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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isy929 2010-1-10 16:53

契約婚姻【逢場作戲1】 作者:棠芯

有恩必報的展敬軒,從不忘身上背負的莫大恩情。
但不過就是吻了恩人的妹妹,竟被逼著要娶她、對她負責任,
而恩人還說--這才是報答的唯一方法?!那怎行?
這女人以為用一個吻要脅他,就可以穩坐展夫人寶座?
不過她竟明白表示,這段婚姻只需維持一年即可……  
雖不知她玩什麼把戲,但既可暖床、又可還人情,何樂而不為?

淡然恬靜的鄭縈縈,本以為這輩子只能躲在角落,偷偷愛著他,
直到--她那多事的大哥,竟利用對方的報恩之心,
脅迫他娶她!她明白強求的婚姻無法長久,
又不忍看他受煎熬,只好--
訂下為期一年的婚姻契約,約定一年後讓他海闊天空。
反正這偷來的假甜蜜,已足以讓她回味一輩子了,
但……心中卻仍偷偷希望,他總有一天會愛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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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isy929 2010-1-10 16:53

第一章

       觸籌交錯、笑語盈然的豪華宴會,隨處可見各色社會名流和豪門商買,以及知名藝人。在這麼一個社交場合裡,每位來賓都帶著適當的笑容,合宜的禮儀,穿梭於人群中。就連裡外來回的侍者,進退間也帶著一股俐落而細緻的神氣,可以想見主人的精心安撐。

  鄭縈縈就置身在這樣一個環境裡,但她並不是來交際應酬,也不是來享受宴會帶來的喜悅。儘管今天的宴會有那麼多光彩照人、氣質不凡的人物,但她執著的目光只緊隨一個人的身影而移動。這也是她參與這場宴會唯一的理由。

  衣香鬢影的交際空間裡,沒有人會注意到平淡無奇的她,但這樣反而給了鄭縈縈自由活動、安靜觀察的機會。她可以自由地讓視線緊緊跟著他,欣賞那個她幾乎愛了一輩子的男人,他的微笑和動人心魄的氣勢。

  展敬軒有張如希臘神祇般俊美深刻的容顏,寬闊的額頭上隨意落下幾綹黑髮,突顯一絲奔放不羈的味道。深邃如能穿透人心的眼眸,配上張揚濃密的黑眉,顯得神采熠熠;高而直挺的鼻子,剛毅的下巴和抿得緊緊的薄唇,在在透著無情嚴厲的感覺,讓人一見就會被他的氣勢所震攝。

  這是一個得天獨厚的男人,受到上天寵愛,所以他張狂、傲慢,帶著脾睨一切的帝王氣勢,讓所有人對他心悅誠服。  

        展敬軒,就是鄭縈縈心中的白馬王子,是她心中最美也最遙不可及的夢想。但她知道,像他這樣優秀的男子,不會是她這種平凡女子匹配得上的,童話故事裡,王子總要配上一位公主。可是她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會成為讓王子一見傾心的美麗公主。

  看看她自己,因為良好的家世,所以她擁有一流的華服美鑽、身份地位,每一次出席宴會,她的造型師總是盡心盡力為她裝扮。

  儘管全身上下所穿戴的飾品,無不閃耀著奪目的光彩,可是這些搭配在她淡然平靜的臉上,就會失去應有的豐采。

  縈縈的容貌極不顯眼,淡淡的眉眼、淡淡的笑容,表情和嗓音也都淡淡的。不論站在哪裡,總是讓人輕易地忽略她的存在,彷彿她是隱形的。

  就連她的性格也是淡淡的,因為她不喜歡受人關注和吹捧。如果不是因為他,想當然爾這種熱鬧的宴會是與她絕緣的。可是如此淡然無爭的她,怎會愛上熱烈的有如颶風一般的這個男人?

  縈縈時常問自己,可每次都無解,或許她實在太平凡了,下意識嚮往那些熱鬧的生活。

  每當看著他時,她的眼裡就只剩下他。雖然隔著遙遠的距離,她還是可以感覺到他身上的熱度,感覺到他的呼吸,感覺到那灼人的熱烈……

  她就這樣直直望著他,看著他和一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孩親密交談。忽然,他轉身向她這裡望來,視線掃過她如往常一樣直接掠過她。可是她的心還是跳漏了半拍,因他的視線燒得兩頰緋紅--就算連她臉紅都是淡淡的。

  展敬軒向她走來,邁著自信而穩健的步伐。她先是怔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坦然,不論他去哪裡,也不會來到她身邊,即使他們從不相識,但她懷疑,他是否曾經記住她。

  「縈縈。」略微沙啞的渾厚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一晃眼,挺拔的身軀已站在她眼前。

  這下她可吃驚不小,可是表情上也只是輕輕佻了挑眉,含笑與他對視。「敬軒哥。」她總是這麼叫他。

  出乎縈縈意料之外的,他沒有與她寒暄後就轉身離開,反而進一步靠近她,在她紊亂的心跳聲中,親呢地摟住她的腰。「忽略了你這麼久,不會生我的氣吧?」

  「我……怎麼會……」她先是無比緊張地紅了臉,而後又心慌意亂地不知他究竟在說什麼。

  「我們到陽台上去,不要待在這裡。」展敬軒霸氣十足地接緊她,強硬地將她帶往陽台。

  縈縈皺了皺眉,不明白他究竟有什麼目的。但她還是柔順地配合,因為她知道他總有他的目的。

  到了晚風輕吹的寬敞陽台,展敬軒的手依然沒有放開縈縈。一手靠在欄桿上,一手依舊扶著縈縈的腰,扇那雙讓她迷失的眼眸凝視著她,目光專注得讓縈縈心臟不住激烈跳動。

  「敬軒!」陽台的人口處忽然響起一聲親密的呼喚。有如銀鈴般清脆悅耳,產音的主人是位妙齡女子,正帶著笑容向這裡望來。

  展敬軒忽然收緊她的腰肢,倏地低頭攫住了她的紅唇--霸道的、不容拒絕的熱烈。

  他在吻她!這個念頭像熾熱的火燒過縈縈的心頭,她整個人被捲進了這場熊熊火焰中。他先是緊緊貼著她顫抖柔軟的紅唇,既而強迫她分開雙唇,強悍地衝進她從來不曾為誰開啟的檀口,吸吮著她口裡的甜蜜芬芳。

  這是一個激情的熱吻,吻得她天旋地轉;展敬軒把她摟進懷裡,讓她柔軟的胸脯密密貼著他堅硬的胸膛,用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固定她的頭顱,讓她根本無法移動,也無法逃離,只能無助承受著他狂野的掠奪……

  時間在縈縈身邊暫停,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放開她。他的眼睛閃亮的看著她,眼裡滿是笑意,讓她深深沉淪,神思恍傯……

  門口的女子看到這一幕,驀地轉身離開,嬌俏的臉上滿是憤怒。而看到妙齡女子的反應後,展敬軒輕輕放開縈縈,滿意地瞥了眼門口。

  「好女孩。」他在她耳邊低語。

  縈縈震驚地看著他,依然無法從剛才的吻裡恢復神智。他吻了她,他居然吻了她!她雙腿癱軟,無助地緊靠衽他身前,虛弱得無法站立……

  「你第一次親吻吧?以前沒有魯莽的小於嘗試過吻你嗎?」展敬軒扶住她,笑聲悠揚。做為流連花叢的老手自然可以感覺到她的青澀,那純真羞澀的反應意外地讓他異常投入。

  縈縈紅著臉搖頭,聽出他話裡的調侃,認真地回答。「我從來沒有被任何人吻過。」心底湧起一陣小小的甜蜜、她的初吻居然給了他!多奇妙,又多……值得回味。

  「那我們要不要再來一次?」她那羞怯的聲音讓他忽然想再逗弄她,想再品嚐她生澀的反應。

  「什……什麼?」她捂著胸口,怕他聽見自己狂亂的心跳聲。他在說什麼?展敬軒不再詢問,決定立刻行動。一把握住她的肩膀,低頭吻上她的唇。他好久沒有吻過這麼純真的女孩了,幾乎要忘記世上還有這麼純潔無瑕的女孩……

  所以,他竟然破天荒地對這種青澀的丫頭起了一絲逗弄的心理。他靈巧的舌挑弄著她羞怯的舌尖,想要尋求她的回吻。一感覺到她的退縮,便加快速度,逼迫她加入這個甜蜜又折磨人的遊戲,一起陷入激情的漩渦。

  一直到許久以後,這個吻在縈縈的腦海裡烙下最甜蜜的回憶。當他放開她時,兩人都不斷地喘氣,他粗糙的大手拂過她柔嫩的臉頰,臉上露出迷人的笑容。

  「你真是讓人驚歎。」他居然喜歡這樣的吻!她羞怯的回應讓他全身火熱。

  縈縈呆呆望著他;因為這句讚美而失了神。

  「我得走了。替我問候你大哥。」他的食指停留在她被吻得紅腫的雙唇上,輕輕撫弄。在她愕然又迷茫的注視下,他轉身離開,高大的身影在地上留下長長的影子。

  他的確得走了,吻她是一回事,想要她又是另一回事!他可以肯定,如果他碰了她,鐵定會惹來麻煩--縈縈可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女孩。而那種認真的女孩,他向來不碰--因為太麻煩!

  縈縈撫住狂跳的胸口,依然無法從剛才的熱吻和他那勾人魂魄的眼眸裡回神。那真的是他嗎?那個她愛戀了許久的男人,真的吻了她?她無法清醒地思考,只能靠在欄桿上,任沁涼的風吹醒她混沌的思緒。

    展敬軒和鄭豪是真正的死黨,所謂生死之交就是指像他們這樣的友情。在一次衝浪時,展敬軒忽然雙腿抽筋跌人了波濤洶湧的大海裡,立刻就被幾個迅猛的巨浪所淹沒。

  當時浪很急,海邊又沒有救生人員,展敬軒被捲到離海岸相當遙遠的地方。情況十分危急時,鄭豪一躍而人跳進海裡,不要命地在巨浪裡尋找他。當所有人都以為沒有希望時,依舊獨自在海中和臣浪搏鬥,不肯放棄尋找他的希望。結果救回他一命,展敬軒也從此欠他最好的朋友天大的人情!

  展敬軒時常出入鄭家,不只同鄭豪,也和鄭家的其他孩子都很熟悉,鄭豪的弟弟更是和他異常親熱。他是獨子,所以很喜歡鄭家那熱鬧的氛圍,而且在鄭家,他可以沒有絲毫顧慮地完全釋放他自己,不必帶上虛假的面具。

  鄭家有兩個女孩,長女素晴多年前嫁到歐洲,麼女縈縈則是全家人的寶貝--鄭家所有人最疼愛的小妹妹,但她卻不是什麼公主!

  因為縈縈太普通,展敬軒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幾乎不敢相信她是那群優秀的兄姐的妹妹!縈縈有一張小小的臉蛋,連著眼、耳、口、鼻全都是小小的,五官實在太過平淡,眉宇間又是完全的淡然,就連鄭家人個個都有的美麗大眼,她也沒有遺傳到。

  她的眼眸裡看不見璀璨的光華,眼球也不是墨黑色的,而是淡淡的淺褐色,一種當她看著你時,你實在會忽略掉的淺褐。

  所以他總是會忘記鄭家還有鄭縈縈的存在。

  不過今天鄭縈縈卻幫了他一個大忙。展敬軒正需要一個可以替自己擺脫那位小國公主的女人,卻也不想惹上同樣會糾纏他的女人。

  可惜這個世界上這樣的女人幾乎快要絕種,在過去的經驗裡,所有接近他的女人都有她們特別的目的--不是想要他的愛情,就是想要他的金錢和權勢。

  結果奇怪的是在那一刻,沒道理就是那樣清晰地從人群中找到她的身影,莫非是因為她那正好也對上自己的視線?

  縈縈是可以輕易擺脫的女人,因為她從來不向他索取什麼。他們相識多年,所以對她可以完全放心。這麼一個淡然的女子,應該不會愛上他這樣狂野的男人。雖然他吻了她,那反應也稚嫩得可愛,但她不是他會喜歡的類型。

  就算那個吻配合得很好,展敬軒也不認為是因為其他什麼感情的緣故,只認為是小丫頭感到好奇罷了--一個從來沒有被男人吻過的女人,就需要像他這樣的老手來做教練,教會她們如何親吻!

  因此,當展敬軒再次踏進鄭家大門的時候,早就把吻了縈縈這件事拋到九霄雲外,還是一如往常熱烈地和鄭家人一同笑鬧。

  縈縈站在二樓,默默看著客廳裡他們熱情談笑的身影。

  他來了,每個星期他總要來這裡一次,讓她的芳心可以一解相思之苦。

  「縈縈,你怎麼不下去和他們一起說話呢?」她的大嫂佳雯站在她身後,輕柔地問。她這個小姑乖巧得讓人憐愛,卻又沉默得讓人心疼。從小生活在這一群優秀的兄弟姐妹中,不知道她會不會感覺自卑?

  「不用了,大嫂。」縈縈也很喜歡這個溫婉可人的大嫂,她真的很適合自己那個火爆脾氣的大哥。

  「為什麼?大家都是好朋友。」佳雯若有所思地看著縈縈。「是因為展敬軒的關係嗎?」

  「大嫂?你……說什麼呀!」她驚呼一聲,一向平靜無波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驚慌。她對他的感情不是只有自己知道嗎?她一直相信自己掩飾得那麼好……

  「上個星期林夫人的舞會上,我看見你和池一起走進陽台,還看見你出來時表情不太一樣……他吻了你,對不對?」她很少看見小姑的臉色會那麼紅潤,嘴唇還微微紅腫,所以她想自己的猜測不會有錯。

  縈縈大吃一驚,緊緊握住她的手,語氣懇求。「大嫂,這件事你千萬誰也不能說!」

  「為什麼?」佳雯皺起眉,展敬軒再怎麼花心胡鬧,但是如果他也想這樣對縈縈,她就一定要管!

  「他……我們之間什麼事也沒有。」她眼裡閃過淡淡的哀愁,她想了許久,終於讓她明白了那個吻什麼也不是!

  「怎麼會什麼事也沒有?親吻可不是尋常的事。」展敬軒應該知道縈縈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發展到親吻的階段,對縈縈來說已經是極限了。

  「那個吻……」縈縈漲紅了臉,眼神不自覺地飄到樓下,如果展敬軒真的有一點點在乎她、喜歡她,就不會一個星期來一通電話也沒有吧?他剛剛進門時,也一樣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那只是他一時興起的吻罷了,根本不算什麼。」縈縈淡淡一笑。

  佳雯微微吃驚地望著她。「這是展敬軒跟你說的?」

  「不是。」她趕緊擺手。「大嫂,你不要誤會。他什麼也沒有跟我說,是我猜的……」

  「縈縈,你喜歡他是不是?你喜歡他多久了?」她終於從小姑的臉上看出了端倪。或者她能夠幫幫小姑的忙?

  「我……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我知道。」縈縈雙手絞著衣角,羞澀地低下頭。

  「你明明知道他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你還讓他吻了你……縈縈,你是真的很喜歡他。」

  她默默點頭,但又緩緩搖頭。「什麼也不用多說了。那個吻只是個意外,所以大嫂,請你忘了它吧?」

  「我忘不忘根本沒有關係,倒是你忘得了嗎?」看著小姑那一臉既甜蜜又痛苦的表情,佳雯輕輕歎氣。這大概就是愛情了,英名地發生,讓你愛上不敢愛的人。

  縈縈輕輕咬住嘴唇。「我……我只要可以靜靜看著他就好。」

  佳雯愣了愣,一直以為縈縈的性格是平平淡淡的,但沒想到她居然會愛得如此深沉。看她那平淡中帶著堅決的表清,彷彿自己已經感覺到縈縈那深厚不可動搖的感情!

  看來,縈縈這輩子就只會愛著那個流連花叢的展敬軒了。如果沒有任何外力幫助,像展敬軒這樣的男人怎麼會看上縈縈呢?

  她當下做了一個決定,一定要幫助她的小姑!長嫂如母,她這個嫂嫂還是可以幫她想辦法的吧?她露出一抹自信滿滿的笑容,拉起縈縈的手說:「你還是下樓去吧,走,我陪你一起。」

  縈縈順從地點點頭,有些擔憂地看著她。「大嫂,你答應我,千萬不能告訴其他人……」

  「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是不是?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她立刻答應,心裡卻想著,自己的丈夫總不算是其他人吧?

  展敬軒憤怒地看著一臉倨傲的好友,他一生唯一欠下人情的男人--鄭豪!無法想像他竟然會提出這樣荒謬的要求。他把他展敬軒當做什麼?又把他們的友情當做什麼?他還好意思那樣振振有辭地提醒他,他曾經救過他的命!

  展敬軒緩緩沉下臉,鄭豪救過自己的命!這是他無法忘記的事實。如果沒有鄭豪,他早已不在人間,也不可能站在這裡聽這荒唐的提議。他想起那一次,鄭豪如何不顧生命地在巨大的海浪裡尋找自己,毫不放棄。如果沒有鄭豪的堅持,他展敬軒的人生早就完給!

  從那一刻起,他就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鄭豪無論有什麼請求,為了報恩,他都會義無反顧地答允。因為他展敬軒不是不知感恩圖報的人,而且他平生最痛根那些忘恩負義的傢伙!畢竟這些年,這個大恩一直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他的心頭,讓他總感覺自己欠鄭豪太多,必須找機會償還!可是,要他用自己的婚姻去還這個人情,他還是覺得太過……

  他英俊的臉上掠過巨大的陰影,沉下臉說:「這件事我是不會答應你的。」

  「你不答應也不行,這是你欠我的!」鄭豪斬釘截鐵,他的蠻橫無禮一向遠近聞名。

  展敬軒咬咬牙。「我欠你的一條命,我總會還!可是你的要求實在太過分,根本不值得我考慮!」

  鄭豪忽然拉起展敬軒的衣領,凶神惡煞地威脅。「展敬軒,你這小子是什麼意思?你休想欺負了我妹妹,還想全身而退!」

  「我什麼時候欺負你妹妹了?」展敬軒不動聲色地與他對現。

  「你吻了地!」一說到這個,鄭豪就覺得嘔得不得了,他那天使一樣的妹妹就被這個混蛋給吻了?

  「她告訴你的?」他陰驚地看著鄭豪。

  「你敢否認嗎?」

  「我是吻了她,那又怎麼樣?如果我每吻一個女孩都要娶她的話,我展敬軒現在早就妻妾成群了。」

  「可她是我妹妹,是我那像天使一樣純潔的妹妹!她連手都沒被男人牽過,你知不知道?」他憤怒地低吼,他們幾個男人認真保護的小妹妹,還是遭了這個混蛋的狼吻!

  「她都多大了?連手都沒被男人牽過難道是值得慶賀的事嗎?」他冷笑著,覺得鄭豪的說法非常荒謬,「那只能說明她沒有吸引男人的魅力而已……」

  「你這個混蛋!」鄭豪一拳打在他左臉上。

  展敬軒直起腰,抹掉嘴角的血絲,神色依舊鄙夷。「難道她有人要嗎?有人要也不會勞駕你來威脅我娶她!」

  「我不是威脅你!」鄭豪揉揉手指的關節,一臉兇惡狀。「我是要求你還我你欠下的人情,你不是說過無論我要求什麼你都會答應嗎?」

  沒錯,他的確這樣答應過!那個時候他感激鄭豪救了自己,才會許下這麼愚蠢的諾言!展敬軒的臉上怒火洶洶,但說出口的話,他是不會反悔的!何況,他欠對方的還是自己的一條命呢?

  他怒氣騰騰地看著鄭豪。「即使我不願意娶她,你也要逼我兌現諾言?」

  「我不只要逼你實現,而且你必須答應我要讓她幸福!」

  「笑話!娶她,我可以答應,就此我們兩不相欠;至於要不要對她好,你管得著嗎?」展敬軒一臉不屑地斜睨對方。

  鄭豪逼視他許久。「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展敬軒鐵青著臉,凶狠地看著他。「你給我其他選擇了嗎?」

  鄭豪居然笑了。「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

  「可是現在起,再也不是了。」他可以為了鄭豪的恩情答應對方無理的要求,但他再也不可能和這樣的鄭豪交朋友。

  「她是世間難得的珍寶,你應該感謝我願意把她給你。如果不是她愛你……」鄭豪微微一頓。「我死也不會讓她嫁給你這樣的花花公子。」

  「她愛我?」原來這就是鄭縈縈的目的,原來世界上的女人都是一樣的。他怎麼會以為她有什麼不同呢?好吧,他會如她所願的娶她,但是怎麼對待她--那就是他展敬軒的家務事,任何人都無法干涉了吧?

  他臉色陰沉的看著喜氣洋洋的鄭豪,忽然說。「婚禮什麼時候舉行?」

  鄭豪犀利地瞥他一眼。「婚禮?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但是如果我知道你對她不好,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你逼我娶她,你要我怎麼對她好?」他高傲的揚起頭。

  「你欠我的是一條命,難道你不應該對我妹妹好嗎?」

  展敬軒冷酷的嘴角扯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我只能答應你娶她。如果我是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因為我絕對--不會對她好。」他挑高了眉。

  鄭豪嚴肅的看著他半晌。「一年,一年裡如果你不能愛上她,你們可以解除婚約。但是這一年裡,你必須把縈縈當成你的妻子看待,不准欺負她!」

  「一年?」展敬軒斜瞥他。

  「一年。」鄭豪鄭重其事的回答。

  展敬軒點點頭,一年的時間並不算太長。比起他欠鄭豪的,或者這是個最好不過的報恩方式。一年以後,他就不必背負著心理上的沉重負擔,不必再去想著如何回報朋友的大恩;一年後,他又可以做回那個無牽無掛、悠遊自在的自己了;沒有了人情的牽絆,該是多麼愜意的事情!

  至於鄭縈縈,他會讓她後悔做出這個逼他結婚的決定,他會讓她乖乖離開,從此再也不敢打他展敬軒任何主意!

  鄭縈縈,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不要怪我無情無義……

maisy929 2010-1-10 16:55

第二章

        縈縈聽到大哥的話後感到震驚無比,展敬軒要求娶她?這怎麼可能?看著大哥一副得意洋洋的曖昧表情,她可以肯定這中間並不像大哥所說的水到渠成!別說展敬軒從來不曾正眼看過自己,即使那晚的那個吻也讓她深感懷疑了。

  莫非大哥--一個不祥的念頭閃過腦海,難道是大哥知道了她對他的感情?她怎麼忘記大哥大嫂有多恩愛,她怎麼可以相信大嫂不會告訴大哥呢?

  「大哥,你用了什麼方式逼他娶我的?」她難得厲聲質問。

  鄭豪呆愣了半天,看著自己忽然火冒三丈的妹妹,吶吶地說:「你……你怎麼知道是我逼他的?」

  「不然他怎麼會娶我?你是不是搬出當年你救他的那件事要脅?」她突然渾身發冷,她太瞭解哥哥的脾氣。有時像春天般溫暖和煦,有時如冬天般冷冽無情--只看你怎麼對待他!

  「怎麼你和他都以為是我在要脅呢?」他委屈地苦笑。「我是懇求他,好不好?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難道他不應該娶我最親愛的妹妹嗎?」

  「如果我是你最親愛的妹妹,你就快點去跟他解釋清楚!我不要嫁給他,我一點也不想嫁給他!」縈縈生平第一次大聲喊叫,小臉漲得通紅。

  「不行。」看著妹妹激動的樣子,他更加相信縈縈是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展敬軒那傢伙。再怎麼樣他也得為妹妹的幸福著想,絕不妥協!

  「大哥……」她苦苦哀求。「你不要糊塗,就聽我這一次。婚姻是我的,你應該讓我自己決定。」

  「我這才明白為何我們替你介紹了那麼多豪門公子,你一個都看不上眼,原來你早就看上他了!」

  鄭豪眼見一貫淡然寧靜的小妹忽然變得這麼激動,心中高興不已。以前他還以為小妹是感情冷感,不知和幾個兄弟擔心了多少回,現在他終於可以卸下長久以來的重擔,對得起死去的父母了。

  「這樣也好,他雖然是花心了一些,不過才幹一流,人品也一流,配你也木算太差!」在他眼裡,小妹是最美麗的女孩--跟他妻子一樣漂亮。

  看著哥哥那興奮的表情,她更加焦急。「大哥,總之我不嫁,就算你再怎麼逼我,我也不要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新郎!」

  「那我就叫他心甘情願。他要是不答應,我就要他好看!」鄭豪立刻露出凶狠的神色。

  「大哥……」她暗歎一聲,知道他這個脾氣火爆的大哥是聽不進任何勸的,這一次看來他是鐵了心。以前還有嫂嫂可以壓制一下他,的脾氣,可這次嫂嫂大概也站在大哥這一邊,她該怎麼辦呢?

  該怎麼樣才能讓敬軒哥不怨恨她、不討厭她呢?他一定以為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展敬軒一向對那些別有用心的女人深惡痛絕,現在,他一定以為她也是這樣的女人了……

  她是別有用心,可是從來不想從他身上得到任何東西,不論是他的心還是他的愛情!可是展敬軒並不知道,此刻他一定恨死自己了……

  展敬軒這些日子幹什麼都心浮氣躁,煩惱不已。鄭豪下定決心逼他娶他那沒人要的妹妹,他家又不是難民收容所,憑什麼要他娶一個既無人品又無美貌的女子為妻?

  鄭縈縈計劃了多久才等到這個機會施展她的野心?還是她早就盯上了他這個獵物,以為她坐定了展家少奶奶的位置?

  這些年,多少女人想要套住他的人和心都宣告失敗,即使是像他最近交往的那位故作純情的小公主,也一樣被他順利擺脫!可是這個看似無害又無辜的小女人,居然有這麼厲害的手腕,輕輕鬆鬆就把他困在網裡?只因為他欠她哥哥一份無法還清的人情?

  他用力捶著桌面,發洩著心底的鬱悶和憤怒。

  「誰?」忽然,他聽見細微的敲門聲,這個時候有誰敢來敲他的門?公司的下屬這幾天全都戰戰兢兢,連說話都放低了聲音。誰這麼大膽,敢來惹他?

  門被人打開,居然就是他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女人。見她一身白色長裙打扮,立在門口的姿態竟是裊裊婷婷,雖然她沒有驚人的美貌,卻有著優雅的姿態。

  他眼眸一瞇,神情立刻警惕起來,冷冷說:「你來幹什麼?乘看你的獵物作困獸之鬥?」

  「敬軒哥。」縈縈臉色微微蒼白,小聲叫著他,悄悄走了進來,輕輕關上辦公室的門。「我知道你很生氣,可是你能不能給我幾分鐘解釋?」她心跳得厲害,雙手都絞在一塊,可是神情依舊是淡淡的。

  就是她這副與世無爭的樣子,讓他失去了應有的謹慎,選擇她來演出那場戲。現在可好,看來是擺脫不了她了。看縈縈那堅持的樣子,又想玩什麼新的花樣?

  展敬軒無語冷然地看著縈縈。

  縈縈走了過來,嘴角帶著一抹歉意。「如果我告訴你,我根本不知道我哥哥來找你的事,你會相信我嗎?」

  「你說呢?」展敬軒面無表情地反問。

  縈縈心裡一顫。「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他說我吻了你,所以就必須負責。我記得我吻你的時候只有我們兩個吧?」還有那個他想要擺脫的女人,不過顯然她跟鄭家毫無關聯。「難道不是你告訴他的嗎?」

  她幽幽抬起頭,直視著展敬軒怒火熊熊的雙眸。「你為什麼要吻我?」縈縈不敢問,也知道不可以問。可是一看見他,話就自然地衝出口。

  展敬軒微微一愣,看來她果然另有所圖。一揚頭,他直接對縈縈說:「我利用你讓另一個女人徹底死心。如果不讓她看到我那樣激烈地親吻其他女人,她是不會退縮的。」

  那位公主自以為是全天下最純情的女子,再加上那比聖母峰還要高上幾分的自尊心,使她有佔有慾極強,對付她那樣的女人只能讓她親眼看見他的放浪形骸--可他又不想隨便找個人來演這齣戲,所以才會惹上這輩子最大的麻煩!

  原來只是利用……她不知道自己的心究竟是痛還是麻木,只是繼續用那樣平淡幽然的目光凝視著他。

  「可是你卻利用了這個吻!」他忽然嚴厲地指責,烏黑的眼眸裡,閃過讓她不寒而慄的憤怒光芒。「而且向我索取的是婚姻!我不得不說,你的確是個很高明的女人!」

  「不是這樣的!我知道你吻我一定是有其他目的,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利用這個吻……」看著他憤怒又鄙夷的神情,縈縈慌忙搖頭,眼裡的淡然已經被悲傷取代。

  我反而很珍惜,因為那是你給我的初吻!後一句話,她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繼續哀求地看著他。「我也沒有告訴我哥哥……」

  「那他怎麼會知道?」展敬軒鄙夷地看著她,她居然還想撒謊!用她那雙真誠的眼睛說謊,還真是可信!但他不願意再當傻瓜!

  她氣勢弱了下來。「我嫂嫂那天在場……她問我,我承認了。」

  他嘴角的冷笑加深。

  「可我沒想過會有這樣的後果,更沒想到哥哥會去威脅你娶我。我……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會阻止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他犀利地看著她。

  「你一定要相信我!」她的胸口一陣刺痛,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

  「那你可以解除他跟我訂下的婚約。」他淡淡審視著她,反倒想要看她如何自圓其說。

  「我不能……」

  果然!他眼裡寒光一閃。

  看著他不信任的表情,她覺得心如刀割。「你知道我哥哥的性格,他是我無法左右的人。而且他這次下定決心了,當他知道我喜歡你的那時起……」她定定看著他冷漠而厭惡的表情,眼淚忽然流了下來。

  「你喜歡我?所以這是你一定要嫁給我的理由?」他逼現著她,眼眸驀地如鷹隼般凜冽。

  她張大著並不算美麗但清澈如水的眼眸,靜靜凝睇著他。

  「我是喜歡你。可我從來沒想過要嫁給你,我只是……只是想默默地愛你……」

  「夠了,我不要聽你所謂的愛情告白,因為我一點也不在乎。」那雙盈盈哀戚的眼讓他感到心煩意亂,這女人的招數比他想像中還要多!

  又一顆淚珠從她眼裡滾落,她忍著胸口的絞痛,平聲說:「我想,你可能真的沒辦法擺脫我。我哥那個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個性,而你也不會漠視他的要求。這些年,你都在尋找機會報答他,我知道你是不想欠人恩惠的人……」

  「不要說得好像很瞭解我。」他冷漠地打斷她,不想再聽見她柔婉的聲音。「你今天來到底想說什麼?」

  「你和他以一年為期做約定的吧?一年後如果你還是不要我,我們就可以自由離婚,對不對?」

  他點點頭。「是又怎樣?我告訴你,一年以後我肯定會跟你離婚的。如果你夠聰明,就直接拒絕這門婚事,不然我保證--」他微微一頓,警告的掃過她蒼白的臉。「這絕對是一樁最悲慘的婚姻!」 

  縈縈沉默良久,因為展敬軒眼裡赤裸裸的恨意而無法言語。他真的這麼恨她?如果自己被人逼婚,而且不能拒絕,她大概也會怨恨對方吧?

  所以她不怪他,她一點也不怪他……眼淚又不受控制一滴滴落下,縈縈那一向淡漠的心情此刻卻波濤洶湧。

  再次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沙啞而悲傷。「我們兩個也訂一個協定好嗎?我保證一年以後無條件和你離婚,可是你要按照我哥哥的要求娶我,在一年內做我的丈夫!這樣你就能還清欠他的恩情,也不必和他再起衝突。」

  「一年的婚約?一年後保證離婚?」他瞇起了眼,深思地打量著她,看來她比他想像中還要難纏有心機。

  「一年內,你要做我的丈夫--名副其實的。」縈縈心海裡竄過一陣顫慄,不明白自己何以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或者她對他真的不是無慾無求吧,當機會來到;她還是不想放棄,不想放棄和展敬軒做一年夫妻的機會。

  「只要你做到這一點,一年後無條件離婚,我們分道揚鎬,我絕對不會再以任何借口來糾纏你。」

  「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他犀利的眸子緊緊盯著她的眼。

  「我明白。我在要求和你做一年的夫妻,只要一年……」一年的時間夠她回味一輩子了吧?一年的時間每天都可以看見他,那已經是她的奢望了吧!

  「你不是我要的女人!」他的回答斬釘截鐵!

  「我知道……」她的回答滿是苦澀。故意忽略胸口處那巨大的痛楚,堅定地昂起頭,生平第一次為她的愛情做了一點努力。「我只要一年,一年後你就得到完全的自由!再也不用覺得虧欠我哥哥半分半毫!」

  縈縈知道這樣說很卑鄙,她是在利用展敬軒的弱點來威脅他,可是她也別無他法,為了可以留在他身邊一年……

  「我答應你。」展敬軒看著她,目光犀利而冷硬。他倒要看看,在這一年裡她又會耍些什麼花樣。他們兄妹倆商量好的嗎?一個拿恩情來逼迫他,一個妄想用眼淚來打動他?

  他要他們知道,敢算計展敬軒的人不會有好下場--她會敗得很慘!他展敬軒要報答鄭豪,但絕對不受他們的威脅!如果鄭縈縈真的愛他,那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悲哀!

  縈縈看著那張冷酷無情的臉,看著展敬軒眼裡閃過的厭惡和憎恨,他答應的話語,並無法讓她感到一絲絲雀躍。她知道,在自己這無理的要求背後,她要付出的可能是最慘重的代價,或許會賠上她的一生!

  可是她無怨無悔,只要可以在他身邊一年,可以繼續愛他……

  婚禮的規模龐大到讓縈縈瞠目結舌的地步。展敬軒邀請了許多她根本就不認識的賓客前來觀禮,婚宴也極盡奢華。難道他是真想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們結婚的消息嗎?

  明明這只是為期一年的權宜婚姻,卻辦得好像真的是他今生唯一的婚禮似的;縈縈無法瞭解他的意圖,從婚禮開始到婚宴結束,就一直以若有所思的眼神看著她的新郎。

  他今天帥氣挺拔得無人可比,那雙漆黑深沉的眼眸裡一直閃現著炯炯光芒,看著她時也是深情一片,讓她偶爾會忘記他們的約定,沉溺在他動人的眸光裡。

  可是她畢竟是清醒的,明白自己絕對不會是他的真愛。那麼他這樣的眼神又是做給誰看的呢?

  展敬軒再一次對他的新娘展出愛慕的眼神,任何人都無法看見隱藏在他這張喜悅面具後的真實感情。他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心甘情願娶這個女人,絕對不是如外界傳言受鄭豪的脅迫;他也要讓她記得這個婚禮,記得她曾經如此風光地嫁給他,繼而又很悲慘的成為下堂妻。

  鄭縈縈會是他的下堂妻。今天越風光,將來就越悲慘--雖然不知道她是否明白這個道理。今天地穿著純白的、名家設計的禮服,被許多珠寶和鮮花環繞,可在她身上依然看不見一絲貴氣.與嬌媚,反而平淡的一如往常。

  新娘的眉眼被化妝品勾勒得清晰起來,可是眼眸深處閃動的依然是淡淡的光。只有當她望著他時,會忽然閃出一道清冷和執著,似有深深迷戀的感情。

  她愛他,這一點展敬軒不再懷疑。真奇怪她會愛上自己,這個世界上愛他的女人很多,但他不記得自己曾經給過縈縈一點點曖昧的言語或舉動--除了那一次意外的吻除外。

  她愛他到底多久了?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總不會就在那一吻之後吧?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在那之前她就愛上他了。

  但那無所謂,他根本就不會在意,只要記得他們兄妹是怎麼陷害他、逼迫他就足夠了。他眼神一冷,忽然又變成滿面春風的得意新郎。

  賓客們都在疑惑著全台灣最炙手可熱的鑽石王老五之一、被稱為航空業鉅子的展敬軒,怎麼會娶了鄭家最沒沒無聞的小女兒。但是看新郎對新娘熱切的樣子,也不像是一般的政策婚姻,倒是新娘看來並不十分熱忱,對新郎明顯的愛慕只是回以淡淡的反應。

  這真是有趣的一對。男的玉樹臨風、氣質非凡,女的則相貌平平、冷漠淡然,他們是如何相愛的,又怎麼走在一起的?

  縈縈再也受不了全場質疑的目光,對她身邊的展敬軒說:「我想休息了。」他們已經敬了一回酒,總可以離開了吧?

  「再等一會兒,我陪你離開。」展敬軒體貼地握住縈縈的手,細心摩挲她的手心,彷彿在替她減緩壓力。

  縈縈驚訝地眨了眨眼,她還以為今夜他不會和她一起度過。

  展敬軒再次溫和的對著她微笑,一點都沒有漏掉縈縈眼裡的詫異。「你以為今天晚上我會讓你一個人睡嗎?你不是說要做名副其實的夫妻?」她的話他怎麼可能忘記?

  縈縈素淨的臉染上一層紅暈。她是說過那樣的話,也有些期待新婚之夜……但是以他討厭她的程度,服會願意和她洞房花燭嗎?

  「我不會放過你的。」展敬軒忽然俯身在她耳邊低語,親呢的口氣裡有著一絲邪惡。

  她渾身一顫,因為那話裡的曖昧,也因為他口氣裡的恨意。被握住的手心開始出汗,心跳也變得不規律起來。

  展敬軒的母親這個時候轉頭和她說話,縈縈只能放下心頭的忐忑,以最溫柔的笑容看著她的婆婆。

  展伯母是她最喜歡的長輩之一,總是對她非常和藹。因為她長得並不漂亮,又不太會說些動聽的話討長輩歡喜,所以對她好的長輩並不多。

  「媽,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縈縈邊聽著展伯母對他們婚姻的建議,邊耐心答允。

  「展敬軒,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善待我妹妹,千萬不能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鄭豪也在警告著展敬軒。

  縈縈悄悄地抬眼掃過他含笑的臉,看著他不動聲色地拿起酒杯。「你放心吧,我會遵守我的諾言!」

  她的心更加往下沉去。

  當他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展家別墅時,已經是凌晨時分。縈縈很少這麼.晚上床,早已有些支撐不住。再加上這些日子來的緊張心情,令她身心俱疲。而展敬軒似乎還不準備放過這樣的她,到門口時,還堅持要把她抱上樓。

  「新郎都應該這麼做,是不是?」他回頭跟他父母說。

  「沒錯,應該這樣。」展母立即同意。

  於是他二話不說,就抱起了毫無準備的她。縈縈微微白了臉,卻也因為被他緊緊抱在懷裡而心臟狂跳。

  「抱緊我。」他低低命令,看著她的眼裡閃過一絲詭異光芒。

  縈縈聽話地照做,感覺到一雙溫柔而結實的大手就放在她的腰側。這是一個強壯的男人--這個念頭忽然閃過她的腦海。

  展敬軒輕鬆地將縈縈直接抱上樓,而且臉不紅氣不喘。雖然她很瘦,但是抱著她走這麼長的路……他不累嗎?

  他用腳踢開半掩的房門,映人縈縈眼簾的赫然就是那張紅色的喜床,紅的像血一樣的顏色,忽然間緊迫地向她逼來。驚慌閃過她的眼,她羞澀的抬起頭看著展敬軒微微緊繃的下顎,他的表情也不再那麼輕鬆。

  他向那張大床走去,縈縈屏住了呼吸。可是他卻忽然鬆了手,讓突然失去依靠的縈縈只能緊緊攀著他站穩腳跟。她悄悄抬眼瞄他,只見到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展敬軒拉開了她依然緊緊抓著他的手,回身向門口走去,背對著她說:「去沖個澡,然後換上那件睡衣,在床上等我。」

  「敬軒哥……」任她平時再怎麼淡漠,此刻也是心情慌亂。縈縈不知所措地叫

  著他的名字,卻只得到他大力的關門聲。

  她該怎麼辦?看著那張彷彿可以把她吞沒的大床,縈縈呆呆的坐在床沿,突然看見了那件紅色的睡衣--

  蕾絲的、透明的睡衣。她作夢也不會買的那種性感睡衣!

  他要她穿上這個?還是展敬軒對她的諷刺?明明知道她穿上後既不性感反而會顯得不倫不類,卻還是要她穿?

  而她就必須穿上它?

maisy929 2010-1-10 16:56

第三章

         縈縈穿著這件布料少到不能再少的紅色性感睡衣,小心地鑽進溫暖的被窩,用被子緊緊包住身體,惴惴不安地等待著展敬軒。

  這個世上有比她更悲慘的新娘嗎?明明知道對方不愛自己,還要這樣期待。就因為他是她的最愛,就因為她可以卑微到只做他一年的妻子……然而他還是不會在乎一分一毫,更不會對她有一點點的愛戀。

  為什麼要選擇這樣的方式呢?她知道原因,知道自己是那種永遠不會引起敬軒哥注意的女孩,雖然現在他恨她,但起碼比起以前的隱形人已經進步太多。

  根總比沒有感覺要好!而且一年……有一年的時間可以待在他身邊,這對於她來說是太大的誘惑,她如何能拒絕?

  他恨她--也是應該的。縈縈並不是真的那麼反感哥哥的介入,也不是那麼想要拒絕做他的妻子……

  房門被推開,展敬軒同樣穿著睡衣走進來。

  她立刻坐正了身子,胸口掠過一絲痙攣,眼眸大睜望著他。

  沒有多看她一眼,只是走到酒櫃前打開一瓶紅酒,給自己倒了一杯。他晃動一下那紅色的液體,緩緩轉頭,目光犀利地掃過她雪白的臉。

  「你要不要來一杯?」

  他今天已經喝了很多酒了!她緊咬住嘴唇搖頭,阻止自己想要干涉他的念頭。她不是他真的妻子,並不能以為有權利干涉他任何事!

  展敬軒看了看那杯酒,眼眸的顏色變得更深,像兩泓深潭,一望不見底。放下了酒杯,他朝縈縈走來。

  她下意識朝後瑟縮了一下,從那專注的眼裡看見一種奇異的光芒--像是慾望又像是比慾望更複雜的東西。沒來由的,她感到害怕。

  此刻的展敬軒,不像一個人,更像一隻野獸,一隻準備撲向獵物的野獸!他脫去了睡衣,露出肌肉結實的身軀和光滑的胸膛。縈縈驀地睜大了眼眸。她並不是第一次看見他光裸的上身,以前他游泳時她常常偷偷看他。

  展敬軒有副保養良好的身材,閃著古銅色的誘人光芒,身上鼓起的肌肉說明他並不是那種坐在辦公室吹冷氣的大少爺,他有力量和氣勢,也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展敬軒坐上了床,縈縈立刻感覺床墊因為他的重量而深深下陷。他抓住被子的一角,緊緊盯視著她驚慌的眼,在她驚呼以前,就把被子整個掀起並仍在地上。縈縈無可遮掩地暴露在他眼前--微微發著抖,弓起膝蓋,只能雙手環住自己的身體。

  縈縈害怕他此刻的眼神,害怕讓他看見這樣的自己。展敬軒的眼裡沒有溫柔和憐惜,只有進攻與侵略。她是想過會和他發生肌膚之親,卻沒想過得面對這樣的眼神--一種不曾在他眼裡看見過的眼神……

  展敬軒冷冷看著她,一抹訕笑掛在他的嘴角。「你不是要和我名副其實嗎?你把自己包的牢牢的,怎麼和我名副其實?」

  她吞了一口唾沫,覺得喉嚨被硬物堵塞,無法正常發音。

  「要我自己動手,還是你自己來?」他眼裡閃過更冷的光,語氣開始不耐煩。

  「我……」她微微蹙起淡淡的眉毛,緩緩放開手,同時也感受到一種屈辱。他那直視的目光裡有絲鄙夷,有絲不屑,明確地表示出他對她身體的不滿,縈縈從來不覺得自己長得不漂亮是什麼遺憾的事,一直以來,她安靜地躲在屬於自己的角落裡,用一雙清澈的目光靜靜看著這個世界。可是,在自己所愛的男人面前,她第一次真正的自卑,第一次希望自己擁有驚人的美貌可以讓他讚歎,讓他驚艷。

  他直視的目光掃過她依舊蜷起的全身,嘴角輕蔑地往上一扯。「讓我們趕緊完成它。」他拉住她的腳踝。

  縈縈渾身一顫,再次環抱住自己,用力搖頭。「我不想……我不想成為真正的夫妻了……」

  「你不想?我們的協定裡可不是這樣說的!你想讓我毀約嗎?」他高傲地揚起眉。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縈縈無助地搖頭,在展敬軒蔑視的目光下,她怎麼可以和他……

  「廢話少說。」展敬軒對於她的扭捏之態已經不耐煩到極點,他握住縈縈的腳踝用力一扯,整個人迅速地把她緊壓在身下,雙手開始拉下她睡衣的肩帶。

  「你最好乖乖配合我,讓它盡快結束。」

  「不,我不要!」縈縈哭著喊道,淚水溢滿眼眶。她不要他帶著鄙夷的神情和她做那樣的事,她是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給他,但她不能忍受他根本不想要,又勉為其難的表情。

  他冷冷撇著嘴,拉掉她的睡衣,無情地把它拋在地上,再冷漠地看著她赤裸顫抖的身軀。「你不要?這已經不是你要不要的問題,決定權在我手裡,明白了嗎?從你要求我娶你開始,你就知道這是必然的!」

  她伸手猛推他如鋼鐵般堅硬的身體,搖著頭喊:「你既然厭惡我,何必這樣對我呢?」

  「我厭惡你?」掃過她羞紅的身體,他嘴角勾起一抹興味。「你怎麼知道我厭惡你?雖然你一點也不豐滿……」大手一把罩住她嬌小的乳房,用力揉捏。「可是還是很有彈性……」

  「不要!」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縈縈一把推開了他帶有侮辱意味的碰觸,整個人縮成一團。

  「你這個女人……」他眼裡掠過侵略性十足的光芒,再一次拉住她的腿將她壓在身下。「你還敢反抗我?是誰堅持要嫁給我?是誰堅持要和我做一年的夫妻?今天我不和你做愛可以,我們的婚約也就此作罷!」

  他的話震撼住她,看著眼前這個目露凶光的男人,淚水緩緩滾下臉頰。「不、不要……敬軒哥哥,你不要這樣……請你溫柔一點,求你……」

  她愛上的不是這樣的他,她不要他變成野獸般的男人!她不要……

  展敬軒看著她崩潰哭泣的模樣,目光一樣冷冽。他微微放開了她,任由她不斷的哭泣。她居然敢要求他溫柔一點?難道她不知道,他是多麼不願意嗎?

  看著縈縈那張哭花的臉,展敬軒倏地俯下身,吻住了她被淚水沾濕的嘴唇,他本來只想懲戒的吻她,可是她顫抖的嘴唇卻讓他狠不下心。

  他的手撫上她的臉,摸到一手潮濕。他從來沒見過她這樣哭泣,說不上震撼,卻讓他異常鬱悶,好像他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正在對她做一件天理難容的事!可他只是在盡丈夫的義務--她所要求的義務……

  他用力扣住她的臉,不讓她移動,盡情吻著她。縈縈先是抗拒著後退,身體也蠕動著拒絕他,可是他的力氣畢竟比她大許多,他一手固定住她的腰,一手從臉頰滑過她贏弱的頸項、滑過她細嫩的肩胛,滑到她微微顫抖的挺立蓓蕾上。

  縈縈瞬間屏住了呼吸,那雙組糙的大手溫柔地撫過敏感的尖端,並沒有帶來剛才的不適,反而讓她全身竄過劇烈的顫動,彷彿全部的感覺都凝聚到他指尖碰觸的地方……這是怎麼了?為何全身失去力氣,只能任由他為所欲為?

  展敬軒的舌在她口中靈巧地翻動,她開始失去抗拒的念頭,反而回應起他霸道的吻。清楚感覺到他的氣息在她臉上吹拂,那獨屬於他的--熱烈的、張狂的、霸道的氣息。

  這是她愛的男人……不知何時她的手不再掙扎著推開他,而是繞上了他的脖子,將展敬軒更緊密地拉向自己。

  當他的手滑過她的身體,縈縈清醒地意識到他是她的丈夫,而更加放鬆緊繃的身軀。他握住她乳房的手微微一頓,原先想凶狠的揉捏,忽然變成了纏綿的愛撫;原本想惡意地羞辱她,卻在感覺到她的順從時戛然停止。

  展敬軒微微抬起頭,如鷹般銳利的眼掃過縈縈嫣紅的臉頰,看見了她眼裡赤裸裸的愛意,那目光專注而深情,直直射向他的眼,令他的心臟彷彿被狠狠打了一下般劇烈!

  再次俯下頭去,這一次目標是她挺立在空氣中的粉紅蓓蕾,性感的薄唇輕輕地含住它,感受到口中圓潤的青澀,一股衝動下他忽然想要取悅這個只屬於自己的女人。他的唇舌反覆逗弄輕佻著那已堅挺的乳尖,另一手覆蓋住另一邊雖小巧卻飽滿的乳房熱烈地愛撫著。

  縈縈深吸一口氣,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而輕輕呻吟。而這呻吟更讓他熱血沸騰,讓這一場本來只是懲罰的做愛變成了甜蜜的折磨。展敬軒一手拉開她併攏的雙腿,她並沒有掙扎,只是順從地讓他的手進入。

  他的手包住了她最隱密的部位,緩緩尋找著它的開口處。當他找到時,她下意識地抬眼看著她--這個他不想要,卻不得不要的女子。她有一張淡淡眉眼的小巧臉龐,還有一對蘊含深情的眼眸。第一次她的眼睛閃亮宛如天上的星辰,雖然淚光點點,卻意外動人。

  展敬軒伸進一根手指讓她適應他,她低低喘息,臉頰漲得更紅,卻沒有絲毫害怕與抗拒。縈縈只是用那雙澄澈的眼眸靜靜凝視著他,彷彿他是她唯一的依賴,她無條件地信賴他。

  這眼神居然讓展敬軒有剎那的自慚形穢,他加速了手裡的動作,甩掉那奇怪的感覺,殘忍地在她身體裡移動。

  縈縈已經準備好了,當他的手指被她滲出的蜜汁濡濕時,他就知道了。於是他不再等待,挺直腰桿狠狠衝了進去,一下就衝破了她那層薄薄的障礙,引起她的哭喊。

  「啊……」縈縈大聲喊著,從來不知道身體會這樣的痛苦,彷彿被人撕裂,又彷彿她正期待著這種撕裂。展敬軒充滿了她,雖然痛苦,可是他充滿她的想法依然讓她竊喜。

  這就是變成女人必須經歷的過程嗎?混合著甜蜜與痛苦,混合著她對他無盡的愛……

  展敬軒開始在她體內移動,他沒有試圖安慰她的痛苦,也不想安慰。他只是順著本能,向他身下的女人衝刺,宣示她是他的,除了他,任何人都沒有這樣的權利!

  只有他可以擁有她!他眼裡閃過慾望混合著冷漠的光芒,無情地在她身體裡抽送著……

  縈縈抬起全身酸痛的身體看著躺在她身邊的男子。展敬軒沒有溫柔地抱著她,而是背對她沉睡著。昨夜,當那讓她既興奮又痛苦的纏綿過後,他就轉過了身,彷彿再也不願意多看她一眼。

  她從他眼裡讀出了一絲懊喪,好像他在責怪著自己。是因為他碰了她嗎?還是因為覺得自己太溫柔了?她知道他恨她,但是昨夜的一切她不能說他不溫柔。

  雖然開始的時候他一點也不憐香惜玉,但那份無情並沒有持續太久。到後來他不再冷酷,反而熱烈地引領她攀上無盡的狂喜。

  因為他不是那樣殘忍的人,更因為他是個熱情而有正義感的男人。他可以因為欠別人一條命,而答應他們極其無理的要求,他也因為她的眼淚,而放鬆了原本對她冷酷的懲罰。

  縈縈閉上眼睛,任由那酸楚的柔情從心底流過。自己是如此愛他,如果可以少愛他一點,或許他們都不會這樣痛苦。她想伸手抱住他赤裸的寬闊後背,想把頭埋在他身後……可是她不敢,就只能一動也不動地呆呆凝視著他,不敢有任何逾越的舉動。

  此刻展敬軒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縈縈卻不敢擁抱她愛的男人。她知道他不想要她,他已經後悔昨夜要了她,如果現在去碰他,展敬軒會不會無情地把自己推開?會不會惡意地羞辱自己?閉上眼,她讓淚水流淌在心底。

  展敬軒張開眼,無聲地翻過身子看著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多麼諷刺,他娶了一個根本不愛的女人,而且是被迫的!他展敬軒一生中沒有被任何人強迫做過任何事,可是現在他卻為了實現自己的諾言而娶她!

  她不是他會喜歡的女人,鄭縈縈安靜的有如空氣,又平凡的無法引人注目。展敬軒掃過她的身體,看見白留柔嫩的肌膚和微微顫抖的乳房,很明顯,她也沒有一副豐滿的好身材,雖然皮膚吹彈可破,但是比起那些性感的女人來,她幾乎是骨瘦如柴。

  他伸手握住她一邊乳房,縈驀縈地睜開眼睛,驚慌而羞赧地瞪著他。那表情好像受驚的小動物。展敬軒緩緩抽回手,睥睨地掃過她全身,讓她可以清楚看見他眼裡的不屑和輕蔑。

  縈縈輕輕抽搐了一下,她拉過被子將自己整個蓋起。他需要這樣清楚明白地告訴她,他一點也不喜歡她嗎?或者他根本只是想看見她痛苦難過?

  「你不必這樣,我知道自己無法吸引你,你不喜歡,可以不看我。」她定定望著他,平著聲音說。

  「你在反抗我嗎?」他感興趣地看著她依然平靜的臉龐,很少女人在他這樣的目光下而能如此鎮定。

  「不是。」她微微垂下眼。「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這一年,我們注定是夫妻。」她的小臉上罩上一種光芒,雖然微弱卻堅足。

  他把被子從她身上拉開,爬過身壓在她身上,居高臨下望著她。「我什麼時候要你我就會要你,既然我們注定要做一年的夫妻。所以你毋須在我面前掩飾你自己的身體,我都看遍了,也不再新鮮。」

  她眼裡閃過傷痛。「如果貶低我讓你快樂的話,你就盡情說吧。」

  這個討厭的女人……看著她那平靜的臉,他心裡竄過一抹煩躁,他忽然沒有任何興致,一個翻身下了床,迅速穿上長褲。

  「今天爸媽要回美國,你最好快一點起床,我要送他們去機場。」他冷眼看著她,轉頭離開房間。

  縈縈靜靜躺在那裡,半晌沒有移動。這就是自己的婚姻了,以後展敬軒可能都會用這樣鄙夷輕視甚至怨恨的目光看著她,這就是她要的婚姻嗎?她握住被子的一角,忽然伸手拂過留有他身體餘溫的一側。這就是她要的婚姻!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心滿意足。

  展敬軒恨她,沒有關係,只要她愛他就好了!只要她愛他……她什麼都可以忍受。

  展敬軒和鄭縈縈沒有蜜月,本來他就不曾答允過給她蜜月。他們又不是真正的夫妻,只不過是簽定了一份為期一年的契約,憑什麼要給她一個蜜月旅行?不但沒有蜜月,在新婚第二天--從機場送他父母回來以後,展敬軒就失去了蹤影。

  她不知道他在哪裡,也預料不到他何時會回來。縈縈只是安靜地守著他們的新房,默默等待著他的歸來。他總會回來的,不論他如何討厭她,他還是會遵守他們的約定,她堅信著……

  展敬軒把自己放逐了一個星期,積極投入他的工作中。這是他的計劃,要讓她明白他根本不會在意她的存在。現在,「展夫人」一定焦急地等待著他吧?剛開始他並不明白她到底想要什麼,現在可終於想通了。

  一年的時間,縈縈要的是和他相處的機會--繼而可以將他整個俘虜的機會。

  她有什麼自信可以讓他愛上她,願意讓她永遠成為他的妻子?

  不會是憑她乏善可陳的外貌吧?憑他們兩家的關係?還是憑她的手腕?到現在為止,他還看不太清楚。

  有的時候縈縈會顯得謙卑而軟弱,有的時候她又忽然會強悍地讓他費解。比如新婚夜的晚上,她顯得柔弱而惹人憐愛,但當清晨來臨時,她的話有如刀子般鋒利和清醒。

  展敬軒忽然很想見她,看看她又有什麼手段準備在他身上施展。她既然愛他,就一定想要把他捕獲吧?

  每個女人都會有這樣的想法,看她平時淡然的表情下面,蘊藏著一絲連他都自歎不如的熱情身軀,如果真是這樣,他有一年的時間可以和她玩這個遊戲!

  縈縈挽起袖子,正在花園裡跟園丁一起替新長出的花朵澆水。她喜歡這樣的工作,看著那些美麗而嬌艷的花兒茁壯,看著它們一天天更加嫵媚,看著它們綻放出最燦爛的花朵,將最美好的自己展現給這個世界。

  花是多麼幸福,每季不同的花任它們自由綻放,雖然在冬天蟄伏,它們依舊會在第一聲春雷過後,開出最鮮艷的花朵……

  展敬軒走進花園,遠遠就看見戴著草帽的縈縈拿著剪刀跟著園丁修剪枝葉。她的臉上洋溢著難得的燦爛笑容,淡淡的眼眸也閃閃發光。她細心呵護那些花朵的姿態,不自覺流露優雅,那自然散發出的氣質像花般甜美安逸。

  看她在花叢裡忙碌,他忽然覺得安適,一種擁有家庭和幸福的安適。這是他在忙碌的工作裡找不到的,是他在裝飾得富麗輝煌的大房子裡找不到的。彷彿這樣才是真正的家庭生活……他狠狠皺起眉,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

  縈縈微微抬起頭,擦掉額頭上的汗珠,用手遮著前額,看著西天陽光普照的太陽。「明天應該又是個好天氣,這些薔薇會開花吧?」她著迷地看著火紅的天空。

  園丁笑著點頭,平日對誰都不苟言笑的園丁,居然對他的妻子笑得那麼和藹可親,他有些微發怔。

  她替園丁收拾起所有的工具,和他有說有笑地走向工具房。展敬軒微微陰沉了臉,不喜歡她和其他男子說話時專注恬靜的表情。

  「丈夫回來了,妻子難道不應該迎接嗎?」他憤然叫住了她,聲音慍怒。

  「你……」她的眼裡先是閃過許多複雜的情緒,詫異、驚慌和不敢置信……最後轉變成純然的喜悅,整個將她點亮。她把工具放在地上,忽然向他跑了過來,邊跑邊叫著他的名字。「敬軒,你回來了?」

  他冷冷瞥她一眼。「我當然回來了。你不是親眼看到了嗎?」

  「我……」她忽然停下腳步,用手攏了攏帽子下面的黑色長髮,又撫平因為勞動而起皺的衣服,尷尬地笑著。

  「我不知道你回來,我這個樣子……」她暗暗後悔,自己不應該在他會回家的時間去擺花弄草。就這樣穿著一件粗布衣裳,和一條破舊的牛仔褲,看起來一定怪極了。

  「這樣很好。你本來就不漂亮,穿得樸素反而顯得自然。」他冷冷地打斷她的話,將她細細打量一番。

  縈縈也明白,她是不漂亮。臉上開出一朵認命的微笑,剛才驚喜的表情緩緩從她嘴角隱去。「進屋去吧,這裡挺熱的。」

  他冷漠點頭,逕自向屋裡走去。

  縈縈呆怔了幾秒鐘,穩定住自己紊亂的心情,跟著他走進屋去,畢竟,他還是回來了,即使帶著一臉的冷漠和不悅,他還是回來了!她的嘴角露出一絲嬌羞而幸福的笑容,她又可以見到他一一真好。

maisy929 2010-1-10 16:58

第四章

      「敬軒,離吃飯還有一段時間,你喝一點紅棗蓮子湯吧。」縈縈從廚房裡端出一碗展敬軒最喜歡的甜晶。

  「我下午不吃這些。」他斷然拒絕。

  她端著托盤愣在那裡,明明記得他最愛吃這一類的甜點。笑了笑,依舊放在他面前。「這是李嫂煮的,放的是紅糖,因為你不喜歡白糖的味道。你嘗嘗,甜而不膩;很爽口的。」

  「我說了不吃。」他皺起眉,瞪著那碗甜品,彷彿跟它有仇似的。

  「你是不喜歡吃,還是因為這是我端給你的,所以不吃?」她低垂著眼簾,柔聲說。

  「這有什麼區別?」

  縈縈淡淡一笑,笑容飄浮在嘴角。「你其實喜歡吃的,是不是?我知道你最喜歡吃甜食,小時候你還因此常被哥哥笑話。不過你除了自己吃,還逼迫我們大家一起吃……」

  展敬軒猛地站了起來,銳利的眼掃過縈縈低著頭的表情。

  「夠了。不要自以為很瞭解我,我跟你從來沒有任何關係,也無所謂熟不熟!」

  「沒有關係……」她嘴角微微顫抖,更加淡聲說:「我們不是夫妻嗎?」

  「夫妻?」他冷笑著。「這個世界上多的是貌合神離,互不干涉的夫妻!」

  「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們能相安無事地過完這一年,不是很好嗎?。」他忽然不想再和她玩任何遊戲,看著她放在他面前的甜品,忽然厭倦了這一切。她的刻意討好讓他厭惡!

  她的心迅速往下沉去,臉色也漸漸慘白。「可是我們的協定上不是這麼寫的,說好是做真正的夫妻……」他打算拋棄她了?打算從此不再理睬她了?

  他大步走近她,目光如炬。「什麼是真正的夫妻?我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也舉行了婚禮,簽署了婚約,這算不算是真正的夫妻了?」

  「這……」她驚謊失措的抬眼看他,雙手扭絞在一起。

  「我只答應和你做一年的夫妻!沒答應和你做恩愛夫妻!」他氣勢逼人,一臉倨傲。

  「你準備怎樣?」她顫抖著嘴唇,一手摀住胸口,為什麼她會覺得好痛?

  「你可以住在這棟屋子裡,可以做我展敬軒的妻子,但是不要試圖來干涉我的事,我根本不想看見你!」他冷著臉說完。

  她睜大眼睛,默默瞅著他,那目光清澈又哀傷。

  他根本不想看見她!他後悔了,後悔自己回來見到厭惡的她!縈縈的這副樣子就好像自己虧欠了她,欺負了她!可是這件事上吃虧的到底是誰?展敬軒忿忿然地拉鬆領帶,帶著憤怒的火焰向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裡?」她在他身後淒涼地說。

  「去一個看不見你的地方。」

  「這裡是你的家,你要去哪裡?」縈縈跑了過來,幾乎是不顧一切地,那張向來都淡然無波的臉上此刻卻閃著激動。「你不想看見我,我就不出現。我可以去二樓,去廚房,去花園……去任何你看不到的地方……只是你不能離開你的家,這裡是你的家……」她哽著聲音,想要去拉他的手。

  展敬軒閃身避過,任由縈縈尷尬的手停在半空。他冷冽地揚起眉。「這裡是我的家?那為什麼在我家裡必須看見我最討厭的人?」

  她雙手握拳,胸口一陣緊繃。「我知道你討厭我……我知道……」聲音越來越飄渺而悠遠,看似望著他,可目光卻穿透了他的身體。

  他撇了撇嘴角,在她這樣的眼光下感到心煩氣躁。

  「可是你得遵守約定,如果你不遵守我們的的定,我也可以不遵守!在這一年裡我們是名副其實的夫妻,然後一年後我們離婚,記得嗎?」她那雙哀傷的眼眸裡忽然竄過一抹堅毅,照亮了她整個小小的臉龐。

  她又打算威脅他了?憤怒在他胸口爆發,他雙眼冒火地直射著她,彷彿想將她燒掉。

  可她昂起了頭,張著可憐兮兮的眼睛,說出口的話卻斬釘截鐵。「你可以不碰我,可以對我形同陌路。可是既然是夫妻,我們就必須住在一個屋簷下,必須天天見面……」

  這已經是最卑微,最沒有自尊的要求了。她已經把自己逼到這樣可笑又可卑的地步,難道他還要拒絕嗎?

  「這又有什麼意思?」他的怒火漸漸熄滅,眼裡閃過一絲疲倦和困惑。「我不懂你究竟想要什麼。明知道我不會愛你,你還要堅持這段必然會結束的婚姻,這有什麼意義?無論你怎麼做,怎麼努力,我都不會接受。」

  「我知道、我知道……」她用力點頭,眼裡晶瑩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你說的這一切我都知道,你恨我偕同哥哥威脅你娶我,你恨我讓你沒有選擇的權利,你恨我用這樣的方式成為你的妻子……」

  她用力咬住下唇,想要控制自己那突然失控的情緒。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感情激動的人,但為什麼胸口有股巨大的痛苦威脅著要爆發呢?

  她眨了眨眼眸,又流下一串眼淚。「我別無他求,只求能夠天天見到你。你不必和我說話,只要讓我看見你一切安好,看見你和我在同一個屋簷下……」

  「你瘋了。」展敬軒看著眼前這個滿臉淚痕,情緒激動的女人,她一點也不像他認識的那個鄭縈縈。「看見我對你有什麼幫助?我不會給你好臉色看,我很你,你自己也很清楚……」

  「有意義!」她忽然大聲喊道:「我說有意義就是有意義!我不要其他的,只要可以看到你,難道這樣也不可以嗎?你儘管恨我,你怎麼恨我都不在乎……」她真的可以不在乎嗎?那為什麼此刻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我不理解你,鄭縈縈。」他默默審視她,靜靜研究她。「我從小就認識你,幾乎看著你長大。可我發現,我一點也不瞭解你。」

  「我其實不難懂,是你不想懂罷了。你和其他人……你們從來都沒想過要瞭解我。」她忽然沙啞著聲音說,緊握雙手,想要平息自己激動的情緒。

  「你們只知道我是個不美麗的女孩,所以我是可以被忽略的,根本不必你們花心思去瞭解。你們甚至懶得多看我一眼,因為我不美麗……」

  話裡那濃濃的悲哀打動了他的心,他的目光情不自禁柔和起來。他們的確都不想懂她,他和他的朋友們喜歡去鄭家參加各種派對,喜歡和鄭家到處玩耍、旅行,卻從來不會注意到鄭家最小的這個女孩。不論在哪裡,她總會存在,但彷彿又總是不存在,因為沒有人注意過她。

  展敬軒想跨出門的那隻腳突然變得有千斤重,讓他邁不開步子。

  「你就當滿足我這唯一的要求,畢竟你娶我,等於是幫你還清了欠我哥哥的人情。你生平最討厭欠人債了不是嗎?你就像以前一樣,當我並不存在……我不會影響到你一分一毫的呀……」反正多年來,他也總是當她不存在,而她也會安靜地不讓自己出現在他的眼前。

  縈縈從不打擾他,從不讓展敬軒知道她的感情,她只是悲慘地守著自己的心,默默愛他,為他付出。她知道自己配不上,她這樣的醜小鴨哪配得上王子?

  「你想怎麼樣……隨便你!」他撂下這句話,忽然轉身向摟上走去。

  縈縈的目光先是追隨著他上縷的背影,繼而又落在那已經冷卻的甜品上。淚水無聲無息滾落,就好像她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方式--從來就是無聲無息的,不留一點痕跡。

  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痛苦和她的要求,她的哥哥們疼愛她,但他們也一樣的忽略她,從來不曾想過她到底要些什麼……

      展敬軒掛上電話,思考著是否要接受這個邀請。

  自從婚後--他這樣也算結婚了嗎?他的妻子成了隱形人,他們甚至從不交談。他刻意冷落、忽視她,把她當作不存在般看待,而她居然也毫無怨言。

  半年,他和她結婚已經半年了!也就是說只要再維持這樣的生活半年,他就可以解脫了?居然會如此容易?

  她真的就只想跟他做一年的夫妻,像她說的那樣每天看見他就好?他所認為的那些詭計呢?她的野心勃勃呢?怎麼可能有人愛得這麼謙卑,這麼無慾無求?如果真的這樣,當初她又何必脅迫他娶她?

  每天縈縈會比他早起,他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他何時起床的,畢竟他們睡在不同的房間--但她總是比他早起,替他準備好早餐和每天替換的服裝。

  晚上當他回來時,不管多晚她都會亮著客廳裡的燈等他--雖然他不曾感激過她。可是在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家時,可以看見一盞溫暖的燈,總是會有回家真好的感覺。

  縈縈都會替他準備宵夜,不管他究竟吃不吃;她也會上樓給他放好洗澡水,不管他準不準備洗;她還會在他臥室裡點上可以放鬆神經的薰香。然後她會安靜的退出他的世界,當回她的隱形人。

  休假的日子,展敬軒有時會在書房裡辦公,一杯熱可可是縈縈替他準備的,她好像真的很瞭解他的飲食習慣,準備的都是他喜歡的。

  展敬軒喜歡游泳,有空的時候就會去游個好幾趟,毛巾和果汁她會放在游泳池邊,水溫也會根據天氣變化而調整。

  展敬軒喜歡運動,卻沒有時間去關注這方面的資訊。縈縈訂了許多份運動雜誌,挑出他感興趣的放在他的書桌上,讓他有空的時候可以閱讀。一開始他對那些雜誌不屑一顧,但有的時候隨手翻開,的確可以放鬆他緊張的情緒。

  還有,他的書房裡也多了一些cd和光碟,全都是他喜好的。

  縈縈的確很細心,有時甚至細心到會讓他緊張的地步,有個人這樣瞭解你--不是太恐怖了嗎?好像可以看穿自己似的,她怎麼可能這樣瞭解他?心裡有一種不同以往的情緒在心底醞釀,這感覺讓他有些不安。

  有的時候看著她溫柔的笑容,清脆的說話聲,看著他的那種全無防備的眼光,總會有瞬間的心神不寧。展敬軒更加封閉自己的心門,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她突破了防線。

  他的這位大舅子--曾經是他最好的朋友,半年來都不曾打擾過他們。鄭豪是想給他們完全自由的相處空間?還是奢望著他會愛上他這個奇怪的小妹?

  只要每天看見他……她就心滿意足?女人怎麼會這麼容易滿足?她們都是貪婪的,當你給了她們一點,她們就會想要更多! 

  但是今天,鄭豪打電話給他,邀請他們去島上度假。他又在打什麼主意?展敬軒冷冷笑著,不過,去又何妨?已經九月份了,他也應該好好放自己一個長假。

  或許鄭豪的這個提議也不差?召集他們的好友,一起去南太平洋上他和鄭豪共同擁有的小島,度過一個愉快的假期又有何不可?

  他依然可以把她當成隱形人--就如每次他們出遊時一樣,他不必在意縈縈,反正她會照顧好自己的。

  他決定帶著她一起去他們的小島--幸福島度假。

  縈縈上一次來幸福島是四年前的事,那時鄭豪和展敬軒大學畢業,他們約了所有的同學一起來這個屬於他們的島上遊玩,之後就再也沒有閒暇度長假了。

  這個小島是真正屬於他們的--歸鄭、展雨家所有,連幸福島的名字也是兩家父母取的--希望來這個島上的人都能夠幸福安康。

  兩家的父母在他們還未出生時就買下了這個小島,準備日後度假時用。他們兩對在大學時代起就是朋友,畢業以後,無論多忙,雙方每個星期都要一起聚餐,一起討論對未來和家庭的期許。誰知道一場車禍奪走了她父母的生命,而展家二老也就再也不曾踏上這個小島度假。

  縈縈對於他們的友誼深感嚮往,他們對好朋友的愛幾乎已超越了家人之愛,那是一種生死不變的摯愛!所以這個島後來就成為他們這群小鬼的天下。鄭豪、鄭傑和展敬軒全都愛死了這個小島,還有她大姐素晴也是,他們的童年時光有一半幾乎都在這個島上度過。

  這一次故地重遊,她的身份卻起了巨大的變化,她現在是展敬軒的妻子,不再是這群人裡的小妹妹--卻依然可有可無。他從上船開始就一直繃著臉,一點也不願意同她交談。

  因為他工作的關係,她的兩個哥哥帶著家人、朋友和一幫傭人先來島上準備,他們則乘坐他的遊艇稍後趕到。遠遠的,那座被綠樹環繞的小島隱約可見,夏天島上鬱鬱蔥蔥,被亞熱帶的綠色植物所包圍著,美好得像神話故事裡的仙境。

  縈縈不自覺地心情舒暢起來。她走上甲板,眼眸裡散發出熱烈的光芒。她的幸福島,那裡有著她最美好的回憶,和最珍貴的紀念。

  展敬軒悄無聲息地來到她身邊,冷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到了岸上,我們必須睡在同一個房間裡,我不能保證不碰你。」畢竟他是個正常的男人,而他幾乎半年沒有女人了。他奇怪,為何娶了她以後會忽然失去了找其他女人的興趣?

  他提醒自己,那只是因為訂立的協定上規定他們必須做一年的夫妻,既然他是有家室的男人--不管為了什麼原因--他都不應該再去找其他女人。

  她微微臉紅,羞怯地低下頭。縈縈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是羞澀、害怕,還是隱隱期待呢?她已經不再是不解人事的女孩了,而是一個真正的女人--是他讓她成為女人的!

  展敬軒筆直凝望著前方而不再多看她一眼。幸福島就在跟前,那個可以讓自己身心放鬆的地方,即使身邊的女子也無法讓他緊張,他的心已經飛上了那個如畫般美麗的地方。

  他嘴角微微露出難得的笑容,等待著靠岸。

  展家的管家已經在碼頭上等待,看見他們的船就恭敬的鞠躬。他步上碼頭,忽然停下來回頭看著愣愣站在船頭的她。「走吧。」然後就再無顧忌地大步離開,她則趕緊跟上。

  傭人們把行李一一搬上岸,展敬軒則早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船。站在他身後,縈縈不敢指望他會協助她上岸,只能小心地扶著一邊的欄桿,緩緩走下樓梯。

  「鄭家少爺呢?」他詢問一邊的管家。

  「他們都在客廳內等您和夫人。」在島的正中央矗立著一間巨大的木屋,有無數的房間和最先進的設施,可以容納下他們邀請的朋友。 

  展敬軒沒有等縈縈,逕自向島上走去。縈縈快步跟上他,緊緊跟在他身邊。他走得飛快,縈縈幾乎是用跑的才能跟上。等到他們站在大門前時,縈縈早已臉頰通紅,氣喘吁吁。

  展敬軒輕輕瞥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不想讓你哥哥看出我們的真實情況?」

  她忽然拉住他的手,異常懇切地說:「敬軒,無論如何,這些日子你不要……不要讓我哥哥看出我們的情況。你知道他那個脾氣,如果他知道了,可能會……」

  「怕我們打架?」他嘴角的嘲諷加深。「你不用害怕,我是來度假,不是來找人打架的。」他揮開了她的手,繼續往裡面走去。

  他是答應她了吧?她依舊忐忑不安,可是心緒已經稍稍穩定。

  展敬軒走進寬闊的開放式客廳,詫異地環顧四周,空蕩蕩地不見人影。這是怎麼回事?鄭豪那傢伙不是應該早就到了嗎?

  跟著他走進客廳的縈縈也一臉困惑,可是她的表情依舊是淡漠的。

  「他們都到哪裡去了?」他喃喃自語,一個念頭忽然竄過心頭,他飛快轉身望向來路。

  遠處的海上傳來遊艇啟動的聲音,那是他的「巨龍」號,他可以清楚地辨認出它的聲音!他呆了幾秒,然後一連串的咒罵從他嘴裡吐出,嚇了縈縈一大跳。

  她沒有見他如此震怒過,他那些咒罵的話語是她聽也不曾聽過的!她惶惑地望著他,怯生生詢問。「怎麼了?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跟睛血紅地瞪著她,怒聲說:「他x的,鄭豪那個混蛋,他居然把我們單獨留在島上!」

  展敬軒沒想到連管家都出賣他!可以肯定,現在這個島上除了他們不會再有任何人!而此刻就算是用跑的也迫不上已經遠去的遊艇,他x的,那還是他的遊艇!

  「你的意思是……」縈縈先是微微睜大眼,繼而猛地瞭然。「我大哥他……」天哪,她那個很會耍寶的火爆大哥,這一次又做了什麼可怕的事!他把他們兩個單獨留在這個空無一人的島上?看著身邊暴跳如雷的男人,縈縈不知道大哥這是在幫她,還是在害她?

  「走,跟我去海灘!」他忽然拉住縈縈的手,力道狂猛得讓她手腕一陣疼痛。可她不敢掙扎,只能任憑他拖著她跑。

  展敬軒瞪著早已消失在遠處的「巨龍號」和海灘上他們的行李,依舊不停.咒罵著。他猛然放開她的手,拎起兩個巨大的行李箱開始往回走去。

  「敬軒!」縈縈跟上了他的步伐,一股寒意竄過心頭,敬軒該不會以為……她著急地想去牽他的手,卻被他一掌拍開,繼續憤怒地往前走。

  「敬軒。」她再一次呼喚他的名字,緊緊跟在他身邊,神色蒼白。「我不知道這件事,我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上一次你說這句話,我就被迫娶了你!這一次你們兄妹又在打什麼鬼念頭以為我不知道?」他憤然止步,太陽穴邊的肌肉不住抽動。

  「敬軒。」縈縈再次嘗試去碰他,卻在他凜冽的眼眸下縮回了手。「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還是要告訴你,我什麼也不知道。」

  他冷笑著瞇起眼,上下打量她。「把我們兩個關在島上有什麼用?難道你就會變得比較美麗,變成我想要的女人嗎?別作夢了。我又不是沒有碰過你,你們以為這樣會發生什麼變化?」

  「我不以為會有任何變化……」她平著聲音,眼底閃過受到傷害的痛楚,那光芒只是一閃而逝,她又恢復了平靜,只是臉色更蒼白了。

  「你知道最好!」他忿忿然走進屋子裡,犀利地環視四周,看見放在大桌上的一張便條紙。他輕蔑地拿起它,果然看見鄭豪那龍飛風舞的筆跡:

  祝你和我妹妹有個快樂的假期,一個星期內不會有船經過這裡,你們就安心待下吧!

  所需一切我都已準備齊全,所以不必擔心你們全餓死。一個星期後,我將親自來接你們! 

  鄭豪

  「混蛋!」他咬牙切齒,他怎麼會倒楣到認識這個混蛋?

  縈縈在他身後也看見了那張紙條,她滿含歉意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會這麼雞婆……」

  他回過身來,冷冷看著她--那眼神冷漠得好像冰天雪地。他一語不發,猛然向樓上走去。

  「敬軒……」她無力地呼喚他的名字,知道他此刻一定恨透了他們兄妹。他被迫將和她獨自待在島上一整個星期,只因她的.哥哥自以為是地想要撮合他們。

  「哎……」縈縈寂寞地歎氣,知道他永遠也不會原諒這一次的行為,而且他一定相信這策劃她也有份。這一次,她是真的死定了,展敬軒不會原諒她的,永遠不會……

maisy929 2010-1-10 16:59

第五章

         那一晚,縈縈獨自挑了一間房間入睡,在離他房間遠遠的角落。他大哥只吩咐傭人準備一間房,所以房間裡什麼也沒有。她找出有霉味的毛毯和床單,稍微把床整理了一下,就和衣躺了下去。

  一整個晚上,她睜大著眼睛無法人眠。天剛濛濛亮,她就起床下樓去做早餐。大哥替他們準備了許多食物,冰櫃裡都塞滿了,別說過一個星期,過一個月也不成問題。

  島上的通訊早就被切斷,大哥這一次是真的有備而來。他到底想做什麼?一個星期的單獨相處,能讓他們的感情產生任何變化嗎?她已經和他相處了半年,他的眉頭每次見到她時只有皺得越來越緊,從來沒有放鬆過。

  她拿了新鮮的雞蛋、火腿和麵包,想要做他最喜歡吃的火腿三明治,剛剛把蛋打好,就聽見展敬軒下樓的腳步聲。

  他的面色陰沉,眼底也有著疲倦的陰影,看來他也是一夜沒睡好。她趕緊把已經煮好的咖啡送上,笑著對他說:「你先喝杯咖啡提神,早餐馬上就好。」

  他深思的看著她。「你覺得這樣的單獨相處對我們兩個有用嗎?」

  她把咖啡擺在他面前,淡淡一笑。「我覺得不會有任何用處,反而會讓你更討厭我。」

  「那你們為什麼……」

  「我說過,這與我無關。」只是你並不相信--她靜靜看著他。

  她希望他相信她?但他憑什麼相信她?他喝了一口濃郁的咖啡,她一向瞭解他喜歡喝香醇的黑咖啡,但他卻一點也不瞭解她……他看著這張熟悉的恬靜表情,默默出了神。

  她在他眼裡看到無數複雜的情緒,卻沒有看見信任。她微微失望,輕柔地笑了笑,起身回到廚房。

  吃完早餐,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他看著她,意識到在這七天裡她是唯一可以交談的人。他是來度假的,因此沒有帶任何工作,甚至連電腦都被他「熱心」的管家留在船上。

  他斜靠回椅背,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或許可以給自己找點事做?

  縈縈再次看著他,確定他不想和她說話後,收起盤子向廚房走去。她不知道這七天他們該如何度過,她只想做好自己該做的事。當她洗完盤子走出廚房時,他早巳不見蹤影。

  她淺淺一笑,不自覺的苦澀在臉上漾開。她不知道他在哪裡,他也根本不想讓她知道!那麼,在這七天裡她必須自己打發時間,這裡有成堆的家務可以做,還有濃郁的熱帶風光可以讓她欣賞。她羨慕地看著窗外那燦攔的陽光和潔白的海灘,想起了童年的那些快樂回憶。

  她找到了打發時間的最好消遣!不知不覺中笑容爬上她淡淡的眉梢,她興奮地像個孩子般向門外跑去。

  在這座房子右邊是一大片寬闊的樹林,寬大的樹葉遮住了亮得眩目的天空,偶爾從縫隙中才會漏進一些調皮的陽光,斑駁地直射在地上,碌一個個小圓點。

  她走在林中,這條蜿蜓的小徑直接貫穿整座樹林,這裡曾經是他們童年時最愛流連的地方之一。男孩子喜歡在這裡玩海盜遊戲,他們用樹葉裝飾自己的衣服變成迷彩裝,穿梭在叢林裡,大叫著各種口號,笑著、打鬧著……她們這些女孩就站在一邊替他們加油,幻想其中一個勝利者就是自己的白馬王子……她的王子當然永遠是衝在最前面的展敬軒!

  她忽然很懷念那段日子。雖然她不受注意,但她卻可以靜靜地跟著他們,和他一起歡笑,一起嬉戲。她眼裡閃過淡淡的哀愁,站在一棵大樹底下,輕輕抬頭。

  不知道有多少人還會記得這個樹上的小屋?這座他們一起建造的屋子,是眾人的「皇宮」,他們曾經非常熱愛這座小屋--在那個夏天。以後,似乎就不再有人想起它、記得它,任它掩藏在那茂盛的枝椏背後,成為彼人遺忘的角落。只有她會想起它,會想要再次爬上去……

  「這不是當年我們的小屋嗎?」一個醇厚嗓音在她身後響起,展敬軒踏著矯健的步伐向她走來,仰視著那大半個屋身都掩在樹葉中的小木屋。

  她回頭望了他一眼,淡淡笑了笑。

  「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爬上去。」看了看屋子的高度,他躍耀欲試。

  她著迷地看著他一身簡單的裝束,他已經換下了平常穿的襯衫西褲,只著一條藍色牛仔褲和一件白色t恤,顯得年輕而神采奕奕。就像是忽然年輕了許多,褪去了臉上那一貫銳利而老成的表情,換上男孩一樣的興奮之情。

  他望了眼他們親自釘上的樹釘,考慮著它們是否可以承載他現在的重量。

  「你要爬上去?」她驚訝地眨了眨眼睛。「可是它已經許多年了……」

  「十三年了吧?那個時候我們大家一起造的,從選木材開始,花了整整一個夏天。」他至今還記得那個夏天高漲的熱情,奇怪後來他怎麼就把它給遺忘了呢?

  看著他神采飛揚的臉,縈縈嘴角的笑容在加深。「十二年零兩個月,是那年的八月,我記得。」

  「記得這麼清楚?」他回過頭來,眼前忽然浮現出那時一直跟在他身邊打轉的小女孩,梳著兩條長長的辮子,總是那麼乾淨整齊地跟著渾身是汗水和木屑的他,看著他鋸木頭,遞水給他喝,和他一起欣賞他的成果,用崇拜的眼眸注視著他……

  微微皺眉,她什麼時候起成為他的小影子的,他怎麼從來不曾注意過?

  「我還記得那個時候你和我哥比賽,看誰鋸的木頭又整齊又快。你們兩個發了瘋似的,砍了好幾棵樹,你半夜還起來練習……」

  「你知道?」他微微愣了眼,他以為沒有人知道!他總是趁著大家半夜都睡著了,才提著燈火來樹林裡練習。

  她臉頰一紅。「有一次我半夜起來,看見你出門,所以我就……」

  「跟著我一起來了?」他的目光掠過她的臉。

  「嗯,你好認真,根本不知道我就站在你後面。你那時候的眼神……」她靜靜點頭,想起那個夜晚而唇邊帶笑。那明亮的眼睛漸漸迷惘,不算大的眼眸閃爍出奇異的光彩,仿似兩顆小星星。

  「那麼專注和認真,就好像你在做一件多麼驚天動地的事,必須傾注你全部的意志力--你在做許多事的時候都會露出那麼認真的表情。」她望著那看來依舊堅固的樹屋,癡癡地說。

  展敬軒看著鄭縈縈那雙發光的眼睛,第一次在她身上看見強大的活力,這令他震驚,也有些心慌。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活力彷彿並不是她一個人的--是因為有他而散發的活力!她大概愛了他多久?什麼力量可以讓那樣文雅安靜的一個人變得如此生氣勃勃?

  「我們爬上去看看。」他忽然用堅定的聲音說。

  「我們?」她發亮的眼睛直直望著身邊的人,抑制不住心底的渴望。

  「來吧。」作丈夫的向妻子伸出了手,神情是讓人無法忽略的肯定,讓人不敢抗拒。

  她小心地伸出手,放在他滾燙的手心。她的手是冰冷的,而他的手卻像個火爐一樣。

  展敬軒一把托住縈縈的身子,然後抬頭看著樹屋。「你先往上爬,抓住兩邊,不要怕,我會在下面托著你。」

  她心裡一陣顫抖,多年前他也是用這樣的口氣對只有十歲的她說。她耳邊彷彿迴盪過那時候他的話,那個站在樹下渴望上樹屋去的小女孩,沒有人注意到她的願望--即使哥哥們也只是沉浸在完成樹屋的喜悅裡,或者一心一意地想要吸引喜愛女生的注意……

  他們已經十六歲,是大孩子,到了談戀愛的年齡了。而她只是個十歲的小鬼,而且從來不引人注目。

  但展敬軒卻注意到了,他用帶笑的眼看著她,叫她不用害怕,他會在下面保護著她……

  「怎麼了?」看見縈縈呆在一邊沒有動,他拉了拉她的手,不解地看著這古怪的小女人,她又在想些什麼?

  她眼裡忽然閃現出奪人的光彩,淺淺說:「你以前也跟我說過一樣的話。你是第一個帶我上去的人,以後每次如果我想上去的話,你也會幫我。」那個時候,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希望,但是她起碼可以依靠他……

  「是嗎?」他耙過自己服貼的頭髮,困惑地擰起眉,他已經不太記得了,畢竟幫過不少女孩上樹屋,包括他第一個女朋友--喬安娜,以前他和同伴們喜歡帶女孩子來這個小島,宣佈這裡是他們的!女生就會用崇拜而羨慕的眼神看著他們,讓他們覺得無比滿足和自豪……他不記得自己也曾幫她爬上樹去。

  他不記得了……她眼裡閃過不易察覺的失望,依舊帶著淡淡的微笑,鬆開她的手,她向大樹走去。

  他忽然從身後握住她的腰,小聲說。「別怕,安心上去,我就在你後面。」

  她知道,她一點也不害怕!不管他們現在是不是還能踏上那間小屋,她一點也不害怕。她開始握住樹釘,緩緩往上移動。每往上一步,她都會清晰地感覺到他就在她身後,感覺到他的手就在她的腳邊,隨時準備幫助她。

  她心裡暖暖的,也空蕩蕩的,說不上來是激動、緊張、欣喜還是惶恐,她只是一步步往上爬,漸漸接近那座他們引以為傲的小屋。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上樹時,緊皺眉頭,手心不住出汗的情景,她幾乎是被他推著上樹的……

  她來到樹屋的小門前,輕輕一推,門應聲而開。她突然緊張起來,就好像要覲見國王般忐忑和恐懼。

  「怎麼了?」見到她停在門口,他又上了一格,雙腳站得穩穩的,一手摟住她的腰。「它已經破爛不堪了嗎?」

  「沒……沒有。」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是沙啞的。「我只是……我也說不上來,就是無緣無故就有些緊張。」

  他輕輕笑出聲,她可以感覺到他胸膛的起伏,他輕柔地推著她的腰。「你先伸手進去,看看木板有沒有腐爛?應該沒有問題,它可是用上好的木頭蓋的,和我們住的屋子一樣堅固。」

  「嗯。」她才不擔心它會腐爛呢,她只是莫名地覺得心潮澎湃而已。她太敏感了吧?只是進入一座樹屋罷了,她鼓起勇氣,深吸一口氣,這才爬了進去。

  看著她慎重其事的樣子,他覺得好笑又有趣,進入小屋就讓她這麼激動了嗎?他看見她的雙手居然有些顫抖--這和她一貫寧靜的形象不太一樣。

  她低著頭,發現這個樹屋和她的身體等高,她都快忘了他們都已經長得這麼高了。環視四周,三邊都開有窗戶,可以清晰的看見遠近蔥鬱的綠色,有些枝椏還伸進了屋裡,平添了幾分俏皮。

  屋子裡除了幾把椅子和幾口箱子外什麼也沒有,但是卻古樸得讓人沉醉。展敬軒低著頭走了進來,讚歎地吹了一聲口哨。「這裡一點也沒變。」

  「是呀,一點也沒變。」她著迷地環顧四周,雖然什麼也沒有,在她眼裡卻彷彿看見了最珍貴的珠寶。

  她走到一面牆邊,雙手撫摸著牆上平整的牆板。「這面牆是你蓋上去的,還有這個屋頂。」她抬頭看。

  他已經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不然他無法挺直身體。聽到她的話後,笑容點亮他的眼。「這些木板差點讓我抓狂,沒想到蓋房於是這麼辛苦的事。」但也因此讓他對建築產生了興趣。

  縈縈淡然的眼眸掃過一邊牆角,忽然凝望著一口箱子,那上面刻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字--鄭縈縈。那是她的箱子,她胸口湧上一陣激動,它還在這裡,而且完好無缺!

  「那是什麼?」看見她奇怪的注視,他的目光隨她而動。「是你的箱子?」他搓搓雙手,眼裡閃過一絲頑皮。「讓我們看看裡面有什麼!」

  「不要……」她還來不及阻止,展敬軒已經向那口鐵皮箱子走去。

  他的手撫過上面的字體,眼中閃過瞭然。「這個是我幫你搬上來的吧?當時你好像告訴我……這裡面全是你的寶貝,到底是些什麼?」他回憶著,眸光如電般射向她。

  縈縈雙頰染上淡淡的紅暈,在這木屋裡淡淡的光線下顯得嫵媚動人。她眨了下眼,輕柔說。「沒什麼重要的,只是一些……一些平常的東西。」

  他不相信地搖頭。「你當時可是很鄭重拜託我的。」他又回憶起不少當時的情景。「你拉著我的手到一旁,用神秘的口吻告訴我,有事想要請我幫忙。」她從小就是個很安靜的女孩,既不會撒嬌也不會任性,所以他們才會時常忘記她的存在。

  「你……還記得?」他真的記得?欣喜閃過她的眼,她臉上的紅暈加深。

  展敬軒困惑地瞇起雙眼,呆呆地看著她,為什麼他會覺得她突然變得美麗?忽然很想要把欣喜中帶著羞澀的她拉進自己懷裡呢?但他馬上思掉這個奇怪的念頭。

  箱子沒有上鎖,很輕易就被他打開,裡面果然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

  她所謂的寶貝就是這些嗎?一個很小的娃娃、一串用各種貝殼串成的項鏈--既不美麗又很奇怪;還有一顆鈕扣,一個看來有些損壞的飛機模型,一塊已經發黃的藍色格子手帕,一本日記本--這就是她全部的寶貝?

  他回過頭來,困惑地望著她。她的臉已經漲得通紅,看起來無比尷尬。

  「這些都是什麼?」他怔怔地發問。

  「我說了,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縈縈垂下眼簾來,淡淡回答。

  「是嗎?」他沉思般凝視著她,又回頭看著箱子裡的物品。「可能我看不出它們的意義,對你來說卻不一樣。」他隨意拿起那顆白色的鈕扣,放在手裡把玩。有什麼東西閃過他的腦海,可是他抓不住。

  她隱隱蒼白了臉,當看見他手裡把玩的東西時。她想走上去阻止他,卻又羞慚地立在原地。「我們……我們下去吧,這裡沒什麼可以看的。」她訥訥地說。

  「等一下。」展敬軒放下鈕扣,又拿起那條手帕,手帕一角上的標誌讓他瞇起眼,這個標誌他再熟悉不過。「這是我的手帕。」所有他用的手帕上都會有他名字的縮寫,是他母親的習慣,因此他保留至今。

  「我……」她咬緊下唇,咬得嘴唇微微發白。

  「這個飛機模型……」他又拿起那個模型盯著它看。「我曾經有過一個一模一樣的,但是後來壞了,我記得我把它扔了……」他回頭瞥她一眼。

  她蒼白著臉點頭。「它是你的……」

  「為什麼它們都是我的?」他忽然銳利地盯著她,輕柔的語氣裡含著無法忽視的威嚴。「你搜集我的東西嗎?什麼時候開始的?」 

  「什麼時候開始的……」縈縈臉上的神情漸漸柔和,帶著淺淺的迷惘笑容望著他。「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忽然我就開始注意你的一舉一動,會傻氣地收集一些你不要的東西,或把你送我的任何物品都當成寶貝……」

  這些話她原本不打算說的;可是當他用那雙她如此深愛的眼眸緊緊盯著她時,她的思想就忽然不是自己的了,她開始說,慢慢地、一點一滴說出一切,她對他全部的愛戀。

  「這顆鈕扣……」他眼裡的困惑加深,她此刻的表情讓他驀然心驚。

  「那是你襯衫上的……你大概不記得了。」她淺淺的笑容變得無聲閃亮。「你和他們打架,這顆鈕扣就從襯衫上掉了下來,被我撿起來。從此它就成了我的收藏品。」

  展敬軒靜靜站了起來,緩緩向她走去。

  「還有那塊手帕,是有一次我們在沙灘上玩,我跌倒了,你把我扶起來時,用它來擦我臉上的沙子……那個娃娃是你送的,你大概已經不記得了,它可能是你的某個女友不要的,總之你拿它來哄我。那天晚上颳風又下雨,我被嚇壞了……還有那串項鏈,我們一起撿的貝殼,那是個很漂亮的黃昏,我們撿了好多。你後來把它們全扔了,我就偷偷撿起來串成項鏈;雖然不好看,可是它還是我最愛的寶貝……」

  展敬軒走到她面前,怔怔看著地。

  縈縈的嘴唇輕輕地顫抖起來,全身也跟著顫慄著,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眼淚就那麼奪眶而出,無法控制地流滿臉頰。她看著他的目光是慘兮兮的,充滿了自嘲。

  展敬軒一把將她緊緊摟住,用力地彷彿要折斷她的背。她閉上眼睛,從來波瀾不興的心翻起滔天目浪,將她捲進激情的漩渦裡,無法遏制地全身顫抖。

  而他就那麼緊緊摟住她,自己也不明緣由地將她緊緊抱住。這個女孩,竟然愛了他這麼多年,愛得這樣深刻,這樣執著。她如此贏弱的身體裡竟然蘊藏著如此巨大的愛,讓他無法遏止地感動著,不明所以地感動著!此刻,他只想要這樣摟住地就好!

  他忽然鬆開了手,雙手捧起她滿是淚痕的臉,胸口處澎湃的莫名悸動衝擊著他的身體,一低頭就吻上了她緊閉的眼,吻上她的淚水,嘗到那鹹鹹的苦味,就像嘗到了她的心情。他一路吻……直到蓋住她發抖的雙唇--熱烈的四唇緊合,一絲縫隙也不再留下。

  展敬軒捧住她的臉,不顧一切地吻了起來。忘了他對她的仇恨,忘了他們的約定,忘了一切,只是吻住她,熱情地、激烈地、像乾柴遇見了烈火般吻住她……

maisy929 2010-1-10 17:00

第六章

         那天下午縈縈把整個屋子打掃得窗明幾淨的,展敬軒則去海邊潛水。他們的船塢裡有幾條迷你橡皮艇,去不了很遠的地方,只能在附近海域逗留,不過對於準備好好度假的他們來說,已經相當足夠。

  展敬軒回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火紅的太陽掛在天邊熊熊燃燒著,彩霞染滿整片天空。脫去沉重的潛水裝備,他心情舒暢地仰躺在沙灘上。

  他緩緩回頭,看見她穿著一件紅白相間的格子襯衫,和一條洗白的棉布長裙,婷婷娓娓地向他走來,嘴角帶著那朵淡淡的卻無比舒心的微笑。落日的餘暉打在地身上,勾勒出她優雅的輪廓。

  他忽然有些看得癡了,在她身上看見了某些自己心底原來渴盼的東西,一種屬於家的氣息--安靜、閒適、溫馨……她就是這麼一個讓人會不由自主想起家的女人。

  縈縈的身上散發一股可以使人完全放鬆的感覺,在她面前你不會想去征服,也不會有任何壓力,她只是用淡淡的溫柔將你包圍,不經意間帶給你巨大的感動。

  為什麼他過去沒有發覺?在這半年裡,他的生活的確變得規律而舒適,他比平常更喜歡回家了,因為家裡有她替他安排的舒適生活?因為家裡有她那溫暖沒有壓力的恬靜笑容?他是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戀家的呢?

  做完全部家務的縈縈緩緩向他走來,她並不知道他此刻頭腦裡翻騰著的各種情緒,她只是欣賞著海邊的落日,欣賞著漫天燦爛的晚霞,欣賞著躺在沙灘上無比放鬆的他!她安安靜靜走到他身邊,挨著他坐下,環抱著膝蓋,直直望著遠天而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不適合用任何語言來打破這份難得的靜謐。展敬軒也沒有說話,他看了她一眼,然後舒服地將雙手枕在腦袋後面,繼續平躺在沙灘上,仰望一天的奼紫繽紛。

  「該回家了。」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就那麼一動不動地坐著、躺著、看著……當天色漸漸昏暗,一彎新月高掛,滿天星子燦如繁花時,縈縈用淡淡的聲音對展敬軒說。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聽她說回家總是那樣理所當然,家似乎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字彙,而是一個值得好好珍惜的地方!他站了起來,向縈縈伸出了手。

  縈縈轉頭對展敬軒嫣然一笑,淡淡的五官上閃耀著溫馨的光彩,把手伸給他,讓他輕易地將她拉起。

  交握的手沒有鬆開,只是再自然不過的輕輕拉著,緩步向屋裡走去。屋前亮著一盞淡淡的燈光,是她特地打開的,照亮門前的道路,也讓他們有了回家的方向。

  「今天晚上吃什麼?」他一走進敞開的客廳,就感覺到自己的飢餓。

  「我烤了一些蘋果派,還有水果沙拉,主食是義大利面。我現在就去做,很快就好。」她放開地的手,向廚房走去。

  吃完晚飯,他們坐在門廊前一邊吃水果,一邊聊天。天南地北什麼都聊,什麼都說。聊他們的童年;聊他們小時候的各種趣事,聊他在大學裡的生活,甚至聊他怎麼追女生……

  展敬軒談的多,她聽的多。就像他們多年來相處的習慣那樣,她只是安靜地坐著,認真地聽,偶爾插上一兩句話……直到她打了個哈欠。

  「累了?」他立刻低語,烏黑的眼珠緊緊盯著她。

  縈縈輕輕點頭,「是有一點。」

  她根本一夜未睡,今天一天又沒什麼休息……縈縈忽然想起樹屋裡的那個吻,雖然後來他們誰也沒有提起,但在這寂靜的夜晚;她卻清晰地憶起那個吻。

  展敬軒看著她臉上淡淡的紅暈,忽然間心意相通似的明白了她的思緒。他笑著握住縈縈的手,把她從門廊上拉了起來。「去睡吧。」

  「好。」縈縈垂著頭沒有看他,反身往門裡走去。

  展敬軒緊緊跟在她身後,他們的腳步聲在這萬籟俱靜的地方,變得那麼明顯和大聲,一步步都在空曠的屋子裡迥蕩。走上木製的樓梯,縈縈還是低著頭,靜靜往前走。

  他的房間在走廊的左邊,而她的房間在走廊的右邊。她沒有停留,直直向右邊的房間走去。

  身後一隻手拉住她,縈縈的心跳忽然漏跳一拍。有人從身後抱住她,緊緊的、密密的……而且無比溫柔。

  展敬軒帶著熱度的氣息吹在她耳邊,富有磁性的聲音低沉而帶有魔力。「我們的房間不在這一邊。」

  縈縈頓時滿臉羞紅,新婚夜的記憶驀地跳上心頭,她只覺得雙腿發軟,無法思考,更無法移動。

  他輕柔但卻堅定地板過她的身體,頭低著頭,他的眼裡映著她的倒影,臉上帶著性感的笑容看著她。

  她無法移開視線了,彷彿被催眠般跟著他前進,他摟著她的腰,帶著她一路往前,走進「他們的」臥房。

  展敬軒只打開一盞柔和的吊燈,如夢如霧的燈光,輕柔地將他們籠罩。縈縈的思緒漸漸落在不知名的地方,恍恍惚惚中只感覺到他的唇壓著自己的唇,強壯的手臂摟著自己,躺倒在床上,他的唇依舊沒有離開。

  她感覺到一份難以言喻的悸動,因為展敬軒溫柔的舉止;也因為他們貼合的赤裸身軀。他們以最原始的方式擁吻著,享受擁有對方的幸福。

  帶著輕柔的吻,他探索的十指滑過她身體的每一寸,她彷彿漂浮在安靜的海面上,構不著天也踏不到地,只能緊緊依靠著他,天地間也只剩下一個他……

  展敬軒再次吻住她的雙唇,輕柔地進入。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讓她感覺到燥熱和凝聚在小腹深處的慾望,帶著排山倒海似的力量向她湧來,整個將他們緊緊繫在一起。

  他的手滑過她早巳敏感挺立的乳尖,感受那份柔軟。他緩緩分開她的腿,發現她早已準備好迎接他滿漲的愛。輕嚙著屬於他的花朵,在她體內激情的抽動,而她只能跟著他一起攀升、不斷往高處攀升,直到他們一起到達天堂……

  第二天艷陽依舊高照,海風帶著花香和鹹濕的氣味,吹進他們相擁而眠的房間裡。縈縈先張開了雙眼,她慵懶地轉頭看著窗外的好天氣,聞到了空氣中濃郁的各式花香,忍不住輕輕驚歎,這裡的早晨如畫般讓人心醉。

  縈縈忽然覺得腰間一緊,她被拉近他的身體,背貼合在展敬軒那寬厚的胸前。

  她臉上一陣赧紅,卻也非常享受這難得的親呢。這樣的溫柔對於她來說就像是神賜的禮物,讓她既有些不安,又無法自拔地沉迷其中。

  展敬軒慵懶略帶沙啞的磁性嗓音在背後響起。「早安。」

  「早安。」她淺淺微笑。

  「今天想做什麼?」他的手撫過她披散在枕頭上的烏黑秀髮,頭潤在她圓潤的肩膀上,氣息熱熱地吹拂過她的身體。

  「隨便你。」她感覺到他不安分的手在她身體上移動,所以微微欠身,依然不太習慣這樣的親密舉止。

  可他霸道得不容她拒絕,輕輕一帶就轉過她的身子,霸道地吻住了她的雙唇,這麼美麗的早晨,不來點晨間運動是說不過去的。他肌肉糾結的身軀緊緊覆蓋在她身上,熱情地帶領她進入只屬於他們倆的世界……

  吃完早餐後,他提議出海釣魚,立刻得到她的附和--本來他要做什麼,她都不會提出任何異議的。他把橡皮艇搬到沙灘,讓她負責挑選釣鉤。

  縈縈拿起兩根上好的釣竿,正準備離開時,忽然看見放在一邊的衝浪扳。她記得敬軒是最喜歡衝浪的!她眼睛裡閃過欣喜的光芒,敬軒一定會喜歡的!她一併拿起那塊衝浪板,這才走出船塢的儲藏室。

  「敬軒,你看我發現了什麼?你好久沒有衝浪了吧?」她難得熱情地叫著跑到他身邊,炫耀著她手裡的物品。

  他沒有露出笑容,反而抿緊雙唇,默默看著她。

  怎麼了?他的臉色為何忽然陰沉?她有些不解地皺眉,把東西放在海灘上。

  「怎麼了?你不喜歡衝浪……」她倏地住口,又是醒悟又是慚愧地看著他。「敬軒對不起,我忘了……」真該死,這麼重要的事她怎麼會沒有想到呢?

  他的目光掃過她變得蒼白的臉頰,落在一邊的衝浪板上。這是他的衝浪板,他當然認得。他越過她,向衝浪板走去,蹲下身子,撫摸著板身沉默不語。

  她跟著他蹲下,小手蓋住他的大手,無比歉疚地說:「敬軒,對不起,是我一時糊塗,所以才會把它拿出來……」

  「自從那次事故以後,我就不曾使用過它。」他淡淡一笑,笑容裡滿是苦澀和自嘲。「你相信嗎?我居然有些害怕它了。」誰會想到,他也會有懼怕的時候?他是展敬軒呀……

  她的神情落寞,無比擔憂地看著他微白的臉,握住他的手。「你幫我來裝釣魚餌吧,我不知道怎麼裝……」

  「你以前經常跟我們一起釣魚,怎麼會不知道怎麼裝呢?」他揭穿她的謊言,卻溫柔地反手握住她的手。「不必為我擔心,我沒事,」 

  她怎麼可以不擔心呢?他原本開朗的表情都沒了。她眼眸一緊,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他站起身,輕輕摟住她的腰,對著她憂心忡忡的淡色眼眸說:「那是在邁阿密的海灘,那天也是這麼陽光燦爛,海灘上很多人,大多數都是來曬太陽的遊客。我們幾個人一起比賽衝浪,我衝在最前面……」

  他眼神一黯。「結果我的腿忽然抽筋了,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況……」

  「敬軒。」她抱住了他的腰,下意識地靠近他懷裡。

  「是你哥哥救了我,我很感激他,他真的是捨命來救我的……」那個記憶勾起了許多事,也勾起了他對鄭豪的感情。

  「當時許多人都勸他不要努力了,因為我已經被浪沖得看不見,他們所有人也都筋疲力盡……可他依舊不放棄,在大浪裡繼續找我……有他這樣的朋友,我還埋怨什麼呢?」

  展敬軒低頭看著她,在縈縈眼裡看見隱隱淚光,他溫柔地替她拭去。「傻瓜,哭什麼?那一切都過去了。」

  可是縈縈依然覺得緊張,整個人都被揪得緊緊的。如果那個時候哥哥沒有救起他……她不敢想像那後果!全身顫抖著,緊緊更加靠近他,聲音也有些顫抖。「還好我哥哥沒有放棄,還好他救了你……」

  展敬軒摟緊她,溫柔地吻著她的額頭。「你有一個好哥哥,應該為他嬌傲。」

  縈縈把眼淚逼回眼眶,用力的點頭。

  「可是自從那次以後,我就再也不曾衝浪了……」他愣愣地看著腳下的沖波板,看著她的溫柔眸光裡又滲進了一絲苦澀。

  「我是不是太懦弱了?」他眼眸一凜,這樣懦弱的男人會是他嗎?總是以為不再衝浪是因為自己太忙。可是現在,當他看見她手裡的衝浪板時,的確感覺到莫名的恐懼。

  「不,看著我,你並不懦弱!」她激烈地反駁,總是淡然的眼眸此刻正熱切地望著他。「我們每個人都會有一些自己的弱點,這個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你當然可以拒絕它,你有充分的理由……」

  他吻住了地,很熾熱地吻住她,堵住了她所有未出口的話,也把他自己激烈的情緒封進這個吻裡。久久,他才放開她。他跟裡閃過一些剛毅的東西,定定看著她。

  「敬軒……」縈縈讀不懂他眼裡太過複雜的情緒,只能握住他胸口的衣襟,呆呆地望著他。

  「我想該是擺脫掉那一切的時候了。」看著眼前替自己擔憂的她,展敬軒忽然感覺到一種捨棄過去的重生力量。他怎麼可以害怕那小小的衝浪板呢?她可以面對一個像他這樣對她如此不屑的男人這麼久,並且愛了他這麼久,他怎麼就沒有這樣的勇氣了呢?

  「你的意思是……」她面有憂色,不知道這樣的決定對他是好是壞。

  「你會支持我的吧?」他忽然鄭重地詢問。

  縈縈看著這張嚴峻而堅定的臉,看著他臉上那些繃緊的線條,她眼裡依舊疑慮重重。「這裡只有我們兩個,這……會不會太危險?」她沒有說出口的話是,如果發生了危險,沒有人會來救他。可是這樣的話,她怎麼可能說出口呢?

  展敬軒的眸光更加堅毅專注。「別管這些,你只要告訴我,你會支持我嗎?」忽然間她的支持對他無比重要起來!

  她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在陽光下閃爍的臉,在那個瞬間,縈縈驀地理解了他這樣做的目的。嘴角綻放出一絲堅定的笑容,微微點頭。「我當然會支持你,無論你要做什麼。」他要挑戰他自己,她怎麼可以不支援呢?她是他的妻子呀!

  「這就夠了。」他笑得陽光而霸氣十足。「我不應該被恐懼打敗,該是我克服它的時候了!」

  縈縈被他的鎮靜和決心感染,也輕輕點頭。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換衣服。」他變得滿腔熱忱起來,眼裡閃過一絲征服的慾望。

  她喜歡這個看起來這樣自信,這樣無所畏懼的他!她的心像鼓滿了風的帆,迎著風劇烈地飄揚著。笑容也點亮了她的臉頰,她在他回去前拉住他的手,羞怯但堅定地吻上他的唇,對他說:「我愛你,展敬軒。」這是她這一生最大膽的表白,她驀地漲紅了臉。

  笑容在他臉上加深,他用力抱住她,緊得像要將她嵌入他的身體裡。他放開她後,就向屋裡跑去。

  她站在海灘上,海風吹起她的裙擺和長髮,卻難以掩蓋她臉上那如花般燦爛的笑容。

  半個小時後,她看著他穿著緊身的泳衣在陽光下一臉堅定地勇往直前。她踩著柔軟的沙灘,跟著他在海邊奔跑。

  他衝浪時的表情英俊得讓人不敢直視,彷彿任何艱難都無法阻止他前進。他大笑著,跟著浪花翻轉著。

  縈縈感覺到自己矢志不移地愛著這個男人,他能勇敢向心裡的障礙挑戰,勇猛地一往直前,他是真正的男人,也是她最愛的男人……

  忽然一個大浪打來,她的心提到了喉嚨,她看著展敬軒消失在浪頭背後,驚恐地大叫了一聲。當浪頭消失,她才大口的喘氣,因為她又看見了遠處的展敬軒,還是那樣堅毅地站立在衝浪板上。縈縈剛想呼喚他的名字,又一個更大的浪打來,在她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時,他就忽然不見,消失在她的眼前……她心裡猛地一陣緊縮,窒息地無法呼吸。她雙眼圓睜,可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縈縈驚恐地低喘,巨大的恐懼竄過心頭,那恐懼讓她全身冰冷,手腳發涼,剎那間心跳停止。

  「敬軒……」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激烈地叫著他的名字,那樣淒厲,那樣絕望。她開始往海裡跑去,不顧一切地、跌倒了再爬起直向他消失的方向跑去。「敬軒、敬軒……」她無意識地一遍遍呼喊他的名字,眼淚瘋狂地爬滿整個臉龐。海水浸濕了她的長裙,她衝進海裡,瘋狂地尋找他。

  縈縈此刻已經停止任何思考,只想要找到他……痛苦緊抵著她胸口,巨大得像想要把她整顆心撕裂,可她繼續尋找著,不顧一切地尋找著。敬軒,你在哪裡?你回答我,敬軒!你不要嚇我,你不能嚇我……敬軒……

  她的頭伸出海面喘氣,睜大的眼睛裡全是空洞的迷茫與恐懼。「敬軒……」她用盡肺裡全部的空氣呼喚,接著又衝進了海裡。不,不會這樣的,老天不會這樣殘忍地對待他們……不,不會的……她感覺到自己四肢漸漸無力,感覺到空氣遠離她的身體,她的雙手再也無法劃水,而她的雙腳竄過一陣巨大的痙攣,讓她向海底深處沉去。

  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力氣,一絲絲力量也沒有了。這樣也好,反正她沒有找到他,反正失去他,她也無法獨活在這世上……縈縈最後的思緒停留在他高大的身影上,她最愛最愛的男人……

maisy929 2010-1-10 17:05

第七章
      
         一隻手托住了她不斷往下沉的身體,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將她整個拉起,向頭上光亮的地方游去。意識漂浮在未知的時空中,可是這股力量卻宛如在她身體裡爆發,她依附著這雙手,依附著那個將她整個提起的力量……直到空氣忽然湧人她的肺部,直到她看見了滿天的陽光。

  縈縈不斷咳嗽,不停地痛苦咳嗽,扶在她腰間的手收得更緊,她聽見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問她。「你還好吧?」

  誰?這是誰?她的眼睛澀得睜不開,她只能拉住那個人的身體,不斷點頭。

  他們開始向海邊游去,縈縈想要挪動身體幫助他,可是她的手腳根本無法隨著意志移動。她大口喘著氣,感覺到他劃開水面的巨大力量,也感覺到四周排山倒海般的水流,造成他的負擔有多重……

  他快不行了,雖然她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但是她可以聽到他超重的呼吸,似乎每一下都耗盡了全力。縈縈閉上疲憊的眼睛,或者他們會就此沉到這片海底,又或許……

  她什麼也不知道,也不想再思考。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一分鐘,也可能幾小時。縈縈才緩緩轉動她的頭,感覺到自己正躺在一片柔軟的東西上。已經到陸地了嗎?離開那片可怕的大海了嗎?她睜開無比酸澀的眼睛,想要看清楚四周,刺眼的太陽卻逼得她再次閉上眼,一陣頭暈目眩。  

    她沒死,她還活著!被太陽炙烤著的身體漸漸回復溫暖,凍得無法動彈的手指也終於有了溫度。縈縈撐起手肘,想要站起來,手一軟,她呻吟一聲,又跌進那片柔軟裡。

  誰?誰在她身子下?她咬牙轉身,看見一張死灰的臉和發白的嘴唇。她驚喜卻又恐懼地低呼一聲,手指不住顫抖地撫上他的臉頰。她的心臟直跳,就好似隨時會蹦出她的胸腔。

  「敬軒……」她聽見一個沙啞到不行的聲音在呼喚著他的名字,那是她的聲音嗎?她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頭頂上的太陽依然散發出巨大的熱力。她甩甩景眩的頭,思索兩人的狀況。

  現在不是她遲疑的時候,她得立即行動!不知打哪來的力量,讓她倏地站了起來,她的臉色蒼白得像鬼;長髮糾纏在一起,衣服更是濕透地緊貼身上。她不住搖晃顫抖,看起來隨時可能再度暈倒。可她咬著牙,拉住他的衣襟,將展敬軒往海灘上拉去。

  敬軒身上已經沒有溫度了,她得趕緊把他拉到沙灘上……縈縈集由了全部的意志,忽然產生無比巨大的力量。

  當把他拉上沙灘時,縈縈再也沒有力氣地跌坐在展敬軒身邊,猛烈地喘息。她伸手探探他鼻息,最後放鬆地癱在他身上。上帝保佑,他還有氣,還在呼吸!

  她幾乎要大聲地哭出來,可是她連哭泣的力量都沒有了。縈縈一把將他抱住,想要用自己僅有的溫度溫暖他的身體。

  展敬軒原本微弱的呼吸漸漸加強,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她立刻感受到了!

  慌忙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她開始呼喚他的名字。「敬軒,敬軒……你醒醒!我是縈縈呀……敬軒!」

  展敬軒的頭動了一下,她驀地屏住了呼吸,呆呆望著他蒼白的臉。 

  「混蛋!」她聽見一聲暗啞的低咒,那是他的聲音,是他的聲音!她終於哭了出來,眼淚找到發洩的途徑,就一發不可收拾,緊緊抱住他失聲痛哭! 

  什麼東西壓在他身上?展敬軒茫茫然想要移動身體,卻無法動彈分毫。他記得自己拉著縈縈一起撲倒在海灘上,後來他就失去了意識!他好冷,渾身都被凍僵麻木,直到他被什麼東西溫暖,才漸漸有了知覺。

  縈縈……一陣顫慄掠過全身,他用盡力量坐起身,手臂卻像被千斤重擔壓著,根本抬不起來。接著,他聽見了她的聲音,沙啞的、淒惶無助的,但的確是她的聲音!這麼說來她沒事?他們都沒事?

  「縈縈……」他叫一聲她的名字,劇烈地喘息著。不明白自己怎會如此疲憊,像全部的力氣都被人拽走般虛弱?他可以聽得到她的哭聲,那樣的哀慟、淒切,他想要叫她不要哭,不要再哭了…

  「敬軒?!」她的聲音倏地止住,然後一雙手將他緊緊摟住,俯在他身上,聽著他的心跳。「你聽得見我說話嗎?你可以感覺到我嗎?敬軒……」她再次泣不成聲。

  「我……沒事,我們得離開這裡……」他啞著聲音,眉宇緊皺,努力抬起一邊手臂,放在她的身上。

  「你可以動嗎?你得動!」

  他身上的壓力忽然消失,卻只感覺更加寒冷,牙齒不住打著冷顫。展敬軒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看見一張毫無血色的關切臉龐。

  天使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的吧?看著她關切的眼眸,一股暖意瞬間流過他凍僵的身體。

  她的臉色看起來變得更加慘白,一步步爬行來到他腳邊,雙手握住他已經毫無知覺的腳用力揉搓。

  「敬軒,你得把濕衣服脫了,你不能穿著它們!」她開始拉扯他的衣服,可是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他嘴角勾出淡淡的笑容。「別忙了。你過來,讓我抱著你,我們互相取暖。」

  她愣了一下,立刻挪動身體到他身邊。「你還好嗎?覺得怎麼樣?」

  「噓,別說話,我沒事!」他累得無法說話,只能用力抱緊她,感受著她緊貼著他的感覺,這樣真實的觸感才能提醒他,他還活著。

  許久以後,他才說。「我只是太累了。」拉著她一起回到這片沙灘,用光了他全部的力氣。「躺一會兒就好。倒是你--為什麼會下海?」他低頭看著她。當他看見在海裡掙扎的她時,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縈縈嚶的一聲哭了出來。

  「你不見了,我怎麼喊也看不見你在哪裡,我好怕……我怕失去你……」她餘悸猶存,剛才的恐慌再次竄過心頭。

  展敬軒抱緊她,吻那濕透的秀髮。「所以你就跳進海裡要救我?小傻瓜,我沒事……當海浪過去,我就會浮出海面的……」他忽然哽咽了一下,想到她不要命地在海裡呼喚他、尋找他的聲音時,眼圈又是一紅。

  「我不知道。我以為,以為你又……」她不住顫抖。「敬軒,我真的好害怕,我只想到要找到你,其他的我什麼也沒有想。」

  「我知道,我知道……」他輕撫她的背脊,指尖傳來她止不住的顫抖。

  「可我差點害死了我們兩個!」當身體漸漸溫暖,她開始有了清醒的意識,她打了個冷顫。

  「都是我不好,本來你可以安全的回到海面,可是為了救我,為了救我……讓你冒了那麼大的險。」眼淚逼出了眼眶,她抬起頭,目光焦躁地看著他。「我真該死!我太笨了,笨得無可救藥……」

  展敬軒一下子吻住了她蒼白的嘴唇,熱烈地吻著,將她所有的話都吻了回去。

  直到兩人都無法呼吸,他才戀戀不捨地鬆開她,充血的眼眸裡滿是燃燒的熱情,緊緊盯著她的眼眸。

  「不是,你不是笨蛋,也不是傻瓜!你只是為了救我,以為我有危險,所以就算捨棄自己的生命也要救我!如果找不到我,你也不準備活了,是不是?」他的目光凝定在她的臉上,眼裡是瘋狂的專注。

  縈縈迴視著他,那目光幽然如水,她不必回答,他也知道她的答案。

  他一把摟住她,感動莫名。「傻瓜,沒有人值得你去冒生命的危險,我也不值得……」

  「不,你值得!」她劇烈地搖頭,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只能緊緊依靠著他,一再地重複。「你值得我這樣做!你就是值得……」

  展敬軒輕輕笑出聲,眼角卻有淚光閃現。他推了推她的肩膀,柔聲說。「我們得離開這裡,你可以動嗎?」

  她緩緩點頭,休息了這麼久,似乎感覺好了許多。

  「好吧,我們站起來!」他剛毅的嘴角往上一撤,拉住她一同站起。

  縈縈靠在他的身上,他也靠在她的身上,他們相互依靠著支撐著對方。他環抱著她的肩膀,深不見底的黑眸裡閃過一絲激動的情緒。他自己也無法說清這情緒究竟是什麼,可是忽然間一股從未有過的柔情充滿全身,讓他有了力量,也讓他的胸腔裡澎湃一股悸動,彷彿只要看著她,他就可以有用不完的力量一樣。

  縈縈抬頭看著展敬軒漸漸有了血色的臉,緊繃的情緒漸漸鬆懈,他們都沒事!天哪,原來他們都沒事!

  癱軟在他身上,抱著他的腰,她顫抖地說:「敬軒,我們都沒事了,是不是?你沒事,天哪,你沒事……」

  她所有的恐懼忽然一瀉而出。「太好了,你沒事,你沒事就好……我……」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抱住他不斷哭泣。

  「是呀,我沒事。」他擁住她,他們倆忽然倒在沙灘上。無法分清是誰主動,歷險歸來的情緒和忽然放鬆的心情,以及他們對彼此的關心與感動,讓兩人緊緊擁吻在一起,潮濕的衣服被扔在空暱的沙灘上。

  他們相互探索著彼此的身體,熱烈愛撫著對方冰冷的身軀,要讓那最熱情的火焰將寒冷驅趕……火焰在胸口燃燒,驅走了冰冷,他激烈地進入她、佔有她、感覺她……

  他們還活著,他們還能愛!沒有什麼比這更美好的,也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了!縈縈熱情地承受著他的衝擊和壓力,以最熱烈的方式歡迎他,擁抱著他,緊緊包圍著他……她要感受他的力量,她要和他結合為一體,永不分離……

  晨間的鳥語將縈縈喚醒,她轉動酸脹的手臂,一時之間竟無法移動。是了,昨天!那充滿驚險、恐懼和激情的一天。

  他們在海灘上瘋狂做愛,無所顧忌地做愛,彷彿怎麼要也要不夠對方似的……潮紅湧上她的臉頰,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如此開放主動。

  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重要的是他們都完好平安,他們都還在呼吸,他們都活著!沒有比活著更重要的事了,活著才能愛,活著才能感受到愛!她轉身更緊地依偎進他的懷裡。

  她比任何時候都更愛他!或者說,她比任何時候都可以感覺到這種愛,不需要任何的小心翼翼,不需要任何的壓抑!敬軒說他不知道當時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量可以游到她身邊,並且帶著她一路回到沙灘。可她知道,他救了她,以他的勇敢、無畏救了她!

  她的手滑上他依舊疲倦的臉頰,感受到他身體的熱度和臉上堅毅的線條。她何其幸運可以愛上這樣的男人?何其幸運可以成為他的妻子?不管是一天、兩天,一個月……還是只有一年的時間!她都應該感謝上天。她是如此愛他,愛到可以完全不顧自尊,只求能待在他身邊……

  展敬軒眉頭微微皺起,感覺到自己渾身無力,這感覺一點也不好!似乎他不能夠完全控制自己。他摟緊懷裡的縈縈,緩緩睜開眼。一見她有些羞紅的臉;他心底那未曾熄滅的悸動又熊熊燃燒起來。

  怎麼回事?為什麼只要面對她就會覺得心潮澎湃,情緒激動呢?

  不加思索地吻住縈縈,從來沒有像要她那樣迫切地想要一個女人。他想起昨天看見她在海裡沉浮時自己緊張的心情,當時他什麼也沒想,只想要把她救回,如果救不回她,生或死似乎也不再重要……

  想起他們在沙灘上熱烈、毫無保留地做愛,一起攙扶著彼此回到這個屋子裡的情景……低著額頭,眼睛對著眼睛,他看向她--這麼一個勇敢、純真而善良的女孩,擁有一顆水晶般透明的心,而這顆心是屬於他的!

  他的手放在她的胸口,感覺她的心跳,淡淡一笑。「睡得好嗎?」沒想到自己的聲音比想像中還要沙啞。

  「我渾身都痛。」她羞赧地嫣然一笑,因為昨天的經歷,也因為……那瘋狂的做愛。

  「我也是。好像從來沒有這麼累過!」他輕輕呻吟。展敬軒也算是個運動健將了,但昨天的一切真的超過了他身體的負荷。

  「如果可以不動就好了。」

  「那你就不要動。」她溫柔地靠緊他。

  「我們就在床上待一整天吧。」他看看窗外的天色。「這一定非常有趣。」

  「待一整天?」她的臉再度漲得通紅,一幅旖旎的畫面在她眼前閃過。

  「對呀,老婆。」他低下頭來,戲謔地看著她。

  「你餓了吧?我去給你弄吃的。」她緩緩地想要從他懷裡挪出,可是他的手如鐵鉗般緊緊把她把住,她根本無法移動。

  「你累壞了,不如我去下面拿些吃的上來,你給我好好躺著!」笑話,他怎麼會讓這麼疲憊的她去幹這些事呢?再怎麼說,他也是男人,他的體力本來說比她好上太多。他甩了甩肌肉酸痛的手臂,裸著身子就站了起來。

  縈縈一張俏臉漲得通紅,不敢抬起眼睛看地。他一邊套上長褲,一邊大笑著離開。他的小妻子還真是可愛,又不是沒看過他的裸體,需要這樣羞澀嗎?可是她羞澀的表情的確很可愛,可愛到他又想要她了……

  當他們看見海上那疾駛而來的船隻時,在沙灘上嬉戲的兩人同時停止了動作。他們相互對視一眼,然後很有默契地笑著。

  「看來他還挺準時,七天的時間一天不多;一天不少。」一想到被人耍弄了一回,展敬軒依舊無法平復胸口的那股惡氣!

  縈縈依偎向他,小手放在他急據起伏的胸膛上。「你別和他生氣,哥哥一向都這樣。」

  他瞇起眼,看著自己的遊艇越駛越近。「他居然開了我的船來。」

  縈縈側身看著他,從他那危險的眼眸裡看出他正在盤算著什麼,她不知該喜該憂地開口。「你……準備怎麼對待他?」

  他忽然狡黠地一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是說……」她眼裡閃過一絲困惑,眉梢染上淡淡的擔憂神色。「可以這樣嗎?」

  他倨傲地昂起頭。「他們可以,我們當然也可以!好了,我們去迎接他們吧,無論他們問什麼,你都不要回答,讓我來說!」

  她順從地點點頭。船已經開到他們的面前。

  船頭上站著一臉堆笑的鄭豪,他得意地看著他們相擁的樣子,不斷揮手。

  展敬軒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笑容,摟緊懷裡的妻子,也對他揮揮手。

  鄭豪身邊的人越來越多,有他的妻子佳雯,也有他的弟弟鄭傑,還有他的大姐素晴和許多他們共同的朋友,眾人一起向他們揮手,怪叫著,起哄著……

  你們笑吧,過一會兒就讓你們笑不出來!展敬軒的笑容裡隱隱露出狡詐,縈縈則是輕柔地靠著他,心想反正她也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把他比成雞狗好像不太恰當?反正不管他要幹什麼,她都會支持他!

  一行人吵鬧著上了岸,並且對鄭豪的詭計都洋洋得意,不住拍打展敬軒的肩膀。他好脾氣的任由他們嬉鬧,和鄭豪也有說有笑。

  縈縈好久不見的大姐素晴和大嫂佳雯都緊緊拉著她的手,問長問短,她帶著恬淡的笑容一一回答他們。

  「看來你們過得挺好的。」看著妹妹臉上少有的紅暈,素晴欣慰的低語。

  她臉上的紅暈未褪,趕緊轉移話題。「姐夫怎麼沒有來?」

  「他工作那麼忙,哪裡離得開?」素晴溫柔一笑。「你不要想轉移話題,我可是專門為了看你才來的。」

  「大姐……」她這個又美麗又溫柔的大姐堅決起來,無人可擋。姐姐是和她不一樣的發光體,是那種在人群裡都會顯得與眾不同的人物。

  「說實話,我剛聽說鄭豪的計劃簡直氣到不行,他怎麼可以逼敬軒娶你呢?展敬軒這個人絕對是吃軟不吃硬,我怕一向溫文柔順的你會吃虧!上次在婚禮上,根本沒有時間和你說話,這一次無論如何我要親眼看到你過得好,才會安心。」

  「姐……」縈縈緊握住姐姐的手。「你不要為我的事操心,嫁給他是我心甘情願的……」

  「真沒想到我這像解語花一樣的溫柔妹妹,會愛上一個像火一樣的男人。」素晴忍不住笑著搖頭。「你怎麼會愛上他呢?為什麼這麼多年我們誰也沒有看出來?」她看向佳雯。

  「因為縈縈從來就不是感情激烈的女孩,她有什麼事都喜歡藏在心裡。」佳雯說。

  縈縈只是淡淡笑著。

  「縈縈,我就知道他遲早會明白你的好,不要以為自己不漂亮,你有一種很恬靜的氣質,像家一樣的溫暖,不懂得珍惜你的男人才是傻瓜一個。」佳雯也握住她小姑的手。

  縈縈臉頰微紅。「我哪有這麼好……」

  「你就有!」素晴回頭看一眼跟在他們後面正打鬧成一團的男人們。「展敬軒不就知道了你的好嗎?」她銳利的跟掃過妹妹臉上淡淡的紅暈,這才放了心。

  他們這行人要安頓下來可真是麻煩,男男女女許多人,再加上帶來許多僕人,著實混亂了好久。不過還好僕人們訓練有素,立刻就安排好了一切。

  「天哪,真不知道你們這七天是怎麼過的,一個僕人都沒有……」佳雯感慨地搖頭。「鄭豪想出這個主意時,我跟他鬧了好幾天,起碼也應該給你們留下幾個可以用的人。」她看著打掃整齊的客廳,又是羨慕,又是驚訝。「難道都是你打掃的嗎?」

  縈縈輕輕點頭。「這很方便的,只要掃一下,擦一下,不就可以了嗎?更何況哥哥走的時候不是已經叫人把這裡內外都打掃一遍了嗎?」她也沒做什麼了不起到嫂嫂要這樣咋舌的事情吧?

  「反正你是個天生可以讓男人安定的女人!」素睛拍著妹妹的肩膀,很小的時候她就發現妹妹可以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毋須任何人操心,但也因為這樣,才時常被大家忽略吧?

  展敬軒邁著大步向這幾個女人走來,她們已經佔據他的妻子夠久,他是來收回他的所有權的。

  他霸道地摟住縈縈的纖腰,飛快地說:「抱歉,我要把我的妻子帶走了,你們慢慢聊。」

  縈縈微笑著,和她們說了再見;這才跟著他離開。

  一走到沒有人的地方,他立即得意地宣示:「我已經都安排好了。」鄭豪那小子,笨到居然開他的「巨龍號」來幸福島,簡直是自尋死路!

  「你打算……」看著他炯炯有神的眼眸,她好奇地追問。

  「我沒有他們那麼壞心,凡是我的人我會全體帶走,其餘的就留給他們。」他指的是僕人還是她?

  縈縈繼續看著他。「明天凌晨我們就走,你現在上樓去把我們的行李整理好,交給劉管家。」展敬軒已經威脅過他這位吃裡扒外的管家,如果不照做,就免了他管家的職。

  「好。」她先是順從地點頭,然後輕聲問:「我們什麼時候回來接他們?」

  「我們不回來。來來往往的又不好玩。」反正他們在島上已經待了一個星期,他要回去工作了。

  「那……」她臉上的擔憂還未染上眉梢,他就吻了她一下,打斷她的話。

  「我會派船回來。」

  她輕輕蹙眉,然後開朗一笑。「這樣挺有趣的,是不是?不過我記得通訊設備好像……」

  「你記得你哥哥破壞了這裡全部的通訊設備吧?現在當然還無法恢復,所以這也是他自己造成的。行動電話在這裡沒有訊號。」他們兩家裝了干擾電波的設備,就是為了度假時候不被人打擾。

  「其實在幸福島與世隔絕地住上一個星期也不錯。」她靠在地身上,回想他們這一個星期來緊張朝激但又異常溫馨的日子。

  「一個星期?誰說是一個星期?我們住一個星期就夠了,他們這麼多人起碼也要待兩個星期!」反正他們上島來時又帶了無數的食物和用品,根本不怕他們會餓死。哼!

  「你……」她難得調皮地揚起眉。「確定要這樣?」

  「你不同意?」他半威脅半開玩笑地向她擠擠眼睛。

  「我是你的妻子,你說什麼我就聽什麼。」她柔柔地看著他。

  他摟緊了她,輕輕左右晃著,感覺無比安通與溫柔。他發現自己已經眷戀上她這柔順的表情,淡淡的笑容,和靠著他時的安穩模樣。他們還有半年的婚約……半年的時間足夠他來做決定了吧?

  他眼神黯了一下,立刻又恢復了正常,和她十指相纏。

  「我們上樓去吧,不要理這群煩人的傢伙。」

maisy929 2010-1-10 17:06

第八章

         天剛亮,兩個偷偷摸摸的人影就溜出了木屋,向海邊奔去。展敬軒拉著縈縈的手,極其享受這私奔的感覺。到了碼頭,準備好的遊艇早就在待命,他們一上船立刻起錨開航。

  他站在船頭,看著漸漸遠去的小島,爽朗大笑著。

  留在島上的眾人由於昨夜狂歡至今日凌晨,居然無人聽見他們離開的聲音,還兀自在美夢裡徘徊。

  縈縈抬頭看著遠處才剛剛露出半個臉的紅色太陽,以及漫天絳紫的彩霞,靜靜地發著呆。他們就這樣離開了這座小島,在小島上的一切甜蜜,難道就只會是場回憶嗎?

  回到陸地以後,他還會像現在溫柔的摟著她,對她好嗎?她全身輕輕掠過一陣顫慄,不敢想像在享受了他這樣的疼愛以後,再回到那孤獨冰冷的日子,她是不是還會有勇氣承受?

  一雙溫柔的大手摟住她的腰,讓她寒冷的身軀漸漸溫暖起來,展敬軒靠在她身後,頭擱在她的肩膀上,柔聲問。「怎麼了?離開這裡有些傷感?如果你喜歡,我們以後還可以再來。」

  他說以後……縈縈輕輕一顫,笑容在嘴角綻放,用力點頭。「嗯。」

  遠處的太陽忽地騰空而起,將它燦爛的光芒灑滿整個海面,金色的波浪在他們腳下翻滾,他們站在船頭,迎著這一天的朝陽,整個人都被染成了金色。

  

  耶誕節很快地過去,這一年就這樣無聲無息溜走了。對於縈縈來說,這是多麼不一樣的一年,也是多麼讓人驚歎的一年。她嫁給了生命裡最愛的男人,而且從最初的冷戰變成現在的甜蜜。

  從幸福島回來後,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對她簡直是熱情如火。只要他在家,無時無刻就會膩在她身邊,抱著她、摟著她,就連偶爾在書房工作都要地坐在身邊陪著。

  每天晚上,他們都一起度過,也從來都不提半年來那段互不干涉的日子,而是盡情享受著現在的生活。

  他不再冷漠,看著她的眼眸總是出奇地熠熠生輝。他會安靜地聽她說話,會陪她坐在陽台上看星星,告訴她許多小時候和工作上的事;還會四處帶她吃飯、看電影……就像任何恩愛夫妻那樣,他們的日子過得既愜意又安定。

  她承認自己一點一點沉浸在這樣的寵愛裡無法自拔,也承認自己開始幻想與他天長地久,可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些原本她從來不曾奢望,可是隨著他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溫柔,她的心也越來越飛揚,飛揚到居然會做起這樣的美夢來。

  他會忘記他們當初的約定嗎?他會在一年到期後不跟她提離婚的事嗎?懷著這樣小小的希望,安心地享受這難得的幸福生活。很快農曆新年也過去了,接著就是情人節。

  縈縈從來沒有慶祝過情人節,因為她從來沒有一起慶祝的另一半--但今年不一樣,今年她算是有情人了吧?

  情人節當天,他果然約她去附近的音樂餐廳吃飯,他因為臨時有工作,來不及接她,所以她就自己單獨前往。

  餐廳裡的氣氛很唯美浪漫,淡淡的音樂和花香飄蕩在燈光暈黃的餐廳裡,每一個桌上都以四色的玫瑰--紅色、粉色、白色和藍色作搭配,連menu都是象徵著愛情的心型。

  縈縈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上,可以看見台北夜晚繁華的夜景。她靜靜坐著,數著眼前的燈光,等待著他的到來。

  「展夫人嗎?」侍從來到她面前輕聲詢問。

  她微微轉身,略顯詫異的點頭。

  他遞給她一個電話。「展先生找您。」

  她更詫異地接過電話。

  「喂,敬軒?」聲音裡是濃濃的疑問。

  「縈縈,我很抱歉。」他低沉的聲音傳來。「工作一時半刻無法結束,我看我是趕不及晚餐了。」

  「噢。」她輕柔的回答,聲音裡聽不出是否感覺失望,但是她淡淡的眉眼早就籠上一層陰影。

  「不如……你先回家等我,等我回來了再一起慶祝?」展敬軒歡然的提議。

  「沒關係。」她立刻回答。「你不要感到為難,工作重要。」她臉上的陰影漸漸散去,又恢復成原來的優雅。

  「我會趕回來的,相信我!」他的聲音不容置疑。

  「好,我等你。」她一笑,掛掉電話。套上外套,她一個人緩緩走出餐廳。

  回家的路上,她定定地看著車窗外一片粉紅色的世界。因為是情人節,街頭看見的全是一對對相擁的待侶,以及商家聯合推出的各種情人節廣告,全都甜蜜而浪漫。

  情人節……縈縈腦海裡飄過這三個字,她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她可以聽出他聲音裡的歉意,但不要他有這樣的想法。

  情人節代表什麼?只是一個象徵而已,在情人節相聚的情人,不一定可以天長地久,何況她也不算是他的情人吧?最起碼他沒有對她說過那三個字……

  她譏笑著自己這不合時宜的想法,她就那麼期待他說那三個字嗎?現在這樣多好,可以和他長相廝守,可以依靠在他身邊。

  她--還有什麼可以奢望的呢?人不可以太過貪婪,現在她的幸福已經遠遠超過她最美麗的夢想了。她是他的妻子,展敬軒如此關懷、寵愛她,難道她還不知足嗎?

  縈縈走下計程車,打開那扇鏤花鐵門邊上的小門,向深深庭院裡走了進去。長長的柏油車道兩邊,是夾道的翠綠鬆柏,每隔幾米就會有一盞路燈照亮她前方的路,她很享受這樣的安逸,想著過一會他也會迎著這樣的燈光開車回家……

  燈光忽然熄滅了!縈縈的眼前頓時一片漆黑,她站在路中央,茫然不知所措。難道是停電了嗎?因為今天他們要出去慶祝,她知道他讓傭人們全體放假一天,明天早上才會回來。這麼說,此刻在這巨大的房子裡就只有她一個人?

  縈縈眨了眨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天上雖然沒有星子,可是月亮的光芒還是讓她隱約看清了前方的道路。她繼續往前走去,心裡想著她把蠟燭放在哪裡了?

  她往正門的方向走去,只要走過一大塊草地,就會看見白色的台階……

  縈縈忽然停下腳步,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

  眼前的草地上點亮了千百盞心型的小蠟燭,排列成一個巨大的心型,彼此相互緊緊靠著,散發出粉紅色的溫柔光芒。

  縈縈露出迷茫的眼神,腦袋忽然間變成了空白,只能呆呆望著眼前這顆巨大的心!一些五彩焰火在她身邊綻放,發出咻咻的聲音,拉回了她詫異的眼神。

  她回身看著那些不斷燃燒的漂亮焰火,它們也像夾道的松柏般歡迎著她,列著整齊的隊伍旋轉著,綻放著,發光著……她感到自己胸口窒息般的緊繃,她的心跳異常迅猛,一種奇異的感覺讓她驀地睜大了眼睛,緊緊注視著前方--那顆發亮的心背後的黑暗處!

  有個人正帶著笑容緩緩走來,他停在蠟燭排成的紅心前,柔和的燭光照亮了他的表情--一雙含笑的眼眸,一張英俊非凡的臉龐。

  她傻傻的看著他,看著他繞過這顆心,繼續向她走來。她聽見了自己「怦--怦--」的巨大心跳聲。她的雙手發著抖,她的心也跟著緊縮成一團……

  展敬軒停在她面前,帶著柔情的笑容看著她。他伸出手,拉住她還在顫抖的小手,握在他熾熱的手心,聲音有如最醇厚的烈酒,帶著熾熱的力量對她低語。「看見這顆心了嗎?它現在是你的了!」

  什麼意思?她不解地抬頭,茫然望著他,望著他的劍眉,他深邃的眼,還有微彎的嘴角,剛毅的下額……

  她怎麼忽然覺得聽不懂敬軒的話了呢?他的聲音在她耳邊迴盪。她卻只能怔怔地看著他,既發不出聲音,也無法思考。

  她被他嚇到了嗎?看著她驚恐的表情,把輕柔地歎息一聲。她是真的被他嚇到了,不然她不會用這樣茫然的眼神注視著他。他只好以行動來證明,一拉過地的手腕,縈縈整個人撲進了他懷裡。

  他們的臉在焰火的照耀下明滅不定,展敬軒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柔情,他擁住她,表情堅定的說。「我愛你,縈縈。」

  她在剎那間全身僵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展敬軒唇邊掠過一抹苦笑,她居然這麼不相信他的愛嗎?看她這僵硬的樣子,他無比心痛,他只好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讓她可以清楚的看著他的眼睛,再次表白。「我愛你,鄭縈縈!」

  他的眼裡有她的倒影,那是一張淡然的容顏和茫然的跟眸,那眼眸直直與他對望。漸漸她的眉梢彎起,緊緊皺在一起。她好像在思考什麼難題,又好像被什麼東西困擾了心神。

  「小傻瓜。」展敬軒心疼地看著她。「你就這麼不願意相信我嗎?不願意相信我真心真意的話?」

  他依舊摟著她的腰,他們的身體依舊緊密的貼合著。他的溫暖和心跳也隨著他們緊密貼合的身體緩緩傳到她的身上。她眨了下眼睛,又眨一下,淡然的眼眸裡發出劇烈的光芒直射在他的臉上。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我在說愛你,你不能給我一點回應嗎?」

  一滴眼淚忽然從那閃爍著璀璨光彩的眼睛裡落下,晶瑩的有如最純淨的水晶。

  她掀動眼簾,目光緩緩在他身上移動,她的手握緊了他的手,又一滴眼淚落下。

  她等到了,她終於等到了嗎?那些無望的癡癡守候,這十幾年來的傾心愛戀,她居然會有等到的一天?

  「縈縈,你再不說話我就當作你不愛我。」他刻意忽略她的淚水,用戲謔而熱烈的聲音對她說:「這樣我會傷心的,我會以為你不愛我而傷心……」

  「敬軒!」縈縈忽然緊抱住他的腰,將她滿是淚水的臉頰緊緊貼著他的胸口,那熱淚彷彿可以透過他的外衣炙痛他的心臟。她,又是哭又是笑地喊著:

  「你在說你愛我嗎?你真的愛我嗎?你怎麼會愛我呢?我是這麼的平凡呀,你怎麼可能愛我呢……」

  「你是這麼這麼的平凡,可我就是愛你。」他愛憐地撫著她的長髮。「就愛你這樣的平凡,就愛你這樣淡然的氣質……你是我見過最奇妙的女孩,外表像水,內心像火。」

  展敬軒微微鬆開她的擁抱,熱烈地凝視著她。「知道嗎?你是獨一無二的,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讓我心動的女孩。

  你溫婉的氣質安慰我的心,讓我寧靜,麗你的熱情又獨屬於我一個人,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可以讓你如火般滾燙……」他吻住她的嘴唇,成功地讓她在瞬間燃燒起來!

  「我愛你,縈縈,我愛你。」他在她的嘴裡歎息,站在那顆巨大的心前擁抱著她,吻著她。

  他的縈縈無論何時都會讓他如此感動而且幸福,她的眼裡總是散發出對他滿滿的愛意,從來不曾有過懷疑的那種深情!儘管他曾經無情地對待她,可是她眼裡的愛意卻從不曾改變過。

  此時,他擁抱著她,親吻著她,真誠地感謝上天的安排,讓他們得以相愛,讓他沒有錯過他最愛的女子!

  縈縈從來不知道世界上可以有這樣的快樂和幸福,滿溢的讓她無所適從,也讓她全身顫抖。她緊緊靠著她的愛,緊緊握著她滿溢的幸福!

  還有一個月,他們的婚約就到期了。可是她卻像生活在天堂。他愛她,他居然愛她!她如何相信?這根本難以想像!可是他卻清楚明白的告訴她,他愛她--愛的就是她鄭縈縈!

  她現在是這個世界上最快樂、最幸福的女人,而她怎麼有辦法去承受這滿滿的幸福呢?

  縈縈內心的不安也隨著這幸福在漸漸加劇,可她就是不敢問出口,不敢問他關於他們的婚約,關於那一年的限期……她害怕,她懦弱,她太怕失去,所以她不敢詢問!

  她暗暗幻想這幸福會永久的延續下去,不會有停止的一天,幻想著他早巳忘記了當初答應娶她的條件,忘記了他們對他的威逼,忘記了他當初的憤怒和不甘,忘記了他當時的信誓旦旦,也忘記曾說一年以後絕對會和她離婚的誓言……

  可是他並沒有忘,展敬軒無時無刻不記著當初許下的這個誓言。他看著眼前幸福的小女人,看著他所愛上的這個女孩--雖然奇異,卻真實發生。

  他會愛上這個不起眼的女人,而且愛得如此深刻,深到他根本不想放她離開。只要一想到和她分離,他就會心疼得無以復加。

  今天他接到了鄭豪的電話,那個自大的男人在電話裡自吹自擂,說他成就了多麼好的一段姻緣,為此他就算再被困在島上一個月,他也甘心情願……

  展敬軒的濃眉緊鎖,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愛著縈縈,也知道縈縈對他的愛是永不改變的。她的愛是可以捨棄她的靈魂和性命……但這些都無法改變當初所發生的一切。

  他是被逼迫下才娶她為妻,這件事從頭到底都不在他的掌握之內,他們曾經簽下一年後分手的協定……即使他愛她,這些事也永遠無法改變。

  他不能因為愛她,就忘記當初的決定。當初他是如何不情願的娶她,而結下了並不情願的婚姻!

  一年前,他就曾經做了決定,一年後他一定要結束這被迫的婚姻。這樣,他就還清了欠鄭豪的人情,也可以放下那些多年來壓在心頭的沉重石塊;他也可以重新掌握自己的人生,以後的任何決定都不必受制於人! 

  這是他當初的決定,如何可以改變?他的生活必須完完全全由他自己掌握--特別是婚姻!然而,他又該拿縈縈怎麼辦?他已經深深愛上這個女子,不論他們的開始是為了什麼,可是此時此刻,他相信自己再也離不開她了!

  一想到縈縈溫柔淡定的表情,一股柔情就會充滿他的胸口。沒有人可以代替她在他心裡的地位,沒有人……

  但是他做出的決定不能更改,只有先結束這個被迫的婚姻,還清他欠鄭豪的一切恩情,他才可能開始嶄新的人生,沒有任何負擔,自由自在的人生!

  三月的天氣分外妖嬈美麗,城市處處都可以感覺到春的氣息。縈縈知道今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從早上起來她便覺得心緒不寧,簸法平靜。

  但展敬軒什麼也沒說,只是像往常一樣的和她道了再見,像往常一樣的帶著微笑離開。今天應該是值得慶賀的日子,他們是相愛的夫妻,結婚紀念日再有意義不過……

  可是他們之間還有一張契約,一張說明一年後即可解除婚約的契約!那契約就像張著血盆大口的野獸,猙獰的想要把她吞沒。

  縈縈準備了蛋糕和蠟燭,她想要慶祝。不論結果如何,她都要慶祝!慶祝這一年來的幸福,慶祝這一年來同他走過的道路,慶祝這一年采她可以陪伴在愛人的身邊。

  展敬軒把車開進了自家車庫,他坐在車裡沉思了半晌,沒有燈光的黑暗裡,無法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他忽然點起一支煙--他是不抽煙的男人,除非當他覺得需要時--當他需要做出重大、足以影響自己一生的決定時。

  他熄滅了煙蒂,那紅色的火光倏地消失,他邁著長腿跨出汽車。

  客廳裡亮著溫暖的燈光,劉管家替他打開門,恭敬的向他問好。自從上一次他因為幫助鄭豪而被責備以後,他更加的戰戰兢兢,努力工作。

  展敬軒對他微笑,這個在他家服務了三十年的老管家,應該得到他的尊重。畢竟是看著他長大的……

  「太太在餐廳等您。」劉管家恭敬的說。

  他並不詫異她會在餐廳等他,今天是什麼日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從外套裡抽出一件包裝好的長型禮盒,把外套交給管家,微微點頭就向餐廳走去。

  縈縈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長長的頭髮優雅的挽起,在腦後挽成一個時下流行的髮髻,臉上畫了淡淡的妝,她知道自己的五官太不引人注意,再怎麼化妝也不可能變成美麗的女人。可是「女為悅己者容」,她願意為他打扮。她穿著一件淺藍色小禮服,長長的裙擺讓她顯得修長而曼妙。

  今天的她,有些不同。臉上帶著安詳而恬靜的笑容,嘴角揚起的弧度那樣安適而美麗,她似乎沉浸在幸福裡,又似乎隱藏在一層薄霧後,他有些呆怔的望著她,然後才向她走去。

  展敬軒吻了她的臉頰,看著她臉上淡淡的紅暈,心裡一陣激盪。「你今天很漂亮。」一種不屬於艷麗的樸實美感。

  「從來沒有人說過我漂亮,你是第一個。」她朝他微笑,目光輕靈如風。溫柔似水。

  他從背後摟住了她,悄悄的打開禮盒的蓋子,拿出一串閃爍著晶瑩光芒的鑽石項鏈,無數個小碎鑽組成的項鏈像天上星辰般眩目--他幫她戴上。

  「敬軒……」她驚詫的眨了眨眼。「你……這太漂亮了!」漂亮得好像不太適合她!這麼耀眼的東西怎麼可能屬於她呢?

  「結婚紀念日快樂。」他的笑容真誠裡閃過一絲深不可測。

  「我也有禮物給你。」她笑著回頭,拿起她握在手裡的盒子。

  「是什麼?」

  「不值錢的東西……」那個盒子才只有巴掌那麼大,小巧玲瓏的,縈縈輕輕打開,拿出一顆透明的水晶之心。

  展敬軒敏銳地看了她一眼。「是顆心?」

  她淺淺一笑。「你送給我的那顆心,那麼大,那麼美麗。我只能送給你一顆這麼小的心。」

  他捧在手心裡,沉默的看著它,這是她的心,一顆透明的心。她把她的心送給了他,他可以收下嗎?

  她嘴邊的笑容漸漸隱去,因為他深沉的眼眸。「這個其實……其實也沒多大意義,我只是覺得我應該送給你而已……」縈縈驚慌了,在他那深沉的表情裡她看不出他的心思。

  「吃飯吧。」他把那顆心緊緊握在手心裡,神情冷靜的說。

  「好。」她忐忑不安的情緒正在加劇,但她的表情卻依然從容淡泊,她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情,所以只能沉默。

  晚飯在沉默中進行,雖然點上了蠟燭,雖然面前花瓶裡插著一大把玫瑰,她也精心打扮了自己……可是他卻視而不見的低頭吃著牛排。

  她的心往下沉去,在今天這樣特別的日子裡,他此刻的情緒已經隱隱告訴她許多事,她不敢想,也不敢相信的許多事……

  「縈縈。」展敬軒放下了刀叉,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什麼?」她大睜著眼眸,同樣一瞬不瞬的回望著他。

  「我們當初約定是到今天結束婚約的吧?」他用極其平靜的聲音打破了她心裡的平靜,引起了一陣巨大的滔天駭浪。

  她的手突然微微顫抖了一下,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驚恐。她胸口的鑽石在閃閃發光,而她的臉色卻慘白如紙。她屏住了呼吸,靜靜的說:「是的。」

  「那麼我們就解除它吧。」他用異常冷靜的聲音說完,那雙犀利到顯得無情的眼眸直直注視著她。

  天地忽然都變了顏色,縈縈小小的幸福瞬間崩塌。

maisy929 2010-1-10 17:07

第九章
   
          縈縈靜靜地坐著,腦海裡閃過無數的畫面,那些快樂的、纏綿的,還有那段被忽視的日子,在更早之前暗戀他的收集來各種小小的喜悅……她靜靜望著展敬軒,淡然的臉上沒有表情,可是心卻在劇烈顫抖著。

  看著他胸有成竹的表情,可以感覺到他解除婚約的決心--不是試探,不是玩笑,而是他真實的想法!所謂心靈相通就是指這樣的事嗎?他沒說,僅僅看他的表情,就能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既然心靈相通,又為什麼要……

  「這是我們的契約。」他站了起來,走到一邊櫃子前,拿起他的公事包,抽出一些文件。他定了兩秒鐘,眸子裡閃過堅定的光芒,轉身望著她。

  縈縈的身子輕輕晃了一下,胸口劃過一絲絞痛。「你是在告訴我,要我履行這個協定嗎?」

  「是到了我們履行協定的時候!這是一份離婚協議書,你最好把它簽了。」他加重了語氣。

  她的胸口好痛,為什麼會這麼難受?就好像有人用針在刺著她的心,刺得干瘡百孔,汩汩流血。可她還是挺直了背脊,看著他走近她,將一份薄薄的文件放在她眼前。

  那幾個斗大的字刺著她的眼,淚水忽然間奪眶而出?她好恨!好恨自己這樣脆弱,這樣沒有忍耐力,她幹嘛要哭呢?

  這是他們當初說好的協定,無論發生任何事,她都必須在一年以後同意和他離婚,她有什麼好哭的?這是早就可以預見的結局,她應該早就有心理準備的,她為什麼要哭得這麼傷心?

  可是淚水如雨般落下,弄濕了她蒼白的臉頰,也浸濕了那張紙。

  顫抖著嘴唇,終於。縈縈將心裡的話傾洩而出。「你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和我離婚?為什麼?我就這麼沒有資格做你的妻子嗎?」

  她不想說這樣的話,不想顯得這樣糾纏不清,可是……可是她不懂,她不明白呀……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待她?

  「縈縈?」他眼裡閃過一陣詫異,一向善解人意的她難道不懂嗎?他皺緊了眉頭,焦急的說著。「這是我們早就說定了的,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要我履行了一年的婚的,你就在一年後和我解除婚約……你問我為什麼?」

  她張著茫然哀戚的雙眼,淒楚地落在他困惑的臉上。「可是你說過你愛我……你抱著我,說你愛我……為什麼還要和我分手?我不懂,我不明白……我……」她哀痛欲絕,泣不成聲。

  「縈縈……」他心口一緊,急忙深深呼吸,壓抑下心底的的不思,該做的事還是得做!他拿起一支鋼筆,塞進她顫抖的手裡。「簽了它,我們必須把這件事做個了斷!」

  「了斷?」她抬起頭,淚眼朦朧中,她無法看清這張深愛的臉,胸口緊編著、顫抖著,他在跟她說了斷嗎?是該了斷他們的婚姻,還是他們的愛情?在他眼裡這些都是可以了斷的嗎?

  「對。」他冷冷點頭。「我們必須結束這個婚姻!」

  「必須嗎?」她喃喃低語,眼中的淚水忽然止住了……她在展敬軒的眼裡看見他的決心,他是說真的,是那樣堅定她想要解除他們的婚姻!

  原來這個婚姻不是他要的,一年來,從來就不是他要的!那麼他說愛她又是怎麼回事?是他一時的衝動嗎?還是只是逗她的玩笑?抑或是對她的報復?讓她從天堂瞬間跌到地獄、必須去承受這樣的痛徹心扉?

  「簽吧!」展敬軒忽然握住她拿筆的手,目光冷硬地盯著那張離婚協議書,濃眉緊緊擰起。結束它,趕緊結束這不是他要的婚姻!此刻他心裡只有這個念頭,已經看不見縈縈眼裡的傷痛。

  「你說愛我的時候是真心的嗎?」她的聲音幽幽然彷彿從遠處傳來,那樣地朦朧,那樣地不真實。

  他握緊她的手緩緩鬆開,不自覺繃緊全身的肌肉。「我說過的每句話都是真心的。不想和你結婚是真心的,我愛你也是!」

  「這麼說不是在捉弄我……」縈縈的目光從他臉上移開,一絲蕭索浮現在她眉間。望著這個今生最愛的男人,想要看出他話裡的真假。既然愛她,為什麼又要這樣堅決地和她離婚呢?

  展敬軒更加不耐地擰緊濃眉,語氣嚴厲。「你早就該料到我會和你離婚!難道你以為我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嗎?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哪次反悔過?你本來就很瞭解……」

  她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雙手。「我以為你愛我,所以不會這樣做……」事實證明她錯了,而且錯得如此離譜。她怎麼會忘了他是那樣堅持原則的一個人呢?是她傻,還是他殘忍?

  雖然他愛她,但因為她是他不要的新娘,是被迫娶的女子,所以他就這樣堅決地要和她離婚……這不就是她認識的展敬軒嗎?

  抬頭看了他一眼,她看見一個不耐煩的、而且異常堅定的男人!一個決心要和她解除婚約,絲毫不留情的冷酷男子--眼前的他薄唇緊緊抿起,曾經溫柔的眼眸裡閃著決絕的光芒……

  「好,我簽。」渾身劇烈地抖了一下,縈縈像下了重大決心般咬牙。她握著筆的手在痙攣、抽搐,不住發抖……她深呼吸,終於用顫抖的筆跡在紙上簽下了她的名字--鄭縈縈。

  他鬆了一口氣!這樣一來他就可以繼續談接下來的事了。展敬軒漸漸露出放鬆的笑容,那樁被強迫的婚姻終於結束了,接下來他就可以……

  管家忽然出現在餐廳門口,恭敬地向他們鞠躬。展敬軒嚴厲地回身看著他,有些不悅。「什麼事?」

  「您有一通緊急的電話。」

  看著劉管家一臉鄭重的表情,他知道如果不是有重大的事件,管家是不會打擾他的。

  「在這裡等我,我還有話跟你說。」展敬軒回頭看了一眼縈縈,便轉身走出了餐廳。

  縈縈的雙眼被痛楚刺得酸澀無比,可是眼淚已經在心底流乾,再也擠不出一滴淚水了。胸口彷彿被硬物堵住,四肢百骸流竄過-波又一波巨大的痛苦,痛得她無力哭泣。

  他居然笑了,在看見她簽名以後他居然笑了!笑得那樣放鬆與快樂,彷彿就此甩掉一件最沉重的包袱,而大大鬆了口氣,原來,他一點都不在意她,不在意到和她離婚竟讓他笑得像個孩子一樣快樂!

  他愛她……多麼可悲,多麼可笑的話!縈縈坐在餐廳裡,忽然無聲地大笑了起來。

  他愛她,所以根本不要她,根本不想和她做夫妻……他愛她,他居然愛她……她笑得無比淒慘,無比沉痛……她的嘴角帶著笑,眼角也帶著笑,她整個小小的臉上都帶著純粹的笑意,那比哭還要難看的笑!

  展敬軒接到一通嚴重意外的電話,他航空公司的一架飛機在起飛後不久就在當地墜毀,現場一片混亂,公司裡的人都忙成.一團,而他這個負責人更是必須立刻到場!不再浪費寶貴的一分一秒,只吩咐劉管家轉告縈縈一聲,他必須馬上趕去事故現場,就馬不停蹄地離開家門。

  他以為沒有說出口的話回來就可以和她說個清楚,現在最重要的是拯救傷員和安撫家屬,另外賠償和事故責任的確認以及無數急待解決的事,都需要他去處理!他和縈縈有的是時間,等到解決這次悲慘的事故,他會再回來向她說明一切……

  然而展敬軒不知道,他可能永久地失去這個機會了!

  縈縈回到鄭家已經三天,三天裡她還是像往常一樣淡然恬靜,看不見悲傷,也看不見痛苦,彷彿她曾經碎成片片的心還完好的在她胸口跳動。

  她只是把自己鎖在房門後面,不見任何人,不聽任何事。可是她知道心碎了是縫不起來的,再巧的手,也無法修補破碎的心。

  而她,正是擁有這樣一顆傷痕纍纍的心!他就那樣頭也不回地離她而去,在簽署完他們的離婚文件後,就帶著那樣愉快解脫的笑容離她而去。沒有一句再見,這樣瀟酒地走了……

  於是這顆破碎的心只能由她自己來收拾,而那早巳深深纏繞在他身上的情絲,也必須自己收回。他絲毫不在乎的愛,卻是她唯一僅有的。

  她付出了整顆心,本來是不乞求任何回應的,可他給了她希望,給了她那麼美好的前景,用他的溫柔和甜蜜的情意,讓她開始希望天長地久……

  展敬軒用一句話就完全打碎了她的心,她的美夢,她那幼稚又固執的愛戀……為什麼他可以這麼殘忍?這樣毫不留情?就因為一開始,是她逼他結婚的嗎?就因為一開始,他不是她要的女人嗎?

  是她奢求了,強要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她得到一年的時間,一年裡和他朝夕相處的時間,而付出的是一生的代價!

  原來不屬於自己的,是不可以強求的。她本來懂,卻被一些幻想蒙蔽了心魂,她應該恢復成原來那個無慾無求的自己,無所求也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她應該懂的,怎麼會糊塗起來呢?

  甚至在回到娘家後的日子,還存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想像他會後悔、會迫她而來;夢想他會告訴她,因為愛她,所以他不能沒有她……她多傻呀,傻到應該受到這樣的懲罰!

  三天來,別說他的人影,就連一通電話都沒有!縈縈根本不知道他正為眼前的墜機事件忙得暈頭轉向,根本不知道這一次的事故給他多麼大的打擊,又影響到他的公司多麼深鉅!

  當展敬軒從這次事故中稍微可以喘口氣離開當地時,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的事了。在這一個星期裡,他打了無數次電話給縈縈,一有空時就會撥家裡的電話,她的行動電話,鄭家的電話……劉管家說她走了,他不明白她去了哪裡,他不是要她等他的嗎?

  在這樣混亂的時刻,他只覺得身心俱疲,看著那些失去親人的家屬他覺得沉痛無比;面對整個事故,他想要得到她的安慰,用她那可以讓一切安靜的聲音跟他說一切都會過去的,給他力量,鼓勵他支持下去。但縈縈為什麼不在?鄭家人不願接他的電話,他知道一定是哪裡出錯了!他錯過了把事情解釋清楚的時機,她一定誤會他了!

  那個離婚文件……展敬軒不斷責備自己,當時焦躁的他為什麼看不清她哭泣的原因?當時他一心只想解除這個被強迫的婚姻,兌現他們的協定……而完全忽略了她的感受。他以為有充分的時間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讓她明白,只要他一解釋,聰慧如她如何會不理解?

  可是陰錯陽差,他不但沒有得到應有的幸福,還搞砸了一切!縈縈現在一定傷痛到無以復加,她是那麼敏感纖細,那麼愛他,怎麼有辦法去忍受他和她分手的事實?

  可是他又實在抽不開身去向她解釋,即使他再怎麼心急如焚,都必須履行自己的責任,堅守自己的崗位,並做完他應做的事!

  等到展敬軒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鄭宅時,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縈縈早就對他死心絕望,準備永久埋葬她的愛情……

  「鄭豪,你讓開,我要見縈縈!」展敬軒一路忍耐著鄭家傭人的無禮,硬是闖進了鄭家客廳,見到了守在樓梯口的鄭豪兄弟。

  「展敬軒,我們鄭家和你已經一點關係都沒有了,你不再欠我什麼,我妹妹也不再是你的妻子,在我給你好看以前,最好自己滾吧!」鄭豪絲毫不留情面,忿忿地斜現著他。

  他克制下自己的憤怒,一周來的壓力、忙碌和焦慮,再加上想見到縈縈的急切渴望,都讓他覺得心力交瘁。他咬咬牙,用平靜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叫你讓開,我要見她!」

  鄭傑一臉挑釁地看著他。「你憑什麼見她?你讓她傷透了心,還敢要求見她?難道你以為我們會給你機會,再次傷害她嗎?」

  「她傷透了心?」展敬軒心裡一陣劇痛,果然!他就知道會如此,便更加急切地往裡頭面。「縈縈,我是敬軒,你誤會我了,我要見你……」他不再顧忌鄭家兩兄弟,發了瘋似的往樓上衝去。

  「你這小子……」鄭豪一把將他拉住,眼裡冒火。「今天有我在,你休想見到她!我還沒來找你,你居然送上門來……」

  「鄭豪,今天你不讓我見到地,你會後悔一輩子,她也會後悔一輩子的!我是和她離了婚,可那並不代表我要和她分手……」他狠狠甩開鄭豪的手,不願和他多費唇舌,直接往樓上衝。

  他不提離婚還好,一提離婚,鄭家兄弟都紅了眼睛,奮力向他撲來。

  「展敬軒,你還敢說離婚?你毀了我妹妹一輩子,還說不是想和她分手……今天我要你好看!」衝動的鄭豪見攔不住如猛虎般凶狠的他,一拳打在他臉上。

  展敬軒一個躲閃不及,結實吃了他一拳。微微一呆,就反身撲了上去,用力抓住鄭豪的一雙手,大口喘著氣說。「鄭豪,我不跟你打,我要見縈縈,我會跟她解釋……」

  他話還沒說完,鄭傑就從背後殺到,一記厲害的手刀直奔他頸項,還好他機靈閃開,但也因此又被他們兩兄弟糾纏上。

  「你們……」看著這不屈不撓的兄弟倆,展敬軒知道他們的憤怒,可他必須見到縈縈,沒有時間和他們糾纏!他不再手下留情,開始和他們扭打在一起,一邊打一邊大喊。「你們不要阻攔我,見到了縈縈,你們就會瞭解一切……」他嘴角又吃了鄭豪一拳,而他也不甘示弱地反擊了回去。

  「瞭解個屁!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蛋,我把我最疼愛的妹妹交給你,你居然敢對她始亂終棄,我打死你這個混蛋……」鄭豪打紅了眼,不要命地撲向展敬軒。

  展敬軒立即就發現他處於下風,雖然他曾經練過空手道和一點功夫,但是他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好好休息,又剛下飛機,時差還沒有調過來,就得面對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怎麼打得過他們?

  別說他本就理虧,加上心急如焚的想要找到縈縈解釋……「縈縈,你在哪裡?我是敬軒,我要見你……」

  展敬軒放開喉嚨大喊,他知道她在這裡……他的小腹被鄭傑一拳擊中,立刻一陣天旋地轉。他蹲下身子,咬緊牙關,繼續大喊。「縈縈,你在哪裡……縈縈,我要見你,我必須見你……」

  展敬軒的身上臉上又不知挨了他們多少拳頭,他堅持著站起,躲過了鄭傑一次攻擊後,繼續向樓上衝去。「縈縈……」

  「你還敢叫她的名字……」鄭豪忽然像發了瘋般揪住他的衣領,拳頭如雨點般落下。

  展敬軒已經無力反擊,他一路後退,眼看就退無可退……

  「不要!」一聲淒涼而驚恐的女聲在他們身後響起,兩人呆愣的片刻,縈縈纖細的身影已經跑到了他們中間,一下子攔在展敬軒身前,堅毅地看著她哥哥。「你在幹嘛?你要打死他嗎?」

  「你給我讓開!」鄭豪咬牙切齒,雙眼凶狠地瞪著她。「我今天不好好教訓這小子我就不是鄭豪……」

  「我不准!」縈縈激烈地喊著,臉上的表情更加義無反顧。「我不准你打他!這是我的事,由我自己來解決。」

  「縈縈……」喘過一口氣的展敬軒不敢置信地叫著她的名字。「你終於肯見我了?」

  「還有你。」她忽然轉身,更加強硬地看著展敬軒。「你給我立刻離開這裡,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展敬軒靜靜看著她,在她那堅毅的眼眸裡看見了一絲隱藏的傷痛,這傷痛讓她看起來如此消瘦,如此憔悴,眉梢眼角都染著淡淡的憂愁。老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和痛苦……

  他輕輕歎息搖頭。「我不走,在我沒有把話和你說清楚前,我不走!」

  「還有什麼好說的?」巨大的傷痛在縈縈眼裡一閃而過,她勉強咬緊發白的嘴唇。「你會被我哥哥打死的,快走吧。」

  他忽然伸手撫過她蒼白的臉頰。「縈縈,對不起!縈縈。」

  「你這個傢伙……」看展敬軒居然還敢碰他妹妹,鄭豪又準備向他撲去,一雙溫柔的手拉住了他,他憤怒地回頭,看見妻子就站在他身後。

  佳雯對他輕輕搖頭。

  另一邊,縈縈轉過頭去,躲開展敬軒的碰觸。那無比溫柔的觸碰居然讓她全身顫抖,本來以為已經死去的感情彷彿又死灰復燃。

  他還來幹什麼?還有什麼可說的嗎?難道光一句對不起,就能弭平她所有的痛苦嗎?

  「縈縈。」他負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雙手也在微微顫抖。「我跟你離婚其實是為了……」

  「我不要聽。」她忽然激動地打斷他,這一個星期的眼淚--自從她簽字後就在她心底積蓄的眼淚突然傾洩而出,如噴湧的泉水般,無法遏止。

  「縈縈……」看著她這樣傷心哭泣,展敬軒有些手足無措。「你不要哭……」他的手又撫過縈縈的臉,笨拙地替她擦去眼淚,可越擦越多,那淚水弄濕了他的手也浸濕了他的心。

  「你走吧,走啊……」她開始伸手推他,她這一生從來沒有拒絕過他,可是現在她根本不想看見他,原來她對他也是有怨恨的,原來她並不如自己以為的那樣只求付出,不求回報。

  以前是因為沒有機會,而此刻,當他站在她面前,她所有的委屈、憤恨都一湧而上,讓她只想發洩在他身上!

  展敬軒任憑她用力推,心疼地看著縈縈一臉的淚水,和那雙明眸裡的悲傷與哀怨。

  他後悔了,生平第一次他有了這樣奇怪的感覺,他為什麼要堅持自己所謂的原則?為什麼不顧後果地傷害了她,還以為自己做得對?

  「你為什麼不走?」縈縈推了半天,感覺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他卻依然站在她面前,動也不動。她抬起頭,憤恨地看著他,怒火第一次從她那雙淡然的眼眸裡噴出。

  「我不走。」他嘴角緊抿,堅毅的眼裡射出明亮的光芒。「我再也不會從你身邊離開,不管是什麼理由!」

  她張大眼眸,熾熱的怒火緩緩退卻,困惑寫在她眼底。「你說什麼?」她沒有聽錯吧?為何他一副深情款款的看著自己?

  「那天我說和你離婚,並不是要完結我們兩個的關係,也不是分手。」他趁她發呆的機會,迅速說出他早就應該說的話。「我只是希望可以結束被迫的婚姻,然後重新向你求婚,重新開始我們的新生活!」

  縈縈震驚地後退一步,一聲奇怪的驚呼從她嘴裡溢出。她怔怔地看著他,像一尊石雕般佇立。她無法相信他的話,他在說什麼?

  他跨前一步,更加急迫。「因為那個婚姻違反了我的原則--人生必須自己掌握的原則!我認為那個婚姻是我生命裡的污點,它一再的提醒我,曾經為了當還一份恩情,我用自己的人生作為交換條件!這樣的婚姻,我們會快樂嗎? 

  我無法忘記那個最初的理由,在那樣的理由下,我們是不會感覺到真正的快樂和幸福!我想摧毀那理由,然後開始我們嶄新的婚姻!所以我堅持要你簽離婚協議書,實現當初的承諾。」

  展敬軒焦躁地看著縈縈驚慌的眼,眼裡掠過沉痛和懊悔。「我以為我有足夠的時間向你解釋,我以為我這樣做是最正確不過的,我……」 

  「這就是你要和我分手的理由?為了證明你的生活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讓我那麼傷心、絕望、哀痛……只是為了不違反你的原則?」

  眼淚從她睜大的眼眸裡成串落下,她眨也不眨地緊盯著他的臉。剎那間他感覺離她好遠,好遠……

maisy929 2010-1-10 17:08

第十章
  
           展敬軒只感覺背脊發涼,一股寒冷從他腳底升起,縈縈的眼神讓他感覺害怕,那目光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跨前一步,兩手握住她纖弱的肩膀,急促解釋。「我知道我錯了,我那些狗屁原則和協定都是見鬼的東西,它們比起你來是那麼微不足道,根本不值一提!」

  縈縈靜靜地審視著他,在淚光中看著這個離她越來越遠的男人嘴巴不住開合。他幹嘛還來解釋?他讓她足足傷心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來的煎熬和折磨,難道是他三言兩語就可以消除的?

  她本來是無慾無求的人。但這只代表她把慾望和要求都埋在心底,並不代表她天生淡泊,個性軟弱。

  現在,這些慾望和憤怒傾瀉而出,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想恨,想怨,想怒!所以她聽不進他的解釋,她只知道,他讓她痛苦了這麼久,理由就是他要結束一個強迫的婚姻,好證明他有多強!

  他可以控制他的生活,所以他也可以控制她的!為什麼她就要事事順從?縈縈開始反抗,一個從來不反抗的人一旦反抗起來,那力量十分巨大!巨大到展敬軒根本也不曾想到。

  她一把掙脫他的手,帶著深刻憤怒的眼光瞪棍著他。「你到今天才來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當時不說,現在就什麼都不用說!」

  展敬軒全身竄過冷顫,握緊雙拳,在她眼裡居然見到這樣深刻的仇恨!他感到背脊發涼,他究竟對她做了什麼?「我以為會有很多時間可以向你解釋,但是我錯了……看你那麼傷心,我應該早點告訴你……」

  「我何只傷心?你看不出來我悲痛到快死了嗎?我的世界在眼前崩塌……你不知道我的世界就是你嗎?我謙卑地愛著你,一直小心謹慎地守護著我的愛,只要你看我一眼,我就會心跳加速。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做你的妻子,但是當我知道我可以時--哪怕只有一年,我都願意!百分之百的願意!」她摀住自己疼痛的胸口,緊緊閉上雙眼,淚水無聲地落下。

  他看著那張憔悴蒼白的臉,只能痛苦地握拳。

  「我知道你會恨我,可是做你妻子的誘惑太大,我無法抗拒……我本來只想跟在你身邊,可以每天看見你,我就心滿意足了!」縈縈大聲喊道。「我為你做了一切一切,小心地不讓我的存在成為你的負擔,也不求你一絲一毫的回應。只要在你身邊就好,只要能為你做一點事就好……是你給我希望,是你把我小小的願望變大,當你說你愛我,讓我開始相信我們是可以有未來的……」

  她吼得聲嘶力竭,淒慘的讓人不忍。「不,現在我不要你了!我再也不要這樣的痛苦來折磨我了!你不想和我分手,那麼我和你分手,我和你分手……」

  縈縈緊緊揪住自己的衣襟,胸口的痛楚無限擴大,她猛地轉身跑上樓!再也不要看到那個如此傷害她的男人!

  「縈縈--」展敬軒大喊追著她的身影,從她淒慘的眼神裡驚醒過後的瞬間就追隨而去。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她跑進房間,關上房門,也把他整個關在她的心門之外!

  他拍打著那扇將他們分隔的門板,暴戾地呼喊著。「你不能這樣對我!在我好不容易知道,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想要的女人時這樣對我!縈縈,我知道我有錯,但是你不能就此把我完全否定! 我愛你,我愛你鄭縈縈!這個世界上你是我唯一想要的女人!我有錯,你可以懲罰我,但是不能分手,絕對絕對不能分手!」他狂暴的敲打著門板,無比蠻橫地吼道。

  他展敬軒縱橫花叢多年,從來不知道他也會有動心的時刻。但是他已經愛了,而且這愛情激烈到讓他無法承受。他必須擁有她,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他都必須擁有她!

  「讓我進去,縈縈。」他的聲音裡多了一絲威脅。「你得讓我把話說完!」

  裡面什麼聲音也沒有。

  「聽見了嗎?我是不會離開你的,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展敬軒咬咬牙,漆黑的眼眸裡閃過銳利的光芒。

  「那也是我的承諾,一個我永遠不會收回的承諾!我曾經帶給你巨大的傷痛,所以你要報復的話,我會接受。隨便你怎麼讓我痛苦,怎麼折磨我,我都會甘願承受!那是我欠你的,也是我必須用一輩子償還的。可是你不能讓我離開你,除非我就這樣死去,否則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我發誓!」

  他在門外信誓旦旦,用他的生命向她起誓。她在門後瑟瑟發抖,因為他話裡暴戾的堅定,也因為他話裡那堅定的決心。但她不能開門,她要護住她的心,再也不要受到他的傷害!不要,她不要……

  鄭豪和鄭傑看著好友就那樣坐在妹妹的門前一天一夜。展敬軒滿是瘀青的臉上傷痕纍纍,滿臉鬍渣,看起來狼狽又疲憊。

  可是他的意志卻是超人般堅毅,她不走出房間,他也絕不離開!他一遍又一遍在她門前低訴著對她愛的承諾,同時威脅著她只能跟他走,這一生只能屬於他。

  這強烈的愛情讓這兩兄弟動容,也讓他們無能為力。打也已經打過,罵也已經罵過,他們不能再對這個外表虛弱、內心頑強的男人做什麼了。

  他們不能再讓這對相愛的伴侶彼此折磨下去--但他們似乎什麼也不能做。他們從沒想到,那個最溫柔、善良的妹妹會這樣固執。

  展敬軒終於也踢到鐵板了,誰叫他以前在對待女人時那麼自信與霸道呢?自以為魅力無人可敵,對誰也不付出真心。現在好了,讓他嘗嘗愛情的苦頭!

  他們互相望了一眼,兄弟兩個有志一同--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這苦頭也吃得太大一點了吧?

  「我說敬軒,」鄭豪又吊兒郎當地開口。「你自己餓死事小,要是把我妹妹餓死了,事情就大條囉。」

  「縈縈,你把房門打開,我絕對不會闖進去,讓他們把飯菜送進來。」展敬軒立刻撐起自己的身體,給送飯的人讓路。這一天一枝,他們就是這樣進食的,但是送進去的食物,多半都原封不動的被送了出來。

  縈縈大概也和他一樣,沒有胃口吃飯吧?

  這兩個人打算打持久戰嗎?門被打開,然後又關上,縈縈依舊如頑石般不願點頭。

  展敬軒坐在地板上,緊緊靠著她的房門。一天一夜,他無法合眼。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己經到了極跟,如果不是他意志堅強,他可能早就倒下了。

  但是他還不能倒下,他身上和臉上都留著和鄭家兄弟打架的外傷,心也因為傷害了她而淌著血,但是他不能倒下!

  他必須求得她的原諒,必須讓她再次向他打開她的門,再次向他敞開她的心!他是那種一旦決定就不會更改的人,所以他不允許自己的失敗!何況這攸關他一生的幸福和他的愛?

  展敬軒閉上眼睛,靠著她的門板,輕聲的但也清晰的緩緩述說。「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才六歲,站在人群裡那樣的不起眼,那樣的不引人注目。許久以後,我才記住你的臉,記住你的名字。而後,你好像就成了我的影子,一個我從來不曾注意的影子。」

  在門板後面,那個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發呆的女孩,緩緩轉頭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

  「那一天我被那位小國公主糾纏的很煩,想立刻擺脫她。我需要一個不會讓我再度惹上麻煩的女人,可是那個晚會上到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各門淑嬡,個個都讓我覺得危險。

  直到我看到了你,站在人群裡毫不起眼的你,卻讓我覺得異常地安心。我想你一直是這樣的女孩,你身上有一股讓人安定的氣質,因為太過安定,反而容易被忽略。所以我吻了你。

  縈縈蜷縮起身體,拒絕眼中軟弱的水氣。

  「後來的事就不必我敘述了,你我都很明白。當時我很憤怒,我覺得自己被出賣,被最好的朋友威脅!我只想要傷害你,卻從來不知道你也有你的痛苦和無奈。有這樣一個哥哥--」

  他微微一頓,嘴角彎成一個苦澀的弧度。「也是你的悲哀。」

  「這小子……」一連的鄭豪嘟囔了一句。

  「你為我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雖然婚後我總是無情地奚落你,總是想要刺傷你。可是你做的事我都看在眼裡。然後我們就去了幸福島,那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島……我要說,你那個魯莽的哥哥還是挺聰明的。」

  鄭豪這才得意地撇撇嘴,這小子還算孺子可教也!

  「在那裡,我開始正視自己對你的感覺,開始瞭解我對你除了恨,還有另外的感情。」

  展敬軒張開了眼,轉過身去熱切地注視著那扇門。「你衝進海裡救我時,我感動得幾乎窒息。你用密密的情意把我套得牢牢的,我再也無處可去。」

  她晶瑩剔透的淚水終於落下,如珍珠般珍貴。

  「我愛你,無可救藥地愛你,這愛情來得這麼狂猛而熱烈,讓我明白只想和你共度一生。可是我那該死的驕傲和原則在這個時候提醒我,於是我想到一個辦法:先和你解除婚約,然後再重新舉行一個自願的婚禮--這個想法既自欺欺人,又愚蠢透了。既然我愛你,我又何必在乎這些呢?重要的是我們已經在一起了,而不是我們為什麼會在一起!」他眉頭緊緊皺起。

  她則專注地看著那扇門,呆呆的看著。

  「我應該先跟你說明的,可我卻覺得那樣就會失去解除這個婚約的意意……」他苦笑著。「我只想著讓你趕緊簽字,再向你求婚,所以我不斷催促你,甚至看著你傷心,我還那麼殘忍的催促……但我早已準備好新的戒指,和那條項鏈配套的戒指。」

  他微微一頓,因為回憶而自責。「我只是沒想到會忽然發生了空難,我必須立即趕到現場。我甚至來不及跟你說聲再見……」

  空難?他在說什麼呀?縈縈張大了清亮的大眼,困惑的盯著房門。

  「我不斷打電話,可是都找不到你。我只能等,等著處理完所有事情,於情於理,我都不能離開。那麼多人失去了他們的生命……」

  他再次沉痛地停頓,低下了頭。「我幾乎是立刻就來找你解釋,可是已經過去一個星期……我只想讓你知道,這一個星期,我也不好過。如果你痛了,那麼我也跟著痛。」

  展敬軒身後的房門被悄悄打開,她蒼白著臉站在他面前。

  他拾起頭來,已經黯淡的眼眸再次希望的看著縈縈。「你打開房門,是不是意味著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愛你的機會?」

  「空難……我一點也不知道空難的事。那就是你那天忽然離開的理由嗎?」她茫然的低語。

  「你不知道空難的事?」他緩緩站了起來,直直立在她面前。

  「我不知道,沒有人告訴過我。」縈縈清亮的眼神掃過門口的眾人。「那段日子我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我想我什麼都沒有聽到……」

  「縈縈。」展敬軒忽然-把將她緊緊抱住,把她的頭緊靠在他滾燙的胸膛上,力量大到不容她有絲毫的抗拒。「原諒我,你必須原諒我!不然我不會放開你。」

  這個霸道的男人,即使是在求她原諒,他怎麼還語帶威脅?可是不知為何,她那曾經劇痛的心在緩緩癒合,那些碎了的片片也似乎又拼湊在一起。

  她緊靠著他寬闊的胸膛,感覺著他劇烈的心跳,她又聞到了獨屬於他的氣息,她就陶醉了,就……就覺得她那些怨恨和委屈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哭,不會再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來傷害你。所以不論過去我如何混蛋,你都只能接受我,因為你的人已經是我的,你的心也已經是我的,你到哪裡再去找一個你這樣深愛的男人呢?」

  這個男人……縈縈在他懷裡微笑,她沒想到他居然可以高傲到這種地步。他剛才不是在她門口哀求給他機會嗎?怎麼她開了門,他就變了個模樣?又成為那個自大的、狂傲的、霸道的男人了呢?

  他嘴角彎出一個再溫柔不過的弧度,輕柔的放開她,眼眸裡閃著火熱堅定的愛情,默默凝視著她。「而且你到哪裡去找一個這麼愛你的男人?他的人還有他的心都五條件送給了你,你已經是他的一切了,他不能沒有你!」

  淚水再度不爭氣地衝出縈縈的眼眶,這一年她變得太愛哭泣,那個冷靜淡然的她早已不知消失到哪裡去。現在,她只想靠在他的懷裡哭,只想把他抱得緊緊的,再也不與他分離!

  「縈縈,你願意嫁給我嗎?」他左手顫抖的拭去她的淚水,屏息以待。

  「我……」她的聲音哽咽,眼神清亮而透明,她可以說願意嗎?她可以相信他嗎?

  展敬軒握住她的手,緊緊貼在他的胸口。「這顆心是為你而跳動的。它曾經犯過不可饒恕的錯誤,但是看在它如此愛你的份上,願意再給它一次機會嗎?」

  他把他自己都送給她了,她還有什麼好遲疑?看著他深情無悔的眼眸,縈縈緩緩張開嘴唇。「我願意嫁給你,展敬軒,我願意……」她靠緊他的胸口,熱淚瘋狂流下。

  天哪,展敬軒閉上眼睛,感覺她依靠著他。那樣溫馨,那樣安適。

  就是這樣的感覺,有些悸動,有些幸福也有些甜蜜……他擁緊了她,居然哽咽地無法言語。

  「喂,你們兩個都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是不是該……」鄭豪的話還未說完,就張大嘴;看見他們擁抱著走進了房間,再一次關上了房門。

  門裡,他們互相凝視著對方,眼神熱烈的無法分開。縈縈的手撫上把眼角的傷痕,無比心痛地低語。「很痛嗎?」

  「沒有這裡痛。」展敬軒握住她的手,指著他的胸口。

  她輕柔一笑,眼眸深處滿是一片柔情蜜意。「你餓了嗎?要不要吃點什麼?」

  「我是餓了。」他盯著她的目光裡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但不是我的胃。」

  縈縈微微臉紅。「你……不是應該很累了嗎?怎麼還要……」

  「我是累了,所以我要你陪我入眠。」他拉著她向大床走去,他是累了,但他更要感覺到她後才能安心人眠。

  「你……」縈縈羞怯地看他一眼,然後柔順地靠在他身上。他們已經一個星期沒見面,她想他,好想好想他。

  她的手摟上他的頸項,撫摸著他柔軟的頭髮,輕輕吻上了他的唇。

  展敬軒有些驚訝,更多的是驚喜。她主動的吻勾起了他心底深刻的思念,讓這一吻變得更加激情四溢,一發不可收拾。

  他們探索著彼此的身體,分享著離別後那徹骨的相思。

  「縈縈,我告訴過你,你對我有多重要嗎?我又是多麼感激你,願意這樣的愛著我?」他在她耳邊呢喃,雙手在她的身體上輕撫。

  輕輕喘息了一聲,她的手放在他滾燙的胸口,用最甜美的微笑回答他。「我想我們有的是時間,讓你慢慢告訴我……」

  他們緩慢而甜蜜的結合,帶著對彼此的深情與永不後悔的承諾,在那古老的律動和節奏裡,他們找到了最契合他們的方式,將心與心永遠的連結在一起。

  縈縈的房間裡,此刻一片旖旎風光,任何人都無法打擾他們

  站在門口的鄭豪露出得意的笑容,看來他不只在商場和情場上無往不利,他撮合人的功力也是天下一流的。他看向鄭傑,考慮著是不是也要為弟弟安排一下?



  一全書完一

soyee_yee 2010-1-11 10:30

好看~~:107:
多謝分享~~

queeniewong 2010-1-11 17:13

女主角很痴心勇往直前

autumn_520 2010-4-6 22:46

死纏爛打果然好好用...
幾好看~~~唔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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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契約婚姻【逢場作戲1】 作者:棠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