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_catcher 2010-2-3 18:38
《搶婚少主》作者:巫靈
[size=4]文案:
什么叫禍從口出?唉,就是他這種的啦,
為了擺脫家人的逼婚,
居然說出誰能拿到他的家徽玉佩就娶誰的渾話,
這下好了,玉佩被人偷走高價賣出,
眼看他就要被逼著娶個連見都沒見過的女人,
想想實在不甘心,所以一打聽到買家,
他馬上隱姓埋名的混進“敵營”,
不過他記得自己的假身份是護院ㄟ,
怎么這位單純無知的表小姐老當他是馴獸師,
每次她救回來的野猴不乖,就找他來“抓猴”,
幸好,他也不討厭跟沒心機的她相處,
尤其曾經幫他傷口上藥的那雙小手是恁的溫柔,
如果不是他偷雞摸狗的行為被她給發現,
他還真不想扭斷她可愛的小脖子吶……
楔子
靳家,有人說是某個已滅國家的王室遺族,也有人說,他們其實只是守護某王室陵墓的一個神祕家族。
在這個紛亂的戰國時代,普通老百姓不一定聽過靳家的名號,但各國王室絕對知道他們的存在,因為靳家培養起一批人才,并將這些人才分散到各國,滲入其政治、經濟,影響力之大,讓各國都不敢小覷。
但最近關于靳家的傳言,最熱門的卻不是他們的勢力又延伸到哪國,反倒是「九命少主」靳旭被自家人逼婚的趣事,聽說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禍從口出,怪不得別人呀!
「這得說回五年前,靳家少主剛滿二十歲沒多久,就被母親華夭夫人逼婚,哈哈……當時的他年輕氣盛,怎么肯這么快就被婚姻給束縛,所以當然不會輕易的答應啦……」
簡陋的郊野小茶棚里,賣茶水的小販為了多賺一些過路客的茶水錢,干脆講一些大家有興趣的八卦好留下人潮,就見棚內一桌桌客人正聚精會神的聽著,連該趕路的都忘了要趕,果然愛聽八卦是人的天性呀。
「老板,你就別停頓下來,快說吧……」
「是呀,別故意吊咱們胃口,就說快一點吧……」
「就來了,就來了。」小販笑嘻嘻的繼續說道:「這一切都怪靳家少主他一時興起,隨便夸下海口,說只要誰能得到他身上的家徽玉佩,就娶那個女人為妻,結果這消息不知怎的傳了出去,想把閨女嫁入靳家的各路人馬開始蠢動,每個人都想搶那玉佩,你們說說,這是不是靳家少主禍從口出,替自己找了個大麻煩呢?」
客人們笑出聲來,連連附和他的話。
「老板,現在都過去五年了,靳家少主究竟栽了沒呀?」好事者之一問著。
「對呀,就算他再厲害,被各路人馬覬覦了五年,也該栽了吧?」
「不不不,你們太小看靳家少主了。」小販搖搖頭,「他可是被稱為『九命少主』的人物呢,哪可能這么容易就被打敗,當然是……」
「老板,我有問題。」
就在這時,其中一桌的年輕男客舉手打斷小販的話,他看起來并不特別俊秀,但臉上始終保持的陽光般笑容就是讓人看了非常舒服,「老板知道為什么他會被叫做九命少主嗎?」
「呵呵……這你就問對人啦。」小販得意的回答,「據說靳家少主身手非常了得,就算在戰場上身受多么可怕的重傷,他總是能在最后關頭存活下來,宛若不死戰神附身,也像是九命怪貓一樣,所以后來就得了九命少主這稱號。」
「原來是這樣啊……」其它聽眾邊點頭邊附和,這會可真是增長見識了。
倒是發問的那名男子笑容僵了下,九命怪貓?到底是哪個人把他拿來跟貓比了,簡直就是在貶低他的格調。
「所以嘍,這五年之內,靳家少主打退了不知多少來搶玉佩的人,聽說他平常看起來就像個無害的普通人,但要是真的發起狠來,下手狠厲絕不心軟,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而且他總穿著一身黑的衣裳,為的是就算沾了血也看不見臟,方便他更無所顧忌的下手……那位客人,就是類似你現在的模樣啦。」
大家好奇的把視線轉向剛才發問的年輕男子身上,就見他一身玄黑衣裳,外表看起來普通,但那泛著暗色流紋的衣裳料子極好,一般人家根本穿不起,所以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年輕男子倒是不在意自己變成注目焦點,依舊保持笑容的喝著茶,「老板,你知道的事情可真多,連他的習慣也清楚,那你知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呢?」
「呃,這個……」不知道為什么,小販突然開始覺得毛毛的,越看男子的外表,越覺得他跟自己口中所說的靳家少主相像,至少穿得一身黑,眼前他也只看到這么一個,「這我就不太清……」
「靳旭,乖乖交出你的家徽玉佩來!」
突然,四名凶神惡煞的大漢闖入茶棚,亮晃晃的尖刀直指黑衣男子,「哈哈……可終于讓咱們碰到你了,留下玉佩,要不然你就別想走!」
他身上的玉佩現今可是價值連城,到處都有人出天價懸賞,所以只要能搶到手,他們這幫土匪窩的人下半輩子就不愁吃穿了,當然絕不能放過!
「什么?他就是九命少主—」
原本看好戲的眾人嚇得紛紛逃出茶棚,就怕自己的小命不保,而小販也怕得藏身在柜台后,全身抖呀抖,意外本尊會出現在面前!
相較于其它人的害怕亂竄,靳旭兀自跪坐在席上喝茶,已經習慣總是被人討著要玉佩了,「你確定我真的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
「少啰嗦,交出玉佩來!」
土匪大刀一揮,靳旭臉色丕變,將手中茶杯砸向對方的鼻梁,馬上讓他哇哇痛叫、鼻血直流,緊接著他動作迅速的起身拔劍,之前刻意隱藏住的殺氣盡顯,跟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打了起來,下手完全不留情。
「這點身手也想搶我的玉佩?下輩子再來吧!」
冷眼睥睨著他們,他出劍精准利落,快得讓他們几乎無法招架,頓時間哀叫聲四起,血濺滿地。
「你們這些家伙看了就礙眼,給本少主滾遠一點!」
「嗚哇—」
玄黑色身影猛力甩腿一掃,登時就將四名自不量力的土匪給狠狠踢出茶棚,摔到大老遠的草叢里,慘烈的哀號聲不絕于耳,聽得讓人不禁膽戰心驚,就像自己也被打到斷手斷腳似的。
輕輕松松解決掉礙眼家伙,靳旭又冷瞪了草叢好几眼,這才收回不染血的上好利劍,不在意茶棚內的血跡斑斑,他又回到席位上坐好,然后—
「老板,我的茶水都變血水了,可以再幫我換一壺嗎?」
一看到靳旭獨自一人坐在空蕩蕩的茶棚內,又擺出那人畜無害的笑容,像是剛才什么事也沒發生過似的,前后差異之大,更是嚇得小販不敢露面,就怕自己剛才說的八卦惹怒他,招來殺身之禍,「少……少主饒命呀,我、我不是存心拿你的事情來說嘴的……」
靳旭也不奢望他敢在這時拿壺新的茶過來,干脆把隔壁桌的茶壺拿過手,將就一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害怕。」
真的嗎?他說得云淡風輕,話中完全沒有任何殺氣,但小販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險,誰知道這個雙面人何時又會變臉開殺戒,他可不想成為下一個躺在草叢內拚命痛苦哀號的人呀。
「嘖嘖,這一團亂是怎么回事,該不是又有不知死活的人來搶玉佩吧?」剛打探完消息的梧飛小心的走入茶棚,盡量不踩到地上的血污,對這血腥的場面早已見怪不怪,「少主,你沒事吧?」
靳旭沒好氣的瞪了貼身護衛一眼,「你說呢?」
「呵呵……說的也是,有事的永遠是其它人。」梧飛坐在他對面,然后故意壓低嗓音,「少主,已經得到線索,玉佩的確是落在擎天山庄的手中。」
那個小販所說的八卦,雖然大部份都是真實的,可他不知道的是,其實靳旭身上的玉佩早在不久前被神偷給偷走,私下高價賣給擎天山庄了。
靳旭真的沒想到,就算那名神偷被他打得几乎去掉半條命,最后卻還是狡猾的溜了,他現在可是面臨前所未有的大危機,快被逼著娶一個未曾謀面的女人了!
他笑笑的繼續喝茶,完全掩飾掉心中很想殺人的怒火,「然后呢?」
「雖然現在消息還沒走漏,但我想過不了多久,『幽陵』那邊就會知道。」梧飛頓了下,旋即有些幸災樂禍的問:「少主,你打算認命了嗎?」
幽陵正是靳家的所在地,在那里有座范圍不小,仿造王宮規制打造出的小型宮殿「守希宮」,便是靳家人的居處。
靳旭不回答,倒是反問了一句,「你不想要命了嗎?」
「怎么可能?」梧飛完全沒有遲疑的立刻回答。
「那就對了,我的答案,你已經幫我說出口了。」
放下茶杯,靳旭此刻的笑容倒是多了抹奇怪的詭譎,腦中某計划已經開始醞釀成形。
既然已經確定玉佩落在擎天山庄手中,那就好辦多了,他只要在事情成定局之前搶回玉佩,任誰都奈何不了他,不是嗎?
想他乖乖就范?門都沒有!他承認,這件事的確是他自己禍從口出沒錯,但可別想他會輕易認輸,真的蠢到乖乖認命!
第一章
擎天山庄,一座以藥聞名的百年庄園,擎天山上種植了許多珍貴藥草,千金難買,因此造就了擎天山庄的特殊地位,放眼望去,這世上沒有任何一處藥庄有辦法與之匹敵。
既然產藥,擎天山庄當然也就善于用藥,不管是制藥或制毒他們都非常擅長,而其中的佼佼者非現任少庄主古青笙莫屬。
據聞,古青笙不只制藥技朮一等一的好,更喜歡搜集世上珍貴名藥,全都藏在他的藥房中,可以說是藥痴,無人可比。
「喔,原來如此,難怪咱們山庄會養這么多護院,原來就是少庄主收藏太多名貴的藥物,招來別人的覬覦。」簡直就是自找麻煩。
「是呀,阿九哥,山庄常有宵小侵入,所以你們得辛苦一些了。」
擎天山庄的一處小庭院內,靳旭身穿護院所屬的墨綠色衣裳,正一臉笑意的跟三名侍女詢問些庄內的事,她們見他是新來的,而且笑容看了又非常順眼,于是知無不言,一點都對他不設防。
恰巧山庄護院要加派人手,正在征人,他得以輕松的混進來,而他非常善于利用自身的優勢,用笑容慢慢從這些侍女口中聽到所想要的信息,得來全不費工夫。
「但我不懂,既然山庄護院已經如此多了,為什么少庄主又要在這時多征一批人呢?」
「這只是聽說,你聽聽就好,別亂傳出去喔。」其中一名侍女刻意壓低音量說著,「好像是少庄主得到了靳家的家徽玉佩,怕有人聽到消息來搶,所以才刻意多增加護院人手的。」
「咦?這跟我聽的不太一樣耶。」另一名侍女接著說道:「我倒是聽說,少庄主似乎是想得到一種天下無雙的絕世奇藥,所以才會增加人手,方便部署。」
「耶?為什么我聽到的跟妳們兩個完全不一樣?」換第三名侍女開口,「我聽到的是……」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果然家大業大是非也多呀,為了突然增加護院這一事,山庄內居然流傳了至少三種以上的說法,而且還不能肯定哪一種才是真的。
靳旭挑了挑眉,看來其中似有蹊蹺,不過至少他確定了一點,古青笙是個為了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奇怪家伙。
但這人既然只對藥有興趣,又為什么會砸下重金買下神偷手中的玉佩?他可不記得他們靳家有收藏什么能夠讓人覬覦的名貴藥物,神醫倒有一個就是了。
侍女們聊八卦聊得正起勁,努力交換彼此聽來的情報,早就把他給晾在一旁,就在這時,一抹嬌小身影在不遠處的石子小路上一閃而過,馬上引起他的注意。
她看起來大約十七、八歲,身上穿著質料頗好的淡粉色曲裾,但上頭卻被泥土弄得臟兮兮的,她懷中抱著一只拚命掙扎的野猴,不時發出威脅的低嘶聲,她卻像是沒聽到似的,只專注著往山庄深處走,完全不敢慢下腳步。
他一時興起,無聲的跟在她后頭,想知道她抓著那只野猴到底要做什么,最后跟進一處小院落,這院落雖小,但卻布置得很典雅別致,可以想見住在這里的人,身份絕對不普通。
「噓、噓,小猴兒乖,別太吵鬧,我……」
「嘰嘰嘰—」
「小心!」
野猴突然伸爪想往那姑娘的臉上抓去,速度快得讓人反應不及,靳旭直覺一個箭步往前沖,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把將牠從她懷中扯下來,不意野猴嚇得更是不斷掙扎,狠狠的在他手背上留下四道清晰的抓痕,鮮血立刻冒了出來。
「嘖,該死!」
「嘰嘰嘰—嘰嘰—」
被拎住脖子的野猴繼續在靳旭手上掙扎,想再在他身上多抓几把,他一查覺牠的意圖,馬上冷眸一瞪,野猴憑著天生敏銳的危機感應發現到他的殺氣,隨即駭叫一聲,就完全不敢掙扎的吊在他手上,乖巧得像是他豢養多年的寵物一樣。
魏惜兒簡直看傻眼了,她從來沒看過這只野猴有如此乖巧的一刻,連動都不動一下,在驚訝退去之后,她倒是漾起燦爛笑容,而且還顯得非常開心。
「別放手,等等我,我拿東西來。」
叮嚀完靳旭之后,她腳步輕快的沖入房里,過沒多久就拿著一只小瓶子及布條再度出現,抓緊機會開始幫野猴包扎。
靳旭這才發現原來野猴的一只腳受了傷,那傷口看起來像是被捕獸器夾到,皮毛和干涸的血液都黏在一起,顯然已經受傷一段時間。
魏惜兒先是拿干淨的布沾水,將野猴腳上的傷口清洗干淨,這才幫牠上藥、包扎,動作看起來非常熟練,像是經常這么做一樣。
靳旭幫她抱著野猴,趁她專心幫猴子上藥時仔細的觀察她,她臉上不施脂粉,卻有著自然的紅潤色澤,頭發只在兩側綁著簡單的圓髻,再插上一朵雅致小花,看起來朴朴素素的,雖不美艷,但也算得上是個清秀的可人兒。
她是古青笙的妹子古紅雁?不對,氣質完全不像,他從其它侍女口中聽到的古紅雁,是個驕縱的大小姐,絕不是眼前這一個溫柔的小姑娘。
「好了。」終于幫野猴包扎好傷口,魏惜兒把牠抱回懷中,對著靳旭有禮的躬身道謝,「謝謝。」
「沒什么,小事一樁。」
她搖搖頭,笑得甜美,「才不呢,你幫了我一個大……啊?」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他左手背上的抓痕,馬上錯愕的驚呼一聲,她想幫他處理傷口,卻又發現自己手上抱著野猴,突然之間亂了方寸,不知道是該放手讓野猴到處亂跑,還是先找籠子把牠暫時關住,或者是一手抱猴子,另一只手幫他……
看她抱著野猴要放不放,猶豫再三的苦惱表情,好像這是個什么天大的難題似的,他就覺得非常好笑,不懂這真的有那么難抉擇嗎?
他干脆伸手再幫她把野猴抓過來,一只手就將不敢妄動的野猴圈在胸前,制得服服帖帖的,「猴子我幫妳抓,然后呢?」
手上沒了困擾自己的小家伙,她臉上又恢復了笑容,再度轉身往房內走,「再等等我。」
靳旭興味十足的挑了挑眉,總覺得這位姑娘給他的感覺似乎跟其它姑娘不太一樣,但到底哪里不一樣,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會,魏惜兒又拿了另一只小瓶子和布條出現,沒有男女之防的拉起他受傷的左手,這意料之外的舉動讓他猛然想要縮回手,不過察覺到他意圖的她反倒更緊緊的抓住,「別動,你受傷了。」
從小到大,他受過的傷無數,不是自己處理,就是讓熟識的人幫忙包扎,從沒讓陌生人碰觸過,下意識的就是排斥,「只是點小傷,不擦藥也不礙事的。」
「當然要擦。」她非常堅持的不放手,「不能因為是小傷就不管,小傷也有可能變大傷的。」
她就看過有人小傷不理最后卻變大傷,甚至差點死掉,所以不能不理,一定要好好上藥才行!
「有這么嚴重嗎?」他從來不管身上的小傷,不也活到了現在?
她用力點頭,用著非常認真,而且嚴肅的語氣回答,「很嚴重。」
面對她認真的小臉,他突然有種沒轍的感覺,只好認命的交出自己的手,「那妳擦吧。」
他的認命妥協馬上讓她又展開笑顏,開心的著手上藥,「好。」
她同樣幫他把傷口擦拭過一遍,之后才開始上藥,動作輕柔又小心,像是也把他當成弱小需要照顧的小動物一樣。
「疼嗎?會疼要告訴我喔。」
她這純真的語氣,還有毫不掩飾真實情緒的反應,終于讓靳旭明白她跟一般的姑娘到底哪里不一樣,她的反應太過單純,單純到……有些傻氣,完全不是她這種年紀該有的正常表現,反倒像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小姐,妳又跑到后山去玩了嗎?害我找好久都找不到……咦?」
從外頭找不到人回來,小草一看到有陌生男子出現在院子里,還跟小姐靠那么近,馬上急急的沖到小姐面前擋住,就像母雞捍衛小雞一樣,「你是誰,靠近咱們小姐做什么?去去去,快滾遠一點!」
魏惜兒有些無奈的蹙起眉,「小草,別那么凶。」
「這位姑娘,我想妳是誤會了。」靳旭揚起招牌的陽光笑容,語氣也非常客氣,但內心同樣也在提防她,「我是山庄新進的護院,叫做阿九,剛才看到小姐似乎有麻煩,才順手幫她忙的。」
「真的?」小草微挑起眉,顯然不是很相信。
魏惜兒趕緊點點頭,幫忙附和,「小草別擔心,沒事。」
小草瞧了瞧小姐,確定她真的沒有任何閃失,再看向一臉無害的靳旭,心防終于降低不少,語氣也和緩下來,「既然如此,你可以離開去做自己的事了,再有什么事情,我會幫著小姐的。」
「那好,這猴兒就得麻煩妳了,小心牠野性十足,很容易抓傷人的。」
靳旭沒有遲疑的把野猴直接往小草懷中塞,樂得少一個麻煩,之后便轉身打算離去,而魏惜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趕緊繞過護著她的小草,急急忙忙又沖到他的身邊,「等等!」
「呃?」
她伸手拉緊他手上包扎傷口的布條,仔細的再打一個結,直到確定不會掉下來,她才松開手,給了他一個燦爛笑容,「好了。」
「小姐,他好了,妳可不好。」小草一手扣住野猴,另一只手抓住她,開始將她往屋內拉,「妳又把自己弄得一身臟了,要快點換下來,免得被其它人瞧見,傳到表少爺耳里就不好了。」
她沒來得及跟他道別,便被盡職的貼身侍女給拉入房里,在進入房門前,她又朝尚未離去的靳旭瞧了一眼,無奈的笑了笑。
那微帶歉意的淡笑,柔柔的,像是道溫暖的春風,讓人感到無比舒暢,卻又一閃而逝,消失得太過快速。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屋內后,靳旭才從一種奇怪的惋惜感中回過神來,低頭看著被妥善包扎過的左手,她手上的余溫似乎還殘留在上頭似的,久久都沒有散去。
他忍不住莞爾一笑。手被她一圈接著一圈包成這樣,他連拿個東西彎指頭都有問題呀!
「還是很不習慣吶……」
「你問住在小別院的小姐?啊,你指的大概是表小姐吧,她叫魏惜兒,是少庄主的表妹。
「聽說十年前她的父親經商失敗,承受不住打擊,干脆帶著妻兒一起自殺,少庄主那時剛好陪著夫人去訪親,趕緊出手相救,結果卻只救回傷勢最輕的表小姐。
「從那之后,她就被少庄主帶回庄內居住,而她在醒來之后,似乎是驚嚇過度,就變成現在這樣天真孩子氣的模樣,其實她在庄內的身份有些尷尬,大家不敢對她太好,也不能對她太壞,要不然……
「為什么不能對她太好或太壞?這你聽聽就好,不要亂傳喔,因為少庄主很呵護她,這讓原本備受獨寵的紅雁小姐吃味,而夫人雖然答應收留表小姐,卻又不希望少庄主跟她太過親近,怕自己的兒子會娶她當妻子。
「說起來,夫人的顧慮也沒錯,少庄主要是真娶了天真憨直的表小姐,非但無法得到一個賢內助,還得分出更多心神來照顧她。」
涼爽的午后,靳旭隱身在大樹上偷閑,腦海里轉的都是從侍女打聽到的消息,果然証實了他的假設。
難怪那個叫小草的侍女會如此小心翼翼的保護魏惜兒,大概是怕她太過天真單純會被欺負吧,不過他倒覺得這樣也好,忘掉了可怕的記憶,像現在這樣無憂無慮、單純快樂的生活,不也是一件好事?
但……他刻意打聽她的消息到底是在干什么?他混入擎天山庄的目的明明就不是這一個,結果正事一點進展都沒有,倒是對魏惜兒的身世兼依親由來了解得一清二楚,几乎快跟那些侍女一樣八卦。
「我到底在搞什么?」發覺自己居然被個才初次見面的姑娘給引去太多注意力,他不禁自我厭惡起來,「我可不想娶那個被寵壞的古紅雁,就算她一點都不驕縱我也不想娶,沒有任何人能逼我……」
「阿九?」
他的自我厭惡還沒完畢,突然聽到一道柔嫩嗓音在喚他,他挑了挑眉,微微壓下遮蓋住他身形的茂密樹枝,一眼就瞧見不遠處的那道嬌小身影。
魏惜兒一個人走在庭院里,困惑的左瞧右看,正在找靳旭的行蹤。她剛才問了其它的護院,打聽到他應該在這附近,但她看了好一會,似乎都沒有人,難道是她找錯地方了?
雖然困惑,她還是不死心的柔聲喚著,希望能找到他,「阿九,你在嗎?」
「表小姐,找我有事?」
低沉的男性嗓音突然從大樹上飄落下來,她嚇了一跳,抬眼一瞧,好不容易找到那個始終帶笑的男人,她臉上也漾起笑容,邁步來到樹下,卻又突然頓下腳步,表情顯得困擾。
他在那么高的樹上,她該怎么上去?她不會爬樹,這附近又沒有梯子,真是糟糕,人是找到了,卻靠近不了他……
看著她臉上又出現不知所措的困擾表情,靳旭臉上的笑意倒是更深了,主動詢問,「要我下去嗎?」
她先是愣了下,像是沒想到可以叫他下來一樣,旋即點點頭,還露出一臉的期待,「可以嗎?」
「當然。」
他利落的一躍而下,瞬間落在她面前,她連忙伸出手,緊接著開口,「左手給我。」
她跑了大半個山庄,就只是來關心他的傷勢?靳旭有些訝異,他們倆并不熟,她沒有必要如此關心他的,況且還只是非常輕微的傷勢,她親自幫他包扎過一次已經算是盡到心意,根本不必再理會的。
雖然如此,他還是伸出左手,不想拂了她的好意,當魏惜兒看到他已拆開布條的左手擺在面前,正要從袖中拿出傷藥的同時,卻突然錯愕的頓住,連眨了好几下眼,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咦?傷口呢?」
她不敢置信的摸著他的手背,上頭完全沒有任何被爪子抓過的痕跡,但就算他傷口痊愈得再快,才過一日而已,那些痕跡怎么可能會完全不見呢?
她困惑的瞧著他,清澈的眼眸像是在詢問他怎么一回事。
他早已見怪不怪了,非常順溜的回答,「我天生身強體壯,就算受了傷,好的速度也比別人快,這點抓傷對我來說根本就不算什么。」
「真的?」
「妳不也親眼瞧見了?」
但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記錯他的傷口位置,于是她又瞧了下他的右手,同樣沒有任何傷痕,這下子她真的傻眼了。
為免她再疑惑下去,只是白白折磨那顆小腦袋,靳旭趕緊找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妳來找我,就只為了想幫我重新上藥,沒有其它的事了?」
她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被轉移開來,她原本非常直覺反應的點頭,點到一半時卻突然頓住,雙眼睜得大大的,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直到這一刻她才想起來一樣,「啊!」
她的反應真的很有趣,總是讓他不由自主的玩味猜測,她等一會又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動作。「怎么了?」
「那個……那個……」
已經沒心思先解釋了,她直接抓住他的手,拉著他就往回沖,簡直是十萬火急,「快跟我來!」
「該死的野猴,你別跑!」
雅致的小別院里,正傳出小草非常不雅的粗魯咆哮聲,只因為野猴不乖乖讓她上藥,還滿別院的跑給她追,存心氣死她。
「只是換個藥而已,是會要了你的命嗎?跑什么跑,快點給我站住!」
「嘰嘰—嘰嘰嘰—」
野猴不但不停,躥跳得更是快速,甚至不停的發出叫聲,像是在譏笑她抓了老半天還抓不到牠一樣。
「我警告你,別太囂張,要不然等我抓到你時,你就……」
「小草!」
魏惜兒急急忙忙的終于把救兵給帶回來,一看到貼身侍女滿身大汗的在院里追著野猴跑的景象,她馬上企盼的瞧向靳旭。
靳旭不禁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沒想到他堂堂的靳家少主,竟會淪落到成為小姑娘抓野猴的幫手,這要是讓人知道了,不笑掉他們的大牙才怪。
不過他不忍心拒絕,何況他現在可是擎天山庄的護院,幫表小姐一點忙也是應該的。
身形一閃,他動作快速的往野猴奔跑的方向躍過去,眼神一瞇,他快狠准的出手箝住野猴的脖子,牠先是驚叫了聲,就乖乖的不敢亂動,又像挂臘肉一樣的吊在他手上。
這下子換小草看傻眼,不懂為什么換個人抓,結果會差這么多,倒是魏惜兒已經見怪不怪,開心的靠到他身旁,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佩服,「這猴兒特別聽你的話。」
靳旭只是聳聳肩,同樣回以一笑,「牠還算聰明。」知道別惹惱他,要不然牠就等著被扒皮吧。
好不容易有人制伏這只野猴,魏惜兒當然不能浪費時間,趕緊吩咐,「小草,快!」
「喔,我去拿。」小草回過神來,奔進房拿藥去。
等到她把藥瓶拿出來,魏惜兒隨即身手利落的幫野猴換藥,沒三兩下就已經處理好了,她這才松一口氣,并且對他躬身答謝,「謝謝你。」
「表小姐,我只是個下人,妳不必對我如此客氣。」
她馬上搖頭,「下人也是人,當然要謝謝。」
他愣了下,她一視同仁的待人態度,跟他所遇過的人都不一樣,甚至連他自己對人都有尊卑之分,態度也會因此有所差異,絕不可能做到跟她一樣,不卑不亢,用著一顆相同的誠心對待所有人。
她雖然有些天真,但她的善良卻像一股暖流,緩慢的從她自身往外散發而出,讓人覺得舒服,但如果一開始就排斥她、顧忌她,就會感受不到這股若隱若現的暖流,也就不會明白她的好。
可惜了這樣一個好姑娘,被刻意孤立在這小小的院落里,几乎被灰塵蒙蔽屬于她的美麗光彩。
「惜兒,妳又亂撿受傷的野動物回來了?」
就在此時,別院里走入一個身穿紅衣的年輕姑娘,她跟魏惜兒差不多大,但卻是明顯的一身嬌氣,身后還有好几名侍女陪伴,排場就是不一樣。
小草一看到她出現,馬上小心翼翼的行禮,「表小姐。」
這女人就是古紅雁?靳旭也狀似謙卑的躬身行禮,「小姐。」
古紅雁只瞧了他一眼,覺得他普普通通,沒什么特別,又身穿護院的衣裳,所以懶得多理,直接把目標放在魏惜兒身上。
「表姊,妳怎么有空來呢?」
「我特地來告訴妳一個好消息。」古紅雁來到表妹面前,笑得得意,「我即將要嫁人,咱們擎天山庄就快要辦喜事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大哥真是疼我,只因為我順口說了一句想嫁入靳家當未來的宗主夫人,他就不惜花重金把靳家的家徽玉佩買下,讓我可以順利嫁給靳家少主,說到底,大哥最疼的人還是我。」
古紅雁就是故意要來向魏惜兒炫耀的,她要讓魏惜兒知道,就算大哥對她再好,也好不過自己的親妹妹。
自從魏惜兒被大哥接回擎天山庄,她就一直感覺到自己獨寵的地位受到威脅,非常不是滋味,所以當她知道大哥居然真的幫她把靳家玉佩拿到手,她就覺得大哥還是很疼愛她的。
而這種事情當然要來到魏惜兒面前炫耀,順便打壓一番,即使她根本沒見過靳家少主,但嫁入靳家是眾多姑娘夢寐以求的事,她當然也不例外,所以自然覺得非常開心,也感到自己更加高貴了。
可惜魏惜兒完全沒有出現古紅雁想見到的嫉妒表情,反倒打從心底替她開心著,「表哥真的很疼表姊,恭喜表姊要嫁人了。」
「你……」她驕傲的臉孔瞬間僵了,如果魏惜兒一點都不嫉妒,那她特地來示威就沒有任何意義了,「除了笑之外,你到底還有沒有其他表情呀?」
「當然有,那表姊你想看什么表情?」
一旁的小草低低的忍住竊笑,很清楚表小姐示威不成反吃癟的氣悶,而靳旭也微微勾起一抹淡笑,笑古紅雁的愚蠢。
魏惜兒并沒有那么多心眼,所以對她挑釁是沒有任何用處的,難道古紅雁還不明白嗎?
魏惜兒一臉期待的處在狀況外,「表姊,那玉佩長什么樣子,為什么這樣值錢呢?可不可以讓我也瞧瞧?」
直到這一刻,古紅雁終于明白自己剛才都白驕傲了,因為眼前這個沒心眼的表妹根本就不懂得嫉妒,只能氣惱的回應,「玉佩不在我身上啦!」
「為什么?表姊要嫁給靳家少主,玉佩就該放在表姊身上,這樣靳家少主來迎娶時才不會認錯人,不是嗎?」
「既然你都知道那是非常值錢的東西,怎么可能隨意帶在身上,大哥當然是先藏在他的藥……呃?」古紅雁臉色再度僵了僵,將話題轉過,「反正在靳家使者來到山庄前,你是不可能有機會看到玉佩的,快死了這條心吧!」
好險,她差點就說溜嘴,泄露出大哥藏玉佩的地方了。挑釁不成,反倒被氣得一肚子火,古紅雁根本不想再繼續下去,因此轉身就走,「懶得跟你說話,真是費了我的時間,咱們回去了!」
「是,小姐。」侍女們跟著她快速退出小別院,一確定她們離得夠遠,小草才終于笑出聲來,她都已經快憋出一身內傷了,「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魏惜兒困惑的瞧著她,「小草,我又說錯什么話了?」
表姊每次都是開開心心的來,然后氣呼呼的回去,她卻從來不明白,自己是說錯什么話,或是做錯什么事,才會惹得她生氣。這下子靳旭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同樣的拿她的遲鈍沒轍,只不過在他眼里,這樣的她卻是可愛,又令人憐惜,這么單純的姑娘,在這而你爾虞我詐的世界已經難得能碰到一個,是非常珍貴的存在。
但在狂笑之際,他的眼眸也閃過一抹異樣光彩,開始計划自己接下來的行動,打算越快下手越好。
古青笙把家徽玉佩藏在他的藥房是吧?雖然古紅雁沒把話給說全,但她泄露的線索也足夠讓他確定這件事,知道自己該把目標放在哪。
憑她那種女人想當他的妻子、靳家未來的宗主夫人?哼,想得美,他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第二章
無月的暗夜,是最適合拿來做壞事的時機。
整座山庄的人們大都早已入睡,燈火盡熄,而在山庄一座禁止擅入的院落,同樣黑暗一片,寧靜不已,外表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但其實已經有人摸黑闖入,准備好好的探查一番。
然而越是寧靜,氣氛就越顯得詭異,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一樣,突然,一記清楚的陶瓷破裂聲響起,正式打破寧靜的假象,也揭開暗夜追捕的混亂序幕——
「是誰偷偷闖入藥房?大膽賊人,快滾出來!」
藥房內打斗聲此起彼落,又出現好多藥罐子被打落的聲音,緊接著一抹黑色身影破窗而出,隱沒在黑暗的夜色當中,撤退的速度之快,讓人完全瞧不清身形。
「慢著,別跑!」
「嘖,偷偷摸摸這種事,果然不合我的本性!」
原本一片黑暗的山庄開始出現點點火光,專門看守藥房的護院快速聚集人手,追蹤闖入者的行蹤。
靳旭趁亂躲入一小樹林中,打算暫時藏身,等待時機再混入護院中,但他才一進到樹林,一道嬌小的驚呼聲引起他高度警覺,狠厲的眸光隨即往聲音來源的方向射過去。
「是誰?」
他毫不猶豫的快速逼近對方,准確無誤的掐住她脖子,想要使力封住她的喉,但在乍見那張清秀的熟悉臉蛋后,他冷狠的眸光一頓,傷人自保的念頭也硬生生的停住,猶豫該不該下手。
是魏惜兒?為什么她會在這里?
她懷中抱著那只野猴,一動也不敢動的被他掐住脖子,眸中有著慌亂無助。她微瞇起眼,像是想努力看清眼前的男人長得什么模樣,一察覺她的意圖,他立刻用另一只手將她的眼睛給遮住,表情有一絲狼狽,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現在噬血的一面,也不想讓她發現他是懷有意圖而混入擎天山庄的。
她到底認出他沒?如果認出來了,他勢必要處理掉她,免得讓自己陷入險境,但如果她……沒認出他來呢?
不,就算沒認出他來,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得處理掉她,但現在他卻猶豫不決,始終做不出決定。
如果在以前,他早就動手了,絕對不會心軟,可這次他卻遲疑了,就只為了才見過几次面,根本還談不上熟悉的單純姑娘?
「快,他剛才似乎往這個方向逃了!」
火光以及叫嚷聲逐漸往小樹林靠近,靳旭已經錯過脫身的最好時機,只好壓低嗓音,小聲的威脅她,「你還想活著走出去嗎?」
她微微點頭,不敢有太大的反應,就怕他箝住她脖子上的力道會加強,到時她就沒命回去見小草了。
「那好,我要你走出樹林,絕不能夠回頭,假裝沒發生任何事情,要是他們問起有沒有瞧見我,你也得回答沒有,懂嗎?」
她猶豫的頓住,不知道該不該答應,下一瞬間掐住她脖子的力道馬上加強,像是在逼迫她答應,她只能害怕的勉強點頭,不敢違逆他的命令。
「記住你的承諾,你要是違背諾言,相信我,我絕對會讓你吃足苦頭的。」
她再度點頭,不敢再有任何遲疑,靳旭先是松開箝制她脖子的手,來到她的背后,這才放開遮住她雙眼的手,從她背后一推,她馬上腳步踉蹌的往前顛了好几步。
「是誰在樹林里?快出來!」
一聽到樹林內有奇怪聲響,搜尋的護院馬上聚集過來,魏惜兒聽話的不敢往后瞧,戰戰兢兢的帶著野猴從林內走出,現身在眾人面前,而靳旭則隱身在樹林更深處,冷眸緊盯著情勢變化,好見機行事。
「表小姐?」
火光團團圍住她,那突來的刺眼光亮讓她非常不能適應,旋即一個溫文儒雅的男子越過包圍住她的護院群,臉上的表情和他們同樣訝異,「惜兒,你怎么會在這里?」
「表、表哥。」
古青笙一聽到藥房被人闖入,便趕緊出來了解情況,他擔心的看著她,確定她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之后,才松了口氣,轉而詢問,「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在庄內到處走動呢?」
「這猴兒趁我和小草睡著時吵吵鬧鬧的跑出院子,所以我才追出來的。」她努力平撫剛才受驚的心情,愧疚的皺起眉,「表哥,真是抱歉,是我沒管好猴兒……」
「沒事的,我沒有在責備你。」古青笙溫和的拍拍她的肩,柔聲詢問,「晚上出來怎么不提燈呢?這樣子很危險。」
「有啊,只不過追猴兒追到一半,燈就不小心掉了、熄了。」
「原來是這樣子,咱們正在追捕一個行蹤可疑的家伙,你這一路上有瞧見什么可疑的人嗎?」
魏惜兒全身緊張的繃住,總覺得似乎有雙眼正緊緊盯著她的背,讓她渾身開始發涼,話到了口中,卻遲遲沒有吐出來。
你要是違背諾言,相信我,我絕對會讓你吃足苦頭的。
他的威脅言猶在耳,她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她是看見可疑的人,但她卻……
懷中的野猴從一走出樹林又開始不聽話的亂動起來,差點又要溜出她的手中,她趕緊將它緊抱在懷里,這才突然發現到,剛才在林子里,跟那名陌生男子靠在一起時,猴兒倒是瞬間安靜乖巧下來,就好像……
腦中出現一張熟悉的陽光笑臉,她不由得甩甩頭,想要把這個奇怪的念頭給甩掉。應該是她的錯覺吧,不會是他的,他是那么好的一個人,絕對不會是大家所要尋找的可疑男子。
古青笙遲遲等不到她回話,疑惑的問,「惜兒,怎么了?」
「呃?」她猛然回過神來,又看了懷中躁動的野猴一眼,終于下了決定,心虛的搖搖頭,「我……不知道……」
「不要緊,你沒瞧見就算了。」古青笙也不疑有他,隨即吩咐身旁護院,「撥几個人手護送表小姐回院落去,其他人繼續搜查,絕不能讓那小賊有機會離開山庄。」
「是的,少庄主。」
三名護院隨即來到魏惜兒身邊,恭敬的開口,「表小姐,請回別院吧。」
她又困惑的瞧了黑暗的森林一眼,才點點頭,讓他們護送著往回走,內心的疑惑越來越大,雙眉也越蹙越緊,卻不敢讓任何人知道,隱藏在樹林內的那一個祕密。
而在樹林里的靳旭始終緊盯著情況發展,雖然古青笙要人往其他的地方找,一如他預想的跳過樹林,暫時躲了過去,但他還是對魏惜兒不放心,怕會出什么差錯讓他的身份曝光。
家徽玉佩尚未到手,他還不能離開,只要會威脅到他的任何因素,都應該要除去,絕對不能留下!
所以他不該放過魏惜兒,要不然,最后遭殃的或許就是他自己!
一夜混亂過去,山庄的護院最后還是沒有找到闖入藥房的人,因此古青笙派了更多人手在藥房四周日夜不停的守著,不准任何未經過他允許的人進入。
因為靳家的家徽玉佩藏在藥房的事只有他和古紅雁知道,他很理所當然的推論那賊來偷藥的可能性高一些,再者庄內戒備就屬藥房最為森嚴,仔細琢磨后,他決定不更換玉佩的藏放地點,總之不管對方的目標是什么,他都絕不讓人有機會搶走,尤其是靳家玉佩,他不能讓人壞了他的大計!
雖然古青笙要庄內的人小心謹慎一點,免得出什么意外,因為闖入的人始終沒有抓到,但魏惜兒還是一如往常般,獨自一個人從山庄后的小路溜上后山,想要將已經痊愈的野猴帶回山林里放生。
靳旭一直觀察著她,當他發現她的舉動,他一路尾隨她,冷肅著表情跟著她慢慢進入后山,等待著一處最完美的地點,然后……
突然,默默行走的她頓下腳步,停在小山路上,靳旭馬上機警的隱藏行蹤,結果魏惜兒還是回過身來,柔聲喚著,「阿九,你是不是在這附近?」
靳旭極度錯愕的愣住,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泄露出行蹤讓她知道了,憑她沒有任何武功底子,要想察覺到他的無聲跟蹤,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雖然非常訝異,靳旭還是從隱身的路旁大樹后走出來,冷肅面容已經換上一貫的朗笑,還故意搔搔頭,表示了自己的困惑,「真是奇怪了,表小姐,你是如何知道我跟在你后頭的?」
她指指懷中的野猴,「如果你在附近,這猴兒就會特別乖巧,像是知道你的存在似的。」
原來是野猴天生的危機本能告訴她自己的存在,靳旭終于明白其中原因,但又猛然一驚,想起在樹林里時,她同樣也是抱著這只野猴子的!
所以她早已靠著這只野猴認出他來了,是嗎?內心的殺意頓顯,她就算無法確定在樹林里遇到的人是他,不過也開始懷疑了吧?既然如此,他就不能夠心軟,免得讓她有向古青笙告密的機會!
魏惜兒察覺不出他溫和笑容下醞釀的殺意,單純的問:「阿九,你怎么會跟著我呢?」
「你一個人出庄總是不妥,我擔心你會遇到什么危險,所以跟著來了。」
她點點頭,完全不懷疑他所說的話,然后漾起一抹淡而柔的笑,「謝謝。」
那純真毫不虛偽的笑容讓靳旭的內心瞬間出現一種奇怪的狼狽慚愧感,開始攪亂他的思緒,動搖他殺人滅口的打算,他趕緊壓下這異樣情緒,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甚至笑得陽光無比。
「表小姐要放生野猴是吧?就讓我陪著你上山,好嗎?」
「好呀。」她的笑容又更甜了一些,轉身在前頭領路,完全對他不設防。
她一轉過身,他的表情馬上冷下,雙手緊握成拳,像是隨時都會出手,又像是在壓抑自己別出手一樣,內心開始出現不該有的拉扯,殺活不殺居然變得如此難以抉擇。
不行,不能在這里下手,要再往更深處走,才不容易被其他人發現,所以他必須繼續忍耐。
他不斷說服自己,之所以還沒對她下手,只是因為還不是下手的好時機,等到她往山的更深處走去后,他絕對會動手,不會心軟……
「阿九,快點跟上來。」發現他始終離她有一段距離,她乾脆回頭拉住他的手,跟他一同前進,「這里有很多陷阱,跟我一起走,要不然,一不小心就會踩到的。」
就在她抓住他的手拿一剎那,他本能的又想避開,卻還是忍了下來,繼續不動聲色的跟著她前行。
只是被她握住的手腕,卻傳來他所不熟悉的溫度,那同樣在干擾他的思緒,讓他內心的動搖是更加嚴重。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乾脆找其他話題來聊,「為什么后山會設下這么多陷阱?」
「后山有藥園,怕人上山偷藥,表哥才會要人設陷阱的。」
擎天山庄屬于古家的私人領域,有好几座藥園,種植的都是名貴藥草,被人細心照料著,為了防止有人上山偷藥材,四周設下許多陷阱,卻也讓山上的野生動物不時踩到陷阱而受傷,甚至死亡。
就因為如此,魏惜兒才常偷溜到后山,看到誤踩陷阱的動物就心疼的抱回山庄療傷,而古青笙也默許她這么做,不禁止她進入后山的藥園里。
她經常往來后山,簡直當成自家后花園在走,所以哪里有陷阱,她都一清二楚,她帶著靳旭慢慢的往深山走去,終于來到當初發現野猴的小流瀑邊,流水潺潺,倒是替寧靜的山林帶來一點熱鬧。
停下腳步,她松手將野猴放在地上,放它自由,野猴剛開始還有些遲疑的瞧著她,不過旋即快速的奔回山林里,沒有再回過頭來。
她漾起一抹淡笑,誠心的祈禱,「再見,希望以后不會再見到你了……」
她能做的不多,只有這樣而已,她無法阻止表哥要人設下陷阱,所以只能靠自己的雙手,見一只救一只,希望多少能對這山林里的動物有所彌補。
靳旭在一旁瞧著她目送野猴離去,那極度溫柔的眼神几乎讓他無法直視,只有一種想避開的感覺,他和她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兩人,彼此之間的差異猶如天地般遙遠。
她的靈魂是如此純淨,像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而他的靈魂早已被塵世丑惡的一面給染得五顏六色,不復純潔。
既然他的雙手早已染上鮮血,再多一個人,對他來說也是不痛不癢,所以何必猶豫,直接下手就是了。
他們已經在深山中,這是最好的下手機會,他一定得好好把握,絕不能就這樣白白放過。
他的眼神又冷下,伸出右手,五指弓起爪狀,慢慢的朝魏惜兒逼近,然而就在他即將掐住她脖子的前一刻,她突然無預警的往前奔跑,像是發現到什么一樣,讓靳旭的襲擊落空了。
他在心中暗罵一聲,只能繼續跟著她往前走,并不打算放棄。她再跑又能跑多遠,總之,是絕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靳旭跟著她進到一旁的林里,這才看到有只野兔不小心踩到陷阱,被鐵夾給穿腸破肚,早已死亡多時,看到這殘酷血腥的景象,魏惜兒輕訝一聲,旋即難過得皺起眉頭,怪自己沒來得及救這只野兔,讓它死得這么淒慘。
她蹲下身,徒手就想扳開血淋淋的鐵夾,靳旭見到猛然一驚,趕緊伸手阻止,「你在干什么?」
這種事情,別人是連碰都不愿意碰,難道她不怕臟了自己的手?
她眼神堅定的瞧著他,「我想把它給埋了。」
他不想看到她那潔白的手沾染上暗紅的血跡及腥味,也怕她被鐵夾傷到,下意識便脫口而出,「我來就好。」
不等她回應,他輕輕一使力,鐵夾就被他給撐開來,魏惜兒趕緊趁這個機會將野兔抱到一旁,緊接著開始尋找大一點的樹枝,想挖個洞將它給埋了。
找到合適的樹枝,她便蹲身慢慢挖掘,眼角逐漸泛起淚光,他的內心又是一陣不忍,直接拿過她手中的樹枝,對她的善良徹底沒轍,「我的力氣比較大,你在一旁等著。」
她沒有拒絕他的幫忙,默默蹲在一旁觀看著,沒多久他就挖好一個小洞,她小心翼翼的將野兔給放在洞里,然后跟他一起將泥土蓋上,讓它不必曝尸荒野。
她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夠,無法救所有的動物,小草叫她要看開一點,別老是為了死去的小動物掉淚,但她就是忍不住。
擦掉臉龐的淚水,她終于站起身,一時之間還無法恢復笑臉,「你的手臟了,等我一會。」
來到小流瀑邊,她將帕子拿出沾濕,再回到靳旭面前,她非常輕柔的幫他擦拭手上的血跡和泥土,一次擦不干淨,她就再去把帕子洗干淨,再回來擦拭,直到他的掌心也變得干淨為止。
他的手很大,掌心有著厚繭,跟她的完全不一樣,她想起在樹林里掐住她脖子的那只手,會是……她眼前的這只嗎?
但這一雙手,曾經幫她捉住野猴,替她擋去被野猴抓傷的危險,還讓她能夠順利替野猴上藥,甚至幫她埋了野兔,她無法想象這一雙手掐上她脖子的景象,所以,那一切是她誤會了吧?
對她來說,他的雙手是和善的、是讓她安心的,因此她真的很困惑,那一夜的人到底是誰?
她的眼角還泛著未干的淚珠,再加上輕蹙眉頭的表情,顯得楚楚可憐,靳旭心中掙扎再起,而且越來越強烈,几乎要無法克制。
只要他現在一出手,一切就會在瞬間結束,但她溫柔的舉動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困擾、猶豫,甚至是……忍不住的微微心動起來。
為什么要對他這么好?好到讓他有種錯覺,好像他在她眼里是特別的存在,而且無法取代;好到讓他開始出現一種貪婪,想從她身上得到更多屬于她的獨特溫柔,來滿足自己的渴望。
不該是這樣的,他們倆只會有短暫的交集,等他拿回玉佩后,他們就再也不會有見面的機會,所以他不該產生任何的留念,免得最后阻礙到他的離去,甚至出現不該有的……不舍。
明知道不能再對她放入更多不該有的情感,但他還是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珠,讓那晶瑩純潔的淚滴在他指尖引出一陣奇怪的灼熱感,不只溫了他的指,那熱度似乎還傳遞了全身,就連心也熱了起來。
就在他內心掙扎最為強烈的這個時刻,魏惜兒突然抬起頭望著他,眸中染上少見的憂郁,鼓起勇氣詢問,「阿九,表哥要找的人……是你嗎?」
她的眼眸像是正在企盼他能夠給她一個否定的答案,靳旭心中最后的拉扯終于被她這種眼神給徹底擊潰。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那笑容多了些折服、心軟,最終還是選擇對她說謊,「不是我。」
「真的?」
「真的,不是我。」
他的回答瞬間撫下她心中強烈的不安,她漾起燦爛的笑容,選擇無條件的相信他,不再對他存有懷疑。
她的信任讓他心虛,但他卻不后悔騙了她,因為他終于明白,他總是下意識的不讓她看見自己黑暗的一面,不想她對他失望,只因為他喜歡看她臉上出現燦爛純真的笑容,他希望她能繼續單純的生活,不被復雜的人世險惡所污染。
她的存在是股清流,待在她的身邊,像是能暫時洗去他心靈上的污穢,給予他難得的平靜,所以他下不了手傷害她,只想反過來好好保護她,不讓這珍貴的清流消失,再來后悔莫及。
或許,除了家徽玉佩之外,他在離開擎天山庄前,還會再帶一樣東西離開,這樣東西在他人眼中或許只是個累贅,但對他來說,卻是個稀世珍寶,就連古青笙所收藏的那些寶貝靈藥也比不上。
「小姐,你又一個人跑到后山去了,是不是?」
魏惜兒才剛回到小別院,就見小草在房外焦急的來回踱步,看到她出現才終于松一口氣,像是已經等了好一段時間一樣,「小草,怎么了?」
「表少爺來了,而且已經等小姐好一會了。」
「喔。」
魏惜兒趕緊進到屋內,瞧見表哥正坐在窗邊的椅子上喝茶,雖然等了好一會,臉上卻沒有任何不悅的表情,還揚起一抹溫和的笑容,「惜兒,這次去山里又做了什么?」
「去放生猴兒,還有埋了一只兔子。」她自然而然的坐在他身旁,笑得甜美,「表哥,你怎么來了?」
「當然是來看你呀。」
古青笙習慣性的撫摸她柔嫩的臉蛋,眼中盡是對她的疼寵,也有一絲惋惜,他總是在想,如果她沒有變得像個孩子般天真的話,那不知道該有多好,娘就不會阻止他們倆在一起了。
她從小就是個可人兒,他很清楚她的美好,本來想說等她成年,就要娶她為妻的,只不過人算不如天算,發生了那場變故,不只讓她家破人亡,也打亂了他的計划。
不過他還沒放棄,因為她是遭受后天刺激才變成這樣,所以一定還有機會恢復過來的,只要他耐心等待,絕對能等到這一日的到來。
但在這之前,他絕不允許任何其他意外出現,引走她的注意力,她注定是屬于他的,誰都不能搶!
將她的甜美笑容都收在心底后,他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對了,聽說你最近跟一個叫阿九的護院常常見面,是嗎?」
魏惜兒毫不遲疑的點頭,對他沒有任何隱瞞,「他是個好人。」
「你很喜歡他?」
「喜歡。」她依舊沒有遲疑的回答。
「那……是怎樣的喜歡法?」
「呃?」
她不懂表哥為什么會這樣子問,她喜歡小草、喜歡動物、喜歡阿九、喜歡表哥,很多東西她都喜歡,但每一種喜歡的感覺都不一樣,但到底哪里不一樣,她又回答不出來。
看她露出極度困惑的表情,似乎還摸不清自己對阿九的喜歡到底代表什么,古青笙臉上的笑容倒是多了抹奇怪深意,內心也有了個盤算。
「惜兒,聽表哥的話,以后別再靠近阿九,好嗎?」
「為什么?」她露出錯愕的表情。
「因為別人會說閑話的。」他柔聲的哄著她,「你是山庄的表小姐,他只是一個護院,當然不能太過靠近,免得失了身份。」
一想到不能再跟阿九見面,她心頭馬上涌現一種奇怪的失落感,想要幫他說話,「可、可是……」
「惜兒,要聽話,如果真的傳出什么閑言閑語,,對你和阿九都不好,所以表哥才會希望你們不要太常往來。」
他必須趁早切斷他們倆之間的往來,惜兒對男女情事懵懂,可不代表那個小護院就沒有威脅性,他不能大意,免得到最后后悔莫及。
面對表哥柔性的勸說,魏惜兒拒絕不了,但她真的不希望失去一個她所喜歡的朋友,因此遲遲都沒有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覆。
「惜兒,答應我,好嗎?」
她又掙扎了好一會,才勉為其難的點頭答應,終于讓古青笙安心下來。
任何人都別想覬覦他的珍寶,他所想要的,就一定會得到,不管得用任何手段!
第三章
靳旭發現,魏惜兒很明顯的開始在躲他。
兩人偶然在穿廊上巧遇,他都還沒來得及說半句話,她就像受到驚嚇的兔子般轉身就跑,而且這種情況發生不只一次,讓他非常郁悶,懷疑自己是說了什么話或做了什么事,會讓她出現這種奇怪的反應?
只不過她的表情并不是害怕或厭惡,而是好像為了某個原因不得不躲避似的,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她為什么會突然有這樣的改變?
好不容易他才決定要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要一點一滴抓住她的心,讓她最后心甘情愿的跟著他離去,現在這種狀況對他來說可是非常不利,他絕對要想辦法扭轉局勢,不能放任這種疏離的情況繼續維持下去!
他來到小別院圍牆外頭,就看見她正一個人蹲在小庭園的池塘邊,看著池里的魚兒發愣,不時還會輕嘆口氣,就像是有什么煩惱在困擾她一樣。
她會有什么煩惱?他想問她,但他知道如果自己就這樣貿然闖進,她一定又會避開……
腦袋只思考了一會,他馬上舉起左手,右手食指俐落的在手臂上一划,一道血痕立刻顯現,傷痕上的血珠越冒越多,但他的眉頭卻皺也不皺一下,像是完全不痛不癢。
「嗯,差不多了。」
等到血珠又多冒出一些,他才滿意的揚起一抹笑,輕聲進到小別院內,打算來一招她絕對拒絕不了的苦肉計。
「表小姐,你在看什么?」
「嘎?」
魏惜兒嚇得站了起來,一看到不該見的人,她又是轉身想跑,但就在轉頭的瞬間,她瞄到他臂上鮮紅的血痕,不由得低呼一聲,將表哥的叮嚀全都拋在腦后,急急的靠到他的身邊。
她擔心的表情顯得認真又心疼,像是這道傷也同樣割在她手上一樣,「怎么會受傷了?」
他的笑容隱隱藏著得意,就知道這么做絕對能夠博取她的同情,「常有的事,你不必太過擔心。」
「不行,有傷就得擦藥。」
她抓住他手臂,仔細審視他的傷口,發現傷得并不深,稍微送了口氣,便趕緊進房拿藥。
她將傷藥拿出來,熟練的替他上藥、包扎,一點都不馬虎,就在快包扎完畢時,靳旭突然握住她的小手,不讓她有跑開的機會,問出自己的困惑,「為什么要躲我?」
「啊?」她有些慌亂的瞧著他,講話開始不自然的結巴,「沒、沒有啊。」
「真的沒有?要不然你每次瞧見我就往回跑,連話都不跟我說上一句,這是什么意思?」
她根本不善于說謊,也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現在的狀況,所以只能一看到他就跑,以為只要跑了就不必面對解釋的情況,卻沒想過,几次下來,他總會覺得奇怪自己找上門來。
她要怎么告訴他,表哥不希望他們倆靠太近,所以她才會避開他,雖然她一點都不想這么做……
「發生什么事了?告訴我,說不定我可以幫你。」
她沮喪的搖搖頭,像是突然變成啞巴一樣,嘴巴閉得死緊。
靳旭倒是不厭其煩的慢慢引導她,一定要聽到她親口說出原因來,「你不說,我就真的沒辦法幫你,而說了還有一線希望,不是嗎?」
「可……可是……」
可是她怕說了他會不高興,會傷害到他的心,她把他當成朋友,表哥卻要她把他當成下人,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卻又無法違背表哥的意思。
「你不說,會害我一起不好過的,難道你忍心讓我身體捱著痛,連心也跟著不安,內外一起受折磨?」
「才沒有,我才不希望你不好受!」
「那就告訴我,你到底在苦惱什么,好嗎?」
靳旭的苦肉計奏效,或許是溫聲柔哄也一并有了效果,魏惜兒心中的掙扎終于偏向他那一邊,選擇對他坦白,「是因為……表哥不希望咱們倆靠太近,他說……會被人說閑話的。」
「哦?」
靳旭暗中挑了挑眉,嗅出不尋常的氣息,原來她這一塊珍寶并不是只有他發現,古青笙也是識貨的人呀。
從之前由侍女那邊聽來的傳言,還有圍捕他那一夜古青笙對她的小心呵護,靳旭非常明白古青笙的心思,他大概是察覺到自己在魏惜兒心中所占的份量受到威脅,所以才會先下手為強,想疏離他們倆。
靳旭內心冷笑著,既然讓他知道古青笙已經對他出現防備之心,那他也會更積極的出手,任何一點機會都不會放過,絕對想盡辦法把魏惜兒搶到自己的身邊來!
心中主意一打定,他馬上卸下陽光般的笑容,轉而露出有些落寞的神情,繼續博取她的同情心到底,「表小姐,你真的不想見我嗎?」
「不是這樣的!」她慌亂的趕緊解釋,「我只是……不想讓表哥失望,也不想再替他帶來麻煩。」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她來古家依親,只有表哥是毫無條件的接納她,完全的對她好,所以她不想讓他對她失望。
「所以你還是希望能夠看到我,是不是?」
她馬上點頭,就怕他不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的氣,好嗎?」
「我怎么會生你的氣呢?」
真是個直腸子的傻姑娘,怎么能不讓人憐愛?
靳旭再度揚起笑容,決定就在這一刻開始行動,「其實有種方法,可以讓少庄主不對你失望,而咱們倆也可以繼續見面。」
「真的?」她原本沮喪的眸子瞬間一亮,「什么方法?」
「簡單呀,只要我小心一點,不讓其他人發現我來見你,不就沒有任何閑言閑語產生,什么問題都不會出現了,不是嗎?」
「啊?但這不就變成欺……」
「這只是個善意的謊言,,有時候適度的隱瞞是必要的,對大家都好。」
魏惜兒單純的心思馬上陷入掙扎,她知道這么做不太好,應該要拒絕,但內心又有一道小小的聲音慢慢冒出,主張自己不想放棄跟他見面的機會,就算……必須適度的欺騙表哥。
但如果事情還是曝光了怎么辦?她會讓表哥對她失望,她和阿九在山庄內的處境會非常尷尬,這讓她左右為難,雙眉皺得死緊,像是几乎快要哭出來一樣。
靳旭知道要她答應刻意隱瞞,對她純真的心靈可是一大掙扎考驗,他也不逼她立刻做下決定,選擇用其他的方式,慢慢軟化她的心,讓她最后還是乖乖來到他的懷里。
他拉起她的手,在她還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之際,突然微俯下身,在她的掌心印下一記溫熱的輕吻,這意料之外的舉動讓她錯愕的呆愣住,腦袋瞬間一片空白,什么事情都無法思考,只感受得到手心的那一股溫暖,漸漸的,開始擴散開來。她傻傻的瞧著他虔誠親吻的神情,就像是在珍惜一件世上獨一無二的寶物,她的心不自覺的開始急速跳動,就連臉蛋也泛起異常紅潤的色澤,就這樣任由他握著她的手不放,像是要把他的吻深深烙印在她的掌心里,不讓她輕易忘去似的。
時間到底過了多久?她根本不知道,現在她整顆腦袋所注意到的只有掌心那異樣的灼熱溫度,還有自己越來越強烈的心跳聲,像是要讓所有人都聽到……
結束這一吻,靳旭滿意的瞧著她有些失神的模樣,在她耳旁柔聲說道:「你慢慢考慮,我不會逼你的。」
把該說的話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小別院,留魏惜兒一個人繼續呆愣在原地,久久都回不過神來。
就算他的人已經走遠了,但他的氣息還是一直纏繞在她四周,讓她脫離不了他所帶來的影響,甚至是有些昏了……
原本單純的心,終于被挑起一絲男女之間的愛戀情愫,就從掌心的那一記吻開始,慢慢的,轉變……
在那之后,一連好几日,魏惜兒都找不到靳旭的行蹤,他就像是在山庄內突然蒸發似的,不管她繞了山庄多少遍,就是找不到他。
她一直記挂著他,想要看到他,但她卻開始搞不懂,自己到底是記挂著他手上的傷勢,還是……一直想著他的那一個吻。
他是第一個如此對待她的人,她就算再單純,她很清楚他做了不該做的事,但對于他的逾矩,她卻生氣不起來。
雖然不生氣,可整個人卻像是掉了靈魂一樣,整日恍恍惚惚,心神不寧的,連小草都開始懷疑,她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她也回答不太出來,只知道從他離去之后,她腦海中就充滿著他的身影,她渴望見到他,不清楚原因,但就是很想很想。
站在曾經找到過他的大樹下,她手握著藥瓶,抬頭瞧著濃密的樹蔭發呆,晒了好一會太陽都沒有移動過半步,內心的失落越來越大,一向粲笑的面容也染上一抹輕愁。
「還是不在……」
他到底在哪里?之前是她避著他,現在倒換成他主動避開她,之前她只覺得對不起他,但現在,她卻感到非常難過并且還有種非常后悔的感覺。
他們只是短時間沒有見到面而已,她就已經如此難受,如果之后兩人再也不會相見的話,那她又會變成怎么樣呢?
她很清楚,自己的心已經嚴重的偏往某一邊,思念的心情徹底壓過所有,就算欺騙是件不好的事,但她還是想……
鼓起勇氣,她小聲的在原地輕喚,「阿九,你在嗎?」
輕風揚起,樹葉沙沙作響,然而還是沒有聽見那個熟悉的嗓音,她再等了好一會,直到風停,樹葉也不響,一切又回歸寧靜,而她,還是等不到想見的人出現。
她落寞的輕嘆一聲,只好轉身去其他地方尋找,希望能快點找到人,殊不知她在庄內傻傻尋找的背影,早已全都落在靳旭的眼里,沒有任何遺漏。
早在她來到這里之前,他已在不遠處的閣樓上,居高臨下的瞧著她不死心的尋過一遍又一遍,臉上的落寞越來越濃,清楚表達出她對他的重視。
心,有點隱隱泛疼,他第一次明白心疼一個女人是什么樣的滋味,本來以為這種事情絕不會在他身上發生,就像他曾自豪的認為家徽玉佩絕對不會離開自己的身上一樣,結果一切還是都發生了。
但他絕不能夠在這一刻心軟,因為還不夠,他必須挖出她對他更多的牽挂、思念,這樣他才有可能贏過古青笙在她心中的重要性,畢竟他們倆認識得太遲,比不上她與古青笙青梅竹馬般的關系。
「青梅竹馬又如何?」他輕哼一聲,「最終還是會比不過讓她情竇初開的男人的……」
「所以少主想當那個男人?」就在這時,梧飛一躍而上,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閣樓上,臉上盡是看好戲的笑意,「我想宗主和宗主夫人如果看到少主此刻的表情,絕對會非常欣慰的。」
宗主和華夭夫人等著少主娶妻已經等很久了,現在似乎已經有些眉目,或許家徽玉佩意外被偷也不是件什么糟糕的事,反倒成為另一個契機也不一定。
面對貼身護衛的調侃,靳旭只是冷瞪了他一眼,懶得理他那張總是吐不出什么好聽話的嘴,「現在情況如何了?」
「古青笙怕消息走漏會引來大批人馬上山庄搶玉佩,所以非常低調的派人到幽陵轉達玉佩在他手上的事,日前宗主已經派使者往山庄而來,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到達。」
梧飛知道靳旭還沒有奪回家徽玉佩,此刻的笑意倒是多了些看好戲的意味,「少主,這下子可棘手了,怎么辦?」
古青笙對藥房的戒備是異常的嚴密,在靳家使者到來之前,靳旭是几乎沒有機會潛進去盜玉佩的,如果明著開打硬將玉佩給搶回,只會落得靳家說話不算話的壞評傳出,他當然不能這么做。
所以,他必須想其他辦法才行,最好是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將玉佩給收回,而且還要讓古青笙明明吃了一個大悶虧,卻只能有苦說不出,硬生生將這個虧給吞下!
「對了,爹是派誰當靳家的使者?」
「丁叔。」
梧飛一回答,靳旭馬上想到,丁原可是有一身「偷天換日」的絕妙本領,而且從來沒失手過,頓時一個計划在腦海中成形,他隨即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知道該如何讓古青笙栽一個大跟頭了!
「梧飛,我要你馬上去替我辦一件事。」
喔喔,看來情勢即將要逆轉了。梧飛雖然老愛跟靳旭抬杠,但還不至于不懂分寸,馬上換上謹慎的態度,「少主請吩咐。」
「去找我妹妹,向她借一樣東西,而且越快越好,絕對要比丁叔還要早回到這里。」
有他妹妹靳月朧身上的一樣東西,再加上丁叔最拿手的本領,他就不相信,還不能順利的將家徽玉佩給要回來,并且將魏惜兒給得到手。
這件事情勢在必行,誰都別想來搞破壞!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嘛,最近一直悶悶不樂的,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都不跟我說。」
天空飄著毛毛細雨,魏惜兒卻還是堅持要上后山一趟,到藥園去摘一些藥草回來做傷藥,要不然剩下的傷藥快要不夠使用,但小草非常擔心她最近常常恍惚失神的狀況,所以也跟她到后山來。
面對她的再三詢問,魏惜兒始終沒有任何回答,況且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現在的她只能努力找事情做,一忙碌起來,她才能暫時跑掉心中無止境的落寞感。
他到底在哪里?為什么就是不出來見她?好可惡……真的好可惡……
撐著傘慢慢走上后山,主仆兩人終于來到其中一座藥園里,魏惜兒心不在焉的蹲下身隨意就拔,看得小草連連搖頭,真不知道該拿主子怎么辦才好。
「小姐,你回過神來吧。」她趕緊蹲下身制止她再亂拔一通,「你雜草藥草一起拔,甚至還拔錯藥草,你真的有在看嗎?」
「呃?」
直到這一刻魏惜兒才恍然回過神來,看著手上亂拔一通的藥草和雜草,她羞赧的微嘟起嘴,對自己失神的狀況也感到很懊惱,「小草,對不起……」
「小姐,你對我哪需要說什么對不起。」小草失笑的搖搖頭,「你還是在一旁休息,籃子給我,我幫小姐摘吧。」
「喔。」
她乖乖的將籃子交出,就蹲在一旁看著小草幫她拔藥草,看著看著,又不知不覺陷入恍神狀態,眼神空洞不知道焦距在哪里,整張小臉蛋也顯得黯淡不少。
從前她也是這樣生活的,不是待在小別院內,就是到后山來摘藥、救小動物,但為什么以前覺得充實不已的生活,現在卻感到異常的空虛,總是覺得好像少了什么一樣?
她的心似乎出現一個缺口,怎樣都填不滿,為什么她的生活只是多了一個以前不曾出現過的男子,就有如此大的轉變,讓她的心境也變了?
她的思緒逐漸被他給占領,不由自主開始想著他,她從來不知道寂寞的滋味,但卻因為他而豁然之間懂了。
那就像是突然之間開竅一樣,原本懵懵懂懂的感覺,慢慢的一點一滴清晰起來,她才知道,原來心中記挂著一個人的滋味是如此折磨,明知道越思念就越是痛苦,但她還是不由自主的陷入,像是無藥可救一樣……
「沙沙……」
「嘎?」
背后的樹林突然傳來不尋常的樹葉擺動聲,魏惜兒馬上敏感的轉過身,像是希望有人會出現,可以讓她停止那折磨人的思念一樣,但什么都沒有,樹葉擺動聲像是曇花一現般一下子就停了,快得讓她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覺。
但她還是不死心的起身往樹林的方向走,拋下正認真采藥的小車,兩人越離越遠,她獨自一人踏入陰暗的樹林,沒有任何遲疑,腳步堅定的筆直向前。
是他嗎?如果真的是他,就快點出現在她面前,別再這樣考驗她、折磨她,她已經……
「啊——」
一不留神,她踩到設置在樹林里的陷阱,原本鋪滿落葉的地面突然往下陷落,連帶拉著她往下墜,嚇得她驚叫出聲。
「惜兒小心!」
就在同一時間,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從后將她緊緊的抱住,然后猛力往后拉,將她拉離陷阱的范圍,兩人雙雙向后坐倒在濕軟的落葉堆上,驚魂未定的喘著氣。要是跟蹤而來的靳旭再遲一點,或許魏惜兒就沒命了。
一確定兩人都平安無事后,他趕緊檢查她全身上下,就怕哪里不小心傷到了。「惜兒,沒事吧,有沒有哪里傷著了?」
魏惜兒受到驚嚇的愣在他懷中,沒辦法立刻回過神來,任由他緊張的摸著她的臉蛋、身體、四肢,一點反應都沒有,她既不喊疼,也不說沒事,讓靳旭一顆心更是高高提起。
「惜兒,哪里疼嗎?有的話就出個聲告訴我啊!」
她的一雙眼緊緊盯著他不放,眶中的淚水瞬間飄了出來,滾滾滑落,這讓靳旭心急的拼命抹去那透明的淚珠,「別哭,你光流淚卻又不說哪里疼,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呃?」
「阿九!」
她突然緊緊抱著他,在他懷中嗚咽出聲,又喜又惱的抱怨,「你好可惡,真的好可惡,為什么這么久才肯出來見我……」
如果不是她出了意外,他還想避開她多久?他真是狠心,竟然舍得讓她飽受思念的折磨,為了他几乎茶不思飯不想!
在搞清楚她之所以落淚并不是因為身體上有任何傷痛之后,靳旭終于松一口氣,然后滿足的輕輕回擁著她,「你愿意見我,不擔心被少庄主發現了?」
「我還是擔心表哥,但是……我更擔心再也見不到你……」
見不到表哥,她頂多就是沮喪,可只要一想到往后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她的心卻出現陣陣刺痛,几乎是難以忍受。
他和表哥是不一樣的存在,她雖然說不出是哪里不一樣,但她就是不想要失去他,只想緊緊抓住他,彷佛只有這樣做,她恍惚的心才會變得踏實。
她喜歡在他懷中,被他擁抱住的感覺,屬于他的氣息可以安撫她的情緒,讓她的心靈再度充滿起來,不再那樣空虛難受。
「阿九,不要再這樣欺負我了,我不喜歡見不到你的感覺……」
她的淚水讓他心疼,她的懇求讓他心軟,但他很開心自己引出她對他的情感,或許她還不是非常清楚這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思念代表什么,但他會慢慢讓她懂,這就是情愫,是男人與女人之間特有的情感……
「別哭了,我答應你,以后不會再這樣欺負你了。」
他低下頭,慢慢吻去她眼角的淚水,用著非常疼惜的態度,漸漸安撫下她的情緒,緊接著轉移陣地吻上她的唇,讓她訝異的愣了下,不過并沒有任何推開他的舉動。
一碰上她的唇,靳旭頓時有種失魂的感覺,女人的朱唇他嘗過,然而吻上她的滋味竟然帶有一股淡淡的甜美,這是不曾在別的女人身上領略到的,讓他真想繼續這樣吻著她,貪求更多,但他知道,太過急躁是會嚇壞她的,必須一步步慢慢來,才能讓她接受和適應。
努力壓抑住自己的失控興奮,靳旭離開她誘人的唇,跟她額抵著額,用著帶有磁性的嗓音低聲詢問,「討厭我這樣碰你嗎?」
她的臉蛋泛起羞澀的嫣紅色澤,害羞了好一會才搖搖頭,唇邊也漾起淡淡的笑容,少了一點天真,多了些屬于女人的嬌媚。
「那就好,答應我,除了我以外,別再讓其他男人這樣碰你……」
「啊——你在對我家小姐做什么?」
小草一聽到尖叫聲,趕緊從藥園那尋了過來,沒想到一進到樹林里,就發現靳旭抱著魏惜兒在地上卿卿我我,還猛吃她豆腐,簡直是太過放肆了!
魏惜兒羞得把頭埋進他懷里,根本不敢看小草的表情,倒是靳旭輕笑出聲,一點都不在意被她發現兩人之間的祕密,「你不都瞧見了,還需要我再做一次嗎?」
「你……你、你……」
小草這下子終于明白了。原來小姐這几日失魂落魄的,為的都是這一個男人,但……他只是個護院,而且表少爺怎么辦?
或許小姐遲鈍沒感覺,但她可是非常清楚,表少爺對她有極高的占有欲,是不容任何人搶奪的,可現在小姐的心先一步被別人給搶走,如果讓表少爺給知道了,不知道會有什么后果?
靳旭知道她的擔憂,只是現在的他還不能泄露自己的真正的身份,所以只能暫時告訴她,「小草,相信我,我會好好照顧你家小姐的。」
「你拿什么來照顧我們家小姐?」別怪她狗眼看人低,她真的不認為一個護院會比一個山庄之主還要有能力照顧人。
「別急,再過一段日子,你就會知道的。」
小小一個擎天山庄他們靳家還不看在眼里,以他靳家少主的身份想照顧一個魏惜兒,簡直就是綽綽有余,根本不必擔心。
他要的人只有一個,就是魏惜兒,所以他一定會光明正大的將她帶回靳家,誰都阻止不了!
第四章
在那之后,魏惜兒和靳旭之間的私下往來,就只有小草知道,而她也因此被迫幫他們保密,有時候還得幫她家小姐掩飾行蹤,免得讓人起疑。
說實話,這種日子真是過得戰戰兢兢,但魏惜兒的心已經完全偏向靳旭那一邊,小草身為魏惜兒的侍女,只希望小姐能過得開開心心就好,其他的她再擔心也沒用,一切只能順其自然了。
但她還是怕,怕事情總有露餡的一日……
「真是的,太陽都快下山了,小姐怎么還不回來……」
站在別院內小庭園里,小草頻頻往外張望。小姐最近出去的時間越來越多,几乎都沒有待在別院,害她每次守門都膽顫心驚。
幸好山庄內會找小姐的人并不多,要不然她可就要頭痛了……
「小草。」
「嘎?」
就在此時,古青笙好死不死的進到別院里,嚇得小草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完了,小姐還沒有回來,如果表少爺向她討人的話,她該如何回答呢?
雖然內心害怕不已,但小草表面上還是保持鎮定,有有禮的躬身,「表少爺。」
「怎么只有你,惜兒人呢?」
小草機伶的選擇最保險的回答,「大概又跑到后山去,奴婢一回來就沒見到小姐的人了。」
「是嗎?那我就在房里等她回來。」
「是,奴婢馬上去幫表少爺泡茶。」
古青笙進到屋內,習慣性的往窗邊的椅子上落坐,他不是沒有等過魏惜兒回來,但從前他都能夠態度悠閑的等待,而這一次,他的表情明顯的冷淡,像是在隱忍什么一樣。
過了好一會,小草將泡好的茶放在矮几上,身手俐落的幫古青笙倒了杯茶,等該做的事情都做完,她便如往常一般,躬身打算退出房間,「表少爺,奴婢暫時先退到房外了。」
「等等,我有話想問你。」
小草離去的腳步一頓,已經暗地流起冷汗,今天表少爺從一出現在別院態度就跟往常不太一樣,所以她更是戰戰兢兢,就怕出了什么紕漏,「請問表少爺想問些什么?」
他拿起茶杯,狀似不經意的開口,「惜兒最近似乎常往后山跑,次數比之前還要頻繁,是嗎?」
「小姐就是這樣,有事沒事就愛往后山跑,奴婢倒是沒注意到次數有沒有比之前還要頻繁。」
「你沒注意到?」古青笙的眸光瞬間冷下,「連我都注意到了,你這個貼身侍女居然會沒注意到?」
「表少爺請息怒!」小草趕緊惶恐的跪下,「是奴婢照顧不周,往后奴婢會更加注意小姐去向的。」
「你不必再替她掩飾了,她到后山區到底是在干什么,你給我老實的回答。」
魏惜兒這一陣子的不尋常,古青笙早就感覺到了,只是他剛開始以為她可能是一時的心情不好,過段時間就會回復正常,但在她的行蹤越來越神祕之后,他才驚覺,事情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樣簡單。
「小姐到后山去,還能做什么呢?當然是采藥,看有沒有小動物誤觸陷阱,要不然就是……」
「你少拿這種話來敷衍我!」他猛力將茶杯放回矮几上,那刺耳的碰撞聲讓小草更是嚇一大跳,全身都害怕的發抖起來,「她是不是到后山跟什么人私會,你最好從實招來,免得自討苦吃!」
她誠惶誠恐趴跪在地,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表少爺,請饒了奴婢吧!」
「要饒了你,有什么難的,只要你乖乖回答問題,我保証你一點事都沒有。」
小草驚慌的神色開始出現掙扎,「這、這個……」
古青笙的耐性已經到達極限,完全不想再聽她吞吞吐吐的,「一句話,你說還是不說?」
「小草,我回來了。」
夕陽西下,魏惜兒終于趕在用晚膳前回到小別院,原本開心的面容在瞧見小草在屋內暗自啜泣時,瞬間消失無蹤,擔心的趕緊來到她身旁。
「小草,怎么哭了?別哭呀……」
她直接拿起衣袖擦拭小草臉上的淚痕,不懂她為什么會哭得這么傷心,才擦到一半,小草激動的反握住她的手,哭得更是厲害了。
「小姐……我對不起你……」
「到底怎么了,為什么要向我說對不起?」
「表少爺已經知道你和阿九的事情了。」她拼命的道歉,「對不起,表少爺突然變得很凶,我很害怕,所以……就不敢再幫小姐隱瞞了……」
一聽到表哥已經知道她和阿九的事,魏惜兒的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表哥……有說什么嗎?」
小草搖搖頭,「他聽完就很生氣的離開了,我怕……怕他會對阿九不利……」
表少爺當然不會把氣發在小姐身上,所以遭殃的一定只有阿九。
魏惜兒聽了臉色變得更加慘白,馬上轉身往房外沖了出去。
「小姐,你要到哪去?小姐——」
魏惜兒拼了命的往外跑,完全不敢慢下腳步,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從心底深處冒出,讓她無法待在房里,只想趕緊找到阿九,好確認他平安無事。
她絕對不能害了他,如果表哥真的將一切都怪罪于他,她一定得想辦法阻止!
一回到專門給護院居住的院落時,靳旭就敏銳的感覺到氣氛不對,警覺性瞬間提高起來。
身子剛背過去要敲門,一支急箭馬上朝他疾射過來,他身上俐落的往旁一閃,飛箭頓時深深沒入那道木門中,顯然射箭的人力道十足,像是想要將他一箭斃命一樣。
「阿九,你可終于出現了。」古青笙手拿長弓,臉色難看,極力忍著怒火,「顯然我是低估了你的身手,才讓你有機會躲過那一箭。」
同一時間,眾護院迅速出現,將靳旭給團團包圍住,不讓他有機會離去,他瞧了眼這几乎滴水不漏的陣式,不但不怕,還輕笑一聲,似乎完全不當一回事。
「少庄主,我只是區區一個護院罷了,你用這么大的陣仗迎接我,倒是讓我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想來是他跟惜兒一起的事情已經被古青笙發現了,所以他才會如此憤怒的想將他給除掉,不過他可是大家口中所傳的九命少主,想要他死,可沒這么容易!
「你混入擎天山庄,目的到底是什么?老實回答我,那日闖入藥房的人是不是就是你?」
古青笙在跟他真正照面的這一刻,才發現他的身手太多俐落迅速,而且氣勢不凡,并非池中之物,會跑來當個小小的護院,不是腦筋有問題,就是別有居心!
「何以見得,少庄主有証據嗎?」
「就算沒有証據又如何,擎天山庄是我的地盤,你只有乖乖任我處置的份!」
「恐怕少庄主把闖入藥房的事誣賴于我,只是個借口罷了。」靳旭不怕死的挑釁一笑,「真正的原因,應該是我比少庄主快一步搶去表小姐的心,所以少庄主才打算殺人泄憤吧?」
「你——」被說中痛處,古青笙的表情變得更加難看,更是不打算放過靳旭,「給我一起上,只要誰能先殺死他,本庄主重重有賞!」
「是,少庄主!」
一接到命令,護院們馬上朝靳旭一擁而上,下手毫不留情。
靳旭漫不經心的態度一變,冷下雙眸,全身突然散發出強烈的殺氣,銀白長劍從腰間一拔,划出一道漂亮弧度讓正面襲擊他的三名護院瞬間倒地,勝負只在眨眼之間!
他冷哼出聲,「想對付我,也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殺——」
護院們從四面八方合理襲擊他,但卻沒有半個人有辦法近得了他的身,他的劍法不只快速,還異常狠絕,毫不遲疑的朝所有人的要害刺過去,頓時哀號之聲不絕于耳,在他的四周倒下,几乎圍成一圈,看得古青笙是錯愕不已。
他到底是誰?為什么會有這么好的身手?還有他身上所散發出的強烈殺氣、突然變得噬血的冷厲眼神,顯示了他是個身經百戰的高手!
這樣的人潛入擎天山庄為的到底是什么?不論如何,絕不能讓他有機會得逞,一定要想辦法解決掉他!
古青笙心急的命令,「繼續給我上,就算殺不死他,也要將他給逮住,快!」
「是!」
另一批護院繼續涌上去,又將靳旭給圍住,他噬血的眼神突然轉為不耐煩,因為這些家伙武功平平,打起來一點成就感也沒有,只是平白浪費他的時間及力氣罷了。
「煩死了,全都給我滾!」
強勁的劍氣一掃,第二批想靠近他的護院全都被震開來,跌得狼狽不已,靳旭便趁這個空檔轉身飛快退出院落,沒有任何一個人有能力阻擋。
眼看著他即將離開山庄,古青笙心中的憤怒與不甘越來越濃厚。
「該死,我就不信傷不了你!」
他沖出院落,拉起長弓、搭上箭,瞄准背對著他的靳旭,箭尖直指他的心臟,之后猛一放箭——
咻的一記飛響讓靳旭警覺的轉過身來……
「不——阿九!」
就在這一刻,魏惜兒突然沖向他,背著身擋在他面前,力道強勁的箭尖刺入她的后肩,痛得她低呼出聲,全身一軟就要跌落地上,就連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
「惜兒!」靳旭眼明手快的環抱住她,才沒讓她重重的摔到地上。古青笙錯愕的看著突然闖入的魏惜兒,不敢置信自己射出的箭最后居然是傷在她的背上,「惜兒?」
魏惜兒緊緊抓住靳旭的衣襟,背上強烈的疼痛逼得她冷汗直流,「阿九……好痛……」
好痛……她的肩膀像是被撕裂開來一樣,她不想就這么莫名其妙的死去,她還想跟阿九在一起呀……
靳旭看著她肩上的箭傷血流如注,只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給狠狠掐住一樣,異常難受,真恨自己為什么沒有及時阻止她靠近。他把露在外頭的大半箭杆給折斷,迅速打橫將她抱起,表情是無比的焦急與凝重,「惜兒,你再忍耐一會,我馬上帶你離開這里。」
既然擎天山庄不能再留了,那他就干脆帶著惜兒離開,這樣更是省事不少!一聽到他想把魏惜兒帶走,古青笙馬上憤怒的咆哮出聲,「把惜兒留下,不准帶她走!」
「有本事,你就來把她搶回去呀!」
「你——」靳旭狠瞪了古青笙一眼,抱著魏惜兒施展輕功快速離去,就算懷中多了個人也完全不減他的俐落速度,他只想盡快帶她離去療傷,要不然她這嬌弱的身子根本撐不了多久。
「快,快給我追!」古青笙氣急敗壞的命令,「一定要把人給追回來,絕不能讓他帶走惜兒!」
懷中的人兒已經陷入昏迷,就連體溫也降低不少,像是隨時都會撐不下去,靳旭心系著她的傷勢,根本無心戀戰。
她肩上的傷口雖然沒有傷到要害,但血流不止,要是再不趕緊處理,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的。
他順利的帶著她離開擎天山庄,往山下直奔,他知道古青笙絕對不會輕易放棄,會再派人出山庄尋找,所以他必須先找到一處隱密的地方藏身。
來到山腳下,勉強找到一間隱密且無人的空屋,靳旭已經沒有時間顧慮環境好不好,他迅速把滿布灰塵的床整理干淨,然后抱著魏惜兒坐上床,讓她側身趴在自己懷中,免得躺下壓倒傷口,看到她背后的衣裳已被血給染紅,他沒心思細想,動手直接把上衣給撕開,露出肩上的傷口。
對于處理這種箭傷,他不是沒有經驗,只是怕他粗糙的手法會讓魏惜兒更加疼痛難受,但他沒得選擇,不能在這種節骨眼上找大夫來,除非他想泄露兩人的行蹤。
咬牙,他還是決定自己動手幫她把箭拔起,當他手握外露的箭杆,稍微施力而已,拉扯的痛感馬上侵襲魏惜兒,讓她半昏半醒的痛苦掙扎著。
「唔……好痛……」
「惜兒,別動。」他壓住她雙肩,不讓她掙扎反抗,「只要忍耐一下子,一下子就好……」
「好痛……嗚……好痛……」
他知道她痛,但現在的他絕不能心軟,一定要壓制住她,就算他的心也隱隱泛疼,不忍心她承受這宛如被火灼身的痛苦,「痛就咬住我的肩膀,你有多痛,就咬多大力,就當成是在對我發泄吧。」
懷中嬌弱的身軀因為疼痛而難受的顫抖著,她痛哭出聲,雙手緊掐住他的雙肩,貝齒還真的狠狠的朝他肩上咬了下去,肩上的傷口有多疼,她咬住他、掐住他的力道就有多大,但他沒有哼出半聲,完全承受下來,像是希望可以借此分擔她所受到的痛苦一樣。
就在她痛得完全無法集中意識之際,靳旭的手猛力一拉,瞬間將箭給拔了出來,傷口二度撕裂的劇痛終于讓她再度昏死過去,臉色已經慘白一片。
傷口處冒出源源不絕的鮮血,靳旭馬上撕下一塊自己的衣擺壓住她的傷口,暫時幫她止血,但這么做還是不夠,她恢復力不像他一樣迅速,所以他必須盡快再做其他的處理。
他沒有任何遲疑,拿起劍往手腕上划下一刀,頓時鮮血汩汩冒出,他將自己的血抹在魏惜兒的傷口上,跟她的血融混在一塊,之后才又撕下一長條衣擺,將她的傷口包裹住。
如果讓其他大夫瞧見,一定會認為靳旭瘋了,居然拿自己的血去抹魏惜兒的傷口,但他卻很清楚,自己的血是特別的,在如此困難的環境下,只有這么做能保住魏惜兒的命,幫她度過這一道關卡!
他草率的在割傷的腕上繞一圈布條后就置之不理,小心翼翼的將陷入昏迷狀態的魏惜兒放平躺在床上,注意著她的狀況,不讓她的傷勢有惡化的機會。
他用衣袖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汗,話語中帶有濃濃的憐惜與不舍,「你還真是個傻姑娘……」
她的以命相護,深深震撼著他,直到現在還讓他余悸猶存,如果再偏一點,或許射到的就會是她的心臟,要是真變成那樣,他就算再有能力,恐怕也救不了她。
他發誓,絕對不會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他不怕自己傷得如何,就怕她有個萬一,讓他后悔莫及。
這個姑娘,傻得讓人心疼,教他只想緊緊的守護著她,再也不放開手……醒了又昏、昏了又醒,迷迷糊糊之間,魏惜兒只感覺到肩膀處從來沒停過的灼熱感一直在折磨她,讓她就算在昏迷之中也不得安寧。
恍惚中,有只手輕輕撥開她額前早已濕透的劉海,動作是那樣的輕柔、小心,她的身子被扶起,然后靠在一堵溫暖的胸膛里,一股熟悉的男人氣息讓她沉醉,出現一種奇怪的安心感覺。
「少主,你之前是直接拿你的血替她止傷?嘖嘖嘖,雖然說你的血像是靈丹妙藥,但總不能老是都這么用吧?」
「少主,藥我替你張羅來了,擎天山庄的人絕對沒有任何線索可以追過來,趕緊讓魏姑娘喝下,內外一起治療才能讓她趕緊恢復過來……」
好陌生的男子聲音,那是誰?還有,他到底是在喊誰少主……在半昏半醒之間,外在的事物對她來說,就像是隔了段距離似的,感受非常不真切,但這溫暖的懷抱例外,總是讓她強烈感受到他的存在,讓她就連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還是知道他是誰……
沒過多久,她的口中被喂入好苦的藥汁,她想要吐出來,卻被另一股力量給壓了回去,逼迫她不得不痛苦的吞下來,一而再、再而三,就算她下意識的反抗,仍然不敵那極端霸道卻又極度溫柔的引導,一點一滴將藥給吞入喉中。「惜兒,乖乖的把藥給喝下,這樣你的傷才能更快好起來……」
這道聲音是她所熟悉的,那像是在安撫柔哄的低沉嗓音讓她的意識又開始模糊起來,也似乎是服下的藥開始發揮作用了,耳旁能聽見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然后她又在不舒服當中沉沉的睡去。
雖然她一直處于半昏半醒的狀況,但她知道,有個人始終在一旁照顧她,無時無刻……
像是睡了一輩子那么久,魏惜兒終于睜開雙眼,慢慢恢復意識,真正蘇醒過來,肩上的痛感已經減弱許多,如果不隨意妄動,就不會疼得讓人難受了。
她望著簡陋的木屋房舍,明白自己并不在擎天山庄里,她試著想起身,但她的雙手才一動,馬上牽動肩膀肌肉,痛得她又想掉淚。
「哎呀,好疼……」
「惜兒?」
進到帳內的靳旭見到她終于醒了,欣喜不已,但下一刻忙不迭沖到床旁,就怕她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再度裂開,「給我停住,別逞強。」
魏惜兒都還來不及有所反應,他就伸手將她輕柔的從床上扶起,小心翼翼的不扯到她的傷口,幫她順利坐起身,又為了減輕她的身體負荷,主動讓她輕靠著他的胸膛,承受著她的重量,免得她太過勞累。
她在他懷中安心的輕漾起笑容,雖然臉上依舊虛弱得沒什么血色,但氣色已經比之前好上許多,「阿九,咱們在哪……」
「在擎天山庄附近村落的一間小屋里。」
他們原本落腳的地方只在擎天山庄的山腳下,但那時因為顧慮魏惜兒的傷必須盡快處理,等她的傷勢處理好之后,他又背著她遠離擎天山庄一些。
好不容易等到她蘇醒,靳旭焦躁浮動的心終于可以放松下來,不必再夜夜難以入睡,就怕她在他不注意時悄悄的離他而去。
「擎天山……啊,表哥?」她突然想起昏迷之前古青笙朝著靳旭射箭的舉動,擔心的想要起身下床,「我去跟表哥解釋,要他不要再傷害你了,是我的錯,我沒有聽他的話……」
「惜兒,你還需要休息,別亂動。」他馬上制止她,不讓她離開他的懷里,也不會讓她貿然回到擎天山庄,「你的表哥傷不了我的,別擔心。」
「可是……」
「聽我的話,你現在只要好好的養傷,有什么事情等你的傷痊愈之后再說。」
她猶豫了好一會,才點點頭,暫時放棄掙扎,因為她的確沒什么力氣,身體還非常虛弱,需要好好的靜養。
但她還是非常擔心,不只擔心表哥對阿九的仇視,還有被留在擎天山庄內的小草。
「少主,魏姑娘該吃……」
梧飛端了藥碗進到房里,意外見到魏惜兒醒了,開心的笑容馬上顯現,「魏姑娘你可終于醒了,也不枉費咱們少主……」
「梧飛,藥直接給我就好。」靳旭拿過他手中的藥碗,一直覺得他那過份開心的笑容非常礙眼,「然后,你可以滾出去休息了。」
「是是是,我沒事,我退下。」他已經習慣了,自從魏姑娘受傷之后,主子簡直就是神經兮兮的,霸占欲還特別濃厚,會不耐煩的趕人也就一點都不奇怪。
魏惜兒是第一次見到梧飛,顯然非常的困惑,「阿九,他是誰?為什么他還喚你……少主?」
現在還不是讓她知道他真正身份的好時機,所以靳旭只回答,「他是我的同伴,叫做梧飛,至于為什么會喚我少主,那是他的習慣,你可以別理他。」
「喔。」
「既然你的問題都問完了,那就乖乖的把藥給喝下,嗯?」
他將藥碗移到她面前,一聞到那藥味,魏惜兒馬上皺眉,已經怕到想反胃,「一定得喝藥才行嗎?」
「你不想自己喝?」他的笑容突然多了抹詭異的曖昧,故意用著溫柔到不行的嗓音說道:「還是,你很想知道,在你昏迷不醒的這段日子里,我都是用什么方法讓你乖乖吞下藥汁的?」
「不、不必!」她馬上羞紅著臉拒絕,她病歸病,還是知道他是用什么羞人方法讓她吞下藥的,「我可以自己來。」
她還是這么害羞呀,他的內心不得不惋惜,自己調教她已經有好些日子,但她對男女之間的親密還是有些放不開,害他忍得非常辛苦,「那好吧。」
魏惜兒將藥碗接過,一鼓作氣呼嚕嚕的把藥汁給解決掉,那苦澀的滋味充斥在嘴巴里,她整個小臉旋即皺在一起,依舊略顯蒼白的唇噘得死緊,樣子難看是難看,但卻有種非常生動俏皮的感覺。
「惜兒,你的嘴角還有殘汁。」
唇角有種熟悉的溫熱感不經意的淡淡刷過,讓她原本緊閉的雙眼頓時大睜,身旁的男人居然肆無忌憚的俯身舔去她嘴角的藥汁,緊接著便毫不猶豫的密實吻住她的唇,舌頭靈活的探入,共享她口中苦澀的滋味。
他用屬于他的甘甜沖淡她的不適,讓她快速擺脫掉難以忍受的苦澀滋味,但取而代之的症狀卻是腦袋昏眩、意識迷亂,全身虛飄飄的,像是病得更嚴重一樣。
她才剛大病初愈,無法承受太大的刺激與快感,靳旭只能勉強壓下極度渴望她的欲望,淺嘗即止,免得又傷了自己心愛的女人。
他滿意的看她唇上終于多了抹漂亮的紅艷色澤,看起來頓時嬌艷不少,猶帶情欲的嗓音在她耳旁低聲輕喃,像是情人間的調情細語,「這是給你的『甜頭』,我的好惜兒……」等到她完全痊愈,他絕對努力加把勁,讓她盡快成為他的女人,讓覬覦她的人徹底死了心。
第五章
「唔,這該怎么辦才好……」
寧靜的夜,魏惜兒一人所在被內拼命的嘀咕,心慌慌、意亂亂,一池心湖早被有心人攪得漣漪四起,都快泛濫成災。
自從她醒來之后,肩上的傷口就快速結痂,身體狀況在能夠順利進食后也復元得非常良好,這本來是件好事,但對她來說,卻也是煩惱的開始。
她的身體狀況越好,靳旭也就越來越肆無忌憚,從一開始只是逗著她,有節制的給她些「甜頭」,然后節制慢慢沒了,還上下其手,單純吻她還不夠,他忘我的撫摸挑逗總讓她几乎癱軟在他懷中,如果不是她的身體尚未完全痊愈,或許,她早就被吞得尸骨無存。
離開擎天山庄之后,靳旭對魏惜兒的行動變得更加積極,因為已經不需要有任何顧慮,他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她完整的心,但初嘗情滋味的她卻無法跟上他的腳步,對于兩人之間日漸親密的舉動,她始終存有種無措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日漸濃烈的情感才好。
她對靳旭的喜歡同樣越來越濃,相對的,對古青笙的愧疚也越來越多,她一直覺得自己一定讓表哥失望,但她真的不希望看到他對她失望的神情,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夠得到他的諒解,這樣她跟阿九在一起才能夠完全安心下來。
畢竟表哥是照顧她好長一段時間的人,也算是她的恩人。
所以回擎天山庄的打算她始終沒有停止過,但阿九總是以她的傷還沒痊愈為由,要她再緩一緩,只是她總覺得,其實阿九根本就不希望她回去,好像她一回去,兩人就再也沒機會見面一樣,讓她非常苦惱。
他們倆都是她所珍惜、重視的人,所以她絕不能讓他們為了他而互相敵視,要不然她的心會很難過……很難過……
忽然之間,一道非常細微的腳步聲傳入她的耳朵,她不敢妄動,就怕是壞人,并且想不透都這么晚了,闖入她房里的人是有什么意圖?
幸好她是背對著門躺在床上,可以假裝自己早已睡著,在山庄內她從未遇過這樣的事情,所以內心有些害怕,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才好。
等了好一會,那人才慢慢來到床旁,輕坐在床邊,像是已經非常習慣這樣的舉動,她困惑的微皺著眉,有種奇怪的熟悉感開始蔓延,好像來的人……正是她剛才心中記挂的其中一個?
真的是他嗎?他為什么要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刻偷偷進來,而不是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她面前?
就在這時,她身上蓋的被子被他輕輕落下,褪到腰際,她訝異的瞪大雙眼,開始懷疑,她現在是在作夢嗎,要不然他怎么會……
緊接著,他的手來到她胸前,她眼睜睜看著他拉開她上衣的綁帶,交叉的前襟一松開,馬上露出最貼身的兜衣,然后那雙不規矩的手輕輕拉下她的衣領,几乎一半的雪背便暴露在空氣之中,一飽某人的眼福。
這……這會不會太超過了?她雖然喜歡他,但她還是懂得,自己的身體不能隨便讓其他男人瞧的,除非是自己的夫君。
他想當她的夫君嗎?要不然為什么……不,不會的,他才不會那么傻,傻到娶她當妻子。
其實山庄內的流言,她聽到的,都深深擠在腦海,不曾忘記過,侍女們不只一次在私下討論過她,說她這樣一個反應慢、想法天真的姑娘,是沒有正常男人要娶的,要不是有山庄收留,她的處境會更加可憐。
她知道自己傻,她有他的陪伴很開心,但卻不敢有這種奢望,能夠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就當她陷入自我落寞的感傷之際,一種舒服的涼意從她光裸的肩上傳遞過來,從一小點,慢慢往四周延伸,那種感覺就好像……他在她的肩上抹了什么東西一樣?
涼意襲來的那一瞬間,她的身體不自覺僵了下,那抹藥的手也頓了下,之后卻依舊繼續動作,把藥小心翼翼的抹在她已經結痂的傷口上,就像是在愛撫一樣精心保護的東西似的。
他每晚都這樣幫她上藥嗎?她只知道自己每晚喝下藥汁后,就睡得特別沉,一覺到天明,今晚是趁著梧飛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將那藥汁倒掉,結果卻讓她發現了這件事。
傷口好得飛快,連她自己也覺得奇怪,沒想到,是他夜夜如此細心照料的結果。
她的傷在肩后,要她自己上藥是有些困難,弄不好反而會拉到傷口,偏偏也沒有其他女人可以幫忙,他大概是怕她害羞,所以才會趁她睡著時偷偷這么做吧。
原來他對她的照顧,早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原來他對她的好不只有她眼前所看到的,還有其他看不到的地方。
面對這百般呵護她的他,她怎能不感動?但現在的她卻不敢面對他,怕讓他看到她紅著眼眶的可笑模樣,只好窩囊的繼續裝睡,假裝自己從來沒有發現過這件事。
他應該有察覺到她沒睡吧?但兩人都頗有默契的不點破一切,他抹他的藥,她睡她的覺,安安靜靜的,卻有種淡淡的甜蜜在四周彌漫。
上好藥,他輕柔的重新攏緊她的上衣,系上綁帶,然后把被子緩緩拉高,密實的將她包裹住,不然她有受涼的機會。
往常做完這些事他就會離開,但此刻他卻伸手輕撫著她披散的發,像是眷戀不已。
如果現在不是夜晚,或是房內有燭光的話,他是不是能從她的臉上看到羞澀嬌艷的紅彩?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強烈的想得到一個女人,不論身心他都想得到,而且是完全的擁有。
到底什么時候他才能實現這一個目標?他無奈的苦笑,越是在意她,他就越不愿意因為急躁而傷了她,于是心甘情愿的為她繼續忍受這種等待的折磨。
他知道,她對擎天山庄還有牽挂,這對他來說是另一種阻礙,不得不在意……
他低俯下身,故意在她耳邊低喃,「如果有一日,我要你舍棄一切跟我走,你會愿意嗎?」
他的低沉嗓音深深透入她的心里,讓她的心湖隨之震蕩開來,涌現出一波波的強烈悸動,他的詢問代表著一種承諾,那是她完全不敢奢望的,是她……聽錯了嗎?
他沒有等她回答,只是在她的心湖投下一顆石子,激起陣陣漣漪之后,便無聲的退出房里,留她自己一個人恍惚失神,久久沒有任何反應。
這一晚她注定要失眠了,而他就是罪魁禍首,讓她的心始終無法平靜,直到天明……
「梧飛大哥,阿九人呢?」
天才剛亮沒多久,魏惜兒就頂著一雙黑眼圈走出房,來到屋前的空地,一看到梧飛正在煎藥的身影,她就急著追問靳旭的行蹤,臉色看起來還有些憔悴。
「魏姑娘,你今日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
「我……睡不著,所以干脆早早就起身了。」她左瞧右看,還是沒發現靳旭的下落,「梧飛大哥,可以告訴我阿九在哪里嗎?」
「魏姑娘急著想找少主?有很重要的事情嗎?」
她馬上點頭,還一臉非常凝重的表情,就像是發生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樣。
「這樣啊!」梧飛琢磨著要不要通知少主。
今早丁叔已經到達,不過還沒有上擎天山庄就被他和少主給攔下,為免被打擾,少主領著丁叔到他處共商大計。
希望事情趕快有個定案,加上他也不放心把她一個人留下來,梧飛想了想,決定還是暫時先轉移魏惜兒的注意力,不去打擾他們討論事情。
「魏姑娘,少主有事暫時離開去處理,再過一會就會回來,你要不要先去洗把臉,讓自己精神一些,免得少主瞧了你現在的模樣會擔心?」
她有些困惑的抹著臉蛋,「我的模樣怎么了嗎?」
「說實話,有些憔悴呢。」
「真的?」
她驚呼一聲,便慌張的往外跑,來到附近一條小溪,蹲下來看著自己的臉蛋。
透過溪水的倒映,她看到那透露疲態的黑眼圈清楚浮現,懊惱的皺起雙眉,「啊……怎么辦才好?」
她這種模樣怎么能夠見人呢?好丑、好憔悴,別人看了肯定會嚇一跳,也難怪梧飛大哥要出聲提醒她。
在山庄里,她看過不少侍女都會在臉上抹胭脂水粉,雖然看她們打扮起來很漂亮,但她卻從來沒有羨慕模仿的念頭,始終素著一張臉,并且不認為這樣有什么不好。
直到這一刻,她卻發現自己開始在意起外表,她不想讓在乎的人看到這丑丑的模樣,就怕他會不喜歡、嫌棄她。
她變得越來越多愁善感了,以往那沒有任何憂愁的日子似乎離她越來越遠,她的心思變得細膩起來,不再是全然的天真爛漫,而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改變,全都只為了一個人。
沮喪的搗住雙頰,魏惜兒對著溪中的倒影嘆氣,「唉,我沒臉見人了……」
「為什么沒臉見人,你的臉還好好的長在上頭呀,不是嗎?」
「嘎?啊——」
背后突然冒出的男人嗓音頓時嚇了她好大一跳,害她重心不穩的就要往小溪栽下去,靳旭忙不迭伸手勾住她的腰,往后一扯。
「惜兒,小心!」
她向后倒入一個熟悉的懷抱當中,被男人好好的保護著,驚魂未定的她抬眼瞧向背后那張面容,馬上漾起一抹笑,「阿九。」
「除了我之外,還有誰總是會在你笨手笨腳時出現拉你一把呢?」
對于他的調侃,她一點都不在意,依舊笑得開心,但一想到自己此刻糟糕的臉蛋,她的笑容一垮,趕緊用雙手搗住臉,「你現在不要看我。」
「為什么?」
「因為……很丑。」
「真的?我不信,讓我瞧瞧。」
他將她的身體轉向面對他,然后拉下她的手,仔細端詳她的面容,除了眼下多了黑眼圈外,其他地方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哪里丑了?
他輕笑出聲,真是拿她這小題大做的反應沒轍,「我一點都不覺得你變丑了,所以不必遮,沒這回事。」
「真的?你不是在安慰我?」
「到底是誰說你變丑的?告訴我,我去幫你教訓他。」
她毫不猶豫的馬上回答,「梧飛大哥。」
「果然是那個家伙……」他挑了下眉,已經開始思考該怎樣縫住梧飛那從來不會說好話的嘴。
魏惜兒頓了下,才后知后覺發現這樣回答好像會害了梧飛,趕緊補充,「梧飛大哥是好意,你不要對他生氣。」
「我怎么會對他生氣?你別太擔心。」他只是不滿他那一張嘴非常久了,「對了,梧飛說你找我,怎么了嗎?」
「這個……」
一想到找他來的最主要目的,魏惜兒的表情又黯淡下來。她想問,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可要是不問清楚,她會繼續被這問題給困擾,然后再度失眠的。
如果有一日,我要你舍棄一切跟我走,你會愿意嗎?
他要她舍棄一切跟他走,說真的,其實她沒什么可以舍棄的,所以只要他對她是真心的,她會跟著他走,并且全然的信任他。
但她就怕是她誤會了他的意思,也怕他只是說著哄她罷了,并不是真的……
瞧著她黯淡下來的臉蛋,簡直讓人不舍極了,靳旭低聲柔哄,「怎么不說話了?嗯?」
她掙扎了好一會,末了還是選擇說出口,「大家都說……我傻……」
他笑了笑,不介意的回答,「你的確比較天真一些,那又如何?」
她是天真了些,也遲鈍了些,但卻傻得很可愛,這也是令他憐愛的一部分,多虧這樣,她才能保有那份純真,所以他根本不覺得有什么,當然也就不明白她為什么會突然在意起這個問題。
「我曾經聽其他人提起過,娶了我也只會是多一個包袱……」
她沮喪的低下頭,無法再繼續說下去,這終于讓靳旭知道她心中原來也是有陰影的,她單純的心靈也是會因為流言而受到傷害的。
她不是不懂,只是不知道該去計較,便默默的接受了一切,不管好與壞,如果不是她此刻說出口,他不會知道,其實她的心跟平常人一樣脆弱,是需要好好保護的。
「我的惜兒,你并不是沒有人想要。」他心疼的緊緊擁住她,像是想要讓她知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要她,還有他一個人要她的,「要不然你把我當成什么?」
「我……不知道……或許你只是覺得我好欺負,就耍著我玩罷了。」
「誰說我在耍著你玩的?我要你,我當然要你,不管別人怎么看待你,我對你的心意都是一樣,不會變的。」
他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他就是要她,如果有人會笑他,那是他們看不到她的美好,他也不稀罕別人看到,只要他明白她的一切就夠了。
魏惜兒抬起頭,有些期望卻又怕受到傷害的瞧著他,「阿九,你……真的沒有騙我?」
「相信我,我絕對不會騙你的。」他在她的唇上落下一記承諾般的輕吻,想要安撫她的心,讓她可以完全信任他,「還有,你要改口喚我『旭』。」
「旭?」
他拉起她的手,在她掌心一筆一畫寫下,「旭日的旭,懂了嗎?」
她懂旭這個字,不懂的是,他為什么要她改喚這個字,「為什么?」
「因為這才是我的本名。」
他接著從懷中拿出一塊系了紅繩的青綠色玉佩,挂上她的脖子,「這是我給你的信物,你一定要收好,別掉了,也不准交給其他女人,知道嗎?」
魏惜兒好奇的瞧著胸前的玉佩,那玉色澤柔潤,上頭還刻鳳鳥望月的花紋,就算她不懂玉,也隱約知道這塊玉似乎很珍貴,特別還是他給她的,所以她非常珍惜的握在掌心里,黯淡的神色終于又漾起一抹甜美笑容。
「這真的要給我?」
「當然,它等你很久了,直到這一刻,它才終于等到自己的女主人出現。」
看著她再度展開笑靨,靳旭也跟著她揚起笑容,貪看著她的美好,「明日一早,我就帶你回擎天山庄一趟。」
「你愿意讓我回山庄了?」她訝異的張大雙眼,還以為他不會主動提起這件事情。
「當然,該到的人、物都到了,總該做個最后了結,好讓你可以順利跟著我回靳家去。」
她困惑的瞧著他,不懂他所說的話是什么意思,靳旭繼續賣關子,只對她做出必要的吩咐,「明日回到山庄,你照著我的話做,我保証他們絕對不會阻止咱們倆在一起。」他似乎已經可以預見明日古青笙又氣又惱,卻啞口無言的表情,不過他可不會將惜兒還回去,該屬于他的人,他絕對不放手!
自從魏惜兒被靳旭帶走,古青笙沒有放棄派人尋找她,尤其還挂心著她的傷勢,他几乎是寢食難安,但日子一天天過去,卻始終沒有她的下落,這讓他擔心不已,更是怨恨靳旭居然敢從他面前搶走她。
就算礙于母親的關系,他無法娶她,他也不會讓其他男人有機會覬覦她,甚至是得到她,這些他全都不允許!
而就在他因為魏惜兒的下落而焦急之際,靳家的使者到達山庄,他只好暫時壓下煩躁的心情,好面對靳家使者,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這個跟靳家牽上關系的機會,為了他所想要的東西,他絕對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任何差錯!
在大廳上,古青笙帶著興奮的古紅雁出現迎接丁原,就連最近因為身體虛弱而深居簡出的古老夫人也露面了,顯現出對靳家的重視,而靳家那方,除了帶頭的丁原之外,他身后只有四名隨從,梧飛也在其中。
丁原率先對古青笙行禮,「古少庄主,在下丁原,代表靳家前來拜訪貴庄,并且查証家徽玉佩是否真在貴庄一事。」
古青笙抱拳回禮,「丁使者,勞煩你們走一趟了,不過,你們的少庄主沒有跟著來嗎?」
「如果玉佩真的在貴庄,少主之后便會出現的。」
古青笙點點頭,表情有種奇怪的惋惜,不過也沒再多問靳旭的下落,「不知丁使者要如何查証?」
「家徽玉佩現在在哪位小姐手中?我得先鑑定一下玉佩真假,所以請將玉佩交出來,失禮之處,還請少庄主見諒。」
「不會,這是應該的。」
古青笙一使眼色,古紅雁隨即將挂在胸前的玉佩取下,交給一旁的仆人遞交到丁原手中,等著他驗明正身。
她得意的嘴角一直勾著。只要等靳家使者確認過那是靳家的家徽玉佩,她就是准少主夫人,只要等著靳少主來迎娶她,她就能風光的出嫁了。
丁原拿到玉佩之后,就走到窗戶旁,不經意的一個甩袖,這才拿高玉佩狀似仔細的端詳著,過沒多久,他的眉一擰,「少庄主,很遺憾的,這塊玉佩是假的。」
「你說什么?!」古青笙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這怎么可能?」他可是花了重金才從神偷手中買下,怎么會是假的,況且在得到手之后就再也沒讓其他人碰觸過,是絕不可能被掉包的!
一聽到玉佩是假的,古紅雁的笑容垮了,馬上抓住兄長的衣袖,「大哥,怎么會變成這樣子?」
古老夫人也為女兒的終身大事擔心起來,「笙兒,你不是說那玉佩絕對是真的,為什么突然又變假了呢?」
古青笙焦急的反問:「丁使者,你是憑哪一點判定這塊玉佩是假的?」
「這塊玉本身的確是塊上等好玉,但問題不是出在玉質本身,而是上頭的家徽刻印。」
丁原拿起手中的玉佩,「眾所皆知,靳家的家徽圖案是鳳鳥望月,不過上頭的月亮是一記彎月,而彎月的缺口是向著鳳鳥的,這個小細節并不是所有人都會注意到,仿制的人雖注意到彎月這個細節,卻把彎月的缺口刻錯邊,露出了破綻。」
古青笙馬上來到丁原面前,激動的搶過玉佩一看,那彎月果然是相反方向,就像丁原所說的一樣,因為對方是靳家派來的使者,古青笙對他說的話是深信不疑。
當初他從神偷手中拿到玉佩時,只注意到刻印的確是鳳鳥望月,卻完全忽略了,也不知道要注意月亮刻印的細節,結果沒想到得到的竟是一塊偽造的玉佩!
到底是神偷騙了他,還是連神偷也被靳旭給騙了?他不甘心,以為自己終于得到一個跟靳家少主接觸的絕妙好機會,最后卻變成白忙一場,他的苦心全都化為烏有了?
不!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真正的玉佩到底在哪里,難道還在靳旭的身上?
「少……少庄主!」就在這時,一名仆人急忙進到大廳內,也顧不得還有其他客人在,「回來了……她回來了……」古青笙這一刻正極度不甘且憤怒,語氣難掩暴躁,「你到底在說什么,給我說清楚!」
「是表小姐……表小姐她自己回來了!」
「什么?」
第六章
魏惜兒回到擎天山庄后,明顯的感覺到,今日的氣氛似乎有些奇怪,跟往常很不一樣。
靳旭只送她到山庄門前,便要她自己先進去,仆人將她給領到大廳門前,她意外的發現廳內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她認識的人之外,還有不認識的,而且……梧飛大哥也在?
他怎么會出現在這?她雖然困惑,還是照著靳旭的指示,一回到山庄,就先到大廳,出現在大家的面前。
一看到她完好無缺的回來,古青笙是一陣欣喜,但礙于有客人在,他不便表露得太過明顯,只能走進她微表關心,「惜兒,你還好嗎?你的傷有沒有怎樣?」
「我已經沒事,傷也痊愈了,多謝表哥的關心。」魏惜兒瞧向陌生的丁原一行人,「表哥,他們是……」
「是靳家派來的使者。」
「靳家?所以說,表姊即將嫁人了,是不是?」
她開心的詢問,結果卻換來古家人一臉尷尬的神情,古紅雁更是氣惱的死瞪著她,很想開口叫她閉嘴。
看著他們神情明顯有異,魏惜兒咬咬唇,有些擔心的輕皺眉頭,「是我……說錯什么了嗎?」
與梧飛交換了一記眼神,確定目標是魏惜兒沒錯之后,丁原微微點頭,繼續接下來的計划。
「少庄主,真的很抱歉,因為最近有風聲傳出,說咱們少庄主的玉佩已經被偷,因此拿假玉佩上靳家想蒙混過關的人是層出不窮,所以咱們不得不謹慎小心。」
古青笙就算再不甘,還是只能回答,「這是應該的。」
「那么這塊假的家徽玉佩……」他走到古青笙面前,欲將掌心的玉佩送還,「就看貴庄是要銷毀,還是要留做紀念了。」
古青笙壓下摔碎那玉佩的沖動,正要開口,一旁看見玉佩的魏惜兒卻驚喘一聲,喃喃念著,「咦?好像喔,真的好像……」
古青笙和丁原不約而同的停下動作,轉頭看她,丁原打蛇隨棍上地問:「這位姑娘,你怎么了?什么好像?莫非你在哪里看過類似的玉佩?」
她突然變成注目焦點,一時之間有點不知所措,「這個……我……」
「有嗎?如果有的話,請告訴丁某,這對丁某非常重要。」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魏惜兒這時想到,之前靳旭交代她,如果有人問她有沒有看過或有沒有玉佩,她便照實回答,因此她點點頭,算是回答了丁原的問題。
「那……可以請姑娘告訴了丁某是在哪里看到的嗎?」
她遲疑的將玉佩從衣襟內拉出,那鳳鳥望月的家徽印記讓古青笙瞪大了雙眼,不明白她的身上哪時有這種東西了。
丁原謹慎的將玉佩拿在手上仔細打觀看一陣子,然后奉還給魏惜兒,讓她戴回脖子上,態度恭敬和善的說:「姑娘,你身上這一塊正是靳家的家徽玉佩,恭喜姑娘了。」
「啊?」她困惑的眨了眨眼,還搞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這怎么可能?」古青笙焦急的阻止,「她怎么可能會有靳家的家徽玉佩,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
「不管如何,靳家真正的家徽玉佩的確在這位姑娘身上,在下這趟是沒有白跑了。」
「這……」古青笙果真是嘗到啞巴吃黃連的苦楚。
古紅雁則是死瞪著突然回來的魏惜兒,無法置信真正的家徽玉佩居然在她身上。她憑什么擁有靳家的家徽玉佩,她根本就不配!
古青笙不解的詢問魏惜兒,「惜兒,你怎么會有這塊玉?你是從哪里得到它的?」
「是我親手交給她的。」遲遲沒有露面的靳旭終于現身在大廳門外,臉上是一抹開朗到讓古青笙感到異常刺眼的笑容,「少庄主,你還有任何疑問嗎?」
「你……阿九?你還膽敢進到擎天山庄來?」
「少庄主,請放尊重些。」丁原馬上板起臉制止,「咱們少主可是不容任何人污辱的。」
「你們少主?」古青笙錯愕的指著靳旭,「你說他……他是……」
「沒錯,我就是靳家的九命少主靳旭。」他大步進到廳內,來到古青笙面前,臉上笑容帶有明顯的挑釁,「古少庄主,幸會了。」
古青笙訝異的瞪著他,此刻的他已換回一身玄黑暗色流紋的上好衣袍,不凡的氣勢更是彰顯,那獨特的形象就跟傳說中的九命少主一樣。
魏惜兒跟其他人同樣的錯愕,沒想到看似不起眼的一個小護院,真正的身分居然會是……大家都搶著要的靳家少主?
「你為什么要假冒身份潛入山庄?」古青笙只頓了一會,馬上反擊,「難道玉佩是被你給掉包的?」
「少庄主,沒有証據的事情,奉勸你還是別隨意誣賴的好,這只會顯得你氣度不足,也會讓人恥笑的。」
「但明明就有人曾經潛入過藥房……」
「有人潛入藥房又如何?少庄主能肯定潛入的人是誰?他潛入的目的是什么?對了……藥房放的都是少庄主珍藏的絕世名藥,那潛入的人目的應該是藥,所以又跟靳家玉佩有什么關系?」
「這……」
古青笙惱火的咬牙切齒。他把玉佩藏在藥房內的事,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古紅雁知道,所以靳旭如此回答是合情合理,順利撇清關系,他簡直是啞口無言。
「那敢問少主,你冒名進入山庄的目的是什么,總不會沒有任何理由吧?」
「當然,因為少庄主派人到靳家說家徽玉佩在貴庄里,但真正的玉佩明明還在我身上,我很好奇這其中出了什么差錯,便進來一探,只可惜跟少庄主有了摩擦,并且增加了些不必要的誤會。」
古青笙雙手緊握成拳,找不到任何反駁他的理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占盡優勢,而自己卻有氣無處發。
「不過如果不是因為這一時的興起,我也不會遇到惜兒,進而認識她,這倒是要感謝少庄主了。」
靳旭來到魏惜兒身邊,挽起她的手,眸中多了抹不容錯認的溫柔,「她身上的家徽玉佩是我親自交給她的,而外頭傳的也很清楚,我曾經說過,能得到玉佩的人就是我的妻子人選,這一點,我想已經不需要我多加解釋了吧。」
魏惜兒眼眶泛淚的瞧著他,心中有著前所未有的激動。他對她的好她知道,但她卻從來不敢奢望,他真的會娶她。
就算他給了她信物,她還是不敢多想,雖然開心,卻只敢珍惜他給的信物,將它當成他的心意好好守護,這樣……她也就能夠滿足了。
結果沒想到,他居然會當著大家的面明確許下要娶她的諾言,而且沒有任何遲疑,她好訝異,那始終盤旋在心口的猶豫不安也因此化解,真正相信他對她的心意。
靳旭微低下頭,用著只有她聽得清楚的音調柔聲詢問,「開心嗎?」
她努力漾起燦爛的笑容,不讓眶中的淚水滑落,因為這是喜事,不應該哭的,「開心,很開心。」
他的笑容也跟著柔和起來,「開心就好……」
看著他倆那濃情蜜意的互動,古紅雁是萬分的不甘,才不想讓魏惜兒順利當上靳家的少主夫人,那名份該是屬于她的,「大哥!」
古青笙被她這一聲叫喚給拉回理智,趕緊想借口要阻止,不讓魏惜兒真嫁給靳旭,「少主,我不得不提醒你,惜兒有時候單純得……近乎無知。」
「我跟她相處過,她的一切我都清楚,而且,并不妨礙我喜歡她的心意,用不著你來提醒我。」他瞪視著古青笙,眼神微冷,像是在警告他別再出口傷了魏惜兒的心,「而你之所以錯過她,症結就在這里,難道你還不懂嗎?」
「呃?」
古青笙的表情一陣青白交錯,只因被人明白的踩到痛處。他比靳少主有更多的機會能夠娶惜兒為妻,但卻礙于母親不愿他娶她為由,所以才到了現在都遲遲沒有行動。
可說穿了,這都只是借口,因為他也無法不在意別人的眼光,才會拿母親的不允許當理由,說他無法娶她,不是他不愿意,而是母親不同意。
如果他是打從心底真正喜歡她,完全不在意她的天真駑鈍,他就該像靳旭一樣,不顧一切的要她、娶她,這才是真正的愛她,不是嗎?
但他還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珍藏了這么久的寶貝就這樣拱手讓人……
靳旭不管古青笙那益發難看的表情,繼續說道:「我知道惜兒只是來依親的,嚴格說來并不算擎天山庄的人,但畢竟她是從山庄出嫁的,就憑這一點,擎天山庄就等于是她的娘家,咱們靳家自然不會虧待,絕對以姻親之禮相待。」
言下之意便是,就算現在嫁的人從古紅雁換成魏惜兒,對擎天山庄的利益也不會有任何影響,他們可以不必擔心。
古老夫人看兒子遲遲沒有任何回應,怕萬一惹惱靳家人,到時候連姻親關系都別攀了,在考量山庄的利益之下,只能開口勸他,「笙兒,既然老天這樣安排,少主又如此執意不嫌棄咱們惜兒,就讓她嫁吧。」
反正她本來就打算,早晚也要用錢把惜兒給送出閣,免得兒子對她念念不忘,如今可以用她換來極大的利益,為何不答應?
古青笙知道母親在打什么如意算盤,但他不同意,絕不,他無法吞下這一口氣!
他明白,直接拒絕時非常不智的,因此他只能采緩兵之計,阻止這件事的進行,「少主,既然你打算娶惜兒,這成親的細節想必也得經過一番討論才能定案,不如你和丁使者他們就暫時在山庄住下,這樣咱們討論起來才方便。」
靳旭微挑了下眉,因為古青笙的態度明顯大轉變,讓人想不懷疑也難,不過他也不怕他再來什么小動作,反正到時候見招拆招就是,「有何不可,就依你的。」
「那好,我馬上派人帶諸位到暫住的院落,請少主和丁使者一行人先行休息吧。」
古青笙一吩咐下去,沒多久便有仆人恭敬的朝靳旭行禮帶路,「少主,請隨小的來。」
靳旭對魏惜兒伸出手,「惜兒,陪我去,好嗎?」
「好。」
她毫不猶豫的將手交給他,跟他一起走出大廳,徒留古家一家人站在原地,五味雜陳的面對這樣的結果。
「大哥!」古紅雁最先發難,氣憤的抓住兄長的衣袖,「你就真的要讓惜兒嫁給少主,硬生生把屬于我的位置給搶走?」
她并不認為自己哪里輸給魏惜兒,所以說什么都咽不下這一口氣!
「紅雁,冷靜一點。」古青笙臉色凝重的甩下她的手,語氣是異常的寒冷,「你放心,我不會讓他輕易帶走惜兒的……」
他的內心充斥著強烈的奪人之恨,開始慢慢扭曲起來,原本的計划完全被打亂,必須重新規划,一個惡毒的念頭也應運而生,開始不斷的擴大,將他最后一點理智也吞噬掉,迅速膨脹起來。
他不會讓靳旭好過的,他要的東西誰都別想帶走,否則,就等著死路一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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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eam_catcher 2010-2-3 18:40
第七章
「小姐,你可終于回來了,我好擔心你呀!」
一確定靳旭一行人已經安置妥當,魏惜兒便回到小別院,小草一看到她回來,又哭又笑的緊緊抱著她,害她也跟著紅起眼眶,跟小草一起哭成淚人兒。
「小草,對不起……」
「是小草對不起小姐,把小姐和阿九的事情說出去,才會變成這樣的……」
自從小姐小時候,她就戰戰兢兢守在小別院里,每日都拼命向上天祈求,希望小姐能平安歸來,幸好她的祈求成真了,她不必再每日擔心小姐的下落,就怕她有什么萬一。
「小草,沒事了。」魏惜兒稍微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對她漾起燦爛的笑顏,「旭已經答應我,會把你也帶回靳家,咱們倆是不會分開的。」
在擎天山庄,她一定要帶走的東西,不是什么珠寶首飾之類的身外之物,而是一直陪伴她,情同姊妹的小草。
「旭?」小草好不容易才止住淚水,轉而一臉困惑,「誰呀?」
「就是阿九。」
「嘎?」
魏惜兒把剛才在廳里所發生的事情簡單告訴小草,聽得她眼睛是越瞪越大,訝異到了極點,從來沒想過,原來大名鼎鼎的靳家少主就在她們的身旁。
只是訝異過去,小草不由得不平起來,「小姐,既然如此,他何必等到這一刻才表明身份,早一點說不就可以省掉后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我也不必每日擔心小姐的下落擔心得要死,他是故意想折磨人嗎……」
「小草,相信我,我會拖到這一刻才公開自己的身份,絕對是有苦衷的,并不是故意要折磨你。」
「嘎?」小草這才發現靳旭不知道從什么時候便已經站在房門外,頓時尷尬的一愣,趕緊有禮的躬身,「少……少主!」
沒想到靳旭倒是微蹙了下眉,「已經夠多人喚我少主,聽都快聽膩了,你可以改一下嗎?」
小草苦惱了一會,突然靈機一動,試探性的詢問,「那……姑爺?」
他的眼眸一亮,嘴角勾起一抹非常滿意的笑,「小草,我沒想到你原來這么會說話。」
小草馬上意會過來,靳旭這么回答是拐個彎表示滿意,立刻就得意起來,「哈哈……姑爺你過獎了……」
魏惜兒害羞的臉蛋微紅,真是拿一搭一唱的兩人沒辦法,「什么姑爺?我、我又沒嫁人……」
靳旭一把將害羞的她擁入懷里,毫不掩飾對她的愛憐,「有什么關系,反正只是早或晚的問題而已。」
「是呀,小姐,既然你遲早都要習慣,不如現在就開始適應。」
「你們……我不跟你們說了……」
說不過他們,魏惜兒只好放棄爭辯,乖乖的依偎在靳旭懷中,珍惜著這得來不易的幸福滋味。
她們不會知道,靳旭可是費了一番心力才有辦法扭轉局勢的,古青笙手上的那塊玉佩的確是真的,但就在他把玉佩交給丁原之后,被丁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調換,順利蒙騙過所有人。
而她挂在魏惜兒脖子上的玉佩同樣是真的,只不過是他妹妹靳月朧的,月朧本已把玉佩給了夫婿贏嗣,但在知道他的計划之后,便非常爽快的說服夫婿出借玉佩,好讓他可以順利抱得美人歸。
他的父母只是想要他早一點成家,迫不得已才把玉佩的風聲放出去,現在他好不容易找到心儀的對象,丁原當然是幫著他,讓他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迎娶美嬌娘的機會。
現在只差最后一步而已,只要跨過這一步,他們倆就能雙宿雙飛,再也沒有任何人有資格阻撓……
小別院內出現久違的熱鬧,笑語聲不斷,洋溢著歡樂的氣氛,這情況看在偷偷站在別院圍牆外的古紅雁眼里,是格外的刺眼,讓她更是咽不下這一口氣。
她不想輸給魏惜兒,就算她對靳家少主沒有任何感情,但就為了面子,她絕對不肯就這么輕易放手!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他們倆給拆開呢?」
「紅雁,聽我的話,先別急。」古青笙出現在妹妹背后,瞧著小別院內的眼神跟她同樣不甘,「你的想法也是我的,所以我會幫你的。」
「大哥,你已經有辦法了嗎?」
他勾起一抹冷笑,「當然有,現在只差一個時機罷了,到時候你要配合我行事,懂嗎?」
「好!」古紅雁馬上點頭,「只要能拆散他們倆,什么事情我都會幫大哥的,絕不讓他們能夠順利在一起!」
「很好,咱們倆就暫時沉下氣,別讓他們發現異樣,免得他們有所警戒,那就不好了……」
他原本沒有想要趕盡殺絕的,是靳家少主的態度逼他不得不這么做,全是他自找的!
惜兒一定會回到他身邊的。他看著小別院內熱鬧的頸項勾起詭異的笑容,開始等待最好的時機……
靳旭將提親細節等等的瑣事交由丁原去處理,自己則每日陪著魏惜兒談天說地,四處游玩,生活過得是愜意無比。
大家在知道他是靳家少主之后,對他的態度完全改變,變得恭敬無比,也明白他即將跟擎天山庄結為親家,自然不會阻止魏惜兒帶著他隨意來去,他們倆終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走在一起,不必像之前想見個面還得私下往來。
對于這樣的改變,魏惜兒當然是非常開心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表哥和表姊對她始終有著不諒解,雖然他們沒說,但她依舊感覺得到,一直覺得有些遺憾……
「惜兒,你可以停下來聽我說几句話嗎?」
這一日,她正打算穿過庭園回到小別院,沒想到背后卻傳來古紅雁喚她的聲音,她回過身,有些訝異她還肯跟她說話,「表姊,有事嗎?」
古紅雁帶著侍女來到她的面前,表情已經沒了之前的高傲氣焰,反倒顯得有些黯然,「我是想要恭喜你,沒想到你會比我先出嫁,這是我從來沒想過的。」
面對她的落寞,魏惜兒感到非常的過意不去,于是忙不迭向她道歉,「表姊,真的很對不起,我不知道旭居然就是你口中所說的那位靳家少主……」
「算了,事情發生就發生了,我想這就是命吧。」古紅雁擺擺手,不想多談這個話題,將話鋒一轉,「咱們畢竟是表姊妹,你要成親了,表姊我當然得送你一份禮。」
她背后的侍女馬上將盤子拿到魏惜兒面前,那是一個巴掌大小雕工非常美麗的銅壺,以及一只跟銅壺搭配的小酒杯,而銅壺內則裝有香氣四溢的酒。
魏惜兒第一次看到這種東西,顯得非常有興趣,「表姊,這是……」
「這是我要打個派人從外頭買回來的。」古紅雁突然漾起一抹曖昧笑容,「聽說如果讓喜歡的人在面前喝下壺內的酒,他就會永遠的愛你,絕不會變心。」
「真的?」
「我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但寧可信其有,不是嗎?」
她親自將盤子放到魏惜兒手上,鼓勵著,「讓少主在你面前喝下酒,這樣或許這能長久保持他對你的愛,不是很好嗎?」
魏惜兒捧著盤子,有些困惑及遲疑,不知道要不要讓靳旭喝下這一壺酒,但一想到這是表姊的好意,又覺得不收下,會辜負了她的心意。
古紅雁繼續慫恿著,「你就試試看吧,我也打算在我成親時再買一壺這種酒,好讓我的夫君喝下,我的心意你可不能拒絕,免得再次傷了我的心。」
「我不會再傷表姊的心的。」魏惜兒趕緊點頭收下,就怕她真的會難過,「表姊,謝謝你。」
「你肯收下就好。」古紅雁終于漾起開心的笑容,「那就趕緊拿回去給少主喝,記住,一定要親眼看他喝下。」
「好。」
「對了,還有一點,這是咱們倆之間的一個小祕密,就算他問起,你也不要告訴他,好嗎?」
她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不要拒絕了表姊的好意,便點頭答應,「好。」
「這樣我就放心了,你快回去吧。」
她向古紅雁道了謝,便轉身繼續往小別院走,完全不疑有他,所以她根本沒有機會發現,她一轉身,古紅雁臉上的笑意馬上冷下,前后差異大得嚇人。
「哼,你就等著瞧吧,靳家少主最后還是會屬于我的,你想都不要想……」
魏惜兒開開心心的帶著酒回到小別院,一進到屋內,小草就趕緊跑出來,對她又是嘮叨一通,「小姐,你都已經要嫁人了,還是這么愛隨意到處亂跑,這怎么行呢?」
她困惑的眨了眨眼,「為什么不行?」
「當然不行,你以后就是靳家的少主夫人,要有威儀,所以現在的莽撞都要收斂起來,這樣才符合你的身份呀。」
「喔。」她點點頭。反正小草說的話都是為了她好,她聽話就對了。
「對了,小姐,你手上拿的這是什么?」
她甜甜一笑,可沒有忘記跟古紅雁的約定,「是祕密。」
「啊?什么祕密?」
「反正就是祕密。」
「喔,我知道了,是要跟姑爺分享的祕密是吧?」小草會錯意也就算了,還非常曖昧的笑著,「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了,省得你們嫌我礙眼,我這就把小別院空出來,讓你們獨自祕密去吧。」
她一邊笑著離開屋內,還非常知趣的幫小姐把門關起來。
魏惜兒后知后覺的意識到她誤會了,可卻沒機會跟已經走人的她澄清,低嘆一聲,決定晚點一定要跟她好好的解釋。
她端著酒壺進到房里,靳旭已經等了她好一會,他就坐在窗邊的榻上欣賞窗外景色,一看到她出現,臉上揚起柔情萬分的笑容,「傻丫頭,你要是再不出現,我可以擔心你是不是在自家的山庄里也會迷路呢。」
她嬌羞一笑,「才不會,你別趁機取笑我。」
來到他身旁,她隔著小矮几跟他對坐著,將盤子放在几上,看到盤內的東西,他馬上詢問,「這是什么?」
「酒。」
「你會喝酒?」
她搖搖頭,「是給你喝的。」
「為什么突然拿酒給我喝?」
回想起表姊所說把酒喝下去的效果,魏惜兒不禁出現一抹非常羞赧的笑容,心中的甜意源源不絕的冒出,「是祕密。」
她喜歡旭,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對他的喜愛更是越來越深,如果喝了這壺酒真嫩嫩個讓他永遠愛她,絕不會變心,她當然非常愿意。
她主動幫靳旭倒了杯酒,然后放到他面前,一臉期待的催促著,「快點喝下。」
他興味十足的瞧著她的表情,第一次有種猜不透她心思的感覺,「你的腦袋瓜在想什么,這么開心?」
她還是笑,卻沒有多透露半點線索讓他知道,那期待的眼神越來越強烈,就好像不斷的在拜托他,快點喝下酒,她正等著呢。
靳旭微挑眉,還真的猜不出她這么做的心眼是什么,但看著她萬分期待的神色,他又不忍心讓她失望。
如果是平常,他警戒心不會這么低,但因為拿酒來的是他最信任的魏惜兒,便毫不猶豫的拿起酒杯喝下,一飲而盡。
親眼看著他把酒喝下,魏惜兒馬上開心的詢問,「好喝嗎?」
說實話,滋味并沒有特別到哪去,他們靳家多得是比這更好的酒,但他并沒有說出口打擊她,反倒鼓勵她,「你何不自己嘗嘗?」
「可是……我沒喝過酒……」
他忍不住失笑出聲,「傻丫頭,就是因為沒喝過,才要嘗試看看呀。」
她突然一臉的恍然大悟,旋即笑著點點頭,「好。」
靳旭看著她滿心期待的替自己倒滿一杯酒,還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臉上的笑容就更加柔和了。他喜歡看著惜兒沒有任何掩飾的模樣,很單純、很可愛,讓人很想好好珍惜。
等到成婚之后,他就能夠部分日夜的獨占屬于她的甜美,只要一想到往后的美好日子,他就像是醉了一樣,心情異常的輕松快活,所有思緒都被她給占滿……
魏惜兒先把酒杯放在鼻頭聞了聞味道,雖然有香味,但酒特有的辛辣氣息卻讓她皺了皺眉頭。
睜著了好一會,好奇心還是戰勝一切,她終于鼓起勇氣把酒杯往嘴邊湊,即將喝下她生平的第一口酒——
「等等,別喝!」
她的唇還來不及碰到杯沿,靳旭已經伸出手快速將酒杯從她手中拍落,銅杯落地的聲音刺耳響起,酒也灑了一地,嚇了她好大一跳。
「旭,怎么……呃?」
她不解的瞧向他,下一刻表情馬上換上擔心,就見靳旭的臉色變得蒼白,他緊皺著雙眉,一只手還掐住脖子,像是在忍耐什么,他這異樣的反應讓她好害怕,內心某種不好的預感迅速冒起,像是即將把她淹沒一樣。
「旭,你怎么了?」
就在這一刻,靳旭突然搗住嘴,猛烈的咳了一聲,旋即一股黑紅色的血液便從他指縫間滲出,怵目驚心,嚇得她狠狠的倒抽一口氣。
酒里有毒,他中毒了!
「就是現在,快沖進去!」關起的房門被人從外一腳踹開,好几名護院沖入房內,一臉的殺氣「少庄主有令,趁他毒性發作的時候,一定要將他活逮,就算只剩半條命也行!」
靳旭強忍住毒性發作的痛苦,馬上跳出窗外,想要趕緊離去,反正古青笙的目標是他,不會傷害惜兒,所以他萬萬不能讓他逮著自己。
「攔下他,絕不能讓他有機會逃離!」
其他埋伏在外的護院一擁而上,完全不敢掉以輕心,此刻的靳旭已經顧不得什么,雙眸黯下,噬血的殺意讓他表情變得狠厲,他抽出長劍奮力迎擊,絕不允許自己敗在這些卑鄙的人手上!
「以為我中了毒威脅性就會減低?想自尋死路的就盡量來試試看!」
「嗚哇——」
慘烈的哀號聲響起,可怕的鮮血在小別院的庭園內四處亂濺,靳旭像是被戰神附身一樣的浴血奮戰,殺紅了眼,招招直襲對手要害,一擊斃命,誰都近不了他的身!
看著四周倒地的護院越來越多,陸續被召來加入戰局的護院們不禁開始害怕起來,卻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只希望他趕緊氣力盡失的倒下。
魏惜兒呆愣的看著盤上的酒壺,不敢相信表姊居然拿了毒酒要害他們,她的心在這一瞬間徹底涼了下來,身體控制不了的微微顫抖。
而她剛才……居然主動讓旭喝下毒酒,她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害了他,這該怎么辦才好?
「啊——」
窗外可怕的慘叫聲頓時喚回她的神智,她下意識的瞧去,馬上害怕的搗住口鼻,差點驚叫出聲。
旭的臉上早已沒有平時的笑容,而是變得冷酷狠厲,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殺敵毫不手軟,那濃重的殺氣連她都感受得到,遑論其他人了。
她從來沒看過這一面的他,整個人僵在窗邊,腦袋空白一片,這接二連三的強烈打擊已經完全超出她所能負荷的極限,她慘白著臉看著這一切,全身顫抖得比剛才更加嚴重。
靳旭噬血的眼眸不經意瞄到僵直在窗邊的魏惜兒,看到她慘白的臉色,頓時有種異常狼狽的感覺。他一直不想讓她看到他這血腥狠厲的一面,就是不希望她臉上出現這樣的神情,結果他千防萬防,還是讓她給瞧見了。
一股腥甜液體從喉頭冒出,他再度吐出一大口黑紅色的毒血,感覺到體內力量正迅速流失,他當機立斷不再戀戰,馬上運起輕功飛躍出小別院,那狼狽的背影就像正在躲避她純真干淨的瞳眸,不愿再在她面前丑陋下去。
「快追,絕不能讓他離開山庄,少庄主命令一定要逮到人!」
沒受傷的護院們追擊而去,轉眼間小別院四周就變得異常安靜,魏惜兒花了好一會的時間才努力抓回神智,慢慢有了動作,卻依舊僵硬無比。
她看到了,看到旭那一閃而逝像是受傷的神情,她對他的害怕傷害了他的心,但她……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要用那種懼怕的眼神瞧著他!
如果這可怕的一面也是他,她……她會試著努力適應、接受,既然他都可以包容她的,為什么她不能包容他的這一面?只要他是真的愛著她,是真心的對待她,她就該以著同等的情感回報他呀!
她跌跌撞撞的沖出房,心慌意亂的追出小別院,就怕靳旭再受到任何的迫害。
「旭——」
她努力的跑,順著他們打斗的痕跡追趕,淚水逐漸模糊視線,她還是不停的奔跑,跌倒了再爬起來,絕不愿放靳旭一人獨自面對被算計的危機。
她想保護他,就算保護不了他,她也要跟他在一起!
古青笙像是發了狂一樣,派全庄的護院傾巢而出,就只為了活捉靳旭,完全不管這么做會得罪靳家,勢必付出慘烈的代價。
只能說他的確瘋狂了,他就是要讓靳旭生不如死,后悔來到擎天山庄、跟他搶奪魏惜兒!
因為毒性發作而失去一半以上功力的靳旭只能且戰且退,一路逃竄到后山去,不管他殺了多少人,后頭的追兵始終有增無減,就算他再厲害,硬撐到最后也只有死路一條。
憑著曾經跟魏惜兒在后山到處走動的記憶,他逃到了懸崖邊,崖旁是急落而下的瀑布,瀑布底是一深綠的水潭,并且還有條河流蜿蜒而下,直達擎天山庄山腳。
他站在崖邊,看著下方的深潭,忍不住自嘲的扯起嘴角。他九命少主的一世英名該不會就要葬送在這個地方,然后被古青笙徹底的恥笑吧?
沒過多久,追兵就來了,團團圍住他,忌憚著他身上的強大殺氣,不敢太過靠近,而追來的古青笙在護院的保護下,同樣只敢隔著一段距離對他喊話。
「靳旭,別自找死路,只要你乖乖受擒,我絕對饒你一命!」
靳旭原本是背對著他們,這下子終于回過身來,臉色雖然慘白無比,但搭配起他冷狠的淺笑,反倒顯得異常詭魅,更是讓人感到害怕,「怎么,擎天山庄的少庄主只敢隔著這么遠的一段距離跟我說話,是怕了我不成?」
古青笙的確害怕,他在那酒中下的可是強烈毒藥,以為靳旭戰到一半就會不支倒地,可卻沒想到,他直到這一刻還未倒下,果然不愧是被稱為九命少主的男人!
這讓古青笙更是想成功活捉他,因為死了就沒用了,所以他現在很擔心,靳旭萬一心一橫,就往崖下跳,他的苦心就完全白費了!
「靳旭,你不必掙扎了,你已經沒有路可走,只能乖乖的臣服于我,這正是你能活下去的唯一機會!」
「古青笙,你覺得我會受你威脅嗎?哈哈哈……」
靳旭突然狂笑起來,那笑聲帶有極大的嘲諷,不斷回蕩在山中,讓人感到刺耳不已,卻也異常心驚。
他都已經虛弱成這樣,為什么還有辦法笑得如此狂妄?難道他真的不怕死,打算戰到最后一刻,被人亂刀砍死也不要緊?就在此時,魏惜兒著急的叫喚讓靳旭的笑聲頓住,不敢置信的瞪著叫喚聲傳來的方向。
第八章
魏惜兒一路跑著追趕上山,就怕來不及,此刻早已筋疲力盡,腳步虛浮。
「旭——」
她想要穿越過圍住靳旭的護院,卻被他們給伸手攔下,不讓她有機會靠近,「表小姐,別靠近他!」
「不,我要找他,你們放開我——」
她死命的掙扎,卻敵不過護院們的力量,就算已經見到靳旭,卻到不了他的身邊,她心驚膽顫的瞧著他就站在崖邊,隨時都有可能跳下去,眼眶中的淚水潰堤,「旭,不要……」
古青笙沒想到魏惜兒居然會一路追過來,突然靈機一動,轉而威脅他,「靳旭,難道你不擔心她的安危,想這樣一死了之?」
「我擔心什么?」靳旭冷笑著,「你想傷她的話早就傷了,何必只死咬一個我不放?你的威脅對我起不了任何作用的,早點死心吧。」
突然腦中一陣昏眩,他差點站不住腳,努力穩住腳步,死命咽下喉頭差點又要涌出的毒血,感覺到自己已經到極限。古青笙到底是在酒中下了什么毒?這毒性之強,還是他從來沒碰到過的,這下子可是栽個徹底了!
他偏頭望向蒼白嬌弱的魏惜兒,心中涌起強烈的不舍,但形勢逼得他不得不這么做,他只能選擇讓她傷心,暫時無法陪在她身邊。
身上的殺氣盡卸,靳旭對她揚起那抹熟悉的溫柔笑容,輕聲叮嚀著她,「惜兒,答應我,無論我發生什么事,你都千萬不要做傻事,好嗎?」
她拼了命的搖頭,早已淚流滿面,「旭……」
「乖乖的活著,要不然……我會無法安心的……」
話一說完,他毫不猶豫的往后一倒,就在眾人面前落崖,古青笙激動的馬上命令,「快,快點抓住他!」
几名護院飛扑向前,卻連靳旭的衣角都沒機會碰到,緊接著重物落潭的水花聲大大響起,清楚可聞。
魏惜兒眼睜睜看著他在她面前墜崖,耳邊聽著他落潭的聲音,整個腦袋瞬間空白一片,傻愣愣的僵在原地,似乎就連呼吸也忘了。
他到哪去了?為什么會突然從崖上消失了身影?他最后的話語是什么意思?為什么不等她到他身邊去?
「少庄主,人已經墜潭,恐怕是死定了。」
「他身上還帶著劇毒,就算墜潭沒死也會去掉半條命,再加上毒發,不死也難呀。」
死了、死了,他被逼著了斷性命,就在她的面前,選擇跳崖自盡了!
她的旭死了,被古青笙逼死了、被古紅雁毒死了,而她……她也是間接害死他的幫凶呀!
「啊——」
強烈的打擊使得魏惜兒崩潰的抱頭尖叫出聲,再也不堪負荷,在叫得聲嘶力竭之后,她猛然雙眼一闔,往后無力一倒,墜入無盡的黑暗深淵。
她的心死了,就在旭墜下的那時刻,與他而亡……
「不要……不要……旭——」
渾渾噩噩從昏迷中驚醒,魏惜兒終于睜開眼,微喘著氣,全身冒著冷汗,她發現自己已經躺在房里,外頭天色依舊是亮的,讓她完全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她虛弱的坐起身來,手臂微顫的抱著雙肩,眼眶又濕了起來,非常明白靳旭墜崖的那一幕并不是夢,那是真的發生過!
霍然之間,她的思緒變得好清楚,什么都看明白了,小時候面對家破人亡以及在生死關頭走一回的驚恐,讓她封閉了心靈的一角,以為只要天真單純的過生活,人生就不會有任何痛苦。
無知是幸福的,她一直用這樣的態度讓自己忘掉過去的痛苦,傻傻的過生活,什么都不去在意,但其實她這么做根本就是下意識的拒絕面對人世間種種丑惡,始終活在自以為是的完美世界當中,以為所有人都是良善的,都不會傷害她。
直到親眼見到旭被逼著跳崖,她終于醒了,不得不面對這一個丑陋的世界,不能再繼續裝傻逃避下去,如果她早點清醒的話,或許旭就不會發生意外,一切都還有挽救的機會。她再也不敢相信這山庄內的任何一人了,也不會傻傻的以為他們的好意都是真的,他們聯手害死她最重要的人,而她也是其中一個!
「惜兒,你醒了?」古青笙一進到房內,看到她終于蘇醒過來,馬上開心的來到床邊,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你已經睡了整整兩日,再不醒來,我都要擔心你的身子撐不住。」
他一如以往的想輕撫她的臉蛋,沒想到魏惜兒卻往后一縮,不肯讓他碰觸,「你別碰我!」
他訝異的瞧著她,這才發現她此次醒來給人的感覺明顯變了,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原本的單純天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憤怒、怨恨,她眸中的情緒變多了,可已經沒有單純得信任,全是對他的強烈質疑及責難。
「你……醒了。」他突然輕笑出聲,那笑中有著萬分得意,「哈哈哈,我本來就猜想你不會永遠無知下去,果不其然,終于讓我等到你清醒,這真是天助我也。」
她不想聽他那扭曲可怕的笑聲,只想証實一件事情,「旭呢?他真的死了嗎?」
「他必死不可!」一提到靳旭,古青笙的表情馬上猙獰起來,「他就算落潭死不了,最后也會毒發身亡的,他喝下的是毒性強烈的『蝕魂散』,只要一日之內沒有解毒,就必死無疑!」心中原本還殘存著一絲希望,但事實是已經過去兩日,他落潭之后卻依舊沒有下落,而解毒的時間已過,再說什么都是枉然。
「你為什么要這樣害他?」她聲淚俱下的控訴,「他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讓你必須把他給逼入絕境,硬生生的害死他!」
「我并沒有要他死,是他自己選擇跳崖的!」他的猙獰表情多了強烈的不甘,讓他看起來更加可怕,「他死了,我要的東西也得不到,他的死毀掉我全盤的計划!」
魏惜兒不由得打了寒顫,總覺得他腦海里有個更可怕的陰謀存在,「你要的到底是什么?不是希望他能娶表姊?」
「那只是引他上擎天山庄的一個借口,聯不聯姻都無所謂,我真正想要的是他的血!」
血?她的臉蛋瞬間刷白,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為什么?」
「你知道他為什么會被人稱做九命少主?那是因為他的復元能力異于常人,至少快了一倍以上,所以就算受了重傷也不容易死,除非是一擊斃命,但卻很少人知道,原因就出在他身上的血,能夠讓傷口快速痊愈,比天下任何一種靈丹妙藥還要神奇。」
魏惜兒錯愕得說不出話來,腦中卻一閃而過靳旭曾經被野猴抓傷,傷口卻在一日之間消失無蹤的事情,完全符合古青笙所說的狀況。
少主,你之前是直接拿你的血替她止傷?嘖嘖嘖,雖然說你的血像靈丹妙藥,但總不能老是都這么用吧?
她下意識的摸著肩上的箭傷,赫然驚覺,這么嚴重的傷,肩上應該會留下傷疤的,但那傷疤卻……在短時間之內不見了!
「一聽到這個很少人知道的傳聞,我就開始計划要得到他的血,我收藏遍天底下無數的珍貴奇藥,他的血我怎能放過,當然一定要得到!」
古青笙本就是個藥痴,因痴而狂野只在一線之間罷了,魏惜兒用著恐懼的眼神瞪著他,不敢想象他只為了要得到靳旭的血,就做出這么多瘋狂的事,根本是已經走火入魔了!
「現在再說這些都沒用,他一死,就什么都沒了,不過幸好你還在我手里。」他突然抓住魏惜兒的手腕,扯起一抹半帶瘋狂的笑容,「既然你已經恢復正常,那娘就沒有理由再阻止我娶你,你就等著當我的新嫁娘吧!」
天底下最神奇的靈丹妙藥已經得不到了,那他就一定要得到惜兒,絕對不允許再有任何意外發生!
「我絕不可能嫁你!」魏惜兒死命掙扎,卻抵不過他的力氣,被他抓得死緊,「我只愛旭一個人,除了他之外,我誰都不嫁!」
「你沒得選擇,如果你不嫁,就等著小草和那些被我抓起的靳家使者跟著你斷送性命!」
她震驚的僵住,「你……你把小草抓起來了?」
難怪從她一醒來,房內就只有她一個人,恐怕他早就打算好,如果她不從,就拿小草來威脅她!
「沒錯,在埋伏抓靳旭的同時,我就已經命人把小草和其他靳家人給抓起來關住,免得礙手礙腳,現在他們的命完全掌握在你手上,是生是死,完全憑你的一句話。」
魏惜兒瞧著已然完全陌生的古青笙,痛苦的淚水滾滾滑落,再也壓抑不了。為什么事情會演變得如此可怕,逼得她不得不面對這樣殘酷的一面?
她已經害了旭,不能再連累小草和其他靳家人,為了保住他們的性命,她必須苟延殘喘的活著,就算這么做會讓她變得有如行尸走肉一般,她也沒得選擇。
「我……嫁……」
她為什么要醒來呢?如果繼續懵懵懂懂的活著,將這些愛恨情仇給摒除在心靈之外,或許她會過得快活一點,也不會像此刻一樣,心痛到像是在淌血似的,几乎難以忍受。現在的她只剩下身體還活著,如果他要,那就給他吧,反正她已經不在乎了。但愿她去找旭的日子,不會太晚到來……
魏惜兒答應嫁給古青笙的隔日,擎天山庄就開始忙碌起來,緊鑼密鼓的准備辦喜事,而靳旭一行人的事情被古青笙給硬壓下來,他現在只想趕緊將魏惜兒給娶到手,免得夜長夢多。
現在的他,行事詭異,暴躁易怒,完全沒有人敢違逆他的話,只能戰戰兢兢做著份內的工作,就怕一不小心惹惱了他。但是婚禮才開始籌備沒多久,山庄的營運就出現了問題,原本跟他們有來往的商家陸續單方面終止合作關系,擎天山庄慢慢陷入一種奇怪的孤立狀態,讓古青笙不禁隱隱心慌起來。
再過沒多久,庄內出現奇怪的可怕流言,搞得人心惶惶,一入夜就不敢再庄內亂走,就怕見到什么不干淨的東西。「喂,你聽說了嗎?」
「聽說了,已經有好几個人瞧見,嚇都快嚇死了呀!」
聽說有人在夜里看到死不瞑目的靳家少主回到山庄來,似乎飄蕩,看到的人從一個、兩個,越來越多,而他們共同的發現是,在那酷似靳家少主的身影突然消失的地方,都會在地上留下一灘水,嚇得他們趕緊跑走,怕是死不瞑目的冤魂回來報復找他們了。
魏惜兒本來像是一潭死水般靜靜的待在房內,不出房門半步,不過問庄內發生的任何事情,但在偶然之間聽到被派來照顧她的侍女們討論這件事后,她黯然的眼眸再度出現一抹光彩。
她想見旭,就算是他的魂魄也好,她好想他,真的好想他,哪怕只能遠遠的見一面無法靠近也不要緊!
「對了,小姐似乎受到很大的驚嚇,她只是聽到流言而已,就嚇得命人點燈一整個晚上,完全不准熄滅。」
「真的?小姐是做了什么虧心事嗎?要不然為什么……」
兩個侍女認真的在小庭院里談論鬧鬼事件的最新發展,完全沒有注意到魏惜兒神情有些恍惚的推開門走了出去,古青笙并沒有限制她的行動,因為她根本沒能力逃出山庄,所以她輕而易舉便走出小別院,沒有收到任何阻礙。
她一心只想著要見靳旭的魂魄一面,就這樣恍神的到處亂走,根本就沒想到,鬼魂只在晚上出現,就算她現在踏遍山庄的每一寸土地,也是不可能見到她想見的那一抹身影。
他到底在哪里?他是不是恨她成了害死他的幫凶,所以不愿意出來見她一面呢?
「旭……你在哪……」
別這么狠心的不來見她,這么做她會很難過的,她受不了被他怨恨遺棄的折磨呀!
盲目亂走之際,她的眼前突然閃過一抹紅色身影,就見古紅雁神色惶恐的穿過回廊,來到小荷花池邊,手上不知道握著什么,獨自一個人害怕的喃喃自語。
「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來找我,求求你放過我……」
魏惜兒下意識的慢慢走向她,不動聲色的靠近,只聽見古紅雁像是在對什么人懺悔,嗓音明顯的顫抖,几乎是快哭了出來。
「我不知道大哥給我的東西居然是蝕魂散,我以為那只是普通的迷藥,所以才會聽他的話,把藥下在酒里,如果早知道,我就不會這么做了……」
她一直以為大哥只是想把靳旭迷昏,然后拿魏惜兒來逼迫靳旭娶她,這才開心的配合計划,哪知道竟把靳旭給害死了!
她從來沒有害人的打算,所以一聽到靳旭死不瞑目的回來了,她簡直害怕到了極點,就怕下一個輪到她看到靳旭的冤魂。
「所以求你饒了我,別來找我,我再也不敢動歪念頭害人了,我向你發誓,從今以后我一定改過向善……」
古紅雁在懺悔完之后,就把手中一只非常小的陶瓶害怕的丟入荷花池中,緊接著轉身離去,像是在逃命一樣,片刻也不敢多留。
魏惜兒在不遠處目睹她將陶瓶丟下的一幕,馬上明白她是想要湮滅殺人証據,在古紅雁離去不久,換她來到荷花池邊,毫不猶豫的跳下池,往陶瓶沉下的池心走去。
水深只到她的大腿一半,她蹲下身,伸手往池底的爛泥拼命摸索,一心一意只想著要找到那只小陶瓶。
「在哪里?我剛才明明看到,是往這邊沉的……」
她知道,那就是害了旭的蝕魂散,表姊因為良心不安才會把它丟了,但是她要,留給她吧,別在池底跟她玩捉迷藏了。
她知道自己的念頭很瘋狂,但又如何,反正她已經不在乎了,她什么都不怕,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啊——表小姐,你在做什么?」
經過的一名侍女看到她在荷花池中心,整個身體只露出一顆頭,像是想要尋死一樣,馬上害怕的大叫出聲。
「來人哪,快來人幫忙,表小姐落池了!」
在附近的護院聞聲趕緊來到荷花池邊,縱身跳下池救人,以最快的速度來到魏惜兒背后,抓住她的雙肩,將她從池面下拉起,「表小姐,請別做傻事!」
魏惜兒沒有抗拒護院的「搭救」,沉默的不發一語,不替自己解釋,任由對方一步步將她往池岸邊拉,只有手心握得死緊,像是握住一樣寶貝似的,不容許任何人來搶奪。這是她的,被她撿回來,就是屬于她的了,她再也不會交出來的!
過沒多久,魏惜兒終于被拉回池岸上,跪坐在地,早已一身濕淋淋,手腳還沾滿池底的污泥,看起來臟兮兮的,但她一點都不在乎,只專注的保護著手中的東西,不讓人發現。
「快,快送表小姐回去,她全身都濕透,不趕緊將濕衣換下,很容易受涼,到時候少庄主怪罪下來,咱們這些人都該倒楣了。」
「好!」侍女趕緊將她拉起身,一點都不敢怠慢,「表小姐,咱們回小別院去了好嗎?請跟著奴婢走……」
一回到小別院,侍女趕緊讓魏惜兒泡了個熱澡,驅除掉她身上的寒氣,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將她給打扮好,好像她從來沒有離開過小別院,沒跳下荷花池一樣。
但是她「落池」的事情還是傳到古青笙的耳里,沒過多久他便憤怒的出現在她的房里。
「魏惜兒,你居然敢尋死?」他焦躁的咆哮出聲,「難道你忘了,你身上還攬著好几條人命?」
魏惜兒就坐在床邊,視線偏過一邊,完全不想看他,嘴上淡淡回答,「我沒忘。」
「既然沒忘,那你跳下池子做什么?」
她沉默不語,擺明了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這明顯排拒的態度讓古青笙更是惱火,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准備婚禮的速度越快,擎天山庄被孤立的狀況也就越嚴重,就像是在警告他別想碰魏惜兒一樣,再加上這時庄內突然傳出靳旭冤魂作祟的流言,更是讓情況雪上加霜。是靳家已經知道消息,開始有所反擊嗎?他知道早晚得面對這樣的事情,但他沒想到的是,在他下了封口令后,靳家反擊的速度還會如此迅速,快到讓他完全招架不住。
他一直以為,自己至少可以爭取到一些時間准備的,想不到靳家的勢力如此可怕,完全不需要醞釀的時間。
但娶魏惜兒他是誓在必行,誰都別想阻擾他,反正他已經豁出去了,大不了就一起同歸于盡!
他將所有怒氣轉而發泄在魏惜兒身上,狠狠握住她的臂膀,低聲威脅她,「你這陣子最好給我乖乖的,別再出任何差錯,要不然你就等著小草他們那一群人為了你而遭殃吧。」
魏惜兒終于轉過頭面對他,用著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神瞧他,「你放心,從這一刻開始,我不會再踏出這間房門半步,這樣你開心了吧?」
「哼,最好是如此!」
他猛地甩下她的手,轉身離去,不再看她一眼,直到他像一陣風般快速離開小別院,她才微微軟下剛才坐得直挺的身軀,表現出脆弱的一面。
她從枕頭下拿出撿回的小陶瓶,拉出挂在身上的家徽玉佩,將兩樣東西小心翼翼的護在胸口,默默流下兩行情淚,喃喃自語,「旭……我什么時候才能到你身邊去呢。」現在的她過得好痛苦,但她卻得硬逼自己活著,這樣的日子她要忍耐多久,才可以徹底解脫,毫無牽挂的到心愛的人那里去?
這個問題沒有人可以回答她,她只能無邊無際的積蓄等待,直到解脫的那一日到來……
第九章
是夜,當萬籟俱寂時,魏惜兒所住的小別院里出現一抹身影,那一身黑的服色完全融入夜色當中,讓人看不真切。
他無聲的進到魏惜兒的房內,來到她的床邊,就算房里沒有任何燈火,黑暗一片,他還是能夠看見她憔悴的沉睡面容,還有那緊鎖的雙眉,都在顯示出,她睡得并不安穩。
「唉……」
一道似有若無的嘆息聲微微響起,如果不注意聽,或許會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他想伸手摸她,那手卻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似有顧忌。
「真是個傻丫頭……」
「是誰?」
淺眠的魏惜兒隱約聽到有人在說話的聲音,她馬上醒了過來。那黑影立即離開床邊,隱身在房內一角,不希望讓她發覺。
她坐起身來,黑暗一片的房內沒有任何聲音,她也看不見有什么影子閃動,但她明明聽到了,有道熟悉的嗓音在喚她傻丫頭,她知道那絕對不是作夢,她真的聽到了!「旭……是你嗎?」
寂靜的房內沒有任何回應,但她還是不死心,慢慢走下床,在黑暗之中摸索,希望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她終于等到他的魂魄回來看她了,是不是?他終究還是舍不得讓她傷心。
「旭,你回來看我了,是嗎?既然回來了,那就出現在我面前,讓我瞧瞧你,好嗎?」
她不敢喊得太過大聲,就怕吵醒在隔壁房的侍女,嚇壞她們,也把靳旭的魂魄給嚇跑,所以她只能壓抑著激動的嗓音,哽聲低喚,希望能夠得到一丁點回應,讓她知道,此刻他真的在她身旁,而不是她思念過了頭,才會產生的幻覺。「旭,你在哪里?出點聲音讓我知道吧。」
她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向前,完全不敢點起燈火,就怕逼走他,永遠失去和他最重見的機會。
「為什么來了卻不出聲?還是……你在氣我也是害死你的幫凶之一,所以才不肯出來見我?」
她傷心的淚流而下,感受不到這房內有其他氣息存在,她只覺得自己像是個傻子一樣,對著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房間喃喃自語,根本就不會有第二個聲音來回應她。
她的期待慢慢落空,房里只出現她不斷哽咽的低泣聲,還有那近乎絕望的懇求,「不要恨我……我不知道會害了你……我恨不得跟你一樣,都喝了那一杯酒……」
如果當時他沒有阻止她,或許他們倆此刻早就在黃泉之下成為夫妻了吧?這樣不知道該有多好,她就不必面對這一連串的相思折磨……
「喀!」屋內放置衣箱的一隅突然傳來輕微碰撞的聲音,她馬上警覺的奔跑過去,完全不管在黑暗之中,她根本什么都看不到。「旭?哎呀——」
她不知道被什么東西絆跌在地,摔得疼痛,但她管不了那么多,痛得暫時起不了身,她干脆就用爬的爬到聲源處,不肯放棄任何機會!
「旭!」
她急急的摸到衣箱,在衣箱四周亂摸一通,卻什么都沒有碰到,剛才的那一記聲響就像是錯覺,她自始至終都像是個瘋子一樣,在房內拼命的尋找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自欺欺人,把自己給耍得團團轉。
她全身癱軟的跪坐在地,趴在衣箱上崩潰的痛哭出聲,終于肯承認,是自己太過思念靳旭,才會出現這些幻覺,他的魂魄根本就沒有回來看她。
「旭……為什么……為什么不回來看我……」
為什么庄內的其他人都能看到他,就她看不到?難道他會不知道最想見到他的人其實是她嗎?
他好可惡,已經死了還要這樣欺負她,連滿足她這么一丁點的心愿都不肯……
就在她趴著痛哭的剎那,一道不尋常的風從她背后飛掠而過,帶來一陣涼意,她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身上的昏穴被一點,人馬上陷入深沉的昏睡當中,哭泣聲也停止,再也沒有任何意識。
直到這一刻,隱身在暗處的男子才敢觸碰她,將她從地上抱起,邁步往床的方向走,一回到床邊,他不是將她獨自一人放回床上,而是抱著她坐在床上,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里,他將她緊緊抱在懷里,完全舍不得放手。
「我的惜兒……」
他同樣壓抑著自己激動的嗓音,小聲的低喊著她的名,只有她完全沉睡的這一刻,他才敢釋放自己對她的思念,緊抱著她,感受屬于她的溫暖氣息,貪戀得不想離去。
他的確是靳旭,但他沒有死,他從生死關頭回來了,墜潭讓他受了非常重的內傷,有好几日根本無法動彈,像是活死人一樣,多虧自身的特殊體質才熬過來了。
古青笙一定想不到,他居然還有辦法活命,甚至解了毒了,他讓他吃了多少苦頭,他會加倍奉還,這擎天山庄他絕對要連根拔除!
現在他的心充滿著報復的黑暗,表情必定也是丑陋不已,所以他不敢出現在她面前,不想讓她看到他這丑陋的一面,卻又舍不得讓她傷心不已,連帶著折磨到他自己,日日夜夜都牽挂著她,始終不好受。
她真的是個傻姑娘,傻得令人心疼,但他卻不能在這個時候告訴她,其實他還活著,除非計划成功,要不然他生還的消息一泄露,恐怕會替她帶來無法預料的危險。
「惜兒,原諒我……咱們倆現在還不能想見……」
但是快了,再過沒多久,他就能夠光明正大的來接她離開,到那時候,再也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阻礙他們倆在一起。他不會讓古青笙有機會娶她的,他會搶回該屬于他的一切,她只會是他的新嫁娘,古青笙別想奪走!
「惜兒,答應我,再忍耐一會,千萬別做傻事……」
就當是他的魂魄入她的夢里吧,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邊柔哄,希望她在睡夢里能夠聽進去,為了他好好的照顧自己,別再憔悴消瘦下去。
他怎么可能會恨她?他始終是愛著她的,從來沒有一刻改變過……
几日之后,侍女送來了紅艷的嫁衣,并且告知魏惜兒,明日就是她和少庄主成親的日子,恭喜她即將成為擎天山庄的少夫人。
恭喜?她一點都不覺得有什么好恭喜的,她只是淡淡的看著嫁衣,不發一語,任憑侍女們尷尬的離去。
坐在床邊,輕摸著放在床上的嫁衣,她笑不出來,卻也哭不出來,她的淚水似乎在以為旭的魂魄回來看她的那一夜流光了,在那之后,她變得更沉默,就像是尊缺少靈魂的娃娃,几乎沒有任何反應。
直到現在回想起來,她還是無法肯定,旭是不是真的曾經回來過,她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怎樣躺回床上的,她的記憶就只停在她哭倒在衣箱上的那一刻而已。
她本該穿著嫁衣嫁給旭的,結果現在新郎卻換成另外一個人,她自嘲的扯起一抹苦笑,只覺得這嫁衣紅得刺眼,直想拿一把剪刀將它給狠狠剪碎。
「剪碎了……就可以不嫁了嗎?」
「魏姑娘,請放心,古青笙絕對沒有機會娶你的。」
「嘎?」
一道身影突然從窗外飛躍入房,速度快得讓人完全來不及反應,等魏惜兒看清他的模樣后,頓時訝異不已。
「梧飛大哥?你……沒有被表哥抓住?」
梧飛先把窗戶關起,以防被人瞧見,這才苦笑著回答,「是呀,那一日只有我順利的逃脫了。」
那一日古青笙設計抓少主的同時,他和丁叔他們也遭到埋伏襲擊,這之中屬他的輕功最好,要不他也難以逃離。
當他知道少主被逼往后山而追去時,卻是慢了一步,少主已經當著眾人的面落潭,生死不明。
但他知道主子不會這么容易就死,所以趕緊沿著河岸尋找,好不容易才在擎天山庄溪流淺灘旁發現昏死的他,趕緊將他救起,找個隱密的地方讓他調養。
等少主恢復意識,他們就開始著手報復擎天山庄的計划,而之前之所以會有少主魂魄擾亂山庄的事情,其實是他們在尋找被關的丁叔一行人的下落時,故弄玄虛,就是要搞得山庄人心惶惶,減弱他們的氣勢。
「魏姑娘,我來是要告訴你,咱們已經找到小草姑娘和丁叔他們被囚禁的地方了。」
她黯淡的神色終于又恢復一絲精神,「真的?」
梧飛點點頭,「沒想到擎天山庄還有一處非常隱密的牢房,古青笙將人都關在那里,費了咱們好一番心力才發現。」
魏惜兒緊張的繼續追問,「那你可以救他們出來嗎?」
「咱們一驚調來不少靳家的人手,就等著今夜子時動手,等到順利將人質救出,咱們也會一起將你帶走,所以你不必擔心明日要被逼著嫁給古青笙。」
一切計划都已經准備就緒,現在只差行動而已,過了今晚,所有事情都會變得不一樣的。
「所以魏姑娘請不要慌,今夜絕對不要睡著,靜靜等著,咱們一定會有人來接你的。」
「那么小草他們都會平安無事?」
「當然,靳家絕對不做沒把握的事。」
聽到他肯定的承諾,魏惜兒終于能夠松一口氣,長久以來的牽挂也終于能放下,不必再時時擔心他們的處境。
她漾起久違的燦爛笑容,像是又恢復從前的那個魏惜兒一樣,「梧飛大哥,謝謝你來告訴我這些事情。」
「哪兒的話,這是應該的。」
「他們的性命有你們可以保護,我也可以徹底放心了,你們盡管去救他們,可以不必挂慮我的安危,我已經不要緊了。」
「你的安危怎么不要緊?你也是咱們亟欲保護的人呀。」
她笑著搖搖頭,伸手將始終不離身的家徽玉佩取下,遞到他面前,「梧飛大哥,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什么忙?」
「替我把這塊玉交還給靳家,好嗎?」
他訝異的頓了下,「為什么?」
「因為……這樣東西我帶不走,干脆還是還給靳家,由你們來保管吧。」
梧飛不禁困惑起來,因為她所講的話,似乎話中有話,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但這是少主對你的一片心意……」
「他的心意我已經牢牢的放在心上,永遠忘不了,所以,這塊玉佩留不留在身邊,也沒有那么大的必要了。」
梧飛遲遲沒有接過手,魏惜兒干脆主動把玉佩塞入他的掌心,「梧飛大哥,這玉佩就麻煩你了。」
不對,她的態度怪怪的,似乎有問題!「魏姑娘……」
「這個地方不宜久留,隨時都會有侍女過來,你還是趕緊走吧,免得被她們發現行蹤,你們的計划就會失敗的。」
她不讓他有繼續詢問的機會,趕緊打開窗戶,催促他離去,「現在沒人經過正好,你快點走吧。」
梧飛猶豫了下,還是跳窗出去了。雖然滿腦子疑惑尚未解開,但魏姑娘說的沒錯,他如果在這時被發現行蹤,他們的計划就會失敗。
「魏姑娘,我先走一步,咱們晚些時候見。」
「請小心,小草她……就拜托你們照顧了。」
隔著窗戶,她深深的朝他彎腰鞠躬,臉上依舊漾著燦爛無比的笑容,但她最后一句交代的話,卻讓梧飛的心一陣寒顫,總覺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發生。
甩甩頭,將那古怪的感覺給暫時拋到一旁。今晚的行動一定要成功,要不然恐怕丁叔他們的性命不保,就連魏姑娘也有可能會遭殃。
一定要順利才行,一定!
擎天山腳下,靳旭和一干手下正在一處偏僻小屋等待梧飛從山庄回來,然后再等待子時,他們就要潛入山庄,一舉將所有人給救出來。
忍了那么久,他終于可以再度出現在惜兒面前,將她給帶走,只要再熬過這几個時辰,一切都會雨過天青,他們倆之間再也不會有任何阻礙。
「少主!」
好不容易,梧飛終于回到小屋內,靳旭馬上關心的詢問,「有順利見到惜兒嗎?」
「有,我也已經把咱們的計划告訴她,請她事先做好今晚離開的准備。」
最挂心的事情也處理妥當,靳旭終于有辦法暫時松下一口氣,「那就好。」
梧飛猶豫了會,決定照實說出,「少主,有件事我想必須要先告訴你。」
「什么事?」
他把家徽玉佩從懷中拿出,交到靳旭面前,「這個……魏姑娘要我代替她還給靳家。」
靳旭的表情顯得非常訝異,「為什么?」
這對他們倆來說,是意義不凡的信物呀,她怎能說還就還?
「我也問過她,結果她說,這樣東西她帶不走,干脆還是還給靳家,但我怎么想都想不透,她為什么會說自己帶不走?」
靳旭伸手握住玉佩,內心一個非常不祥的預感正迅速滋長。惜兒怎么會說這樣的話?那感覺、那感覺……
他急忙再問:「梧飛,除了這句之外,她還有說些什么奇怪的話嗎?」
梧飛思索了會,皺眉回答,「她還拜托怎們照顧小草,那感覺就好像……她不會跟著咱們離開似的,但這應該不可能吧?」
靳旭的心口在這一瞬間像是被狠狠撞擊一下,感到疼痛、氣悶,差點要喘不過氣來。
不對,絕對不對,她這種反常言行一定代表了什么,如果他不趕緊將她帶出來,或許他就將錯過什么,也有可能會遺憾終生!
緊緊握住手中的玉佩,他的心從來沒這么慌亂過,腦海中有一道聲音拼命催促他,要他趕緊行動,他再也無法等到子時,他恨不得現在就飛奔到惜兒的身邊去!
她一定要等他,絕不要做任何傻事,絕對不要!
「該死!」強烈的憂心已經粉碎他的理智及冷靜,他隨即不顧一切的下令,「傳令下去,把行動時間提早,就在日落之后!」
「什么?少主,貿然改變時間很有可能……」
「我已經管不了那么多,就算時間提早,你們也得盡到最大的努力,我不允許計划因此而失敗!」
梧飛知道少主是在擔心魏惜兒,他很明白她對主子的重要性,所以他沒有再試著勸說,而是選擇傾盡全力的配合。
「遵命!」
夕陽余暉照耀著整座擎天山庄,那火紅色的太陽逐漸在西方山頭隱沒,將天邊晚霞渲染出綺麗的色彩。
晚膳之后,魏惜兒早早就遣退侍女,自己一個人關在房中,刻意不讓任何人來打擾。
拿起榻上的大紅嫁衣,她面帶微笑的穿了起來,過沒多久便整裝完畢,紅艷的色澤襯上她雪白的肌膚,就算臉上沒有上妝,還是讓她看起來多了種從未有過的艷麗。
她看著銅鏡內的自己,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也可以如此美艷,就像是一朵正盛放的美麗牡丹花一樣。
「真希望能讓旭瞧見我現在這個樣子,我是為他才穿上這一身嫁衣的……」
她心目中的夫婿永遠只有旭一個,她只想為他披上嫁衣,成為他的人,但此生已經沒辦法實現這個愿望,她只好寄望來生他們還有相見的機會。
或許不一定要等到來生,她可以在黃泉找到還沒離去的他,那樣子更好,他們倆就在黃泉結為夫妻吧,在黃泉里,就不會有人阻止他們倆在一起了,不是嗎?
笑容變得更加燦爛,她已經開始期待,能夠在黃泉之下順利找到他,她要穿著這一身嫁衣投入他的懷抱,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你會高興嗎?應該會的……因為我只愿成為你的新娘……」
滿意了自己的裝扮,她轉而來到床邊,將一直藏在枕下的小陶瓶拿出來,她將瓶蓋打開,里頭還有一半的液體,她想,應該已經足夠了。
她不再需要記挂著小草他們的安危,所以在這個人世間,她已經沒有任何牽挂,古青笙再也威脅不了她,她終于可以安心的離去,結束這有如行尸走肉般的痛苦日子。
閉上雙眼,在這最后一刻,她還是忍不住流下兩行清淚,但臉上始終是挂著笑容的,她很開心,真的很開心,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止她做任何事,她……即將自由「旭……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拿起小陶瓶,她毫不猶豫的一飲而下,頓時有種徹底解脫的輕松感,她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好久,終于如愿了。
她要去找他,跟他重聚,然后再也再也不要分開……
「失火了,后山失火了——」
天才剛暗下,擎天山庄后山便馬上出現明顯火光,而且還不只一處,負責守夜的護院瞧見馬上大聲呼告,就怕火勢會蔓延到山庄來。
古青笙立刻從房內奔跑出來,臉色難看得很。明日就是他大婚的日子,為什么會在這個節骨眼發生火災,擺明就是沖著他來的!
「快,快去看后山情況如何,想辦法趕緊滅火!」
他馬上動員屬下去救火,簡直是心急如焚,如果火勢無法順利控制下來,那擎天山庄的百年基業就會被毀于一旦!
「少庄主,不好了!」
就在這時,另一個護院匆匆忙忙的跑來報告,「山庄有不明人馬闖入,趁著眾人趕著去后山救火的時候,闖入牢房,將人給劫走了!」
「什么?人都被劫走了?」
該死!這絕對是靳家人做的好事,他們果真報仇來了!
「少庄主!」
去后山探查情況的一名仆人趕緊回來報告,表情是異常慌亂,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古青笙揪住他的衣領,煩躁的怒吼,「到底怎么了,你給我說清楚!」
「后……后山的几座藥園全都被人放火燒了,咱們趕過去時火勢已經大得無法扑滅,所有藥草全都毀了呀!」
「你說什么?!」
古青笙震驚萬分的松開手,腳步踉蹌的往后退了几步,臉色瞬間刷白,后山的藥園正是擎天山庄的根基所在,藥園一毀,也就等于是將擎天山庄給擊垮了呀!
「少庄主,糟……糟糕了!」
古青笙都還沒來得及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又一名仆人驚恐萬分的沖到他面前,「藥房被人放火燒了,火勢一下子就變得異常猛烈,整間藥房已經陷入一片火海當中了!」
「什么?我的藥房——」
古青笙馬上往藥房的方向奔去,一顆心徹底寒了下來,當他站在藥房前,親眼看到整間藥房被沖田的火勢給吞噬之后,他絕望的跪坐在地,苦笑出聲,已經不想再做任何反抗。
「呵呵……原來得罪靳家的代價是如此之大,這下我可真的是栽了……」
「古青笙,就算你現在悔不當初,也已經來不及了!」
他錯愕的轉過身,竟見到冷著一張臉的靳旭就站在他背后不遠處,几乎像是鬼魅一樣,他嚇得几乎要驚叫出聲,卻赫然發現,靳旭的腳下居然有火光照耀的影子!
「你……你沒死?」
「的確,想不到吧?」
「這怎么可能?」他的表情又是驚恐,又是不解,「你明明中了蝕魂散的毒,一日沒有解藥就必死無疑的!」
靳旭冷哼出聲,「哪怕是七步斷魂之類的劇毒,我都不看在眼里,又哪會栽在你的蝕魂散之下?」
「為什么?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但我的確活著回到你面前了。」他扯起一抹寒意十足的笑容,「話說回來,我送給你的回禮,你還喜歡嗎?」
一想到靳旭一手將擎天山庄的百年基業毀掉,古青笙的懼怕沒了,轉而憤恨起來,「你倒不如直接殺了我,還比較省事!」
「直接殺了你,根本就是便宜你,所以我才不打算這么做。」
他要讓古青笙同樣受到生不如死的折磨,而最能夠讓他生不如死的方法,就是毀了他所有的一切!
那后山藥園被毀,古青笙就等于一無所有,藥房付之一炬,等于是剮下他的心頭肉,他等著瞧,看古青笙會因此而一蹶不振,或是咬牙再次想辦法振作起來。
不過,就算他想振作,擎天山庄在未來的十年、二十年,也不可能恢復成從前的繁榮景況,注定要沉寂好一段時間。
「少……少庄主,不好了——」
就在這時,一名侍女邊哭邊在廊上奔跑,好不容易找到古青笙,她已經無暇顧及還有其他人在場,筋疲力盡的趴跪在他腳下,喘著氣說道:「表、表小姐她……」
「惜兒?她怎么了?」
「奴婢一聽到失火的消息,就到表小姐的房內,想提醒她小心一點,結果沒想到當奴婢一進到房里,就看見……」
古青笙焦躁的吼著,「看見什么,你快說呀!」
「奴婢看見她服了不知道哪來的毒藥,已經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什么?!」古青笙頓時之間腦袋一片空白,這一連串的打擊已經讓他無法再做出任何的反應,而靳旭一聽到魏惜兒服毒自盡,臉色同樣一變,馬上轉身往小別院的方向跑。
「惜兒!」不、不可以,好不容易他才從鬼門關回來找她,她千萬不可以丟下他不管……
第十章
「惜兒!」
靳旭一來到小別院,毫不猶豫的沖入房里,就見一身大紅嫁衣的魏惜兒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鮮紅的艷色像是血液般鋪漫在地,怵目驚心,深深震撼著他。
他趕緊來到她身旁,蹲身將她抱入懷中,看到她蒼白的臉蛋、緊閉雙眼,嘴角流著黑紅色的毒血,全身溫度低得嚇人,只有那微乎其微的虛弱呼吸,証明著她尚未死去,但……也快了。
她這柔弱的身體,怎么承受得住毒發的折磨呢,依照這情況,她再撐也撐不了多久,終會咽下最后一口氣的。「惜兒,你怎么這么傻?」
他害怕的緊抱著她,卻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才好,現在帶她下山解毒,絕對是來不及,他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服了什么毒藥,又怎么有辦法救她?
「為什么不再多等我一會,為什么?」他痛心的啞著嗓音低喊,「只要再一會,我就會親自來接你的呀……」
他報了仇,卻救不回最愛的女人,這樣報了仇又有什么意義?失去她,他就等于是輸得一塌糊涂,什么都沒有了。
他懊悔極了,早知如此,剛才潛入山庄時就應該不顧一切的過來找她,或許結果就會完全不一樣了!
「惜兒……」
古青笙也進到房內,看到魏惜兒臉色死白的倒在靳旭懷中,卻是一臉的木然,反正他什么都失去了,再多這么一個也沒差了,他的心早痛得沒感覺了。
看到魏惜兒身旁的地上有一只熟悉的小陶瓶,他慢慢彎身撿了起來,在確認瓶內所殘留的毒藥氣味之后,他突然發出輕笑,接著越笑越大聲,充滿強烈的嘲諷。
「哈哈哈……靳旭,這是你自作自受!」他面目猙獰的狂笑著,「如果你沒有把我的藥房給毀掉,我還有辦法拿出解藥救她,結果唯一能救她命的藥已經被你給燒了,你也是間接害死她的凶手!」
太好了,這樣子就兩敗俱傷,誰都好過不了,他們倆都得一輩子痛苦的活著,永遠無法解脫!
這絕對是報應,上天果然還是公平的!
靳旭憤恨的瞪著他,始終不肯松開環抱住魏惜兒的雙臂,「她為什么會有毒藥?這山庄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有毒藥?」
「我是不清楚她為什么會有辦法將這毒藥弄到手,但我可以告訴你,她服下的就是曾經用在你身上的蝕魂散。」
他訝異的瞪大雙眼,「什么?她也吞了蝕魂散?」
「沒錯,這蝕魂散毒不死你,或許是因為你體質特殊的關系,但惜兒不一樣,她只是個普通人,所以一日之內沒有服下解藥,她必死無疑,你就等著幫她收尸吧!」
「你確定他吞的是蝕魂散?」
「藥是我的,難道我還會不清楚嗎?」
確定了這件事,靳旭原本悲痛的神色突然閃過一抹希望,「既然是蝕魂散,那就是天助我也了。」
「什么?!」
他馬上拿劍在腕上划下一道口子,逼出血來,然后抬高她的下顎將手腕湊到她的嘴邊,努力試著讓她把血給吞下去。
古青笙震驚的看著他,一時之間無法明白他這么做的用意,只覺得他該不會是瘋了吧?
好不容易終于讓魏惜兒吞下自己的血,靳旭先是松了口氣,緊接著將她給打橫抱起,讓她安穩的躺在自己懷中,換他狂妄的嘲笑古青笙。
「古青笙,看來我還得感謝你,要不然惜兒此刻就真的是必死無疑了!」
一時之間,立場徹底顛倒過來,古青笙困惑不解的反問,「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剛才說對了一件事,我的體質特殊,所以蝕魂散才毒不死我,但還有件事是你想也想不到的。」
「是什么?」
「但凡我中過的毒,一旦化解了,我的血液便成了最佳的解毒劑,下次再碰到相同的毒酒再也威脅不了我,所以對惜兒來說,我的血就是最好的解藥,沒有你藥房的解藥,我照樣救得了她!」
「怎么可能……」
古青笙大感錯愕,本以為靳旭會背負著失去最愛的痛苦,跟他一樣生不如死,結果他的得意卻只是曇花一現,最后還是只有他一個人失去所有,就連惜兒他也留不下來!
他真的是全盤皆輸,什么都得不到,他最想要的兩樣寶物現在就在眼前,可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瞧著,連碰也碰不了。
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他的貪婪害了自己,把自己給逼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但直到這一刻他還是不想醒悟,他寧愿自己就這么瘋了,或許還會輕松快活點!
「呵呵……哈哈哈……」
他突然狂笑出聲,像是瘋子般的痴狂大笑著,而且越笑越大聲,那猶如撕裂般的沙啞嗓音聽起來是異常的刺耳,像是在宣告他即將崩潰,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打擊。
「少主!」梧飛好不容易找到主子,趕緊叮嚀,「一切都處理完畢,咱們該撤退了。」
靳旭點點頭,緊緊護住懷中昏迷的人兒,跟梧飛一起轉身離去,完全不同情古青笙的下場,如果不是他先心存歹念,事情也不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他給擎天山庄的教訓就到此為止,惜兒跟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在這一刻斷絕,再無瓜葛。
他會給她一個全新的生活,等她醒來,就會海闊天空,一切都會變得完全不一樣的!
她倒了黃泉,卻發現那里一片空蕩蕩的,除了她以外,什么都沒有。
她找不到思念的那個人,她感到好孤獨、好寂寞,她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走,所以只能呆站在原地,茫然且無所適從,直到一道聲音引起她的注意力——
「嗚……小姐……你快醒醒嘛……」
小草哭泣的聲音從一片模糊變得越來越清楚,刺激著她的耳膜,將她逐漸拉離那什么都沒有的世界,慢慢的恢復意識,睜開眼蘇醒過來。
耳邊除了小草的哭泣聲之外,還有車軸轉動的聲音,她感覺到自己似乎是在一輛馬車內,并且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不只舒服,還有股異常熟悉的氣息始終環繞著她,讓她的心非常的平靜。
視線由一片模糊變得慢慢清明,她總算有辦法看清眼前的景象,她看到了邊哭邊出現激動笑容的小草,還有那張讓她在黃泉找尋不著的思念笑容,此刻他就在她身旁,同樣出現激動神色,几乎要控制不了自己強烈的開心情緒。
「惜兒!」
「旭……」
「太好了,你可終于醒了。」靳旭縮緊環繞著她的手臂,將她給緊緊壓入懷中,好像不這么做,他既無法肯定她沒有離他而去一樣,「你讓我等了好久,我還以為你不想醒過來見我了……」
或許是因為惜兒的身體較弱,所以就算有他的血解毒,她還是沉睡了整整兩日才蘇醒,要不是看著她的氣色有一點一滴好轉,他真怕自己的血該不會是對她沒有任何用處吧。
直到這一刻,魏惜兒才明白自己居然沒有死成,而靳旭也活生生的出現在她面前,她不敢置信的低喃道:「我……這是在作夢嗎?」
「相信我,這一切都是真的,絕不是夢。」他愛憐的不斷吻著她的額,像是要向她証明,兩人都活得好好的,「我并沒有死,我的身體是熱的,你的也是,感受到了嗎?」
她伸出些微顫抖的手,想要觸碰他的臉頰,他察覺到她的意圖,主動拉起她的手,將掌心貼在自己的頰上,笑得溫柔,「你摸,我的確是活生生的回來了。」
真的是他,他沒死,他又回到他身邊了!
「旭!」
喜悅的淚水控制不住的奔流而下,她開心激動的緊緊回抱住他,在他懷里哭成了淚人兒,再多的言語也比不上兩人的緊緊相擁要來得真實,瞬間就安撫彼此受傷的心靈,重新得回久違的安心滿足。
「我、我出去跟梧飛大哥他們騎馬看風景,小姐有什么需要,再喚我一聲。」
這會小草的淚已經慢慢停住,對這樣的結果,她感到欣慰不已,看著緊緊相擁的兩人,她非常識相的不加打擾,將空間留給他們,讓他們可以好好的傾訴對彼此的感情。
兩人抱著彼此久久都沒有說半句話,像是想要將這段時間的分別思念給補回來一樣,在激動的心情好不容易平復之后,靳旭終于率先開口,「惜兒,答應我,以后千萬別再做這種傻事,好嗎?」
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他不想再面對可能失去她的恐懼,這簡直比酷刑還要讓他痛苦千倍、萬倍。
這樣的情意雖重,卻讓他感到心疼,就算他真的有任何危險,他還是希望她能好好的活下去,絕不要傻傻的選擇跟他生死相隨。
然而她沒有明確的答應他,選擇這么回答,「你在哪,我就會跟著去哪,你不能阻止我的心意,所以……你只能好好保護你自己。」
他生,她就生,他死,她也不會獨活,她用這種方式逼他別讓自己再陷入任何危機當中,也別再做出任何有可能危及性命的可怕事情,要不然,她也會跟著他而去。
「你這是在威脅我?」他輕笑出聲,心想自己什么難關都度過,沒人奈何得了他,結構卻是栽在最柔弱的她手上,「算了,我認了,我答應你,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絕對不讓你再有這種傻念頭產生。」
有了他的保証,魏惜兒松了口氣,欣慰的漾起笑容,「旭,你絕對不能食言!」
「我向你保証,絕不會食言。」
他從懷中拿出家徽玉佩,再次親自挂在她的脖子上,并且叮嚀她,「你也要向我保証,再也不要將它給交還回來,傷了我的心。」
現在這塊玉佩,是真正屬于他的那一塊,靳月朧的那一塊他已經派人送還回去,不過因為兩塊玉只有在色澤上有非常細微的差距,普通人几乎分辨不出來,魏惜兒當然也看不出來。
看到玉佩再次回到胸前,她珍惜的將它給握在掌心,柔順的對他點點頭,「嗯。」
「那就好。」
兩人再度緊緊的互相依偎,無聲勝有聲,只是簡單擁抱的這一個動作,對他們來說,卻是比任何話語還要更能填滿心上的思念,讓他們感到無比的甜蜜與滿足。
車輪規律的轉動聲繼續響著,像是要往無窮盡的遠方前行而去。
直到心靈徹底滿足的這一刻,魏惜兒才有心情注意到其他,「旭,我們要去哪?」
「當然是帶你回靳家。」
「靳家……那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地方呢?」
其實她根本不太清楚靳家的地位,只是聽其他人說靳家很厲害,大家都想巴結他們,再多就沒有了。
「外界對靳家的印象,有人說是某個已滅國家的王室遺族,也有人認為咱們只是守護王室陵墓的家族,而實情是……」
「什么?」
「兩個都是。」
她困惑的輕皺起眉,「為什么?」
他低下頭,一一吻去她眼角尚未干掉的淚珠,嘴角的笑容變得非常曖昧,「反正回靳家的這一段路程不算短,我可以慢慢的告訴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
她柔順的承迎他的吻,醉心著他的多情舉動,「真的什么都告訴我?」
「你是我的妻,即將成為靳家的一份子,當然什么都告訴你……」
他把目標往下移,准確的封住她的唇,貪戀著屬于她的甜美蜜津,要她專心的回應他,再也沒心思說任何一句話。面對他強勢卻充滿深情的舉動,她只能暫時拋去所有顧忌,放縱自己跟他盡情的纏綿。
就像他所說的,反正路還很長,他們可以慢慢來,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聽他向她述說靳家的一切。
濃情蜜意,就在這小小的馬車內,開始迅速蔓延,甜美得几乎化不開……
尾聲
「娘,好奇怪喔,這到底是為什么?」
「對呀,是為什么,娘你就告訴咱們吧。」
涼爽的秋風徐徐吹入房內,華夭卻感到頭痛不已,因為一雙不到十歲的兒女正拼命拉住她問為什么,讓她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她也很想問,為什么這兩個孩子就是這么愛問為什么呢?她明明記得自己小時候很乖巧的,才不會纏著大人拼命問「為什么」。
「娘,為什么我和妹妹都有奇怪的地方呢?別人都沒有,就咱們倆不一樣。」
「對呀,就咱們倆特別奇怪……」
小靳旭和小靳月朧困惑的問題,就是他們身上從一生下來就帶有不同于尋常人的力量,他們一直以為這很正常,直到他們發現別人都沒有這種奇怪力量之后,這才知道原來自己是……不太一樣的。
面對他們的疑問,華夭溫柔的笑著,用柔婉的嗓音安撫他們,「這是上天特別賜給你們的力量,所以你們不需要覺得自己奇怪,或是討厭這個力量,而是要接納它,然后好好的運用它,懂嗎?」
他們倆似懂非懂的微偏著頭,還是不太能理解,華夭只好再次安撫,「在娘的眼中看來,你們并不奇怪,娘很喜歡你們,所以你們也不能討厭自己喔,千萬別跟你們的爹一樣鑽牛角尖……」
哎呀,似乎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華夭趕緊停下,沒再多說下去,結果卻逃不過兩個聰明小家伙的耳朵,馬上抓到她的語病所在。
「娘,你的意思是,爹也有奇怪的力量嘍?」
「所以,咱們是遺傳爹爹的嘍?」
「呃,這個……」
華夭困擾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因為丈夫其實不太喜歡讓人知道這件事,在守希宮里也有許多年沒人提到這件事了。
所以她到底是答還是不答好呢?答了就怕曜事后知道會惱她,不答的話,她真不知道又會被這兩個小家伙給纏多久。
「娘,快說嘛……」
「是呀,咱們很好奇耶……」
兩個小娃兒頗有默契的同時向母親撒嬌,讓她是左右為難呀,就在她几乎快要抵擋不了,准備投降之際,她的救星終于出現——他一手拎住一個小娃兒,把他們拉離妻子身旁,免得她再繼續被「攻陷」。
「你們倆怎么還在這里?師傅正等著你們去書房上課,結果你們卻還賴在這里偷懶?」
「爹?」俊美的靳曜用著冷淡的表情瞪著兩個不知死活的小家伙,馬上讓他們心虛的偷偷嘀咕——
爹就是這樣,總是不讓咱們多纏著娘。
爹好凶喔,還是娘比較好。
「你們多大了,還想這樣一天到晚纏著你們的娘?你們的娘就是太好了,才會被你們給吃得死死的。」
「嘎?」
兩人錯愕的瞪向父親,不懂他為什么知道他們心中在抱怨什么,過沒多久,兩個小腦袋同時恍然大悟,驚叫著跑出房,不敢多留下來片刻。
「啊——」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好可怕、好可怕……
華夭訝異的睜大雙眼,有些不敢置信,「曜,你怎么……」他這些年來不是不再使用這個力量了?怎么剛才卻……
靳曜的表情還是沒有任何改變,牽住妻子的手就往床邊走,「嚇嚇他們也好,省得他們繼續再來煩。
他抓住她的手,華夭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她習慣性的在床上跪坐,讓他躺在她的腿上小憩,一如以往般。
只有在她的身邊,他才能完全放松,沒有任何顧忌,她漾著淡而柔的笑容,輕聲詢問,「已經不再排斥『它』了嗎?」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握住她的手,跟她十指交扣,感受著這一刻的寧靜,還有她飽含柔情的陪伴。
不再排斥了嗎?他也不知道,只不過一時興起,就拿出來嚇嚇那兩個小家伙,讓他們最近能夠安靜一點,別來吵他們。她是屬于他的,在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就已經注定了彼此之間的牽絆,再也分不開,或許該說,他少不了她,無論過去、現在,還是以后……
那淡漠而俊美的臉上終于微微勾起一記淺笑。那些小家伙想跟他搶她,也太自不量力了。
他不會讓她離開他的,也不會讓別人搶走她的,永遠不會……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