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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剎 2010-1-24 02:57

曹操兵法

曹操兵法

《原文》
孤所以能常以少兵勝敵者,常念增戰士,忽餘事。事以往者有鼓吹而使步行,是戰士愛馬也;不樂多署吏,為戰士愛糧也。
(《御覽》五六七)

《語譯》
我所以常常能用少數軍隊戰勝多數敵人,是因為經常考慮增強戰士力量,不大注意其他事情。因此過去有軍樂隊而使他們步行,是為戰士愛惜馬力;不願多設官吏,是為戰士愛惜糧食。



戒飲山水令

《原文》
凡山水甚強寒,飲之皆令人痢。 

《語譯》
凡山上的水都是很涼很涼的,喝了都會使人腹瀉。



軍策令

《原文》
孤先在襄邑,有起兵意,與工師共作卑手刀。時北海孫賓碩來候孤,譏孤曰:「當慕其大者,乃與工師共作刀耶?」孤答曰:「能小復能大,何苦!」
(《書鈔》一二三、《御覽》三四六)

袁本初鎧萬領,吾大鎧二十領;本出馬鎧三百具,吾不能有十具。見其少遂不施也,吾遂出奇兵破之。是時士卒精練,不與今時等也。
(《御覽》三五六)

夏侯淵今月賊燒卻鹿角。鹿角去本營十五里,淵有四百兵行鹿角,因使士補之。賊山上望見,從谷中卒出,淵使兵與鬥,賊遂繞出其後,兵退而淵未至,其可傷。淵本非能用兵也,軍中呼為「白地將軍」,為督帥尚不當親戰,況補鹿角呼!
(《御覽》三三七)

《語譯》
我以前在襄邑,有起兵的打算,跟鐵匠師傅一起做一種短刀。那時北海郡的孫賓碩來看我,他譏笑我說:「你應當考慮大事,怎麼竟然和鐵匠一起做刀呢?」我回答說:「能小又能大,有什麼不好呢?」

袁紹有鎧甲一萬件,我只有大鎧甲二十件;袁紹有馬鎧三百套,我還沒有十套。我看到自己的裝備少就不用鎧甲,我就出奇兵把他打敗了。當時士兵很精練,和現在不一樣。

夏侯淵在這個月裡被敵人燒掉了鹿角。鹿角離軍營十五里,夏侯淵率領上百名士兵前去查看,就命令士兵修補鹿角。敵人在山上望見,從山谷中突然衝殺出來,夏侯淵派兵迎戰,敵人就繞道夏侯淵後面,兵撤退回來,夏侯淵卻沒回來,很令人悲傷。夏侯淵本來就不會用兵,軍中都稱他為「白地將軍」。身為統帥親自上陣打仗尚且不應當,何況是修補鹿角呢!



軍令

《原文》
吾將士無張弓弩於軍中,其隨大軍行,其欲試調弓引弩者,得張之,不得著箭。犯者鞭二百,沒入。

吏不得於營中屠殺賣之,犯令,沒所賣,及都督不糾白,杖五十。

使出營,豎矛戟,舒幡旗,鳴鼓。行三里,辟矛戟,結幡旗,止鼓。將至營。舒幡旗,鳴鼓,至營訖,復結幡旗,止鼓。違令者以髡以徇。

軍行,不得斫伐田中五果桑柘棘棗。 

《語譯》
我軍將士在軍營不許拉開弓弩,在隨大軍行盡的時候,那些想是調弓弩的人,可以拉開弓,但不准搭上箭。違犯的人鞭打二百,沒收做官奴隸。

官吏不准在軍營中屠殺這個被沒收的官奴隸,也不准把他賣掉。違令的,把他所賣的官奴隸沒收入官,如果都督既不制止也不報告,打五十軍棍。

軍隊剛出營的時候,要舉直矛戟,展開旗子,擂鼓。走出三里以後,可以比較隨便地斜扛著矛戟,捲起旗子,停止擂鼓。快要達到營地時,再展開幡旗,擂鼓,到達營地以後,重新捲起幡旗,停止擂鼓。違令的要剪去頭髮遊行示眾。

行軍的時候,不准砍伐田野中各種果木以及桑、柘、酸棗等樹。



置屯田令

《原文》
夫定國之術,在於強兵足食。秦人以急農兼天下,孝武以屯田西域,此先代之良式也。 

《語譯》
安定國家的辦法,在於強兵足食。秦國因為獎勵農耕而兼併天下,漢武帝用屯田的辦法,安定了西域,這就是以往朝代的良好樣板。



加棗袛子處中封爵并祀袛令

《原文》
故陳留太守棗袛,天性忠能。始共舉義兵,周旋征討。後袁紹在冀州,亦貪袛 ,欲得之。袛深附托於孤,使領東阿令。呂布之亂,兗州皆叛,惟范、東阿完在,由袛以兵據城之力也。後大軍糧乏,得東阿以繼,袛之功也。及破黃巾定許,得賊資業,當興立屯田,時議者皆言當計牛輸榖,佃科已定。施行後,袛白以為僦年輸榖,大收不增榖,有水旱災除,大不便。反覆來說,孤猶以為當如故,大收不可復改易。袛猶執之,孤不知所從,使與荀令君議之。時故軍祭酒侯聲云:「科取官牛,為官田計。如袛議,於官便,於客不便。」聲懷此云云,以疑令君。袛猶自信,據計劃還白,執分田之術。孤仍然之,使為屯田都尉,施設田業。其時歲則大收,後遂因此大田,豐足軍用,摧滅群逆,克定天下,以隆王室,袛興其功。不幸早沒,追贈以郡,猶未副之。今重思之,袛宜受封,稽留至今,孤之過也。袛子處中,宜加封爵,以祀袛為不朽之事。
(《魏志、任峻傳》注引《魏武故事》) 

《語譯》
前陳留太守棗袛,本性忠厚而有才能。當初和我一道起兵討伐董卓,又跟我一起征戰。以後,袁紹在冀州時,也尋求棗袛,想得到他。但他卻緊緊地依附於我,我讓他做東阿縣令。呂布叛亂時,兗州各縣均叛亂,只有范縣、東阿完好,這是棗袛帶兵守城的緣故。後來,我大軍缺糧,得到東阿支援,這也是棗袛的功勞。直到打敗了黃巾軍,定都許昌,從黃巾軍那裡得到了農具和耕牛,應當興立屯田。當時,議論的人都說,應當按牛收糧,佃戶繳租的辦法已經確定下來,實行後,棗袛認為,如果按租用官牛的頭數交租糧,大豐收也不能增收糧食,遇有水、旱災害時,則要減免交租,這樣對國家沒有什麼好處,他反覆來說,我還是認為應當按舊法辦,大豐收也不可更改。棗袛仍堅持他的想法,我不知道採用哪種辦法好,便讓他和尚書令荀彧商議這件事。當時,已故軍祭酒侯聲說:「按照租用官牛的頭數收租稅,對官田實行這個辦法,是為官田著想,對官方有好處,而對種田人沒有好處。」侯聲持這種說法,使荀彧也猶豫起來。棗袛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按照地的想法又來申述,堅持按產量分成的屯田辦法收租,我才同意他的意見,並任命他為屯田都尉,實施屯田的事情。屯田的當年就獲得大豐收,後才因此而擴大了屯田,滿足了軍糧的供應,消滅了各個叛逆勢力,平定了天下,振興王室。棗袛見此功勞。不幸的是棗袛早死,追贈為郡太守,還是和他的功勞不相符。現在重新考慮這件事,棗袛應得到封賜,延留至今,這是我的過失。棗袛的兒子處中應加封爵,以祭祀棗袛不朽的事蹟。



敗軍抵罪令

《原文》
《司馬法》:「將軍死綏」。故趙括之母,乞不坐括。是古之將者,軍破于外,而家受罪于內也,自命將征行,但賞功而不罰罪,非國典也。其令諸將出征,敗軍者抵罪,失利者免官爵。
(《魏志》•武帝紀《文館詞林》卷六九五) 

《語譯》
《司馬兵法》說:「領兵的人如果要臨陣退卻,就要處於死刑。」所以趙括的母親請求不要因趙括打敗仗而處罰她。這是因為古代將領在外打了敗仗,在家的親屬都要因此而治罪的原因。自從命令將士出征以來,只賞有功的,而不懲罰有罪的,這不合乎國法。現在的命令是各位將領出征時,如果打了敗仗,都要抵罪,造成損失的人免除官爵。



論吏士行能令

《原文》
議者或以軍吏雖有功能,德行不足堪任郡國之選。所謂「可以適道,未可與權」者也。管仲曰:「使賢者食于能則上遵,鬥士食于功則卒輕于死,二者設于國則天下治。」未能無能之人,不鬥之士,並受祿賞,而可以立功興國者也。故明君不官無功之臣,不賞不戰之士;治平尚德行,有事賞功能。論者之言,一似管窺虎歟!
(《魏志•武帝紀》注引《魏書》,《文館詞林》六九五「所謂」句下有「者也」字,據補。又篇末「歟」坐「矣」。) 

《語譯》
有人議論認為:在軍官中有人雖然有戰功和戰鬥能力,但是按其德來講還不能任郡國長官的,這就是所說的「只可以使他們走正常的路,而不可以使他們通權達變。」管仲說:「使賢能的人憑著他們的才能得到俸祿,統治者就能受到尊敬,戰士憑戰功獲得獎賞,士兵作戰就不怕死,國家施行這兩條,天下就能治理的好。」沒有聽說無才能的人和不作戰的戰士,都一樣得到爵祿和獎賞,而可以興國的。所以賢明的君主,不任用沒有功勞的臣子;不獎賞不作戰的士兵;國家太平時崇尚德行,戰亂時獎賞有功勞、有才能的人。上面的這些議論,實在像從竹管裡看老虎啊。



求言令

《原文》
夫治世御眾,建立輔弼,誠在面後,《詩》稱「聽用我謀,庶無大悔」,斯實君臣懇懇之求也。吾充重任,每懼失中,頻年以來,不聞嘉謀,豈吾開延不勤之咎邪?自今以後,諸掾屬治中、別駕,常以月旦各言其失,武將覽焉。
(《魏志•武帝紀》注引《魏書》《文館詞林》六九五)

自今諸屬掾屬、(侍)「治」,別駕,常以月朔各進得失,紙書函封,主者朝常給只函各一。
(《初學記》二一) 

《語譯》
凡治理社會,控制老百姓,必須設立宰相,目的在於當面聽取並採納告誡,《詩經》說「聽我用我的計謀,就不會有大的悔恨。」這實在是國君和臣下之間衷心的要求。我擔負著國家的重任,經常畏懼有不當之處。幾年以來,我沒有聽到好的謀略,豈不是我徵求意見不夠的原因嗎?從今以後屬下的各位治中、別駕,要在每月初經常像我進言,指出我的過失,我將一一閱讀。

從今以後,所屬各位侍中,每月初一要各自提出優缺點,用書面加封送到朝中,主管朝政的要經常發給信袋和信紙。



存恤吏士家室令

《原文》
自頃以來,軍數征行,或遇疫氣,吏士死亡不歸,家室怨曠,百姓流離,而仁者豈樂之哉?不得已也。其令死者家無基業不能自存者,縣官勿絕廩,長吏存恤撫循,以稱吾意。 

《語譯》
近幾年來,軍隊幾次征伐遠行,有時遇到瘟疫流行,官吏和士兵死亡回不來,他們的家室因失去親人,夫妻不能團聚,百姓流離失所。仁愛的人哪會以這種現象為快樂呢?這種現象是不得已沒有辦法啊!現在命令:死者家裡沒有基業不能獨立生存下去的,縣官不要斷絕他們的口糧供應,長官要體恤安慰他們,這樣符合我的心意。



選軍中典獄令

《原文》
夫刑,百姓之命也。而軍中典獄者或非其人。而任以三軍死生之事,吾甚懼之。其選明達法理者,使持典刑。 

《語譯》
關於行刑的事,是關係到很多人生命的大事。如果軍隊中掌管司法的人不稱職,而委任他管理全軍生死的大事情,我就非常擔憂。應精選通曉法理的人,讓他們來主持掌管官司、刑罰之事。



敕有司取士勿廢偏短令

《原文》
夫有行之士,未必能進取,進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陳平豈篤行,蘇秦豈守信邪?而陳平定漢業,蘇秦濟弱燕。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廢乎!有司明思此義,則士無遺滯,官無廢業矣。
(《魏志, 武帝紀》,《文館詞林》六九五作「蘇秦寧守信也」。)

《語譯》
一般有道德的人,不一定有所作為,有一定作為的人,不一定有德行。陳平難道是個純厚有品行的人嗎?蘇秦難道守信用嗎?然而陳平輔佐漢高祖劉邦,奠定了西漢的帝業,蘇秦救助了弱小的燕國。由此說來,有才能的人也難免有些短處,怎麼能因此廢置不用呢!有關的部門應好好考慮這個道理,如果是這樣,那麼有才能的人就不會因為有某些缺點被遺棄不重用。官府也就沒有荒廢的事了。



求賢令

《原文》
自古受命及中興之君,曷嘗不得賢人君子與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賢也,曾不出閭巷,豈幸相遇哉?上之人求取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賢之急時也。「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後可用,刪齊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無有被褐懷玉而釣於渭濱者乎?又得無有盜嫂受金未遇無知者乎?二三子其佐我明揚仄陋,唯才是舉,吾得而用之。
(《魏志•武帝紀》作「上之人不求之耳」,《文館詞林》六九五作「上之人求取之耳」,今據改。又「未定」作「未安定」」) 

《語譯》
自古以來,開國和興國的君主,哪有不是得到才能的人,而和他一起治理國家呢?當他們得到人才時,往往不出里巷,這難道是僥倖碰到的嗎?這是當政的人到處去尋訪罷了!當今天下還未平定,現在是迫切需要人才的時候。「孟勾綽趙、魏兩家的家臣是才力有餘的,卻不能勝任像滕、薛那樣小國的大夫」。如果一定要所謂廉士才可以使用,那麼齊桓公怎能稱霸於世呢,現在天下難道沒有穿著粗布衣的人,這些人有真才實學,他們像姜子牙那樣在渭水邊釣魚而被周文王發現嗎?又難道沒有像陳平那樣受著「盜嫂受金」的汙名,還未遇到魏無知的嗎?你們要幫助我發現那些地位低下而被埋沒的人才。只要有才能的人就推舉出來,讓我能夠任用他們。



舉賢勿拘品行令

《原文》
昔伊摯、傅說出於賤人,管仲,桓公賊也,皆用之以興,蕭何、曹參,縣吏也,韓信、陳平負汙辱之名,有見笑之恥,卒能成就王業,聲著千載。吳起貪將,殺妻自信,散金求官,母死不歸,然在魏,秦人不敢東向,在楚,則三晉不敢南謀。今天下得無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間,及果勇不顧,臨敵力戰;若文俗之吏,高才異質,或堪稱將守;負污辱之名,見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國用兵之術:其各舉所知,勿有所遺。
(《魏志•武帝紀》注引《魏書》) 

《語譯》
古時候,伊摯、傅說都出身微賤,管仲是齊桓公的敵對的人,都是因為得到重用而使國家興盛。蕭何、曹參都曾經是縣府的小官吏,韓信、陳平曾背過受污辱的名聲,雖然有被人譏笑的恥辱,但終能幫助成就帝王的基業,名聲傳千載。吳起為了作將領,殺了妻子以取得信任,散發金銀以求官職,母親死了不回家歸葬,但是他在魏國,秦國不敢向東侵犯魏國;在楚國任相,趙、韓、魏三國不敢向南侵犯楚國。現在天下怎麼會沒有德才極高人流落在百姓中間呢?比如果斷勇敢不顧一切,遇到敵人拼死作戰的;習性文俗、才能極高,而氣質優異,可以做將領守備的小吏;背負受污辱的名聲,有過被人嘲笑的行為或雖然不仁不肖,但如果有治理國家和用兵打仗的本領的。大家都要推薦自己所了解的人,不要遺漏。



讓縣自明本志令

《原文》
孤始舉孝廉,年少,自以本非岩穴知名之士,恐為海內人之所見凡愚,欲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譽,使世士明知之;故在濟南,始冷殘去穢,平心選舉,違忤諸常侍。以為豪強所忿,恐致家禍,故以病還。 

《語譯》
我剛舉孝廉時,年紀很輕,自己原想我不是隱居山林的知名人物,恐怕世人認為我平庸無能,就想作一個郡的太守,好好處理地方的事情,以此來樹立自己的威信,使世人知道我。所以在任濟南相時,開始清除了殘暴和污濁的勢力,公正的選拔人才,這就得罪了那些有權事的宦官。因為遭到了豪強的忌恨,恐怕給家族招來災禍,所以就藉口有病,辭職還鄉了。  

《原文》
去官之後,年紀尚少,顧視同歲中,年有五十,未名為老,內自圖之,從此卻去二十年,待天下清,乃與中歲始舉者等耳。故以四時歸鄉里,于譙東五十里築精舍,欲秋夏讀書,冬春射獵,求底下之地,欲以泥水自蔽,絕賓客往來之望,然不能得如意。後徵為都尉,遷典軍校尉,意遂更,欲為國家討賊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將軍,然後題墓道言「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此其志也。  

《語譯》
辭官之後,自己年紀還輕,看看與我同舉孝廉的人,年已五十歲還不稱作年老,從此考慮,從現在起隱退二十年,等天下安定以後,才和同舉孝廉的人現在年齡差不多。所以回到家鄉,在譙城以東五十里的地方建築房屋,在一年四季中,打算秋夏讀書,冬春射獵,找一個低漥的地方,憑沼澤裡的泥水把自己與外界隔絕,斷絕與賓客往來的念頭,然而這個願望未能實現。後來,被徵召為都尉,又升任典軍校尉,就改變主意,想為國家討賊立功,希望能夠封侯,作征西將軍,死後在墓道前的石碑上刻:「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這就是我當時的志願。  

《原文》
而遭值董卓之難,興舉義兵。是時合兵能多得耳,然常自損,不欲多之;所以然者,多兵意盛,與強敵爭,倘更為禍始。故汴水之戰數千,後還到揚州更募,亦復不過三千人,此其本志有限也。後領兗州, 破降黃巾三十萬眾。又袁術僭號於九江,下皆稱臣,名門曰建號門,衣被皆為天子之制,兩婦預爭為皇后。志計已定,人有勸術使遂即地位,露布天下,答言:「曹公尚在,未可也。」後孤討禽其四將,獲其人眾,遂使術窮亡解沮,發病而死。及至袁紹據河北,兵勢強盛,孤自度勢,實不敵之,但計投死為國,以義滅身,足垂於後。幸而破紹,梟其二子。又劉表自以為宗室,包藏奸心,乍前乍卻,以觀世事,據有當州,孤復定之,遂平天下。身為宰相,人臣之貴已極,意望已過矣。今孤言此,若為自大,欲人言盡,故無讀耳。設使國家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  

《譯文》
在董卓作亂時,我就發動組織義兵。當時本還可以招募更多的軍隊,但自己常常加以限制,不想多招。因為我認為就是兵多了,意氣飛揚,與強敵相爭,可能再成為禍根。所以汴水之戰時,我只有幾千人,後來到揚州重新招募,也不過是三千人,關於招募新兵我本來就不想多徵。以後我任兗州牧,擊敗黃巾三十萬人,接著袁術在九江自稱天子,部下都向他稱臣,稱門叫「建號門」,衣裝服飾都照天子的式樣,兩個老婆也先後爭著作皇后。決定和計劃已定,有人勸他馬上即皇帝位,通告天下。他說:「曹公還在,不行。」後來,我討伐袁術,擒獲了 他的四個大將,俘虜了他的大批部屬,就使袁術走投無路,潰散瓦解,因病死去。等到袁紹佔據河北,兵力強盛,我估計自己的力量,實在不是他的對手,但有想到要獻身為國,為大義犧牲,足以垂名後世。幸而打敗了袁紹,又斬殺了他的兩個兒子。還有劉表,自以為是皇帝的同宗,懷著邪惡的用心,忽近忽退,窺測形勢,佔據荊州。我又平定了荊州,這就是平定的天下。我身為丞相, 作為臣子,地位的尊貴也已經達到了頂點,這已超過了我的願望了。現在說這些話,好像自誇自耀,主要為了使別人無話可說,所以才十分坦承地說了。假如國家沒有我,真的不知有多少人稱帝,稱王啊!  

《原文》
或者人見孤強盛,又性不信天命之事,恐私心相評,言有不遜之志,妄相忖度,每用耿耿。齊桓、晉文所以垂稱至今日者,以其兵勢廣大,猶能奉事周室也。《論語》云:「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可謂至德矣。」夫能以大事小也。昔樂毅走越,越王欲與之圖燕,樂毅伏而垂泣,對曰:「臣事昭王,猶事大王;臣若獲戾,放在他國,沒世然後已,不忍謀越之徒隸,況燕後嗣乎!」胡亥之殺蒙恬也,恬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孫,積信於秦三世矣;今臣將兵三十餘萬,其勢足以背叛,然自知必死而守義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忘先王也。」孤每讀此二人書,未嘗不愴然流涕也。  

《語譯》
也許有人看見我勢力強盛,我又生性不信天命這類事,恐怕別人也私下議論,說我有稱帝的野心,胡亂推測,使我常常感到不安。齊桓公、晉文公所以直到今天還受到稱讚,因為他們雖然兵勢強大,還能擁戴周天子。《論語》中說:「周文王得到天下之分之二諸侯的擁護,還能服從殷朝,周文王的道德可以說是最高的了。」這是因為能以強大的諸侯臣服弱小的天子啊!以前燕將樂毅逃到越國,越王想和他策劃攻燕,樂毅伏地流淚回答說:「我事奉燕昭王就和事奉大王一樣;「如果我得罪您,被驅逐到別國,到死為止,連越國的奴隸也不忍加害,何況燕王的後代呢?」胡亥殺蒙恬,蒙恬說:「自從我的祖父、父親直到我,受秦國的信用已經三代;現在我統帥三十多萬軍隊,論我的力量足以背叛,然而我自知必死還要堅持君臣的大義,就是因為不敢玷污祖先的教誨而忘記先王的恩惠啊!」我每讀這兩個人的書,沒有一次不感動得流淚的。  

《原文》
孤祖父以至孤身,皆當親重之任,可謂見信者矣,以及子桓兄弟,過於三世矣。孤非徒對諸君說此也,常以語妻妾,皆令深知此意。孤謂之言:「顧我萬年之後,汝曹皆當出嫁,欲令傳道我心,使它人皆知之。」孤此言皆肝鬲之要也。所以勤勤墾墾敘心腹者,見周公有《金滕》之書以自明,恐人不信之故。  

《語譯》
從我祖父、父親到我本人,都在朝廷擔任重要的職務,可以算得上被重用了。到了子桓兄弟,已經超過三代了。我並不是對你們這樣說,也常常把這些話告訴銅雀台的歌妓,讓他們都深刻了解我的心意。我對她們說:「我死後你們都應該出嫁,要讓你們宣揚我的心意,讓別人都知道。」我的這些話都是肺腑中的要緊話啊!我所以誠懇地說出這些肺腑之言,是因為看到周公用《金滕》書來表明心跡,恐怕人不相信我的緣故。  

《原文》
然欲孤便爾委捐所典兵眾,以還執事,歸就武平侯國,實不可也。何者?誠恐已離兵為人所禍也。既為子孫計,又己敗則國家傾危,是以不得慕虛名而處實禍,此所不得為也。前朝恩封三子為侯,固辭不受,今便欲受之,非欲復以為榮,卻以為外援為萬安計。孤聞介推之避晉封,申胥之逃楚賞,未嘗不捨而嘆,有以自省也。奉國威靈,仗鉞征伐,推弱以克強,處小而禽歹,意之所圖,動無違事,心之所慮,何向不濟,遂蕩平天下,不辱主命,可謂天助漢室,非人力也。然封兼四縣,食戶三萬,何德堪之!江湖未靜,不可讓位;至於邑土,可得而辭。今上還陽夏、柘、苦三縣戶二萬,但食武平萬戶,且以分損謗議,少減孤之責也。
(《魏志•武帝紀》注引《魏武故事》)

《語譯》
然而,想讓我就這樣放棄統領的軍隊,把它交給主管人員,回到武平侯國,這實在是不行的。為什麼呢?我確實怕放棄了兵權,就會被人謀害啊!既是替子孫打算,如果自己一失敗那國家就要危亡,因此不能追求虛名而遭滅禍,所以就不能這樣做。以前朝廷加封我的三個兒子為侯,我堅持不受,現在又想接受,不是想以此為榮,是要藉此作外援,為萬全之計。我聽到介子推逃避晉文公的封爵,申包胥逃避楚昌王的賞賜,沒有不放下書感嘆的,並以此來對照自己。現在憑借廷的威望,拿著節鉞征伐,改變弱勢,以此來攻克強敵,處在力小的情況下,來攻克強敵。這是我意料之中的計劃,如果這樣還有什麼不成功的呢?這樣我便能平定天下,沒有辜負皇帝的使命,這也可以說是上天幫助了漢,不是人的力量啊!然而我的封地兼有四縣,享受三萬戶的租稅,我有什麼功德才有這樣的結果呢?江湖還沒有安定,我不能講話;至於封地,那是可以退讓的,現在我把陽夏、柘、苦三縣二萬戶封地家給國家,只享受武平縣一萬戶的租稅,以此來減少別人對我的誹謗,同時也稍稍減輕我的責任。



止省東曹令

《原文》
日出於東,月盛於東,凡人言方,亦復先東,何以省東曹?
(《魏志•毛玠傳》) 

《語譯》
太陽出自於東方,月亮在東方明亮,凡是人們所說到方向,也都是先說東方,為什麼要去消東曹呢?



與王修書

《原文》
君澡身浴德,流聲本州,忠能成績,為世美談,名實相副,過人甚遠。孤以心知君,至深至熟,非徒耳目而已也。察觀先賢之論,多以鹽鐵之利,足贍軍國之用。昔孤初立司金之官,念非屈君,餘無可者。故與居教曰:「昔遏父陶正,民賴其器用,及子媯滿,建侯於陳;近桑弘羊,位至三公。此君元龜之兆先告者也。」是孤用君之本(言)﹝意﹞也,或恐眾人未曉此意。

自是以來,在朝之士,每得一顯達,常舉君為首,及聞袁軍師眾賢之議,以為不宜越君。然孤執心將有所底,以軍師之職,閑於司金,至於建功,重於軍師。孤之精誠,足以達君;君之察孤,足以不疑。但恐旁人淺見,以蠡測海,為蛇畫足,將言前後百選。輒不用之,而使此君沈滯治官。張甲李乙,尚猶先之,此主人意待之不優之效也。孤懼有此空聲冒實,淫蛙亂耳。假有斯事,亦庶鍾期不失聽也;若其無也,過備何害!

昔宣帝察少府蕭望之才任宰相,故復出之,令為馮翊。以正卿往,似於左遷。上使侍中宣意曰:「君守平原曰淺,故復試君三輔,非有所問也。」孤揆先生中宗之意,誠備此事。既君崇勛業以副孤意。公叔文子與君俱升,獨何人哉!
(《魏志•王修傳》注引《魏略》)  

《語譯》
你修身養德,名揚本州,忠誠和才能構成了你的功績,為世人所稱頌,名實相符,遠遠超過了別人。我十分了解你,十分深刻、熟悉你,並不是耳聞目睹的啊。考察先人的議論,一般都認為鹽鐵之利,足以供養軍隊和國家的開支。當初我設立司金中郎將,考慮這職位並不委屈你,別的就沒有你能勝任的。所以給你的教令上說:「古代遏文當陶正官時,人們使用他所做的陶器,到他的兒子媯滿被封為陳侯;近代桑弘羊官做到三公。這是預先告訴你的好兆頭。」這是我要用你的本意啊!恐怕一般的人不懂得我的意思。

從這以後,在朝近的官吏,每當有一個顯要的官職,我常常要先推舉你,聽到軍師袁渙同一些士大夫的議論中,也認為不應該跳過你去用別人。然後我堅持要按規定辦事,因為軍師的職位雖然高於司金中郎將,到了建立功業,司金中郎將卻比軍師更為重要。我的真心實意,完全可以使你了解,你對我的了解也完全可以深信不疑。但是恐怕別人見識短淺,並以自己的淺見去看待別人,無中生有,將會說:「前後多次選舉,每次都沒有用你,卻使你埋沒停留在司金中郎將的職位上。張某、李某尚且超過了你,這是主人待你不優厚的結果啊!」我擔心有這種謠言冒充事實,流言蜚語擾亂視聽。假若真有此事,也希望你會像鍾子期那樣不致聽錯一些流言蜚語。如果沒有,多加防備又有什麼壞處呢!

過去漢宣帝看到少府蕭望之有宰相之才,有意把他調出,讓他擔任馮翊郡地方行政長官。從正卿這職位調去,好像是降職了。皇上讓侍中去傳達自己的意思說:「你任平原太守的時間不長,所以又派你到三輔的馮翊去試試,並非對你有所疏遠。」我猜測宣帝的用意,確實是準備這樣做的。希望你尊重自己的功業以符合我的心願。我要像公叔文子和他家臣那樣和你同時升官,他家臣只是什麼人啊!你難道不如他嗎?



留荀彧表

《原文》
臣聞古之遣將,上設監督之重,下建副二之任,所以尊嚴國命,謀而鮮過者也。臣今當濟江,奉辭伐罪,宜有大使,肅將王命。文武并用,自古有之。使持節侍中守尚書令萬歲亭侯彧,國之望臣,得洽華夏,既停車所次,便宜與臣俱進,宣示國命,威懷丑虜。軍禮尚速,不及先請,臣輒留彧,依以為重。
(後漢書•荀彧傳)

《語譯》
我聽說古時候派遣將帥出征,在上面要設置監督的重任,在下面要設置輔佐的人。這是因為既要尊重國家命令,又有周密的謀畫,這樣可以少犯錯誤。我現在正要渡江,奉令討伐有罪的孫權,應該有大臣,恭敬地掌握君王的命令。文臣武將,一齊使用,從古就有的。使持節侍中守尚書令萬歲亭侯荀彧,是國家有威望的大臣,德性普及全國,大軍剛一停留駐地,他便同我一起,宣佈國家的命令,用威力使敵人歸順。軍隊的行動過貴在迅速,來不及預先請示,我就留下荀彧,依靠他來建立威勢。



讓九錫表

《原文》
臣功小德薄,忝寵已過,進爵益土,非臣所宜;九錫大禮,臣所不稱。惶悸征營,心如炎灼,歸情寫實,冀蒙聽省。不悟陛下復詔褒誘,喻以伊、周,未見哀許。臣聞事君之道,犯而驚欺;量能處位,記功受爵,茍所不堪,有殞無從。加臣待罪上相,民所具瞻,而自過謬,其謂臣何?
(《藝文類聚》五三) 

《語譯》
臣的功勞很小,德性也淺薄,蒙受朝廷的恩重已經很多了。提升封爵,加增封地,這都不是臣應該得到的。九錫大禮,更和臣不相稱,對於這點我感到驚惶恐懼,心如火烤,說出我真實的想法,希望聽取或考慮我的意見。想不到陛下又下詔嘉獎和勸導,把臣比作伊尹、周公,卻沒有答應臣的哀求。臣聽說對待君王的態度,可以諫爭而不應該欺騙,我應估計自己的能力擔任官職,考慮到自己的功勞接受封賞,如果不能勝任,寧死也不能接受。況且臣擔任丞相,百姓都看著我,自己卻在犯錯誤,那麼人們將會如何議論我啊!



辭九錫令

《原文》
夫受九錫,廣開土宇,周公其人也。漢之異姓八王者,與高祖俱起布衣,創定王業,其功至大,吾何可比之? 

《語譯》
受到九錫的賞賜,得到開國的廣大土地,周公那樣的人才合適。西漢時受封的那八位異姓王,都是和漢高祖一起從一般老百姓開始起兵,建立了王業的,他們的功勞很大,我哪裡比得上他們呢?



上書謝策命魏公

《原文》
臣蒙先帝厚恩,致位郎署,受性疲怠,意望畢足,非敢希望高位,庶幾顯達。會董卓作亂,義當死難,故敢奮身出命,摧鋒率眾,遂值千載之運,奉役目下。當二袁炎沸侵毀之際,陛下與臣寒心同憂。顧瞻京師,進受猛敵,常恐君臣俱陷虎口,誠不自意能全首領。賴祖宗顯祐,丑類夷滅,得使微臣竊名其間。陛下加恩,受以上相,封爵寵祿,豐大弘厚,生平之願,實不望也。口與心計,幸且待罪,保持列侯,遺付子孫,自託聖世,永無憂責。不意陛下乃發盛意,開國備錫,以貝兄     愚臣,地比齊、魯,禮同藩王,非臣無功所宜膺據。歸情上聞,不蒙聽許,嚴詔切至,誠使臣心俯仰逼迫。伏自惟省,列在大臣,命制王室,身非己有,豈敢自私。遂其愚意,亦將黜退,令就初服。今奉疆土,備數藩翰,非敢遠期,慮有后世;至於父子,相誓終身,滅軀盡命,報塞厚恩。天威在顏,悚懼受詔。

《語譯》
臣受先帝深厚的恩惠,官位到議郎。臣生性拖沓懈怠,願望完全滿足,不敢希望崇高的爵位,這已近乎顯貴了。適逢董卓作亂,按道理應當為國難獻身,所以敢於奮不顧身,率領兵眾,鋒陷陣,便碰上千載難逢的機會,為國服役,直到現在。在袁紹、袁術氣焰洶洶侵犯朝廷的時候,皇上和臣都害怕擔憂。臣回顧京城,前進抗擊凶猛的敵人,時常怕君臣都陷入虎口,真沒想到能保住頭顱。幸而靠祖先的神靈保祐,消滅了敵人,才使小臣在這中間竊取了聲譽。皇上給予恩賞,任命臣為丞相,封爵位,加俸祿,寬大豐厚,平生的志願,實在沒有想到的啊。心口相問,僥倖暫且待罪盡職,保持列侯的爵位,傳給子孫,自己把希望寄於聖明的時代,永遠不必擔憂自責。不料皇上竟發布恩德,把封國的稱號,九錫的大禮,贈給愚臣,封地域可比齊、魯,禮儀如同藩王,這不是無功的臣子所應該接受的。臣把實情上達,沒有得到允許,詔令急迫的到來,使臣上下為難,非常窘迫。臣暗自檢察。各位大臣中間,命運受王朝的制約,此身也不屬於自己,哪敢自私。順遂自己的意願,也要被排斥,命令我退職為民呢,現在奉守封國,已在諸侯之中,不敢再有更遠的期望,為後代考慮;至於我們父子,共同發誓,保證終身為國,死而後已,以報答天高地厚的恩情。天子就在眼前,懷著恐懼心情接受詔令。



假為獻帝策收伏后

《原文》
皇后壽,得由卑賤,登顯尊極,自處椒房,二紀于茲。既無任、姒徽音之美,又乏謹身養己之福;而陰懷妒害,包藏禍心,弗可以承夾命、奉祖宗。今使御史大夫郗慮持節策詔,其上皇后璽綬,退避中宮,迂于他館。嗚呼傷哉自壽取之!未至于理,多幸多焉。
(《後漢書.獻帝伏皇后紀》) 

《語譯》
皇后伏壽,從微賤的地位登上極尊貴的位置。自從立為皇后以來,到現在已快二十年了,既沒有太任、太姒那樣美好的德行,又沒有謹慎從事,安享尊榮的福分;卻暗懷忌恨,包藏禍心。不配承受天命,祭祀祖宗。現在派御史大夫郗慮帶著符節和詔命,要她交出皇后印綬,離開中宮,遷居別處。唉,可悲啊,這是伏壽自作自受!沒有依法治罪,已是很幸運了。



合肥密教

《原文》
若孫權至者,張、李將軍出戰,樂將軍守,護軍勿得與戰。
(《魏志•張遼傳》) 

《語譯》
如果孫權來攻,張、李兩位將軍出去,樂將軍守城,護軍薛悌不要參加戰鬥。



春祠令

《原文》
議者以為祠廟上殿當解履,吾受錫命,帶劍不解履上殿,今有事於廟而解履上殿,是尊先公而替王命,敬父祖而簡君主,故吾不敢解履也。又臨祭就洗,以手擬水而不盥。夫盥以潔為敬,為聞擬而不盥之禮,且「祭神如神在」,故吾親受水而盥也。又降神禮訖,下階就坐而立,需奏樂畢竟,似若不衖烈祖,遲祭不速訖也。故吾坐俟樂闋送神乃起也。受胙納袖,以授侍中,此為敬恭不終實也。古者親執祭事,故吾親納於袖,終抱而歸也。仲尼曰:「雖違眾,吾從下。」誠哉斯言也。
(《魏志•武帝紀》) 

《語譯》
議論的人們都以為祭廟上殿都應該拖鞋,我接受皇命恩賜,帶劍和穿鞋上殿。現在祭宗廟時脫掉鞋子,那就是尊先人而違背王命,敬祖先而輕視君王,所以我不敢脫掉鞋子。又臨祭時,到水盆旁,摹仿洗手的樣子,而不澆水洗手。澆水洗手是清潔表示對神的敬意,沒聽說過只做洗手的樣子而不澆水洗手的禮節。況且「祭神就應像神真的在面前」,所以我就親自接水洗手。還有,行完降神禮,主祭人要走下台就座著,等到樂章奏完,就好像不愛祖先,感到時間太長,不快些結束似的,所以我就坐著等待樂章奏到送神曲才起立。過去,祭祀完畢,都把祭肉放在袖裡,然後交給侍中,這種做法說明對神的恭敬不是至始至終和誠心誠意。古時帝王都是親自主持祭事,所以我把祭肉放在袖裡,最後抱著回去。仲尼說:「雖然和眾人的做法不同,但我仍然在堂下拜。」這句話是很對的。



使辛毗曹休參治下辨令

《原文》
昔高祖貪財好色,而良、平匡其過失,今佐治、文烈憂不輕矣。
(《魏志•辛毗傳》) 

《語譯》
從前漢高祖貪財好色,而張良、樊噲糾正了他的過失。現在佐治、文烈的責任是不輕啊!



贍給災民令

《原文》
去冬天降瘟癘,民有凋傷,軍興於外,墾田損少,吾甚憂之。其令吏民男女:女年七十以上無夫子,若年十二以下無父母兄弟,及目無所見,手不能作,足不能行,而無妻子父兄產業者,廩食終身。幼者至十二止。貧窮不能自贍者,隨口給袋。老耄須待養者,年九十以上,復不事,家一人。
(《魏志•武帝紀》) 

《語譯》
去年冬天上天下了疫病,百姓都有所死傷。軍隊又在外打仗,所以開墾的田地減少了。對此,我很擔心。命令官吏和男女百姓:女子七十歲以上沒有丈夫和兒子,或十二歲以下沒有父母兄弟,以及眼睛看不見,手不能勞動,腳不能走路,而又無妻子、父母、兄弟和產業的,由官府發給口糧養活終身,年幼的供應到十二歲為止。因為貧窮不能維持生活的,按人貸給口糧。老年人必須靠人來生活,如果在九十歲以上,一家人可以免除一個人的徭役。



假徐晃節令

《原文》
此閣道,漢中之險要咽喉也。劉備欲斷絕外內以取漢中,將軍一舉克奪賊計,善之善者也。

《語譯》
這條馬鳴閣棧道,是漢中的咽喉。劉備想斷我內外聯繫,以奪取漢中,將軍一舉粉碎了敵人的計畫,真是太好了。



命徐晃待軍齊集令

《原文》
須兵馬集至,乃俱前。
(《魏志•徐晃傳》) 

《語譯》
必須等到兵馬都到齊了,才可以一同前進。



勞徐晃令

《原文》
賊圍塹鹿角十重,將軍致戰全勝,遂陷賊圍,多斬首虜。吾用兵三十餘年,及所聞古之善用兵者,未有長驅徑入敵圍者也。且樊、襄陽之在圍,過於莒、即墨,將軍之攻,逾孫武穰苴。
(《魏志•徐晃傳》) 

《語譯》
敵人在圍繞營壘的壕溝上,樹立了十層鹿角,將軍與敵交戰獲得全勝,很快就突進敵營,斬殺和俘虜了很多敵人。我用兵三十多年,以及所聽到古代善於用兵的人,沒有這樣長驅直入敵營的。況且樊城、襄陽被圍的嚴重情況超過被燕人圍困的莒和即墨,將軍的功勞,超過了孫武、司馬穰苴。



與太尉楊彪書

《原文》
操白:與足下同海內大義,足下不遺,以賢子見輔。比中國雖靖,方外未夷,今軍征事大,百姓騷擾。吾制鍾鼓之音,主簿宜守。而足下賢子,侍豪父之勢,每不與吾同懷,即欲直繩,顧頗恨恨。謂其能改,遂轉寬舒,復即宥貸,將延足下尊門大累,便令刑之。念卿父息之情,同此悼楚,亦未必非幸也。今贈足下錦裘二領,八節銀角桃杖一枚,青檀床褥三具,官絹五百匹,錢六十萬,畫輪四望通幰七香車一乘,青牛字牛二頭,八百里驊騮馬一匹,赤戎金裝鞍轡十副,鈴耳毛一具,驅使二人,並遺足下貴室錯綵羅縠裘一領,織成靴一量,有心青衣二人,長奉左右。所奉雖薄,以表吾意。足下便當慨然承納,不致往返。
(《古文苑》,又略見《書鈔》) 

《語譯》
操啟:與你共同匡服漢朝,你不遺棄我,讓你賢能的兒子輔助我。近來中原雖然已經平定,周圍邊境還未平定,現在軍隊征伐的事情重大,百姓不能安居樂業。我制定軍令,主簿應當遵守,而你的兒子依仗父親顯赫的權勢,常與我不同心。我對此想加以糾正,但他心懷怨恨。我原來以為他能改正,而他便更加放縱,如果要再加以寬大,將會牽連你一家都遭到很大的連累,於是我下令把他處決。想到你們有父子知情,我也同樣感到悲傷,這未必不是好事。現在贈送給你錦製皮衣二件,用銀鑲角的八節桃竹杖一根,青色毛氈床褥三條,官絹五百匹,錢六十萬,彩繪車輪,四面有窗,有純色窗簾的七香車一輛,青色母牛兩頭,能日行八百里的好馬一匹,用紅絨和金屬裝飾的鞍轡十副,鈴耳毛羊一個,供差使的人兩名,並贈送你夫人錯綵羅榖皮衣一件,織成的靴子一雙,細心的侍女兩人,長久地在左右侍候著。送給你的東西雖然很少,只用來表示我的一片心意,你應當很爽快地接受,不要推來推去的。



賜袁渙家穀教

《原文》
以太倉穀千斛,賜郎中令之家。

以垣下穀千斛,與曜卿家。

以太倉穀者,官法也;以垣下穀者,親舊也。 

《語譯》
用國家糧倉中一千斛糧食,賜給郎中令的家屬。

用垣下糧倉中一千斛糧食,賜給曜卿的家屬。

用國家的糧食來賞賜,是照國家的法令辦;用垣下糧倉來賞賜,是照老朋友的關係辦。



遺令

《原文》
吾夜半覺小不佳,至明日飲粥汗出,服當歸湯。

吾在軍中持法是也。至於小忿怒,大過失,不當效也。天下尚未安定,未得遵古也。吾有頭病,自先著幘。吾死之後,持大服如存時,勿遺。百官當臨殿中者,十五舉音,葬畢便除服;其將兵屯戍者,皆不得離屯部;有司各率乃職。斂以時服,葬於鄴之西岡上,與西門豹祠相近,無藏金玉珍寶。

吾婢妾與伎人皆勤苦,使著銅雀臺,善待之。於臺堂上安六尺床,施繐帳,朝晡上脯糒之屬。月旦十五日,自朝至午,輒向帳中作伎樂。汝等時時登銅雀臺,望吾西陵墓田。餘香可分與諸夫人,不命祭。諸舍中無所為,可學作組履賣也。吾歷官所得綬,皆著藏中。吾餘衣裘,可別為一藏,不能者,兄弟可共分之。
(《魏志•武帝紀》)(《宋書•禮志》)

《語譯》

半夜裡我覺得有點不舒服,到天明吃粥出了汗,服了當歸湯。

我在軍中依法辦事是對的,至於有時小小的發怒,或大的過失,大家都不要學。天下還沒有安定,不能遵守古代喪葬的制度。我的頭痛病,很早就戴上了頭巾。我死後,穿的禮服就像活著時穿的一樣,別忘了。文武百官應當來殿中哭弔的,只要哭十五聲。安葬以後,便脫掉喪服;那些駐防備地的將士,都不要離開駐地;官吏們都要各守職責。入斂時穿當時所穿的衣服,埋葬在鄴城西面的山岡上,跟西門豹的祠堂靠近,不要用金玉珍寶陪葬。

我的婢妾和歌舞藝人都很勤苦,把他們安置在銅雀臺,好好對待他們。在銅雀臺的正堂上安放一個六尺長的床,掛上靈幔,早晚供上肉乾、乾飯之類的祭物。每月初一、十五兩天從早至午響著靈帳歌舞。你們要時常登上銅雀臺,看望我的西陵墓田。我遺下的熏香可以分給諸位夫人,不要用香來祭祀。各房的人沒事做,可以學著編織絲帶子和做鞋子賣。我一生歷次做官所得的綬帶,都放在庫裡。我遺留下來的衣物、皮衣,可放到另一個庫裡,不行的話,你們兄弟就分掉。



船戰令

《原文》
雷鼓一通,史士皆嚴。再通,什伍皆就船,整持櫓棹,戰士各持兵器就船,各當其所。幢幡旗鼓,各隨將所載船。鼓三通鳴,大小戰船以次發,左不得至右,右不得至左,前後不得易處。違令者斬。
(《通典》一四九、《御覽》三三四) 

《語譯》
擂罷第一通鼓,軍官、士兵都要戒嚴;第二通鼓,隊伍就要上船,整理所帶的櫓槳等船具,作戰士兵持兵器就位,各自擔當自己的職責。幢幡旗鼓等(指揮器具),由指揮的將領帶上船。第三通鼓一響,大小戰船按先後次序出發,左邊的不得駛至右邊,右邊的不得駛至左邊,前面的和後面的不得互換位置。違反此令的斬首。



步戰令

《原文》

嚴鼓一通,步騎士悉裝;再通,騎上馬,步結屯;三通,以次出之,隨幡所指。住者結屯幡後,聞急鼓音整陣,斥候者視地形廣狹,從四角而立表,制戰陣之宜;諸部曲者,各自安部陳兵疏數,兵曹舉白,不如令者斬。兵若欲作陣對敵營,先白表,乃引兵就表而陣。臨陣階無歡嘩,明聽鼓音,旗幡麾前則前,麾後則後,麾左則左,麾右則右。麾不聞令,而擅前後左右者斬。伍中有不進者,伍長殺之;伍長有不進者,什長殺之;什長有不進者,都伯殺之。督戰部曲將,拔刃在後,察違令不進者斬之;一部受敵,餘部不進救者斬。臨戰兵弩不可離陣。離陣,伍長什長不舉發,與同罪。無將軍令,妄行陣間者斬。臨戰,陣騎皆當在軍兩頭;前陷,陣騎次之,遊騎在後。違令髡,鞭二百。兵進,退入陣間者斬。若步騎與賊對陣,臨時見地勢,便欲使騎獨進討賊者,聞三鼓音,步特從兩頭進戰,視麾所指,聞三金音還。此但謂獨進戰時也。其步騎大戰,進退自如法。吏士向陣騎馳馬者斬。吏士有妄呼大聲者斬。追賊不得獨在前在後,犯令者罰金四兩。士將戰,皆不得取牛馬衣物,犯令者斬。進戰,士各隨其號;不隨號者,雖有功不賞。進戰,後兵出前,前兵在後,雖有功不賞。臨陣,牙門將騎督明受都令,諸部曲都督將吏士,各戰時校督部曲,督住陣後,察凡違令畏懦者□有急,聞雷鼓音絕後,六音嚴畢,白辨便出。卒逃歸,斬之;一日家人弗捕執,及不言於吏,盡與同罪。

□:字缺,疑是「斬」字

《語譯》
擂鼓一遍,步騎官兵都要整理好裝具;第二遍,騎兵上馬,步兵收拾好營帳;擂罷第三遍鼓後,各部按次序出,跟隨指揮的幡旗前進。停止時,營帳安紮在幡旗後面。聽到急速的鼓聲就要整理行伍,偵察敵情的士兵要視地形的寬窄,按照四個角樹立標桿,制定戰陣的事情。各部分隊按照要求部署自己的部隊,並向軍曹報告明白,不遵令的斬首。軍隊如果要佈陣對敵,先要樹立標誌,然後引導部隊按標誌列陣。列陣後都不得喧嘩,注意聽明鼓聲。指揮旗幟指前就向前,指後就向後,指左就向左,指右就向右。持指揮旗沒有聽到指揮的命令就擅自前後左右指揮的斬首。伍中有讓進而不進的,伍長殺他;伍長有讓進而不讓的,什殺他;什長有讓進而不進的,都伯殺他。督戰的部分隊將領,持刀在陣後,察明有違犯命令,讓進不進的要斬首;一部受敵包圍,其餘不去援救的斬首。臨戰之時,兵器和弓弩不能離開陣;離陣伍長、什長如不告發,要治以相同的罪。沒有帶軍令而在陣間亂走的斬首。臨戰之時,陣騎都要在陣的兩頭。如陣的前鋒被攻破,陣騎要繼之補充,游騎跟隨其後;違犯的剃去頭髮,鞭打二百。軍隊前進時,退入陣間的斬首。步騎如果與敵對陣,見地勢有利臨時便想使用騎兵單獨進攻的,聽到擂鼓三遍,步兵就要根據旌旗所指方向從兩頭進戰,聽到三遍鑼聲就要返回。這是講步兵或騎兵單獨進戰時,如果步騎聯合作戰,前進後退自然按常法。官吏跑到陣騎前面的斬首,官吏有大聲亂喊的斬首。追擊敵人時,不得單獨在前或在後,違犯的罰金四兩。官兵將要出戰,都不得掠取牛馬衣物,違犯的斬首。進戰時,官吏都要聽號令;不聽號令的,即使有功也不獎賞。進戰之時,後面的部隊跑到前面,前面的部隊跑到後面,即使有功也不獎賞。臨陣之時,牙門的將領和騎騎督等要聽明督令,各部分隊將領和官吏要監督好自己的部隊,督住後陣,察明違犯命令和畏懼怯懦不敢前進的人。如有緊急,聽到陣後鼓音中斷,六音緊急完畢,辨清以後便出擊。士卒有逃回家的,斬首;一天內家裡人沒有捕執歸隊或不告官吏的,家人均與逃卒同罪。



孫子序

《原文》
操聞上古有弧矢之利,《論語》曰「足食足兵」,《尚書》「八政」曰「師」,《易》曰「師貞丈人吉」,《詩》曰「王赫斯怒,爰整其旅」。黃帝、湯、武咸用干戚以濟世也。《司馬法》曰:「人故殺人,殺之可也。」恃武者滅,恃文者亡,夫差、偃王是也。 聖人之用兵,戢而時動,不得已而用之。吾觀兵書戰策多矣,孫武所著深矣。孫子者,齊人也,名武,為吳王闔閭作《兵法》十一三篇,試之婦人,卒以為將。西攻強楚,入郢;北威齊、晉。後百歲餘有孫臏,是武之後也。 審計重舉,明畫深圖,不可相誣,而但世人未之深亮訓說,況文煩富,行于世者失其旨要,故撰為略解焉。



《語譯》
我聽說遠古時候就有弓箭的應用。《論語》上說「要有足夠的武裝力量。」;《尚書》所說的八樣政事中就有「軍事」。《周易》上說:「出兵是正義的,主帥就吉利。」軒轅黃帝、商湯王、周武王都是用武裝利量拯救社會的。《司馬法》上說:「誰故意殺死無罪的人,就可以殺他。」僅僅依賴武力的要滅亡,僅僅依賴文治的也要滅亡。吳王夫差和徐偃王就是兩個例子。聖人用兵,只做準備,必要時才動用,是不得已而用兵啊。

我讀過的兵書和戰史已經很多了,以為孫武著的兵法寫得很深刻。孫子,名武,是齊國人。為吳王闔閭作《兵法》十三篇,吳王讓他按照兵法訓練婦女,終於用他為將領,向西打敗了強大的楚國,並攻入郢都;向北威脅到晉國和齊國。一百年以後的孫臏,是孫武的後代。

《孫子》周密地制定作戰計畫和慎重地採取軍事行動,都是十分明確和深刻的,是不容易曲解的。而一般人又不懂得它的高身和奧妙的道理。何況它文義繁雜,經流行以後,有的已不符合它原來的意義,所以我為它加以刪訂和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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