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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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什特萬中央歌劇院——面向伊什特萬最繁華的街道安德拉修而建的建築物是「大災厄」以前六留下的舊時代遺產之一。同時也是去年的解放戰役以後，治理這個城市的伊什特萬大司教首先修繕後向市民開放的公共設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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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藝復興樣式的建築風格絢爛華麗又兼備了纖細。其格調以僅次於米蘭的斯卡拉歌劇院、維也納的歐培拉歌劇院（L』Opera，巴黎國際歌劇院，此處疑為作者筆誤）、布拉格國民劇院場自誇。外觀雖然小巧玲瓏，可一進到內部，金色與絳紫色完美同意的內裝潢卻稱奢華高雅，奪人眼球——艾絲提所進的貴賓席也不例外。可以把樓下寬敞的舞台盡收眼底的包廂裡鋪著高至腳踝的絨毯，簡直可以說連王宮也不過如此。為數眾多的藝術品裝飾在牆上，使用的傢俱全部是特地從羅馬或佛羅倫薩訂購回來的特購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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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麼多華美的用品和坐在沙發上的女性之美一比較，看起來就遜色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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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回來，艾絲提修女。長途跋涉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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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蘭公爵卡特琳娜．絲佛扎主教——現任教皇的異母姐姐，同時也是以國務聖省長官身份處理教廷外交事務的麗人柔聲向進入包廂的修女打了招呼。請她座到對面沙發、已經落座的兩位神父身邊後，馬上在她面前放上了一杯親手沏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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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了，你在車站被媒體包圍，遇到了很大的麻煩吧。沒受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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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就是稍微有點……不，應該說是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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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視了在單片眼鏡背後露出微笑的眼睛，修女用牽線人偶一樣僵硬的動作搖了搖頭。不管怎麼說，對艾絲提來說，米蘭公爵是位等同於聖母的女性。到現在為止，只要一站到這位麗人面前，她還是會不可自制地由於過度緊張而繃緊身體。擦了擦根本沒汗的額頭，艾絲提緊張地尖著嗓子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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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閣下，那些人把我叫做『聖女』什麼的，到底是在開什麼玩笑？不，這些先不提，聽說今晚有個什麼歌劇要上演，還說主角就是我……根本就搞不懂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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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件事，我以後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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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推了推單片眼鏡，麗人望了一眼樓下。看著帷幕緊閉的舞台，她小聲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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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不久，宣傳聖省長官就會陪同教皇陛下駕臨此地。本次活動都是由那位大人一手操辦的。與其從我這裡道聽途說，還不如直接詢問他比較快……比起這些明顯在我更想聽聽『帝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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樞機主教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穩。然而，視線的硬度卻稍有增加。略顯剛硬的視線掃過神父和修女，「鐵之女」法衣下的雙腳重新交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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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最後見到他們的皇帝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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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關於這件事我有事要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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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絲提「啪」地一下挺直了腰身，調整好了自己的聲調，把在回來的車子上，腦子裡練習了無數遍的報告一口氣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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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當地，非常幸運地和皇帝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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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個啊，非常遺憾我們沒能之間見到皇帝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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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絲提的熱情最終還是落空了——某個輕浮的聲音好像不讓她說話似地半途插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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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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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來不及制止。艾絲提忍不住朝對方臉上看過去的時候，妨礙她的人——亞伯已經開始口若懸河了。他那語言的奔流簡直就像在堵住同事插嘴的空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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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雖然我們為了把卡特琳娜小姐的密信送去話了很多心思，不過實在是接觸不到皇帝本人。啊，不過你放心，我們見到了以前和我們有過接觸的對方VIP——基輔侯爵亞斯塔羅雪．阿斯蘭卿，拜託她替我們和皇帝牽了線。卡特琳娜小姐的信應該有好好送到對方手上，這一點你就不用擔心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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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哈？不，那個，神父，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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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到底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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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絲提慌忙拉了拉他的下擺，可是亞伯的舌頭卻還在那裡圓滑地翻轉著。看到認真聽取報告的卡特琳娜，他更是手腳並用地滔滔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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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之前我們可是吃盡了苦頭。不管怎麼說那裡總是個分不清東西南北的異國他鄉吧？為了完成任務我們每天東奔西走，這個要說起來就是段血淚交織的故事了……55。我都瘦了三公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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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奇談怪論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差點陷入欽佩中的艾絲提險險地恢復了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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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神父！你的胡說八道就請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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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是這樣下去見到皇帝的事就要被他蒙過去了。強行塞住亞伯的嘴，艾絲提立刻對疑惑的卡特琳娜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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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這樣，閣下！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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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尖刀皇帝陛下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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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災艾絲提滿臉通紅地要喊出這句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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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擾了，絲佛扎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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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一個沉悶的男聲，門打開了。朝著抬起頭的麗人恭敬行了一禮的，是進房間來的三人裡，站在最前面的人——身穿系有代表大司教地位藍紫色帶子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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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打斷了您的歡談，閣下。教皇陛下及波爾傑樞機主教剛才已經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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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啊，甜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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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聲叫聲不但混雜著「輕薄」這個單詞，還夾雜著「刺眼」的音感。像他這樣不適合樞機主教紅衣的人大概也很罕見吧。邊從鼻子裡哼出聲音邊進入房間的是一個長髮褪了色的年輕人——宣傳聖省長官安東尼奧．波爾傑樞機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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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了。啊啊，太久沒看見你的美貌，讓我的美學感受性也遲鈍了不少呢！一向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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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波爾傑樞機主教。您看起來還是那麼健康。不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應該昨天剛在羅馬見過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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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淡地打發了口齒輕浮的年輕人，卡特琳娜的視線轉向了他的身後。剛一找到兩個男人背後低頭縮著身子的少年，原本冷淡的視線裡就亮起了柔和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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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亞歷克。飛行船怎麼樣？有沒有暈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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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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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將白布用金銀絲線縫製而成的壯麗法衣的少年——現任教皇亞歷山卓十八世的聲音細弱蚊吟。對不僅有對人恐懼症，還有自閉傾向的他來說，離開羅馬，不，離開教皇宮就已經算得上一場大冒險了。似乎因為好不容易看到身為他監護人的異母姐姐所以鬆了一口氣，於是一臉要哭出來的表情向她行了一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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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雖、雖然有點不舒服，不、不過已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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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不過您的臉色還是有點差。我為您準備點藥品吧……啊啊，在這之前，先趁這個機會為您介紹一下。這一位是艾絲提修女——她是國務聖省職員，同時也是『伊什特萬的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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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卡特琳娜的催促下，艾絲提和藹有禮地向少年行了禮拜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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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見面。得以拜見尊顏，惶恐之至，教皇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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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沒有任何風采的少年教皇那極端的對人恐懼症，在教廷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了。盡可能地放底聲音不刺激到對方，艾絲提吻了一下那只瘦骨嶙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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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惶恐，得以會面陛下，令我這一介卑屈從僕汗顏之至。只因我本是不夠資格拜見尊顏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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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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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唇剛一觸到他的手，少年原本一直發青的臉眼看著就泛起了紅暈。一邊像呼吸障礙發作一樣小口地吐著氣，一邊慌忙將手縮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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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我我我我我、我……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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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艾絲提一直仰慕著卡特琳娜，卡特琳娜卻那樣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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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陛下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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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在語無倫次喘著氣的少年肩上落下一隻手的，是開始那個一直保持著沉默的男人。年齡大概在五十歲中旬吧。那張年輕時多半引發過異性騷動的嚴肅臉孔上，浮現出擔心的表情，讓少年教皇坐到了最近的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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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開演還有段時間。陛下請在這邊休息。演說就由不肖在下來接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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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好意思，達涅茲奧大司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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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呆然瞪大眼睛的艾絲提眼前，少年教皇好像什麼病情發作似地吐著凌亂的呼吸。一邊溫柔擦拭他額頭的汗珠一邊道歉的人正是卡特琳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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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抱歉，還要你做這種事。本來為了這次的儀式你就已經夠勞心傷神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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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在說什麼呢。只要能為羅馬和絲佛扎閣下稍微盡上一點綿薄之力，我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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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什特萬大司教——艾馬奈艾勒．達涅茲奧露出柔和的微笑，恭敬地取過了卡特琳娜的手。就像騎士遇到仰慕的淑女一樣在她手背落下一個吻後，深沉寂靜的綠眸望向了那份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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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比起這些來，今晚的歌劇劇本可是我親自執筆的。雖然不知道符不符合閣下的審美眼光，不過還是請閣下慢慢鑒賞……我還是有點信心能入您法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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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了大司教謙遜的發言的並不是卡特琳娜。現在另一位樞機主教——安東尼奧攏了攏劉海，以這個青年來說很罕見，他不太愉快地插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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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說，這部歌劇的製作可是由我的宣傳聖省全面支援的吧？舞台監督、導演、演員……所有這些都聚集了超一流的人才。如果這樣還弄不好，這才是劇本的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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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感謝波爾傑樞機主教的支援。您為了我的舞台真是盡心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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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青年的達涅茲奧口中的話雖然恭敬，表情卻有一絲挑釁。他的表情就像壯年獅子在威脅覬覦地位的年輕獅子一樣，綠眸凝視著對方的眼睛輕輕搪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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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說，本次儀式是為了向內外宣傳我的城市已經成功復興的重要活動。無論如何都一定要讓它成功舉辦，將教廷的權威廣告世人……我對宣傳聖省今後的支援也很期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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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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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教的發言雖然極具挑撥性，不過禮節卻十分完備，沒有任何話柄落下。安東尼奧很難得地沉默了，其中大概有被駁倒的因素在，另外也可能是感到了和男人資力上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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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已五十五歲的達涅茲奧在上一任教皇格雷高裡奧三十世時代就已經是聖界位高權重的實力者了。當時，他作為樞機主教團長艾方索．岱斯提的左膀右臂，不到四十歲就擔任了異端審問局局長、教皇官房長等機要職務。另外在個人生活方面，他也是寫有數十本小說和二百餘首戲曲的著名文學才子。然而，由於他的鋒芒過露，遭到艾方索忌諱，結果從中央被左遷了出去。不過他在地方培植起的勢力和名聲據說僅次於教皇的異母兄姐，梅帝奇、絲佛扎兩位樞機主教。事實上也是，如果沒有他的政治手腕，因「悲歎之星」事件荒廢的伊什特萬，不可能僅用一年時間就完成復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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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這麼說來還沒有問候過今晚的主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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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得年輕人啞口無言的大司教忽然移動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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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肅端莊的臉扭轉的方向是至盡為止一直屏息看著高級聖職者們唇槍舌戰的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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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初次與您見面，不過我對您的事很瞭解哦，艾絲提修女。很抱歉把您長途跋涉地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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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次見面，大司教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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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彬彬有禮地對她露出微笑的大司教面前，艾絲提慌忙站了起來。面對他那成熟男性的風采，她忍不住漲紅臉深深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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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這樣的小人物，此次能蒙您招待，實在非常感謝。能拜會到您更是深感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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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這回事。我才是，能親睹聖女的芳容，實在是榮幸之至。由於我本次擔當了劇本的執筆，所以調查了很多關於您的事。一直以來都很盼望能與您見一面……不過說實話，我很吃驚。原本從沒想過您竟是這樣一位可愛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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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愛什麼的，您過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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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這些甚至有些肉麻的讚譽，艾絲提越發泛紅的臉低的更低了。一半是因為困惑，一半也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於是她朝這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逃到房間角落的神父送去了求救的眼神，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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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雷士，我還是第一次在貴賓席上看歌劇，視角真好呢。哈，哈，哈，神是不是每天都這種心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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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完全沉醉在翹起雙腳俯視觀眾席的樂趣中，就像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視線一樣。在腦子裡往他背後狠狠踹了一腳，艾絲提煩惱已極地搔了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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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能不能請您不要稱呼我為『聖女』什麼的？這個稱呼對我來說太過獎了，而且，首先我就完全不是那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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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塊料？怎麼會。謙遜過頭就不好了哦，艾絲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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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彷彿正在享受少女的反應一樣，達涅茲奧依然保持著微笑。甚至還伸手替修女理了理散亂的頭巾，然後惡作劇似地凝視著渾身緊繃的艾絲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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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未成年的少女之身挺身保護了這個城市和城市中的人們，打倒邪惡魔物的聖女……作為伊什特萬的大司教，無論如何感謝的都不為過。今晚的歌劇也是，我對劇本很有自信。只要能對你的功績流傳後世有所幫助，我就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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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很感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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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邊帖著僵硬的笑容，艾絲提生硬地點了點頭。不過早先的紅暈已經急速從她的臉上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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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女艾絲提？那人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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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內心陰暗的嘀咕，她的視線落到了自己的手上。不過這並不只是因為對那個誇張的稱號感冒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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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有個男人就是在這雙手中停止了呼吸。他是個深愛一名人類妻子、卻為了報復人類殺死那位妻子才挑戰世界的可悲男人。而達涅茲奧所說的「邪惡魔物」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因為殺死他的「功績」才被扶上聖女寶座這件事，不知衛生為什麼總讓她覺得不合情理，無法接受。總有種被逼著參與一場惡趣味鬧劇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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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對了對了。絲佛扎閣下，梅帝奇樞機主教呢？我本來聽說那位大人也會駕臨本次慰靈儀式的，難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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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遺憾，兄長他無論如何也抽不出空來，所以留在了羅馬。不過他說了會另外派一名代理人過來……人還沒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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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麼時候起，達涅茲奧大司教已經隔著教皇開始和卡特琳娜寒暄起來了。被冷落在談話內容之外反而讓艾絲提感到心安，於是她的視線轉向了觀眾席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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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人以上的觀眾席上已經坐滿了盛裝的男女。雖然每一個都是這個城市首屈一指的名流，不過裡面卻沒有一張艾絲提認識的臉。這也是因為在復興伊什特萬的時候，達涅茲奧積極優待羅馬和威尼斯的產業資本，吸引了許多工廠和銀行來這個城市的緣故。今晚的來賓幾乎都是那些資本家。觀眾席傳來的輕微喧鬧聲裡並沒有匈牙利語，多數是羅馬公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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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現在還厚幕緊閉的舞台上，滿是出演演員的開演前的問候。站在舞台中央笑著的藍色修女服少女——描繪在廣告單上的那個少女就是女主角吧。而站在她旁邊的高個子駝背男人就是匈牙利侯爵了吧。陰沉的臉通過製作更加強調了怪物的形象，長長的獠牙就像一頭肉食動物。無論怎麼看都是壞人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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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虛幻的女主人公歷經磨難，消滅了那個醜陋的怪物，把和平還給了城市——這種簡單易懂的故事，只要一看角色分配就一目瞭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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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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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場戰鬥不是這麼單純的東西——無意識地擺弄著中的十字架，艾絲提在新底輕輕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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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不想殺他們的，我還沒有惡趣味到享受殺戮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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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生存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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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這些話死去的他決不是什麼「邪惡的魔物」，而且就連艾絲提自己，到現在也依然會時時懷疑那場戰鬥的正確性。那場戰鬥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生存之戰，這一點是確定的。如果輸了的話，死掉的人就是艾絲提他們了吧。然而，承認了這一點，反而讓某些東西在艾絲提的腦海中更加縈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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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戰鬥真是不可避免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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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是作為一個修女的她撕裂嘴都不能說出口的煩惱。對，只要艾絲提人在教廷一天，把這些話訴之於口對她來說就等於是否定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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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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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沉浸在痛苦思考中的艾絲提，意識突然回到了現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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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眺望這舞台的一角，出演人員聚集的另一側帷幕對面滑出的一個不顯眼的人影，忽然吸引了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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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和艾絲提差不多年紀的少女。膚色是這一帶罕見的褐色，有光澤的黑色卷髮，開叉大膽的禮服裙和手掌嵌入大顆寶石的銀絲長手套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不過，吸引了艾絲提目光的並不是她的容貌和時尚穿著。而是那張紫眸炯炯的深輪廓臉龐總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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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那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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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有什麼事嗎，艾絲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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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疑惑地蹙起眉頭的卡特琳娜背後向她打招呼的，是從剛才起就一直優哉游哉地在貴賓室裡亂晃地亞伯。眼睛直勾勾盯著放在艾絲提眼前配茶的派，嘴裡問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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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突然一臉恐怖表情地沉默下來了……啊，難道是肚子痛？要是你願意的話，我替你把這份點心吃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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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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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分說地擋回了神父的夢話，艾絲提回過了頭。指著那個少女語速急促地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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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那些事，神父，那邊的女孩是不是有在那裡見過？而且還是最近……總覺得腦子裡有印象又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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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哪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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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的聲音裡帶著點驚訝。朝著艾絲提指的方向看下去，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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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不是到處都是女孩嗎……啊啊，難道是那邊和大家在一起的女演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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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啦。是對面……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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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回到舞台上的時候，艾絲提和亞伯一樣也皺起了眉頭。早先那個少女已經連影子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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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說怪不怪？剛才確實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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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哎，那是扮演艾絲提小姐的女演員嗎？雖然在廣告單上已經看到過了，不過親眼見到本人比廣告上還要可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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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時候亞伯的已經一臉完全對艾絲提本人失去興趣的表情朝出演演員看去了。一邊毫不客氣地俯視著扮演艾絲提的女主角，一邊沒出息地口水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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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位美人呢。而且姿色風韻都比本人高出幾個台階……啊，不過不過，你可不要因此就灰心喪氣了，艾絲提小姐。雖然你的臉還有姿色風韻確實都完全輸給了人家，不過就莫名其妙的魅力這一點來說你就比她強了。所以請你安心地抬頭挺胸做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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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這樣誇獎，我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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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艾絲提帶點賭氣味道地把喝了一口的茶杯放回了盤子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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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快到開演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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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看了眼時鐘的大司教用沙啞的聲音說。他拉著法衣的下擺站了起來，朝教皇和樞機主教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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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就請教皇和樞機主教您們在此欣賞吧。我要去問候來賓……那我們走吧，艾絲提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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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我、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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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突然襲擊讓艾絲提忍不住指了指自己，眨了眨眼。為什麼大司教問候來賓她也一定要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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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看到了修女露出懷疑的表情，大司教放鬆了嘴角，繼續用柔和的聲音朝著修女扔出了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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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你要和我一起去問候大家……已經好好考慮過演講內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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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問候！？演、演、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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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一晴天霹靂般的命令讓艾絲提眼前一片黑白——別開玩笑了。她怎麼可能在那麼多人、而且還是站在歌劇院舞台上發表演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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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請等一下！那個，就算您突然叫我上台做什麼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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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沒有準備過嗎？我的聖女還真是個傷腦筋的孩子呢……沒辦法。我也預想過會發生這種事，所以已經替你準備好草稿了。你只要把這個讀出來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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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啊……那個，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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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大司教是認真的。表情極為認真地遞出了一打厚厚的原稿過來。不情不願地接下原稿，艾絲提茫然了。無助地望向窗邊，以眼神向站在那裡的神父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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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艾絲提小姐，你能上台的話，可以幫我向那位女演員小姐要個簽名嗎？另外，能不能請她寫上『給奈特羅德神父（心）』？我會很高興的。恩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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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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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把瞬間湧起的殺意留到以後算總帳，艾絲提深深吸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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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無處可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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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徹底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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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還只有十一月初，可伊什特萬的街頭已經封閉在冬日的冷氣中了。戶外陰雲低垂，甚至連應該加了暖氣的歌劇院內，穿行在走廊裡的人們口中都吐著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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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以近乎飛奔的架勢蹂躪過絨毯的巨大身軀上，散發出不輸給盛夏的酷暑氣息。當然，雖然周圍集中過來的視線都像發現了異世界怪物一樣，巨漢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的樣子。一邊用彷彿身在敵陣正中心的眼瞪視著前方，一邊亂撓著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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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恩，身為梅帝奇閣下的代理人，這是什麼醜態！真是我佩卓斯一生的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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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特務警察校服的巨漢——布拉澤．佩卓斯看了眼牆上的鍾低吼到。眼神兇惡地彷彿發現了殺父仇人一樣。開演時間都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了，異端審問局局長卻還沒有拜見過教皇，這真是大大的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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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可是事實上，奉命代理在羅馬忙得脫不開身的上司，陪同教皇出席本次儀式的他也是剛到市內。和從空路直接進入伊什特萬的教皇走了不同的路線——從陸路來伊什特萬。可是，順道去觀察的軍用設施比預計更花時間，結果他就落到了遲到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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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視察本身取得了很大成效，可是最重要的陪同教皇任務卻從一開始就遲到，這真實不應該發生在教理聖省異端審問局局長身上的不詳事。回去以後不知道會被弗蘭契斯科怎麼斥責呢。不，如果只是被上司責罵那還好。和佩卓斯擔心的某個不安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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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恩，貴賓室在哪裡啊！？或者說，這裡是哪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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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經衝進了寬闊的走廊，佩卓斯猛地停下了腳步。好像剛發現自己迷路一樣地環顧了四周——然而，映入眼簾的都是掛著內部人員專用牌子的門，到處都找不到他的目標貴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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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是徹底迷路了。儘管從大門到這裡，他已經少走了很多路，可是卻完全沒找到重要的目的地。雖然那也是沒辦法，因為他是摸黑衝進來的；可是連一個擔任教皇保衛的斧槍兵都沒有看到這又是怎麼回事——即使把嘴頂成八字形瞪著周圍，除了看到他樣子、的小孩在對面哭起來以外，還是什麼新發現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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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這個歌劇院的貴賓室入口是從大門那裡獨立另建的，所以從這條路走是絕對到不了的。可是這種事「毀滅騎士」卻不可能會知道。就在他咬著牙，準備原路返回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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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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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猛果敢的修道騎士身後傳來了細小的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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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剛好走在他身後的少女撞上了轉過身的騎士。小個頭的女孩發出細小的痛呼聲一屁股坐到了絨毯上，抱在胸前的什麼東西全部散落到了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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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呀呀！對、對不起，修女！這是我佩卓斯一生的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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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卓斯一邊慌忙撿著散落在像是後台入口處門前的紙張——原稿紙，一邊向壓著頭巾呻吟的修女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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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沒注意後面。有沒有受傷……誒，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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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佩卓斯準備扶起現在還左倒在地板上的修女時，他的臉色變了。眼珠都要瞪出來似地朝著一副很痛的樣子揉著腰的對方吼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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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艾絲提．布蘭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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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呃，您是布拉澤．佩卓斯先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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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名字被人吼出來吃了一驚，揉著腰的女孩抬起了頭。微微泛出淚光的眼睛瞥了一眼「毀滅騎士」，向他點頭打了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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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就不見了。一向都沒有聯絡……啊啊，對了。迦太基的時候得到您很多關照，多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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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我那時才是……不、不對，不是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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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卓斯不知不覺就跟著低下了頭。不過他又很快回過神來——誰會在這種時候悠哉優哉地打招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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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絲提．布蘭雪！這裡不是你這種人來的地方！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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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佩卓斯熾熱的抨擊，好不容易才站起來的修女臉上剎時茫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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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做什麼……呃，我不過在做演講的準備而已吧？我接到達涅茲奧大司教的命令，接下去一定要在大家面前發表演講。所以才在看大司教為我準備的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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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教的命令？別說蠢話。就憑你怎麼可能會接到這種重大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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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聲嘲笑著她那幼稚的胡言亂語，佩卓斯的視線落到了原稿紙上。無心地朝上面瞥了一眼——馬上換了一臉驚訝的表情。蓋在原稿紙開頭的不就是伊什特萬大司教的印章嗎？他慌忙壓平上面的褶皺，飛速閱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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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什麼？『此次，我想告訴有幸聚首的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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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我想告訴有星幸聚首的各位。這個世界上有著真正的惡意存在。以及，不將他們的存在徹底抹消的話，我們就沒有未來——為了保衛我們的大義和深愛的人們，我們必須捨身忘我地投入戰鬥中去。雖然，這可能是一場艱苦卓絕的戰鬥，然而我們要團結一致，堅守信念，迎接與他們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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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很難相信，不過這份稿子看來確實是演講的草稿。加在一起大概有五十頁了吧。辭藻華麗，文筆慷慨激昂，不過最後的落款看來確實是大司教的親筆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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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這確實是達涅茲奧倪下的簽名……不過，無法相信！為什麼憑你這種小人物就能上台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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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卓斯細長的眼睛裡滿是謹慎光芒地瞪著修女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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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是在誑我吧？現在不說老實話，等下你會後悔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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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從剛才起我就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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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一臉打從心底感到困惑的表情，少女撓了撓頭。簡直就像安慰一個死纏不休的醉漢一樣對他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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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嘛，我也是事出突然還沒從驚嚇中恢復過來呢。突然被米蘭公爵叫到伊什特萬，這下又來了個演講……真是的，我已經完全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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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蘭公爵……絲佛扎樞機主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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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卓斯對修女的話產生了敏感的反應——那麼，是那隻母狐狸又在圖謀什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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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本次教皇訪問裡，佩卓斯最為警戒的就是陪同教皇一起前來的其異母姐姐的動向。會不會乘著梅帝奇樞機主教不在身邊，就在純真的陛下耳邊鼓吹一些不正經的事，或是耍些肖小的伎倆——現在正是這危險的當口。看來，他的擔心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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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母狐狸又開始行動了嗎……不過，不能重蹈迦太基的覆轍。這次一定要抓主她的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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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看著一臉茫然歎著氣的修女，佩卓斯緊緊握住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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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讓他在迦太基跌了個跟頭。只差一步就能抓到她陰謀的證據了，結果卻在大規模災難的妨礙下功虧一簣——正確來說，是他已經扣住了和那個女人有過接觸的吸血鬼，卻因為自己的菩薩心腸又讓他給跑了。不過，這次決不會再這樣了。雖然不知道那個女人在陛下身邊圖謀著什麼，不過只要有他佩卓斯在一天，就絕對要揭穿她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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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那裡做什麼，艾絲提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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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著激情澎湃的異端審問官當頭撥下一盆冷水的，是一個來自背後的聲音。沙啞的男聲像是為了保護修女似地插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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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突然不見了，可讓我們好找……哎呀？那裡站的人有點眼熟呢。異端審問局局長怎麼有空在這種地方閒聊，皮特羅•奧爾西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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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達涅茲奧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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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很久沒有人叫過的自己的本名，佩卓斯如遭到電擊地回過了頭。見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身邊的法衣大司教，他趕忙拉下脖子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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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久不見了！那之後就沒有跟您再聯絡過，實在萬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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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好久不見了。奧爾西尼。最後一次見到你，還是我從異端審問局局長職務上調出去的時候吧？沒想到那時候的小男孩已經當上局長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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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時候蒙您鞭策，萬分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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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歲先代的異端審問局局長，佩卓斯就像個彈簧娃娃似地低著頭。雖然他是作為教廷權利的象徵，內外都武名臭名同時遠揚的「毀滅騎士」，可是就連這樣的他頭上也有四個不可逾越的人物存在——過去的上司達涅茲奧就是其中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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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今、今天報到來遲，實在非常抱歉！實際上我不但在視察市警軍的時候浪費了時間，還在半途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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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面對過去的部下，大司教只是冷冷回了一句話而已。低頭看了看吃驚地聽著兩人說話的修女，大司教馬上換了個人似地輕聲細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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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這個來，艾絲提修女。你已經看過原稿了吧？已經差不多快到演講的時間了。我想你也應該上舞台那邊去了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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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呃，我看過您的原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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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地面露難色從「毀滅騎士」手裡慌慌張張地接過遞過來的原稿紙，修女一邊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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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閣下……我真的非看這份原稿紙不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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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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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艾絲提突然蒙上一層陰影的眼睛，大司教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故意用玩笑似地口吻向她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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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我寫的原稿嗎？沒能表達出你的文學感受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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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決沒有這種事！就文章來說我覺得寫得非常精彩。很簡單易懂……可是，內容就有點，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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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些話難以啟齒，修女閉上了嘴。猶豫地嘀咕了幾句之後終於像是下定決心似地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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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旗幟鮮明地盛讚紛爭，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年前，我們確實和匈牙利侯爵戰鬥過。可是那時候我們只是拚命想著要活下去而已，說實話，那時候完全沒有想過神的光榮啊人類社會的安寧啊這種偉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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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什麼呀，就是這種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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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涅茲奧面帶微笑地冷冷打斷了修女笨拙卻拚命試著把自己的想法化為語言的行動。雖然他的笑容依然充滿了魅力，可是回答的聲音裡卻有種血液不暢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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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不用那麼認真去想的，艾絲提修女。今晚聚集在這裡的各位，並不想知道一年前事情的真相。他們想要的不是什麼現實，而是更加戲劇性的感人故事……也就是年輕的聖女達到惡魔般吸血鬼的英雄傳奇。回應他們的這種希望不就是我們的任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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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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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聽我說，我的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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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揮手制止了艾絲提嘴邊的話，達涅茲奧搖了搖頭。在這期間，也不斷有路過的來賓向他點頭致意，達涅茲奧一邊一一回禮，一邊放低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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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個溫柔的孩子，艾絲提。討厭過激言辭的心情我也很明白。不過你想一想。生存在這個城市裡的人們——你的同胞們生活依然困苦。在他們的日常生活裡，有一個英雄存在對他們將是多大的心靈支柱……你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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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個男人來說白皙到幾乎浪費的手抱了抱還在猶豫的少女肩頭，達涅茲奧深深凝視了對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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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成為『聖女』，艾絲提•布蘭雪。你是支撐他們心靈的巨大支柱。這樣才能成為你重要的人們的——或者說是人類社會的希望，救助他們。不，我會讓你成為那樣的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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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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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大司教強而有力的說辭，艾絲提似乎更迷惑了。欲言又止地張開嘴又閉上，最後——只能用缺乏生氣的聲音低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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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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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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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修女點了頭，達涅茲奧也很滿意地向她點了點頭，然後為她打開了後台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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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上台吧，艾絲提修女。大家都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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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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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等你」——儘管聽到了這樣的鼓勵，少女的表情卻完全沒有因此而放晴。不，還不如說她的懊惱看起來比剛才更深了。然後，她的背影消失在通往後台的微暗走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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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關上門的達涅茲奧嘴裡則傳出了諷刺的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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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真難伺候的聖女大人……別人為了把她頂上英雄的寶座都這麼點頭哈腰了，她還有什麼可不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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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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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冷漠的語調，佩卓斯抬起了頭，映入眼簾的是大司教充滿諷刺地撇了撇嘴發出的冷笑。達涅茲奧一邊在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的原部下眼前再次打開了通往後台的門，一邊用決不可能聽錯的清晰口齒繼續了剛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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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說，聰明的女人就是麻煩。陪她們討論那些無聊的狗屁理論弄得我腰算背痛……素材就應該像個素材的樣子乖乖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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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材……閣下，您說那個女孩是素材是怎麼回事？還有『頂上英雄的寶座』又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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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慌張地追上大司教，佩卓斯一邊驚訝地問道。不管她的本性實際是什麼，大司教其實並沒有承認艾絲提•布蘭雪為「聖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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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嘛，你還在啊，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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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伊什特萬大司教簡直就像看著一個從沒見過面的陌生人一樣回頭看了眼原部下，然後用一副發現衣服上污跡似的語氣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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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說地意思嘛。所謂的『聖女艾絲提』，是我們創造出來的偶像。動用了巨額資金和所有能動員的新聞媒體創造出來的人造虛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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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微暗走廊裡的達涅茲奧步履穩健。特地為難以理解的原部下補充了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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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你所知的，至今為止，我們教廷在世俗中的權威不斷下滑。我們必須阻止這個趨勢，再次促使社會的向心力復甦。為次所做的其中一個嘗試就是，創造出一個『聖人』……也就是說，她，艾絲提•布蘭雪只是這次偶然被選中的素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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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塑造任何全民偶像」——難道這個大司教不知道聖經裡寫明了這一條的嗎？在他回答的聲音裡，完全感覺不到對於操縱一個少女的人生和眾多人民的信仰這件事的恐懼以及罪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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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素材來說她還算是一級品。對於履歷沒有什麼抱怨，長相也還算過得去……那張臉似乎挺討男人喜歡的。『聖女艾絲提』——你不覺得太適合她了嗎，奧爾西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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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這方面的事我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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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教輕蔑地俯視著詞窮似地搖了搖頭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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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嗎？算了。我必須把聖女介紹給大家。奧爾西尼，你快到貴賓席去吧。關於遲到這筆帳，等散場之後我們再來慢慢算。作好心理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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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扔下這句話後，他就一副完全忘了佩卓斯這個人的樣子，朝連著舞台兩側的門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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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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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為恐懼似地縮了縮腦袋，佩卓斯已經準備從原上司身邊落跑了。然而，就在他行了一禮轉過身的時候，突然想起一件必須問的事，於是又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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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了，閣下……實際上，有件事我想在拜見陛下之前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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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死纏不休的原部下聲音，正準備進門的大司教不耐煩地轉過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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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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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涅茲奧的聲音就相一個向學生宣告考試不及格的老師一樣，然而佩卓斯最終還是險險阻止了自己轉身逃跑的衝動。跟在朝舞台走去的大司教半步遠的身後，他繼續執拗地追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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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去參觀了市警軍駐紮地……閣下那種兵力到底是怎麼回事？經我確認的就已經有一個師團——不，聽說還在那之上。而且，他們甚至還配備了戰車和空中戰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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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毀滅騎士」的聲音已經隱含了非難的語氣，可達涅茲奧卻完全沒有在意的樣子，腳步也沒有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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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耗時一年就把曾一度崩潰的組織重新建立起來，我對閣下的這種手腕感佩已極。然而，那種兵力卻遠遠超過了治安組織的規模。這樣也不會有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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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你說的問題是指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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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教的腳步第一次聽了下來。仰視著嘴正頂成八字形的佩卓斯，他臉上的表情冷淡又輕描淡寫，可是聲音卻比臉色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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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市警軍的規模和一年前一樣，不，比去年更擴充了。這點我承認。不過，考慮到這個城市的現狀，就連這點兵力都不能說是充足。不管怎麼說，這座伊什特萬是東方防衛要衝，戰鬥力應該是越充足越好……難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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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話也有一定道理。不過凡事都有個限度吧！現在，這個教區已經有教會兩個師團駐紮，擔任防衛任務了。說到底，當初定好的職務分配就是由教會軍防衛、市警軍維持治安的。儘管如此，您還要把本該是治安組織的市警軍軍隊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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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佩卓斯的熱烈辯論得到的回報只有冷笑和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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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你真是什麼都不明白，奧爾西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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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笑容就像惡意和侮蔑凝固在了表情上一樣。與其說是同情對方的無知，不如說是徹底地輕蔑。大司教就這樣撇撇嘴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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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這個教區有教會軍駐紮著。不過，一旦爆發戰爭，他們就會撤出這裡。那種時候，伊什特萬不就需要自衛的武力了嗎？擴充市警軍就是為了這個原因……確實，財政上是有些吃緊，不過，卻不能因為這種原因縮小規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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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樣一來羅馬——梅帝奇樞機主教的政策就全亂套了！而且，您雖然口口聲聲戰爭、戰爭的，可是伊什特萬安定下來的現在，到底哪裡有紛爭的火種？周邊諸國都服從與教廷的權威，完全沒有爆發騷動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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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澤•佩卓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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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教的聲音就像冰做的鞭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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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釁地抬頭望著不由閉嘴的「毀滅騎士」，達涅茲奧一個字一個字、用雕琢空氣一樣生硬的語調繼續了自己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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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身負異端審問局局長的重任，卻連這種事也不明白嗎！你是說你忘記了我們人類的仇敵了嗎？我們的天敵，那個恐怖惡魔們的國度就近在眼前——你忘了這一點了吧？要是你忘記的話，就給我在這裡好好記住。這裡是伊什特萬——是和那群吸血鬼們戰鬥的最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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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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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這兩人的對話聽在旁人耳朵裡的話，也許會被當場驚倒也說不定。因為「毀滅騎士」——教廷最兇惡的男人，彷彿被別人的氣勢壓倒一樣地沉默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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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佩卓斯已經閉上了嘴，大司教的臉上忽然鬆弛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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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說教就到此為止吧。你可以回自己的崗位上去了。你的本來任務是護衛陛下吧？你也就只有這點能耐了。至少好好把自己的任務完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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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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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咬著牙根，佩卓斯深深低下了頭。雖然這個原上司的話裡，怎麼也無法接受的地方還是有很多，可是他卻找不出反駁的話來。而且有沒有時間了於是他很快轉過身，朝著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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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一瞬間，佩卓斯大步流星走過去的眼前，門發出沉重的聲響關上了。而且，警備人員就像看準實際似地放下了門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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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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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他被關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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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卓斯慌慌張張地環視了四周。通往觀眾喜的門已經全部關了起來，負責的人正在一個個拴上門閂。場內在原地的修道騎士耳朵裡，闖進的是舞台上握著麥克風的主持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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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會於此的紳士淑女們，讓你們久等了！舞台劇『悲歎之星』即將開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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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這是我佩卓斯一生的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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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端審問局局長懊惱不已——這下不是去不成陛下所在的貴賓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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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他慌忙轉動腦筋試圖找出其他出口，可結果卻沒有一個出口還開著。看來為了方便警備，演出的時候就會關上門封鎖掉觀眾席。雖然動用異端審問官的權限，強行要求打開門閂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麼一來面恐怕會比站在舞台上發言更引人注意吧——要是引來達涅茲奧注意的話，這次才真不知道會被他怎麼教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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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在此開演之際，我真誠希望您能給各位來賓一句問候。有請本次劇本的執筆，伊什特萬大司教艾馬奈艾勒•達涅茲奧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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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上好。我是達涅茲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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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被關起來的「毀滅騎士」大漢淋漓地尋找出口期間，舞台上主辦者已經開始致問候詞了。手握麥克風的大司教，端正的臉上浮現著充滿男性魅力的微笑。而且，和微笑同時傳出的聲音也是與神之僕從身份萬分相稱的穩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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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各位。我就任這個城市的大司教以來，已經過去了一年時間。雖然至今為止的里程決非平坦，然而幸運的是，得到主的恩寵和各位的大力協作，我們終於克服了萬難。守住了這座伊什特萬市——守住了一年前，某位女性所帶來的神之光榮。這件事，讓我本人也與有榮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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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說完了長長的台詞，大司教暫時停下了演說。彷彿回憶起這一年來的辛勞似地閉上了眼睛，仰望了天頂。雖然在佩卓斯看來，這些動作總有些做戲的感覺，不過看來在來賓眼裡，他已經是一個稱職虔誠的神前代理人了。上了年紀的婦人中間甚至傳來了感動已極的嗚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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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等到這靜謐的感動遍及到觀眾席各個角落之後，大司教的眼睛再度睜開了。臉上保持著穩健的笑容，他舉起右手，指向了至今一直不起眼地靜靜站在舞台邊上的小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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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今晚，我們迎來了這位復興了這座城市的女性。在能夠親口向她訴說感激之情的喜悅中，我興奮地顫抖——讓我來為各位介紹！她就是將伊什特萬從凶殘的怪物手中解放出來的英雄！現在更是遭受惡魔威脅的我們的希望之星！艾絲提•布蘭雪——『伊什特萬的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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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雷霆般的掌聲中，接過麥克風的修女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怕光似地眨了眨眼，縮著肩膀走進舞台中央的身影極為嬌小，怎麼看都是個隨處可見的普通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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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來真是個可憐的女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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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看著少女寒酸的身影，佩卓斯在心裡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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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來，她也是個很多地方都值得同情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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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她所屬的單位是國務聖省——那個02•絲佛扎率領的魔物巢穴，而她的同事則是派遣執行官——至今為止，以各種褻瀆神作為惡名遠播的一群不正經的人。基於這些理由，根本無法想像她能過上一個修女正經的信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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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這次的事也不是出與她本人的願望，而是完全受到達涅茲奧這些周圍人的擺佈吧。倒不如說，小小年紀就被冠上「聖女」頭銜、不得不像這樣在顯赫雲集的場合發表演說，這種境遇對個人來說只能算是不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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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哪個，各、各、各位，晚上好，我……不對，本人就是剛才承蒙大司教介紹的艾絲提•布蘭雪。今晚承蒙各位賞光聚會，萬分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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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毀滅騎士」暗自同情的期間，舞台上的修女已經怯怯地開始了演說。她的額頭不久就爬滿了汗水，藍眸缺乏自信地轉動著，這副樣子讓人看著就覺得痛心。臉上掛著硬擠出來的親切笑容，艾絲提從桌子上拿起來的，就是那份演說原稿。她將稿子拿到手邊打開，笨拙地翻開內頁讀了起來——悲劇就發生在那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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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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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演說者口中傳來的，最初是一聲短暫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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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艾絲提翻開準備讀的演說用原稿紙那一瞬間，稿子散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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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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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佩卓斯猛然發出呻吟的時候，原稿紙和如同隨風起舞的樹葉般撒媽媽了整個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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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是剛才摔在地上的時候，束紙的繩子鬆了吧。當事的修女雖然慌忙開始揀起散落一地的紙張，可還是有相當一部分原稿紙掉下了舞台。僵硬的少女臉上完全失去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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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包括佩卓斯在內的觀眾屏氣望著台上的時間並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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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修女似乎因為自己的失態呆滯地發不出聲音。這是當然的吧。在這麼多聽眾、而且還每一個都是具有重大社會影響力的來賓面前發表即興演說，就算對一個看慣大場面的政治家來說都不是那麼容易，對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女孩來說就更是如此拉。驚慌失措成這個樣子，就算因此落荒而逃也不會有人責怪她吧——然而，「聖女」沒有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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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下了什麼決斷似地咬緊嘴唇，拍了拍衣擺站了起來。臉上雖然微微有些發青，青金色的眼眸卻蘊藏著強光。彷彿受到這雙眼睛的吸引，場內竊竊私語的觀眾又向了少女的臉，就在那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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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各位見笑了，十分抱歉……在這麼多觀眾面前，我似乎是有些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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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張的雙唇中發出的語聲，元氣十足地甚至有些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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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對我說，今晚，以褒獎我為目的的歌劇將會上演，因此各位才會在百忙中聚會於此。為了對此致上謝意，我回到了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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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和剛才還顫抖成那樣的修女真的是同一個人嗎？挺起胸膛，艾絲提大聲呼喊了來賓。她的聲音裡有著似乎能吹走所有隔閡的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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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恩，就即興演講來說真是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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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卓斯感佩地摸了摸下巴，然後朝達涅茲奧那邊看了過去。站在舞台邊的大司教剛才還僵直了身體，現在卻一臉滿意的看著講台上的聖女。原稿紙她總算該是看過一遍了，記性稍微好一點的話，應該能把握大體內容——佩卓斯也用同樣的表情看著艾絲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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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就是，只要她稱頌神和教廷，讚美去年的戰鬥，呼喚人民團結就行了。只要不多嘴多舌地說些別的話露出馬腳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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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就是為了在這裡致上謝意才回來的，到剛才為止還是這樣……可是，我改變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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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憑一句話讓場內氣氛改變掉的瞬間，佩卓斯很長時間裡都無法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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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孩到底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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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一驚，視線重新回到舞台上，他看到達涅茲奧的神情也已經緊繃了起來。他凝視著修女的視線，簡直就像看到裝飾品的陶瓷人偶突然自說自話地講起人話來一樣。然而，艾絲提卻沒有回頭看他一眼。她視線所在的前方，是一言不發地注視著講台的來賓們的臉。彷彿在幾乎同一時間裡一一回視了他們視線般不可思議的表情浮現在她的眼中。而來賓們也彷彿中了催眠術一樣地凝視著「聖女」。看著他們的表情，艾絲提緩緩地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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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晚來到這裡，是為了和大家一起，向去年在這裡流下的眾多鮮血、向在這裡喪失的所有靈魂奉上祈禱——為此我才來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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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響在連咳嗽都沒有一聲的場內的聲音並不高亢。然而，不高不低的清澈嗓音柔滑地進入耳朵裡，舒適地傳到了人們的意識裡。如果說世上有一種光聽就能讓人感到快感的聲音存在，或許這就是那種聲音了。證據就是，佩卓斯以及完全忘記了要去貴賓席的任務了。不，或許應該說，根本就沒想到離開這裡才是正確的說法。彷彿將半忘我地佇立在園地的「毀滅騎士」包圍起來的聲音，繼續流淌在場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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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年在這裡流了許多血。有敵人的血，也有同伴的血……那是一場悲慘的戰鬥。但是，那時我以為這些都不可避免。我以為這是場為了生存，無法停止的戰鬥。這是無法避免的流血——事實上，那時候我以為我們處在了生死邊緣。不，實際上也確實如此。所以那時我們舉起了手中的劍……然而，事隔一年的現在，我不禁覺得那場戰鬥不能再簡單地用一句『不可避免』來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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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長的一段發言後，艾絲提抿起了嘴。彷彿沉浸在自己思緒中一樣輕輕閉上眼簾的那副表情，感覺上似乎和佩卓斯認識的那個少女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與其說是活生生存在於現實中的人，不如說更像聖堂和宗教畫中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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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的眼睛中已經綻放出了溫柔而堅定的光芒。朝著在她沉默期間，連咳嗽都沒有發出一聲、保持著寂靜的觀眾，修女再度溫柔地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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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時的戰鬥中，我和某個人相遇了——那個人對我來說曾經是敵人。也就是準備殺死我們的人。然而，他也和我們一樣，不殺死我們就無法生存下去——他如此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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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言和洗練還相距遙遠，聲音也決說不上美妙。儘管如此，觀眾還是無一例外地側耳傾聽著台上「聖女」的話。這些顯貴淑女聽眾們沒有發出任何竊竊私語，用心傾聽著少女的聲音——而少女也像理所當然似地繼續了她的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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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事實上並非如此。事實上，我們並非一定要拚個你死我活，就因為開始的一點誤會，那個人也好，我也好，我們都認定了非要有一方死去不可……恩，不止是他。我覺得那時候，殺死我們、準備殺死我們的人中間，也有很多和他一樣的人。和我們一樣笑，一樣哭，一樣恨的人們。這許多的可能性，都被我們因為一個誤會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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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想起了「那個人」，修女的聲音裡，沉穩中蘊藏著苦澀。不，那種苦澀就彷彿是自己親身經歷過一樣地直擊了聽眾們的胸口——在那種氣氛中，艾絲提筆直地抬起了頭。語速並不快，聲音也不強硬。知識那些一個一個凝視過觀眾的眼睛說出的話，就這樣灌注進了他們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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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請你們對自己多一些懷疑。請對正義多一些懷疑。我們非常地愚笨。我們的想法，這世上的正義是否真是正確無誤的，請各位隨時對此抱著疑問。這些真實是否只是我們的自以為是？這種正義是否是被人強加的正義？請各位隨時這樣懷疑。懷疑決不是一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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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懷疑正義——聽了這些話的觀眾間，產生了些微的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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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是修女的發言開始以來，首次產生的疑問也說不定。至今為止，一直都是幾乎陶醉傾聽著的觀眾臉上，露出了一副好不容易恢復理性的表情。然而，艾絲提在他們的動搖前卻沒有慌張。反而像是憐愛著那樣的他們似地伸手還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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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說這種話也許會讓各位感到悲傷。你們或許會覺得多有一切都是騙局，沒有什麼確定的事物。也許會覺得神也好正義也好都是幻影……可是，事實並不是這樣。懷疑、懷疑、再懷疑之後，有些東西就會留下來。應該會有一些怎麼都無法否定的東西留在心底。那些東西要打比方的話，就像是在這樣的冬日夜晚，和家人一起坐在暖爐前，突然流過心間的溫暖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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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家人一起來歌劇院觀賞舞台劇的父母子女們，在這個聲音的推動下不由自主地互相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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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像是在空無一物的草原上仰望星空，感到渺小的自己無比可愛，那時候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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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要擁抱所有從陶醉中回到現實的人一樣，修女張開環抱住自己的手呼喚道，用一種彷彿直接接觸靈魂的溫柔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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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自己和所有身邊人的愛——這就是最後留下的東西。因為主把這些留給了我們，所以我相信主。我相信主也是因為愛著我們，才給了我們這樣的禮物……各位，祈禱吧。為了所有在這片土地上流的血和失去的靈魂——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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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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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事先怎麼練習，恐怕也沒法發出像這樣合拍的聲音吧——不止呼吸，就連脈搏都像同調了一樣的完美合唱。餘韻中蜂擁而起的如雷掌聲，在台上的修女行了一禮後也沒有停止的跡象。就連那些剛才達涅茲奧結束演講時還坐著的來賓也和其他人一起站了起來，毫不吝嗇地發出了歡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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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直觀望著場內情形的佩卓斯自己也沒能抑制住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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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恩，就一個小姑娘來說真是了不起……那就是所謂的領袖魅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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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聖女」這奇怪的名聲以外一無所有的少女，她的演說卻讓超過一千名的來賓沸騰到這個地步。果然不是尋常的人——考慮到將來，佩卓斯心裡有了一點暗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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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達涅茲奧和波爾傑試圖把她塑造成「聖女」，可是人造「聖女」名聲再加上這種對人的吸引力，就會變成一股無法忽視的力量了。就這樣讓她在絲佛扎身邊繼續積累人氣的話，對梅帝奇樞機主教和他們來對他們來說，也許就會成為一個不容小覷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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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還沒到你出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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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對面的舞台邊傳來一陣帶著責備意味的聲音，將陷入凜然思考中的騎士的意識拉回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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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地看了一眼，只看到身穿藍色制服的市警軍正和某個抱著大把花束的人發生爭吵。看來是打算向聖女獻花的客人在試圖衝上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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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花人是個十五到二十歲之間的少女。從她身上穿的大膽開叉晚禮服來看，多半是來賓家小姐什麼的吧。不過，褐色皮膚和輪廊深刻的美貌組合在這一帶相當罕見。細長的眼眸中，凝視著講台上「聖女」的紫色瞳孔給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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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抓住包在銀色長手套裡的手的市警聲音更加急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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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聽見嗎？向聖女獻花是在舞台劇結束以後。在那之前，你要乖乖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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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開，短生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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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表看來，短促低語了一句的少女只是輕輕揮了揮被抓住的手。無法想像其中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然而，下一瞬間發生的事決不只是「大不了的事」而已。身高一百九十公分、體重近一百公斤的大個頭士兵，身體開玩笑似地舞向空中，接著劈頭蓋臉地撞向了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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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恐怕已經因為撞擊昏死過去了吧。鼻樑骨傳來噁心的斷裂聲，士兵的身體倒在了地板上。看到這些人們才反應過來事情不太對勁。觀眾間傳來了驚訝的聲音。貴賓席上也一樣，能看到臉色僵硬的樞機主教們開始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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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佩卓斯卻沒空理會他們的反應。因為他在彈開士兵的少女唇邊，看到了就犬牙來說長得過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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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各位，離開那個女孩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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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怒吼的同時，「毀滅騎士」雙手拔出了佩在腰間的兩把錘矛——「叫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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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孩不是人類！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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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見面，短生種的各位。我是來自真人類帝國的謝拉扎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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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上名號的聲音如同鈴聲般優美，然而卻隱藏著某些敵意和鬥志。這聲音震動了所有人的鼓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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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時，嵌在扔掉花束的少女手套了的寶石開始放出脈動一樣的光芒。將她它在旁邊的牆壁上，少女——不，吸血鬼朝著連逃跑都忘記，只能僵硬站在原地艾絲提挑了挑尖削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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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是來取自稱『聖女』的虐殺者——艾絲提•布蘭雪性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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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聲低沉的異響，牆壁上開始爬出蜘蛛網一樣龜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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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請你們對自己多一些懷疑。請對正義多一些懷疑。我們非常地愚笨。我們的想法，這世上的正義是否真是正確無誤的，請各位隨時對此抱著疑問。這些真實是否只是我們的自以為是？這種正義是否是被人強加的正義？請各位隨時這樣懷疑。懷疑決不是一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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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懷疑正義——聽了這些話的觀眾間，產生了些微的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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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是修女的發言開始以來，首次產生的疑問也說不定。至今為止，一直都是幾乎陶醉傾聽著的觀眾臉上，露出了一副好不容易恢復理性的表情。然而，艾絲提在他們的動搖前卻沒有慌張。反而像是憐愛著那樣的他們似地伸手還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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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說這種話也許會讓各位感到悲傷。你們或許會覺得多有一切都是騙局，沒有什麼確定的事物。也許會覺得神也好正義也好都是幻影……可是，事實並不是這樣。懷疑、懷疑、再懷疑之後，有些東西就會留下來。應該會有一些怎麼都無法否定的東西留在心底。那些東西要打比方的話，就像是在這樣的冬日夜晚，和家人一起坐在暖爐前，突然流過心間的溫暖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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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家人一起來歌劇院觀賞舞台劇的父母子女們，在這個聲音的推動下不由自主地互相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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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像是在空無一物的草原上仰望星空，感到渺小的自己無比可愛，那時候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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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要擁抱所有從陶醉中回到現實的人一樣，修女張開環抱住自己的手呼喚道，用一種彷彿直接接觸靈魂的溫柔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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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自己和所有身邊人的愛——這就是最後留下的東西。因為主把這些留給了我們，所以我相信主。我相信主也是因為愛著我們，才給了我們這樣的禮物……各位，祈禱吧。為了所有在這片土地上流的血和失去的靈魂——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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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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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事先怎麼練習，恐怕也沒法發出像這樣合拍的聲音吧——不止呼吸，就連脈搏都像同調了一樣的完美合唱。餘韻中蜂擁而起的如雷掌聲，在台上的修女行了一禮後也沒有停止的跡象。就連那些剛才達涅茲奧結束演講時還坐著的來賓也和其他人一起站了起來，毫不吝嗇地發出了歡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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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直觀望著場內情形的佩卓斯自己也沒能抑制住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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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恩，就一個小姑娘來說真是了不起……那就是所謂的領袖魅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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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聖女」這奇怪的名聲以外一無所有的少女，她的演說卻讓超過一千名的來賓沸騰到這個地步。果然不是尋常的人——考慮到將來，佩卓斯心裡有了一點暗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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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達涅茲奧和波爾傑試圖把她塑造成「聖女」，可是人造「聖女」名聲再加上這種對人的吸引力，就會變成一股無法忽視的力量了。就這樣讓她在絲佛扎身邊繼續積累人氣的話，對梅帝奇樞機主教和他們來對他們來說，也許就會成為一個不容小覷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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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還沒到你出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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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對面的舞台邊傳來一陣帶著責備意味的聲音，將陷入凜然思考中的騎士的意識拉回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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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地看了一眼，只看到身穿藍色制服的市警軍正和某個抱著大把花束的人發生爭吵。看來是打算向聖女獻花的客人在試圖衝上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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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花人是個十五到二十歲之間的少女。從她身上穿的大膽開叉晚禮服來看，多半是來賓家小姐什麼的吧。不過，褐色皮膚和輪廊深刻的美貌組合在這一帶相當罕見。細長的眼眸中，凝視著講台上「聖女」的紫色瞳孔給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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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抓住包在銀色長手套裡的手的市警聲音更加急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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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聽見嗎？向聖女獻花是在舞台劇結束以後。在那之前，你要乖乖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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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開，短生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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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表看來，短促低語了一句的少女只是輕輕揮了揮被抓住的手。無法想像其中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然而，下一瞬間發生的事決不只是「大不了的事」而已。身高一百九十公分、體重近一百公斤的大個頭士兵，身體開玩笑似地舞向空中，接著劈頭蓋臉地撞向了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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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恐怕已經因為撞擊昏死過去了吧。鼻樑骨傳來噁心的斷裂聲，士兵的身體倒在了地板上。看到這些人們才反應過來事情不太對勁。觀眾間傳來了驚訝的聲音。貴賓席上也一樣，能看到臉色僵硬的樞機主教們開始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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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佩卓斯卻沒空理會他們的反應。因為他在彈開士兵的少女唇邊，看到了就犬牙來說長得過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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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各位，離開那個女孩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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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怒吼的同時，「毀滅騎士」雙手拔出了佩在腰間的兩把錘矛——「叫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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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孩不是人類！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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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見面，短生種的各位。我是來自真人類帝國的謝拉扎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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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上名號的聲音如同鈴聲般優美，然而卻隱藏著某些敵意和鬥志。這聲音震動了所有人的鼓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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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時，嵌在扔掉花束的少女手套了的寶石開始放出脈動一樣的光芒。將她它在旁邊的牆壁上，少女——不，吸血鬼朝著連逃跑都忘記，只能僵硬站在原地艾絲提挑了挑尖削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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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是來取自稱『聖女』的虐殺者——艾絲提•布蘭雪性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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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聲低沉的異響，牆壁上開始爬出蜘蛛網一樣龜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