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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eam_catcher 2010-2-3 19:10

不做千金女 by七巧

[font=細明體]不做千金女 by七巧
文案:
說來也奇怪,他明明是來者不拒的浪蕩子,
管他校花還是小太妹,都能是他玩樂的對象,
可是對這個他從惡犬爪下救來的小學妹,他就是不敢冒犯,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他很不喜歡她渾身是刺的姿態,
仿佛每個接近她的人都是有目的,
所以他帶她去跟不清楚她富家千金身份的校外朋友同樂,
要她知道這世界也有人是單純待她好的,
可惜那之后她便被家人送出國,讓他沒機會告訴她更多更多……
曾經以為兩人不再有交集,
誰知她參加相親宴的飯店居然跟他和女伴開房間的是同一家,
更教他意外的是,她不但要他帶她走,還說今晚要買下他,
乖乖,受過美國的教育果然有差,面對被改造得這么大膽開放的她,
他都要懷疑自己其實是在跟外星人對話……

楔子

    “我們離婚吧!”男人低沉的嗓音凝重道。

  “你……說什么?”女人剛踏進家門,一雙美目愣望他,內心一震。

  “我已經受夠這種生活了。”男人語氣中充滿怨言。

  “你受夠了?我還不曾對你抱怨,你卻先心生不滿?”女人不敢置信他的惡劣態度。一直都是她在委屈求全,犧牲奉獻,為了成就這份感情,她放棄了所有,如今他們的婚姻才走了一年多,他竟然就開口要離婚了。

  “我知道全是我的錯,我不該害你放棄一切,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你應該回去你的世界,我們再繼續下去也只是彼此受苦。”男人試圖以平靜的口吻說出。

  “這是你的真心話?”女人美眸瞅著他,緊咬唇瓣,內心駭然。

  “對不起,我傷害了你,幸好我們都還年輕,就當是一場年少輕狂的錯誤,放開彼此,讓我們各自新的人生好嗎?”男人昧著真心冷然說道。

  “錯誤?”女人擰起柳眉,含怒地瞠視他絲毫無波的黑眸。“我知道了,如果這是你的決定,就如你所愿吧!”她轉身快步走向臥房。

  她應該大哭大鬧挽留他嗎?或者該歇斯底里的將東西摔個粉碎?

  她卻只是壓抑一切的情緒波濤,走進浴室沖澡,然后裹著睡袍躺在床上,困倦的闔上雙眼。

  她覺得好累好累,無論身體或心靈……

第一章
那一年,他們第一次相遇,她十七歲,他十九歲。

  很戲劇化的英雄救美的開場。

  那一天,下課后接到司機的電話,因為遇上車禍造成大塞車,估計會遲到四十分鐘才到達學校,留在教室等待的柯以晴,卻突然興起一個念頭──難得的機會,她想享受片刻自由的時間。

  身為盛天金控財團董事長的獨生女,她從小不管出入哪里一定有司機接送,原本應該在念完中學就被送出國的她,卻因為遭逢母親病故,父親于是決定讓她在台灣多留三年,高中畢業再讓她前往美國深造。

  雖然以她的實力能考上第一志愿,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父親便選擇讓她念貴族學校。

  能進入這所學校只有兩種人,有錢會念書的乖乖牌,有錢只會玩樂的公子千金。

  柯以晴屬于前者,自幼她便是父母眼中的乖乖女,言行舉止溫雅得宜,身處上流社會的她心智比同年齡的人還冷靜成熟。

  可她的內心其實有個空洞,隨著年齡漸長愈來愈擴大。雖然含著金湯匙出生,衣食奢豪無慮,但她不曾真正快樂滿足過,她的成績優異,會彈琴會畫畫,然而她卻常覺得自己像個光鮮亮麗的娃娃,內心靈魂逐漸沉寂滅卻。

  父母對她的關愛,溫溫和和,不曾碰觸到她的內心深處,似乎她照著他們的安排走就是她該過的人生,母親過世兩年后,父親有了新女人,她因此跟唯一的親人愈來愈疏離。

  柯以晴走出教室,獨自走在校園,她不自覺的朝人潮較少的南側門走去,門外一條小路可以通往正門的大馬路。

  小路旁是一大片農田,不遠處有兩、三間相鄰的別墅建在農田上,她踩上剛收割過后的田地,視野突然間變得很寬廣,沒想到校園的大門外是熱鬧繁榮、車流湍急的道路,而南側門外竟有鄉野閑適的風情。

  她沿著校園的圍牆在田地漫步,深吸了一口土壤的氣味,不明白從小生活在都市叢林的她為何會對泥土的氣味產生舒服的感覺。

  正要接近一叢竹林,突地,有兩道黑影竄出,擋住她的去路。

  左邊一公尺是校園的圍牆,右邊的去路已被几棟別墅的圍牆阻隔,她驚愣地盯著前方朝她靠近的兩個凶神惡煞,不知該出聲呼救,或轉身拔腿快跑。

  大聲呼救并不符合她自幼所受的禮教;轉身逃跑,以她的腳程絕對逃不掉。

  在這危急之際,她竟然還能鎮靜理智的分析,妄想著能以臨危不亂之姿斥退敵人。

  他們素昧平生,對方不該有傷害她的念頭。

  一雙冷靜的水眸直瞅著對方,一邊思索著自己身上有什么東西可以當武器。

  前方的黑影朝她邁開大步,眼見下一秒便要齊身扑向她,她緊閉雙眼,將書包擋在臉上。

  下一刻,卻聽到一陣哀嚎。

  “兩個大家伙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么?”一道男人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她睜開眼看向左側圍牆,一個健瘦的少年蹲在上頭,俊朗的五官有一雙熠熠生輝的黑眸,手中把玩著几顆石子。

  左聿縱身往下一跳,站立在她前方,擋在兩個凶神惡煞面前。

  “滾回去,否則對你們不客氣!”他大聲斥喝。

  兩只惡犬被他的石子K到,頓時怒氣高張,張牙舞爪便要扑向他。

  “媽的,今天發情期,它們六親不認。”左聿直接拽起柯以晴的手,轉身三步并作兩步飛快的奔跑。

  “啊!”柯以晴手臂被突然鉗制住讓她驚愣了下,更是踉蹌的跟不上他的健步如飛。

  “等一下,等一下!”她几乎要岔氣的喊道:“慢點……”她生平從不曾跑得這么賣命過。

  身后的吼叫聲讓她比站著面對敵人時還要惶恐,心想,這下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了。

  突地,她被一把抱起,跳過田埂溝渠,她驚呼一聲,來不及抗議他的無禮舉動,他已經將她放了下來。

  “安全了。”左聿輕吁了口氣。

  “呃?”柯以晴仍喘著大氣,卻看見對面怒吼的黑影停止追逐,竟不敢跨越半尺寬的溝渠,又吼叫了几聲便轉身返回原路。

  “為什么?”她意外對方突然放棄追逐的舉動。

  “你想問它們為什么不敢過來?為什么會突然攻擊你?”左聿低頭看著這個仍氣喘吁吁,長相漂亮清麗的女孩。

  柯以晴調整呼吸還未答上話,就聽他又開口了。

  “你是轉學生嗎?怎么會不知道南側門外有惡犬埋伏,那條小路現在也很少人會走了。”他看見她制服的學號,比他小一個學年。

  “我沒走過,只是想閑晃一下。”怎么知道第一次就不慎誤入“歧途”。

  “那兩只大狼犬是這塊農田主人養來嚇人的,因為以前常有學生跑來這里焢窯,還偷摘一堆水果,主人一氣之下訓練了兩只凶狠的看門狗,只要有人一踏進這片田地,它們就會出現嚇阻,可能因為發情期,今天特別暴躁,否則它們多少會賣面子給我。”

  左聿自顧自的解釋道:“這水溝是它們的勢力范圍界線,跨了過去,雙方楚河漢界互不侵犯。不過,你倒是表現得很勇敢,一聲不吭,真的打算讓它們咬啊?”一般女孩早就嚇得花容失色、呼天搶地了。

  她前一刻冷靜自持的模樣令他頗為意外,外表看似纖弱,但內在本質卻是很堅強固執。

  “我沒有尖叫求救的經驗,也不認為那么做真有助益,如果選擇逃跑,我一定輕易被追上,與其跑得筋疲力竭再被攻擊,我寧可省點力氣。”柯以晴理性分析,打開書包掏出面紙,一邊擦拭額上的薄汗,一邊不忘將整包面紙遞給他,“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幫忙。”如果真被狗咬應該會很痛。

  左聿接過面紙,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這個女孩感覺不像普通人,雖然這所貴族學校有許多身世顯赫的名人子女,但多數的學生只是家里有點小錢,父母愛好顏面才將子女送進來以彰顯社會地位,但她身上的氣質非常內斂,甚至有些壓抑,一定是個不折不扣的千金女。

  看似冷靜,卻又有種隱藏情緒的老成,雖然他對故意裝模作樣表現嬌弱的女孩很感冒,但看到她,他內心竟然涌現糾正她情緒反應的想法。

  “你應該要害怕,要有得救后松懈的表情。”他指正她感覺始終如一的神情,只有額上的汗漬及微紅的粉頰透露出她方才經歷了一場驚險的追逐戰。

  柯以晴抬眸注視他兩秒,然后漂亮的唇瓣揚起些微弧度。

  “你希望我重金酬謝你的救命之恩嗎?”她的話冰冰冷冷的,連唇角那抹笑意都很冷然,她以為他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才出手搭救。她討厭別人對她的行為背后還另有意涵。

  左聿愣望她,因她的話語及看似嘲諷的笑意而吃驚。

  似乎她對人釋出的善意行為容易曲解,心生防備。他不覺產生一絲悲哀與同情,為她。

  他舉起手大掌一揮,直接朝她的腦袋瓜敲下。

  “啊,好痛!”她抱著頭哀叫一聲。“干么動手打人?”她抬頭瞪視他,擰著眉心,一臉不悅。

  “這種反應就對了。”左聿卻是勾唇笑望她。

  “你究竟想表達什么?”她對他的行為犯疑猜。

  “沒什么。”說不上原由,他只想看她真實的情緒反應。“走吧!”他示意她同行。

  “做什么?”前面是一條筆直的產業道路,她知道側門外的小路可通行到正門大道,卻不知眼前這條路該如何走才能抵達校園正門口跟司機會合。

  “我載你。”左聿指指停放在倉庫一旁的重型機車。今天因為遲到,所以他爬圍牆把車丟在這里。

  “不用麻煩,告訴我到大門的方向就好。”她謝絕陌生人的再度善行。

  “從這里走到那至少要半個小時,或者你要冒險再進田里,然后走回側門小路?”左聿見她仍呼吸急促,不認為她有體力再走半小時的路。

  柯以晴抬眸看他,思索片刻。她確實有些腿軟沒耐力再走路,如果把司機Call來這里,也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必須在司機抵達前乖乖在正門口的警衛室等待。

  眼前的學長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但應該本性不壞,她何妨借搭個便車。

  “我沒坐過摩托車。”何況是這種重機型,她不禁有點懷疑搭便車是否妥當。

  “安啦,我技朮超好,看你想側坐跨坐都行,保証安全。”左聿說著把唯一的安全帽拿給她。

  柯以晴接過安全帽戴在頭上卻完全遮住視線,扣環過松讓她根本無法扣緊。

  “你的頭很小耶!”左聿將安全帽稍微往上扶正,又幫她調整扣環寬度。

  他靠她很近,動作顯得親密,調整扣環的手指無意碰到她的下頷,讓她不知該退開或裝作泰然自若。

  “為什么幫我?”她問話,想打破有些尷尬緊張的氣氛。

  “你運氣好,我今天心情好。”左聿直率道。他可不是想藉機把妹,她感覺是很拘謹端庄的大家閨秀,不是他玩樂的對象。

  沒再多問,柯以晴跨上重型機車,才發覺必須面對更親密的接觸,她只好將書包阻隔在兩人之間。

  生平第一次搭坐陌生人的機車,跟毫無利益關系的人有這么多的接觸交談,隨著車速加快,陣陣風刮上她的鼻息,帶著一點熱度卻清爽的風夾雜著泥土的氣味,似乎吹進她的心里深處。

  一瞬間,她竟莫名有種想法,希望跟他追逐風的自由,釋放內心深處的枷鎖。

  几分鐘后,他已將她載到校園正門旁,這個時間學生几乎都離開了,她下車將安全帽還給他,遠遠的看見一輛熟悉的黑色房車停在前方兩個路口等紅綠燈,慶幸時間剛剛好。

  “謝謝。”再度道謝后,她轉進大門的警衛室。

  左聿目送她的身影進入校園,有點意外自己竟然從未曾見過她。這所學校雖然校地廣大,但學生并不算多,而他最后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其實有機會詢問,卻又認為沒必要,反正這只是一個意外插曲罷了。

  不過,如果下次再不期而遇,他應該會想探問她的芳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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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后,他們在學生活動中心的展覽場相遇。

  他先遇見的是她的畫。

  “左聿,把那兩幅畫挂在左邊。”美朮老師對他大喊,然后轉頭對剛進門的柯以晴道:“以晴,場地布置就交給你,家長會長的盆栽都送來了,要勞動直接請這几個志工幫忙,老師先去上課了。”交代完便離開展覽場。

  左聿長腿跨在工作梯上,正要從下方的學弟手中接過一幀油畫挂上,瞥到畫作下方標示:第一名──2A柯以晴

  他于是轉頭看向剛被老師指派來盯他出公差的原作者。

  驀地,他驚愣地瞠眸,“是你!”

  柯以晴也抬頭與他對視,雖然不免訝異,但她并沒有什么強大反應。

  “這圖是你畫的!嘖嘖,學妹真是才女!”他點點頭假裝研究起看不懂的抽象畫。

  “破繭?”他看著標題,一手托著下巴,微蹙濃眉想認真從一團五顏六色的線條聯想出端倪。

  “左哥,你要欣賞畫可不可以先挂上再來啊?手很酸耶!”站在地上舉高雙手托著畫作的卓仔和阿立忍不住抱怨。

  左聿伸手接過畫作,直接挂上牆面,然后跳下工作梯,站立在油畫前觀賞。

  意外他會認真看她的畫,柯以晴微揚唇瓣,“看不懂不用勉強。”

  她的話沒有貶低的意思,她并不會從懂藝朮、談音樂、論金融的這些知識來判斷一個人的層次。

  她甚至認為他給人的感覺,比那些大剌剌強調專業的男人還讓人覺得輕松自然。
“我是看不懂啦,不過好像感覺得出來……”他轉頭看她,神情嚴肅的迸出一句話,“你并不快樂。”

  她卻因為他簡單的一句話,臉上出現明顯的表情變化。

  “為什么?”只憑一幅畫就道出她的內心世界,她水眸一黯,認為純屬巧合。

  “名為破繭,其實是想‘重生’吧?那堆繽紛鮮麗的線條,其實只有黑色是你真正所要表達的本意,感覺想從華麗虛幻的世界解脫,飛向只有黑與白的簡單世界。”左聿再度盯著畫認真解說。

  “哇∼左哥,你什么時候這么有學問,我們怎么都不知道?”旁邊兩名學弟驀地對他肅然起敬。雖然他講的他們什么也感受不出來,但大哥說什么都是對的。

  “我隨便掰的,你們也信啊?”他朝兩個狗腿附和的學弟睞去一眼。

  “抱歉,我其實看不懂這種東西。”發覺把畫作講解得太悲哀,他轉頭對柯以晴扯唇一笑,不希望她的內心真如他所形容的淒然。

  “你說的沒錯。”她牽唇淡淡一笑,直接向外人坦然心情,意外他能輕易看穿她的心思。她的畫作,即使是美朮老師,也只看出她所表達的絢麗希望,沒發現隱藏的孤單落寞。

  “你如果發自內心笑起來一定很漂亮。”似乎不想談論她的灰暗面,他轉移話題,挑眉痞痞笑道。

  “呃?”沒料到前一刻認真分析她作品的人,突然間又變得嘻皮笑臉、玩世不恭的模樣。

  “左哥,你想再增加服勞役啊?”卓仔提醒他,不該公然把妹。

  “你今天‘也’心情好,所以來當志工?”柯以晴有些納悶他這種人會想來勞動服務。

  “原本心情還不錯,有個主動投懷送抱的學妹獻熱吻,結果被教官當場捉奸,所以只好來這里供人差遣。”左聿狀似滿腹委屈,心里其實高興著能再遇見她。

  “原來是違反校規來將功抵過,他們也是?”腦中突地閃過他跟別人接吻的想像畫面,一瞬間竟有種不太舒坦的感覺,她卻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泰然詢問。

  “我們只是抽個煙就被逮了,如果像左哥因為桃花劫被罰也甘愿。”阿立一臉酸葡萄。

  “欸,你是柯以晴,是不是盛天金控董事長的千金?”卓仔突然想起她的特殊身份,訝異不已。雖然不曾近距離見過,但他知道校園有這號名人。

  盛天金控是台灣金融界的龍頭,隨便打個噴嚏就可以影響股市的走向。

  “盛天金控?”左聿挑了下濃眉望著她,雖然不免驚訝她的身份這么偉大,但也不算意外。

  她感覺就是出自真正的豪門世家。

  柯以晴卻是斂下眸色,討厭外人總是把她的人跟身份划上等號。

  “右邊第三幅畫與左邊第一幅做對調,門口的盆栽麻煩搬至右邊的對角處。”她坐在長桌前低頭邊修改場地布置圖,邊語氣一板一眼地指揮。

  “喂,干么又突然冷冰冰的?”左聿走上前,坐上她面前的長鐵桌,才剛覺得她有點卸下距離感,卻又突然板起一張臉。

  “我不需要跟你們話家常,請快點完成工作。”她抬眸瞪他一眼,不滿他一屁股坐上桌子的無禮行為。

  “真不可愛。”他雙臂環胸身體略向前傾,“我不想替不可愛的人工作。”

  “不幫忙就算了。”她站起身,打算自己動手。

  走到門邊,彎身欲抬起一個金錢樹盆栽,只是陶瓷花盆比想像中還重,她使盡力氣卻無法搬起,只能勉強拖行挪動。

  “女孩子愛逞強容易吃虧。”左聿雙手握住盆沿將盆栽舉起,輕松搬到她指定的位置。

  “不是不想幫?”她站直身體看著他。

  “你很討厭被道出顯赫的背景是嗎?為什么要認為每個人對你都有所圖?”他不是不想幫忙,只是不滿她方才的冰冷口氣。

  “喂,你們兩個快動手工作。”左聿叫喚呆站在一旁的兩個學弟,這才轉頭對她繼續說道:“如果你先以有色眼光看人,你很難進入黑白的單純世界。”

  柯以晴定睛望著他,意外他會對她說教,輕斂下睫眸,她有些歉然地道:“抱歉。”

  以往她的反應不會這么敏感,只是昨晚代父親參加一場慈善晚會,一群人圍著她的身份阿諛奉承,沒人在意關心她的個人狀況,大家只想巴結她,看重她將來在金融界所擁有的影響力。

  就算在學校也是一樣,同學們只關心她的身世背景,甚至許多家里從事金融相關產業的同學,更是想親近討好她,就希望能對自家的事業有幫助。

  她沒有真正知心的朋友,也已習慣隱藏自我不對人談心,但左聿卻是第一個讓她感覺特別的人。

  那一天下午,他被指派出公差幫忙布置展覽會場,兩個小時的時間,他經常找話題跟她抬杠,只詢問她個人的喜好觀感,完全沒談論任何關于她身世背景的話題,那是第一次她跟人毫無意義的交談卻感覺輕松自在。

  之后在校園偶爾會與他擦身而過,他身邊經常跟著不同的女孩,每次看見她,他卻會很熱絡的跟她揮手招呼。

  “Hi,學妹,一個人要去吃飯?”

  他不喊她的名字,只親切地喚她學妹,她喜歡沒有任何頭銜的稱謂。

  “欸!她是盛天金控董事長的千金,你認識?幫我介紹一下。”勾著左聿手臂的女孩充滿驚喜地道。能認識這種真正上流社會的名媛千金,可是很值得跟朋友炫耀的。

  柯以晴心情下沉,她轉身想離開。

  他卻突然拉開身邊女伴的手,走上前叫住她。

  “學妹,我跟你去餐廳吃飯。”不知為何看見她一瞬間黯下的眸色,他竟有些不忍她單獨一人,雖然他經常看見她獨來獨往。

  “跟你女朋友去吧!”她冷冷地道,心里有種不舒服,但無法確認是因為他的女友想攀關系,或者看見他再度更換女友。

  其實他輕浮愛玩的形象早已眾所皆知,只是她一直對校園的八卦毫不關注,直到認識他之后,她才會去聆聽關于他的話題。

  他的家境還算不錯,不過品行有點不良,是師長眼中的問題學生,他的異性緣極佳,雖然用情不專,卻有一堆女孩想倒貼,聽說在校外也戰果丰碩。

  他交友廣泛,校內校外很多人喊他大哥,對他莫名的尊崇,聽說他高中換了三間學校,甚至曾被留級一年。

  但她卻感覺不出他身上的暴戾之氣,只是漫不經心的自我放任罷了。

  他跟她的生活態度南轅北轍,完全迥異的兩個世界,然而為何每次不經意看到他,聽到他一聲親切的問候就讓她的心里泛出一絲異樣。

  看見他搭摟著不同女孩,她心里有點窒悶,看見他和一群哥兒們勾肩搭背的笑鬧,她又羨慕他的閑散自在。

  “干么?真的嘔氣不吃啊?”坐在學校餐廳,左聿大口吃菜,邊對著面前悶悶不樂的柯以晴說道。

  “為什么丟下女朋友跑來跟我吃飯?”他方才只對女伴一個眼神示意,那女孩便大方的離開了。

  “只是覺得你心情不好會虧待自己的胃,所以想監視你吃飯。”他語氣自然得仿佛他們真是相交甚久的朋友。

  “不是想幫女朋友牽關系套交情吧?”她再度冷言冷語。

  正低頭吃飯的左聿,突地抬頭看她,微蹙起濃眉,然后以手中的筷子往她的頭用力敲下。

  “干么?”她撫著頭頂,瞪視他,發覺他有打人的惡習。

  “你很喜歡自我扭曲,該不會遇到什么不愉快,還是MC來了?”他黑眸半瞇瞅著她。

  她愣望他,非常訝異他總能輕易猜透她的心情,而她一遇見他就有些任性的想鬧別扭。

  “是有些煩躁,我要去美國了。”她低頭夾了一口青菜。

  “喔,什么時候?”沒有太意外,以她的身世絕對會被安排出國深造。

  “這學期結束。”剩不到一個星期。

  “不念完三年級?”他抬頭有些疑惑。雖然聽到她要出國并不驚訝,但他心底就是有種不明的窒悶。

  “原以為會,不過我爸說了算。”當初也是父親希望她在台灣念完高中再出國,也許因為他現在身邊有汪姨為伴了,認為早點送她出去也無妨。

  對于父親的決定,她向來只有點頭接受的份,只是她對于安份聽話的自己愈來愈厭惡。

  “幫你辦個歡送會。”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欸?”她瞠眸看他,顯得驚訝。

  “你沒蹺過課吧?下午蹺課如何?”他唇角微揚,像惡魔想蠱惑她。

  “呃?”她眨眨美眸,竟不確定是否要接受他的蠱惑。

  然后,她做出人生中第一次小小的出軌……



第二章

 “欸?來這里做什么?”半個小時后,左聿竟然帶她走到南側門外的那片田地。難道他找她蹺課是為了再讓她體驗被狗追的“樂趣”?

  “焢窯,你一定沒玩過。”左聿從柏油路跳下田埂,轉頭朝她伸手。

  “焢窯?”柯以晴卻是有些緊張的左右張望。他之前不是才提醒過她地主有養兩只惡犬在此,就是為了嚇阻學生入侵田里玩耍,怎么現在他卻要以身試法?

  “別擔心,我跟地主溝通過了,那兩只看門犬被拴起來了,我們可以放心的玩樂。”他的手仍朝向她,想拉她“下田”。

  “你跟地主熟?”柯以晴仍猶疑著,沒注意手臂已經被一只手握住,她被往前一扯,驚呼一聲,以為會跌個狗吃屎,卻讓他接抱住。

  “啊?”她眨眨美眸,意外跟他的身體接觸,心莫名顫了下。

  左聿只是很自然的對她微笑,松開手臂道:“既然蹺課,就該放松心情好好玩。”

  “左哥,我們來了!”突然一群人從另一邊的田埂奔跑過來,七、八個男男女女,手里提著大包小包。

  片刻,一群人開始蹲在田里挖泥土,堆土窯。

  柯以晴只能站在一旁觀望,沒人過問她的身份姓名,只是初見面時對她微笑問好,然后便各自忙碌起來。

  “不是叫你來監工。”突地,有人將一把泥土塞進她柔白的掌心。

  她詫異地抬眸,看著卷起袖子褲管,身上沾著泥土的左聿。

  “來,我教你堆窯。”左聿拉起她的手,將她帶近才堆了一半的土窯。

  “讓個位置。”他推推蹲在地上的一個友人,然后示范動作給她看。

  柯以晴猶疑了下,蹲下身把手中那團泥塊堆疊上去。

  突地,轟一聲,無預警地,半座窯一轟而倒。

  “嗄?”柯以晴嚇了一跳,沒料到自己會有這么強的破壞力。

  “抱歉。”她不好意思地看著略顯驚訝的左聿及蹲在土窯旁的其他人。

  “沒什么啦!失敗再重堆一次就好了。”左聿對她笑了笑,再另起爐灶。

  柯以晴從沒想到她會有認真玩泥土的一天,她跟他一起賣力的堆土窯,失敗了再重來,好不容易在她非故意卻不斷破壞之下,終于建造出一座完整的小土窯。

  “耶!成功了!”她開心的叫了起來,心里充滿很大的成就感。

  “原來你還算可塑之材。”左聿不禁欣慰道,原以為會跟她堆到天昏地暗。

  她的破壞力令人生畏,他是堆窯高手,卻是首次遠遠落后于其他人,原本同組的兩個友人也叛離的投靠到另兩座土窯去了,任他們兩人永無止境的堆下去。

  原以為柯以晴會因為不斷失敗而失去耐心,卻沒料到她愈堆愈起勁,每次堆到一半坍塌,她只是蹙了下眉頭低嘆一聲,又重拾信心繼續挑戰。

  左聿第一次對重復同一件事產生耐性,只因為她臉上洋溢的興味神情。

  她此刻臉上露出前所未見的亮麗笑容,她額上的汗珠在陽光下閃著晶亮,她難得無拘謹的自在笑顏讓他情不自禁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接下來呢?”柯以晴拍拍沾滿泥土的雙手,看著兩人合力建造出的小土窯,感動的想拍照留念。

  “接下來開始燒窯,把土燒黑燒熱了,再放食物進去悶熱。”左聿簡單說明過程,然后開始找可助燃的樹枝、干稻草燒炭火。

  “左哥,這邊開窯可以吃了!”有人大喊,朝他揮了揮手。

  左聿生好火后,准備將柯以晴帶往隔壁的窯打游擊。

  “我想等這邊的東西。”她想吃親手搭建的窯所焢出來的食物。

  “這里至少要等兩個小時以上,先吃別人的。”他不由分說的將她拉過去人群堆里。

  “美女,接著!”有入朝她丟來食物,柯以晴卻嚇了一跳,直覺要閃開。

  左聿長臂一伸,迅速接住飛到她面前的東西。

  “想謀殺啊!”握著鋁箔紙包裹的熱蕃薯,他白了投出武器的人一眼。方才差點就砸到她的臉蛋。

  “歹勢,我以為左哥帶來的女伴身手都很矯健。”阿文對柯以晴搔搔頭道歉。

  “呃?沒關系。”柯以晴有些尷尬。大家該不會誤以為她是他的眾多女伴之一吧?

  “她只是學妹啦!不要加油添醋讓她難為情。”看出她的尷尬,左聿忙澄清關系。

  “只是學妹喔!那可以把嗎?”剛跟馬子分手的阿宏笑道。左聿如果跟對方有一腿一定會大方承認,難得他會帶一個清純學妹跟大家同游。

  “別亂虧,你們不是她的菜。”左聿揮揮手,要几個大男生揮掉不良企圖。

  “別理他們盡管吃盡管玩。”左聿將手中的蕃薯剝一半遞給她。

  柯以晴沒吃過烤蕃薯,但還是順手接下了,卻抬眸看著他剝皮的動作。

  左聿感覺到她的注視,將手中剝去一半皮的蕃薯遞給她,和她手中的另一半交換。

  “吃吃看,很甜。”他揚起唇角鼓勵她嘗試。

  柯以晴低頭望著飄著熱氣的蕃薯,他一個簡單卻體貼的動作讓她的心泛出一絲溫熱,將食物送入嘴里咬了一口,甜甜的蕃薯味也漫進心里。

  “左哥,這里還有好料的,學妹,快過來拔雞腿,否則要被野蠻人瓜分完了。”兩個女孩子熱情的召喚她。

  柯以晴逐漸自然的跟眾人融為一片,原本以為的格格不入也在大家無拘無束的笑談間化開了。

  “換來吃我們窯里的東西。”分享完兩座窯焢出來的食物,柯以晴也想招待大家,想看自己努力的成果。

  “沒熟。”有人把啃一口的蕃薯呸掉。

  “只有雞皮熟,肉是半生的。”有人無奈的丟掉一只雞腿。

  “玉米沒包好,上跑進去了。”

  “茭白筍烤干掉了。”

  他們這一窯竟然沒有一樣食物能入口。

  “啊,對不起,剛才應該聽你的。”柯以晴有些慚愧。方才左聿認為可以再多燜些時間,但她卻已迫不及待想開窯了。

  “無所謂,反正大家都吃飽了。”沒人有指責她的意思。

  “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知道訣竅了,不過跟左哥同組還能失敗落后的你是頭一人。”有人沒惡意的揶揄道。

  柯以晴只能傻笑的回應,看著地上開窯后的遺跡,想起方才跟左聿堆窯的樂趣辛苦,她唇角微微揚起。

  只可惜,不可能再有下次同樂的機會了。

  那一個下午她嘗試從未嘗試的許多事,她第一次發自內心地跟陌生人笑鬧成一團。

  沒人在意她的身份,他們學左聿把她當學妹叫喚,雖然是外校生,但她卻覺得大家相處親切自然,沒有任何壓力顧慮。

  她不知道為什么交情不深的左聿會想為她安排歡送會,不管他是一時興起或刻意安排,她其實很感謝他在她乏味的生活中注入一滴特殊的調劑。

  她懷念那個只有黑與白的簡單時光。

  她蹺掉一下午的課,然后在放學時間准時坐上司機的車,她的出軌意外沒有被父親知曉,她心里竟然有點得意,卻也有些悵然,因為她跟左聿從此將分道揚鑣,也許不再有機會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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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以晴前往美國念書,一待三年,她第一次在暑假返台,因為父親的要求。

  原以為離開台灣換個環境她能不當名人過得平靜些,沒想到同學中有几個台灣企業家的第二代,她的身份輕易被揭露,一堆公子哥對她展開追求,因為她不僅擁有顯赫的身世,更有亮麗出眾的外表,她對想跟她的身份交往的人沒興趣甚至反感,她的生活愈來愈乏味空洞。

  暑假回國以為可以好好放松緊繃的心情,沒想到父親卻安排她參加一連串的宴會派對,名義上要她打入政商社交圈為將來接管集團職務做准備,實質上卻是在為她物色對象。

  每個人一見到她,總要先自我介紹一長串的頭銜,熱絡的跟她談金融經濟,關心詢問盛天金控的種種,每個條件優異的男人卻讓她感覺索然無味。

  她對艷麗浮華的派對厭惡,對勉強自己不斷應對虛有外表的人感到疲憊,她好想逃離。

  柯以晴總算順利閃出爭奇斗艷的派對會場,走出飯店交誼廳大門,她倚靠在大理石門柱想呼吸一點自由的空氣,看著前方的電梯,她有種沖動想搭電梯下樓,真正遠離熱鬧奢華的時尚派對現場。

  她往前走了几步,卻停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其實沒有勇氣逃開,應該說,就算離開這里,她也只能再進入另一場宴會。

  突地,正前方的電梯開啟,一對男女互挽著手臂,狀似親匿,男人看見她的剎那明顯驚愣了下,而她也不自覺地瞅著他。

  “Hi,學妹!”男人薄唇揚起一道笑意,親切地喚她。

  她仍認真地打量眼前的男人。三年前在校園她只跟他有過几次短暫的交集,但她卻一直記得跟他在一起的輕松感覺,甚至偶爾會回想起生平第一次蹺課那個愉快的下午時光。

  此刻的他比高中時增添了几分男人味,穿著輕松閑適卻不失魅力,白色合身棉質上衣外搭黑色短袖襯衫,襯衫扣子全部敞開,下身搭一條黑色休閑褲,略長的墨發有些凌亂,襯著他深峻的五官帶點剛毅性感。

  他方才也仔細打量了她几秒。一身黑色削肩晚禮服包裹著她窈窕的好身段,美麗的五官上了明艷的彩妝,及肩長發呈現大波浪的飄逸造型,此刻的她變得成熟嫵媚,完全不似以前那個清麗的少女,一瞬間他有些難以適應。

  左聿踏出電梯,對身后的女伴揚揚手。

  “掰了,不送,不聯絡。”非常率性灑脫的口氣。

  打扮性感的女人并沒有一絲不悅,反而對他微笑道再見。

  看著電梯門再度闔上燈號往下跳,柯以晴有些意外。

  “你都這么對待女朋友?”明明態度冷漠,為何對方都不介意?

  “不是女朋友,只是在PUB認識,她有需要陪她玩玩而已。”他說得輕松自若,仿佛只是稀松平常的事。

  “牛郎。”她不自覺輕啐一聲,美眸睞他一眼,目睹他依然異性關系紊亂,玩世不恭的荒唐,她莫名的有些惱意。

  “牛郎還有錢拿,我花了體力、精力,竟然還要付房費,真是虧大了。”他狀似委屈的抱怨。

  他完全不把她的嘲諷當一回事,而且還能自開玩笑,對此,她只能無言的望他一眼。

  “你畢業了?”意外再度相遇,他有股想跟她熱絡的渴望,不明白為何心底深處因為見到她產生一絲悸動。

  “還沒,只是暑假回來。”

  “回來參加婚宴?”打扮這么高貴優雅,應該是有重大的盛會,他看見不遠處的交誼廳似乎人聲鼎沸。

  “只是無聊的派對。”她淡道,語氣充滿無奈。

  “那么你要回會場了嗎?好像有人出來找你了。”雖然不想結束難得的巧遇,但他一直知道兩人的世界不同。

  “你還有事嗎?”

  “沒。”

  “那么,今晚我買下你。”她說出生平最大膽的一句話。

  “欸?”他卻是被嚇到,仿佛聽到外星語般的瞠目結舌。

  “現在。”她拽著他的手臂,按下電梯鈕,電梯門闔上前,她瞥見有人在交誼廳門外探望,是方才對她非常有興趣的其中一個男人。

  “我不知道你變這么開放,受過美國教育真的有差。”左聿低頭笑道,內心因為能跟她相處而感到高興。“你要花多少錢買我一晚?嗯,我該開多少價碼才合乎行情?”他一手托著下巴,假裝認真思考,其實知道她絕沒有那方面的意圖。

  “你不需要賣體力、精力,只要帶我離開這里就好了。”她說話的態度確實變大方了,不會因為他的調侃而扭捏。“你的車停几樓?”她打算按地下樓層,他卻直接按下一樓。

  直到走出飯店,步上人行道,她看著停放路邊的重型機車驚愣住。

  “要坐嗎?”他轉頭看著她一身魚尾長裙擺。要跨上機車恐怕不易,雖然當年他第一次載她時,她也是穿著裙子,不過百褶裙制服要跨坐并不難。

  想了想,他決定把車先丟一旁,走到馬路幫她招攬計程車。

  “我要坐,我能坐。”說完,她已經把絲質裙擺撩高,露出潔白修長的美腿。

  看見她裸露至大腿的美景,他的胸口驀地一窒,忙揮開腦中的遐想。她不會是他玩樂的對象。他再次告誡自己。

  “你想出車禍啊?”雖然是晚上,但她這模樣太撩人,他脫上黑色襯衫遞給她。“要跨坐可以,麻煩遮一下,我不想半路被撞。”他再將安全帽遞給她,然后長腿跨上車發動引擎。

  她接過安全帽想調整扣環,卻意外他已經先調整好了,竟然剛好符合她的寬度,一個細微的小動作,驀地讓她的心一暖。

  他還記得第一次載她的情景嗎?

  這一次沒有書包可以阻隔兩人,她直接貼近他寬廣的背,他身上只剩一件貼身棉質汗衫,隔著薄薄衣料,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溫度,還可以聞到他剛浴沐后的氣味。

  這個男人才剛跟一個陌生女人上床,為什么她卻會選擇跟他離開,期望他能解放她內心的煩悶?

  她無法解釋再度相遇,她一時的沖動行為。

  “想去哪里?”左聿問趴在后座的女人,他的聲音竟然有絲緊繃,他清楚感覺到貼著他堅硬背部的那股柔軟馨香。

  他不是才剛發泄完,怎么又有欲望了?而且是對一個他認為一輩子都不能碰的女人。
“焢窯很好玩。”她回想過去短暫的美好時光,讓她更放松的將身體緊緊貼靠著他,她一雙手臂環抱在他腰際,完全把他當熟人信任。

  “現在不適合焢窯,可不可以不要在我背后點火?”他忍不住出聲提醒,現下卻是擔心自己出車禍。

  他雖然對性荒唐,卻也不是隨便就會發情的野獸,對于不適合的類型,他就算欣賞也不會有遐想,但為什么他卻對她產生理性無法控制的情緒?

  “欸?”她微愣了下,才意會過來,松開環抱的手,往他的后腦勺用力敲下。

  左聿吃痛的悶哼一聲,意外她也會有暴力行為。

  “剛才不夠盡責,竟然還有多余的“精力’胡思亂想。”她嗔罵,他輕浮的話語沒讓她產生厭惡感,反倒刻意消遣他。

  他雖然隨便沒節操可言,但她卻相信他不會強迫女人,甚至感覺他對她有種尊重,并非因為她的身份緣故。

  “剛才是免費服務,不想浪費太多精力,不過你花了錢,我一定盡全力沖刺,包君滿意。”他竟大膽的跟她開黃腔,這樣毫無忌諱的對話反而放松他瞬間繃緊的神經,釋放了莫名產生的欲望。

  “好呀!快往前沖刺,帶我離開這個煩人的欲望城市。”她雙手拍打他的雙肩,當成馬般驅策吆喝。

  他因為她感覺活潑的語氣牽唇笑了,她已經沒有方才剛見到她剎那的黯郁。

  “馬鞭捉緊,我要飆車甩尾了。”他看到前方不遠處有警察站在路口,他可不想沒戴安全帽吃下罰單。

  將車頭急轉,往主干道旁的巷子鑽進去,突然的轉彎加速讓柯以晴嚇了一跳,雙手緊抓他的上衣,用力一扯,差點將背心汗衫扯掉。

  “不要在路上幫我脫衣服,我只接受在床上享受這種服務。”左聿感覺一陣風直接拂過上半身肌膚,他稍微放慢車速。

  柯以晴將他的衣服往下拉整好,雙臂再度向前環拙他的腰。

  “就算在床上我也不幫人服務。”雖然敢跟他低級對談,但她完全無法想像跟他有親密關系的情景發生。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無聊的對話著,不知不覺已經遠離霓虹燈閃爍的熱鬧都會夜色,前方除了几盞路燈,四周一片幽暗,感覺像交流道下的空曠景色。

  “去哪里?”她忍不住詢問。該不會他打算整夜飆車,直奔高雄吧?

  “把你賣掉。”他邪惡的一笑。

  “沒人敢買。”她一點也不擔心他有不良企圖,從第一眼相見,她就不認為他是大家口中的不良少年,她對他莫名的信任,莫名的心安。

  這種感覺即使在三年后再相見,仍沒有改變,她始終無法解釋對一個半陌生人如此信任的原由。

  他輕笑著,意外她對他的信任,內心頗為欣慰,他也始終無法理解每次看到她,心情就會很好,哪怕兩人只是短暫交會的寒唁一揮揮手。

  “太晚了不適合焢窯,來烤蝦如何?”左聿將機車彎進一處有燈光的鐵皮建筑物。

  柯以晴這才發覺來到一處釣蝦場,她從未曾接觸過的場所,從門口可以望進里面有兩座蝦池,一堆人圍坐在蝦池邊。

  左聿帶她走進釣蝦場,他似乎跟老板很熟,熱絡的問候打招呼,然后走往其中一座蝦池。

  “喂,讓個位置。”他對著蝦池后的一桌男女自然的嚷道,仿佛跟這里的客人也很熟識。

  “左哥!還以為你今晚不來了。”認出來人,大家忙喬出位置給他。

  “左哥,這么厲害,晚上才帶一個辣妹出場,又勾回一個公主啦!”有人對站在他旁邊的柯以晴吹聲口哨。

  “你該不會去喜宴搶新娘吧?”一身高貴典雅的黑色晚禮服,絲質布料綴著碎鑽閃閃發亮,價值不菲,這樣的氣質美女出現在釣蝦場,突兀到極點。

  左聿將柯以晴剛還他的襯衫套在她身上,還為她扣上几顆扣子,她低胸禮服前風光明媚,他不想她成為現場的注目焦點。

  “不是我拐來的,不要用特殊眼光關注。”他微瞇黑眸,語氣略帶警告,要男人們眼睛別亂瞄。

  “欸?她是不是以前一起焢窯的學妹?”一個女人眼尖的認出她來,驚訝了下。

  柯以晴這才仔細看圍著矮桌坐在塑膠椅上的一群人,其中有几張熟面孔。

  “你們好。”她微笑的點點頭。

  “左哥,該不會這個學妹才是你的正牌馬子?”他似乎一直沒有固定的女友。

  “不是我的女人,不過,今晚我卻是她的男人。”左聿對柯以晴曖昧的眨眨眼。

  直到剛才還能葷素不忌的跟他抬杠,但現下當著一群人的面,她竟然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的一句玩笑話讓她的心震了下,方才他為她穿衣服扣扣子的溫柔舉動也讓她的心跳漏一拍。

  “開玩笑啦,我哪那么幸運,我跟她絕對清白,只是帶她來接觸一下平民的釣蝦樂趣。”看出她的尷尬,左聿忙解釋。

  他刻意划清界線強調距離,反而讓她心里有種落寞,不希望跟他的距離太遙遠。

  “左哥的釣蝦技朮超強,每次他一來,老板都不想再放蝦了。”因為放愈多,他釣愈多,若非他常會帶一大票朋友來,老板真會虧大了。

  “來,我教你吧!”左聿拿起兩支釣竿,帶柯以晴走到蝦池邊,選了蝦子喜歡聚集的點坐下,當然是請已經占據在此好位置的朋友先行讓座。

  他替她測好水深,綁上朋友自備帶來的蝦餌──虱目魚腸加上蝦粉。這腥味重的餌是蝦子的最愛,他希望她第一次出竿就能滿載而歸。

  只是兩人并坐在池邊半小時,他的釣竿一直抽起放下,腳邊的蝦籠已盛了近半籠蝦,她卻是一無所獲。

  她的餌食不是沒蝦子光顧,只是每次感受到浮標有動靜,她便迫不及待想拉竿。結果餌食沒了蝦子也逃了,只能不斷的再放餌。

  她有點泄氣的一手托腮,很想開口請教隔壁的高手。

  “你太早拉竿了,浮標有動靜不要馬上拉,等浮標再往下沉一點,確定蝦子被勾住才拉竿,否則你只是白白在喂食。”左聿半側過身對她說明,他其實在等著她主動開口求問,只是看見她略顯沮喪的神情便忍不住開口指導了。

  “呃?動了!可以拉嗎?”柯以晴發現浮標動了,眼睛再度一亮。

  “再等等,現在。”左聿對她發號施令。

  柯以晴雙手握著釣竿,神情專注,她使力將竿子快速拉上來,這一次一定要釣到一尾大蝦。

  她用力過度不慎將釣竿釣線甩到后方,她想拉回,卻遇到一股阻力。

  “唔……”她雙手緊握釣竿,站起身更使力的向前拉扯。

  “啊∼”突地,后方傳來一陣哀嚎。

  “嗄?”她轉頭,驚愣住,她沒釣到大蝦,卻是勾住一個男人。

  “學妹,要釣我暗示示就好了,不需要用這種方式啦!”阿文拉扯勾住他衣領的釣鉤開玩笑,但方才真的被突如其來的災厄嚇了一大跳。

  “……抱歉。”柯以晴一臉尷尬,一旁的左聿也不禁笑出聲。原來她的破壞力不減當年,玩釣蝦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這種意外。

  一場小騷動之后,柯以晴再度坐了下來,重新放下釣線。

  “動了!”不久,她再度發現浮標下沉,“我要拉了。”等了几秒她開口,在她身后的人全部一哄而散,害怕不小心成了下個受災戶。

  聽到身后迅速移動的腳步聲,柯以晴不禁感到有些尷尬,這一次她控制好力道,小心將釣竿拉起。

  “啊!有了!釣到了!”看見釣鉤挂著一只大蝦,她興奮莫名,一手拉扯旁邊左聿的手臂。

  “釣到了耶!”她開心的叫道,一雙水眸閃著晶光。

  左聿看見她開心的燦燦笑容,唇角輕揚。

  柯以晴急忙想拿下戰利品,她捉住蝦子准備拔魚鉤,手指卻被蝦螯夾住。

  “啊!”她吃痛的輕呼一聲,柔荑立刻被左聿拉了過去。

  他低頭吮住她的食指,一瞬間她只能瞠大黑眸愣望他的舉動。

  片刻,他放開她的手,神情自若,拿過她的釣竿拔魚鉤。

  “先握住蝦身,拇指與中指握在蝦子的前螯處,將前螯下壓,再用其余的手指握住,才不會被夾傷。”他仔細為她解說正確方式。

  柯以晴卻是完全沒聽進去,只覺得方才被他吮吻的食指麻麻癢癢的,她的心急速跳動,雙頰微染上紅暈。

  “知道了嗎?”他轉頭看她,發覺她顯得迷蒙的眼神讓他微愣了下。

  她漂亮的臉蛋雙頰嫣紅,一雙翦翦水眸望著他,柔嫩的唇瓣充滿誘人的氣息,一瞬間他竟然有想吻住那兩片櫻唇的沖動。

  “左哥,學妹,來吃烤蝦了!”不遠處有人熱絡的叫喚他們。

  “走吧!”左聿拿起蝦籠,急忙抹去方才腦中的遐想,走向同伴。

  柯以晴也急忙抹去因為他的小舉動一時產生的羞赧與悸動感覺。

  一群人圍著烤爐烤蝦,加點几道熟食一邊暢飲冰啤酒,隨興的閑聊,他們沒有互相介紹只是彼此喚著小名,她卻覺得這種氣氛很輕松毫無拘束,她不用費心的去記對方的長串社會地位,卻能真正記住對方的長相特征。

  直到半夜三點,左聿送她回到家門外,她慶幸父親帶汪姨出國度假,不會知道她晚歸的事。

  “希望我今晚的服務你還滿意。”左聿笑笑的對她揚揚眉,看見她身后的豪門宅邸其實心里有些晦澀。她是居住在皇宮的公主,他也許不該將她帶到外面的世界。

  “我很開心。”她對他嫣然一笑,慶幸今晚能巧遇他,能再度接觸簡單的世界,一個沒人過問她身家背景的地方。

  “那就掰了,不聯絡。”他故作瀟灑地揮手,心里其實不舍,他喜歡她甜甜的笑容,清澈烏黑的水眸。

  “不能再跟你聯絡嗎?”她因為他灑脫的語氣心扯了下,抿抿唇瓣,神情有些陰郁,她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感覺。

  “手給我。”他朝她勾勾手,她上前一步,將右手遞給他,卻突然想起在釣蝦場被他吮吻手指的畫面。

  她驀地感到雙頰微熱,不自在地垂低眸,卻感覺他在她手中寫下一串數字。

  “我的電話,有事再Call我。”莫名地他還是給了她聯絡電話,雖然不認為兩人會再有牽連。

  他食指隨意在她手中划下的號碼,她卻輕易記下了,抬眸再度對他微微一笑,高興擁有他的電話。

  “啊!我要付你多少錢?”她狀似認真地道。

  “呃?”他愣了下。

  “夜渡資。”她開玩笑道。

  他往她的頭輕敲了一記,“我不收女人的錢。”

  她再度笑了,“很高興遇見你,今晚很開心。”她和他道別,然后轉身走向雕花大門。

  左聿望著她的背影進入華麗宅邸,直到看不見,他才發動機車,揚長離去。


第三章

 以為柯以晴不會主動跟他聯絡,但他卻經常接到她的“求救”電話,要他到宴會派對會場解救她。

  不管他當時在做什么,即使正跟某個女人燕好,他也會以她為優先,騎著機車直奔她所在的地點,她總會帶一套褲裝換上,然后偷偷離開會場坐上他的機車,讓他載她到任何地方游玩。

  他帶她去九份、貓空、北海岸,他喜歡跟她相處的感覺,他們只是單單純純的朋友,但他卻寧愿跟她在一起而拒絕許多投懷送抱的女人。

  也許他不該帶她上山下海,日日夜游,他怕自己真的帶壞規規矩矩的她,但想到她暑假結束便要回美國,也許將來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他便貪求跟她相處的時間。

  原本討厭參加宴會的她,現在卻很期待從會場開溜跟他出游,她不知道這種偷偷摸摸的情況能維持多久,只是她很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感覺。

  她發覺自己真的喜歡上他了,每次坐車趴在他背后,她的手圈著他的腰,她的臉貼著他的背,她不禁想像著兩人真正的親密,偶爾不經意的碰觸就能讓她心慌意亂,而他卻神情自若的拉她的手,摸摸她的臉,仿佛只當她是學妹、好友。

  今晚,有一瞬間她發現他專注凝視著她,以為兩人之間會不小心擦出火花,但他只是伸手撥撥她被風吹亂的長發,然后若無其事的互道晚安。

  才踏進客廳玄關,她就聽到一聲斥責。

  “去哪里?”柯明業一臉怒容,眼神犀利的望著她。

  她驚嚇了下,父親不是后天才會回台灣的嗎?

  “派對。”她低聲回話,想走往歐式旋轉梯快快上樓。

  “站住!”柯明業大聲喝斥。

  她被嚇得身體顫了下,心也晃了下,深吸口氣才轉過身面對父親。

  “你是每天照我的安排參加派對,卻騙司機會讓在會場認識的不錯對象送你回來,結果竟然是跟不良份子夜游,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聽到消息,他便結束日本行,提前趕回來。

  “左聿,二十二歲,升鼎企業的獨子,不學無朮風流浪蕩,服役完大學念不到一年就輟學,他竟然也在TCB高中念了一年,你是不是高中就跟他接觸過?”柯明業看著征信社調查的資料,很快有了聯想。

  柯以晴低著頭不敢答話。

  “你是不是被他玩過了?明天去我指定的醫院做檢查,讓醫生幫你做處女膜手朮,富亞集團的二公子富單尹對你印象很好,我打算在你回美國前讓你們先訂婚,等大學畢業,再嫁進富家,如果你還想念研究所,富家同意讓你繼續深造。”他冷然的說出為她安排的人生規划。

  柯以晴卻是因父親的話而駭然。他怎么能對親生女兒說出這樣無情的話?

  “我不會去醫院。”她咬著唇瓣不妥協。她跟左聿清清白白,連接吻都沒有,她不怕檢查,但卻極為憎惡父親這種不尊重她的行為,好像她只是一項商品似的!

  “容不得你拒絕,上流社會更有處女情結存在,男人可以玩,女人必須潔身自愛,盛天金控千金形象優雅自律,我可不希望將來你進富家被指指點點。

  “過去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不准你再跟那個人有任何瓜葛,明天去完醫院,你不用再出席其他宴會,只要乖乖在家休息,等著富家上門提親。”柯明業將左聿的調查資料甩在茶几上,站起身准備回房。

  “我不要!”柯以晴用自己都嚇到的音量吼道:“我不要嫁給富單尹。”她討厭他的眼神,永遠居高臨下的冷凜神情,甚至對服務生等位階低的人顯露鄙夷輕視。

  “雖然不少企業少東對你有意思,但富亞集團資金雄厚,對盛天金控的發展絕對有利,富亞集團少奶奶的冠冕配得上你。

  “多少上流名媛甚至政治名人的千金都覬覦這個頭銜,但富二少卻一眼就相中你,你還有什么好不滿足的,再說,就個人條件,富二少擁有劍橋大學經濟學博上學位,擔任集團副總,外型俊朗,性格沉穩,沒什么好挑剔的。”

  “我喜歡左聿,我討厭富單尹的眼神。”雖然跟富單尹僅有短暫的兩次見面交談,那個男人各方面條件優異,卻太過自負自傲,看不起身份低微的人,跟他相處讓她心里有種壓迫感,感覺不舒坦。

  “住口!這種話不准再說第二次,升鼎企業只是個中小企業,怎么也排不到你選偶的對象,何況那個男人素行不良,你才跟他在一起多久就學會反抗。”柯明業怒道,這是女兒第一次對他大聲說話。

  “我跟他在一起很快樂,你一點都不在乎我過得快不快樂!”她美眸含著淚瞠視著父親。為什么唯一的至親對她這么殘忍?為什么以前的她沒發現父親是這么冷漠無情的人?

  “那種人當然懂得怎么讓女人快樂,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你將來是上流社會的嫻淑貴婦,這個世界才是適合你長久生存的地方,外面短暫的激情不是你該嘗的。

  “把話攤明告訴你,左聿對你企圖不良,升鼎企業營運出問題,他接近你一定是想利用你讓盛天金控伸出援手,他對你絕不可能是真心的。”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偏偏女兒的過度執著,讓他不得不用力戳破她心里的愛情幻夢。

  “為什么你要把每個接近我的人都貼上標簽?為什么不能有一個人真正關心我這個人而不是因為我是盛天金控的千金?”她把左聿曾對她說過的話送給父親。

  她感受到左聿對她的好,他總是會有一些小小的關懷舉動讓她感覺溫暖,他問候她今天的心情,聊她過去的生活,了解她的喜好、夢想,也笑談自己的荒唐生活。

  他不經意介紹許多各路朋友讓她認識,連去郊外吃野菜都可遇到熟人,她才知道他高中曾被退學是因為幫一個被學長長期勒索的學弟出氣,結果卻因圍毆事件得罪政治家之子,被迫退學才轉進TCB高中。

  他的一些暴力意外并非自己主動挑起的,但他的正義卻都不幸被抹黑。

  他明明隨便可以跟女人上床,他卻不曾對她真正輕薄或不禮貌過,雖然他們偶爾也開黃腔,但他對她真的尊重。

  她逐漸感覺出他對她并非沒有男女之情,但他理智的把持,不想跨越。

  只是此刻的她,卻好想投入他的懷抱,期望從他身上得到一點溫柔安慰。

  “很晚了,我不想跟你繼續辯,你只是一時被迷惑,很快就會恢復該有的理智,爸所安排的一切絕對是對你有益處的,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不可能害你。”柯明業緩下語氣道。“快去洗澡睡覺,明天我讓黃祕書陪你去醫院。”他轉身踱步回房。

  看著父親離去的背影,她竟然覺得這道身影好陌生,她閉上眼,讓凝聚在眼眶的淚緩緩流下。

  她想逃離這個冷清空曠的家,擺脫這個奢華的大牢籠,她不要走上父親精心安排的人生,也不要再當個只有外表亮麗卻無生氣的娃娃。

  躺在床上,她整夜未眠,第二天不顧她的意愿,父親仍讓黃祕書帶她去醫院接受檢查。

  檢查完,她借口去廁所,卻是從醫院側門離開,攬了輛計程車直奔左聿的住處。

  她沒去過他住的地方,但無意中問出,她便記下了。

  他爸媽兩年前離異,又各自嫁娶,他退伍后便搬出來租間小公寓自力更生。

  她站在一棟五層樓的舊公寓前,心情有些忐忑,不知一時沖動的決定是否正確。

  深吸一口氣,她掏出手機撥電話。正在幫人組裝電腦的左聿,聽到她出現在他的住處非常訝異,告知她會盡快趕回去。

  然后她再撥打另一通電話,與對方交談了几句便斷線,收起手機,她站在公寓鐵門前等待左聿出現。

  三十分鐘后,左聿飆著重型機車回到住處,將車隨便停放,他拿下安全帽跨下機車,出聲叫喚在門口的她。

  “學妹,發生什么事?”她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他知道她家管甚嚴,出門一定有司機接送,她之前能跟他夜游,是騙司機會讓政商公子哥送她回家。

  看見左聿,柯以晴跨步向前,直接扑進他懷里,她隱約聽到照相機按下快門的聲音。

  “以晴?”她的舉動讓左聿駭住,柔軟的嬌軀讓他心顫了下很想將她緊摟進懷里,他卻壓下沖動的欲望,只是伸手輕拍她的背。

  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柯以晴抬眸看著他略顯憂慮的黑眸,眼眶驀地一熱。

  原本只是想作作戲,但他低沉焦慮的嗓音喚著她,伏在他溫熱結實的胸膛,她內心蟄伏已久的情感一瞬間發酵擴散開來,累積的滿腹委屈想對他傾訴。

  左聿低凝著她一雙美眸滲出淚珠,更是焦急慌亂,其實他早已不知不覺被她的一顰一笑牽動心緒。

  “以晴,到底發生什么事?告訴我誰欺負你,我替你出氣。”他不舍的伸手撫上她的粉頰,拇指拭去她的淚水。

  發覺動作似乎太過親匿,他收回了手,只是定睛望著她。

  “我爸要我嫁人。”她輕抿粉唇,思忖著他是否在意這種事。

  “你才二十歲!會不會太快了?”意外聽到這個消息,雖然明知跟她沒有將來,但他的心還是莫名的扯了下。

  “我爸說我回美國前先訂婚,大學畢業就結婚。”他一瞬間震驚的神情讓她心生欣慰,美眸更是盈滿淚水,確信他是在乎她的。

  “要不要先進去里面談?”左聿擔心被左鄰右舍看見,為她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他轉身掏鑰匙開鐵門。

  她跟著他走上三樓,隨著左聿打開房門,一起進入只有十几坪的小公寓,這里原是一個朋友的住處,后來便宜租給他。

凌亂的客廳只有一組舊沙發,地上閑置几台拆裝的音響及電腦主機,靠牆的柜子上放著一台二十吋的電視。

  左聿將一盒面紙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在她對面坐下來。

  “沒跟你爸溝通嗎?”他知道政商名流子女的婚姻很多是長輩安排,他其實沒有立場說反對的話,但聽到她要訂婚的消息就是讓他的胸口有股揮之不去的窒悶。

  “我昨晚跟我爸大吵一架,生平第一次反抗他。”她斂下長睫神情一黯,不愿回想父親對左聿的惡言惡語。

  “以晴,你希望我能為你做什么?”他真的不知該如何處理對她的心情,他確實對她產生情感,但只能選擇壓抑漠視,他不該跟她有牽扯卻又忍不住想親近她。

  “跟我上床。”她美眸瞅著他,大膽提出。

  他瞠眸駭住,旋即轉頭輕咳兩聲。

  “現在不適合開玩笑。”他掩飾一瞬間內心的撼動。

  “我不是開玩笑,我一點也不想嫁入富亞集團,不想走我爸安排的人生,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可以擺脫這樁聯姻。”她說得正經八百,他卻是蹙起眉心,臉上微慍。

  “這種想法太可笑,你應該理性的面對,為將來做好調適准備。”他說得有些心口不一,光想像年輕的她要嫁做人婦,他的心就仿佛被人用力的掐了一把。

  “我不想再當聽話的乖乖女,我要任性一次。”她早猜到他一定會拒絕,也許就是因為有這個認知,她才敢大膽開口,不過只要跟他進入屋里就達成她要的效果了。

  “我送你回去吧!”左聿拿起茶几上的車鑰匙站起身,她的一句玩笑話卻輕易擾亂他的理智思緒,他確實不該再跟她有獨處的機會。

  “我還不想回去,如果你有事忙可以先走,沙發借我睡一下。”說完,她率性的打個哈欠,側身蜷在沙發上就要入睡。

  左聿訝異她的行為。她方才還對他哭訴被逼婚,為何現在便大剌剌的想借宿?

  “喂,起來,你不能睡沙發。”他還是希望快點將她送回去。

  “我好困,兩個小時就好……”她閉著眼喃道。昨晚她整夜沒睡。

  左聿竟一時對她沒轍,只能瞠眸瞪著她。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大膽的說要跟他上床,卻又若無其事的在這里睡了起來?

  他應該任她睡沙發嗎?或者把床借給她?

  他竟然拿不定主意,只是坐在她對面,安靜的看著她的睡顏。

  意外她很快就睡著了,而且睡得很沉很安穩。

  左聿凝望著她恬靜的睡顏,內心卻是百感交集。

  她要嫁人了嗎?為什么愈想愈窒悶,胸口愈不舒坦,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讓他牽挂過,為什么卻對這個單純的學妹感到一絲不舍?

  其實他早發現不只將她當學妹看待,他不想叫她的名字,也許是想維持那個份際。

  他坐到她旁邊,不自覺伸手輕撫她的粉頰,將几根散亂的發絲撥開。

  她的五官細致,膚似雪白凝脂,身上是名牌絲質衣料,她宛如一朵溫室的牡丹,高雅嬌嫩,一點也不適合置放在這陋室,但他卻生起想守護她的念頭。

  他第一次對女人產生憐惜,一個不同世界的單純女孩。

  一雙羽扇長睫微扇,撐開水眸,撞進眼帘的是一張俊朗的臉龐,柯以晴突地驚愣了下。

  左聿也因為她無預警的醒來而驚顫,他的大掌覆在她粉頰,拇指描繪著她誘人的唇瓣,他傾身靠她很近。如果不是她突然醒來,也許他已不自覺貼上她的唇瓣。

  他忙放開覆在她臉蛋的手,抬起身略顯尷尬地道:“抱歉。”

  “為什么道歉?”她坐起身,第一次看見他臉上顯露不自在的神情,但她其實一點都不介意他偷吻她。

  “沒什么。”左聿不禁覺得自己有點孬。他可以肆無忌憚的跟女人上床,為什么現下竟因為想偷吻她而心慌?

  “回去吧。”他轉頭伸手探向茶几拿鑰匙,不敢再跟她獨處片刻。

  手臂卻突地被扯住,他一轉頭,薄唇立刻被一股柔軟覆上。

  他瞠眸瞪著主動投懷送抱的她。

  柯以晴也沒料到自己會突生大膽的沖動,只不過他對她躊躇的行為讓她想主動推波助瀾,她方才看見他幽黑的眸中流露一絲情感,讓她更想探索他的心。

  “以晴?”他慌忙推開她,她的唇瓣只是在他薄唇輕觸、輕點,卻已經讓他胸口撼動不已。

  “抱歉。”她粉舌輕舔唇瓣,雙頰染上薄暈,沒想到他會拒絕她,讓她有些難堪。難道她誤解他的感情了?

  “接吻不是這樣。”雙手握住她纖細的肩,他俯身向前,吮住她的唇瓣,方才她舔唇的誘人舉動,讓他再也無法壓抑欲望。

  他吮吻她的唇瓣,帶著狂熱的氣息,撬開她的貝齒探入她的檀口,他勾卷她的粉舌,汲取她口中的甜美。

  原來,吻可以這么張狂、這么令人顫抖。她雙手緊揪他的上衣,任他在她口中貪婪的索求。

  她嚶嚀的嬌喘讓他下腹繃緊,欲望迅速上升,一手穿過她柔軟的發托住她的后腦勺,另一只手已經探入她的衣襟,愛撫她細致的肌膚。

  “啊!”她驚呼一聲,忍不住身體一顫,卻喚醒他一絲理智。

  “該死!”左聿低咒一聲,離開她的唇瓣,離開她的身體。

  他急忙站起身,走到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扭開瓶蓋,仰頭大口灌下。

  他灌得又急又猛,仿佛身體干渴已久。

  他竟然差點為了滿足私欲隨意要了她!他一直不想跨過那條界線,是因為知道她在他心中有份量,絕不是可以隨意玩玩,率性揮揮手不用聯絡的女人。

  他懊惱著差點就傷了她。

  “聿……”柯以晴望著站在冰箱前猛灌冰水的男人,不明白他為何急踩煞車,她并不介意跟他發生關系。

  雖然一直知道他男女關系紊亂,但她無法隱藏自己喜歡上他的心情,她喜歡跟他相處,喜歡他的吻、他的碰觸。

  “叫學長。”左聿繃著臉糾正她,她不知道她此時嬌柔喚他名字的聲音聽起來釘多誘人,他把剩余的水直接往頭上澆下去。

  “嗄?”柯以晴眨眨眼,意外他的舉動,然后不自禁地笑了。

  “我不知道‘學長’會壓抑欲望。”她未曾叫過他學長,一直以來都是他單方面學妹學妹叫得很親切。

  左聿走向沙發彎身拿起車鑰匙,一手捉住她的手臂,將她帶離公寓。

  “回家了,下次不准再來這里,否則難保你能全身而退。”他語帶警告。

  “我不介意。”她跟他走下樓梯,興味一笑。

  雖然沒有進一步關系讓她有些遺憾,但她其實更高興他對她的珍惜,并沒有將她當成隨意的對象。

第四章

 “什么?以晴不見了!”柯明業在公司接到黃祕書的電話,驚訝不已。

  “抱歉,董事長,是我的疏忽,不過小姐離開醫院后傳了簡訊給我,她說晚一點會回家,請您不用擔心。”黃祕書在醫院遍尋不著柯以晴的行蹤,直到接到一封簡訊,她才趕緊跟董事長報告。

  “什么叫不用擔心?她在鬧什么別扭?你先派人到醫院附近找找,我今天會早點回去。”放下話筒,柯明業蹙起眉頭。

  醫院檢查結果,女兒還是純潔之身,那為什么昨晚要她去做檢查她會有那么大的反抗聲浪卻不做澄清,還在檢查結束就蹺家?他愈想愈是覺得奇怪。

  三個小時后,他接到一通電話讓他臉色大變。

  “馬上攔劫消息,花多少錢都要買下來,不准讓照片曝光!”他對著電話彼端的特助大吼。以晴竟然跑去跟左聿幽會,還被狗仔跟拍到?

  “董事長,我試著跟報社聯絡過了,但對方聲明新聞稿已經送印,堅持會發行。”特助冷汗潸潸的報告。

  “混帳!給我動用關系,盛天金控難道連家小報社都壓制不了?”這種八卦如果散播出去,對女兒的殺傷力太大,不但會影響到跟富亞集團聯姻的事,可能連其他政商名流都會對盛天金控千金卻步,無論如何必須擋下來。

  “董事長,對方是香港媒體,根本不在意盛天的權威,而且這家報社曾受過富亞集團的資助,他們不會坐視不管對富亞集團不利的消息。”特助說得很彷徨。

  “給我想辦法,務必找出解決對策!立刻派人去左聿的住處把以晴捉回來!”啪喳一聲,柯明業忿忿地挂上電話,用力拍了下桌面。

  他一直認為女兒的個性像妻子一樣溫順柔和,為什么會捅出這么大的樓子?

  在辦公室來回踱步,他撥打了几通電話,然后決定先返家等女兒回來再做下一步打算。 


  左聿載柯以晴回到柯宅,她下車將安全帽還給他。

  “掰了。”她對他揚揚手,學他一如往常率性的語調。

  左聿卻一反以往輕松的神情,反而有些凝重地瞅著她。

  “以晴。”他忍不住開口喚她。

  “嗯?”她望著跨坐在機車上的他,一雙深黝黑眸教人猜不出他的情緒。

  “沒事,掰了。”左聿將安全帽挂在車把手,對她揚揚手,移開了視線。他原想問她真的要訂婚了嗎?卻又發覺問這種問題未免毫無意義。

  柯以晴轉身走往雕花大門,她對著大理石門柱的對講機開口,氣派的大門緩緩開啟,她進入豪宅里,兩扇雕花大門再度緩緩闔上。

  左聿望著她逐漸遠去的身影,心有些悵然。

  他重重地嘆口氣,無奈的爬爬頭發。為什么要愛上一個千金女?

  一向浪蕩無拘的他,怎么會被愛情牽絆住?盡管他一直否認,卻也無法再自我欺騙。

  他想要她卻又不能要。

  “唉!”他再度嘆息,抬眸看著天空。天色昏沉,層層烏云逐漸堆疊,感覺一場風雨即將來襲。

  他扭轉鑰匙發動引擎,調轉龍頭,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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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以晴剛踏進玄關,立刻聽到父親的暴怒聲。

  “你還有臉回來,為什么要去見左聿?”柯明業將晚報甩在茶几上。

  這么快就發刊讓他几乎措手不及,聳動的斗大標題及兩人摟抱相依偎進入公寓的畫面,狀況比他預想的還糟。

  柯以晴瞄一眼桌上的八卦報導,并沒有太大意外。

  “說!為什么明明潔身自愛,卻硬要再去跟他扯一腿?你現在是不是真的跟他發生關系了?你看看報紙怎么寫的,你把柯家的臉丟大了!”柯明業火冒三丈將晚報丟給她。

  柯以晴只是隨意翻了下,然后放下晚報,臉上表情沒什么起伏。

  “爸認為我跟左聿有什么關系就是什么關系。”她淡然道,一點也不想為自己的貞操做辯解。

  “你!”柯明業瞠眸怒視她,“你從小受的是什么教育,為什么要跟那種素行不良的人有牽扯,作踐自己!”他憤怒的謾罵。

  父親的話讓她的臉色僵了下,雖然被罵得不堪,但她更不滿父親將左聿輕貶。

  “我已經安排好了,后天召開一場記者會,你只要矢口否認照片上的人不是你,你跟左聿毫無瓜葛。我會讓人在出入境管理局做記錄,你今天人在新加坡,絕不可能出現在左聿的住處。

  “記者會后你就給我回美國,等我跟富亞集團交代清楚,再擇期在美國辦訂婚宴。”柯明業說出他的因應策略。這種情況下只能把黑的拗成白的,雖然富亞集團未必全然采信,但顧及雙方的利益,或者會選擇相信。

  “我不要出席記者會,我說過不想嫁給富單尹。”柯以晴反抗,沒想到父親竟想粉飾太平。

  “容不得你決定,我警告你這是你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叛逆。”柯明業斥道,向來溫順的女兒第一次反抗,便讓他難以容忍的大動肝火,完全忘了父女的親情,只當她是下屬嚴厲的指正。

  “如果我出席記者會,我只會點頭承認。”她語氣堅決,生平第一次的叛逆,便誓言叛逆到底。“除非你答應不逼我聯姻,讓我能為自己的人生做一次主人。”她抬頭無懼的直視父親。

  “放肆!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談條件?”柯明業握拳斥吼。女兒的口氣未免太狂妄。

  “我是你的親生女兒,難道你不能聽聽我的心聲,感受我的心情嗎?”她抿抿唇瓣,美眸有些酸澀,第一次跟父親硬碰硬,她心里也很不好受。

  “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就不該行為荒唐,丟了自己的名節還毀了盛天金控千金的形象,我費盡心力要挽回局面,你竟然還敢有異議。

  “不要考驗我的耐性,不准你再有出軌的差錯,一切照我安排去澄清。”柯明業轉身想離開,不想再跟她對峙。

  “爸,我什么都聽你的,從小到大不曾有過一句反對,唯獨婚姻感情的事,可不可以給我一點自由,我不想那么早就被決定一切,不想永遠只當個傀儡娃娃。”柯以晴試圖放軟語氣。

  “我說過不要跟我談條件,你身上背負著什么責任,你該知道自己沒有任性的權利!”柯明業轉身對她再度訓斥。

  “因為我是盛天金控的唯一繼承人,為了集團的利益就必須奉獻自己的婚姻,如果一生都要活在這個奢華的牢籠里,我寧愿放棄這個身份。”她賭氣說出。

  “你再說一次!”柯明業眼眸燃著火,雙手顫抖。

  “我……既然你跟汪姨那么好,你何妨把她娶進門,也許她可以幫你生個兒子繼承盛天金控。”她一時慌亂,竟然口無遮攔的把心中的怨怒迸發出來。

  父親和母親是典型的商業聯姻,兩人半生的相處都是相敬如冰,外人看來是對感情和睦的賢伉儷,但其實父親心里早有別的女人,母親因病過世后,他顧慮到母親娘家的感受,兩年后才讓汪姨浮上枱面,出雙入對。

  她原本不敢痴心妄想,一直學習壓抑自我,說服自己將來就是步上母親的后塵,當個雍容華貴的貴婦賢妻,愛情與自由她連想都不敢想。

  如果沒有認識左聿,也許她永遠學不會叛逆,但遇見一個可能帶她飛翔的男人,可以讓她真正面對自我需求的人,她便不甘當個關在華籠里的孔雀,即使只有短暫機會,她也愿化為一只平凡的麻雀,釋放自由的靈魂,振翅飛翔于穹蒼。

  “這就是你的心聲?”柯明業生平第一次這么惱怒。唯一的女兒,最親近的血親,竟然想跟他撇清關系,大逆不道的指控他跟汪麗姜的關系。

  “那篇報導是我刻意制造出來的,報社狗仔隊是我找來的。”柯以晴揭露自己布的局,賭上最后一絲希望,要父親看出她不肯妥協的決心。

  “你!”柯明業眼里驀地充滿血絲,駭然不已。她竟然會做出這種荒唐蠢事?!

  啪!一記響亮的巴掌直接甩上柯以晴的臉頰,力道之大,讓她站不住的跌向沙發。

  她頓覺左頰熱麻,腦袋嗡嗡作響,她嘗到口中的血腥味,一時駭然,瞪大黑眸無法反應。

  柯明業也被自己的舉動駭住,他的手掌發麻,看著跌坐在沙發的女兒皙白的臉龐烙印下鮮艷紅痕,唇瓣也滲出血漬。

  他擰眉,緊握住拳頭,懊惱第一次甩女兒耳光的沖動行為。

  “葉嫂!幫以晴冰敷擦藥!”他大聲吼叫管家,轉身想回房。

  柯以晴咬著唇瓣,從沙發站起身,她直接往玄關踉蹌奔出。

  “以晴,站住!”

  不顧父親的怒喊,她打開玄關大門,卻與正要進門的汪麗姜擦身而過。

  “以晴!”柯明業想追上前,卻對上汪麗姜充滿疑惑的眼眸。

  “發生什么事?”她蹙眉擔憂的詢問。第一次看到以晴情緒如此激動。

  “我失手打了她……”柯明業黯下眸色,萬分后悔。

  “什么事不能好好說,那篇報導你不是有因應對策?雖然她有錯,但也不該動手打她。”汪麗姜抬頭看著他,柳眉擰得更緊。雖然以晴心里對她頗有微詞,但她其實把她當女兒看待。

  “那個緋聞是她刻意炒出來的,她竟然拿自己的名節開玩笑!”柯明業仍難以原諒女兒的行為。

  “什么?”汪麗姜愣住。難怪明業震怒,以晴這么做不僅傷了自己也傷了疼寵她的父親。

  “通知下去,不准讓以晴離開宅邸。”拿起對講機,他急忙對宅邸的保全人員交代。

  “董事長,小姐剛才解除大門密碼,她威脅不准阻擋她的去路,警衛怕傷害到她不敢攔阻……”保全組長才想打電話進主屋報告,就先接到老板的警告。

  “混帳!外面下大雨,你們還讓她出去,馬上派人去追回來。”柯明業怒斥。

  “不用追回來,只要確定她去的地方再回報就好。”汪麗姜搶過電話,對著保全組長輕聲吩咐。 

  “我一定要把她捉回來關禁閉。”柯明業想再搶回話筒,汪麗姜卻將話筒挂回牆上。

  “你傷了她,暫時別逼她,讓她找個人傾訴好嗎?”汪麗姜為柯以晴求情。

  柯明業閉上眼,痛苦的嘆了口氣,怎么也想不到會演變成現在這種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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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出柯家大宅,柯以晴才感覺眼眶不斷滾出熱淚,卻又很快被大雨刷落。

  她往斜坡馬路不停奔跑,直到筋疲力竭之際才看到一輛計程車,她急攬下車,告訴司機一串地址,原本看見在雨中奔跑,狼狽不堪的她,司機有些猶豫是否要搭載,但看她軟弱傷心的模樣,便不忍拒絕。

  車子到達左聿的住處,柯以晴匆匆逃家身上沒有半毛錢,她下車按電鈴,祈禱左聿已經回到家,否則她真的無處可去。

  左聿望著茶几上特別買來的晚報,神情陰郁焦慮。如果不是回家前接到一通女性友人的電話,他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和以晴上了晚報頭條。

  他不明白下午以晴才第一次來找他,竟然就被狗仔跟拍?這篇八卦報導會對她造成多大的傷害,他不敢想像也不忍想像。

  他手肘置在茶几上,雙手抱著頭內心慌亂。他一開始就該遠離她,也不致讓她陷入這種危機傷害。

  他想打電話給她,卻擔心如果被監聽只會讓她的立場更百口莫辯。

  他第一次慌亂得六神無主。

  突地,電鈴響起,聽到對講機傳來柯以晴的聲音令他訝異不已,瞥一眼茶几上的晚報,他急忙沖下樓。

  一開門看到全身濕淋,雙眸噙著淚,左頰紅腫的柯以晴,他更是驚顫。

  “我逃家了……”她唇角顫抖,聲音瘩啞。

  左聿幫她付了車資,急忙扶她上樓。

  進到屋里,他趕緊走往浴室拿條大毛巾給她,然后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以晴……”左聿輕拍她的背,她淚眼婆娑的模樣讓他的心揪扯著。“誰打你?”他大掌輕觸她紅腫的臉龐,眉心擰成一團。

  她抿抿唇瓣,搖搖螓首,看到他的剎那,所有的委屈害怕全都放下了,仿佛他便是她的避風港。

  “是不是你爸?我去跟他澄清你的清白。”他忿忿地站起身,卻被她揪住他的手臂。

  “不需要了,陪我好嗎?”她抬眸哀求他,美眸滾出兩串品淚,讓他的胸腔窒了下。

  “你來這里好嗎?如果又被狗仔拍到……”他一方面欣慰她來找他,卻更擔心對她造成更大的傷害。

  “那篇新聞是我制造出來的,對不起,利用了你……”她聲音哽咽。

  他卻是驚駭地跳起來,瞠大黑眸瞪視著她。

  “為什么?為什么這么做?”他握住她的雙肩激動的搖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簡直不敢置信。

  “你很生氣被我利用嗎?”她抬頭望著他,抿著唇瓣,他擰眉的怒容令她胸口像壓了顆大石頭。

  “當然生氣!”他氣憤她不懂得愛惜自己。

  “對不起……造成你的麻煩。”她輕斂睫眸,內心因為利用了他感到愧然。

  “不要跟我道歉,跟你自己道歉!”他坐了下來,將她的身體扳正面對他。“我本來就是這種浪蕩不羈的性格,被那篇報導中傷的人是你,為什么要把自己逼入這種境地,斷送自己的名節?”他氣憤她的作為,卻又對她莫可奈何,他伸手溫柔的輕拭她的淚顏。

  “你擔心我,在意我嗎?”他溫熱的大掌撫上她的臉龐,她的心感受到一絲溫度,連被雨淋得發顫的身體也逐漸感到溫暖。

  “我當然擔心你,我一看到報導緊張不已,想聯絡你卻又害怕造成更大的誤解,結果竟然是你自己挖洞跳,你究竟在想什么?”他的聲音火爆,但動作卻極其溫柔,拿起披在她身上的毛巾為她擦拭濕漉漉的頭發。

  “因為只有這么做,才能讓對方主動取消聯姻策略,讓上流社會的公子哥對我敬而遠之,只是卻把你拖下水……”她并非單純利用他,因為喜歡他,她不介意報導的內容成真,她是真心想跟他在一起。

  “我從不在意別人怎么評判我,但你不同,你是女孩子,再怎么樣也不能拿自己的貞操當賭注。”

  他邊說,邊站起身走往廚房從冰箱拿出一包冰塊,然后很快走回沙發,用毛巾包住冰塊替她紅腫的臉頰冰敷。

  被觸碰的臉頰仍傳出痛楚,但她的唇瓣卻微微揚起,“沒想到你會在意女人的貞操。”他是隨便就可以跟女人滾上床的男人呀!

  “你不同,你應該要珍惜自己。”他的眉心始終揪成一團,仿佛她臉頰的痛楚也傳遞進他的心坎。

  “聿,那篇報導并非純屬虛構,我喜歡你。”她盈著珠淚對他真情告白,讓左聿驚訝地手顫了下。

  “你只是一時迷惘才會將友情錯當愛情,你看到的我并非全部的我。”左聿鎮定心緒繼續為她冰敷。

  “即使沒戀愛過,我也能清楚分辨友情與愛情的不同,我喜歡你,也許就從很久以前你無意間解出我畫中的真意那刻起,因為你是第一個懂我的人,你是第一個帶給我快樂的人。”她望著他大膽告白,卻見他一雙濃眉再度蹙攏。

  “對不起,也許我太一相情愿,造成你的困擾。”她黯下眸色,低垂螓首,語氣變得疏離。

  “傻瓜,跟我在一起只會糟蹋你自己。”左聿很無奈地輕嘆息,一只手將她垂落的發絲往耳后勾。

  “我以為你不在意身份背景。”她輕抿唇瓣。她身上的光環果然太沉重,連隨興不羈的他也不敢靠近。

  “我不在意你的身份背景,但我在意你受到別人的指指點點。”因為真心喜歡,他更不能傷害她。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不怕,我不想一輩子被豢養在華籠里,即使無風無雨、光鮮亮麗,我也不會快樂。”她抬眸,柳眉微顰再度凝望他。她不知道逃出來以后將面對怎樣的人生,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再回到那個冰冷空曠的家,置身在虛偽浮華的世界里。

  只是如果他想趕她走,她也沒有權利及顏面硬賴著他。

  “先去洗個澡,然后睡個覺,也許明天你會改變主意想回家。”左聿拿開冰敷的毛巾,站起身,走往房間找套干淨的衣服讓她換洗。

  他不可能在此時此刻趕她走,卻也無法順從心意的回應她的告白,心底有道聲音仍提醒著他不該跟她有牽連。

  看見柯以晴進入浴室,左聿點了一根煙,仰躺在沙發上,口中吐出白霧,他眼色有些迷惘,他不禁澀然一笑。沒想到他會有為感情煩惱的一天。

  他理智認為應該盡快勸她回家,從此划分界線不再往來,但私心卻想留下她、占有她,想像她在他的浴室淋浴,他驀地感覺身體飢渴的脈動。

  “該死!”他低咒一聲,從沙發爬起來,走到冰箱拿出一瓶冰啤酒仰頭灌下。

  他該不會最近太少發泄,怎么輕易就蠢蠢欲動?

  浴室門被開啟,他望向走出來的柯以晴,黑眸驀地一深。

  她纖瘦的身材套著他寬松的衣物,五分短褲她穿起來像七分長褲,車好有褲頭拉繩才能系住她纖細的腰。

  半濕的長發披散雙肩,垂落胸前,她臉蛋一邊仍紅腫,顯得更楚楚可人。

  左聿再猛灌几口冰啤酒,然后將空罐拋進垃圾桶。

  他走往客廳從凌亂的柜子抽屜翻找出一條藥膏,他決定趕快幫她擦好藥將她推進房間睡覺,否則難保他不會對她做出什么壞事。

  “在沙發坐著,我幫你擦藥。”

  柯以晴乖乖坐下,讓他將藥膏涂在她左頰。

  她感覺涼涼的藥效滲入皮膚,但內心卻有股熱度泛起。

  方才在鏡中看著自己,陌生的穿著,竟讓她的心莫名的緊張騷動著。

  她的貼身衣物也全淋濕換下了,雖然現在套著T恤、短褲,但她卻因為沒有穿貼身衣物而感到有些羞赧不自在。

  左聿感覺自己拿著棉花棒的手有些顫抖,他發覺現在除了左頰,現在連右頰也染得嫣紅,她水嫩的櫻唇讓他回想起吻住她的美好,他忙將視線從她的唇瓣移開往下望。

  驀地,他聽見喉結滾動的聲音,她胸前的兩顆紅莓隱約貼著身上寬松的白色T恤,他在心里低咒一聲。剛才應該挑件黑色的給她。

  他慌忙站起身,拿了吹風機直接塞給她。他要立刻去沖冷水澡,無法再為她做多余的服務了。

  “去房里把頭發吹干,然后鎖上房門睡覺。”他不敢再看她,轉身便要走,卻被地上拆組音響的零件、電線絆住。

  “啊!小心!”見他身體往后仰,柯以晴急忙伸手想拉他一把,兩人卻一起跌進沙發里。

  她整個身體伏在他身上,曖昧的姿勢讓她驀地雙頰燥熱。

  她雙手抵在他胸膛想撐起身子,卻發覺有個異物卡在兩人之間。

  以為是掉落的吹風機或音響零件,她伸手朝下抓握。

  驀地,身下傳來男人呻吟的聲音。

  柯以晴看著他顯出痛苦的表情,擔憂地蹙起眉心。

  “摔到了嗎?哪里痛?”她焦急問著,忘了兩人尷尬的姿勢。

  “下面……”左聿隱忍著欲望,額上青筋浮現。

  “啊?”柯以晴這才意會到她手中握住的異物,驀地,她整張臉蛋漲紅,急忙從他身上翻開。

  “啊!”咚一聲,她翻落地板,頭還撞上茶几角。

  “受傷了嗎?”顧不得身體的疼痛,左聿忙翻下身檢視她的情況。

  “痛……”柯以晴揪起眉心,伸手揉著額頭。

  “我看看!”左聿也急忙幫她揉著額頭,“還好,沒有傷口。”

  “聿……”柯以晴發覺此刻兩人的姿勢更曖昧,他整個人趴跪在她上方,她感受到他勃發的欲望輕抵,她被困在沙發與茶几間,無處可逃。

  左聿也感覺出兩人之間危險的氛圍,他撐起手肘想離開,卻被一雙美臂攀住頸間。

  他驚愕地望著她,感覺心臟鼓動不休,全身血脈債張。

  她看出他痛苦壓抑的欲望,她并不介意把自己給他。

  “住……”他想拿開她的手,卻在她送上軟嫩唇瓣時,最后一絲理智斷裂。

  他非但不是聖人,還是曾經為所欲為的男人,他已經用盡力氣壓抑,耗費畢生理性想拒絕,但此刻他再也無暇顧及其他。

  他直接吻住她的唇瓣,讓身上的火源迅速蔓延,恣意在兩人之間燃燒……


第五章

 躺在床上,左聿側身望著已然入睡的小女人,大掌輕拭她額上的薄汗,溫柔的摩挲她柔嫩的粉頰。

  他終究抵擋不了情欲的沖動,義無反顧的要了她,歡愉過后,他開始感到懊惱。

  他第一次在性愛里產生負擔,以往他滿足身體需求后,毫無依戀的轉身便走,但這一次,他卻舍不得下床,眷戀著她身上的馨香柔軟,小心翼翼地將她護在臂下。

  其實他的身體沒有得到真正的滿足,因為發現她初次的痛楚,他不敢太放肆的索求,只是他卻感覺心里有東西被盈滿了,那是他從未曾有過的感動。

  雖然懊惱輕易要了她,但他卻不后悔擁抱她,反而貪求更多更多。

  他愛憐地親吻她的臉蛋,落下細細碎碎的吻,然后將她擁進懷里,安穩的共眠。


  早上八點,柯以晴醒來,眨眨水眸看著陌生的房間,她張開雙臂想伸個懶腰卻打到隔壁的人。

  “啊!”她側過身看著半裸的男人,一只手臂還搭在她的腰際。

  “醒了,睡得好嗎?”左聿半張黑眸望著她,語調懶懶地充滿磁性。

  “有點疼痛。”不習慣看見他的裸體,她有些羞怯的回道。

  “抱歉,我已經盡量溫柔了。”就算他身經百戰技巧再好,也無法讓她不感到疼痛。

  “呃?”柯以晴愣了下,旋即慌亂的拍打他澄清道:“我不是指那個啦!只是不習慣這種木板床,所以身體有點酸痛而已。”一想起昨晚的種種,她更是羞赧不已。

  雖然是初體驗,她卻感覺得出他對她很溫柔,極具耐心的引導,他并不為了滿足私欲而躁切,即便她承受著從他而來的痛楚,卻也看見他隱忍欲望汗如雨下的痛苦難耐。

  他也許對性隨意荒唐,但他卻重視她、憐惜她,她從他身上得到喜悅滿足,她貪戀他的溫柔更多更多。

  “哪里不舒服?我幫你捏捏。”左聿扳過她的身子背對他,大掌握住她纖細的雙肩。

  “我沒穿衣服!”感受他溫熱的掌心貼著她的肌膚,她才意識到身無寸縷,急忙拉高床單將自己包裹住。

  “早就袒裎相見了,還害羞啊!”左聿笑她迅速就將自己纏成蠶繭的夸張反應。

  “我沒辦法跟你一樣可以習以為常。”柯以晴咕噥著。昨晚雖是她先主動,但在這方面她仍是生手,可無法大方的跟他面對面。

  “這句話好像有點酸意?”左聿略挑了下眉。她似乎在指責他的身經百戰。

  “沒有。”她噘起唇瓣否認。說不在意是假的,她可以跟他發生關系,卻無法想像他下一次的溫存對象會換成另一個女人。

  “真的沒有?”

  他貼靠著她,在她噘起的唇瓣啄了下,她驀地雙頰嫣紅。

  “以晴,我們結婚好不好?”他在她耳畔低聲道。

  “欸?”她瞠大黑眸呆愣住。

  “以晴,我知道這個提議很唐突,不過我是很認真的跟你求婚。”左聿語氣很誠懇,但柯以晴卻驚訝地跳起來。

  什么唐突,根本是荒謬!

  她半坐起身,對他突如其來的求婚沒有半點喜悅,反而有些惱怒地擰起眉心。

  “左先生,你該不會跟每個上過床的女人都求過婚吧?那你是不是已經豢養了三千后宮的美妾?”她美眸帶著怒意,原本只是有些在意他的過去,現下卻是非常不滿。

  “我又不是超人,哪有辦法上完三千個女人,三百也許有吧!”左聿坐起身,狀似認真的回答。

  聽到他的回答,柯以晴更惱火,拿起枕頭直接砸向他,她抿著唇瓣,心里苦悶委屈,怪自己想法太單純,以為能跟他在一起便夠了,卻沒想過要與許許多多的女人分享他。

  她一手揪著胸前的被單,一腳跨下床,她生氣的想離開卻想起無處可去的困窘,讓她頓時水眸氤氳。

  “還說不吃醋,這樣就生氣了。”左聿長臂一伸,將她重新攬回床上。“逗你的。”她泫然欲泣的模樣令人心疼。

  “我不喜歡把求婚詞當玩笑話。”她更不喜歡他異性關系紊亂,但她有什么立場抗議,不禁笑自己昨晚信誓旦旦說什么都不在意。

  “以晴,我第一次陪女人到天亮,第一次開口想結婚,想永遠留下你。”左聿雙臂自她身后圈住她,下巴輕抵她的頸肩,聲音溫醇。

  她驀地身體輕顫,思量他話語的真假。

  “以晴,我知道自己其實沒資格跟你求婚,我什么都沒有拿什么留住你,何況你還年輕要回美國求學深造,你有大好的前景未來。

  “你是被細心澆灌的金枝玉葉,我只是不學無朮的浪蕩子,我們應該是兩條不相干的平行線,但命運卻讓我們產生交集。

  “我莫名地就被你所吸引,明知該保持距離,卻不受控制的愈陷愈深,等我想厘清卻無法再划分了。”他輕嘆息,無法用言語解釋為何會對她動情,他曾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對感情認真。

  “聿……”柯以晴抿著唇瓣,美眸含著淚,他的話語逐漸敲進她的心坎里。

  “我的告白還沒結束,等一下再做回答。”左聿打斷她,繼續開口道:“我身邊的女性,關系只有兩種,一種是朋友的馬子,朋友妻不可戲,當然純友誼,另一種就是床伴、玩伴,也許萍水相逢,也許回鍋再使用……啊!”話未說完,左聿感覺手臂被狠狠掐了一把,讓他痛呼一聲。

  柯以晴才剛被他的告白所感動,又馬上聽到他大剌剌地歌頌他的丰功偉績,把女人視為玩物,讓她再度惱火,不想被他輕易歸類。

  “我還沒說完,不用急著生氣。”雖然手臂被掐痛,他仍未松開圈住她的雙臂。

  “你是唯一一個屬于第三種關系,因為一時無法界定,我只能用‘學妹’來稱呼,卻又發覺不是那種友誼關系。

  “內心有種太陌生的情感不斷擴大,讓我開始焦慮,逐漸對許多事感到無法滿足,只有跟你在一起時,看到你的笑容,聽到你的聲音,那種焦慮空虛感才會散去。

  “我跟許多女人上床,只是滿足了身體的短暫歡愉,其實心里很空洞,但你不同,抱著你時我覺得心里很充實,那種感覺比短暫的快樂還美好,我想一直抱著你,想確確實實的擁有你……”左聿的聲音充滿感性深情,完全不似他平時的吊兒郎當。

  意外從他口中聽到這么多不像他會說的話,柯以晴頓時心里百感交集。

  “聽到你要訂婚,我心里超級不舒服,我不是因為奪了你的第一次才想對你負責,我只是自私的想完全擁有你,想每天看到你,消除兩人的距離。我知道說出結婚的想法太荒謬,也知道你一定會拒絕,我只是想對你坦白內心的想法。”他說完,松開雙臂,將她的身子扳正面對他。

  “我演講完了,你可以拒絕了。”他閉上眼等著被判出局,第一次說出這么肉麻的話,他其實有些別扭。

  “為什么要拒絕?”

  “嗯?”他睜開一只眼瞄她,卻驚見她的淚顏。“以晴?我的告白有這么感動嗎?”

  左聿訝異不已。難道他床上功夫了得,連嘴上功夫也很厲害,第一次告白就可以讓心愛的女人感動落淚?

  “我一直以為只有我在動情,瀟灑不羈的你感覺對任何事物都不會在乎。其實我有點害怕,害怕你到了早上就灑脫的跟我揮手說‘再見,不用聯絡。’”柯以晴輕牽唇角苦笑了下。

  “傻瓜。”他往她頭上輕敲一記,“如果你那么容易打發,我干么還要掙扎壓抑,早就輕輕松松把你吞了。”

  “聿,我答應你。”她輕聲道。

  “什么?”左聿一時忘了要她回答的事。

  “我答應嫁給你。”柯以晴抬眸望著他,唇瓣綻放一朵笑花。

  “欸?”左聿反倒被嚇了一大跳。

  “你剛才真的在開玩笑?”見他瞠目結舌的反應,讓柯以晴不禁懷疑他求婚的真實性。

  “不,我剛才所說全是肺腑之言,是你在跟我開玩笑吧?”雙手緊握住她纖細的肩,他深黝的眸睇凝著她清澈的水眸。

  “昨晚逃家我就只想來找你,一看到你就覺得莫名的心安,我想跟你在一起,文憑學位、上流社會的奢豪生活,我全部可以舍棄,如果你愿意接納沒有附帶任何背景光環,只是一個普通平凡女孩的我,那我愿意跟你過兩人的生活。”她神情認真的表示,因為是他,她愿意輕易交付自己。

  左聿聽到她點頭,黑眸一亮,驀地開心不已,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拽進懷里。

  “以晴,我們結婚吧!我不能給你很好的生活,但我保証會好好保護你、照顧你。”年輕氣盛的他輕易許下承諾,沒想過現實里可能有的挑戰。

  “先聲明我不會煮飯,不會做家事,要給我時間學習。”

  “傻瓜,那些事我都會,你不用做。”他心花怒放的親吻她的發絲。

  “可是我看不出你會做家事耶!”柯以晴小聲吐槽。他的住處跟豬窩差不多,房間也是丟了一地的衣服、雜志。

  “自己一個人不用太在意,但我保証會給你一個干淨的環境。”他親吻她的臉頰、頸間。

  “還要一個最大的保証。”他細碎的吻讓她身體頓時泛起疙瘩。

  “請說。”他會給她承諾。

  “不准在外面偷吃,不能再把體力貢獻給其他女人。”她非常在意他不安定的性格,必須得到他愿意專一的承諾。

  “以前對性無所謂,是因為我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現在非常清楚、非常滿足,其他女人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只要你。”他拉下她一直裹在身上的被單,傾身親吻雪白的酥胸。

  “聿……”她雙頰嫣紅,身體因為他舌尖的挑逗而輕顫。

  “我不在外面偷吃,只在家里正大光明的吃。”他含住可口誘人的紅莓,讓她輕抽一口氣,蜷起腳指頭。

  “聿……”她只能低喚他,感覺身體逐漸失力。

  他將她壓貼在床上,抽掉她身上唯一的遮蔽物,他加快步調。這一次他可以無所顧忌、恣意釋放激情,帶領兩人盡情沉浸在愛欲的海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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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兩點,咖啡館里,一對男女相對而坐,女人打扮雍容華貴卻已是徐娘半老之姿,年輕的男人雙臂環胸,背貼靠椅背,若有所思地注視著中年女人。

  “到底有什么事?”半個小時前他接到一通電話,對方聲明要單獨跟他談以晴的事,他只好瞞著她假裝有朋友找外出赴門。

  “我是汪麗姜,以晴的阿姨。”汪麗姜放下咖啡杯,從名牌包掏出一張名片放在他面前。

  “喔,我知道,是以晴她爸的姘頭。”左聿拿起名片點點頭。

  汪麗姜因為他直白的話一愣,卻沒有表現出不悅。

  “我希望你能勸以晴回家。”她沒有直接跟以晴聯絡,甚至阻止明業派人去把以晴綁回來,她選擇先透過左聿柔性勸說。

  “我不想讓她回家,而她也不想回去。”左聿直率道。

  汪麗姜微愣了下,沒想到他的性格這么直接完全不懂掩藏。

  “你們并不適合。”她語調平穩地道。

  “也許外人認為不適合,但我們非常契合。”左聿唇角揚起一抹笑。

  從沒有一個女人跟他那么契合過,讓他一次又一次地對她索求,欲罷不能,而他清楚明白那種契合度絕不僅是膚淺的肉欲,更包含無形的情感,否則他不可能這么渴望一個女人。

  “你們……”聽出他話中之意,汪麗姜內心一顫。

  “很抱歉,以晴已經是我的女人了,我不可能勸她回家,然后讓她嫁給另一個男人。”左聿毫不諱言的宣告。

  “她不適合做你玩樂的對象。”汪麗姜臉色顯得慘白。昨晚應該阻止以晴離去的,她明知道她會去找左聿,但她以為以晴夠理智,而左聿雖然性格浪蕩但對以晴應該有所顧忌,所以直到到醫院檢查,以晴才會仍然是處子之身,難道她判斷錯誤?

  “我對她絕不是玩樂的心態。”否則他不需要有任何壓抑、負擔。

  “那你是抱持什么心態?”她曾看過左聿的調查報告,也許行為荒誕些,卻不認為他是素行不良的惡棍,此刻面對面,即使他目無尊長的直言不諱,但她仍不討厭這個人,他炯亮的黑眸不像一無是處荒淫無度的浪子。

  “我喜歡以晴,我打算娶她。”左聿大方的坦承,對她咧嘴而笑。

  汪麗姜驀地瞠眸驚愕。這個想法太荒唐也太遠大了。

  “不是我看不起你,這種事根本不可能,她爸絕不會答應。”也許很快便會派人把她捉回去了。

  “她爸答不答應我不在意,反正我又不是要娶她爸,以晴答應就行。”他自信一笑,沒想到她真的輕易答應他的求婚,他內心仍竊喜不已。

  “以晴答應了?荒唐,真是荒唐!”汪麗姜一邊搖頭嘆息,內心卻勾起一抹悵然苦澀,仿佛舊事重演。“你們才几歲,根本不知道婚姻代表什么?”這么輕率就談結婚,讓她有股想教訓人的沖動。

  “婚姻代表什么?”左聿一手托著下巴狀似認真的思索几秒。“思想太復雜的東西沒什么意義,我只知道我們彼此喜歡想要朝夕生活,結婚我們便可正大光明在一起,她也不會再被逼婚,這是最簡單有效的方式。”他攤攤手輕松回答。

  “你們根本將婚姻當兒戲。”汪麗姜不悅地擰起柳眉,決定盡快將柯以晴帶回柯宅。

  “那么你以為几歲才可以結婚?二十歲?四十歲?還是五十歲?難道為了商業利益而聯姻就不是兒戲?就不荒唐?

  “在你眼中我只是個毛頭小子,沒身份、沒地位,但以晴跟我在一起可以笑得很自然、很快樂,我承認自己很自私想占有她,但我對她別無所圖,只希望擁有她的笑顏。”左聿正視著她反駁道。

  “你以為這種輕率的想法所做下的決定能讓彼此快樂多久?几年后再回顧,只會后悔莫及。”汪麗姜神情凝重,過往的許多畫面浮上腦海。

  “誰能保証永恆的快樂,我只求活在當下,去揣想以后會不會后悔那是庸人自擾,現在放手我就會后悔。”左聿的黑眸露出堅定的目光。

  簡單几句話卻讓汪麗姜內心一震,她定睛地注視著年輕的左聿。如果……當年那個男人有這種決心,她的人生會有多大的不同。

  “如果你也是站在她爸的立場,想把她當成商業工具,那我只能把你當成敵人。”他站了起身,打算離開。

  “兩年。”汪麗姜突然說出一個期限,讓左聿愣了下又坐了下來。“我給你們兩年的時間,如果你真能帶給以晴幸福,兩年后我會公開你們的婚姻讓你進入柯家,但如果你無法保護以晴,甚至傷害了她,我會把她接回柯家從此跟你斷絕往來。”她說出條件。

  “什么?”左聿顯得訝異,眨了眨黑眸。

  “我在跟你談條件。”原本她已決定分離他們兩人,但她卻突然改變想法,不舊事重演,她想在他們身上看到當年她錯失的東西。

  “談條件?你跟我?”左聿不禁失笑,“你能代表她爸嗎?”他懷疑跟她談話是否多余。

  “如果你答應我好好照顧以晴,我可以說服她爸給你們兩年的自由,倘若不在意我的提議,也許晚上以晴就會被帶回去,我相信你沒有能力跟她爸抗衡,只能耍耍嘴皮子逞一時之勇。”汪麗姜非常理性的分析。

  “為什么這么做?你不是討厭以晴?”他感覺這個女人跟以晴口中所形容的有誤差,她應該是關心愛護以晴的。

  “我從來沒有討厭她,只是她對我有些誤解罷了,我希望以晴過得快樂,現在能讓她快樂的人只有你。”也許只是短暫的熱情,但她決定成全。

  “我不能讓她生活寬裕,但我保証會盡自己的力量保護她。”左聿承諾道。

  “我可以相信你吧!”汪麗姜微微一笑,然后站起身,離開咖啡館。

  左聿看著她坐上高級房車離開,心里仍存有許多疑慮,但卻更加重他想娶柯以晴的決心,站起身,他決定先去個地方再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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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eam_catcher 2010-2-3 19:13

第六章

“什么?”柯明業忿忿地站起身,拍打著辦工桌面。“你不是說交給你處理,會把以晴帶回來,怎么演變成要結婚?”他怒視著進辦公室跟他報告的汪麗姜,也不聽她解釋,馬上尋思著對策。

  “我馬上派人把她捉回來!”他拿起桌上電話,按下內線打給特助,卻被她切斷通話。

  “你!”柯明業抬頭瞪視她。

  “明業,先聽我把話說完。”相較于他的怒火愁容,汪麗姜卻是一臉沉靜。

  “動手打她是我的不對,但聯姻是早晚的事,你應該知道我不是為了一己之利才強逼她聯姻,我幫她選定的對象不是虛有其表,更是金玉其內,她只要照我的安排,一生安穩無憂,現在卻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平白糟蹋。”柯明業握著拳發抖,很想狠狠痛毆毀了女兒清白的左聿。

  “以晴是心甘情愿跟左聿在一起,她走你鋪陳的路也許一帆風順,卻得不到快樂知足。

  “富單尹不風流,品德在上流社會實屬難得,但他個性有潔癖,經過這個風波就算解釋善后得再完美,他也不可能真心接受以晴,即使沒發生任何意外事件,我也不認為以晴嫁給他能快樂幸福,那個男人其實很冷漠孤傲。”汪麗姜分析道。

  “你說的我當然都知道,但他已經是以晴最適切的伴侶人選了,男人有錢要他專情太難了,沒錢的男人靠近以晴一定是為了她的家世背景。

  “富單尹也許冷漠高傲些,但他不會對選定的妻子背叛,成為富亞集團二少奶奶會是以晴最好的歸宿。”他無法挑個十全十美的男人愛女兒,但至少能找一個可以保護她一輩子的依靠,更能讓兩大集團永續發展,他的苦心卻輕易被她抹滅掉。

  “有錢又專情的男人我認識一個。”

  “誰?”他抬眸望她一眼。

  “你。”美唇微微一揚。

  “你是在諷刺嗎?”柯明業黑眸微瞇。

  “不,我很感動。”

  “我知道我欠你很多,不需要用這種方式提醒我。”坐了下來,他掏出一根雪茄點燃。

  “明業,你曾說過許我一個愿望,那么現在請你兌現,給以晴兩年自由的時間。”

  “為什么?”他吐了一口煙圈,訝異地望著她。

  “我的青春沒有辦法重來,我希望以晴能實現我當年想叛逆的心,即使你現在強迫她回來,她也無法再像過去那樣溫順地聽從你的安排。

  “看過外面的世界,她便不甘于這個華籠的守護,除非外面的世界讓她厭了、倦了、累了,否則硬要拆散他們讓她回來柯宅,她只會是行尸走肉的傀儡,只是對你、對我心存更多怨懟。”汪麗姜語重心長地道。

  “難道你要我眼睜睜讓自己的寶貝女兒被那個浪蕩子給糟蹋?如果她沉迷在外面的世界根本不想回來怎么辦?”柯明業擰眉,說什么也無法同意這種荒唐事。

  “左聿真心喜歡以晴,我相信他不會讓她受委屈,如果她習慣那個世界,舍棄上流社會的生活,你應該成全。明業,我不希望在你身上看到我爸當年的影子。”她眼眸流露一抹淒然。

  “我跟你爸不一樣。”柯明業急于否認。

  “也許我該慶幸我們半百后還能在一起,但有許多東西是再也挽不回的,既然以晴找到愛情,何妨放寬心的祝福她。即使他們無法長久,但至少這是她自己的抉擇,將來她不會再有怨言悔恨,如果左聿可以愛她一生一世,那身為父親的你更該感到欣慰才是。”

  “成全她拋下盛天金控千金的身份當個平民百姓,那盛天的繼承責任怎么辦?你不是不了解集團內部的明爭暗斗。

  “我為她安排富亞集團除了保障她的一生,更能鞏固盛天金控的永續經營,遏止其他董事股東的權力斗爭,以晴的人生原本就不屬于她一個人,這種無奈你我都很清楚不是嗎?”柯明業緩了語氣,顯得無奈地道。

  “明業,算我求你可以嗎?盛天金控除了以晴一定還有其他人可以繼任,何況你還沒退休,往后時間還很長,只是給她兩年的自由,也許她屆時會更心甘情愿回來你身邊。

  “我喜歡以晴,很遺憾無法成為她真正的母親,但我一直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我希望她快樂,希望她年輕時能追逐屬于自己的東西,請你成全我的心愿好嗎?”她走近他身旁,雙手溫柔地覆在他的手臂上。她知道這個要求很難,但明業最終會妥協的。

  “你為她做的事,以晴完全不知道更不會感謝你。”柯明業閉上眼,內心很掙扎。

  “她就算永遠不能接納我也無所謂,我知道她并非真正討厭我。”汪麗姜微微一笑。

  柯明業拿起電話,按下內線,汪麗姜微愣了下,以為他仍堅持要特助把柯以晴捉回來。

  “取消記者會,并想辦法封鎖媒體報導,不要打擾以晴跟左聿的生活,她的事不用再跟我報告,除非有危害到她人身安危的事。”放下電話,他苦悶地捏了捏眉心。

  他其實不愿妥協,但這几日他也清楚感受出女兒所表現不同以往的強烈性格,仿佛年輕時倔強固執的自己。

  麗姜說的沒錯,就算強逼她回來,她也不會再變回那個溫溫順順的女兒了,也許退一步讓出一些時間,將會有不同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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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聿回到公寓,看到柯以晴在狹小的廚房制造噪音,他走近她身邊,直接從身后環抱住她。

  “哇啊,”柯以晴嚇了一大跳,不慎松掉手中的鍋子,還打到放置一旁的碗筷。

  鏗鏘匡啷,頃刻間一地碎片。

  “干么突然嚇人?”她拍打環住她腰際的手臂,“害我打破碗了。”拉開他的手臂,她想清理地上碎片。

  “沒想到你這么膽小。”

  左聿哈哈大笑,沒松開手臂,反而一把將她抱起,柯以晴驚呼一聲,然后被他放置在廚房門口。

  “我收拾就好,你在廚房做什么?”他彎身蹲在地上清理碎碗。

  “我想煮面吃。”她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加上運動過度,飢腸轆轆,原本想找吐司、牛奶簡單果腹,可是他的冰箱只有面條跟一些生食材。

  “你不是不會烹飪?”左聿這才想起兩人今天似乎還沒用餐,早上醒來他們又大戰了几回便倦得睡著了,直到下午接到汪麗姜的電話,他才匆匆出門。

  “抱歉,我忘了你還沒吃飯。”他不免心生愧疚,竟然忘了顧及她的胃。“你丸去客廳等著,我馬上煮東西給你吃。”急忙收拾好地上殘局,他站起身從冰箱拿出材料,迅速動手。

  不到十分鐘,他端出一大碗熱騰騰的海鮮什錦面到客廳,擺在她面前。

  柯以晴看著香味四溢的食物,唇角揚起一抹笑意。

  “看起來很好吃。”她拿起筷子,食指大動。

  “我可能沒辦法提供你山珍海味,但我保証下次絕不會再讓你有餓肚子的機會。”他坐在她對面望著她。他才說過要好好照顧她,竟然差點讓她餓壞了。對于一時的疏忽,他仍感覺慚愧。

  “這就是山珍海味呀!”柯以晴甜甜一笑。面里有蝦子、蛤蜊、魚板、肉絲及蔬菜,沒想到他真的會烹飪,而方才他急忙將她抱離廚房,是擔心她被碎碗割傷,他體貼的行為讓她心里暖洋洋的。

  “嗯,好好吃。”夾了一口面條,吹拂熱氣,送進嘴里品嘗,她滿意地贊美。“你不吃嗎?還是你剛才跟朋友吃過了?”她繼續輕輕地吹著面條。

  “沒關系,等你吃飽。”她吹著面條微噘的唇瓣看起來好可口,比食物更誘人。

  “該死!”忍不住輕啐一聲。他怎么仿佛變成禽獸,一見到她就有欲念,以前雖然經常跟女人上床,卻不是這么輕易就會產生感覺。

  “你在罵誰?”柯以晴抬眸望著他,眨了眨一雙美眸有些納悶。

  “沒……沒事,只是無意義的口頭禪。”移開視線,急忙否認也趕忙摒除雜念。雖然他們已經發生關系,但他不希望對她無節制的索求無度。

  “那要不要一起吃,這么大碗我也吃不完。”她把大碗公推到中間。

  “兩人吃一碗面比較有味道,就像第一次跟你分食一條蕃薯。”左聿微微一笑,接過她手中的筷子,唏哩呼嚕吞掉一大口面條。

  “呃?你記得。”柯以晴有點意外。他們第一次去焢窯時,他無意間分食半條烤蕃薯給她,她當時便覺得滋味好甜美。

  “我又沒有老年痴呆,該記得的不會忘記。”他跟許多女人來來往往,沒有任何惦念,獨獨記得與她相處的種種。

  她一開始對他而言就是特別的。

  “我好高興。”她低頭有些腼觍。雖然他跟她告白過,但他清楚記得他們曾有過的經歷讓她很感動,以為當年的他不可能去記憶兩人僅有的一點交集。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分食一碗面,左聿再度接過筷子,卻在筷子上動了點手腳,准備把筷子交給她。

  柯以晴看著筷子上突然串著一枚戒指,非常訝異。

  “以晴,嫁給我。”

  薄唇揚起,將平行的筷子向下垂直,串在上面的戒指迅速滑落,眼見便要落入碗里,柯以晴急忙伸出雙手接住,然后她望著一雙柔荑中捧住的戒指呆愣。

  “聿,我……”她抬眸望著他,粉唇輕抿。雖然爽快答應他的求婚,可事后卻愈來愈憂慮忐忑,她不認為父親會放任她跟他在一起。

  也許今晚,也許明天她便會被隨扈捉回去,她能反抗卻對抗不了父親的力量,甚至父親輕易便可傷害左聿,拆散他們。

  她一時天真的想跟他在一起,卻完全沒想過后果,無論如何,她不愿見他受到傷害,她還是必須回家面對父親再做打算。

  “對不起。”她輕聲道,面對他的笑容,她更是不忍傷他。

  “對不起?”濃眉微擰了下,“你后悔想嫁給我的決定?還是這顆鑽戒太小了?”揚起的薄唇下垂拉成一直線,他不免非常失望沮喪。

  “聿,我想跟你在一起,跟金錢物質無關,可是我爸不會同意的,我可以抵死不回去,卻不能害你成為他對付的目標。”她眉頭擰成一團,不愿跟他分開,卻又害怕父親的勢力。

  “如果,你爸不干涉呢?”

  “那我當然愿意跟你結婚。”

  “以晴,我剛才不是去見朋友,而是汪麗姜找我出去的。”

  “欸?汪姨!”柯以晴瞠眸驚愕,“她……她對你提出什么警告嗎?是不是我爸要對你不利?”她驀地焦急不已。

  “汪麗姜不是壞女人。”

  “我沒說過她是壞女人。”

  “事實上,她很關心你,是出于真心真意的。”原本透過以晴的形容,他對汪麗姜沒什么好感,但見了面談過話后,他有很大的改觀。

  “我知道她對我很友善,可她畢竟介入我的家庭,雖然是在我媽過世后才入主,但她跟我爸早有曖昧,無論她怎么示好,我還是無法誠心接納她。”柯以晴輕垂長睫,其實早該對那件事看淡了。

  “她說會跟你爸溝通,替你爭取兩年的自由,我承諾會好好照顧你。”左聿站起身,繞過茶几走到她身邊坐下。“以晴,你認為她能說服你爸嗎?”他將她抱坐在腿上。

  “雖然有難度,但爸會聽汪姨的,如果她真的有心游說。”柯以晴低頭望著手中的戒指,不知該高興或難過。如果汪姨能說服父親,她便能安心跟左聿在一起,但那也表示在父親心里,汪姨的地位比她這個親生女兒還重要。

  左聿拿起她掌心的戒指,拉起她的柔荑,將戒指套入左手無名指。

  “以晴,我們明天就去公証,可是可能無法拍婚紗舉行婚禮。”他答應汪麗姜的條件,雖然以他的個性不會對人妥協,但衡量得失后他選擇退讓一步,因為這是對以晴最好的方式,他們才剛被八卦報導一場風波,更應低調行事。

  “我不在意那些。”柯以晴甜甜一笑,伸手環抱住他的腰際。

  他低頭抬起她的螓首,吻住她的唇瓣,溫柔深情地纏吻。

  對他而言,遇見愛情很難,一旦遇見他便急于圈住對方,以為兩情相悅便可單純守住愛情。

  “嗯……”柯以晴逸出呢喃,被他吻得醺醺然。“聿……”她雙頰嫣紅,清楚感覺他蓄勢待發的欲望。

  左聿卻是急踩煞車,將頭埋在她頸間,急促喘息著。

  “聿?”柯以晴納悶地喚地。

  “沒事,忍一下就退了。”他有些痛苦地道。

  “為什么要忍?”她伸手揉揉他的頭發。

  “我不希望自己太過需索無度,造成你的負擔。”

  “你以前一天要發泄几次?”意外他的性欲這么強,不免對過去與他交歡的女人吃味。

  “我不是每天都有需求,一、兩個禮拜沒碰女人也無所謂,可是看到你就好想占有你。”他顯得泄氣又懊惱。

  “所以我對你很有吸引力。”柯以晴忍俊不禁。他此刻掙扎的模樣像吃了糖想再討糖吃卻怕挨罵的小孩。

  “你害我變成一天到晚想發情的公狗。”他從不知道自己會如此欲求不滿。

  “你可以對我為所欲為,但我不想當母狗。”柯以晴帶著腼眺開玩笑地道。

  “真的?”左聿輕易對欲望投降。既然她同意他何苦再壓抑,直接將她打橫抱起,快步走往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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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兩人前往法院公証,沒有婚禮喜宴,卻被左聿的一大票朋友拉去KTV狂歡。

  “恭賀大哥、大嫂永浴愛河,百年好合。”阿文拿起啤酒,一瓶遞給柯以晴准備干杯。

  坐在她身邊的左聿卻是拿下她手中的啤酒,換鳥龍茶給她。

  “大嫂成年了,還喝什么烏龍茶。”阿文訕笑,沒想到左聿對她這么保護。

  “沒關系,我想喝酒。”柯以晴拿過他手中的啤酒,她想跟大家一起同樂。

  “不要逞強。”看著她起身豪邁地跟大家干杯仰頭大灌一口啤酒,左聿不禁有些擔心。

  “跟你在一起我不需逞強。”轉頭看他,露出一抹輕松的笑靨。

  左聿伸手揉揉她的頭,將她再度攬回臂彎下。她現在的表情很快樂,完全不再像過去會壓抑情緒,讓他非常欣慰。

  “大哥、大嫂喝交杯酒!”一群人拍掌起哄。

  “交杯酒?”柯以晴略顯困惑地眨眨美眸。

  左聿選擇順應民情,交叉勾住她的美臂,側首飲下她手中拿的啤酒,在眾人的吆喝下,柯以晴也只好如法炮制,飲了一口他手中的啤酒。

  “大哥、大嫂的歌來了。”阿宏將兩支麥克風拋給他們。

  “欸?”看著大螢幕秀出的曲目“家后”,她想遞還麥克風。“我不會唱流行歌。”字幕出現了,她卻看得有些茫然,感覺不像國語。

  “以晴不會台語。”眾人搖鈴拍掌鼓噪著,左聿拿過她的麥克風想為她解圍。

  “沒關系,我們有伴唱小姐。”阿宏馬上推出兩個辣妹擠到柯以晴身邊助唱。

  柯以晴握著麥克風卻仍開不了口,但她專注盯著螢幕上的歌詞,原本完全看不明白,卻逐漸看懂一些意思。


  吃好吃丑無計較,怨天怨地嘛袂曉。

  你的手,我會甲你牽條條。

  因為我是你的家后。

  ……


  她發現左聿一手拿著麥克風,另一手卻緊緊握住她的柔荑,驀地心里被一股熱流盈滿。

  她希望能跟他牽手一輩子。

  在KTV一待五個小時,大家肆無忌憚地歡樂叫嚷,吃吃喝喝全都歪倒成一團。

  曲終人未散,一群人醉倒在沙發,左聿卻抱起她搭計程車返回公寓。

  “喝那么多,明天會宿醉。”將她放到床上,他不禁蹙起眉頭。因為她被大家灌酒,他只能保持清醒淺嘗即止,以往的他一定跟大家醉臥在KTV,但現在他有需要保護照顧的人,不能再凡事隨興而為。

  “可是……我好開心。”她神智迷蒙,卻一路上不停地笑著。

  “開心就好,沒想到你的酒量不差。”寵溺地揉揉她的頭,他低頭望著她酡紅的臉蛋,薄唇揚起溫和的笑。

  “聿,好熱……”房間沒有冷氣,她全身發熱開始冒汗,不自覺想脫衣服。

  “要不要先洗個澡?”忽又覺得不妥,她很可能洗到一半睡著。“我幫你換套衣服,把客廳的電風扇全搬過來。”

  他替她換下睡衣,用濕毛巾為她擦拭汗漬,然后搬來兩台電風扇為她降溫,她醉意迷蒙的模樣格外甜美誘人,但今晚他卻硬是壓下自己的欲望,只安靜地待在一旁看著她很快沉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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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的婚姻生活簡單的開始,老舊的公寓狹小的居住空間,兩顆心卻能靠得很近,知足喜樂。

  因為她不習慣睡硬床,左聿便加添了柔軟的床墊,她喜歡看書,他出門總會繞到以前從不會踏進的書店,隨意幫她買几本書。

  他有几個打工性質的工作,但工作時間很彈性,總能幫她准備好三餐才出門,她知道他會組電腦,改裝汽車音響,會去釣蝦場、修車廠幫忙,卻不知道他其實還另有才能。

  “你在找什么?”左聿回家,看到她坐在電腦前瀏覽人力銀行的求職資料。

  “呃?”柯以晴轉頭看見他又替她買了好几本英文精裝書。

  他對英文很陌生,但知道她對英文很在行,閱讀的范圍很廣泛,所以盡管他搞不清內容看不懂簡介,他還是喜歡幫她買書回來。

  “聿,我想你不要再買書了,這些書并不便宜。”

  雖然一開始她很喜歡他送書的行為,即使他沒有選書的能力,但他愿意踏進他認定枯燥的書局,購買對他而言像外星語的原文書,他的作為總讓她很開心。

  只是他三天兩頭便買書,算一算其實是筆大開銷,對兩人的經濟必定是一項負擔,何況很多書只會看一遍,未免太過奢侈。

  “為什么?你不喜歡看書了?”他知道閱讀是她最大的嗜好,怕她一個人待在家里會太無聊。

  “不,其實你買的書我都仔細看完了,只是我覺得該節省開銷,想看書,我可以去圖書館借閱,我想我應該也要找份工作。”

  過去的二十個年頭她從未想過節儉的問題,不曾憂慮過金錢來源,盡管她天生富貴命,卻也不代表她不了解民間疾苦。

  選擇跟他生活,她便有了許多覺悟,雖然他想盡力照料她,但她卻不能安逸地在家當米虫,畢竟他們已經共組家庭,她必須學習持家的功課。

  “為什么想找工作?”左聿顯得困惑,他并不需要她出力賺錢。

  “我將事情挑明說,你不能生氣介意哦。”她抬眸望他一眼,不希望被他誤以為她看不起他。

  “洗耳恭聽。”他拉了張椅子坐在她旁邊,伸手掏掏耳朵,裝出正經八百的模樣。

  “聿,你沒有正職我并不在意,因為你的個性完全不適合朝九晚五,可是,我們現在是兩個人生活,經濟上會有困難,我希望能分擔家計。”

  “你想買車子?”他望著她提出疑問。

  “沒有。”她搖搖頭。以前坐慣高級轎車她卻一點也不眷戀,反而更喜歡搭坐他的重型機車,可以和他貼靠在一起的親密感。

  “你想買名牌?”左聿繼續提問。

  “沒有。”跟他在一起,她甚至不介意和他共穿一件T恤,高跟鞋、洋裝已全被她舍棄了。

  “還是你有什么花大錢的愿望,老實告訴我。”

  她略顯納悶地眨眨眼。為什么他會突然問這種問題?

  只見她認真的搖搖頭,“沒有呀!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真的。”他親自料理的簡單食物,比過去餐餐五星級大廚烹調的精致料理,還能引起她的胃口。

  她確實喜歡有他在的簡單生活。

  “如果沒有什么欲望,我不認為我們的經濟有問題。”

  “聿,你有算過一個月收入多少?支出多少嗎?”也許他一個人時可以持平,但多她一個人的費用,她并不樂觀。

  “老實說沒有。”左聿爬爬有型的短發。他從不會記帳,只是知道一直有余。

  “聿,你的存款只有五位數。”他怕她臨時有需用,所以把存款簿交給她,看清里面的進出明細,她只確定他一個人自給自足沒問題。

  他好歹也出社會打工好几年了,他的存款卻僅有几萬塊,比她過去一個月的零用錢還少。

  “喔,因為都借人了。”他做人很慷慨,只要朋友開口他有閑錢就出借,甚至經常跟大票兄弟吃喝玩樂全是他大方買單,他從不曾計較身外之物,但現在經以晴提醒后,他真的必須要有所改變了。

  他不再是一個人溫飽便可,他有責任讓她對生活有安全感。

  馬上掏出手機,一一撥電話催債。

  “阿文,上次借你給你馬子買名牌包的兩萬塊,記得籌錢還我,我要幫老婆買書。”

  “阿宏,你是不是欠我五萬塊?喔,是六萬嗎?算你老實,對,要養老婆,小孩?哪可能那么快?反正記得我要開始討債了。”

  “小麗,跟你槌子說欠我的錢要盡快還。”

  “卓仔,你應該有跟我借錢吧?多少?憑良心還啦!”

  他一口氣打了十多通電話,讓柯以晴愈聽眼睛瞪得愈大。

  “先這樣,剩的改天再催討,存款很快會變六位數,甚至七位數。”他轉頭對她笑道。其實他到底借了多少錢給朋友,他也數算不清。

  “還有,這些錢先給你。”他從牛仔褲口袋掏出一疊千元鈔票,直接放在她的雙手里。

  “你怎么有錢?朋友還的?”這一疊應該有兩、三萬吧!

  “分紅的。”他揚唇一笑。

  “分紅?你賭博?”柳眉輕蹙,美眸帶著責備瞠視他。

  “沒有,雖然偶爾會摸兩把,但我不嗜賭,別擔心。”大掌揉揉她的發絲。

  “我幫几個朋友看盤挑股,有進帳會義氣的分點甜頭。”

  “你會玩股票?”柯以晴倒是有些意外,沒想過他進出交易所的情景。

  “我寧愿把錢借給有需要的人,不會把大鈔套在那上面,不過看那些數據還滿有意思的,偶爾會出點意見,也有几個玩房地產的朋友喜歡詢問我的看法。”左聿輕松說道。

  “也許你很有投機運,但似乎不擅長理財。”聽到他所收受的分紅利潤,他其實存款早該七位數以上了。

  “以后你幫我理財管帳,不用找什么工作了,我不拿女人的錢。”他伸手探向電腦前,關掉求職網頁。

  “那我要做什么?總不能一直無所事事待在家吧?”她此刻才明白,為何當初汪姨能說服父親,讓無正職看似吊兒郎當的左聿娶她,雖然他給不起她過去的奢華生活,卻也不必讓她為生活勞碌。

  只要他能善于管理收支,他所有打工加上義務性提供投資訊息所得到的報酬,要維持兩人的生活開銷應該無慮。

  “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或者你想再念書,我雖供應不了游學費用,但如果是國內大學應該沒問題。”大掌輕撫她的臉龐。如果不是因為他,她應該早就回到美國繼續求學了。

  “我不在意文憑,喜歡念書我可以透過網路進修,我不喜歡在校園里成為被討論的對象。”輕搖螓首,粉唇微揚。放棄最高學府的文憑她并不遺憾,他待她好讓她覺得一切都值得。

第七章
 從她離家后父親便不曾干涉過他們的事,只有汪姨主動跟她電話問候過一、兩次,身邊完全沒有狗仔隊打擾他們的寧靜。

  她在家自修閱讀,偶爾畫畫油畫,嘗試種植盆栽,把小小的公寓做了一番布置美化。

  她要求左聿教會她簡單的烹飪,她滿意于家庭主婦的職位,假日兩人便乘坐機車出游或與他形形色色的朋友同歡,他們的相處其實跟戀愛無異。

  柯以晴以為這樣簡單甜蜜的生活可以維持很久,直到一年后左聿遭遇一件大意外。

  他非常信任熟稔的朋友阿宏,竟然欠了龐大債務而失去蹤影,左聿為好友擔保,自然成了被追討的債務人。

  她開始發現他回家苦悶的深鎖眉頭,以前他從不在她面前抽煙,甚至几乎為她戒煙了,現在卻是經常躺在沙發上抽煙、喝酒。

  “聿,吃飯了,咳咳!”柯以晴走近沙發叫喚他,一邊用手揮著滿室煙霧。她其實對煙味過敏,卻不敢禁止他抽煙。

  “不餓。”他淡道,捻熄煙頭,卻又再掏出一根點燃。

  “煙抽太多不好,咳咳!”她忍不住以手遮掩口鼻。

  事發至今三個多月了,剛開始左聿感覺被好友背叛非常受創,但卻慢慢接受事實了,只是最近半個月他的狀況突然更低迷消沉,雖然他白天拚命打工四處籌錢,但也經常晚歸,而且回來便是抽煙酗酒一夜,讓她非常擔憂。

  “不想吸煙去房間。”左聿吐出一口煙霧,側身拿起茶几上的啤酒罐。

  空了,他直接往地上一扔,再拿一瓶開啟。

  柯以晴卻是一把搶下他手中的啤酒,不准他再酗酒。

  “聿,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面對難關,你為什么會變得這么消極?我說過不會離開你,無論環境再苦都要跟你共度。”她緊擰眉頭,看著他陰郁的眼眸,內心難受。

  左聿抬眸望她一眼后,卻是閉上雙眼神情痛苦。

  當初聽到她的肺腑之言,讓他感動勇氣百倍,可是現在他卻寧愿她說出要離開的話語。

  如果他一個人還可以面對逆境,但他卻不能讓她深陷危險。

  他沒想到阿宏留下的債務并不單純,不是按部就班慢慢清償即可,她已經成為地下錢庄的目標。

  當初以為娶了她可以正大光明的保護她,卻沒想到左太太的身份反而替她招來災厄,他的力量不夠,沒自信可以保全她。

  除非,將她送回柯家。

  那卻是他百般不愿選擇的一條路。

  “聿,我這里有兩萬五,你先拿去還債。”

  柯以晴將一只信封交給他,其實從事發后她便偷偷找工作,雖然她英文能力很好,卻少了社會認可的文憑,只有高中學歷大學肄業的她,只能接到一些翻譯Keyin工作,以及在幼兒美語兼任几堂課。

  左聿瞪著放在他身上的信封,俊顏上卻是露出更難看的表情。

  “我說過不拿女人的錢,不准再去打工。”他半坐起身,將信封塞回她手中。

  “聿,這種時候你還堅持什么沙豬主義?”她抿唇瞪視他,“既然我是你的妻子,替你分擔債務有那么丟臉嗎?”

  “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會想辦法。”他看出她這几個月消瘦了不少,她經常外出,在家也都坐在電腦前敲鍵盤,他便猜出她一定瞞著他打工兼差。

  “為什么不讓我幫你?在你心中還認定我是養尊處優的嬌嬌女嗎?”他不肯對她敞開心門,只想將她隔絕的態度,讓她很失望。她可以不在意他背負多少債務,卻不能接受他將她視若外人。

  “以晴,你要不要回家?”他薄唇輕吐出几個沉重的字。

  “什么?”她詫異地瞠眸。

  “回去對你比較好。”他不得不做出決定,再拖下去,萬一等到她被傷害就來不及了。

  “你說什么?你要趕我回家?!”她不敢置信地瞅著他。開口要她回去,那便是代表想結束兩人的關系。

  “我不要,除非你休了我!”她用力搖搖頭,轉身跑往房間,甩上房門。

  左聿拿起啤酒罐,緊緊握住,扭曲瓶身,啤酒溢出灑了一桌一地。

  他何嘗愿意放開她?多想繼續緊握住她,只是他曾天真的以為憑一己的血氣方剛便可守護她,一旦遇到阻力,他才發覺過度把自己膨脹了,像啤酒一樣。

  今天他只身面對數人打架贏了,但是如果她在身邊,他便注定要不戰而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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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左聿不肯接受她的金錢,柯以晴仍盡最大的努力去打工賺錢,除了美語,對鋼琴和繪畫有才能的她,也因此找到相關的兼差,她每天早出晚歸,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卻加速產生裂痕。

  左聿心情更陰郁,開始會對她大小聲,甚至她隱約感覺他跟別的女人暗渡陳倉。

  她隱忍著滿腹委屈不愿揭露,因為她總說服自己體諒他遇到人生中最大的挫敗,他重視朋友講義氣,卻被利用陷害,她知道他受的傷害一定不是她所能理解,她只能選擇包容他低潮一時的放縱。

  只是她感覺最近不只心理壓力,連身體都顯得虛弱,接二連三的異常讓她不得不到醫院看診。

  當她心情沉重的踏進家門時,看見左聿坐在沙發上抽煙,她想著該如何開口說出檢查結果。

  “我們離婚吧!”左聿抬眸看見她,低沉的嗓音凝重地說出無情的話。

  “你……說什么?”她驀地內心一震,一雙美目愣望他。

  “我已經受夠這種生活了。”他站起身,語氣中充滿怨言。

  “你受夠了?”她走近他,因為他的話而駭住,更教他身上混雜在煙味中的陌生香水味心狠揪了下。

  她清楚看見他頸間的吻痕,那卻不是她所賜給他的杰作。

  “我還不曾對你抱怨,你卻先心生不滿?”她不敢置信他的惡劣態度。他最近總是帶著不同女人的氣味回家,她強忍著視若無睹,只希望他能內疚自省。

  一直都是她在委曲求全,犧牲奉獻,為了成就這份感情她放棄了所有,他們的婚姻才走了一年多,他竟然就開口要離婚了。

  “我知道全是我的錯,我不該害你放棄一切,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你應該回去你的世界,我們再繼續下去也只是彼此受苦。”左聿試圖以平靜的口吻說出。

  這几日他故意對她發脾氣,甚至故意讓其他女人在他身上烙印,就是想刺激她主動離開,沒想到她竟選擇一再包容。

  繼續僵執下去只會更傷她的心,讓她陷入危機,他知道那些人遲早會查出她盛天金控千金的身份,很快便會對她下手,他必須盡快讓她回到柯家,才能確保她的安全。

  “這是你的真心話?”柯以晴美眸瞅著他,眼眶酸澀。他怎么可以在這個時候對她落井下石,冷漠殘酷?

  她還希冀能從他身上得到一些安撫和依靠。

  “對不起,我傷害了你,幸好我們都還年輕,就當是一場年少輕狂的錯誤,放開彼此,讓我們各自新的人生。”他昧著真心冷然說道。

  “錯誤?”擰起柳眉,緊抿唇瓣,她含怒地瞠視他絲毫無波的黑眸。“我知道了,如果這是你的決定,就如你所愿吧!”她雙手緊握,轉身快步走向房間。

  她應該大哭大鬧挽留他嗎?或者該歇斯底里的將東西摔個粉碎?

  她卻只是壓抑一切的情緒波濤,走進浴室沖澡,然后裹著睡袍躺在床上,困倦的闔上雙眼。

  她覺得好累好累,無論身體或心靈……

  醫生告訴她子宮外孕,必須立刻動手朮,否則會有危險,在她彷徨不安時,他竟然想斬斷關系,休離了她。

  自始至終,在婚姻關系里,她沒有犯錯,他遭遇挫折背負巨債,她半點怨尤也沒有,只想陪他攜手共度難關,但他卻選擇消極逃避,藉著煙、酒、女人,麻痺自己。

  也許她錯在對他的過度包容,錯在對他的不忍指責,更錯在輕易相信愛情的堅定恆久。

  她強牽起唇角,笑得好澀、好苦,眼淚流不出來,情緒也被迫壓抑。

  她該恨或該怨,卻連分辨真正情緒的力氣都沒有,只希望睡眠讓她暫時抽離現實的殘忍……


  第二天她醒來時已近中午了,麻木的起床,卻在打開房門看到沙發上的人時,驚愕不已。

  “汪姨!”她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以晴,左聿通知我來帶你回去。”汪麗姜站起身,走近她,她此刻憔悴的面容讓汪麗姜不禁為之心疼,沒想到當初的決定反倒害了她。

  她曾試圖爭取想成全兩個年輕人的愛情,只是終究敵不過現實的考驗。

  是她識人不清,或者左聿另有隱情苦衷,他沒有對她詳細解釋,只是簡單告知已無法繼續照顧以晴,違反約定,便代表從此與她不再有任何糾葛。

  “我……”柯以晴抿著唇瓣,內心因為左聿明確的決定而刺痛。現在的她有什么顏面回去面對父親?

  “以晴,當初你爸愿意妥協不干涉,也是因為左聿的保証,既然他無法再遵守約定,你就只能回家沒有第二條路。”汪麗姜語氣略微強硬,知道依她的個性一定不會乖乖回家,如果她沒來帶她,她一定會逃開。

  “我知道了,我跟你回去。”她已經沒有力氣逃,因為到哪里都一樣,失去左聿的愛,被他狠狠拋開,她再不會對生命做掙扎叛逆了。

 回到闊別一年多的柯家豪宅,她卻感覺仿佛曾遠離好久好久。

  踏入玄關走進客廳,看見曾經熟悉卻也陌生的父親,她只能跟他無言對望。

  “回來就好。”柯明業臉上沒有怒火責難,只是淡淡一句話。

  柯以晴默默地轉往旋轉梯准備上樓,只是才踏上一個階梯,她卻感覺天旋地轉,全身失力,她直接癱軟在樓梯地毯上。

  “以晴!”柯明業和汪麗姜同時驚叫出聲。

  “以晴!”柯明業跨步上前,將女兒抱進懷里,大喊道:“來人,快叫司機備車!”

  “這就是你要我成全她的后果!”他轉頭斥責汪麗姜,抱著女兒焦急地奔出大門。

  緊急送醫,得知病症讓柯明業和汪麗姜都非常震驚。

  直到柯以晴清醒,柯明業告訴她他的決定,要立即送她去美國開刀。

  柯以晴輕輕地點頭。以后父親的任何安排她都無異議,再也不想爭辯抗議了。

  坐在飛機的頭等艙,她始終側望著飛機小小的窗子,曾經以為可以輕松自由飛翔,結果卻狠狠折斷了羽翼,她再一次被困回華籠,心卻不再向往藍天了。

  她知道這一趟遠行,她的心與靈魂早就遺落,她生命的愛情已經焚燒殆盡。

  曾經她為了追求愛情,不顧一切,天真的以為愛情可以戰勝一切,以為堅固的愛卻輕易被現實摧毀,以為忠貞的心頃刻就變質。

  以為找到一雙可以攜伴她翱翔藍空的翅膀,結果只是瞬間將自己摔得粉身碎骨……

  碎裂的身體可以縫補愈合,至于碎裂的心就埋葬丟棄吧!

  她不需要一顆感覺靈魂的心,這一次她舍下曾經一心追求的,而去汲回曾經拋開的一切,重新回到那個她曾反抗的世界,因為,那里才是她真正能生存的地方……

  柯以晴到了美國,一待便是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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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年后,返回台灣的她,立刻接下盛天金控集團的副總一職,并兼任董事。

  三十歲的她外型明艷動人,擁有美國知名學府博士學位,在美國接觸盛天金控海外分公司四年的時間,她學會犀利的商業談判及圓融的交際手腕,她是盛天金控名副其實的掌上明珠,更是商界耀眼的女強人。

  沒人記得她年少曾經的離家叛逃,更沒人知道她曾經有過短暫不堪回首的婚姻。

  她在美國不乏追求者,個個條件優異幽默風趣,卻沒有任何人能得到芳心,甚至得不到她發自內心的一個微笑。

  冰山美人成了她的代名詞,雖然在上流社會活躍,但她仍是獨來獨往,沒有可以交心的朋友,沒有想真正建立關系的人。

  五星級飯店的交誼廳,聚集了國內外舉足輕重的商界精英。

  八年前曾是台灣金融龍頭的盛天金控,在歷經政府金融改革及全球股災受創,雖然已經不再是當年獨霸一方的金控龍頭,在金融界,還是擁有名列前十強的實力。

  身為盛天金控的獨生女,柯以晴成為餐會的焦點,大家熱絡的對象。

  回國后的几場餐會,皆是柯明業特地為她所安排,將她正式介紹給商界人士認識的機會。

  柯以晴沒有任何拒絕反抗,心甘情愿地出席,積極的與每個人交流攀談,她應對得宜、聰明美麗,自然成為不少黃金單身漢的目標,只是一旦談到私事,她總會技巧性地回避。

  柯以晴明白父親的意旨是讓她正式接觸台灣商場,再几年后,便會將盛天金控的權力擔子移交給她。

  盡管她已經達到適婚年齡,但經歷年少失敗的戀情后,父親就不再過問她的感情世界。

  如果現在父親要她跟誰締結商業聯姻,她會遵從,沒有第二句話,因為她光鮮亮麗的外表下,只剩一顆無痕無波,恍若止水的心。

  愛情對她而言只是樁笑話,所以她不介意把婚姻建構在商業利益的價值上。

  柯以晴一手端著色澤鮮麗的雞尾酒,視線卻望向玻璃窗外的閃爍夜色。

  她眼色因為點點燈火有些迷離,思緒忽地飄遠。

  如果……那一年,在宴會上沒有逃離,就不會巧遇他而重逢。

  他們將不可能有機會接觸,繼而愛恨糾葛不清……

  美眸微瞇,揮散回憶的思緒,她舉杯啜飲一口酒,柳眉輕蹙。冰退了,酒也澀了。

  她轉身准備召喚服務生,換杯雞尾酒。

  “柯副總,英國Victor集團旗下的新加坡Victor期貨公司總經理想跟你認識一下。”祕書走至她身邊告知。

  “沒問題。”柯以晴聽到一長串頭銜后,馬上挂上交際的商業笑容,抬眸面對來人。

  驀地,她心一顫,眼前的男人身材高挑,西裝筆挺,抹了發油往后梳理整齊的短發,露出飽滿的額頭,五官俊朗架式十足。

  那張成熟極具魅力的臉龐,卻與她埋藏在記憶中的臉相彷。

  美眸圓瞠,她驚駭地松落手中的酒杯。

  一瞬間,男人伸手向前順勢接住,然后將杯子交給身后的男祕書,溫厚的嗓音道:“幫柯小姐換杯雞尾酒。”

  男祕書接過水晶杯,點點頭轉身離開。

  “好久不見。”左聿薄唇微勾,深幽的黑眸仔細地打量她。

  一身黑色削肩絲質晚禮服,她的身材比年輕時更丰盈纖美,波浪般的性感長鬈發,襯著明艷絕麗的五官,是第一眼就能輕易擄獲男人目光的尤物,但一靠近,卻感受到她身上拒人于千里的冰冷氣質。

  柯以晴握著微顫的粉拳,強裝鎮定,她以為早已波瀾不興的心竟然一瞬間就天搖地動。

  “幸會,左總經理。”美唇輕勾,笑容卻是冷得結霜。

  “以晴,我……”以為她會盤問他出現的理由,或怨怒地責罵他一番,就是沒想過會是這樣冷凜的笑容,讓左聿一時心扯了下。

  “請問左總經理是否要讓Victor期貨在台挂牌,成為台灣的上柜期貨公司?”柯以晴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英國Victor集團有意進入台灣市場,她早有耳聞,卻萬萬沒料到會是這個男人主導。

  “先不談公事,我們能不能找個地方聊聊?”他終于有身份地位能再度出現在她面前,這八年來他所有的努力全是為了珍藏在心中的她。

  “很抱歉,我不談私事,先失陪了。”柯以晴微微頷首,面對他沒有任何迂回,轉身走入另一邊的人群,立即又有几個男人圍著她攀談。

  她與几人交談几句,然后禮貌性地退場,一見她離開,左聿立刻追了出去。

  搭了電梯下樓,奔出飯店大廳,來不及叫住她,便見她坐上在門口等候的專屬房車,迅速離開他的視線。

  左聿掏出手機,打給祕書。

  “幫我安排會見盛天金控董事長的行程。”


第八章
坐在高級房車里,柯以晴手心冒著冷汗,離開會場時,她便看見左聿追了出來,她逃難似地按下電梯,快步奔離飯店,頭也不回地便鑽進車里。

  她不明白為何要害怕與他面對面,因為他的出現太出乎她的意料,她完全沒有心理准備。

  為什么他可以攀爬到金融界的上層,成為聞名全球的英國Victor集團的重要高層?

  不,不管他的身份如何,那都不關她的事,這么多年后她不該還會被他所影響。柯以晴抿著唇瓣,搖搖螓首。

  這一晚她卻失眠了,強埋在記憶深處,八年前與左聿相處的點點滴滴,像幻燈片一幕幕跳上腦海,混亂播放著。

  她懊惱地在床上翻來覆去,跟他的甜蜜情感全在最后他頹廢無情的傷害下,蕩然無存,剩下的,僅是痛楚悔恨的負面情緒。


  兩天后,她竟然在另一場商業派對上又撞見他。

  左聿仍積極地想接近她,與她攀談,但她只當他是個商場重要的人物,不刻意回避,禮貌回應,卻拒談任何財經外的話題。

  她美麗的容顏挂著淺淺的笑意,但那抹笑卻讓左聿感覺好澀、好虛偽。

  “以晴,你恨我吧?你可以罵我。”攏著眉心,他黑眸幽幽地望著她。

  她始終戴著一張面具應付他,令他內心非常難受,他寧愿她對他表達真實的情緒,即使是憤怒、怨懟,都比這種几近陌生的應酬好。

  “左總經理說笑了,我怎么可能恨你,巴結示好都來不及了,在場的金融大老誰不希望被你欽點為與英國Victor集團合作的對象。”柯以晴一手端著酒杯,美唇噙著一抹笑意,聲音輕柔委婉卻不帶半分情感。

  今晚再度相遇,她已經沒有兩天前與他初重逢時的震撼驚惶,她可以更冷靜冷然地面對他。

  “包括你?”黑眸半瞇,視線落在她美麗性感的唇瓣。他記得她唇瓣的柔軟與蜜澤,但此刻的她嘗起來是否冰涼、冷硬?

  “不是我,而是盛天金控。”感受到他視線的熱度,她卻裝作漠然。

  她內心確實是恨他的,只是她不愿表露任何感情波動,無論正面或負面,她只當他是商場利益的對象。

  “是嗎?盛天金控確實是Victor集團考慮合作的對象之一,不過富亞集團也有很大的勝算。”左聿故意順她的話道。

  “八年前的盛天能跟富亞并駕齊驅,如今確實敵不上跨國集團的富亞,不過我認為Victor集團考慮的不單是資金流量,否則應該會找日本或香港財團。”柯以晴也理性冷靜地分析。

  “不管八年前或八年后,盛天在我心中仍是屹立不搖、無可取代的地位。”左聿暗喻道。

  聽出他的暗喻,她的表情只是更加冷漠,對他的話語深惡痛絕。在狠狠傷過她,消失八年之后,竟然還能大言不慚的說出對她的心未曾改變。

  “既然如此,左總經理是否選定盛天為合作對象?”她仍選擇在商言商的冷靜態度。

  “我仍在積極評估,是否可以私下跟你談談盛天的營運方向?”他提出邀請。

  “左總經理提出時間,只要在盛天金控的會議室,我竭誠歡迎。”她點明絕不可能跟他獨處。

  “如果,我提議商業飯局,想無拘束的談公事?”左聿強調。

  “除了公開場合的商界交流,我從不參加應酬,只能跟左總經理說聲抱歉了。”她微微一笑禮貌拒絕,卻教左聿逐漸失了耐性,很想不顧旁人直接拽起她的手將她拉離,跟她好好談談解釋一番。

  好不容易等侯了八年,他終于可以跟她站立在同一世界,他知道自己曾虧欠辜負她許多,所以他會用未來的人生愛她、補償她。

  只是這兩天他完全無法與她單獨聯絡,他有她的聯絡電話卻不是由她本人接聽,即使打手機給她,也全被祕書先行過濾,他知道是她刻意的回避。

  他只能在大型的宴會上見到她,卻連談兩句私人話語都被拒絕,她冷凜的面具,毫無情感的笑容,讓他完全不知如何打破那道她深筑已久的冰牆。

  “以晴,至少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解釋几句話好嗎?”他帶著懇求的語氣低聲道。

  “Lisa。”柯以晴叫喚在不遠處的祕書,后者向她走近几步。

  “左總經理如有約訪,麻煩安排第一時間,不可怠慢。”她以公事的口吻交代。

  “是。”Lisa頷首。

  左聿再度黯下眸色。

  “美麗的柯副總,關于百榮的放款,盛天考慮得如何?”一位挺著啤酒肚,微醺的中年男人手持酒杯走向她。

  “陳董,貴公司已經超貸了,我也解釋過,除非您能提供七成的擔保品,而且把往來銀行集中在盛天,我們可以給您多一成的融資貸款。”她笑意盈盈地回道。

  “美麗性感的柯副總,要我把往來銀行全搬到盛天,會得罪許多老友,打個商量,五成擔保品,一半可以嗎?”

  “那只能說盛天與百榮無緣了。”她微笑拒絕。

  “王董,關于那塊土地開發案,盛天評估過了,下周二會給您回覆。”柯以晴對走近身邊的另一位客戶表示。

  她跟許多商界人士輪流寒暄,刻意將左聿撇在一旁。

  而左聿則被另一群想跟Victor集團交流的人士所包圍。

  晚上十點半,宴會接近尾聲,柯以晴先行離場。

  “柯副總。”見她離開,有個男人追了出來,是今晚頻頻對她示好的某大企業第二代。

  “交給你處理。”她對身后的祕書交代,直接步往電梯。

  面對商場以外的事她一概冷淡拒絕,偏偏這個男人沒約到她似乎心有不甘,鍥而不舍直追問她的空檔時間。

  電梯門開啟,柯以晴踏入瞬間闔上的密閉空間,突然有道人影籠罩在她眼前。

  她抬眸一愣,左聿雙眸炙熱地瞅著她,向前傾身與她僅有几公分距離。

  她清楚嗅聞到他身上男性的成熟氣味,甚至可以感受他呼出的氣息落在她的頸間。

  內心一顫,即使再次見面的兩次機會里,他們也不曾靠得這么近。

  她想后退拉開距離,背部卻已經貼著電梯牆面。

  左聿雙手抵著牆面再往前傾身几寸,他高挺的鼻尖几乎要與她的秀鼻相觸。

  柯以晴美眸圓瞠直視著他深幽的眸,她想閃避或者推開他無禮的靠近,卻又強逼自己冷靜地面對他。

  “以晴……”他輕柔地喚她,柯以晴卻只是一瞬不瞬地怒瞪著他。

  “你現在的表情真實多了。”凝視她怨怒的眼眸,他卻輕揚唇角。

  “左總經理請自重。”柯以晴收斂怒眸,冷然的注視他。

  “以晴,我好想你,時時刻刻都想著你。”低沉的嗓音溫柔輕語,他隱忍著覆上她櫻唇的沖動。

  他的話卻教柯以晴更心生惱意,伸手探向背后的電梯按鈕,奇怪電梯似乎毫無下樓的跡象。

  “現在的空間是完全靜止的。”看出她的疑惑,他勾唇一笑解釋。

  “你在電梯里動手腳?”她蹙起眉心,非常意外他的舉動。

  “因為你不肯給我任何時間。”他不僅將兩人困在電梯里,更將她困在他的雙臂之下。

  “你究竟想做什么?”他此刻的行徑未免太強硬。

  “我想吻你,想抱你,想再度擁有你。”他開門見山地道。

  忿忿地使力推開他,她甚至想狠狠甩他一記耳光。

  “現在馬上讓我離開,否則我會對你提出告訴。”她口氣冷冷的警告。

  “以晴,當初推開你是不得已的決定,那時的我保護不了你,只能讓你回柯家。”他試圖告知當年分離的原由,但柯以晴完全聽不進耳。

  “我不是商品,不是你想要就拿,膩了就退貨。”她咬牙切齒。

  她曾經不顧一切愛上的男人,卻也是徹底傷害她的人。

  “你不是商品,是我的女人。”他果斷宣示。

  “左總經理如果不想當盛天的貴客,只會是我的仇人。”她清楚明示,如果雙方沒有合作機會,對她而言,他只是個不愿面對的仇人。

  她從晚宴包掏出手機想撥打給祕書,意料中收不到訊號,她抬眸再度瞪視他。

 “Victor集團跟盛天是有合作的機會,但我關心的不是那些商場利益,我努力進入商界攀爬到高層,只有一個理由──正大光明的接近你。”他跨步上前,再度與她靠得很近很近。

  “如果要討論合作細節我奉陪,其他事情一概沒興趣。”她依然冷著一張臉。

  “真的沒興趣?”左聿傾身,貼近她的頰畔,聲音溫溫雅雅。

  他了解她的真實性格,內心愛恨分明,外表卻是不易起波瀾。

  既然恨他,就表示她心里還有他,這個認知比她只當他是個生意場上的合作對象還好。

  “人生不會有兩次機會。”柯以晴側過臉避開他的靠近,盡管她外表冷靜自持,但不可否認他過度的靠近讓她不自在,內心有些慌亂。

  “會的,不管你承不承認,既然我能再次出現在你面前,我就不會再放手。”左聿一副誓在必得的自信口吻。

  他伸手輕捏她的下頷,將她的臉蛋轉向他,熱情的深眸與她的相對。

  “難道你想強迫我?”她再度瞠眸瞪視他,神情憎惡,內心卻急遽地顫抖,她并非害怕他想強求于她,而是害怕自己對他產生波動的情緒。

  她對他只有恨意,只能有恨意,不該有任何其他的情感。

  她以為七情六欲早被她封印了,但為什么才跟他單獨相處數分鐘,她卻發覺心底深處有東西蠢蠢欲動。

  “我不會強迫你,這一次我會更珍惜你。”左聿拇指輕揩她緊抿的唇瓣。他很想溫柔地吻她,卻不是現在,他必須耐心等候她的原諒、她的再度接納。

  他拇指輕柔的撫觸,讓柯以晴心顫了下,他深黝的黑眸專注地凝著她,那樣充滿寵溺的神情宛如過去。明明分離八年之久,為什么此刻重疊的回憶仿佛昨日?

  她再度揮開他的手,然后轉身靠著門邊,慌忙地按著電梯緊急鈕。

  她不想再跟他獨處,即使一分一秒都不要,她絕不承認對他還有一絲一毫的情感。

  很快地,電梯門開啟了,門外卻是她的祕書Lisa和一名飯店服務員。

  “副總,沒事吧?我看你進電梯好一會兒卻沒動靜,所以叫了服務員來查看電梯。”Lisa顯得有些焦急。為上司擋下追求者后,她搭另一部電梯下樓,卻在一樓等候五分多鐘仍不見她下樓,才急忙找人來查看上司搭乘的電梯,幸好看見她平安無事。

  “讓兩位受到驚嚇真是非常抱歉,我們會再重新檢查做好維修。”飯店服務員對著兩名貴客彎身致歉。

  “沒什么。”柯以晴走出電梯,沒有多費唇舌揭穿是左聿動的手腳,她只想盡快離開他的視線。

  “我們走吧!”她對祕書說道,走往另一部電梯下樓。

  左聿也隨后下樓,走出飯店大廳,目送柯以晴搭上高級房車離去,他才坐上自己的專車。

  “副總……”車上,Lisa敏感地發覺上司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剛才是不是受到驚嚇,我們可以對飯店提出理賠要求……”

  “真的沒事,只是左總經理如果要排約,你直接安排董事長和他洽談,我不想跟他接觸。”柯以晴淡道,即使是公事,她也不想再跟他見面了。

  “呃,是。”Lisa輕應道,雖然疑惑,卻不敢多問,只能猜想,可能是左總經理對上司表示好感才會被她列入拒絕往來戶。

  “今晚是否有其他宴會?”柯以晴突然問道。她不想現在回家,不想再因見到左聿而心神不寧的整夜失眠。

  “只有寶來的王夫人辦的私人舞會。”Lisa查看行事歷。

  “我要去參加,幫我聯絡王夫人。”柯以晴立刻做出決定,今晚想迷醉自己。

  “欸?可是那是場化裝舞會,而且是……”Lisa一陣錯愕,因為上司從不曾參加那種類型的私人宴會。

  “我知道,難道你反對?或者想對董事長透露?”柯以晴側望她一眼。雖然跟貼身祕書并沒有深交,但Lisa是個可以信賴的下屬。

  “當然不會,副總有絕對的自由。”Lisa微微一笑,絕不會干涉上司的任何私事。

  四十分鐘后,車子開往陽明山一棟私人高級別墅,停在富麗堂皇的英式建筑物前方。

  “你可以先回去了,我要離開時再聯絡司機。”柯以晴交代完,下車走往正前方維多利亞式的雕花大門,門口有兩名穿著白色西裝戴面具的服務生,遞送一副面具給她。

  柯以晴戴上金色面具,踩著精致的花磚,走進裝潢華麗的挑高大廳,璀璨的水晶燈高挂,室內卻呈現暈黃蒙蒙的光影。

  女人個個打扮艷麗,其中不乏一身珠光寶氣的中年貴婦,人人戴著面具半遮半掩,卻都是上流社會有來頭的名媛、貴夫人。

  男人皆身著白色西裝,個個年輕高挑,戴著半張面具的臉龐,隱約可看出俊美的五官。

  這場私人的化裝舞會,受邀者只有女性,是專為寂寞的貴夫人所舉辦的,主辦人兼會場的女主人王夫人,因為丈夫過世后繼承了大筆的遺產,她經常會舉辦一些私人宴會,是公開卻也是隱密性質。

  在場的男人全是高級牛郎,個個舞藝精湛,學識淵博,能言善道。

  在這個絢麗的場所可以盡情跳舞、飲酒,以及跟欣賞的男人交談尋求安慰,參加的女性從不會去探問其他女人的身份,大家也許相識,但在這里全拋開原有身份,只享受無拘束放縱的夜晚。

  柯以晴回國后不經意得知這個宴會的訊息,也曾在公開場合與王夫人接觸過,但她從未想過會有一天親身蒞臨這個場合。

  今晚的她決定拋開一切束縛,讓酒精麻醉自己,不讓自己有任何機會回憶左聿的一切。

  她跟几個男人跳了几支舞后,癱坐在維多利亞式的金色沙發,神情慵懶地飲酒,對面一名男人跟她閑聊著。

  除了商場交際,她從不跟異性閑談,但此刻卻不排斥,這里的男人舉止優雅,應對得宜,談吐風趣幽默,不過度阿諛諂媚,卻能討女人的歡心。

  柯以晴手中的酒一杯接著一杯,逐漸感覺微醺,四周男男女女來來去去,跟她交談的男人也換了兩、三個,她卻分辨不出差異,每個男人打扮相同,戴著同款的面具,感覺都長得很相似,甚至讓她聯想到左聿的身影。

  她搖搖頭,甩掉他的影像,站起身,卻感覺腳步飄浮,她晃了下身子險些絆倒。

  突地,一只有力的大掌扶住她的腰際,她抬眸看著高姚的男人,美眸半瞇。這個男人也像左聿。

  她唇瓣揚起一抹笑,內心卻惱著。不是想擺脫他才來熱鬧買醉嗎?竟然開始把他的影像跟他人混亂重疊。

  “醉了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去?”男人的聲音極富磁性。

  “不,我還不想走,扶我上樓。”柯以晴發覺意識已經茫然,她自然地靠著陌生男人的肩膀,喜歡他身上的氣味。

  男人摟著她纖細的腰肢,帶著她走往螺旋式大理石樓梯,緩緩步上樓。

  別墅二樓有數十間華麗客房,可供人自由休息,可挑選中意的牛郎提供特別服務。


第九章

 早晨,柯以晴醒來,感覺宿醉的頭疼,她有些困難的自床上坐起身,卻感覺身體也酸痛不已。

  她一手撫著額頭看著華麗卻陌生的房間,一時錯愕,然后便發現歐式床鋪上有另一個人躺臥。

  她驀地瞪大眼,看著側躺男人光裸的背脊,這才驚覺自己竟身無寸縷。

  她急忙拉起被單遮掩,倒帶回憶起昨晚的種種。

  她竟然……跟陌生人搞一夜情,而且對方還是個高級牛郎。

  回想起昨晚喝醉酒后的她頓覺心里好空虛、好寂寞,這些年故作剛強冰冷的心,被酒精輕易卸下消融,她甚至在陌生男人面前軟弱的落淚,跟不認識的男人交歡,潛意識里卻是把他當成左聿。

  愈清晰回憶起昨夜的畫面,她內心更感覺痛苦,她明明恨著那個傷她太深的男人,但身心卻因為想像跟他做愛而得到滿足。

  擰起眉心,緊咬唇瓣,她感覺無比羞愧與懊惱。

  跨下床,她撿起一地的衣物穿上,很想盡快逃離。

  看見她攜帶的鑲鑽晚宴包置在床頭柜上,她拿起便想轉身離開,忽地又想起什么,她打開包包掏出一張支票隨意填下一串數字,擺放在歐式立燈旁。

  她竟然會有花錢買牛郎的一天?她不禁想起年少時跟左聿開的玩笑。

  再度甩甩頭。如果不是再遇到那個男人,她也不會想放縱自己,造成意外出軌的機會。

  她不由得惱怒著,他竟然輕易影響她的行為模式,此刻的她對他只有更多的不可原諒。

  片刻,床上的男人醒來,側過身手臂橫向床鋪,卻發現旁邊無人。

  他有些驚訝地坐起身,看看裝潢華麗的房間只剩他一人。

  雖然落地窗挂著厚重的帷帳式窗帘,室內有些昏幽,但他知道外面已是艷陽高照的白日了。

  扯掉還覆在臉上的半張面具,他爬了爬凌亂的墨發,微蹙濃眉,她竟然早一步溜走了。

  他跨下床,想進浴室沖個澡,卻瞥見床頭柜的歐式立燈下壓著一張紙。

  抽起紙張,他瞪著一張支票黑眸撐大,支票下還有一張小便條──


  忘了昨晚的一切


  凌亂的字跡几乎分辨不出是誰的筆跡。

  男人將支票揉成一團,走進浴室丟進馬桶沖掉。

  該死的,她竟然把他當牛郎!

  左聿瞪著金色雕花鏡子,一雙黑眸燃著火焰。

  他以為昨晚她已經認出他的身份,才會主動對他投懷送抱。

  難道,她自始至終只把他當成牛郎,輕易地就跟陌生男人上床。

  不!他搖搖頭。她不是那種女人。他為了一瞬間對她的侮辱而心生愧疚。

  昨晚他送她上樓,原本只打算安靜的陪在她身邊讓她好好休息,卻沒料到才進房間,她就偎進他懷里嚶嚶啜泣起來。

  看見她的淚顏,他心里一陣不舍,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摟抱在懷里。

  他已有多久不曾看見她哭泣?即使分離前的那段日子他不斷對她惡言相向,她也不曾在他面前流過一滴淚。

  他知道她總習慣裝剛強,她比一般女人還勇敢堅強,擁有不服輸的性格,但內心其實敏感而纖細。

  這些年她費了多大的心力偽裝自己,努力把心里深處的軟弱面層層包裹住,只當自己是個無心的女人,然而他的出現卻輕易拆毀她的心牆。

  懷里的女人突然情緒失控的哭泣,他的胸膛讓她有種熟悉感,不禁把累積多年的寂寞瞬間傾泄出來。

  他輕聲哄著,捧起她的臉蛋,親吻她的淚顏,酒醉茫然的她完全分辨不出他是誰,哪怕他只是個擅長哄女人的高級牛郎,她也不想去想。

  她踮起腳尖回應他的吻,然后和他倒向床鋪,拋開僅剩的一絲理智,跟他繾綣厮磨。

  兩人在激情的高潮中,他聽見她輕喃地喚著他的名字。

  左聿再度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管昨晚以晴是否認出他來,可以肯定的是,她心中依然深愛著他,只是固執的她以恨意做包裝,想杜絕他的再次靠近。

  雙手掬起一把冷水往臉上潑灑,他性感的唇瓣揚起一抹笑。

  她愛他呵!他依舊是她心中唯一愛過的男人。

  迅速沖完澡,著裝后,他立刻離開這棟高級陌生的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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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聿驅車前往盛天金控的辦公大樓,只是見不到柯以晴的人影,他直接被安排與柯明業會面。

  “抱歉,我今天來是想見以晴。”在會客室等候的左聿看見柯明業進入會客室,他站起身禮貌地一頷首。

  兩天前,他才單獨跟柯明業碰過面,雖然有簡單談到可能合作的公事,但最主要是為了私事而拜會他。

  還記得柯明業聽到祕書介紹他名字的剎那,臉上的神情是憎憤的,然而大概是想起他的另一個身份,才勉強緩下慍色。

  他當然沒有忽略柯明業臉色的變化,但他并不以為意,畢竟他曾經深深傷害過以晴,被身為父親的人所憎憤也是正常的。

  如果柯明業因為他現在的身份,完全不在意過去,熱絡地討好巴結他,那么以晴就真的只是被父親當成商業利益的工具。

  他內心不禁感到欣慰,以晴其實被父親所愛著、重視著。

  “對不起,我曾傷了您寶貝的女兒。”左聿見到柯明業的第一個舉動,是站起身深深彎身致歉。

  他的一句話卻讓柯明業驚詫不已,與他相望一分鐘之久,兩人才開始正式談話。


  “我知道你要對我說的話兩天前就談完了,只是以晴今天不在公司,基于商場禮儀,我只好來見你。”柯明業神色平緩地道。

  雖然累積多年的憤恨在與左聿的一席談話后逐漸釋然了,他能對他當年的苦衷表達一點諒解,然而女兒受傷害是事實,至少他不能隨便放任他接近以晴。

  事實上,當年如果不是麗姜阻止,他早就找人私下教訓這個臭小子,后來是顧及女兒的感受,便當這人死了,不再查問他的狀況,所以當他頂著英國Victor集團旗下子公司總經理的頭銜出現,他是真的很意外,但也只能盡量公私分明,以客套不失禮的態度應對。

  “柯董事長不需要見外,在您面前我只是個晚輩,今天完全為了私事而來,打擾您的時間非常抱歉。”左聿態度謙卑恭敬,不管是過去放蕩的他,或現在在商場行事果斷的他,都不曾出現如此謙遜的姿態。

  “既然你現在是新加坡Victor期貨公司總經理,就不需要對我有多余的禮儀,在地位上,我們平起平坐。”柯明業以合作伙伴的口吻道。

  “不管我現在的身份如何,我實際上只是個晚輩,而您是我該尊敬的長輩。”

  以前對柯明業不了解,因為他曾逼迫以晴商業聯姻,他對他因此有許多負面想法,但經過這些年的成長歷練,他不再主觀判定一個人的行為是非,跟柯明業正式談話后,他更因為曾經對他的誤解而心生慚愧。

  只要是真心對待以晴的人,都是他尊敬友善的對象。

  “你這次對以晴是認真的?”左聿跟他提過想跟女兒復合的決心,他只是默默聆聽,并沒有任何表態。

  “我對以晴的情感從未虛假,一直都是認真的。”左聿炯炯的黑眸正視著頭發斑白的柯明業,語氣無比堅定。

  “她現在應該在家。”柯明業簡單告知女兒的行蹤。

  目送他離開后,柯明業想起八年前左聿曾托汪麗姜轉告他的几句話──

  我不是不愛她才讓她回柯家,現在的我沒有能力保護她,但總有一天,我會再度把她帶離柯家。

  不管要花多久的時間,我會成為可以跟她站在同一個世界的男人,有能力守護她一生。

  當時聽完,他只覺得左聿是個口出狂言的渾帳,卻沒料到八年后,他真的說到做到的站在以晴的身邊,踏進上流社會的圈子。

  也許他無法立刻原諒他曾對以晴造成的傷害,但看見他的執著深情,他不能不動容。

  柯明業不會再反對他接近以晴,因為這個他曾經以為的渾小子經過時間的淬煉,已經成為一個可靠沉穩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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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聿驅車前往位于士林郊區的柯宅花園別墅,只是他卻依然見不到柯以晴的面。

  “左總經理,很抱歉,小姐身體不適不便見客,她說有事情請到公司找董事長。”女佣對臨時上門拜訪的貴客表示。

  “身體不適?看過醫生了嗎?”左聿頓時憂心不已。

  “好像只是宿醉,小姐需要好好休息。”

  “宿醉而已嗎?”左聿這才放下心,離開了柯宅。

  兩個小時后,他驅車返回,把一袋東西交給女佣后再度離開。

  不想打擾她,他決定先讓她休息一天,明天再試圖跟她聯絡見面。

  女佣回到屋里,上樓敲了柯以晴臥房的門。

  “進來。”

  “小姐,之前離開的左總經理又來了,請我把這些東西拿給你。”她對著側躺在床的柯以晴輕聲說道。

  “放下吧。”柯以晴不動聲色的吩咐。

  “是。”女佣將東西放妥便轉身退出房間。

  柯以晴有些意外左聿二度來訪,她半坐起身,看著那置在床頭柜的一袋物品。

  她拿起塑膠袋檢視內容物,兩瓶解酒液、一瓶礦泉水、一瓶牛奶,不禁納悶他為何特地買這些東西給她,家里輕易便可拿到了。

  她看到一團報紙包裹的東西,拿起來感覺有些溫熱。

  她攤開報紙,還有一層鋁箔紙包覆住,再攤開鋁箔紙,雖然她已經可以猜到是什么,但看到的剎那仍讓她心震了下。

  她想起年少時跟他結婚的情景,沒有公開儀式,沒有宴客,卻是一大群人窩在KTV徹夜狂歡。

  她第一次肆無忌憚的牛飲,醉到不省人事。

  隔天宿醉的她完全沒有食欲,左聿卻不停地詢問她想吃什么,她開玩笑的隨意說出烤蕃薯,沒想到他竟然在廚房的瓦斯爐烤起蕃薯。

  當他把熱騰騰的蕃薯擺放在她面前時,她其實仍沒有半點胃口,心卻溫熱得一塌糊涂。

  他替她剝皮,喂她吃食,那一刻她真的覺得能愛上他,能被他所愛,此生足矣。

  柯以晴低頭凝視著捧在手中的蕃薯。那么久以前的記憶為何輕易就躍上腦海,清清楚楚倒帶播映?
 驀地,心口泛起一股酸楚,兩顆晶淚直接落入溫熱的食物中。

  為什么他細心的記得這種小事,卻又狠心的推離她?

  現下竟再度攪得她心緒紊亂,矛盾痛苦。

  想起昨晚荒唐的行為,她感覺好羞愧,雖然她跟他早已無婚姻關系,但內心卻受到貞節的譴責。

  她不敢面對他,不想再面對他,昨晚雖然意識茫然,她卻記得在陌生人的懷抱中,她是喊著他的名字的。

  無論她如何否認隱藏,她內心深處確實保留對他的許許多多情感,她以為可以用恨意去消弭那些她早想舍棄的愛情,結果,只是自欺欺人。

  昨晚的事件讓她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心情,發覺了塵封多年并無褪色的情感。

  只是經過昨晚的出軌行為,她更無法理性的面對他,即使仍然愛著他,她不認為兩人還有重來的機會。

  將捧在手心的溫熱食物用報紙隨意包裹,然后連同一袋左聿買來的東西全部丟進垃圾桶。

  她倒臥在床鋪上,將棉被拉高把自己緊緊包裹住。

  心仍陣陣揪扯著,淚不停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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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左聿早上便前往柯宅,柯以晴卻不在家,他直接轉往盛天金控的辦公大樓,柯明業出面告知女兒仍然請假,而且不清楚她的行蹤。

  聯絡不到人,左聿只能耐心的再等候一天。

  隔天他卻依然扑空,柯以晴去了公司上班,但拒絕跟他見面,左聿再度跟柯明業面對面喝茶。

  “對不起,我不是不愿意陪您喝茶,只是我急著想見以晴。”左聿毫不掩藏遲遲見不到柯以晴的焦慮心情。

  “以晴不想見你,我總不能以董事長的身份押著她招呼你吧?或者你想直闖她的辦公室?”柯明業抬眸望他一眼,氣定神閑地喝口茶。

  “不介意我去宅邸等她嗎?”左聿征求進入柯宅大門的資格。

  柯明業再度看他一眼,淡道:“你是不是操之過急了?”他現在的性格不該如此毛毛躁躁,缺少耐性。

  “不可諱言,我心里很急,因為我已經等待太久了。”他隱忍了八年只能將她小心翼翼地收藏在心底,現下終于有資格重新愛她,他如何不心急?

  八年的歲月很磨人,為了躋身金融界的高層,他挑戰了自己的極限,比別人多付出數十倍的努力。

  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如何疲累受挫他都可以無懼,內心唯一的惶恐只有一點,他害怕等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以晴已經為別的男人所有。

  當兩人再度相遇,知道她依然單身感情空乏了八年,甚至拒絕異性的接近,他既欣喜也自責。

  當他發覺她心里其實還愛著他,他更是驚喜又雀躍不已。

  只是那一個早晨她卻逃離了他,一開始的憤怒沮喪過后,他便急著跟她澄清,摟抱她一夜的不是陌生人,而是她深愛著也一直愛著她的男人。

  晚上六點半,黑色賓士房車駛進柯宅別墅,沿著小徑穿過一座綠草如茵的花園,停在主屋前方。

  司機下車打開后車門,柯以晴緩緩跨出車子,美麗的容顏卻顯得疲憊。

  她閉上眼輕捏眉心。左聿今天再度來公司找她,他的目的很明顯,但她卻只能逃避。

  這三天她時時刻刻都感覺心煩,傷心過后,她只能不停的后悔,不該發生那個放縱的夜晚。

  “還頭痛嗎?”忽然傳來的聲音讓她嚇了一跳,抬眸看到眼前的人,她更是駭然。

  “你……你怎么……”她震驚不已。他怎么進來柯宅的?何時進來的?

  “以晴,我終于能進入你家大門了,而不再是目送你遠遠地離去。”左聿唇角揚起一抹笑,想起年少時他載她回家,只能望著巍巍大門而卻步。

  她也清楚記得每次與他分離時,獨自走進華麗牢籠里的無奈。

  她懊惱的緊抿唇瓣,阻止再度回憶過往。

  “以晴,我有話告訴你。”左聿隱忍著將她一把拽進懷里的沖動,語氣平緩地道。

  “我沒話對你說。”她避開他炙熱的眸光,轉身便要進屋。

  “以晴。”左聿忙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的逃避。“看著我!”口氣顯得焦慮。

  “放手!”柯以晴擰眉,“這里是我家,你沒資格擅入。”她想甩脫他的桎梏,他卻不肯松手。

  “以晴,你還愛我吧?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恨我。”他一只手輕抬她的下頷,低頭與她視線相對。

  仰望著他深幽的黑眸,她竟不敢直視,慌忙地移開視線,無法像之前表現冷靜的瞠視他。

  “以晴,上次商場宴會結束離開飯店后,那個晚上你……”他想解釋那一晚兩人共處的真相,柯以晴卻是突地身體一震。

  她用力甩開他的束縛,轉身倉皇地奔進屋里,現在的她無法面對他。

  “以晴!”左聿追進屋里,只見她奔入玄關,穿過客廳,頭也不回的直奔上樓。

  他追到樓梯口,卻不知該不該上樓,他發現客廳里數名佣人一臉納悶地看著他。

  因為老板來電交代過,佣人對他進入宅邸并不感意外,但卻因為他此刻顯得唐突的舉動而不解。

  左聿聽見樓上傳來門板闔上的聲響,他蹙起眉頭。

  “左總經理,請用茶。”雖然有滿腹疑問,但佣人不敢多問,立刻端茶招待。

  左聿猶豫了下,這才坐在沙發,喝口茶緩和急躁的心。

  “請問左總經理是否留下來用餐?老板待會兒就回來。”佣人恭敬地詢問。

  “嗯。”左聿視線看向樓梯方向,他等待跟她一起用餐。

  只是等到八點柯明業回來,柯以晴仍沒有下樓。

  “老板,小姐說沒胃口不想用餐。”上樓叫喚以晴的女佣下樓到餐廳回報。

  “拿一份餐食去房間給她。”柯明業看左聿一眼,對女佣交代。

  “不用了,我先走,她就會下來。”左聿站起身,默默地離開餐廳走出柯宅,他沒想到強勢的來見她,她會更加避之唯恐不及。

  他神情落寞地步出大門,轉頭看向別墅二樓,他不知道她的房間是哪一扇窗,只能望著有燈源的几扇窗子。

  聽到佣人告知左聿已經離開,請她下樓用餐,柯以晴從床上起身走近窗口,向下望著昏幽的前院。

  她突地一愣,發現左聿站立在花園的石板小徑上,抬頭望著上方。

  這樣的距離,完全看不清他的五官,但她卻感覺他的模樣很落寞。

  身后的庭園燈照映出他的影子,拉出一抹頎長孤獨的黑影。

  她的心不禁揪扯了下,她想叫住他,張開手環抱住他,真真實實的偎進那堵闊別已久的胸膛。

  一瞬間的沖動想法立刻被她強硬的抹除掉。

  如果……沒有發生那一晚的事件,她也許會選擇與他相視而坐,聽他解釋申辯當年拋離她如今卻想挽回的原由。

  然而她只要一想起他,就會清楚地記起那晚與陌生男人激情歡愉的畫面。

  她把那個男人當成是他,她飢渴地在對方身上索求,而對方也熱烈的滿足她的渴望。

  原是酒醉茫然意識下的放蕩,她醒來后,再度回想起,卻愈來愈鮮明,感覺更加深刻,更發覺自己的荒唐。

  她雙手環抱身體,頹喪地坐在窗邊的沙發上。

  在她還對別的男人擁抱的感覺這么深刻之際,見到他就讓她覺得自己的污穢,根本無法注視他的眼眸片刻。

  她不想把自己困在這種環境,隨時隨地可能跟他碰面接觸,她需要時間沉澱忘卻。

  柯以晴在心中做下決定。


第十章
 左聿神情陰郁地坐在盛天金控的會客室。

  將煙蒂捻熄塞進溢出的煙灰缸里,他再往西裝內袋掏煙,才發覺已經空了。

  “要不要改抽雪茄?”剛進門的柯明業掏出雪茄遞給他,然后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祕書應該有告訴你我上午都在開會。”聽祕書說他已經在這里等待半天了。

  “我知道。”左聿輕應一聲,拿起打火機先替柯明業點燃他手中的雪茄,再點燃夾在自己手中的雪茄。

  “我不知道你煙癮這么大。”柯明業吸一口雪茄,看一眼茶几上塞滿煙蒂的煙灰缸。

  “戒很久了。”他的煙癮最近才犯。

  “哦?”

  左聿沒心思跟他在這種話題打轉,直接切入重點。“什么時候才肯告訴我以晴的下落?”連續半個月他天天來盛天報到,除了該談的公事,更因為以晴的事而心煩。

  其實他一開始就決定盛天金控為合作的對象,將評估結果遞送給集團總裁,得到首肯后,他便跟柯明業正式談合作細節,簽定合約。

  因為每天見面,兩人不再過度有禮的生疏,反而愈來愈自然的相處。

  “我不是早說了她去美國。”柯明業對女兒突然跑去美國也非常意外,只是體諒她也許需要時間獨處,便允許她暫時休假几天并沒有要她立刻返國。

  “您不是說她很快就回來。”原以為她出國散心几天就回來,沒想到一去半個月讓他再也沒耐心等待,很想立刻飛去美國找她。

  只是新加坡公司來電,他近日必須先回新加坡一趟,報告關于台灣的商界動向。

  “以晴昨晚有打電話回來,預計三天后回台。”柯明業坦白相告。半個月的相處,讓他對左聿更有好感,暗暗期望他能跟女兒早日復合。

  “三天后……”左聿蹙了下眉頭。他后天要去新加坡四天,他又必須身心煎熬數日。“拜托,她回來后可不可以把她看住,否則我很難達成您的期望。”他略顯哀怨地望柯明業一眼,心知肚明他愿意把女兒交給他了。

  “我曾以為你會提議商業聯姻。”柯明業恢復正色。

  “在外人看來也許是商業聯姻,但以晴絕不是籌碼,跟雙方合作利益無關。”左聿語氣堅定。

  “你在責備我嗎?”柯明業微瞇黑眸。

  “不敢,以前不懂事確實曾對您誤解,但我明白您只是選擇最好的方式想保護她。”過去柯明業逼迫以晴聯姻也許態度強硬顯得無情,但現在的他知道他并不單單為了利益想犧牲以晴的一生,而是用他的方式在保護她人生平遂。

  “過去我也對你有許多苛責憤恨,不過現在的你確實令我另眼相看。”柯明業寬慰道。

  “那么可不可以幫我說几句好話?”左聿爭取支持者。

  “你知道以晴的個性,不管過去或現在,對我這個父親她保持一定距離。

  “雖然這些年關系改善許多,但她因為情傷緣故封閉了自己的心,現在她愿意吐露的對象只有麗姜,我會托她為你美言几句。”以晴后來愿意真心接納麗姜,讓他欣慰不已。

  聽到柯以晴認同汪麗姜也讓左聿感到欣慰。很早以前他就發覺迗麗姜是真心關愛以晴。

  他清楚記得第一次跟汪麗姜見面的情景,還有最后不得已請她把以晴接回柯家的痛苦決定。

  他很想跟汪麗姜再見個面,感激她對以晴的關懷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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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桃園國際機場。

  柯以晴拖著行李箱步出海關,看見等候接機的人有些意外。

  “汪姨!”她輕喊一聲,以為只有司機會來。

  “以晴,身體沒事吧?”汪麗姜步上前,原本有些擔憂的心在看見她面色紅潤精神無異后,稍微放寬了心。

  “嗯。”柯以晴輕應一聲,“你沒跟我爸說吧?”她探問道。

  “還沒,我想先跟你好好聊聊,回家談或者去喝個下午茶?”汪麗姜伸手想接過她的行李箱,卻被她拒絕。

  “去遠企喝下午茶好了,你上次說過三十八樓的View不錯。”柯以晴微微一笑。

  曾經她對汪姨心存芥蒂,認為她是介入父母婚姻的第三者,所以即使汪姨對她極好,她始終不曾敞開心房接納她,直到她去美國的第五年,在一場名人慈善晚宴上,她意外聽到有人談論到汪姨的過去,才好奇追查汪姨的年輕過往。

  她跟父親在美國念大學時相識,交往了几年便論及婚嫁。

  偏偏當時發生柯氏家族創辦的盛明銀行因放款不當爆發財務危機,為了挽救數十家分行的生存,父親不得不放下兒女私情,順應家族安排,與天興集團聯姻,后來的盛天金控。

  那時汪姨的父親不顧她的反對,將她嫁給美國某知名企業大老續弦,她的丈夫足足大她三十歲。

  直到丈夫過世,她才再度返回台灣,經過二十年的歲月,兩人卻對年少的情感仍無法忘懷,她母親過世后,他們兩人才得以再續前緣。

  她曾以為父親無情,才驚覺他的感情早給了一個女人,未曾改變過。

  她曾對汪姨的不諒解,也在知道她經歷的人生后完全釋懷,更明白她是真心視她為親生女兒。

  她開始接納汪姨,并真心祝福她跟父親攜手相伴。

  “以晴,你在電話里說的是真的?你已經去醫院檢查過了?”盡管她外表看似平靜,汪麗姜仍不能不擔心。

  “嗯,才兩周而已。”柯以晴端起骨瓷杯輕啜一口花茶。“汪姨,你是不是想罵我太過荒唐了?”她看一眼憂心忡忡的汪麗姜,有些無奈的笑笑。

  “是很荒唐,可是我不忍責備你,也沒必要責備你,你已經是成熟的人了,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汪姨都會站在你這邊。”汪麗姜拍拍她擱在桌面上的另一只手。

  “我想生下來。”柯以晴目光篤定。

  她懷孕了。

  當她知道時腦袋一片空白,她去美國是為了遠離左聿,沉澱被挑起的心弦,忘卻出軌那夜的荒唐。

  想安安靜靜地思索埋在心底揮之不去的情感歸屬,她仍愛著他,卻不敢讓自己再跌入愛情的沼澤,害怕再度被情所傷,那種撕心痛楚她無力再承受一回。

  她避著他,反而像掐著自己的心,窒悶痛苦不已。

  如果逃避、漠視他依然讓自己難受,她也許該選擇再給彼此一次機會。

  當她才下定決心回國面對他,卻因為腹痛就醫,沒想到得到駭人的消息。

  她懷孕了,她竟然因為那一晚跟陌生男人上床而懷孕!

  對方不是專業的高級牛郎嗎?怎么會沒有做好避孕措施?

  她既驚駭又惱怒,惱自己的行為,也怨對方的失職。

  只是她不可能去查出對方的身份,做出要那個男人負責的可笑行為。

  在乎復情緒,冷靜思考后,她毅然決然打算生下這父不詳的孩子。

  因為如果失去這一次,她也許沒機會當母親了。

  當年因為子宮外孕動過手朮,醫生曾告知她將來不易受孕,那時的她對任何事都感到絕望,根本不在意這個后遺症,只是現在的她卻產生不同的想法。

  她對當母親也許沒有那么大的渴望,但她卻不愿犧牲一條無辜的性命,甚至有種補償心理,她可以把對左聿的愛投注在這個新生命的身上。

  “以晴,如果這是你的決定,我會跟你爸好好溝通,你什么事都不用擔心,只管顧好自己的身體。”汪麗姜柔聲道。

  她其實私心希望以晴留下孩子,她曾經懷過明業的孩子,以為兩人會順理成章的結婚,沒料到世事多變,明業為了大局拋下她,得知她懷有身孕的父親竟逼迫她墮胎,然后倉卒地將她嫁到美國,她不僅失去未出世的孩子,也從此當不了母親。

  以晴當年被醫生告知手朮后遺症的事,讓她傷心了好几夜,不愿見到她坎坷的命運重蹈在她視為女兒的以晴身上。

  “汪姨,如果我不想留下孩子,你又會為我傷心吧?”她知道汪姨無法生育的痛苦遺憾,所以可以輕易猜出她的想法。

  “我會傷心,但你的決定不該顧慮到我。

  “你跟左聿怎么辦?是不是該好好談談?你不在時,他每天都到公司報到,雖然一方面為了雙方的合作事宜,但更多時候是為你的避而不見焦慮不安。

  “你們兩人分開八年也夠久了,不要再等個二十年,發鬢都白了才來捉住愛情的尾巴。很多東西、許多情感,說不變,其實早因為人事物跟著生變了。”汪麗姜不禁感慨道。她現在心中最大的盼望,就是以晴能跟左聿復合牽手到老。

  “我會跟他談的,只是我不認為現在的我還能讓他接納。”決定留下陌生男人的孩子,便決定了她跟他之間不可能重來。

  這樣的選擇是對是錯,她已經不想再秤量了,即使將來會更痛苦,她也想守住這個上帝賜予的新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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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聿再度與柯以晴碰面,感覺仿佛跟她分隔一世紀之久。

  “以晴。”他想上前抱她,卻又怕她再度轉身就跑。

  柯以晴坐在高級餐廳的VIP包廂,聲音輕緩道:“我今天不會逃,你想說什么都行。”

  再度見到他時,她內心是顫抖的,然而她只能極力維持冷靜。

  “以晴,不要再躲我了好嗎?我知道你還不肯原諒我,只是不要讓我找不到人好嗎?”左聿蹙攏眉心,神情陰郁的懇求,這十几天的等待比八年的歲月還折磨人。

  “我不會逃了,只是你也沒必要再跟我糾纏。”她低頭從容的吃一口前菜,看似平心靜氣,內心其實無法灑脫。

  “不管你用什么借口拒絕,我都不會放手。”左聿凜容,黑眸透露著無比的決心。

  “我懷孕了。”柯以晴抬眸云淡風輕地道。

  “什么?”左聿一愣,瞠眸注視她。

  “我腹中有別的男人的孩子。”看見他黑眸瞬間充滿驚愕,讓她的心微微抽痛了下。沒有一個男人能包容這種事。

  “對方是誰?”他壓抑翻騰的情緒,試圖冷靜地詢問。

  以晴并沒有交往的對象,怎么會懷孕?但她此刻的神情絕不像故意說謊騙他。

  “不清楚,我也沒打算知道,只是我決定生下來。”她低頭繼續吃食,極力轉移情緒。

  不知道對方是誰,難道……

  左聿的心被狠狠撞了下,他以為她遭遇意外,受到重大的傷害。

  他驀地站起身,以為他是無法容忍想離開了,她的心再度抽痛了下,不敢抬眸看他。

 下一刻,她突然被一雙有力的手臂圈抱住。

  柯以晴坐在沙發椅上驚顫不已,左聿彎身圈住她的雙臂,下巴抵著她的頭頂,神情非常痛苦。

  “以晴,我要你跟孩子,不管你受過什么傷害全忘了,我絕不會再放開你。”

  “呃?”柯以晴一愣。他的話似有什么誤解。

  “以晴,我愛你,在我心中你永遠是完美的。”左聿試圖安慰,他心疼她的遭遇,胸口更隱忍著一股憤怒,很想將傷她的男人繩之以法。

  他想問她是何時受到傷害,卻不愿挑起她的惡夢,她善于偽裝剛強,內心一定隱忍了很多苦楚。

  他自責懊悔無法待在她身邊保護她。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你以為我被性侵才懷孕?”柯以晴對他的猜想感到意外,只是他包容安慰的舉止讓她頓覺一股暖意。

  左聿松開手臂,低頭凝望她。

  “你不是被迫的?”他大掌輕貼覆她的粉頰,神情充滿心疼與愛憐。

  “不是。”她輕搖螓首,沒有避開他的碰觸,望著他幽黑的眸,她決定對他吐實。

  “你……愛那個男人嗎?”左聿怯怯地探問,竟害怕她也許在他再度出現前曾為某人心動過。

  “我都說不認識了,哪來的愛?”柯以晴有些無奈地道。

  左聿卻被她的話搞迷糊了。她既然不是被迫發生關系,為何會連對方是誰都不清楚?

  “我……我跟牛郎上床。”柯以晴鼓足了勇氣才對他承認真相。

  “什么?!”左聿駭然,比方才聽到她懷孕的消息還更加震愕。

  “你……是不是那一晚?在陽明山的別墅……”他大掌握住她纖細的肩頭,情緒激動不已。

  他竟忘了,那一晚她從頭至尾都誤會了他的真實身份。

  柯以晴被他突然的激動神情嚇了一跳,然后才抿抿唇瓣,輕聲開口,“是。”

  她不知道他為何知道她那晚的行蹤,此刻因為他過度的反應,讓她的心開始顫抖,宛如她犯了不可饒恕的罪惡,害怕他的懲處。

  “該死,你怎么不早說!”左聿擰眉咒罵,激動的搖晃她的身子,情緒暴躁不已。

  “放手,你捏痛我了。”她輕蹙眉頭,垂眸低聲道。

  不想再見他盛怒的模樣,不相信他還能大聲說出包容的話語。

  “對不起。”左聿松開雙手,為自己的粗暴歉然,他再度張臂將她圈在懷里。

  以為他會怒罵她的荒淫,忿忿地轉身離去,誰知他再度溫柔的環抱住她。

  驀地,她心頭一熱,視線模糊。

  “我只是一時喝醉……”她試圖想辯解,竟奢望他能原諒她的行為。

  “孩子是我的,那晚跟你上床的人是我。”左聿摟著她,低頭吻她的發絲,自責沒早一刻對她澄清,她內心一定備受痛苦折磨。

  他的話讓柯以晴身體一顫,一時腦袋空白。

  片刻,她才抬起頭,一臉不敢置信地瞅著他。

  “你去參加化裝舞會?去當牛郎?”她美眸圓瞠,無法理解。

  “那晚從商宴分開,看你離去我依依不舍,于是跟隨你的座車想目送你回家,卻發現你前往陽明山參加派對。

  “那個私人舞會只有應邀女性能參加,我查出舞會的內幕真相時,心里很不舒服,卻又擔心你不慎吃虧,所以我運用關系,假扮被雇請的牛郎混入會場。”

  柯以晴已經怔愕到說不出話。

  “原以為你認出我才跟我上床,沒想到早上竟看到你留下的支票。”想到她真將他當成牛郎,用完便逃之夭夭,他黑眸半瞇,略顯不悅地瞠視她。“我是不是該感到高興,一個晚上的軟玉溫香還可以賺取一千萬?”她還真是大方。

  “我……我不知道牛郎的行情。”柯以晴輕抿唇瓣,其實她當時只想遺忘已經發生的事,就算付一億也無所謂。

  “如果當牛郎才能接近你,那我愿意考慮當你專屬的牛郎。”左聿半開玩笑地道。

  年少時她曾經大膽的開口說要買他一晚,沒想到陰錯陽差下真的兌現了。

  “我……”柯以晴輕蹙眉,突然眼眶泛出淚珠,兩串晶淚滑落臉龐。

  “我開玩笑的,我沒有責備輕視你的意思。”她突然的淚顏讓左聿心慌,伸手抹去她的淚珠。

  她一雙美目卻只是滲出更多的淚珠,他焦急地將她摟進懷里安撫。

  “別哭了,以晴。”他輕撫她的背像撫摸小貓一般,意外她瞬間的軟弱。

  “你為什么不早說?害我痛苦好久……”她雙肩輕顫,委屈泣訴,怪他總害她經歷痛苦。

  “對不起,我隔天早上想對你澄清,可是你避不見面,即使我去你家好不容易見到你,才提了一句話你轉身就逃,甚至直接逃到美國,我以為你是想懲罰我過去的薄情。”他低頭親吻她的發旋,聲音低喃溫柔。

  柯以晴有些困難的推開他的懷抱,“既然過去無情,為何這么多年后才想再來攪亂我的心?”她美眸帶著怨懟。

  “以晴,我不是無情,只是害怕你被牽累,只能用消極的手段逼你離開。”他曲膝蹲在她面前,仰頭看著她。“當初阿宏轉嫁到我身上的龐大負債并不單純,那個地下錢庄的背后有人蛇集團掌控,他們不僅販賣女人,也販賣男人當男妓牛郎,只是跟對方交手几次后,他們知道我不容易對付,便把目標放在我所交往的女人身上。

  “我好怕一旦被他們查出你是我的妻子,絕對會替你招來危險,所以那一陣子我故意跟很多女人往來,一方面想模糊焦點,一方面是想逼你離開,因為我知道憑一己之力無法保全你,我希望你待在家里避人耳目,偏偏你以為我為債務煩心,每天積極的外出打工。

  “每天早上看你出門我有多憂心,看到你晚上平安進門那一刻有多寬慰,這樣心驚膽戰的日子讓我快瘋了。內心非常掙扎應該送你回柯家,但私心卻又不肯放手,因為一旦放手便承認了我的無能為力,便得實現我跟汪姨的約定,從此不能再干擾你的世界。

  “因為愛你,不想放手,因為愛你,更不能害你身陷危險,所以,我只能選擇用最壞的方式推開你,讓你回柯家受到有力的保護,只是我告訴汪姨,我不答應與你從此再無瓜葛,總有一天,等我有能力保護你,可以正大光明站在你面前那刻,無論花多大的努力,我一定要再牽你的手。”左聿神情凝重地娓娓道出當年分手的無可奈何。

  他黑眸幽幽地望著她盈上水霧的美眸,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大掌溫柔地包覆這雙他渴望再度牽起的纖手。

  柯以晴再度潸然落淚,她沒想到那些日子的痛苦折磨,原來他比她更難受心傷。

  “為什么……什么都不告訴我?”他竟然獨自承受那些壓力,為了她惶惶不安。

  “說出真相,以你的個性不會心甘情愿回柯家,一定把自身安危拋一旁,無怨無悔的跟我共度難關。”左聿深眸充滿不舍,知道她為了他可以不顧一切,否則,當年他也不必那樣傷她的心逼她離開。

  “以晴,冷落你讓你孤單這么多年我很抱歉,可是現在的我真的更有資格愛你,我絕對能保護你跟我們的孩子。嫁給我好嗎?讓我可以在全世界的人面前親手為你戴上戒指。”他捧起她的柔荑,低頭親吻她左手的無名指。

  曾經,他私下給過她一顆小鑽戒,只是那時兩人的婚姻完全不能公開張揚。

  柯以晴微微頷首,張開雙臂摟住他的頸項,眼淚紛飛如斷線的珍珠,唇角卻牽起一抹寬慰的,溫柔的笑。


尾聲

 五星級飯店交誼廳衣香鬢影,參與盛會的全是商界舉足輕重的人物。

  台灣、新加坡及英國媒體都受邀到場做實況報導。

  這是一場盛大的世紀婚禮,男主角是聞名全球的英國Victor集團旗下新加坡期貨公司的總經理,女主角則是台灣金融界舉足輕重的盛天金控副總,盛天金控董事長千金柯以晴。

  盛天金控搶得先機,幸運的成為Victor集團合作的對象,如今又促成雙方一樁門當戶對、郎才女貌的婚姻,莫不更為人津津樂道。

  燈光燦爛的舞台上,亮麗的新人一起高舉香檳,將金黃色的閃耀液體緩緩倒入香檳塔中,現場響起一陣祝賀的掌聲。

  “左夫人,關于外界猜疑這樁婚事是場商業聯姻,你是否愿意表達意見?”一名記者搶先發問。

  左聿在台灣商界露臉沒多久便發布結婚的訊息,他跟盛天金控接觸的時間并不長,難免會令人猜想商業利益聯姻的可能性。

  “我跟以晴絕非利益結合,是真心彼此相愛。”一旁西裝筆挺、器宇軒昂的左聿代替回覆記者。“我們其實很多年前就認識了。”他攬著新婚妻子的纖肩,俊顏上洋溢幸福神色。

  一襲低胸白紗,艷麗絕倫的柯以晴抬眸望他,有些懷疑他是否想揭露兩人年少的風風雨雨。

  “我准備了一份禮物要送給摯愛的妻子。”他朝舞台邊的服務生點點頭,立刻按下大型液晶電視牆。

  畫畫里出現一幀油畫,絢麗繽紛的線條描繪構織出一幅華麗抽象畫。

  柯以晴一愣,這幅畫瞬間勾超她遙遠的記憶。

  “這幅名為‘破繭’原作是我美麗的妻子以晴十七歲時得獎的作品,當年因為這幅畫讓我關注到她。”左聿一邊解說,一邊看向螢幕里不斷更迭的影像。

  原本線條復雜的圖畫藉著影像動畫處理,將許多線條、色彩抽絲剝繭,精簡潤飾再組合繪制。

  瞬間,呈現出另一幅全新的畫像,現場不禁一陣驚呼。

  這是一幅人物畫像,畫中的主角是今天的新人,與婚宴會場大門擺放的大幀婚紗照相彷。

  唯一相異處,是油畫里除了穿著婚紗禮服的新娘、新郎,兩人之間還多了一個嬰兒,白嫩的小臉上是恬靜幸福的睡顏。

  柯以晴看著液晶螢幕里模擬出的全家福,眼眶驀地灼熱。

  “這幅命名‘新生’的畫送給我一生的牽手。”左聿說完,下一刻,舞台上的大型布帘被拉開,一幀大型油畫呈現,幸福甜蜜的全家福嵌鑲在白色雕花的畫框里。

  柯以晴美眸淌出品淚,沒想到他不僅費心的把她年少的畫作拿來作文章,甚至迫不及待繪制出他們未出世的孩子。

  “我們兩人的靈魂很早很早以前就被迫糾纏在一起了。”左聿對著在場的所有人笑道。

  他傾身捧起妻子的臉蛋,低頭吻住她的唇瓣。

  台下再度響起熱烈歡樂的掌聲,伴著無數的鎂光燈閃爍不停。

  經歷這些年,他們各自孤獨走過風風雨雨,許多事物改變了,唯獨年少時那份炙熱的感情,沒有淡卻消逝,只是被塵封在彼此心靈深處,隨著歲月不斷升華堅固。

  因為執著,所以痛苦。

  因為執著,所以終將幸福。


  【全書完】

maisy929 2010-2-4 21:48

男主角將女主角十七歲時得獎的作品重新繪制成人物畫像...
好sweet啊:loveli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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