開花朵莉兒，一股急湧而上的火氣無處發，她才Call好友出來陪她逛街散散心，沒想到才一下下，烏雲密佈的心情馬上又露出一道曙光。
　　
　　「說真的，你家律仁哥真帥。」
　　
　　「厚，我要告訴你家大少爺！」講到心上人，她全身雷達立即像刺猥般豎起。
　　
　　「欣賞一下而已，小氣什麼！」他的阿娜答才大他兩歲，哪有三十幾歲男人的成熟氣息！「你家律仁哥看起來女人緣很耶。」
　　
　　成熟，穩重，臉蛋啵兒棒，身材滿分，除非是偏好壞男人類型的姐妹，否則見到那麼沒得挑剔的男人，一般女性同胞怎麼可能不撲上去？
　　
　　可長年緊盯著他的楚小茜對這點倒不擔心。「他單身很久了。」來一個她趕一個，來兩個她砍一雙啦！
　　
　　「茜美眉，你確定你家律仁哥不是——」他朝她比出一根手指。
　　
　　倏地止住腳步，她瞪著不可思議的大眼，朝好友爆出大吼，「死伯恩！他有交過女朋友啦！」亂講亂講！她要去向他家大少爺告狀！
　　
　　「很難講哦，你不就知道有很多人都是雙插槽嗎？」他家阿娜答也交過女朋友呀。
　　
　　「他不是！」她大聲駁斥。
　　
　　魏伯恩很壞心的給了她一抹笑，十足應付式的回答，「好——他不是。」
　　
　　「你！」一張嫩白的小臉登時鼓脹成河豚。
　　
　　氣死人了！剛才滿意肚子火才Call好他出來作陪，結果那邊火消了，這傢伙又在另一邊給她添油點火！
　　
　　啊——律仁哥才不是雙插槽！
　　

第三章
　　
　　雖然不想承認自己愚蠢，但好友的一句話，的確動搖了她那顆皺折不多的腦袋。
　　
　　整個下午，楚小茜都在瘋狂的思考那句話的可能性，一直到兩人分道揚鑣，被魏伯恩嘲笑她很好拐又太單純，解釋他那句話只是個玩笑後，她還是忍不住一直鑽著那死胡同。
　　
　　由此可見，她真的很蠢。
　　
　　捂著盤中的義大利面，楚小茜食不知味，一雙大眼不時在盤子與對面的男人間來回穿梭。
　　
　　如果律仁哥真的也喜歡男人該怎麼辦？搞不好他以前喜歡女人，現在轉變性向改愛男人……完了，公司那麼多男人……怎麼防也防不完吧？
　　
　　「小茜。」
　　
　　「有！」聽見叫喚，楚小茜終於拉回心神。
　　
　　「在想什麼？」周律仁發現一頓飯吃下來，對面的人兒一直頂著欲言又止的表情，不時瞄向他，讓他不得不問，想你是不是Gay……話梗在喉嚨，她很想直接就這麼問個清楚，但又怕聽到讓自己驚嚇的答案。
　　
　　「律仁哥……你覺得大頭怎麼樣？」最後，她試圖以別的方式尋找答案。
　　
　　「大頭？」
　　
　　「對呀，大頭、阿志、志平……還有阿翔，他肌肉挺漂亮的……」數了幾個人名，她沒發覺心中的想法也跟著溜出口。
　　
　　「他們幾個工作都滿認真的。」肌肉挺漂亮的什麼意思？
　　
　　「除了工作外呢？」聽見回答，她不能控制的欺身向前，接著急問：「比如說長相啦？個性？或是身體的肌肉線條？還有屁股夠不夠翹之類的？」
　　
　　屁股……「小丫頭，想問什麼直接問。」他一點也不想費腦力去猜她又想到什麼怪問題了。
　　
　　「你喜歡的是軟綿綿的胸部，還是硬邦邦的胸部？」
　　
　　OK，這句話他懂了。
　　
　　「又在亂想。」歎了口氣，他輕啜手中的咖啡，搖頭。
　　
　　丟下手上的餐具，楚小茜神情激動的往桌前湊近，「噯，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在你身邊查探敵情查了那麼久，我知道你很久沒交女朋友了呀！要是以往的方向錯誤，那真的就完蛋了，我們公司近九成都是男人，男人耶！我漏了多少情報、做了多少錯誤的判斷呀？」
　　
　　該死，搞不好哪個傢伙就曾偷偷趁他出去跑Case時，在辦公室和律仁哥眉目傳情，甚至和她最愛的厚實大手偷偷在辦公桌下十指緊扣……
　　
　　天呀——她不能接受！
　　和她激動得只差沒抱頭原地尖叫的反應相比，周律仁只是默默端起她的飲品遞到她手上。
　　
　　「喝口茶冷靜一下。」
　　
　　「律仁哥，你一定要告訴我，你到底愛的是男人還是女人？」不理會手上多出的茶杯，她緊抓住杯身，堅持要得到答案。
　　
　　沒聽到他開口保證，她腦內愚蠢的妄想一定停止不了！
　　
　　看著眼前誓不罷休的臉蛋，周律仁沒轍的吐出兩個字。「女人。」
　　
　　「真的？」
　　
　　「假的。」
　　
　　「律仁哥！」
　　
　　見一張甜美的臉蛋又像河豚般鼓脹起來，他低笑出聲。「說真的你懷疑，配合你也要生氣。」
　　
　　「我只是想再確認而已嘛！雙確認比較保險，不是嗎？」她不滿的嘟噥。
　　
　　喝了口咖啡，他很配合的說：「是女人，不是男人。」
　　
　　「哦……」
　　
　　「小丫頭，不要整天亂想。」
　　
　　「我很認、真、的！才不是亂想！」掃向他的五官糾結成一團，表示抗議。
　　
　　「好吧，請繼續。」他聳肩，不置可否地淺笑。
　　
　　就是這樣！從小到大，律仁哥總是拿對待小孩的方式應付她，好像她所做的一切之於他都無關痛癢。
　　
　　楚小茜中不斷重播他剛才回答的「女人」兩個字，沉重的心情非但沒因此轉憂為喜，反倒更湧上一股鬱悶，窒住呼吸。
　　
　　是呀……律仁哥愛的是「女人」，可是他根本就不把她當女人，她在他口中，一直都是「小丫頭」 ……
　　
　　盯著水果茶中那塊蘋果，想到不管自己怎麼倒追，或許這輩子到老死還是入不了他的眼，她不禁悲從中來。
　　
　　「小茜？」察覺她情緒突然低落，周律仁皺起眉。「累了嗎？」
　　
　　「嗯……」她抓著杯子低垂著頭沒抬眼，悶聲回應，「有一點。」
　　
　　「還要吃嗎？還是要外帶？」他眉頭蹙得更緊，看了眼她面前還剩下一大半的白酒蛤蜊義大利面。
　　
　　對方給他的回應是腦袋左右晃了兩下，但依舊只看得見她的頭頂。
　　
　　「還是要吃甜點？外帶回家，你想吃再吃？」他又問。
　　
　　他的體貼，完全是把她當妹妹一樣在照顧吧……楚小茜更難過了。
　　
　　「小茜？」
　　
　　「好。」放下杯子，她胡亂點頭，「我先出去外面等你，你幫我挑。」沒等他反應，她朝他扯了一抹笑，隨即起身離開。
　　
　　周律仁沒阻止她，只是默默看著她往門口移動。
　　
　　小丫頭心情不好！
　　
　　和小時候一樣，她只要心情一低落就會躲起來，自己想辦法釋懷。雖然猜得出她心情突然轉變和自己十成脫不了關係，但……
　　
　　他能怎麼辦？
　　
　　「唉……」低歎了口氣，他端起未喝完的咖啡，不急著結帳跟出去，是想讓外頭的小傢伙有些緩衝時間處理情緒。
　　
　　光是看見她臉上勉強的笑，他就胸悶，也不得不懷疑起長久以來保持的無謂態度能堅持到何時？
　　
　　「真要命……」口充斥著黑咖啡的苦澀，他勾起同樣苦澀的唇角。
　　
　　推開掛有銅鈴的大門，屋外帶著些許悶熱的晚風撫上周律仁臉頰。
　　
　　楚小茜纖細的身影坐在撐有陽傘的籐椅上，見到等待的人終於出現，抿著的小嘴忍不住抱怨。
　　
　　「律仁哥，你好慢哦！」
　　
　　「抱歉。」看樣子小丫頭的情緒似乎已經恢復，他心情跟著放鬆的揚起笑，邁開大步朝她走去，「喏，你的宵夜加點心。」
　　
　　「哇！你想害我身材變形呀？」接過頗有重量的紙盒，她驚叫。
　　
　　「你運動量大，想變形很難。」他笑著揉揉她的秀髮，發現她手上多了
　　
　　「你運動量大，想變形很難。」他笑著揉揉她的秀髮，發現她手上多了一朵未開的玫瑰花苞，「怎麼有花？」他又將紙盒接回。
　　
　　「人家送我的呀。」她指了指遠處正在整理花草的一名工作人員，「他說我可把這朵花拿回去插著，等到玫瑰盛開時，也就是我的戀情開花結果的時候。」邊說，她還心虛的吐吐舌。
　　
　　「那就加油了。」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瞧了那工作人員幾秒，他笑著聳了聳肩，「走吧。」
　　
　　楚小茜馬上跟上他的腳步，還不忘送了他一個免費鬼臉。「蛋糕比較重，不要說我要你請客後又佔你便宜哦，律仁哥，要不要跟我換？」她揚高手中的花在他眼旁晃。
　　
　　「免了，一個大男人拿著一枝玫瑰走在路上，那畫面光想就引人發噱。」而且，他不能保證那朵玫瑰的「安危」。
　　
　　「哦——律仁哥大男人！」
　　
　　「是大器，要捧就一大束，一枝太單薄。」
　　
　　「那我生日那天，你願意捧一、大、束、花到公司送我嗎？」揚起賊笑，楚小茜的貓眼眨呀眨地瞅住他。
　　
　　「你哦？」他側頭瞟她一眼，狀似沉思地蹙眉，「嗯……我願意搬一盆盆栽到公司送你，你喜歡鐵樹還是蘭花？」
　　
　　「律——仁——哥——」
　　
　　「比起花束，盆栽重多了。」無視身邊那只怒吼的河豚，他正經地繼續瞎扯。
　　
　　「你乾脆搬一座佛像到公司，早晚三炷香膜拜算了……」她將頭撇到一邊不看他，以示抗議。
　　
　　將他含在嘴中的話全聽了仔細，他忍不住噴笑。「咳……如果你想要的話……我會考慮。」
　　
　　「吼！你還講！」
　　
　　「好好好，我道歉。」周律仁笑著投降。兩人這時正好到了停車位置，他紳士地為她打開車門，「請接受我的賠罪。」
　　
　　「就這樣？」幫忙開個車門就想打發她？
　　
　　「還會幫你關車門。」
　　
　　「哦——好吧。」撇撇嘴，她佯裝不滿，但還是勉為其難的接受。
　　
　　「你哦。」他失笑。
　　
　　將蛋糕紙盒交給坐定的人兒後，他關上車門，繞回駕駛座。
　　
　　車子穩駛入車陣，時間接近晚上八點半，這一帶辦公商圈車流量不大，車子很快的往目的地移動，不到半小時，他就將她送到家門口。
　　
　　耳邊傳來解安全帶的聲響，周律仁如往常般側過頭，準備和身旁的人兒道再見，但頭才轉過去，黑影就壓了上來。小茜吻了他。
　　
　　溫香綿軟的觸感印在他的唇上，讓他有幾秒的呆愣，直到那生澀的小舌試圖侵入他的領地時才回過神來。
　　
　　她像麻雀般輕啄他的唇，一下一下，輕輕軟軟，動作生疏，卻十分引人犯罪。
　　
　　周律仁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還壓在手煞車上，雙眼盯著眼前星眸緊閉、雙頰微紅，努力自行「研究」進攻路線的人兒，他只是看著，沒試圖阻止他的舉動，也沒回應的任她擺佈。
　　
　　這不是兩人第一次接吻，她的初吻早在大學畢業時就獻給他，接下來陸陸續續發生過幾回，當然，情況大致相同，都是她偷襲……一次又一次的偷襲……成功。
　　
　　他在心中苦笑。
　　
　　若是對小茜沒有一點點心動，依兩人的各方差距看來，她怎麼可能有辦法偷襲成功？
　　
　　兩人濕潤的雙唇緊貼，周律仁靜靜看著眼前的人兒，鼻中充斥著她身上淡淡的果香，他們的氣息全交雜在一塊。
　　
　　他享受著她的生澀探索，那小巧的粉舌不斷試著想鑽進他嘴裡，卻總是徒勞無功，只好又重複不斷的輕啄他的唇，像在吮布丁般的吻著他。
　　
　　本想放任小傢伙在自己唇上繼續研究，但隨著一雙軟嫩小手悄悄攀上他肩頭，一對綿軟的胸部也擠壓上他厚實的胸膛，終於讓周律仁不得不強迫兩人分開，好阻止情況失控。
　　
　　「小茜……」他抓下她的小手，將兩人拉開一些距離。
　　
　　被強制中斷的「加害人」酡紅一張臉蛋，眼神還帶著些許迷濛。
　　
　　「你該進屋子了。」他嗓音低啞地提醒。
　　
　　聽見後頭那句，楚小茜才緩緩回過神來。
　　
　　「我不想進去。」她聲音微弱，眼神卻異常認真，渾身散發出氣勢，讓周律仁一度有投降的衝動。
　　
　　「小丫頭——」
　　
　　「記得嗎，我快滿二十六，早就不是小丫頭了。」她抗議地打斷他的話。
　　
　　周律仁看著她，那雙美麗的大眼也同樣回瞪著，裡頭閃爍的堅定，叫他又是一陣心悸。
　　
　　「我知道，我還要幫你訂蛋糕不是嗎？」他勉強勾起嘴，輕撫那白嫩的臉頰。
　　
　　「小女孩早就長大了。」
　　
　　楚小茜瞪著他，粗糙的觸感摩挲著她細緻的肌膚，原本帶著迷濛的眼神，漸漸清醒。
　　
　　一句普通的話，聽在耳裡，明顯又是拒絕。
　　
　　她，第N次的投懷送抱，再度刷新失敗紀錄。
　　
　　本想繼續拗下去，或問為什麼不接受她，但眼前人那失了笑意的表情，讓她將所有想說的話又全吞回喉嚨。
　　
　　「你好難追。」最後，她只能扁扁嘴，吐出這句。
　　
　　拒絕就拒絕嘛，反正不是第一次，再接再厲不就得了？好歹今天得到一個吻，也算豐收。她在心中為自己第N次的失敗自我安慰。
　　
　　周律仁只是微笑，輕拍她的頭，「進屋去。」
　　
　　重重歎了口氣，她瞪視他幾秒後，還是聽話地彎下身拿置於椅下的蛋糕盒和前方的玫瑰，下了車，關上車門，卻沒馬上離開，而是倚在車窗旁。
　　
　　「律仁哥。」她朝他喚。
　　
　　「嗯？」
　　
　　「你知不知道女生也是會有那方面的需求呀？」
　　
　　他沒回答。正確的說，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小茜是在跟他說……什麼？
　　
　　兩人隔著車門大眼瞪小眼，楚小茜由他的眼神知道，他似乎在懷疑她說的內容是指什麼。
　　
　　「我是說，性需求。」她馬上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喜歡你，想要你，這很正常吧？」
　　
　　「小茜——」
　　
　　「好啦好啦，我會進屋去咩，不要趕我啦！」她搶先一步截斷他的話，「我真的想要你嘛，反正你都能讓我強吻成功，哪天要不要讓我強撲得逞？」會拿出來商量當然是需要他的配合，憑兩人的身材和力量的懸殊，她單方面絕對壓不倒他。
　　
　　適才緊繃的心情瞬間消逝，周律仁頭大的揉揉額側。「小茜，不要隨便向男人求愛。」這妮子的大腦回路總是出乎他意料。
　　
　　「我是向你求愛，又不是隨便向別的男——好啦好啦，進屋對吧！」他用眼神就能命令她，她的奴性果然夠堅強。「好，我要聽話的進屋子去了，你開車小心，Bye。」聽話歸聽話，她還是以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適度傳達她的不滿。
　　
　　車窗旁的人兒轉身離去，坐在車上目送她走進屋內，周律仁，那張原本扳起的冷臉在見到她表達不滿的表情後，忍不住破功。
　　
　　驅車回到租賃的公寓，他打開燈，讓光線照亮一室。
　　
　　踢掉腳上皮鞋，再隨手將脫掉的髒襪子往旁一丟，任它滾到已積了層灰的地板角落，解開染上室外塵土的襯衫，他在回到房間前，將脫掉的上衣往已經疊滿雜物的沙發上拋，讓它加入原本的混亂中。
　　
　　無視沿途所經之處狼籍一片，他對這亂七八糟的室內環境非常熟悉，甚至感到無比舒適。這裡是他不讓人進入的私人領域。
　　
　　從大門回到房內，不過幾十秒的時間，平時在外頭「形象端正」的好男人已是衣衫不整，身體呈大字型地陷在涼被與「還不算髒」的衣物中。
　　
　　處在熟悉的混亂環境，不同於在外的禮貌笑臉，他露出慵懶放鬆的表情。
　　
　　回到家了。這才是他私底下最真實的模樣，如果可以，他非常樂意窩在家中當宅男，只是身為家中長子，與生俱來的責任感讓他在外人面前非常自然地將自己扮成社會標準下的優秀形象，所以回到家中的他，只想全然放鬆，不受打擾。
　　
　　叮叮——
　　
　　被丟躺在床邊的手機響起短促的簡訊聲，他伸手探去，摸了幾下後順利撈到手機，將它拿至眼前。
　　
　　律仁哥，晚上早點睡哦——接下來一個禮拜城公司見到你，我會非常非常想你的！你也要小心別被人拐走羅——我愛你（啾）親一個吧！
　　
　　「呵。」
　　
　　滿滿的愛心圖片躍入眼簾，如同發訊者本人般的文字內容，令他笑出來。
　　
　　晚安簡訊？又是告白又是提醒，最後還不忘補上一張紅唇圖片呼應內容，能在短短一封簡訊將腦中所有意圖都表達清楚，他真是不得不佩服這小妞。
　　
　　看著那小小的紅唇圖案，他憶起剛才車上的那個吻，手，下意識地撫上唇。
　　
　　這裡對那香軟觸感的記憶依舊清晰，唇邊笑意卻在此時染上些許苦澀。就算有那麼一點點的心動……又如何？
　　
　　太多的前例證實，沒有一個女人可以接受男友回到家後，就像到了異次元般消失，完全Call不出門，更不能接受男友從不讓她進入自己的 「單身」公寓。
　　
　　無庸置疑，他是個防心很強的人，從小只有回到家後才能全然放鬆的習慣，讓他更加保護這個私人領域。可歷任女友別說接受他的毛病，光是一點的不完美，都不容許在他身上出現。
　　
　　腦中閃過歷任女友的指控，他目光往旁一瞥，掃過比客廳、廚房乾淨許多，但還是與凌亂劃上等號的房內，唇邊的苦澀瞬間淡去。
　　
　　雖然小茜不同於他過往的女友，總是直來直往，率真得連抱怨都單純可愛，自己也從沒接收過來自她的壓力。但，實在不需要再增加一個實例來告訴自己，女人交往前的溫柔與善解人意，在交往後有多麼不堪一舉。
　　
　　他沒空再去安撫一個可能會因他不想買宵夜送上對方家門而氣哭的女人，更厭倦了每回都昨上演的分手鬧劇。
　　
　　所以，就這麼保持下去吧。
　　
　　單身，還是單身最好。

第四章
　　
　　日子過得飛快，一個禮拜沒進傑出的周律仁，在完成所有支援案子後，終於回到原據點上班。
　　
　　上午進公司，很難得，他的桌面空蕩蕩，沒半點食物或飲品。
　　
　　發生這種狀況的次數不多，據以往經驗，要不是小茜放假就是她請假，但昨晚他們才通過電話，小丫頭沒跟他提過任何請假的事——

　　才這麼想，辦公室電話就響起。

　　「阿仁哥，小茜要請假！」接電話的人見到這裡最大的頭兒已經出現，馬上朝他喊。

　　「電話轉過來。」他已走到自己的座位，交代後拿起話筒，按下閃爍的通話鍵，「喂。」

　　「律仁哥，我要請假。」電話那頭傳來楚小茜略帶沙啞的嗓音。

　　「感冒了？」

　　「嗯。」輕咳兩聲。

　　「昨晚不是還好好的？」他忍不住叨念，「晚上別出去亂跑。」

　　「嗯。」她還是同樣的回應。

　　「好好休息，病好了再來上班。」聽她只會嗯嗯嗯的單音回應，想必這隻小麻雀的喉嚨一定不太舒服，簡單吩咐幾句，他就掛斷電話放她去休息。

　　掛了電話後，他前往相隔一家銀行的便利商店。站在開放式冷藏櫃面前盯著一堆飯團、三明治，他眉心擰起。

　　多久沒自己買早餐了？

　　當然過去這禮拜，他每天都是這麼沒站在冷藏櫃口看著相同的東西，可現在心中浮現的陌生……該怎麼解釋？

　　是他吃慣了小茜家路口那早餐店的口味，以為回來後就能見到他最愛的總匯三明治，可現在又得站在這冰冷的櫃位前看著硬邦邦的飯團，期待落空，心中才產生這股怪異感？

　　壓下心中一堆問號及莫名的情緒，他拿起飯團和蔬果汁到櫃檯結賬。

　　但在接下來第二天、第三天，他還是同樣每天到同一家超商報到，拿起同樣口味的飯團及蔬果汁後，他承認了——不是食物的問題，心中那股空虛，全身因為那那些食物不是小茜買的緣故。

　　「大頭，等會兒便當順便幫我買一份。」時近中午，接到了老闆的電話，出門前，周律仁朝身邊的同事說。

　　「啊？哦、好！」大頭收到訊息，第一時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周律仁好笑的睇了他一眼。

　　「嘿，別這樣看我，平時你都有專人專送，我反應不過來情有可原。」

　　「嗯哼。」

　　「阿仁哥，茜美眉沒事吧？連請三天假，病得很嚴重嗎？」

　　「感冒，還沒痊癒。」他簡單解釋，「我今天過去看看。」雖然他在電話中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正常許多，但感冒連請三天假，感覺很嚴重。

　　而且，他……有點想念小丫頭的小臉了。

　　腦中浮現那張掛著梨渦的可愛笑臉，可更讓周律仁吃驚的，是笑臉背後，竟是小綿羊朝他伸出魔爪，對他上下其手的吃豆腐畫面。

　　這該解釋成被洗腦成功，還是習慣養成？不管哪一個，似乎都不太妙。

　　「也好，她見到你搞不好就不藥而癒了。」

　　「你當我是神仙還是華佗？」

　　「你是她的心上人呀，無可取代的心靈支柱！」辦公室內的幾個大男人，學著偶像劇的搞笑口吻合奏。

　　「耍嘴皮。」他笑罵，「記得幫我買。」他這才趕往老闆那去。

　　商討完一堆公事，看完密密麻麻的資料後，周律仁又拎著一大袋紙包，步出傑威總公司。

　　出了辦公大樓，遠遠的，一張面孔引起他的注意。

　　因為人身保全的工作經驗，讓他對特別注意過的面孔幾乎是過目不忘，尤其那個人，還是之前跟小茜來過公司的男同學。

　　引起他注意的，是那張臉上的青紫。

　　上頭的傷很明顯是打架留下的戰績，這男的和小茜同年，早該過了年少輕狂的年紀，二十來歲還和人動手動腳？

　　意識到小茜平時跟這麼一個傢伙往來密切，他眉頭不禁攏緊。

　　今天下班後，真的得過去看看小丫頭，順便教教她如何看人交朋友。

　　心中下了決定，他收回視線，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

　　楚家飯桌上，楚小茜有一口沒一口的扒著碗中的飯。

　　唉，有多久了？她多久沒看到律仁哥了？本來以為相隔一個禮拜後，終於能見到面，哪知道又發生這事，而且看樣子，明後天還得繼續請假……

　　唉！她一臉苦瓜樣的埋頭扒飯。

　　「為什麼還不消嘛……」嘴裡塞著菜，她還能喃喃自語。

　　楚家二老看著唯一的獨生女，忍不住歎氣，他們家小寶貝已經整整郁卒一個多禮拜了，再這麼下去，不知道哪天得帶去看心理醫生。

　　此時，一陣悅耳的門鈴聲揚起。

　　楚家女主人起身，接起一旁的對講機。「誰？咦？阿仁？」

　　訝異地揚高尾音，她側過頭往女兒的方向望去。

　　律仁哥來了？楚小茜還塞滿飯菜的小嘴微張，大眼同樣寫滿驚訝。

　　事實閃入腦海的瞬間，她忍不住雀躍的跳離椅面，馬上就要往門口衝過去，但下一秒，她又發覺不對的縮回腳。

　　她現在的樣子怎麼能讓律仁哥看到？

　　「媽！跟律仁哥說我睡了！」她急忙朝母親喊，轉個方向跑回房間躲起來。

　　站在門外的周律仁臉上掛著微笑，等待對講機那頭的人回話。

　　小丫頭不知道她嗓門很大嗎？躲他？他真的要瞧瞧這小傢伙到底在搞什麼鬼。

　　可他沒等到回話，倒是輕嘻一聲，門被打開來。

　　「阿仁，怎麼來了？」楚母開了門，和許久不見的周律仁打招呼。

　　「阿姨，我來看小茜，她還好吧？」揚起笑臉，他樣貌俊俏又帶著幾分老實的五官，很能收買長輩的心，尤其是家中女兒早就肖想人家老久的長輩。

　　楚母忍不住在心中歎氣。

　　如果真能有這麼一個優秀的女婿，當然好，但看阿仁的模樣，年輕有為，二十幾歲就是公司主管，外表英俊又十分沉穩，雖然小茜漂亮歸漂亮，但這種優秀的男人，看得上家裡這鬼丫頭嗎？

　　「小茜躲在房裡，你要進去嗎？」她拉開大門讓外頭的人進來。

　　二老也知道女兒那一喊，門外的人一定聽見了，反正女兒都「哈」了人家那麼久，深知女兒那猛烈追男情況的兩人也沒什麼在意的，若南方願意，說不定他們還得放鞭炮慶祝呢。

　　「打擾了。」

　　經過廚房，周律仁向楚家男主人頷首打了聲招呼，而女主人則走回飯桌旁，讓他依自己的記憶往女兒房間走去。

　　周律仁在門板上輕敲兩下。

　　「媽，律仁哥走了沒？」裡頭傳來惶恐的問句。

　　「還沒。」他很和善的回答。

　　「……」

　　兩秒鐘的沉默中，他敏銳的聽到房內細微移動的腳步聲，霎時馬上決定動作。

　　他先扭住門把，卻沒推開。

　　果然，門把輕輕的晃動了幾下，裡面的人正試圖壓上鎖。

　　「……律仁哥，請放開我的門把……」拇指抵住按壓不下的喇叭鎖，楚小茜腦中頓時浮現「完蛋」兩個字。

　　「我數到五開門，希望不會看到你全身光溜溜迎接我。」他語氣中帶著淺淺的笑意，卻也是認真的宣告。

　　「等、等等！你不能進……」

　　「五——」

　　「律仁哥！你不……」

　　「四——」

　　「不行啦！喂……」

　　「三——」

　　「哇啊啊啊——」

　　一記尖叫由近而遠，看來門後的人兒應是逃難去了。

　　又緩慢的念完最後兩個數字，周律仁才推開房門。

　　迎接他的，是床上的一團隆起。

　　「感冒還沒好？」他拉了張椅子坐到床邊，朝著那團小山丘問。

　　「……律仁哥，你趕快出去啦！感冒會傳染的。」延遲幾秒，被窩裡傳來楚小茜微弱的嗓音，還配合地咳了幾聲。

　　「感冒的人剛才還那麼有活力？」他挑眉。

　　「快好了，不過還是沒完全好呀，會傳染的。」這點她倒沒說謊，剛才的活躍完全是受到驚嚇，腎上腺素飆升的關係。

　　對於她的話，他持保留態度。「出來，我看看。」他伸手輕拍被子。

　　「不要！」裡頭的人毫不猶豫的拒絕。

　　「小茜。」

　　「不要。」連被拒絕兩次，這在以往從沒發生過。周律仁眉一挑，修長的雙腿交疊，雙手在胸前環抱。

　　這種不尋常，讓他更確定這小丫頭一定有其他問題，絕非單純感冒而已。

　　「律仁哥下班直接過來看你，飯也還沒吃，你就連一眼都不讓我看看？」他聲音放慢，異常輕柔的將話一字一句清楚的傳進她耳裡。「原來你那麼討厭我。」

　　「沒……我不、不是啦……」小山丘開始蠢蠢欲動，「不是啦，你怎麼還沒吃飯？在我家吃呀，外頭還有很多菜，你趕快去吃啦！」

　　「算了，我在這你就躲著不肯出來，我還是自己去超商買便當好了，否則再待下去，你就要悶死在裡面了。」他狀似受傷的長吁口氣，說完，作勢起身離開。

　　「等、等等啦！律仁哥！」聽到椅子的輕響，小山丘彈跳起來，變成巫婆。

　　楚小茜用棉被緊包住自己，頭也整個深埋在裡頭，只露出一個眼睛能看出去的小縫。

　　「吼——我又不是故意不讓你看，你幹麼來這招啦！」而且她明知他的意圖，還是吃這套……「好啦、好啦，這樣看到了，你先去外面吃飯啦！」

　　周律仁哭笑不得的瞧著眼前這團生物，「小茜，你包這樣，我連你的眼睛都看不到。」

　　「我現在見不得人咩，你不要看啦！」

　　「你只是感冒。」

　　「不只感冒啦，我的臉還……」

　　「還怎樣？」聽見她猛然止住的音，他立即追問。

　　「沒怎樣，總之我現在很醜，你不要逼我。」巫婆又縮回床上去，回復成小山丘。

　　周律仁走回床邊，直接坐上床。

　　「小茜，你還想追我嗎？」

　　被窩裡悶聲回答，「……一直都在想呀。」

　　「嗯——」他拉長音，「你知不知道，兩個人在一起，如果信任對方，不管好壞都該讓對方知道。」他繼續誘導她，讓她自願招供，「我想我不會喜歡一個什麼事都不讓我知道的女友，這讓我覺得不被信任。」

　　「可是我現在真的很醜……」而且她也不是他女朋友。

　　「所以我在你心中是以貌取人的混賬？」

　　「你現在的舉動就很混賬……」這個男人怎麼那麼可惡，老拿根蘿蔔在前頭釣她，她又不是驢子。

　　「那好吧，律仁哥不勉強你。」他拍拍那團棉被，起身，「好好休息，不用擔心請假的問題，病好了再來上班。」他語氣還是輕柔，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等……」

　　她不是蠢魚，也知道餌咬下去就會被釣上，但她還是無法違逆心上人的請求，照著他的希望走？這幾乎已成了生根的意識，想控制也沒辦法。

　　「等等啦……」

　　周律仁淺笑著回過頭，看著那坨土丘緩緩變形移動，看著她做最後掙扎，看著緩緩的，鬆軟的棉被從她身上滑下。

　　直到她整個人終於脫離棉被，他原本還帶笑的嘴角頓時失了笑意。

　　楚小茜怯怯的抬起頭，「很醜對吧……」

　　她的臉上、手臂上，全身青紫的痕跡，現在看來已不算嚴重，但幾天前這面積可是大又腫的。

　　「解釋！」

　　楚小茜暗自吞了口口水。好極了，律仁哥的表情真是有點陰森……他是被她的醜樣子嚇到還是怎樣？

　　「大前天晚上去跑步，遇到醉鬼……」她大概解釋了當時的情況，跑完步後，遇到兩個借酒壯膽想惹事的小混混，還好這附近都是住宅區，一有聲響馬上引來住戶關切，警察也迅速趕到，雙方互毆沒多久就停止了這場意外。

　　「那晚跟你在一起的是你那住附近的男同學？」他向她確認，眼神則在聽到她有膽和醉鬼打起來時，更冷了。

　　「對呀，伯恩真夠意思！他的手臂和我差不多粗，竟然馬上就擋在我面前拚命耶！嚇死我了，之前在學校，我記得和他比腕力還贏他耶！」她哇啦哇啦的大叫，話一出口就像止不住的水龍頭。

　　「結果你這神力女英雄就衝上去幫忙打架？」他勾起嘴角，「小茜，你那時也喝醉酒嗎？還是嗑了藥？對方是兩個大男人，而且還是喝醉酒的小混混，你現在卻告訴我，你很神勇的衝上前去和對方打起來，而不是先想辦法呼救或脫困？」深褐色的眸，沒因嘴角的淺弧而染上笑意，反倒隨著出口的話益發森冷。

　　他幾乎快控制不住的想朝她咆哮！

　　「呃……律、律仁哥，事情、事情過了……就別再追究了……」楚小茜害怕的縮起脖子。「我現在好好的嘛……」

　　周律仁需要很克制，才能阻止自己想敲開她腦袋的衝動。

　　好好的？真是見鬼的好！

　　「有沒有去醫院？」勉強壓下心中的怒火，他坐回床邊，湊近她的傷口審視。

　　「醫生怎麼說？」

　　「都是外傷，擦藥就好了。」她急忙抬頭想起身證明，卻撞到頭上的人。這一撞的撞擊力道非常強烈，周律仁慶幸自己沒咬到舌頭，否則沒斷大概也免不了見血。

　　「噢……」撞人的則痛得抱頭。

　　怒火又在一瞬間被她的表情趕跑，他對眼前的情形好氣又好笑，一手幫忙揉揉她的頭頂，另一手則按壓自己痛麻的下顎。「小心一點。」

　　「噢……對不起哦，律仁哥！很痛吧？」她都痛成這樣了，下巴骨頭不知道有沒有比頭骨硬？

　　她也伸出手，想幫忙揉他的下巴，結果原本壓在床上的手勾住棉被，另一手又舉在頭頂，一個重心不穩，她往前倒去。

　　「唔哇——」

　　一聲悶響，楚小茜成功撲倒了周律仁……呃，是意外撲倒。

　　倒在硬邦邦的胸膛上，她有幾秒的怔忡傻眼，不過沒多久，她就乾脆將頭埋進他頸間，整個人趴在上頭不起來了。

　　周律仁看著原本還一臉訝然的小臉，不到幾秒就轉成一臉陶醉，接著還貼回原位，裝死不起來，差點笑出聲。

　　這個小妞，竟然將錯就錯，把色膽拿出來用！

　　「小茜，起來。」他開口低喚。

　　小小的頭顫埋在他頸間，繼續裝死不回答。

　　「小茜——」第二次他稍微拉長了音，而身上的人則往上鑽了鑽，找到更舒服的位置後，停止不動。

　　X的……周律仁忍不住在心裡咒罵。

　　因為她的頭埋在他頸間，且在剛才往上移動一些後，抵住他下巴，因而他無法低下頭看她，但他的身體可是很清楚的感覺到，剛才那幾下鑽動，小茜柔軟的身子，尤其是綿軟的胸，隔著衣料摩擦過他身上的哪些地方。

　　他感到一股熱氣迅速往下腹匯聚。

　　像抓小狗一般，他立刻以兩手扣住她腋下，把黏在身上的女人托起來。

　　「起、來。」

　　「嗚……再下下啦……」渾然不覺他不對勁的楚小茜兩手在空中揮舞，還想耍賴。

　　「不行。」馬上否決。「為什麼……」她委屈的扁嘴。

　　因為他起了反應……「不讓我吃飯？」

　　「咦？」因為豆腐吃不成的事常在上演，楚小茜的執著並不持久，很快就被拉開注意力。「啊，對喔！你還沒吃飯。我也還沒吃完耶，走吧走吧，菜應該還有很多。」

　　她下了床，伸手就拉他往飯廳走，卻發現他還是坐在床上，屈膝環抱地將頭埋在腿間，動也不動。

　　「律仁哥？」她疑惑的拉拉他的衣角，「你怎麼了？」

　　他也想知道他怎麼了……可現在只能確定，自己不會想頂著腿間的腫脹走出去見人。

　　好半晌，周律仁低啞的聲音才悶悶的從腿間傳出來。

　　「我下巴痛，等等。」

第五章

　　隔天，楚小茜包得活似要搶銀行一樣出現在公司。

　　反正都被律仁哥看到了，雖然她現在的模樣不適合到客戶那裡去嚇人，但待在公司裡至少能看到心上人。

　　而且律仁哥也說了，他們這駐點業績很好，少賺一點，傑出也不會因此倒掉。

　　因此，她包著口罩，套著長袖衣褲，踩著運動布鞋來了。

　　「咳、咳……」看到搶匪出現在門口，有人被口中茶水嗆到，猛咳嗽，「那個……搶銀行請往左邊那間走。」

　　裸露在外的大眼白了同事一下，楚小茜提著早餐往老位置走。

　　「律仁哥還沒來？」看樣子答案是肯定的。「咳，茜美眉？你不會是要用這打扮去跑客戶吧？」另一名被嚇到的人也上前詢問。

　　乖乖，平常這小美人總是把最好的一面往她的律仁哥眼前擺，今天是吃錯藥是吧？

　　「你的病還好吧？」看樣子真的病得很嚴重，這身裝備齊全，只差一項安全帽了。

　　幸好隔壁有駐警，人還沒衝進去前不會太大驚小怪，否則報警的話，大概會鬧出家醜。

　　「多謝關心，我今天整天都會待在公司裡。」她走回自己位子去拉椅子，把椅子拖到這辦公室內最熱鬧的一張桌子旁。

　　「你……是來監督老公有沒有出軌的嗎？」

　　「出你個大頭軌啦！」楚小茜就是楚小茜，沒幾下就開始發揮她美人罵街的功力，隔著口罩叫罵，「你，披頭散髮！你，鬍子沒刮！還有你，亂講話！給我去後面刷牙！你們三個那麼早就到公司，是不會整理得像樣點嗎？啊！」罵到最後，她氣一下順不過來，，咳了幾聲。

　　「好啦好啦！你病患，好好休息，不要激動。」雖然小美人平時聲音就綿軟綿軟，但聽慣她那特殊嗓音，幾個人一聽就知道她真的還沒痊癒。

　　玩鬧歸玩鬧，這朵花可是玉做的，大伙全捧在手心，就怕她摔著。

　　幾個大男人圍著楚小茜求饒時，桌子的主人也進到公司，他走近，目光在看到她的裝扮時不動聲色的挑挑眉。

　　「怎麼來了？」

　　「律仁哥！」

　　楚小茜見到他眼睛都笑瞇了，由口罩變化的形狀看來，底下的小嘴一定也咧得老大。

　　「律仁哥，吃早餐。」

　　啊，真懷念的早餐。

　　坐回位子，周律仁拿起久違的愛心早餐，不忘問：「怎麼不在家休息？」

　　「昨天知道你不會被嚇跑呀，就來了。」她回答得很老實。

　　周律仁失笑。「你那樣子嚇不了人，不過你這身打扮……」在他們這個區域引起恐慌的可能性極高，「今天盡量別出去，我們隔壁就是銀行。」他不得不提醒，這小丫頭應是沒脫下口罩的打算。

　　方圓幾十公尺內至少就有五六家銀行，在他們這銀行高集中密度的區域，她臉上的口罩絕對比底下的傷口嚇人。

　　而且她的裝扮又一副——方便逃跑的模樣。

　　「哦……」沒想到那麼多天沒進公司，久別重逢沒幾句話就是訓誡提醒，楚小茜有些落寞的低聲回應。

　　一隻厚掌卻罩住她頭頂輕揉。「精神那麼差，去後面的休息室躺一下。」

　　「不要。」她搖頭，直接在他辦公桌上趴下。

　　「小丫頭，你想整天盯著我辦公？」周律仁挑高眉。

　　一旁的人全知道他這表情背後的意思。阿仁哥平時雖對大伙要求不嚴，只要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大家輕鬆玩鬧也無所謂，但他個人還有其他主管事務要處理，在忙碌時不喜歡被打擾。

　　不知道這回，茜美眉會不會老樣子的被拒絕？

　　八卦大隊全神貫注地等著接下來的發展。

　　只見楚小茜的小臉呈四十五度角抬起，兩顆黑亮的大眼閃著水氣，眨了幾下，一張臉大半都被包在口罩中，看似可憐，聲音還帶著沙啞的反問：「不行嗎？」

　　周律仁嘴裡咬著總匯三明治，瞧著她，頓了幾秒。

　　被那雙眼盯著瞧，昨天身上那股香軟觸感竟如重播般又躍上他腦海，悄悄地，像幾隻螞蟻爬上心口哨咬、搔癢。

　　緩緩地，他將嘴裡的食物咀嚼，吞下，然後也不知怎麼的，話就自動出口了。

　　「你高興就好。」

　　哇哦——阿仁哥妥協了？小美人這招用得好！這一定是病號特權，難怪茜美眉拖著病也要來公司。一旁的八卦大隊差點沒歡呼。

　　之後的實際情況，的確沒給周律仁帶來任何困擾。待在他辦公桌旁，小茜完全像貓一般，靜靜的趴在桌上睡覺，中午吃了托同事買回來的便當，將口罩取下時嚇了不少人一跳，下午她就恢復了元氣，口罩也不戴了，還能和同事鬥嘴，中途甚至逛進監控室去串門子聊天。

　　唯一看得出她是病號的地方，大概只剩尚未完全復原的嗓音，還有活動不久就會趴回他辦公桌上休息這兩點而已。

　　時近下班，嘈雜的聲響，喚醒了又趴睡在周律仁辦公桌上的楚小茜。

　　「醒了？」

　　「嗯……」緩緩睜開眼，一直睡睡醒醒的人兒，很快就恢復神智。

　　「今天我留班，等他們交接完，等等我先載你回去。」他合上手上的文件。

　　「我也要留下來。」她還是趴在桌上，長長的烏髮披散在臉側，睜著一雙大眼睛，想也沒想地直接回道。

　　「不行，今天要留到凌晨，你該回去吃飯休息。」瞧她這慵懶的模樣，真像小貓。

　　周律仁本想伸出手摸摸她，但這過於親暱的舉動，在想法浮現時即被止住。

　　「那我不吃了。」說完，她兩手一縮，將露出來的小臉又埋回去。

　　「小茜，你感冒還沒好，不能不吃東西。」他朝著那顆黑色頭顱低歎，拿她沒轍。

　　「反正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而且我留下來也不會多領加班費，沒差啦……」

　　她嘟嘟嚷嚷的，臉還是埋在手臂裡。

　　誰在跟她講加班費的問題了？他忍不住好笑地揚起嘴角。此時，置於桌上的手機響起，他迅速接起。

　　「喂，現在？嗯，好，我這邊人夠……OK，馬上過去。」他收了線，就見原本埋在手臂中的大眼又冒出來盯著他瞧。

　　「我要過去傑威一趟。」他自動解釋。

　　想當然，他才起身移動，後頭那個病號馬上亦步亦趨，如背後靈般跟著他走。

　　而他也如同先前幾次一樣，只回頭瞧了她一眼，便沒表示任何意見的隨她跟。

　　到了目的地，他邊停車邊交代，「你跟我一起進去，等等結束順便去吃飯。」

　　「我不用在車上等？」她有些意外。

　　「危險。」

　　簡短兩字解釋了他的不放心。

　　楚小茜戴起口罩，跟在他身後進入傑威總公司，沿路不少人對兩人行注目禮，一直到老闆的辦公室外，她依交代坐在外面的沙發椅上等。

　　可椅面尚未坐熱，就圍上不遠之客。

　　「啊，你就是南京東的那個楚小茜？」兩女一男出現在她面前，對方打量的目光和態度，讓抱病在身的當事人只瞟上一眼，就決定不予理會。

　　「傳言說南京東的楚小茜是傑出之花耶，這個樣子像嗎？」女子之一不客氣的蹙眉瞪視她身上的怪異打扮。

　　「喂，你們兩個可以下班了還不走？」唯一一名男子對兩個語氣明顯是不善的女同事道。

　　「你還不是一樣，想看美女嘛！」

　　「欣賞美女又不傷大雅，你們兩個是怎樣？來看情敵還是抓外遇啊？火氣可真大！」男同事受不了的搖頭。

　　聽到「情敵」兩字，楚小茜眼睛還是不離手上的雜誌，耳朵卻悄悄豎起。

　　「什麼情敵？我聽說這女人一直像花癡一樣纏著仁哥耶！」

　　「看樣子傳言是真的，仁哥來找老闆她也要跟來，明明是業務卻不去跑客戶，而且哪個業務穿這樣上班的？」

　　發現總公司裡竟然有人在肖想染指心上人，楚小茜包在口罩內的嘴角隱約抽搐著。

　　「阿仁哥是她的主管，主管沒講話就好，你們兩個會不會太雞婆？」男同事決定不理兩個妒婦，在楚小茜面前彎下腰，笑容可掬的開口，「茜美眉，記得我嗎？我是大頭的朋友阿威，之前有去過你們那，我們有聊過，還記得嗎？」

　　經男子提醒，勾起她些許模糊的記憶，於是頭顱輕點。

　　「你好。」對方態度親切，她也禮貌的予以回應，「對不起，我感冒，聲音還沒恢復。」她解釋臉上的口罩及不開口的舉動。

　　「不，你沒說我還真聽不出來。」軟綿綿的嗓音聽在他耳中還是天籟。啊，真是舒爽。

　　因為笑容被口罩擋住，她瞇了瞇雙眼代替笑容回應，事實上，她的感冒已好得差不多，只是加上皮肉傷，體力回復慢了些。

　　聽見那嬌嗲嗓音，兩名女同事臉色更難看了。

　　「那聲音是裝的還是怎樣？」其中一名忍不住問。

　　「天生的，你們兩個學著點吧，聲音不嬌不媚就算了，好歹別擺個晚娘臉，男人看了都會被嚇跑。」阿威幫忙回答。

　　「做作！」

　　「嘿，男人就愛這聲音。」兩個惡婆娘和美麗又未病癒的小白兔一比，男人不用思考就決定了該站在哪邊。

　　不理會面前上演的戲碼，楚小茜像個局外人，繼續翻著手上雜誌，只是在心中記下：傑威總公司有蒼蠅兩隻，需注意。

　　而另一頭的辦公室內，正事也告了一段落。

　　「小茜這丫頭真是跌破我的眼鏡。」聽著從外頭傳進辦公室內的聲音，傑威的大老闆有感而發。

　　檢視手上的資料及公文草本，聞言，周律仁動作停頓，抬起頭調侃，「你沒戴眼鏡。」接著又低回去整理未看完的資料。

　　「小鬼！」輕哼一聲，大老闆對這從學生時期看到大的男人低笑。「小丫頭那麼可愛，你還真忍心讓她一直追著你跑？」

　　「她從國中就追著我跑了。」意思是這舉動已成習慣。

　　「你這小鬼當老子第一天認識你是不？」

　　「當然不是。」以不變應萬變，周律仁隨口回應著，老神在在的繼續看他的資料。

　　「假正經！你不喜歡丫頭，有可能讓她跟在你身邊跑嗎？」大老闆輕佻地又哼了聲，「小子，你年紀不小了！」

　　啪地，所有資料被壓回桌面，周律仁抬起頭，直視前頭的老闆。「老大。」

　　「怎麼？被說中，想跟老子翻臉？」大老闆痞味十足地勾勾眉。啊，他就喜歡逗逗這小子，誰叫他老一副正經樣。

　　「你年紀大了。」向來只做大事的頭頭，什麼時候開始管起身邊人的閒事？唯一的解釋就是，老了。

　　「嗟，別人的事老子我還沒空理，講你個兩句就被嫌！」

　　近來常出現的對話模式又出現了。周律仁輕歎口氣，動手收拾起桌上資料，免得被疲勞轟炸。「東西我帶回去看，結論再另找時間告訴你。」

　　可轟炸機老人沒打算放過他，在他動手收拾東西的當下，繼續開炮。

　　「真是他媽的，我又不是你老子，也不是茜丫頭的老子，真搞不懂老子我做啥每次看到你就猛擔心！說來說去，還是你阿母和阿爸比較古怪，兒子都三十好幾了耶不催一下，阿翔下個月要結婚，他老婆肚子都有消息了，而你這小子大阿翔三歲，還當自己是年輕小伙子跑給美眉追……」

　　大兒子的婚事敲定，媳婦又有喜，成了准阿公的大老闆進來喜上眉梢，性子大轉，原本在公司向來少談私事的他，現在只要遇到單身且已屆適婚年齡的下屬，就會開始唸經，完全想轉行當媒婆的樣子。

　　想當然，頭一個遭殃的就是周律仁。

　　常和老闆接觸的公司主管，九成九都已經結婚生子，剩下幾個沒結婚的，大都也在相親活動上積極努力中，只有年紀最小的這個，既不是沒人要，也沒忙到沒時間，甚至還有一堆女人貼著他，其中一個就貼了他十幾年，可他就是不把人扶正。

　　看他這糜爛樣，大老闆越看越是不快。

　　「老子講那麼多，你是聽到沒？」

　　「聽到了。」

　　「真他媽的，念你簡直就像在念石頭！」而他這個對石頭猛念的人，更像神經病！

　　周律仁失笑。「抱歉。」

　　「算了算了，去去去，念你讓老子我覺得真的是歲月不饒人吶，整個婆媽了起來，你還是快點滾回去！」

　　瞪著眼前這看了許多年的手下愛將，大老闆的火氣，勉強緩和下來，眉心卻依然緊蹙。

　　身為老闆，他惜才；身為長輩，他更疼這麼一個聰明的孩子，只是認識這孩子那麼久，他還沒見過他發脾氣。

　　做他們這行的，脾氣就算不躁，也不會是他這溫厚模樣，他一方面覺得這小子脾氣好過頭，另一方面又覺得他不對勁。

　　的確，任何有才氣、有貴人又有機會的男人，卻只想屈就在小小主管職位，的確很不正常。

　　不是他要滅自己威風，但身為老闆，他知道傑出和傑威的薪資雖然不錯，但還不是頂尖，這小子有更多選擇，卻始終窩在他這，他想拉拔他往上爬對方還不肯，真搞不懂這小子腦子裡在想啥？

　　周律仁又笑了，他當然知道老闆心中又在想什麼。

　　「走了，東西我看完再告訴你。」揚了揚手中資料，他起身。

　　外頭的戰火持續延燒，原本想來瞧瞧這朵花生做啥模樣的女同事，在花兒徹底無視，外加護花使者幫腔之下，忍不住地燃起怒火，決定找碴到底。

　　只是再難聽的攻擊話語，還是激不起當事人的半點反應。

　　在門後光聽對話內容就能想像畫面不會太好看的周律仁，一推開門，想像中的畫面呈現不到兩秒馬上變了調。

　　原本沒反應的人兒跳了起來：原本罵得盡興的兩個女人止住嘴，露出小家碧玉的嬌羞容顏：而夾在中間一臉無奈的男人，見到他後露出得救的表情，匆匆打了招呼後便閃人離去。

　　一切都不意外，他只是揚起淺笑，走向迎過來的小丫頭面前。

　　「走吧。」

　　「嗯。」楚小茜點點頭，溫馴得像只小羊。

　　這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和剛才疑似聾啞的情況完全不同，讓兩個女人熄掉九成的大火，又給燒旺了。

　　「仁哥！南京東的業務都能這樣跟著你跑嗎？我也要請調過去！」

　　「我相信我在穿著上會比你們原本的業務『敬業』許多！」

　　「我上個月的業績比你高……」

　　兩個女人爭先恐後地互相搶話接話，周律仁被擋住去路，只能被迫聽著。

　　覷了個空，他瞟了身旁的小女人一眼。

　　呵，看她瞇眼的樣子，口罩底下的小嘴肯定翹得可以吊豬肉了。

　　不過話說回來，一樣是女人的喳呼聲，小丫頭的鬼叫嘟嚷在他耳中聽來還覺得可愛好笑，但眼前這兩個——

　　他只覺得，吵。

　　「OK，我聽到了。」他揚掌，阻止魔音繼續摧殘他的耳膜及耐性，「首先，目前南京東的駐點不缺業務；再來，傑威和傑出系統不同，客戶群也有很大差異；第三，不是業務都會跟著我跑；第四，小茜這個月的業績已經超額，就算不上班在程序上也沒問題，而依我的瞭解，她工作時的服裝沒有問題。

　　最後，你們對職務或公司有任何問題，都應該先告知你們的直屬主管，我只是個小主管，負責範圍只有傑出南京東底下的事務，所以恕我愛莫能助。」

　　歉然一笑，他有條理的將問題歸納並且回答。

　　兩個女同事一時想不出這些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只能呆在原地，楚小茜則是微訝的抬起頭看著他。

　　「下班時間到了，有問題你們明天可以找主管，早點回去吧，掰掰。」做了最後結論，周律仁率先繞開「路障」，他身後的楚小茜也依樣畫葫蘆，兩人一前一後的消失在兩個呆愣的女人面前。

　　「律仁哥，公事遇到麻煩了嗎？」一出公司大門，楚小茜立刻追上前方人的腳步，劈頭就問。

　　「沒，怎麼了？」

　　「你剛才的語氣有點不耐煩耶，我還以為公事怎麼了，嚇我一跳。」

　　「……想太多。」他放慢腳步，側過頭的目光中有股複雜。

　　聽她質疑的語氣，這丫頭還真像他肚裡的蛔蟲，將他的情緒抓得有八分准。

　　連老大都抓不清他面具底下的情緒，甚至早年還非常積極地試圖感化過他，希望他能「硬起來」……天曉得，其實他這個人的本性和溫和根本構不上邊。

　　身為家中長子，底下有兩個弟弟，大的城府深，小的脾氣糟，若他沒更深的心機、更硬的拳頭，從小哪制得住那兩隻野狗？

　　只是他的懶病比脾氣嚴重，吵架、爭執這些舉動對他而言是在浪費氣力，想到爭執後可能接踵而來的問題，就足以讓他翻白眼轉身裝死，而且，深諳他「爆發狀態」的人，一定不會想以身試法來踩地雷。

　　不過方纔他只不過是稍微有些波動而已，這妮子居然就察覺到了……周律仁莫名感到開心。

　　「是嗎……」秀氣的眉心架出一道細痕，語氣擺明不大相信。

　　「我沒說你，你倒質疑起我？」他挑挑眉，朝她額頭輕彈一記，「被兩個女人包圍攻擊也不回嘴，這是我認識的小辣椒嗎？」

　　夾緊的眉頭馬上舒緩，楚小茜沒兩秒就被轉移對原本話題的注意力。

　　「自從我減肥美白成功後，這種攻擊早就見怪不怪了啦，又不是吃飽撐著，對這種無聊的謾罵回應做什麼？」搖頭聳聳肩，她一副過來人的表情。「這是美女才會有的待遇，我還得高興不是嗎？」

　　「真想得開。」他讚許的輕笑。

　　「當然。」她神氣的抬高鼻子，「你之前跟我說過，不管別人怎麼說，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我把它奉為主臬，徹底實行耶！」

　　「哦？小丫頭在討賞？」他好笑地看著她揚高的鼻頭，雖然被包在口罩下，但他確定它揚高了。

　　她順水推舟。「哼哼，就討一頓免費的晚餐如何？」

　　「最近被你敲了不少筆。」說歸說，他的表情卻很甘願。

　　無論他對小茜的寵溺基於什麼情緒，在公眾場合，他的態度總是會自動表現出兄長的包容，就是這般刻意，才能讓公司裡的人將他對她的特別，都認為是兄長對妹妹的寵愛。

　　就不曉得他下意識裡是希望誤導旁人還是自己了！周律仁在心中自嘲。

　　「回禮嘛，日本的女生在情人節送了禮物給男方，男方之後不是也都會回禮嗎？這很正常啦！」

　　「嗯，那我不就欠你一堆？」

　　「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許啦。」

　　「我沒有被當街求婚的習慣，小心看路。」

　　深情款款的眼神被一隻大掌拍掉，她的小頭顱被強制轉回正前方。

　　可惡！剛才一瞬間他心防明明鬆懈不少的，又失敗了！楚小茜扼腕低歎。

　　餘光瞄向那張即使包著口罩，也能讓人感受到表情變化的小臉，周律仁的豐唇微微揚起。

　　大概是被這妮子日積月累的「肢體攻擊」徹底洗腦了，現在光是隔著口罩瞧她的唇，腦海中即會不受控制地躍上滿滿旖旎春色，甚至——還多了想話妄想為實際的衝動……

　　昨日被壓倒在床時的絕妙觸感，此時忠實地躍上腦門，他下腹驀地一緊。

　　強迫自己調回目光，周律仁以相當大的自制力克制自己的眼睛，別試圖在她身上尋找記憶中的觸感是出於哪裡。

　　真是……要命！

　　第六章

　　經過幾天的休養，楚小茜臉上及身上的瘀青終於褪盡，還她無暇美膚。

　　「依不同標的物，舉凡住、商、辦公大樓或是工廠，傑出都會派員現場勘查設計，量身訂做適用的保全系統，當發生異常，精　　密的電子器材會立即將資料傳回控管中心，同時通知待命的保全人員前往處理……」

　　一張巧笑倩兮的臉正對著攝影鏡頭，逐一介紹各項設備及公司概況。

　　周律仁一踏進辦公室，見到的就是這景象。

　　「什麼情形？」他隨手招了個人問，不解自己才出去一趟，怎麼回來後辦公室就變了個樣。

　　「阿仁哥，你剛出去後，總公司打電話來說要拍形象廣告啦，電話掛斷不到十分鐘廣告公司的人就出現了，速度超快的！」

　　形象廣告？剛才開會，怎麼老大沒告訴他？

　　他眉心微蹙，目光越過一團混亂，盯著攝影機前的那道倩影。

　　又為什麼，是小茜在解說？

　　「大哥，好久不見。」一隻白淨手臂搭上他的肩，打斷他的思考。

　　「寶揚？」見到來者，他挑眉。

　　寶揚是在兩人未出生前父母就當起屋邊的萬家鄰家小弟，但現在升格，成了他家三弟的小舅子。

　　算起來，他有幾個月沒見到這小弟了？看樣子還活得好好的。

　　「不是失蹤了？」暫時拋開內心的疑惑，他勾起嘴角，和這許久沒見，據他本人說法是在廣告公司「做監」的小老弟話家常。「被趕出家門了沒？」

　　才打了聲招呼就遭攻擊，寶揚受不了的掏掏耳朵。

　　「大哥，你嘛幫幫忙，我有回家，是你一個禮拜才回去一趟啊，而且有時還會「隔周休」、甚至「三周休」，半個月才出現，而我一忙就沒假日，要遇到你也是很困難好不好！」惡人先告狀耶，這招強。

　　自從姐姐嫁進周家後，原本感情就好得不得了的兩家人，現在更是連伙食也辦在一塊，只差沒把兩家中間的牆打通而已。

　　「傑出南部也有點，怎麼不在南部拍一拍就好？」

　　「你家老闆指定的。」

　　「她也是指定的？」他眼神掃向攝影機前的人兒。

　　順著他的眼神一瞧，寶揚搖頭。「不是，她自願的。」

　　聽見回答，周律仁的眉頭又悄悄攏緊。「她自願你就拍？」一雙細長的眼，隨著眉頭靠攏瞇了瞇。

　　鏡頭前的人兒，笑得非常燦爛，燦爛到——讓他感到刺目，不快。

　　「當然不是，重點也要她夠正，而且問過你家老闆，他也答應了。」自願他就拍？又不是要砸自己公司招牌。「美女遇上形象廣告一定加分，何況她真的是這裡的員工，笑容有觀眾緣，態度及專業，我還真想不到不拍她的理由。不過她胸部太大，穿白襯衫有點過於顯眼，加上聲音太嗲，跟專業形象的訴求不搭，到時會抽掉聲音再找人配過——」

　　寶揚職業病以來，自顧自的解析起現場拍攝情況，慢了幾拍後才發覺不對，倏然止住，雙眼盯著眼前人，頓了幾秒後，轉道：「當然，如果人歸你管，我想我就找到不拍她的理由了。」

　　嘿，這位大哥現在是變臉了嗎？

　　認識周律仁真的時間等同自己年紀，那麼多年來，他從未見過鄰家大哥臉上露出這般詭異的神色，這讓他忍不住開口試探。

　　「人是歸我管沒錯，她是我據點下的員工。」他哪會聽不出這傢伙在套他話？

　　「哇，大哥，你轉性啦？」寶揚佯裝訝異，「真不愧是周家老大，有為好青年嘛……哦，不，你要步入壯年了，關心員工是應該的。」騙肖！

　　家裡誰不知他那「毛病」，哪天他真的關心起「責任範圍」以外的人事物，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就是他瘋了。

　　周律仁瞇了瞇眼，雙手環胸，露出一絲淺笑，朝這膽子越來越大的小弟說道：「在廣告公司做得不錯喔？越來越會說話了。」

　　咦，有殺氣！察覺自己做了什麼蠢事，寶揚只能乾笑。「呵呵呵呵呵……」

　　他們周家三個兄弟，最小的律也很明顯就是暴力狂，老二律英明眼人也看得出是只笑面虎，那兩隻都很清楚寫著生人勿近，腦子沒壞的，在他們凶性大發前就會知道要閃。

　　反覬最大的這個，看似正常，脾氣也不錯，但在他的記憶中，從幼稚園到高中和自己同班了十三年的那只瘋狗律也，卻曾經很正經的提醒過他——

　　「不要惹毛我大哥，會死人。」

　　他依稀記得當時情況——說話的當事人左頰微腫，以那齜牙咧嘴的模樣研判傷口頗痛，但看起來不算嚴重，畢竟他們足球校隊平時練習，在身上搞出一兩個洞也是常有的事，當下他只覺得這小子被他老哥教訓了，沒什麼。

　　但幾分鐘後，這句話自動烙進記憶。

　　人體調色盤。他在律也身上見到的情況，絕對能用這詞來形容。

　　很慘烈，也很高招，布料外的可見之外沒什麼大礙，被衣服包住的地方才叫精彩，當時的律也絕對有資格被通報社會局，以家暴案件處理。

　　連私底下無法無天的律英，在他家大哥面前也很收斂，他自認自己的耐打程度比不上律也，算計別人的心機也不比律英，雖然還是懷疑這放假就懶在家裡，看似沒半點殺傷力的大哥真的有那麼殘暴……

　　不過律英那變態雙面人都能辦到人前人後兩個樣了，若律仁這溫厚模樣是裝出來的——還真的此律英那變態更變態，好歹律英的壞心眼常讓他露出狐狸尾巴，而這大哥……壓根是把自己催眠了。

　　唉。他真是何德何能，上輩子燒了多少好香或幹了多少缺德事，才會認識他們周家這三個該送進精神病院的兄弟……

　　「叫他們停。」

　　「停機。」寶揚識時務地朝攝影師大喊，眼神掃過現場，原來那幾個外包人員已經露出豬哥本性，死盯著小美人的窄裙，試圖找出好風光，他有預感再不喊停，那幾個傢伙就得用抬的才有辦法出得了傑出的大門。「確認一下之前的帶子。那位小姐，麻煩你過來一下。」他朝楚小茜招招手。

　　「律仁哥，你回來啦！」她蹦跳著來到兩人面前，衝著周律仁笑。

　　同樣的笑容，剛才她對著鏡頭笑，他覺得刺目，現在衝著他笑，卻順眼極了。

　　「為什麼想拍？」他目光放柔，朝那臨時架出來的單色佈景瞟了瞟。

　　「你想聽實話？」剛才在攝影機前一臉專業的美人，在他面前卻像個頑皮的孩子，不確定的詢問。

　　他沒回話，只是對她挑高眉。

　　自覺問了個蠢問題，楚小茜吐吐舌頭，「宣示戰力呀。」

　　「戰力？」一旁的寶揚額上冒出問號。

　　「我在展示我的女性魅力啦！」她側過頭，對這名搞不懂楚氏用語的人解釋，「律仁哥太多人想染指了，上次我感冒帶著口罩，去總公司還被兩隻蒼蠅看扁耶！現在有這個機會，當然得藉機宣示一下，讓她們知難而退！」廣告播出後，應該能發揮一些嚇阻敵人的效果。

　　呼，她還特地去買了這件小半號的襯衫，將該凹。將該凸的地方，全清楚地展現出來！

　　「小姐，你在追他？」懷疑自己誤會，寶揚指指身邊的男人，不恥下問。

　　「對呀。」楚小茜大方地點頭。「你好，我是追律仁哥正式追了七年多的楚小茜。」

　　有人是這麼做自我介紹的嗎？寶揚頭上落下幾條黑線，餘光瞟到身旁的大哥，見他只是一臉忍笑，他心中的問號似乎即將得到答案。

　　「對了，那你是鈴鈴姐姐的弟弟沒錯吧？」沒等他反應，她接著問。

　　剛才她就覺得他很眼熟，畢竟很少男生的皮膚白得那麼漂亮，看到他和律仁哥站在一起後，才確定，這男人是律仁哥南部老家的鄰居，她小時候還曾向他姐姐寶鈴鈴討教過美白偏方，結果被一句「家族遺傳」給打敗。

　　「寶揚。」他點頭，報上自己的名字，「等等，你該不會是我認識的楚家夫婦的女兒吧？」他一臉怪異。會認識大姐的一定是同鄉，而住家附近，他只記得曾經有一家姓楚的，不過那家唯一的女兒並不是長這樣……

　　雖然是很多年前的印象了，不過記憶裡，那個也叫楚小茜的女孩，長得黑黑圓圓，笑起來有兩個梨渦，而且聽律也說過，那女孩曾經去過他家，律英也說那女孩很愛黏著他哥，又聽老爸老媽說，她家舉家搬上台北……

　　似乎所有證據，全指向同一個答案。

「哇靠，你是楚小茜？」見對方點頭，他忍不住驚叫出聲。

　　見鬼了！這是現代版的自我光源式計劃吧？

　　他一臉驚嚇，看著她，又轉過頭去瞟向鄰家大哥，徒生一計。

　　突然，他跨步上前，給了她一個擁抱。「祝你成功。」他在她耳畔低聲為她打氣。

　　「寶揚。」警告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他趕緊推開，和楚小茜拉開距離。

　　「久別重逢，禮貌性的抱一下而已。」他舉雙手示誠，痞痞一笑，「好啦，我去去人工作進度了。」嘿，確認無誤，晚點回去向兩家人報告！

　　寶揚揮揮手，一溜煙跑掉，卻在聽見外包人員的對話後停下腳步。

　　「噯，誰要去和那美女認識一下？」

　　「她不是名花有主了？」

　　「我剛打聽到，他們同事說對方只當她是妹妹，沒意思的啦。」

　　是這樣嗎？寶揚冷笑。

　　等著看吧。

　　有人相當敢死隊去刺激一下那位仁兄，他也樂得省一番功夫去幫忙。

　　本以為大哥決定這輩子要單身過活了，沒想到還是有曙光嘛！

　　已經許久沒有如此強烈的情緒起伏了。

　　周律仁看著第三個上前試圖約楚小茜出去的傢伙，一把火無聲的在心中越燒越旺。

　　寶揚他們公司配合的外包都是色胚嗎？

　　從那個擁抱開始，他心中的不快，隨著一群該死的傢伙輪流上前和小茜攀談，已轉為貨真價實的怒火，只是表面上他依舊不動聲色，坐在位子上處理公務，暗地裡耳朵卻努力收音，將所有對話內容聽個仔細。

　　「阿仁哥，你不去阻止一下？」坐在他隔壁的大頭敲敲桌子，引起他的注意。

　　「為什麼？」他抬起頭，順著大頭指的方向看了一下，表情不變。

　　大頭搔搔頭，他是覺得茜美眉長年追求下來，阿仁哥一定多少會被感動，最後兩人也一定會在一起的，不管是遇到什麼事，但看現在這種情況，他又有點不確定了……

　　「哪幾個傢伙看起來色字當頭，若茜美眉真讓他們約出去不太好吧？」雖然大家都是成年人，很多事情你情我願就算，但這個是他們辦公室的寶貝，大伙都把她歸入保護範圍內，當然要注意一點。

　　「小茜有交友自由，如果她不願意和別人出去，誰都勉強不了。」周律仁淡淡回答，繼續翻著手上紙張。

　　「是沒錯啦……」大頭不知如何反應的抓抓頭。

　　可如果他細心一些，就不難發現，他們處理公務一向快速的主管，捏在手上的薄薄幾張紙已經翻了快半小時。

　　「大哥，我先走了。」確認拍攝內容已OK，寶揚來到他身旁與他道別。

　　「要回南部了？」放下手上資料，周律仁抬頭。

　　「嗯，票都買好了。」他揚了揚手中的高鐵車票。準備閃人。

　　可在他轉身離去前，便被揚起的一隻手攔住。

　　「等等，那群傢伙什麼時候走？」周律仁指了指幾個整理器材進度異常緩慢的傢伙。

　　「他們東西收完就走，應該很快。」寶揚簡單解釋，「我車子時間快到了，下次回來再聊，掰啦！」他敲敲腕上手錶，似乎趕時間地無法多再多做停留。

　　聞言，周律仁朝他笑，「回去小心。」

　　這短短一句話，又讓狀似要趕車的人雙腳不動的停在原地，擰起眉。

　　他家大哥真的很沒追根究底的美德耶，害他獨角戲演得很虛，沒幾秒就被迫斷尾。手指遮按著車票上還有近兩個小時的發車時間，寶揚在心中翻了個白眼。

　　難怪楚小茜追他追了七年多才這般進度，這個男人真的很難釣，跟他諜對諜就像在給自己澆冷水，只是自討沒趣。

　　不過也虧她那積極得有些異常的個性，才能把這潭激不出丁點說話的死水晃出陣陣漣漪，所以這會他要不幫一把就說不過去了，「大哥，我趕時間，沒辦法多留，你幫我注意一下那幾個傢伙！」他一臉急切的交代，眼神瞟向包圍在楚小茜周邊的幾個人男人，「他們有人被客訴過，叫小茜注意一點。」知道自己這次的話講得不明不白，一定會被追問，所以他一說完就趕緊落跑，只留下無限想像空間。

　　看著寶揚消失在辦公室門口，周律仁蹙起眉。

　　客訴過……什麼？

　　態度不佳、能力不足、偷懶、對客戶性騷擾……客訴的內容千百種，他指的是那一項？

　　眉間的皺折更深了。眼前的狀況，讓他忍不住想成最遭的那個……

　　「好啦，沒人，等等讓我請你吃飯嘛。」另一端，有一下沒一下擦拭著攝像頭的男人輕佻地對楚小茜說。

　　「對不起哦，我媽有煮飯，我一定得回去吃。」

　　「那吃完飯出來看個電影？」

　　「我吃完飯還得收拾，弄好都很晚了耶。」

　　「看午夜場呀，看完後我再載你上陽明山看夜景，我知道一個人煙稀少，不會被打擾的好地方……」

　　經過寶揚的提醒，再聽他們的對話，周律仁再也無法保持面無表情。

　　「小茜。」

　　「嗯？」聽見交換，楚小茜漾開與應付蒼蠅等級截然不同的甜美笑靨，她轉過身，朝他迎了上去。「律仁哥？」她直接往他懷裡撞。

　　意外的，這位以往在她攻擊意圖明確的靠近範圍內，就能神速地伸出手，將她隔在安全距離外的光速男，這次反應竟慢了好幾拍，她鼻子都碰上他的胸膛了還沒被推開。

　　於是她趁機大膽圈住他的腰，將身體更貼近他懷中。

　　「唷——茜美眉，幹得好！」一旁的八卦大隊見狀，讚賞的吹了幾聲口哨。

　　周律仁原本帶丁幾分冷然的臉，在她投懷送抱後恢復柔和，無奈又好笑的歎了幾口氣，動手拉開她：「廣告的事，你跟我去傑威一趟，等等我順路送你回家。」

　　「好。」偷揩到油，楚小茜滿足地賊笑，乖乖聽話。

　　幾個想約美人的傢伙看了，互相換了個眼神。「美人——」

　　「麻煩東西盡快收好，我們還得辦公。」一聽到對方的聲音，周律仁立即擺起主管架子，講話打斷。

　　「大哥，妹你不甩也別不准別人泡呀！」另一個外包人員沉不住氣地怪叫道。

　　「小美人那麼熱情你也不給她回應，女孩子這樣多可憐呀？你不要，那就讓別人來疼——啊——」

　　原本，這位仁兄只是想配合自己的話伸手指自己，可是手才抬起，心中因寶揚的話而產生戒心的周律仁，馬上出手阻止對方所有可能的動作。

　　他瞬間出手，單手扯住那抬到一半的腕，反扯，壓肩，簡單兩個動作，人已被他單手反剪，擒壓在地，整個過程不到一秒。

　　幾個追求者瞪大雙眼，全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呆了，而傑出內的人員則是因從未見過上司這般舉動，也愕然地呆愣在原地。

　　「我說了，我們還在辦公，麻煩東西盡快收好離開，這裡不是讓你們把妹的夜店，泡妞也看一下時間地點。」周律仁一臉冷然，半身屈壓住底下的人，語氣低沉平板卻又充滿警告意味：「我不喜歡浪費口水。」

　　「律仁哥……」楚小茜和其他人一樣，從未見過他這模樣。手指怯怯地在他肩上戳了幾下。她感受得到他情緒的強烈起伏，雖然在旁人看來，他態度還算非常冷靜。

　　回頭睇了一眼，周律仁這才鬆手放開被壓制的人。

　　被突如其來的意外一嚇，辦公室頓時瀰漫著詭異的靜穆，幾個擔心自己人身安危 的外包人員一言不發，動作變得飛快，將原本已收拾得差不多的器材，一鼓作氣全扛上肩，托上臂，迅速離開現場。

　　看不順眼的人走光後，室內卻依舊氣氛詭異，大伙你看我，我看你，搞不清現在的情形，全部不敢輕舉妄動。

　　但造成恐慌的當事人，彷彿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早就恢復平時的溫厚模樣。

　　「大頭，等等我不回來了，下班幫我注意交接。」回到位子上拿起幾份資料，周律仁轉頭朝還傻楞楞的大頭說。

　　「哦……好。」被點名的人急忙回應，腦子卻還是搞不清楚狀況。

　　周律仁拎起車鑰匙，轉身，那向來不需要他多開口即知道自己該如何動作的小丫頭早收好包包，站在身後等他。

　　「走了。」他揚起笑，輕揉她的頭一把，率先往門口移動。

　　看著兩人消失在門口，大頭搔搔頂上的五分短髮。

　　「呃……你們看這樣，是不是代表茜美眉還有希望呀？」

　　大伙又你看我，我看你，接著紛紛搖頭。「誰知道。」

第七章

　　景色從窗旁掠過，由密集的高樓商廈，漸漸轉成公寓，矮房，小巷。

　　車子開了十來分鐘，就算楚小茜腦子秀逗也能知道，這不是往總公司的方向。

　　正確一點來說，這路線，是往她家。

　　現在是怎麼回事呀？她疑惑的透過車窗倒影，打量起開車的男人。

　　雖然剛才上車前他還朝她笑得很正常，但就是有股說不上來的怪異，怪到她心中已經問號滿天飛了，還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時，車，緩緩地滑入路旁白線內。

　　果然，她家到了。

　　呃……都到家門口了，就算她再怎麼摸不著頭緒，還是得硬著頭皮開口，「律仁哥，不是……要去總公司嗎？」

　　將車停妥，拉起手剎車。周律仁這才轉過頭，望向她。

　　他就這樣睇著她，沉默不語，直到車內詭異的氛圍讓楚小茜眉頭堆起小山，他才終於緩緩搖頭。

　　「沒。」

　　「啊？沒？律仁哥，你身體不舒服嗎？」她伸手探向他額頭，怎麼怪裡怪氣的？

　　「我沒事，好了，今天讓你提早下班，進去。」他抓開額上的小手，朝小丫頭命令。

　　「哦。」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她眉間堆著疑問的小山丘，腦筋因嚴重打結，只能乖乖點頭，照指令動作。

　　但下一秒，像是突然想到什麼，楚小茜又回過頭，「律仁哥……」

　　他保持安靜，等著接下來的話。

　　怪怪，律仁哥的眼神真的很奇怪，平時話講得超溜的她被這麼一盯，舌頭突然也遲緩了起來。

　　「你……要不要進來坐一下呀？」她問，之後又補上一句，「我爸帶我媽去韓國員工旅遊去了，三天後才會回來。」

　　多麼清楚的邀約，類似台詞她早已說過不下數十遍，即使遇上腦筋打結的現在，還是有如下意識動作般脫口無礙，雖然每回下場都是被拒--

　　「好。」

　　耶？懷疑自己出現幻聽，楚小茜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完了完了，她該不會肖想律仁哥太久，開始出現幻聽和幻覺吧？

　　沒理會她的瞪眼怔忡，周律仁神態自若的將車熄火，側過頭，「不是要請我進去坐坐？」他邊解安全帶邊問。

　　「哦，哦，對呀。」

　　這一切真的是真的？疑惑與不踏實在楚小茜走回家門前的短短一段距離充斥內心，害她一直有股衝動想回過頭確定，後面的腳步聲是不是又是自己幻聽，還是她壓根就在做夢，還沒醒？

　　直到站在厚重的鋼製大門前，門上反映出兩道身影，才終於給了她答案，也將她一把拉回「現實」。

　　唉，別想太多了，律仁哥百分之九十真的只是進來坐坐，等等喝杯茶就會走，又說不定他是為了剛才拍廣告的事要來唸唸她，念一念就收工了……

　　長年保持完封被拒絕，恢復動作的腦子實際的不抱任何期望。

　　她為自己的想法，哀怨的在內心歎了口氣。

　　不過--她，可是楚小茜呀，哪可能乖乖坐在原地等食物自己送上門？他反應冷沒關係，反正主動出擊是她的追男宗旨，這難得的好機會，當然不能放棄。

　　做好心理建設，她掏出鑰匙打開門，回過身，回復俏皮的朝他行了個禮，「鏘鏘--歡迎光臨，從現在開始，就是我們的兩人世界囉。」

　　他因這舉動發出低笑，「上樓。」

　　「啊啊--我是歡迎老公回家的嬌妻，不是電梯小姐啦。」甜甜的笑容馬上破功。

　　周律仁沒理會她的妄想發言，搖頭笑笑，直接越過她進入屋內。

　　看到獵物入籠，楚小茜揚起貓般的賊笑，反身鎖上大門，跟上。

　　她先轉進廚房倒茶水，回到客廳時，就見她家上司如同回到自家般放鬆，幾顆工作中總扣緊的襯衫鈕扣被拉開來，整個人悠哉地窩在沙發上。

　　沒料到會見到如此養眼的畫面，更沒瞧過他這個模樣，她登時捧著杯子傻在一旁。

　　呃……沒錯吧？律仁哥真的怪怪的耶……她怎麼有股……他在朝她散發男性魅力的錯覺？啊--到底是他怪怪的，還是她腦子壞了？

　　「小茜，口水滴下來了。」

　　咻地倒吸口氣，她趕緊將氾濫的唾液藏起來，然後傻笑著將茶水遞給他。

　　看見她的反應，周律仁好心情的揚起嘴角。

　　拜剛才的事件所賜，他終於想通了。

　　明明他一直很清楚小茜之於自己的定位，卻遲遲不願意正視，非得到今日被惹毛了才終於願意承認，自己早將小丫頭納入私人所有物範圍。

　　只是礙於過去的糟糕經驗，讓他始終裹足不前，只敢仗著對小茜的瞭解，知道她死心眼的不可能離開自己，才放心的一直玩著你追我跑的遊戲。

　　現在想明白，他真的覺得自己很差勁，對小茜更不公平。

　　與其繼續原地踏步，他想……賭賭看。

　　說不定，那個多次在他面前自誇擁有「周律仁雷達」的小傢伙，會真的在瞭解真實的他後，還願意愛他……

　　即使心中想著要賭，但天生的細密心思讓周律仁還是不免擔憂，他想，自己還是得先理清一些問題，再決定要不要賭。

　　「小茜。」

　　「嗯？」

　　「小茜--」

　　「嗯？」

　　連喚兩聲，他改動手，直接將快鑽進他衣內的小毛手拉高。

　　「啊？律仁哥，你叫我？」雙手被擒抓得高舉，很習慣自立自強吃豆腐的楚小茜這才抬頭，雙眼與他對上。

　　「我有問題要問你。」周律仁放開手，讓她恢復正常姿勢坐好，「你追我追那麼久，到底是喜歡上我哪裡？」

　　那麼多年了，他仍是想不透，若說單純因為外表，他相信依她的條件，不會找不到更優質的對象。

　　楚小茜有些訝異，律仁哥竟然主動跟她聊起這件事？「全部呀。」下一秒，她想也沒想的直接回答。

　　「小丫頭，這答案說服不了我。」他搖頭，懷疑在哪個女人知道他的毛病後，會喜歡那缺陷。

　　「啊？要說服你哦？嗯，我想想哦……」她攏起眉心，側頭忖度。

　　周律仁掛著淺笑，看她努力思考的可愛模樣，耐心等待。

　　「或許是國一，還是國二吧……」楚小茜努力回憶當年景象，「那時我知道自己很喜歡黏著你，每個禮拜都在等你放假回來，不管心情再怎麼糟呀，只要看到你心情就會蠻好哦。」

　　國一……會不會太小？

　　「你高三才向我告白。」他忍不住道。

　　「因為那之前我還沒完全改造成功嘛。」她突然大喊。「啊，對了對了，我想起來了，國一時，假日我和同學去學校打球，打完後遇到你，你救了我呀。」

　　在那之前，原本他們只算得上鄰居，互相知道對方，卻無交集。

　　「我以前就呆呆的，同學開我玩笑，我明明不舒服，卻只會跟他們鬥嘴瞎鬧，每次都害自己心情鬱悶得快死掉。」

　　周律仁知道她真的從小就這樣，遇到難過委屈，總是自己躲起來療傷。

　　「結果你那次經過，正好打斷我們的話，我記得回家的路上你跟我說：『不管別人怎麼說，你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這句話，帶給我很大的震撼耶。」

　　「那時雖然我長得黑黑圓圓的，可是又不覺得自己丑，不過一堆人老愛拿我的聲音和外表做文章，說不配啦，不搭，我那時還小，很容易就被影響，常常自卑，可是認識你後就不一樣了，你人好好，都跟我說正面的話，跟你在一起很開心，我的信心也是因為你才建立起來的耶。」

　　「你把我當老師？」聞言，他不禁質疑。

　　這小傢伙該不會誤把尊敬當喜歡，一錯就這麼多年吧？

　　如果是……他會吐血。

　　「什麼老師？我是把你當天神在崇拜耶。」

　　這句話，讓周律仁眉頭皺得更緊。

　　老師至少還是個人，天神……是啥？

　　「大概是你給我的感覺吧，」又側頭想了想，她繼續說道：「你總是優哉游哉的，別人看了也很舒服，從小我媽就說我太急躁，常常亂衝亂撞，跟你在一起，我覺得心情很穩定，安靜。

　　那時我也不知道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只是後來發現，看到你交女朋友，我的心會很痛很痛，別的男生向我告白我又全沒興趣，每次人家問我喜歡的類型，我腦中浮現的樣子都是你，然後就會開始想，如果跟我告白的人是你就好了，跟你在一起，我一定會幸福得死掉。」她憶起那段拼了命改造自己，卻又搞不清楚這些舉動背後代表意義的時光，自己都覺得自己有夠遲鈍。

　　周律仁眼神放柔，確認了，她，對他動心，千真萬確。

　　那麼接下來，就是自己的問題了。

　　「小茜……」低啞嗓音逸出口問：「你有沒有想過，我其實沒你想像的那麼好？」

　　「我覺得你已經好到不能再好了呀。」

　　「我是說……」她的話，害他心虛地頓了下，「兩人交往後，距離太近，很多缺點都會暴露出來，到時你發現我不是你想像中的模樣，恐怕會失望。」

　　「失望？」

　　「對，失望。」他點頭，「最後兩人還是會因許多原因而分開。」

　　「我才不會。」若他們交往，她才捨不得跟他分開，她還想幫他生很多個小寶寶，「律仁哥，你認識我這麼久，不知道我很死心眼嗎？」若那麼容易就放棄，她也不會苦追他那麼多年。

　　「很多事，沒發生之前都很難講。」過去的經驗，讓他有了體認，「小茜，你知道我歷任女友交往時間都不長，或許是我本身有很大的問題--」

　　「你喜新厭舊？」她插話問，但不等他回答，自己又劈哩啪啦猛講，「好啦，不管怎樣，就算你喜新厭舊，大不了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換個造型，讓你對我保持新鮮感嘛，這方法可行吧。」她都能從以前那模樣從裡到外變身成功了，造型不過是下下表面功夫，難度應該不高啦。

　　「應該不是這問題……」

　　「好啦好啦，不管怎樣都不是問題，我配合度超高，你知道的嘛，」管他什麼問題，見一個她砍一個，來兩個她殺一雙，總是能解決的，當務之急是……「律仁哥，和我交往嘛--我很乖很乖，會煮飯，會做家事，會聽話，保養得很好，皮膚水嫩身材好，選我不會吃虧的，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她爬上沙發，蜷伏成一隻小貓樣，在他身上撒嬌，推銷自己像推銷公司服務項目一樣得心應手。

　　呵呵，她瞧見幸運女神在向她招手啦，律仁哥第一次肯跟她談這些話，而且還是他起頭的，看來這次不成功便成小蝦仁了。

　　不過就算成了小蝦仁--她也要想辦法讓他吃進肚裡去。

　　果然，她的預感沒錯。

　　向來連讓她吃豆腐都很難商量的男人，現在竟沒反抗的任她爬到他身上。

　　「小丫頭，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他目光跳動著不易被人察覺的炙熱火光。

　　原本，抱定獨身念頭的他，應該謹守理智，和她保持距離才對。

　　事實上他真的有，他總是不斷拉開距離，走在前頭不看她，但她也總有辦法追上他，將頭探到他面前，用最真誠，幸福的笑，一次又一次地撞擊他的心房。

　　到最後，原本波瀾不興的心，終於不得不對她投降。

　　「知道呀。」哎唷，這扣子好難解……

　　「……你該等我給了承諾後再繼續。」

　　「沒差啦……」等等等，她都等幾年了？好不容易抓到機會，當然是先沖了再說。機會難得，要把握，她還真怕他下一秒又急喊卡，怕死了。

　　果真，不負她想法，周律仁在下一秒便制住她不安分的雙手，然後有些困惑地問：「你這個性是我造成的？」雖然他從以前就很少見過她臉紅害臊，不過她也實在是太……猴急了些。

　　「不知道……」手被制住，楚小茜只能望著解不到一半的戰績抗議，「搞不好天生就埋藏在身體裡，不過你讓我的潛能發揮到了最高極致，應該沒錯吧？」她本來就是遇到想要的東西就會埋頭猛衝的人，至於女性矜持會被拋棄得如此乾淨，他的確是功不可沒。

　　「聽起來我該負點責任。」

　　「娶我吧。」她露出可愛的梨渦，笑得像顆小太陽。

　　「……我該回去了。」

　　「啊--不要不要啦，我知道錯了啦。」見他要起身，她趕緊整個人往前撲，將他壓回沙發上，「我知道啦，要先交往，交往後才能談婚論嫁，我們才剛交往，求婚應該兩天後再來談--」

　　「兩天？我沒答應交往。」周律仁忍住笑，故意殘酷的打斷她。

　　「律仁哥……」一張小臉馬上黯了下來，還扁扁嘴，可憐至極地閃著水眸盯著他。

　　「嗯？」他面不改色，等著見招拆招。

　　「我真的很喜歡你，」楚小茜只是扁著嘴，與他四目相望，以非常認真誠摯的語氣，緩緩道：「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歡你，喜歡很久了，你一直是我的目標和夢想……」她將手心貼上他胸口，彷彿在告訴他--你在我心上。也等著他打開心房，放進她。

　　完蛋，這招殺傷力太強，沒得拆，他招架不住了。

　　他愛憐的撫過她臉龐，「小茜，我不想傷害你。」他最擔心的，是這張臉，有天會不再對他燦爛地笑，「我不能保證我們的交往結果會如何，如果不開心，就分手，好嗎？」

　　「我不要分手。」她立刻搖頭。

　　「我不希望兩人互怨終老。」多少男女因愛而生恨，感情若一變質，硬拖到最後，連最初的甜美回憶都會覺得可笑。

　　「我會讓你開心的。」她信誓旦旦地朝他保證。

　　聞言，周律仁頓了幾秒，忍不住噴笑。

　　這小丫頭，他是在擔心她，她竟然反過來將話丟回給他，還放下承諾？

　　「咳……」他勉強忍住笑，點點頭，「嗯，好吧，我等著。」再拒絕，就太沒天良了。

　　咦咦咦咦咦？

　　這句話，意思是……她成功了？

　　「你……答應了？」衰了那麼多年，突然刮中大獎，會讓人一時不敢相信啊。

　　楚小茜小心翼翼的再確認。

　　周律仁沒回答，只是伸手將她的頭壓下。

　　軟軟的唇，交疊。

　　唇上的觸感美得如夢似幻，這次不再是她單方面偷襲，且永遠得不到回應的吻了……無預警的，淚水從楚小茜眼眶掉了出來。

　　淚水直接落在他臉頰上，周律仁一驚，「小茜？」他急忙停下動作。

　　「對……對不起……」不想被看到哭醜的臉，她將臉埋進他胸前，「我太感動了嘛……一時控制不住……」嗚……她要打電話給伯恩報告好消息，還有在韓國的爸媽……

　　輕輕的，他收攏雙臂，將她攬在懷中，抱著她的感覺，遠比想像中來得好。

　　「呆。」

　　「我很聰明啦……」

　　「呆。」他重複。

　　「哦……呆就呆……」

　　這是哪門子的配合法？周律仁在心中悶笑。

　　這小丫頭真是可愛得讓他不知該怎麼辦，不難理解為什麼過去自己常會意志不堅，明著讓她偷吃豆腐得逞，實則是自己想碰觸她。

　　「起來了，小丫頭，」吃飯時間到了。他輕拍她的背。

　　楚小茜埋在他懷裡咕噥，「不要……」

　　「什麼？」他沒聽仔細。

　　「我說--」她將臉離開他胸膛，湊到他鼻子前，大聲重申一遍，「我還不會餓，也不想出去，我比較想吃你。」羞恥心不重要，得手心愛的男人比較重要，她等了那麼多年耶，現在美夢成真，該讓她實際操演了吧。

　　「你確定？」她的爆炸性宣言，讓周律仁感動的時間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又好氣又好笑的複雜心理。

　　「再確定不過了。」

　　「這裡是客廳。」他以指敲了敲軟軟的沙發。

　　「我有房間。」

　　「我沒帶保險套。」

　　「我有。」

　　周律仁不禁懷疑自己聽錯了，但是楚小茜接下來的話語，馬上證實了他的聽覺無誤。

　　「我有三盒哦。」

　　「三盒？」他難得加大音量。

　　「對。」她肯定地點頭，露出燦爛的笑臉，爬起身去拿證據。

　　他跟在她身後起身，臉色陰沉。

　　OK，他不是老古板，若小丫頭曾經嘗試過，他也無從置喙，畢竟是他拒絕了她那麼久。

　　但是一想到有男人曾經抱過她，碰過她，對她做遍男人和女人間的事……體內隱藏的野蠻，不受控制地一點一滴想衝出來叫囂。

　　「噹啷--你看。」

　　進了她房內，三個小紙盒出現在眼前，他覺得礙眼極了。

　　沒發覺他臉色不對，楚小茜拉著他在床畔坐下，獻寶似的向他一一介紹。

　　「這盒最早，是我大學時買的哦，第一次買覺得好貴，又很慘的放到過期還沒機會使用，不過雖然過期了，我還是留著當紀念啦，反正也沒拆。

　　然後是這盒，我聰明了點，知道你短時間內不會被我追到手，所以第一盒過期後，我就沒再買了，直到大學畢業才跑去買了第二盒，不過很可惜，它還是過期了……」她歎了口氣，哀悼白白花掉的錢，「然後就第三盒羅，上個月才買，很高興它終於能被拆封了。」

　　周律仁邊聽她講解，冷沉的臉悄悄起了變化，轉成疑惑，他不確定的伸手接過紙盒，仔細瞧過一遍。

　　出廠日期和保存期限相差了二到五年，證實她所說的購買時間。

　　這代表著--她準備這些，全是為了……等他。

　　「律仁哥，我是第一次，你要溫柔一點哦。」小臉浮著羞怯地開口。

　　周律仁胸口一陣翻騰，狂喜和愛憐的情緒夾雜在一塊，全身的肌肉因她的話敏感地繃緊。

　　可明明要他對她溫柔一點，那只總是主動出擊的小手，卻已等不及的攀上他僵硬的臂膀。

　　楚小茜看初步的試探沒被推拒，她更大膽的整個人貼了上去，環上他的頸，小巧的唇也印上他的。

　　以往，這舉動總是她的獨角戲，但這次不同以往，一雙健壯手臂環上她的腰，讓兩人貼得更近。

　　哦……聖母瑪莉亞……這一切實在是太甜美了。

　　等了多年的回應刺激了楚小茜，她滑下勾在心上人頸項後的小手，移到了他胸前，繼續解著剛才努力一半的成果。

　　抱著她，會上癮，手下的觸感，清楚告訴周律仁這個事實。

　　她的肌膚細緻柔滑，曲線玲瓏綿軟，雖然還隔著布料，但美妙的觸感，讓他的手覆上後，就被緊吸住 ，放不開了。

　　不同於她的急於探索，他只是輕吻著她，動作非常緩慢，深且慢地細細感受她的每一分觸感。

　　直到他身上的襯衫被完全拉開，她離開他的唇。

　　楚小茜倒抽口氣，因為映在她眼中的畫面，美得讓她屏息。

　　麥色肌膚，直腰，精壯的六塊腹肌構出性感的陰影線條，胸膛也是結實地微鼓起。

　　「你身材好棒。」老天，這比她想像中的更養眼啊，偷抱過他那麼多回，她知道他身材結實，但也不應該是……這種比二十多歲年輕小鬼還引人犯罪的樣子嘛。

　　聽見稱讚，周律仁莞爾地勾起嘴。

　　小茜不是第一個稱讚他身材的女人，但絕對是第一個首次就主動壓倒他，還滿臉毫不掩飾慾望的誠實色女。

　　「怎麼辦，我沒有六塊腹肌耶……」突然，楚小茜又冒出一句，本來她對多年特訓雕塑出來的身材信心滿滿，可見到如此完美的美景，讓她忍不住擔心起來。

　　「我很高興你沒有。」他沉笑，讓她穩坐在自己腿上，自己則往後躺平。

　　他慵懶地躺在床上欣賞她美妙的身材，伸出手指，順著目光，緩緩從她的雙峰間往下，滑過她平坦的肚子。

　　楚小茜往上爬了些，窄裙早已因跨坐的腿而撩高，她沒試圖掩住走露的春光，反而找到他硬挺的部位，坐了下來。

　　「唔。」兩人同時呼了聲，「痛，」後面這句，只有女聲。

　　壓下強烈的刺激亢奮，周律仁好笑地捧起她的臀，讓她往上坐一些。

　　「小丫頭，你太快了。」

　　她一臉委屈地嘟著嘴，「怎麼那麼硬……應該是褲子的關係吧？」

　　周律仁失笑，還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釋，她早已動手欲除去那條有罪的褲子。

　　「小茜，不是褲子的問題。」他急忙壓住她的手。

　　他是如此的亢奮，要是她一直胡亂進攻，難保他會把持不住，而這是她的第一次，他不希望帶給她的是粗魯的過程。

　　「那是什麼問題？你教我呀。」她單純又直接的回答。

　　「慢一點。」

　　「多慢？」她一臉苦瓜，急躁的個性表露無遺。

　　他歎了口氣，直接將她拉向自己，一個翻身，位置對調的將她壓在身下。

　　「讓我來，配合我好嗎？」與其用講的，他知道直接讓她體會那感受會更快，「不要亂來。」

　　已經不安分勾上他腰桿的雙腿，這才不情願地放下來，「要溫柔一點哦。」

　　到底是誰不溫柔？這個言行不一的女人。他沒轍的低頭，覆住她的唇，阻止她再用嬌嫩的嗓音摧殘他的意志。

　　輕柔呵護的吻搭配著他的手指，身體，不同於她直接進攻的求愛，他做足了前戲，緩慢不躁進的，一步步讓她沉淪於因他而起的快感中。

　　明明感覺步調緩慢，可他每一回的靠近，肌膚互熨，甚至是吐息與碰觸，力量都強大的牽引住楚小茜所有神經，全身細胞都在感受著被挑起的反應，讓她腦筋完全無法思考，只能專注於如何接受與回應。

　　原來這就是律仁哥說的慢，感覺像被捧在懷裡呵護。

　　好甜。

　第八章

　　傑出保全有奇跡發生了。

　　本年度最大的一個奇跡，就在他們家上司如往常般進公司後，迎上那位萬年追求者--到目前為止還很正常。

　　但接下來，那萬年追求也萬年被拒絕的小美人，雙臂搭上對方的肩，雙唇印上對方的臉--竟沒被拒絕？對方甚至還回摟了她的腰？

　　奇跡！哦，是神跡。

　　「那個誰，幫我打電話給晶亮眼科，我要掛號。」

　　「順便掛我的。」

　　「也算我一份。」

　　一堆人揉爆了眼，畫畫依舊沒消失，紛紛懷疑起眼睛有功能障礙，該去求助醫生。

　　「我們這裡沒眼科電話，直接打119叫救護車要不要？」唯一一個冷靜些的同事將他們拉回現實。

　　「哇靠——茜美眉成功了？」

　　「看樣子是……」

　　八卦大隊的交談聲不大，卻清楚的傳進當事人耳裡。

　　「滿意了嘛？」周律仁摟住她的腰，穩住她撲過來的身體。

　　「滿意。」宣示主權完畢，楚小茜笑得滿足，終於放開手。

　　呵呵呵。她幾乎想告訴全世界，這個男人，是她的了啦！

　　「好了，上班不准鬼混。」周律仁揉揉她的頭，重申協議好的上班規矩。

　　她溫順地點頭。「嗯。」

　　「靠——茜美眉，恭喜你呀！」

　　「阿仁哥，長城果然也不敵孟姜女對吧？」

　　八卦大隊成員全圍上來道賀，左一個右一個將兩人團團包圍。

　　原先甜蜜的泡泡，在聽到莫名的祝賀詞後全被刺破，楚小茜瞪向那狗嘴吐不像牙的傢伙，一切照舊，馬上回復楚氏風格的哇啦哇啦開口大罵。

　　「什麼長城和孟姜女？你不會比喻就別開口啦！」孟姜女是哭倒長城，她則是攻陷耶！不知花了她多少體力和腦力。「回去跟你國文老師懺悔！」

　　「靠，阿仁哥，你馬子超凶的啦！還是換一個吧？」旁邊一個八卦團員認真的朝上司進諫，馬上又被轟。

　　「邢大頭！我才剛革命成功，你就趕著推翻我是不是？你完蛋了你！我不幫你要荃欣花店小姐的電話了！」

　　「啥，茜美眉，茜美女，對不起，對不起啦！我說錯話了，別這樣，我就知道阿仁哥終究難逃你的魔掌——」

　　「魔掌？」楚小茜雙眼瞪得更大，拔聲尖叫。

　　「啊啊，口誤啦，是難逃你的魅力！好嘛，別這樣，要去幫我要荃欣伊小姐的電話啦！對，最好還能拿到生日，班表，還有一些基本資料——」不等大頭說完，楚小茜馬上冷冷的打斷，「想得美。」

　　「小茜。」回到位子上的周律仁朝她喚了聲。

　　「有！」

　　有？「別鬧大頭了。」他忍不住輕咳一聲，阻止差點脫出口的悶笑。

　　「好。」楚小茜笑得甜滋滋，轉過頭去給了大頭一個「放你一馬」的眼神，便回到辦公桌整理待會兒去客戶那要用的物品。

　　「阿仁哥，謝啦。」大頭這才鬆口氣。「茜美眉只有你控制得了。」竟拿一個單身漢未來的幸福來威脅，真夠狠！

　　周律仁只是微微一笑，呼起早餐。

　　大頭不知道的是若他再繼續和小茜頭嘴下去，他們很有機會看到上司做出驚人之舉。

　　例如——像個妒夫，把女友架到自己位子上。

　　春風滿面，笑容得意。

　　這短短八個字，完全就是楚小茜這些日子來的寫照。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周律仁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敲敲從進了餐廳後就傻笑不止的小女人。

　　但手一碰觸到她，瞬間又變成柔柔的輕撫。

　　「吃飯專心點。」他不是配菜，盯著他也不會飽。

　　「律仁哥，今晚可以過去你那嘛？」

　　「還不行。」

　　「哦……」

　　對了，就是這一點！若要說有什麼美中不足的，就是他依然不讓她去他房間。

　　每回歡愛，不是她家沒人時在她房間，就是到旅館飯店。

　　不過沒關係，都已經突破最困難的這關了，後面的小事，她有得是時間！

　　「律仁哥，你下個月生日耶，我幫你慶祝好不好。」一張小臉瞬間閃得發亮。

　　「嗯。」他沒意見的點頭，早若干年前，每年生日，小丫頭就都會捧著生日蛋糕出現在他面前。「把飯吃完。」他開口要求。

　　又是一張甜滋滋的笑靨。「好！」

　　楚小茜發誓，那天吃飯時，她真的不知道這件小事那麼快就有解決的機會。

　　難怪有句話說，人只要運勢一旺，擋都擋不住。

　　站在一扇公寓大門前，她嚥了嚥口水。

　　風水輪流轉，某個號稱身強體壯，健保卡當作裝飾品用的大男人——請病假了！

　　可惡的是，他竟然通知老闆和大頭，卻沒告訴她？

　　不、不對，他通知大頭，要大頭上班看到她後再告知，說只是小感冒，但當時他的手機已呈現不想被打擾的關機狀態，在她逼問下，大頭招出接到電話的時間是凌晨三點。

　　不知道律仁哥這舉動是出於體帖或是有其他考量，反正她的腦子從不想太多假設性的問題，她只知道，當自己想做什麼時，往前衝就對了！

　　靠著上回拍廣告時拿到的名片，她聯絡上寶揚，再借由他聯絡上人正好到桃園出公差的周家老二周律英。

　　手上握著「黑市交易」得到的地址附帶鑰匙，想到自己趁病之危，沒經過男友同意就要突破這塊禁地，楚小茜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但想到律仁哥生病在家沒人照顧，好吧，她承認自己非常非常想突破律仁哥的住所的野心是多了那麼一點，加上周律英非常熱心，親切，主動的在三小時內將地址鑰匙全送她手上，所以再不往前衝，就太辜負他外加對不起自己的！

　　呼呼呼——雖然律仁哥臥病在床讓人擔心，但她現在的心情卻非常要不得的喜壓過憂，只差沒放聲大笑，隨著房門即將打開，一顆心也興奮得快蹦出來。

　　第一回突破禁地，該怎麼慶——祝……啊？

　　打開門，門後的景象映入眼簾後，楚小茜愣住了。

　　她腦海中勾勒不下十種可能看到的畫面，但都不是跟前這景象。

　　呃……該怎麼說呢？這裡沒她曾經妄想過的金屋藏嬌，更不可能金碧輝煌，只是真的好……好亂呀！

　　「媽呀……」她驚訝的往前走，腳尖馬上碰到障礙物。

　　簡單的客廳，一組沙發桌椅上面丟滿各式各樣的物品，書籍，資料，看完沒整理的報紙，椅子上掛了一堆應該是髒掉的衣褲和外套，地上桌角旁還有幾坨脫下後捲成一團的黑襪……

　　整個客廳，她實在找不出能使用那組沙發桌椅的路線和空位。

　　客廳已如此慘烈，其他地方更不用說了，開放式廚房像被掃射過，沒洗的鍋碗堆積如山，還有吃完沒丟還攤開在桌上的便當空盒……她該慶幸沒長蟲，否則這裡就是百分百的福德坑室內翻版了。

　　而灰塵甚至明顯到一眼即能分辯哪些地方使用頻率較高。包括地板。

　　律仁哥也才生病——呃，還不到半天吧？因病無法照顧自己及整理環境的悲情理由，連產生都不可能就立即消除。

　　所以是……

　　被眼前的精彩景象給嚇呆，楚小茜甚至一度忘了原本進屋後的計劃。

　　在呆站了百來秒後，她終於回過神，冷靜下來環視這個陌生，但以後一定會越來越熟的套房，腦中開始更改她的計劃表。

　　最後，她的目光停留在屋內唯一一間房門上……

　　嘶——真不舒服。

　　身體的不適，讓周律仁擰緊眉。

　　自中央健保局成立以來，他使用健保卡的次數還在十根手指頭數得出來的範圍內，不滿十次的使用原因裡，有一半定意外造成的外傷。

　　雖然身體健康得讓看過他體檢報告的醫生都豎起大拇指稱讚，但他體質特異，只要一病就會精神嚴重渙散，即使是小感冒也非得在床上躺整整一天，全身酸痛，腦子完全無法運轉。

　　不知道哪個傢伙說他這症狀叫「欠操」，身體對陌生感受太敏感，多病幾次就會習慣成自然。

　　「媽的……」叫那傢伙去死吧！他想起來開玩笑說出這句話的，是某家診所醫生，他當時怎麼沒拿聽診器勒昏他？

　　抓起一旁矮櫃上的手機開機，螢幕的畫面讓他確認自己從凌晨一覺睡到晚餐時間，另外幾通未接來電及留言訊息接連跳了出來。

　　聽見留言中活力十足，哇啦哇啦的吼叫，他忍不住笑。「這小丫頭……」

　　在他精神渙散的情況下，絕對不適合和小茜對話，依那小丫頭的思考模式，他擔心自己會在迷糊中亂答應些什麼。

　　「晚點打通電話給她好了。」想到那小女人，他表情整個柔和下來。

　　先將手機丟到一邊，頂著還在恢復運轉的腦子，他下床，活動了下略帶僵硬的四肢，幾乎是被餓醒的他，決定先尋找食物解決飢腸轆轆的胃。

　　朝房門方向移動，門縫透出的光線令了疑惑地瞇眼，昨晚忘了關燈？

　　他單手覆上門把，無聲息地開啟房門。

　　門一開，一陣食物香氣撲鼻而來。

　　伴隨著香味，明亮燈光底下的畫面讓周律仁以為自己到了異世界。

　　他剛才打開的不是哆啦A夢的任意門吧？

　　原本該是雜亂無章的空間突然淨空，至少半年沒見到的沙發椅面跑出來見人，垃圾不見，髒衣服不見，最重要的是他那原本可媲美福德坑的廚房——還站了個人？

　　他面無表情地往後退了半步，默默又將房門合上。

　　門縫依舊透著房外光線，他眼神茫然地盯著門把。

　　或許……他可以躺回床上再睡一覺？看來那醫生說得沒錯。他再病個幾場搞不好對身體比較好，否則太少生病，一病起來什麼怪現象都出現，現在還出現幻覺！

　　周律仁不斷催眠自己回床上躺，一雙腳卻像生了根似的無法移動。

　　N秒後，他才終於願意面對現實。「該死……」

　　小茜怎麼在他這？

　　揉揉發疼的太陽穴，已全然清醒的腦袋，讓他無法繼續欺騙自己這一切都是幻覺。

　　「媽的！」他忍不住又咒罵一聲。

　　可事實都擺在眼前了，還能怎麼辦？

　　一臉陰霾，他壯士斷腕地步出房門，來到忙著將他的套房搞得香味四溢的現行犯背後。

　　見她樂在其中的煮著那鍋不曉得是什麼名堂的料理，他原本僵硬的表情不自覺地柔和許多，嘴角也勾起了弧度。

　　「小茜。」略帶沙啞的嗓音喚了聲。

　　小女人手上動作一頓，接著緩緩轉過身來，立刻送了他一個熊抱外加如艷陽般的笑臉。

　　「律仁哥，早安——啊，不對不對，是晚安！」兩個小梨渦自動跑出來見人，楚小茜又啾啾地在他臉上，唇上連香了好幾個吻。

　　周律仁沒多想的回抱住香軟的身體，但薄弱的理智卻再也約束不了本能的獸性，幾乎是立即起了反應，他只能拚命強迫自己，將身上的熊拉開一些距離。

　　「你怎麼在這？」他直問。

　　「你生病，我來照顧你啊。」臉孔上無辜的大眼眨呀眨，她回答得正經八百。

　　一聽就知道這小妮子故意在這問題上跟他打太極，可是沒關係，兇手範圍非常小，日後算帳的機會多得是。

　　於是他配合的換了另一個問題，卻也是他最不想談的。

　　「我的房間你整理過了？」

　　表面看似冷靜的問話，其實周律仁的神經異常緊繃。

　　整理是相當美化的說法，他知道屋子的混亂情況，用處理或擺平。這兩個詞會恰當。

　　「對啊，書和資料我幫你歸檔了，衣服洗好了晾在陽台外面，垃圾也都拿去倒了，警衛伯伯還幫我提了不少包哦！然後我買了一些吃的回來冰在冰箱裡……」

　　沒察覺他的異樣，聽見問話，楚小茜咧開笑臉，將所有細節鉅細靡遺交代完畢後還不夠，又接著說下去。

　　「嘿嘿，律仁哥，我整理的效率不錯吧？不要小看我哦，伯恩說我有家庭主婦的天份，所有家事類的工作都能得心應手，而且沒吵醒你對吧？你都不知道我剛進來多怕吵醒你……」

　　耐心聽她說完房子內的「新物品分佈圖」，再聽她是如何在幾個小時內，提心吊膽地排除屋內所有「障礙」，周律仁揉揉額角，有點想告訴她，在他病倒時就算家裡被洗劫一空，恐怕他也很難決定要不要爬出來見一下歹徒的臉。

　　前提還要這「養病睡眠」中就會降到最低警覺性的身體，能被那點聲響吵醒。

　　話說回來，依小茜積極往前衝的個性，這天的到來其實他並不意外，只是在闖進房間後，她應該……

　　「律仁哥，你該不會是因為——」楚小茜的兩顆大眼朝四周轉了圈，「這個原因，才不讓我進你房間吧？」

　　「我的房間」該怎麼解釋？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壓根不想談起這事。

　　頭，更痛了。

　　他閉眼深吸口氣，減緩不適的疼痛感，此時，一雙小手卻主動覆上他的額際，輕揉他的太陽穴。

　　他睜開眼，看到那張牽引他所有心緒的嬌顏就近在眼前，小臉上掛著微笑，如此近的距離，讓他注意到那笑臉後，有著被掩飾過的淡淡期待。

　　他的胸口突然緊揪起來。

　　雖然這丫頭橫衝直撞，在大伙面前動不動就會大刺刺的開口飆人，但那是她和朋友間的相處方式。他明知道這表象下有著一顆無比細膩的心，本質裡的她，一直是那個心地善良，有什麼難過委屈都往肚裡吞的小女孩。

　　她一直知道他有些事不願告訴她，只要他沉默，她就不會再追問，只是傻傻的等著，等待下一次能再開口詢問的機會。

　　因為她的完全配合，讓他忽視了她也會受傷的事實。

　　她總是在他面前笑得燦爛，燦爛到令他一次次地忽略掉她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陰霾……

　　所有情緒瞬間全被揪緊的心疼蓋過，他伸出雙臂將她牢牢鎖入懷中。

　　「抱歉。」他將臉埋進她頸間，悶聲道歉。

　　「為什麼要道歉？」她不解，手卻迅速回攬他。

　　「我有個很嚴重的毛病……」比起讓她再次失望的傻等，周律仁發現，他寧願將急欲隱瞞的不完美揭露出來，他已經讓她等太久了。「小茜，你知道嘛？我很懶——」

　　「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周律仁失笑，明明要告解，怎麼又被搶白？

　　「我知道呀，你平時雖然工作認真負責任，可是老闆要給你更多的權限你又不肯，我也知道我幫你買東西，跑腿，其實你很樂於接受，拒絕只是做做表面樣子，還有呀……」像開關被打開，她滔滔不絕，如數家珍，最後——「雖然我還是不清楚你真正的想法啦。」

　　抱著她的人沒想到會聽到這麼一段，完全被震住。

　　怔了半晌，周律仁才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小丫頭，你……很厲害。」

　　她真的瞭解他，或許還遠比他認為的程度要多上更多。

　　「我很努力。」小巧的鼻子皺了皺，彷彿比較喜歡這個形容。

　　他揉散她一頭秀髮，表示認同的低笑，一開始煩躁混亂的情緒，在此刻神奇的穩定了下來。

　　「想聽我說秘密嘛？」

　　兩個來到客廳，他投身埋入沙發，將她擁在胸前。久違的沙發觸感令他感歎，這動作要是在昨天之前，他倒進沙發中不只會伴隨著衣服山崩，肯定還會塵土飛揚，猶如巨星出場撒亮粉。

　　現在，卻不一樣了，都是因為她。

　　「全家都說我這個是缺陷……」低沉的嗓音徐徐揚起，他擁著身前的軟嫩身軀，向她訴說自己不為外人所知的另一面。「明明懶，只要有外人在的地方又本能地裝好形象。」

　　雖然他自小便發展出一套平衡模式，將屋裡屋外的自己完全切割，但極大的反差，似乎讓他的懶散隨著年齡增長，像在發洩似地益發嚴重。

　　儘管如此，他轉換起來還是得心應手，唯一會造成他平衡破壞的只有——「女友」！

　　或許是「上工」時間的體帖，造成歷任女友對於他「下工」時的愛理不理非常恐慌，幾乎每通電話中都會被質問忠誠，而證實忠誠的方法，自然就是讓她們馬上見到他現身，以及敞開房間大門供她們確認有沒有住了別的女人。

　　這種如災難般的交往，分手還得經過一段精神與肉體受嚴重騷擾的過渡期，試了幾次後，他就不得不舉起雙手投降，高喊單身最好。

　　「小茜，我的懶，不只是身，連心也是，我無法忍受一個像小嬰兒般，什麼都需要我照顧的女人，這會搞瘋我。」想到過往的恐怖經驗，他語氣中有著滿滿的疲憊。

　　這種話，從他這新好男人的口中冒出來，可謂是核爆級的震撼，不過身為他愛慕者一號兼現任女友的楚小茜，截至目前為止，表情依舊平靜，一直靜靜的趴在他胸口，仔細聆聽。

　　可這讓周律仁更不安了。

　　過去他對女友，向來只是排遣需求的層面居多，所以就算他知道自己關機後的狀態會讓女友抱怨，不安，依舊不願意去遷就改變。

　　但小茜不同。

　　她那股拼勁強得不可思議，連他無力可摧的惰性，早就冷得沒任何反應的心，也遭到動搖。

　　一開始，他就很認真的思考過自己這缺陷性格可能會帶給她的傷害，所以才下意識的迴避這核心問題，就擔心他攤牌後，會令這短暫的美好消失。

　　他希望她快樂，卻擔心自己會令她失望，一直處在想讓她走近，又怕她嚇跑的兩難內。

　　「小茜……」壓抑著不安的情緒，他低喚。

　　「嗯？」

　　「你懂了嗎？和我在一起，很難有多餘的約會行程，就像這段時間來，頂多就是下了班去吃飯，我一回到家就會呈現關機模式，臨時想把我挖出去也很難，私底下我不會是平時大伙認識的周律仁，我沒辦法一直保持完美……」

　　「律仁哥。」她終於出聲。

　　「嗯？」他屏息等著她的答案。

　　「可是你剛講的那些，都和我沒關係呀。」她從他懷中爬坐起來，天外飛來一筆的說：「你就娶我吧，這樣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在她將話說出口後，室內陷入冗長的沉默。

　　周律仁瞪著她，努力想解讀聽到的外星語言。

　　「可以解釋一下你的回答嘛？」

　　「很簡單呀，我是你的女朋友，交往後就可以論婚嫁嘛，而且我完全不需要你照顧，我一直追著你跑呀，這你是知道的，至於屋子我會整理，也不介意你弄亂，反正我很會收拾，勤勞到破表大概可以算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優點，不出門就更不是問題啦，我整天都在外頭跑，走到兩條腿都快長蘿蔔了，當然能在家裡窩著就不要出門羅。」她抓起他的手，一根根扳著，數給他聽。

　　「最重要的，是我喜歡你呀，我不知道你說的完美是什麼樣子，我只知道比起在公司，我反而還比較喜歡你在家慵慵懶懶的樣子，很性感。」數完，她兩隻手，順著重將他的手包在掌心內。

　　周律仁內心存在的強烈不安，在她說出這些話的同時，這一刻全部灰飛煙滅。

　　「小茜！」壓在胸口的一塊大石終於被移開，他鬆了口氣，感動的將她擁回懷裡，「你知道嘛？如果不是你，這輩子我可能會一直單身下去。」

　　咦，這意思是答應她的求婚了嘛？

　　「你被我說服了？」接連的好運讓楚小茜信心大增，一雙眼有如發射動感光波股，閃亮亮地直瞅著他。

　　周律仁卻避掉她閃得發亮的眼，一把將她的頭按進懷內。

　　「我會考慮。」

　　「為什麼壓我……」被強制箍住身體，腰部以上動彈不得，楚小茜悶在胸前抗議的問。

　　嗚嗚嗚……他現在的狀況多適合進攻，錯過這次又要等了啦！

　　沒理會她的舉動，他還是壓著那顆扭動著的頭，嘴角噙著一抹笑意，以慵懶性感的嗓音開口，「有問題嘛，寶貝？」

　　他知道，自己抓住她的手，不可能放開了。

　　寶……貝？

　　楚小茜倏地靜止下來，不到三秒，便完全投降地放軟身體，「沒問題……」

第九章

　　「啦啦啦？」

　　一串銀亮的鑰匙，伴隨著哼唱的曲調，在此空中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響。

　　楚小茜一早就拎著得手不久的套房備份鑰匙，出現在男友家門前，現在時間是上午九點，依直覺房子的主人應該快醒了。

　　進了玄關，她熟練的收拾起從玄關為起點沿途所散落的物品，將東西回歸原位後，站到廚房動手做起早午餐。

　　一個禮拜來的最新發現，那頭還在冬眠的熊，喜歡現煮的食物。

　　因此第一次來時，家裡才會沒半隻鍋子是乾淨的，因為他煮完不會洗。至於出門買吃的時，那頭熊便會以最簡單能取得的食物為主，大都是便利商店的食物，因為他覺得外面煮的熱食太油膩。

　　好在廚藝早被列入她的「追男必備功夫」中，她得心應手。

　　「啦啦啦——嘟嚕——嚕——」邊煮著苦練過的拿手菜色，楚小茜嘴邊哼著輕快的旋律，一道兩道三道料理全上桌後，她轉往洗碗槽處理使用完畢的鍋碗。

　　才剛洗完一個鍋子，醒來的男主人便現身在廚房，從她背後帖上來。

　　「早安。」周律仁從背後環住她，在她頸間香了一個吻。

　　「要先吃飯嘛？」她沒停下手上的工作，側過頭問。

　　「嗯。」埋首在她頸間應了聲，他的手卻還是緊摟不放。

　　這是他的清醒方式，後頭抵住她腰下的硬挺，說明他的意識還在恢復當中。

　　雖知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但楚小茜就是控制不住腦裡滿天亂飛的旖旎風光，尤其在「使用過程」越漸上手後……

　　像是回應她的心聲，那雙圈住她的大掌悄悄探進她衣服底下，一手沿著腰腹往上滑，另一隻手臂則縮是以幾分，讓她的身子與他更帖近，感受底下那熱燙的昂揚。

　　「律仁……」手一顫，她差點滑掉一個瓷盤，「我還沒洗完。」

　　「嗯。」他動作卻沒停上，手掌一路來到柔軟的胸前，一把罩住，豐軟圓嫩的觸感，完美得令他輕喟，指掌在柔軟的觸感中輕輕揉捏把玩，鼻唇也不安份的往她頸間磨蹭。

　　楚小茜可以感覺得到，腰下的壯碩更巨大了。

　　「律仁。」

　　粗厚強硬的長指探進她裙底，她幾乎是被壓趴在洗碗糟上完成手上工作的，洗完最後一個碗，手方沖淨，身體便猛然被往上一提，架上流理台。

　　「啊！」她驚呼一聲，一瞬間穩穩落坐在帖木紋的防水檯面上。

　　「嗯？」被她的驚呼吸走一些注意力，犯人終於抬起頭，將臉帖近她的面前，挑眉。

　　「這裡是廚房。」天——她要噴鼻血了！

　　些許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兩人身上，眼前這在公司如模範生正經的男人，現在正頂著一頭睡篷亂翹的短髮，睡衣前扣也全敞開，露出小麥色的結實胸腹，睡眼惺忪，像只無害的小熊般盯著她。

　　這男人上下班截然不同的強烈反差感，性感得令人火大，沒有女人能不臣服在這底下的，她想。

　　「嗯，我知道。」又隨口應一聲，周律仁埋回她頸項上細細啃吻，雙手探至她背後，解開阻礙他的內在美。

　　「律仁！」楚小茜嬌羞的低呼。她的上衣和胸罩全被撩高，他一手捧著她的背防止她往後仰倒，下身的硬挺隔著布料，結實地抵住她的軟嫩。

　　他低下頭，伸出濕潤的大舌輕刷那粉紅小巧的尖端品嚐逗弄，空出來的一隻手也沒閒著，掬起來另一團似棉花糖的柔軟輕揉。

　　忍不住輕顫，她逸出低吟，雙後無助的攀住他寬厚的肩，試圖抓住最後一比理智，「飯會冷掉。」他的回應是將她的蓓蕾吮入口中，當成食物輕咬。

　　「啊——」

　　「嗯？」聽見她吃痛的吟叫聲，熊寶寶又裝起乖來，退開她胸前幾分，「不要嗎？」

　　問著，他還故意將自己勃發的灼熱擠向她。

　　已氣息不穩的人兒雙頰陀紅，抿緊嘴張著水眸瞪視著他。

　　他故意的，明知她抗拒不了他的誘惑。

　　雖然腦裡早想反撲回去將他吃干抹淨，但楚小茜還是抓住體內僅存的最後一絲少女矜持。「不要在這兒。」聲若蚊蚋的低語。

　　「嗯？」停下所有動作，周律仁順著她害羞撇開的眼神，望向餐桌子上的菜餚。

　　「要先吃飯。」

　　身下的人兒還是只看著菜餚，沒回應。

　　兩道眉心微微靠攏，不情願地，他慢慢鬆開她，但在完全離開前，原本沒回應的人兒眼神還是放在餐桌上，身體卻突然化身成無尾熊，手腳並用將他又拉回來。

　　被緊緊巴住的大熊怔了怔。

　　只見悶在胸前的無尾熊不悅地大喊：「不要在這裡，回房間啦！」吼，讓她裝一下矜持會怎麼樣啦！一點也不配合！

　　「呵！」身體被緊緊巴住，周律仁雙手撐著流理台，身體帖罩著她，克制不住的低笑悄悄滾出喉嚨。

　　健壯的身軀微微抖動，借由貼緊的身子傳遞她全身，挑動她每一絲的感官。

　　楚小茜又頰酡紅，被笑得有些惱怒，鬆開手欲抽身離開。「笑什麼啦，不要就吃飯嘛。」

　　可周律仁怎麼可能放她離開，察覺她的舉動，他直接一把將她攬住抱起。

　　「你餓了。」他笑，轉身朝房間走。

　　她整張臉埋在他胸前，羞愧到想撞牆。

　　還以為自己只是為了追他不得不卯起來主動，原來骨子裡她直是個色女啊。

　　回到房間，將懷中人放上床，周律仁飛快褪去身上的衣物。全裸如阿波羅戰神地站在她面前，任陽光灑落一身，在那結實的肌肉上投射出誘人的陰影線條。慵懶的表情明明如此無害，但那和慵懶成反比的壯碩，精神抖擻的昂然挺立，伴隨他身體的移動，美得讓楚小茜克制不住自己，像個飢渴餓女般死盯著他。

　　沉穩的俯身欺上床，灼熱的氣息撫過她的嫩肌，豐唇停在小巧的耳畔摩挲，周律仁低語。

　　「可以開動羅。」沙啞的嗓音挑動她的神經。

　　楚小茜只覺一陣酥麻。

　　這個愛引誘她犯罪的男人！

　　她倏地反身將他撲壓在身子底下，兩人通力合作地扯掉她身上的束縛，她像只發狂的小野貓，在他身上又啃又咬。

　　「小貓，你有打針嘛？」肩頭又被咬了一記，周律仁不覺疼痛，只是低笑。

　　「我又沒狂犬病。」埋在他胸上嬌嚷，她不滿地坐上他的硬挺，惹來他大大的抽氣，她像只使壞的貓兒，揚起勝利的笑。

　　可得意不到兩秒，她又被壓倒，健壯的雙腿擠進她腿間，烙鐵般地堅硬抵住她濕軟幽徑，猛然一送。

　　「啊，你犯規。」

　　被包圍的緊窒掐住了呼吸，刺激身體緩緩律動起來，他緩慢的深入，又緩慢的退出，深入，再退出，拉拽出底下人兒嬌柔的長呻輕吟。

　　「律仁。」她眼神迷亂，喘息著攀住他的臂膀，修長雙腿環上他強健的腰，隨著他磨人的緩慢律動擺款，一下一下，將兩人的慾望帖得更深，那誘人渴求的姿態，全落入一對深褐慵懶的眼眸中。

　　他真愛死了這熱情的小女人。

　　和小茜在一起前，他完全不能想像這間套房會出現另一位女主人，而且所有的一切，都和他契合得如此完美。

　　這個不管要什麼，都積極主動的小傢伙。

　　「想要？」

　　她像只楚楚可憐的小白兔，水眸氤氤，嘟著唇，眼裡透著渴望，但雙腳已主動出擊，纏住他的腰，將他的臀住內勾。

　　「嘶，你這個小妖女。」

　　原始的本能凌駕一切，他扣住她的纖腰，猛然用力挺進，撞出她破碎的嬌吟，一下又一下，像失控野馬，放肆在她體內衝刺。

　　身下人兒因強烈的撞擊而止不住的輕泣低喊，嬌媚又無助，只能抓住他鋼鐵般堅硬的臂膀。

　　撞擊越強烈，她的手臂就更攀緊一些，全然的意亂情迷，這美麗的模樣，勾出周律仁體內更大一波激動。

　　低吼一聲，他加劇下衝刺速度，在她就要承受不住的哭喊聲中，一記猛烈的頂撞，讓兩人一起攀登上天堂。

　　激烈的晨運完畢，楚小茜累倒睡著。

　　側躺在她身旁，周律仁伸出手，輕柔地撫過她的臉蛋。

　　明明如此嬌小的身軀，到底哪來那麼多的活力？

　　拿到鑰匙後，她當真每天到這裡來報到，收拾屋子，準備晚餐，屋外一切依然照舊，吃的喝的，能幫忙跑腿的，無一不缺。

　　她精力旺盛到，彷彿沒有用盡的一天。

　　「被你喜歡上很幸福，你知道嘛？」他低喃，為她撥開掉落頰面的髮絲。

　　無意識咕噥一聲，她順著手掌熱源將臉帖上廝磨，找到好位置後，繼續沉睡。

　　「小女人。」他低笑。

　　在她額上印了個吻，他翻身下床，套回下半身的褲子，回到廚房尋找食物。

　　看見餐桌上三道已放涼的菜，他添了碗飯，吃起早午合併的早餐。

　　快一個月沒回家了，該要回去一趟才對。

　　兩個弟弟先後結婚，小孩也接著出生，家裡幾個長輩沒太多心思放在他這年紀最大的滯銷品上，但隨著兩個小傢伙大了些，幾個長輩似乎悄悄地將注意力又拉回他身上，這讓他好一陣子常常裝傻地躲在北部不回家，少點石成金疲勞轟炸。

　　「帶小茜回去好了。」話脫口而出，他不意外自己有這想法。

　　老爸從小灌輸的教育非常成功，他和兩個弟弟一樣，對自己的另一半，認定後就會傾盡全力疼進心情裡，只是他隱藏的缺陷面，讓他在實際行為上不若兩個弟弟對老婆的「全盤」照顧。原本他擔心小茜會無法接受，才遲遲不敢告訴她真相。

　　但事實證明，小丫頭的鍥而不捨，完全超出他所能想像。

　　「呵。」想到那個連打掃這豬窩都能自得其樂的小女人，他不禁低笑出聲。

　　將用畢的碗盤留在餐桌上，他轉身回到房間內。

　　打開衣服排列整齊的衣櫃，他隨抓了套休閒服準備沖澡，轉過身，就對上床上幽幽轉醒的小貓。

　　「律仁。」他瞇著一道眼縫隙，懶懶地喚，薄被隨身體的移動，滑落光裸渾圓的肩頭，她換個方向蜷曲著。

　　「會餓嘛？」他坐上床，順了順她披散的發。

　　「會痛。」

　　「痛？」順發的手一僵，「我弄痛你了？」他俯身，欲檢查她身上有何不適。

　　「啊——不要亂摸啦！」全身還光裸的楚小茜緊張地抓緊涼被，就怕被子被搶了。「不是痛，是酸痛啦。」她臉蛋埋在被窩裡，吶吶地說。

　　瞧他精神好的！她這整天在外跑客戶的二十六歲年輕外勤，體力竟比不過快三十三歲的靡爛半內勤？

　　「對了，律仁哥，你想吃什麼口味的生日蛋糕？」憶起想問的事，埋在被窩裡的頭又啵地冒出來。

　　沒理會她的問題，他直接大手一撈，連人帶被將她攬進懷中，「哪裡酸？」

　　「酸就是酸啦，哪有哪裡酸的。」這種體力透支，由女性的軟嫩部位延至全身，要怎麼說呀？

　　「我幫你揉。」他探進涼被，將一雙腿撈出。

　　「啊——」此舉嚇了她一跳，惹來一聲尖子叫，雙腿被抬高，她重心不穩，緊攀住身旁的人，「啊！我會走光啦！」她衣服都還米穿上耶！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走光？半小時前，她才真的是光得徹底。

　　不理會她的驚呼，他直覺伸手揉身她的大腿根部。

　　「痛。」

　　「運動傷害。」他念道。肌肉一時負荷不過劇烈運動所造成的緊繃酸疼感。「腰也是對吧？」另一手轉移陣地。

　　「嗯。」

　　不適的肌肉在溫柔揉捏中舒展開來，她逸出舒服的輕吧，表情還不忘裝可憐，表示酸疼還沒解除，要他多按幾下。

　　「愛撒嬌。」吐出的話語是輕斥，但他的表情卻是好笑。

　　「噢——」腰後被穩健的力道揉捏，舒適不己的楚小茜忍不住又吧一聲，整個人主動偎帖進他懷中，「沒辦法，誰叫你那麼可口。」

　　可口？周律仁不知該不該欣然接受這評語。

　　「手給我。」示意她將手舉至他面前，他張嘴輕啃一記，在白玉般的手背上留下淺淺齒痕，鬆開手，他朝她笑得煽情。「我比較想把這兩個字套在你身上。」

　　舉著被咬過的手，楚小茜驀地定格，反應呆愣地盯著他。

　　這讓周律仁挑眉，「怎麼？」

　　話落，她突然撲向他結實的腹部，反咬一口。

　　咬的力道不大，但嚇了他一跳，「小茜？」

　　「怎麼辦？」她悶在他腹部上，突然問。

　　「什麼？」

　　「我覺得自己幸福到破表……」單方面長達七年多的倒追，她真的沒想到有一天能被他主動攬入懷中，甚至露出這般情人間才有的親密表情及舉動。「怎麼辦律仁哥，我好感動……」

　　周律仁感到腹上出現一陣水氣。

　　足足愣了好些秒，緩緩地，他收攏雙臂，將她圈緊，像在對待最重要的寶貝一般，掌心輕柔拍撫她的背。

　　「傻瓜。」

　　他很慶幸，自己賭對了。

　　「我下午要回南部。」

　　沖完澡出來，楚小茜聽見已經換上休閒服的男友對她說。

　　「好。」她點點頭，走到梳妝台前，吹整濕漉的頭髮。

　　只有好？

　　周律仁側倚在床邊，看著她的手忙不停。

　　依小茜愛纏著他的性子，他還以為她會吵著要跟他回去……這小女人在某些地方常出乎他意料的理性。

　　可現在他卻發覺，自己私底下不太喜歡這理性，他喜歡她纏著他。

　　「你等等想去哪？」他問。

　　手上抓著吹風機的手沒停。他透過鏡子看向他，「回家呀，或者看伯恩有沒有要出去買東西吧。」

　　「哦，我的小丫頭放假竟然要跟另一個男人一起過。」

　　「你明明知道伯恩是.....女生。」哇咧，她竟然被一句假吃醋的話惹得心花怒放，程度太低了，楚小茜！

　　「嗯——不過他的身體還是男的。」說完全不介意是假的。

　　「那我等等直接回家嘛……」她真是奴才命呀，竟然沒半滴被約束的不悅，還暗爽對方會在意。

　　鏡子裡的倒影清楚映出自己紅透的臉蛋，楚小茜不禁感歎。

　　唉，反正她早就知道自己沒救了……

　　看著她羞紅雙頰，想法幾乎全寫在臉上的反應，周律仁止不住微笑。

　　小丫頭大概永遠不會發現，她那張甜嘴殺傷力有多強大。

　　「回家？」

　　「對啊，我就回家看看電視，打打WII羅。」

　　「哦。」他雙手枕上腦後，躺進床裡，「家裡的WII在律英的房間裡。」

　　楚小茜不解地一愣。

　　「律英？」這不是他二弟的名字嘛？

　　「嗯，之前他老婆懷孕在玩，就一直放在他房內。」

　　關掉手上的吹風機，楚小茜蹙起眉，滿臉困惑。

　　等等等等……是她聽錯嘛？他們在講WII？還是說回家？「律仁哥……是我誤會嘛？」緩緩轉過身，她揚著不確定的語氣，望向床上懶懶回答的大男人。「你的意思是.....回家？」

　　他點頭。「回家。」

　　「回你家？」五指抖了抖，她比出一根食指，指向他確認。

　　「回我家。」再次點頭，枕著手臂的頭對向她，還附送一個微笑。

　　「你是說你要帶我回你家？」第三句，她忍不住揚高音量，劈哩啪啦一口氣確認。

　　「不要？」他沒正面回答，挑眉反問。

　　「啊——」楚小茜尖叫著飛撲跳上床，「真的嘛？真的嘛？你要帶我回去？」

　　她不敢相信地跨坐在他身上，抓著他衣領猛搖。

　　「小丫頭，勒昏我，你就得送我去醫院了。」話這麼說，他卻一點也不反抗地任她抓搖。

　　「律仁哥，我愛你！」她一把撲進他懷中，「娶我回家！」

　　周律仁手時撐起半身，哭笑不得的看著壓在他身上的小女人。

　　「我說過了，我會考慮。」

　　不要考慮了啦！她超想嫁，超想嫁的！「我配合度真的很高很高，娶我不會吃虧的！」

　　他笑笑。她的好，他當然知道。

　　「再過一陣子吧。」

　　「多久？」

　　「多久——」他轉頭，瞧了眼櫃上時鐘，故意扯開話題。「我們開車回去，如果你想趕上我家晚餐的話，還有二十分鐘可以整理。」

　　「.....如果不趕晚餐呢？」

　　「那我就先回去了。」十足沒天良的笑臉。

　　「……」怨慰的眼神射向他，卻被一記更迷人的笑臉反射回來。

　　唔……竟然對她用美男計……

　　粉唇不甘的抿緊，不行……楚小茜，你要提高一點抗藥性！是他話題轉移得太惡劣，你不能每回都不到三秒就投降呀，太難看了！至少要撐一下，讓他知道你只是因為愛他而願意依他的想法去做，不是真的奴才命呀！

　　心理建設完，楚小茜強壓下繼續黏在他身上的渴望，逼自己離開他身上，往旁退了幾公分，眼神不肯屈服的瞪著他。

　　哦？他的笑臉會激起小茜的好勝心？

　　周律仁好笑地看著那張皺得扭曲的小臉，一雙烏溜大眼明明是要向他抗議，卻無法堅定的左右游移。

　　小丫頭想向他證明什麼呢？

　　「小茜……」他懶懶地將頭顱往她大腿上移動，以腿當枕，深褐色的眼眸仰瞅著她，「我想帶你回家。」

　　抗議的眼神飄忽，故意不看向他。

　　「想讓爸媽看看你……」

　　下巴抬起，抿緊的嘴角隱隱揚高抽動。

　　「想讓弟弟認識一下未來大嫂…….」

　　這下楚小茜整張臉已經呈現藏不住的笑字型。

　　「……的人選之一。」

　　之一？她驚愕的表情映入他眼簾，成功逗笑了他。

　　「是唯一——」楚小茜才想抗議，手掌傳來的觸感打斷了她。

　　他執起她的小手，在玉指上烙下輕輕一吻，纖細的指節被大掌控制著，掠過他的唇，鼻，最後他咬住她的一小截無名指，眼神緩緩向上飄，與她對上的瞬間，再次揚起笑臉。

　　「我的唯一，你剩下十八分鐘可以準備，願意和我回去嘛？」

　　「……好。」

　　算了！奴才命就是奴才命了……抗議藥性太高不好，她還是喜歡照著律仁哥想要的走。

　　「等我十五分鐘！」

　　記得最後一次見到周爸爸周媽媽時，她還是根小黑炭呢，不知道他們現在認不認得出她？

　　依舊半倚在床上，看著女友心情轉換自如的又投入另一項工作裡，周律仁的嘴角一直勾起。

　　小茜，真的讓他看不膩。

第十章

　　傍晚間，周律仁帶著女友現身在南部老家。

　　飯桌上，九個大人外加兩個小孩的大陣仗，著實讓三口小家庭的楚小茜嚇了一跳，但身為傑出業績TOP1的頂尖業務，還來不及裝一下害羞的模樣，她已經跟大伙聊到活像早認識了八百年的熟識樣。

　　「終於夠了？」身後墊著靠枕，半躺坐在床上看電視，聽見房門傳過來的聲響，周律仁看了看一旁的手機，已經是小朋友該上床睡覺的時間。

　　剛溜進房門的楚小茜聞言吐吐舌，像隻兔子般蹦上大床。

　　「夠。」她撒嬌地埋進他懷中，「啊，你好香哦。」

　　張手將她攬近，他感受著懷中溫軟，滿滿的幸福就這麼突然地湧上腦海。

　　這小傢伙傍晚吃完飯後，跟著兩個弟妹帶小孩去散步，散到三個大人外加兩個小孩消失快兩個小時，直到小弟律也出去找人，才把在公園聊得忘我的三個女人帶回家來。但這妮子顯然平時業務量大，體力練得太好，到家不到十分鐘，又跟著他老爸老媽跑到鄰鎮夜市不曉得繞了多少圈，直到現在才回到家。

　　「我太久沒回來了，好懷念哦。」小巧的頭從他懷中抬起，楚小茜一臉興奮。

　　「這附近變了不少耶，之前公園後頭那好幾塊空地，現在蓋了好多新房子哦。」

　　「蓋一段時間了。」他應，一手攬著她的腰，單手撫上她的臉龐，「回到家都過六個小時了，扣除吃飯時間，我看到你的時間有三十分鐘嗎？小傢伙。」

　　究竟哪個小騙子告訴他說自己不愛往外跑的？

　　「我也想和你待在房間裡呀，可是我現在身份未明，又是初來乍到，不努力一點拓展外交怎麼行呢。」她可是用心良苦呢。

　　他眼眸閃過笑意，「需要幫你證明身份嗎？我親愛的外交官。」

　　楚小茜在床上往反方向滾了半圈，道：「當然，你只需要在一張薄薄的紙上簽名畫押，承認案子是你犯的，那就天下太平了。」

　　「罪名是？」

　　「竊盜。」被大掌拉回來，她躺在床上即視著他，清楚不過地回答：「你偷走了我的心--」雙手還配合表情地壓向心口。

　　「這句是抄哪本情書大全？」

　　「楚氏大全，適用對像叫周律仁。」

　　「又在胡說八道。」他笑著搖頭。

　　對這評論，她不滿地扮了個鬼臉，「你才亂七八糟咧，抹黑我的肺腑之言。」

　　「是是是，抱歉，我真心誠意地向你道歉。」他馬上笑著投降。

　　表面上繼續和他打哈哈，楚小茜暗地將他所有言行全納入眼中，腦海浮現的，是剛才幾個小時內努力打聽到的消息--

　　「我哥頭殼有問題，人格分裂得嚴重，防衛心更是無人能及，最厲害的是他能演到沒人發覺得出來。」

　　「從小到大，他房間再怎麼亂也不准我們碰，那個窩是他的絕對領域，寧願亂也不給人亂動，只有我媽才能進去幫他整理。」

　　「還要小心，大哥不定沒脾氣，他只是懶得發作--」

　　「而且只對家人發作。」旁邊插入一句補充。

　　「他很不喜歡有人故意挑戰他的耐性，不過外人不知道他懶，知道他不喜歡麻煩還去煩他而踩中地雷的，通常只會是他身邊的人，只有我們才符合『故意』的定義，超衰。」

　　「對，簡直就像山大王，好像我們都該知道什麼舉動會讓他不爽，自己要知道迴避，沒有上訴的機會，一有舉動就會被認為是故意挑釁，找死。」

　　「總而言之，大哥雖然看起來懶，平時也真的懶得和人起衝突，不過也是出於形象著想，他對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看法與定義，什麼事情重要，什麼又比什麼更重要，除了他自己大概沒人搞得懂，雖然他是我們大哥，但你真的確定要和一個脾氣那麼古怪的傢伙在一起？」

　　若律仁哥知道他帶她回家後，竟會讓她從他兩個弟弟那裡得知那麼多「真相」或是「不滿」……不知會做何感想？

　　望著眼前一臉溫柔的男人，她怎麼努力也還是無法把他的樣子和暴君模樣重疊在一起。

　　「但基本上他肯讓你整理他的東西，已經可以確定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好吧，除了不滿外，她還是挖到一堆不錯的消息，至少，這已足夠讓她肯定，自己的追男計劃書，成功率已提升不少。

　　溫暖陽光秀過直紋窗簾，喚醒了楚小茜。

　　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這張床上醒來，男友自從帶她回過南部後，往後每次回來，身旁一定都帶著她。

　　她在一旁矮櫃撈到手機，看到上頭顯示的時間後，差點沒彈跳起來。

　　快中午了？

　　啊啊啊啊啊--她這隻豬，昨天還跟鈴鈴約好要一起上市場，現在別說買菜，恐怕連午餐都煮好了吧？

　　想起身卻動彈不得，因為她胸前，腿上各橫壓了一隻手腳，限制了她的一切行動。

　　她哀怨地瞪了這害她睡死的罪魁禍首一眼，後來又立即發覺不對，昨晚好像是自己引起的……

　　哎唷，她幾近無聲地哀號，怕吵醒身邊的男人，躡手躡腳地將身上障礙物移開，費了好大工夫才溜下床，全身赤裸的她，在地上散落的布料中，翻找自己的衣服穿上。

　　進浴室簡單梳洗，確認樣子能見人後，她又躡手躡腳地溜出房。

　　房門喀的一聲關上後，床上的男人緩緩睜開眼。

　　雖然眼還半瞇，卻看得出他神情清醒，他同樣伸手探向矮櫃，抓起手機確認時間。

　　「才快要十一點……」顯然非常不滿意，語末還歎了口氣。

　　連續三個禮拜帶小丫頭回家，是希望她能待在身邊陪他，不是要她從台北的忙碌又投身進入另一個忙碌黑洞中。

　　手指滑過一旁還溫熱的被子，他心中湧起不快。

　　這丫頭到底在忙些什麼？家裡的工作明明都有人做，可這妮子每個禮拜總有辦法搞得他以為家裡的人全廢光一樣，同樣的房間他整天賴在裡面，她卻早出晚歸，到底是哪個混蛋在佔用她的時間？

　　急湧而上的不滿情緒，在經過他內心二度發酵過後，冒出小小火苗。

　　拋開習慣性拿起的電視遙控器，周律仁決定今天不再窩在房裡看電視，等人喚吃中飯，他要去確認，家裡人是不是真的全廢光了？若沒廢，他得知道該去找誰算算自己連續三個禮拜被迫早起的賬。

　　媽的，睡眠不足會有起床氣，那些傢伙不知道嗎？

　　「周叔早。」掛著一百二十分的甜美笑容，楚小茜輕快地步下樓。

　　客廳裡，只有周家男主人看著電視。

　　「茜丫頭，有沒有睡飽？吃飯得再等一會兒。」周義笑著朝她招招手。

　　「睡太飽了。」朝他走近，她吐吐舌，一臉心虛，「我進廚房幫忙哦。」她說完，隨即轉身要前往廚房。

　　「不用，不用，廚房人夠多了，」他出聲將她攔下。

　　「人手哪會嫌多，反正我等會兒就會被趕出來了。」她回頭俏皮一笑，「等我沒地方去，周叔再收留我吧。」這是她溜走前丟下的一句。

　　周義只能看著她從眼前消失。

　　「靈精丫頭。」他笑，這丫頭的性子小時候就討喜得不得了，大了更厲害，難怪阿仁會被收服。

　　家裡的工作幾乎都有人做，茜丫頭每次回來，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處找事幫忙，雖然被趕的份居多，但她依舊不屈不撓，可以想見大兒子就是拜倒在她的毅力之下吧。

　　想到自家大兒子的怪脾氣，老婆和他原本還擔心茜丫頭和兒子在一起會吃虧，但依目前觀察，他們倆正好一個鍋配一個蓋，互補得剛剛好。

　　「周姨，鈴鈴姐--」

　　才溜進廚房打招呼寒暄不到一分鐘，表明想幫忙的楚小茜，照慣例又被趕出廚房。

　　回到客廳，正好周律英和周律也兩兄弟一前一後帶著小孩現身，她上前表示要幫忙照顧小朋友，雖然沒被拒絕，但兩個寶貝蛋像是約好一般，一個倒在沙發上睡覺，另一個想看卡通，完全無她用武之地，她只好再次向客廳裡的兩個年輕爸爸丟去求救眼神。

　　「你上去陪大哥吧。」周律也瞧了眼被卡通吸走所有注意力的寶貝女兒，確認她短時間內不會想和電視以外的人事物有所互動，便說。

　　希望的泡泡破掉一顆，她轉向另一頭。

　　周律英挑高兩眉，直接將視線瞟往腿旁的小不點身上，「你想叫醒他？」為人父的他似乎不介意吵醒自己的兒子，只要她堅持的話。

　　楚小茜雙肩一垮，「……讓他睡吧。」她扁扁嘴，但馬上又打起精神，尋找起下一個目標，「有沒有人的車子髒了要洗？」

　　期盼的眼神在客廳中三名有車人士的臉上打轉，卻依舊得到失望的答案。

　　「還是--」她側頭努力地想了下，「院子的花要不要澆水？小朋友有沒有缺什麼東西要買？還是頂樓……」又連提了五六項，可惜一路槓龜，始終沒出現搖頭外的回應。

　　終於，她放棄地坐進沙發一隅。

　　「你還好嗎？」周律英瞧她一臉藏不住的沮喪，友善地問，或許該叫她和他老婆看齊，被他強制禁止勞動後，小亞從一開始的抗議到完全適應，現在每日不睡到日上三竿絕不起床，現在人也還在周公家中。

　　「不好，我郁卒，胸悶，想尖叫。」

　　「可憐的女孩。」他淺淺一笑。

　　明明是斯文的笑容，看在楚小茜眼中，卻總覺得那斯文的背後其實是嘲弄。是她想太多了嗎？

　　「你回房間陪大哥比較實在。」周律也在一旁道。全家已一致認為大哥非她莫娶了，不知道這未來大嫂每回回來都在焦躁些什麼？

　　這實在不得不令他們懷疑，大哥私底下都怎麼和未來大嫂培養感情的？雖然她第一次回來時，他們一個控制不住就說了一堆有的沒的，但歡迎她成為家中成員的態度千真萬確，就怕沒了她，大哥會打上一輩子光棍。

　　可非常明顯的，她並沒接收到這氛圍。

　　「呃，為什麼你們大哥都不娶我？」

　　兩人互看一眼，「你問他本人不是比較清楚？」回答的是周律英。

　　他絕不是故意想混淆，誤導視聽，只是他們家的男人天生「熱心」貧乏，很難出現主動幫人解惑的舉動，還是把問題丟回去比較快速。

　　「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每次問總會被閃避掉，有問等於沒問，問了又得不到回答，要一直保持不失落好難。

　　哎呀呀……心情DOWN到谷底。

　　她到底是怎麼了？以前光是和律仁哥處在同空間內，就夠她開心上整天，現在被律仁哥抱著，更是覺得幸福到破表，但心中總有一塊地方 ，仍在喊著不夠，不夠……

　　不論她覺得再怎麼幸福，那個小洞依舊無法被滿足，她對自己的反應感到無措與害怕。

　　她喜歡他，愛他，不會想強迫他答應些什麼，可是遲遲等不到他肯定的答案，這讓她很不安。

　　這算是胃口被養大了的副作用吧，開始無法滿足於現狀，想要他的全部，想要一生的承諾……

　　是不是她還做得不夠好，所以律仁哥才一直沒有決定和她牽手一輩子？那麼她還可以做什麼呢？可就算她想做，也總是被大家婉拒……

　　越想越沮喪，楚小茜難得失了鬥志的頹靡下來。

　　「唉，不會是大姨媽要來了吧？」想到她都想哭了……

　　「小茜？」

　　在沙發上縮起雙腿，進而將臉蛋整個埋進腿中的楚小茜，聽見叫喚，直覺抬起頭。

　　「律仁哥？你醒啦，吃飯時間到了嗎？」

　　她直覺地在聽見男友叫喚後做出回應，語畢後才發覺，自己現在的模樣似乎不適合見人，尤其是他。

　　果然，周律仁在見到她眼眶蓄滿的淚水時，當下臉色大變，冷沉地往一旁三個男人射去。

　　完了，超濃的火藥味。

　　知道大哥一旦被惹毛，可是什麼道理都不講，周律英和周律也互相對視一眼，腦海中開始盤算待會兒要去哪裡避難比較安全。

　　而周義則依舊老神在在地陪著孫女看卡通，老人家有遠離點火的特權，不怕。

　　「怎麼了？」周律仁先將自己殺人般的眼神收回，詢問女友狀況。

　　瞧見她眼眶中的淚水，他體內的火氣在面對她時全轉成了擔憂。

　　眼中映著那雙褐眸不掩飾的擔心，楚小茜更想哭了。

　　「我……」一個單音才剛出口，她的眼淚便像斷了線的珍珠開始滾落。

　　周律仁因她突然落下的淚水身子一震。

　　但他接下來的舉動不是將女友擁入懷中安慰，反倒是退後兩步，向後轉--朝兩個弟弟走去。

　　「大哥--」

　　「喂，我很久沒運動了。」

　　兩個男人早有預感地拔腿各自散開。

　　「過來。」他直接站在原地，以兩個音階加眼神朝兩個弟弟命令。

　　他的女人窩在這哭，這兩隻還視而不見的看他們的電視？

　　女友的眼淚刺激著自己，所以他決定也讓別人受刺激。

　　眼前詭異的畫面終於證實之前那兩兄弟所講的真相，楚小茜雖然想出聲制止，但淚水卻無法控制地猛掉。

　　「律仁哥……我……」待她終於能正常地講出句子，卻沒想到接下來要受到驚嚇的人是自己。

　　「你到底在想什麼鬼？」解決掉兩個傢伙，見到女友淚水已止住，周律仁終於能正常地朝她咆哮。

　　「啊？我--」被嚇了一跳，楚小茜表情錯愕，反應呆愣地慢了好幾拍。

　　她從沒聽過男友那麼大聲說話，比起驚嚇，她更多的是錯愕與疑惑，整個人頓時傻住。

　　「媽的，我是死人嗎？你有問題不會找我？哭什麼？你不講我哪會知道你心情不好還是啥的，你當我會通靈還是起乩是不？啊？」

　　原來發愣的她，在聽見他發飆還不斷串場需要消音的國罵，現在嘴巴已經完全呈現0字型。

　　律仁哥……罵髒話？

　　「帶你回南部不是要你做台傭，你他媽的可不可以乖乖在床上躺到我自然醒來再起來？七早八早就見不到人，到底你的老公是誰？你不在房裡陪我--」

　　「等、等等……律仁哥，你不是我老公呀……」這兩個字將她拉回神。

　　「誰說我不是的？」似乎非常不滿意這說法，周律仁聲音高了幾度，「我現在跟你求婚，你嫁不嫁？」

　　啊？有人這麼求婚的？

　　「說呀，」大暴龍沒耐性地又吼。

　　「……我嫁。」

　　提親，喜餅，婚紗，宴客……省掉訂婚這一道，直接結婚。

　　周家長子在最快時間內，遵照傳統禮俗，完成終身大事。

　　婚禮當天，一早就集合在門外路上整車的幾道身影，竊竊私語。

　　「真是見鬼了，沒見大哥那麼勤奮，趕得那麼急過。」寶揚拉著紅色滾金邊的緞帶，邊綁邊念。

　　周律英在另一頭做著同樣的動作，無所謂地聳肩，「早點辦也好。天下太平。」

　　被勒令站在一旁監工不准亂碰的游尤亞,耳中聽著兩人對話，眼睛卻不斷朝寶揚身上瞄。

　　「老婆，你近視度數增加了？」餘光瞄到一旁的老婆在自己面前猛盯著別的男人瞧，周律英輕敲車頂提醒。

　　「不是，是他……」指了指寶揚，游尤亞又比向自己的臉頰，「和你上次一樣啊。」紅一塊。

　　之前老公臉上那塊原本帶點粉的紅色，在一天內轉成暗紅，第二天變成紫色時，她才恍然大悟原來是瘀青。

　　那個瘀青連跟著他好幾天，讓他在公司裡接收到一堆異樣眼光，現在仔細瞧還是可以發現一點顏色，可見這場婚禮速度之快，連小小的瘀傷都趕不及痊癒。

　　「人人有獎。」他淺笑解釋。

　　寶揚沒好氣地翻白眼，「見識到了。」

　　明明不關他的事，誰知道那老大會因為一次被惹毛，就把之前的舊賬全拿出來算？那次鑰匙事件他原本都說算了，結果一抓狂就把「算了」兩字收回。

　　在公司裡忙得昏天暗地的他，已經好些日子沒見到大家，沒想到收到鄰家大哥要結婚的消息趕回來，迎接他的就是傳說中的鐵拳。

　　莫名其妙，哪個新郎會在婚禮前毆打伴郎的？

　　「大哥都不講道理嗎？」他咕噥道。好歹他們也算幫忙撮合的媒人耶，怎麼能論罰不論賞。

　　「去試試，我精神上支持你。」周律英笑得非常誠懇。

　　摸摸鼻子，寶揚決定當自己什麼話都沒說。

　　經歷連日來的馬拉松式結婚流程，終於在這日，兩位新婚夫妻回到了自己的愛屋。

　　依據雙方家長同意，兩位新人工作都在北部，新娘又是家中獨生女，所以新房就買在女方父母家附近，讓二老想見女兒就隨時見得到，至於男方家--偶爾回去住住就好，他們家人口過盛，少一雙多一雙筷子都沒差。

　　「不行了？」回到新房，連日來的疲憊一擁而上，楚小茜幾乎想用爬的爬上床去。

　　同樣一臉倦容的周律仁，進屋後兩手東西隨手一丟，將快趴到地上的小妻子攔腰抱起。

　　如同鬧劇般的求婚，原本以為小丫頭事後會向他抗議，要求再補過一回，結果她二話不說就嫁了，積極的程度，就像是怕他會中途悔婚的樣子。

　　「律仁……」落進溫暖的懷中，柔順的小貓繾綣依偎，眼皮已撐不開地陣亡。

　　周律仁不覺莞爾，邁開大步，將小妻子安頓上床。

　　還好，事後從她口中問出她那陣子怪異的原因了，竟然只是因為他沒跟她說過那三個字，她因此而不安的開始胡思亂想。

　　他承認這是自己的失誤，愛了就愛了，不覺得有必要特別把那三個字說出來，但沒想到因此會造成小丫頭下意識的不安，只好往其他地方努力，例如，求婚，以期達到可以證實「感情」與「保證」的相同目的。

　　這丫頭什麼都替他著想，不希望他會因她的要求而勉強答應，但又壓不下心中的不安，只好把精力花在尋求他的家人認同……唉，他還有什麼話好說？他簡直不敢想像當初若自己放棄掉她，在未來的日子裡會多麼空虛。

　　先幫妻子解開身上束縛，他站在床畔，再動手將自己的衣物脫個精光，才回到新床上，擁著香軟的嬌軀入睡。

　　朦朧中，一雙纖長玉腿覆上他的腰，柔荑越過寬大的身子抱緊他，綿軟的豐乳壓上他結實的胸膛。

　　他溫柔地輕環住貼過來的溫軟，懷中的滿足，單純又豐富地令他揚起嘴角。

　　可漸漸地，身上的水蛭慢慢化身為毛毛蟲，開始游移蠕動。

　　本以為小妻子太累，今天沒打算打擾她的男人於是開始動手回應。

　　當愛撫，廝磨已不能滿足時，他一個翻身，壓上她。

　　對上的，是一雙半開的黑眸。

　　「不累？」他戲謔的微笑。

　　「五分累。」美麗的臉龐帶著幾分慵懶，煞是性感。

　　「小傢伙真有活力。」他俯首，又是一陣纏綿長吻。

　　楚小茜被他的氣息逗得呵呵笑，不甘示弱地反擊，終於將大壞蛋制伏在身下。

　　跨坐在上，她居高臨下，享受掌控的快感。

　　被壓在下，他慵懶仰視，飽覽完美的曲線，享受她主動奉獻。

　　「老公，我愛你。」

　　「嗯。」

　　聽見單聲回應，小貓兒挑起眉。

　　周律仁揚起嘴角。

　　「我也愛你。」

　　「嘿嘿，這才差不多嘛。」不愧是她老公，學習能力真強。

　　看著妻子滿足的笑臉，沉甸甸的幸福感壓上周律仁的心房。

　　他知道，往後的每一日，小茜會繼續用她滿滿的愛意包圍他，未來的藍圖，在有了她之後，逐漸起了變化。

　　他知道，她的手，他將永遠握牢。

尾聲

　　「老公，老公--」

　　嬌軟的嗓音，同樣誘人的身軀，在被單底下鑽動著。

　　「嗯？」

　　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緊閉的眼也察覺得到幾分日光。

　　「起床了，該上班囉。」纖纖玉指在他胸前繞呀繞。

　　「嗯。」低應一聲，他抓住騷擾他的不安分小手，將她整個人提抱上胸。

　　「剩五分鐘哦，」楚小茜穩穩趴在寬厚的胸膛上，繼續提醒。

　　「嗯。」一雙手臂還是將她緊緊圈牢，不放。

　　「三分鐘哦。」

　　「嗯……」

　　「兩分鐘了--」

　　終於，在倒數到最後一秒後，賴床的男人抹了把臉，終於甘願的起身。

　　「早安。」她啾地在他臉上印下早安吻。

　　頂著一頭亂髮，周律仁睡眼惺忪，像只大熊娃娃般呆坐在床上。

　　「早安，老婆，」揉揉一頭亂髮，他慢了好幾拍回應。「去洗臉刷牙，早餐都做好了。」

　　他依言進了浴室，看他那乖寶寶的模樣，楚小茜臉上全是藏不住的笑。

　　婚後兩個月，律仁突然接手傑出全台三區的管理工作，在外頭，他還是那副可靠，溫厚的模樣，只有在她面前才會本性畢露，像個長不大的大男孩，什麼都要她先起頭，才會跟在她身後照著動作。

　　「下個月就一週年了呢。」她看著半掩上的浴室門，露出微笑。

　　每回看著老公在家裡與屋外差異極大的模樣，她的心中總是止不住的感動，她知道，這是專屬於另一半的福利與驕傲。

　　梳整完畢，一身神清氣爽來到客廳，周律仁先抓到小妻子，補了個綿長的吻。

　　「早安吻。」他意猶未盡地又輕啄幾下。

　　「來不及囉。我打包好了，到公司再吃。」離開他的懷抱，她抓起桌上的保鮮盒裝進袋子內。

　　「嗯。」他點點頭，又將她擁進懷中，「寶寶好嗎？」他貼在她背上，自後摸了摸她還算平坦的小腹。

　　「還很乖，聽鈴鈴說我第一胎，大概要四個半月後才會感覺到胎動。」

　　「所以小傢伙暫時不會欺負你。」他滿意地笑了笑。

　　結婚快一年了，每天早上看到小妻子的身影，成了他一天工作的活力來源，再過幾個月小蘿蔔頭來報到，不曉得他會不會成為神力超人？

　　「我快瘋了。」

　　「怎麼了？」楚小茜嚇了一跳，不懂他為何突然冒出這一句。

　　「我快成了正港的新好男人了。」攬著她的腰，他的語氣很是無奈。

　　「製造髒亂的新好男人？」

　　「我買很多垃圾桶了。」讓屋子到處都看得見垃圾桶，以控制他的隨手亂丟，「並且我會洗碗，陪你洗衣服和倒垃圾。」這對他而言簡直是天大的突破。

　　「對對，好棒好棒。」她如哄寵物般拍拍他，沒吐槽除了洗碗這工作外，後面兩項他只是賴在她身邊當陪客，偶爾做做舉手之勞。

　　「我也一定會是個好爹地。」他又歎了口氣，彷彿在哀悼日後會越來越勤勞的日子。

　　「是是是--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棒的。」面對老公決定轉變維持了三十幾年的性格而產生的彆扭。她不忘給予鼓勵。

　　雖然他哀怨的樣子很好笑，甚至有點胡言亂語，但她會忍住不笑出口。

　　畢竟這一切，全是他愛她的表現。

　　「老公，我們快遲到了，」一分一秒過去，她不得不提醒這個又陷入忘我狀態的男人，在他頰上印了個吻，將他拉回神。

　　看著嬌妻眼中的愛戀溫存，周律仁所有的無奈瞬間全被丟到腦後。

　　「走吧。」牽起她的小手，他百般呵護地領著她步出家門。

　　小茜依舊為他打點一切，變的人是他，他總會在看見小妻子勞動時自動跟上，她完全放任地包容他的一切，在沒有壓力的情況下，他卻越來越愛當跟屁蟲。

　　想到日後寶寶出生，開始在家裡橫衝直撞的景象，他想……應該再過不久，他亂丟東西的習慣會先被改掉，之後是假日出門，和老婆帶著小孩去遊樂園玩……但在孩子出生之前，他應該就會先受不了妻子挺著大肚子在屋子裡頭轉，而將洗衣，煮飯這些工作全攬下來，讓她當皇太后好好待產吧，果然，他離新好男人之路不遠了。

　　看著身旁的小女人，他露出笑容。

　　雖然三十幾年下來的積習免不了讓他在改變時有些難受，但相信再過不久，自己就會完全適應。

　　只要是為了她，一切他都甘之如飴。


　　【全書完】

棒

這種感覺很好
區分親密愛人跟路人
我很喜歡這種特別的感覺
是說律仁真可愛
但我是無福消瘦了哈哈

多大的毅力才這麼徹底改變啊...
7年不停的殷勤
真是欽佩

很好看啊~
私底下的一面果然只有最心愛、最信任的人才能看到~

謝謝分享~~

好好看喔~
尤其是最後的地方
((製造髒亂的新好男人~哈哈
好好的往奶爸&男僕之路邁進吧

~為了愛，一切都甘之如飴~
真是令人感動~~~
女主角的毅力真是令人佩服!!!!!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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