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主 2010-2-8 23:40
∼第二章∼
哦……她就是評選團八名評選員的其中之一嗎?
阿倫只好聳聳肩,說:「我是為了她本人而參加的!」他心裡靜靜的補充:準確來說,我是在她本人強烈的威脅下,不得已而參加的!
凌蒂絲的眼神似乎更黯淡了,輕聲說:「是這樣嗎?我明白了!」
阿倫奇怪的看了看凌蒂絲,明星的心態可真難琢磨,但想起自己曾在不久前救過她,爭取到她的那一票,應該是沒問題吧!
中區的選拔會場外,凌蒂絲一出現,立刻有幾個衣著華麗的男女急步走上來圍住了她。
「天啊!凌蒂絲小姐,你到哪裡去了,擔心死我們了!」
「虔誠感謝神的庇佑,你的失蹤並沒有成為現實!」
「……」
他們應該是凌蒂絲這個大明星的經紀人和朋友吧!阿倫正要越過他們走進會場報名,凌蒂絲已經在介紹他了,「謝謝諸位的愛護!請和我一樣,衷心感謝這位藍雪雲先生的幫助吧!我正是因為他見義勇為的騎士精神,才能逃脫凶悍的十姐妹的魔掌!」
哦?竟然在十姐妹的手中救出了凌蒂絲!
眾人的目光立即投向了這位衣著古怪前衛的黑衣男子,紛紛湧上前與阿倫爭相握手鞠躬,說些「謝謝!」、「十分感謝」、「神與你同在」等話。
對於這些毫無意義的對白,阿倫只好一一苦笑回應,聽著主持人正用播音進行六十秒的報名倒數計時,阿倫顧不上禮貌,急忙撇下他們,向凌蒂絲擺擺手,快步衝進會場。
目送阿倫離去的背影,凌蒂絲清麗的臉上閃過少許失落,她恢復了平常的冷漠,在眾人的擁領下,也慢慢走進了會場。
在倒數計時來到二的時候,阿倫粗魯的推開了好幾個弱小的學員,一下搶到台前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雖然是倉促了點,不過幸好沒將名字簽成「隆.娜娜」或者「迪.阿倫」。
「叮!」主持人敲響了一聲清脆的鐘聲,並宣布報名時間已經終結。
「藍雪雲先生,這是您參加選拔的號碼,感謝您的參與,祝您好運!」禮儀人員登記完阿倫的資料後,遞給他一個圓形的牌子。
阿倫接過一看,天,已經排到一○八八號了!愛莉婭的魅力真有這麼驚人嗎?
他轉身就看到那幾個未能報名的瘦小學員正憤怒的瞪著自己,阿倫無絲毫歉意的呵呵一笑,就轉開了臉。
他很快便發覺長形餐桌上有各種精美的點心,想起自己今天才吃了點稀粥而已,立即不客氣的走上前去狼吞虎嚥了起來。
回復男子身分,他馬上恢復本來面貌,吃相實在令人不敢恭維,令本來站在他身邊一位塞木家族的長老立即跳離他十丈以外,以免讓人誤會自己和此人是一道的。
正當這最後一個前來報名的參賽者吃得正過癮的時候,一位禮儀人員走到他身邊,恭敬的說:「藍雪雲先生,您好!愛莉婭小姐聽說您救了她的好友凌蒂絲小姐,她說她一定要親自感謝您!此刻,她正在後面的會客廳等候您,請您跟我來好嗎?」
阿倫只好多塞了兩塊點心進嘴,又大喝了幾口飲料後,才老大不願意的跟在那個一臉崇慕的禮儀人員身後,前去接受愛莉婭的親口致謝。
小型的會客廳布置得十分典雅,奇怪的是並不見凌蒂絲,只有愛莉婭一人坐在其中。
愛莉婭今天顯然精心打扮過,額上綁了一條金色的細絲帶,耳上串了一對水晶耳環,左手戴著幾圈烏黑色的幸運環,一襲緊身的雪白長裙,突顯出她魔鬼般的身材,金色腰帶上雕刻著精緻的圖案,配上一對白色的高靴,整個人看起來高貴且動人。
不知為何,阿倫覺得她這套衣服的顏色和自己這套衣服的顏色搭配起來,竟十分和諧悅目。
他一邊嚼著食物,一邊含糊的問:「凌蒂絲小姐呢?」
愛莉婭冷冷的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說:「才分開一會,你就想著要見她啦?」
阿倫奇怪的看了看愛莉婭,對於一個拼了命來幫助你的勇士來說,你的態度未免太過冷漠了吧?
他不想得罪愛莉婭,只好柔聲說:「不是啊!你說要為她的事親口謝謝我,我想她應該在場而已。」
愛莉婭冷哼一聲,說:「她說完你的英雄事跡後就出去應酬了。哼哼,我看她是想出去找你,和你多相處一會吧!」
阿倫嘆了口氣,不過愛莉婭常常這樣橫蠻無理,他已經習慣了。桌面上擺放著一杯清水和一杯桔子汁,他嚥下口中的食物,拿起那杯清水便要喝。
愛莉婭卻是十分激動的樣子,一下就將那個杯子按了下來,將另一杯桔子汁推到他面前,大聲說:「喝這杯,我不許你喝那杯!」
阿倫笑了,說:「愛莉婭小姐,我吃完東西比較喜歡喝清水,況且我又不喜歡喝桔子汁!」
愛莉婭聲量提得更高了,說:「那杯清水是凌蒂絲喝過的,而那杯桔子汁才是我喝過的,你到底要喝哪杯?」
阿倫苦笑說:「誰喝過有什麼關係呢?如果凌蒂絲小姐沒什麼病的話,當然是喝清水了,正如我前面所說,我吃完東西比較喜歡喝清水!當然,如果可以叫人拿另外一杯給我,我會更高興的。」
愛莉婭狠狠的瞪了阿倫一眼,一下就坐回了椅子上,雙手交叉環抱在胸前,身軀輕輕的顫抖著。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真是奇怪!阿倫只好將杯子放下,坐在她身旁,將墨鏡架到額頭上,疑惑的看著她。
愛莉婭冷冷的說:「英雄救美,自太古流傳至今都是動人愛情的開端呢!恭喜你啦,藍雪雲先生,凌蒂絲剛才說起你的時候,笑容可真是溫馨呀!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她了?」
阿倫看著生氣的愛莉婭,忽然靈機一動,心中暗想,是否當年她和她那個心上人也是從英雄救美開始的呢?所以她因此而觸景生情,整個人也變得暴躁起來……
阿倫善解人意的笑道:「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喜歡呢!但多接觸應該就有可能吧!」
「你……」愛莉婭卻變得更氣了,一下扭轉過身側著坐,看也不再看阿倫一眼,冷冷的說:「喝你的水吧!藍雪雲先生!」
阿倫默然喝了一口清水,注視著愛莉婭的倩影,不禁想,或許她擔心我今天贏不了,心情才會變得這樣壞吧!她的心上人不能來,或許根本不重視她,要讓我這個不喜歡的人代勞,換作誰都會心煩意亂的啦……
看著這位曾經感動過自己的女子,為了這份罕見的感動,他心裡雖然酸溜溜的,但一如往日的擔當起受氣的角色,柔聲說:「是不是想起你心上人了?」
愛莉婭聲音一下就放軟了許多,低聲說:「是又怎麼樣?」
阿倫又問:「觸景生情?」
愛莉婭仍舊背著身子,點點頭說:「對!」
阿倫更覺得自己前面的猜測應該是正確的,在愛莉婭小姐身上曾經發生過一宗英雄救美的故事,可惜那個男主角後來可能不太喜歡愛莉婭,這令愛莉婭一直耿耿於懷。
想到這裡,阿倫的心不禁微微一酸,說自己對愛莉婭沒有好感那是騙人的,甚至那種好感已經發展到了喜歡的程度,但感情是不能勉強的,她既然喜歡的是別人,自己應該將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並祝福她、鼓勵她。
於是,阿倫這個沒什麼感情經歷,卻喜歡用自己的思路來分析問題的傢伙,便柔聲說:「感情的事很難說的啦,就像我和凌蒂絲小姐那樣,如果她喜歡我,又肯付出努力的話,我想我遲早也會喜歡她的!你和你那位……」
愛莉婭的身軀顫動得更厲害了,她緩緩轉過了身,緊緊的盯著阿倫,眼圈已經紅了,沉聲打斷他說:「阿倫,你是真不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還是假不知道……我告訴你,女孩子都是自私的,不喜歡自己心愛的男子再去喜歡別人,我是很愛吃醋的,我要你只喜歡我一個,明白嗎?」
阿倫呆住了,細心觀察愛莉婭是否又像往常那樣在裝哭,但這次她好像是來真的,是不是她的演技又進步了呢?唉,什麼玩意嘛!你自己有心上人,卻又不允許我去喜歡別人,你未免太過霸道了吧……
他一口喝盡了杯中的清水,淡淡的說:「愛莉婭小姐,你不是已經有心上人了嗎?何必用這樣的要求去約束一個你並不喜歡的人,這未免太苛刻了……」說完心裡不禁也湧起一陣自哀自憐的辛酸。
但愛莉婭似乎根本沒聽清楚阿倫說什麼,只是呆呆的看著桌面上那個空空的杯子,和那杯動也沒動過的桔子汁,眼淚竟狂湧而出,然後看也不再看阿倫,一下就衝出了會客廳。
聽著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呆在原地的阿倫仍是一臉愕然,看到她忽然這麼傷心,自己的心也難受得空蕩蕩的,按照以往的慣例,這次她這麼做肯定大有深意,他拿起那杯桔子汁,晃動分析著,難道她這次的目的就是讓我喝下這杯桔子汁嗎?
愛莉婭可是太古魔道的天才,說不定她研製出了什麼特殊的法子,讓人喝了可以猛漲幾倍功力,想到這,阿倫湧起一陣武者的激動,奇遇就是來得這麼不經意呀!他不再猶豫,將那杯桔子汁一口喝盡。
阿倫在洗手間門口等著愛莉婭出來,當愛莉婭紅腫著眼睛走出來的時候,阿倫趕緊說:「愛莉婭小姐,我已經把那杯桔子汁喝掉了!」
愛莉婭眼睛一亮,輕聲問:「真的?」
阿倫認為自己的猜測應該沒錯了,他說:「當然是真的!一滴不漏的喝光了!」
愛莉婭立即恢復了少許驕傲的神氣,嘟著嘴說:「那麼以後你再遇上這樣的情況,你會喝哪杯呢?」
「當然是桔子汁了!」阿倫肯定的回答,這不是廢話嗎?一下就有可能提升幾倍功力的呀!
愛莉婭終於滿意的笑了一下,但立即又板回了臉,沉聲說:「阿倫呀!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天才還是白癡,有些事情這麼精明,但有些事情為什麼就這麼笨呢!什麼話是真的,什麼話是假的,我心裡其實怎麼想的,難道你一點都不知道嗎?不過,看來你現在已經明白了,我也懶得再和你說這麼多了,哼,害我把眼睛哭腫了!」
「這個……」
阿倫正要咨詢一下那杯桔子汁到底是增加幾倍功力,還是另有別的功效,愛莉婭已撲進他的懷裡,緊緊的摟著他,動人的紅唇在他的唇上深深一印,輕聲說:「選拔大會就要開始了,快去競技場集合吧!不要再做最後一個了!為了我,要好好加油!」
她嫣然一笑,轉身便快步奔跑離去了。
阿倫回味著唇上的餘韻,推開了洗手間的門,看著自己的雙手,喃喃的說:「但是,力量好像並沒有提升呀……」
星雲競技場的中央,共有一千多人整齊列隊,個個英氣逼人、相貌堂堂,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為是哪個大國的禮儀隊伍集訓前集合呢!
他們裡面有各個大小國的王子、儲君,有各個大小家族的未來接班人,有星雲學院裡的精英分子……他們站在這裡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俘虜艷名滿星雲的愛莉婭小姐的芳心,成為她的未婚夫。
任誰也知道,只要娶到塞木家族未來繼承人愛莉婭,那就等於將富可敵國的塞木家族囊括到懷裡。同時,對象又是這樣動人的一個美女,沒有比這更划算的人生投資了。
這樣鼎盛的求婚隊伍,吸引了大量的觀眾進場觀看,大家都想看看一向精於投資的塞木家族到底以什麼樣的方法來選婿,一時間,競技場內熱鬧非凡,直追中區慶典的盛況。
阿倫呵欠連連的站在隊伍的中間,看著競技場上四周的觀眾台上慢慢變得擁擠,他就感覺自己像一隻關在大籠子裡的猴子,和另外一千多隻雄性猴子一起準備取悅觀眾,取悅評選團。
正前方的主席台上坐著愛莉婭和凌蒂絲等人,因為正午的太陽實在毒辣,她們不時會掏出手絹擦去額上的汗珠。
這樣炎熱的氣溫下,這一千多名追求者大多都汗流滿面了,但為了在愛莉婭小姐面前表現出自己的男子氣概,他們個個都站得筆直,任由汗水慢慢從臉上滑落。
阿倫就沒有這樣的表現慾望了,因為愛莉婭為他準備的衣服顏色是最能吸收太陽光的黑色,使他彷彿身處於一個蒸籠之中,準確來說,是感到自己彷彿是一隻在蒸籠裡的猴子。他不斷向自己的臉搧著手,希望能加速周圍空氣的流動,為自己帶來一點點清涼。
塞木家族那邊針對現場的情況,在和星雲協商後,升起了競技場的頂篷,那是一層龐大無比的半透明介質,阻隔了大部分的陽光,太古魔道製作出的冷風從各個通風口吹入,場內的空氣漸漸清涼了起來。
這時,一隊隊星雲的導師們和星雲警戒隊列隊進入場中心,主持人的聲音在擴音器中響起,「雖然家族已經充分估計了愛莉婭小姐的魅力,但沒想到實際情況竟然還是遠遠超出了預期,因為有意追求愛莉婭小姐的先生們實在太多了,同時每一個都是如此優秀,所以我們不得不請出星雲的學者、美學專家和星雲警戒隊前來幫忙,進行第一輪的篩選,在其過程,我們將盡力做到公平、公正,如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各位參賽的先生多多包涵!」
觀眾們都不禁在想,塞木家族真是財大氣粗,不但租用大競技場,動用最頂級的設備,還請來星雲的頂級人才前來參與評選,這次肯定又不知要交納多少贊助費給星雲了。
自問有資格來追求愛莉婭的都不是泛泛之輩,場面並不混亂,甚至可以說是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針對愛莉婭小姐擇偶的條件,競技場中主要分成了三個點,美學、智慧、武技。
阿倫不禁為之苦笑,自由天堂為了吸引更多資金進入投資,每年都會辦幾次美女選舉來吸引各地觀眾的眼光,沒想到塞木家族將選美這套用在男人身上了。
他抬頭看向主席台,恰好愛莉婭也正看著自己這個方向,兩人對視一笑。愛莉婭呀!看著這麼多男子拜倒在你石榴裙下,此刻你一定十分顧盼自豪吧!
本來悶坐著的觀眾們的情緒立即高亢了起來,這不有點像是男性選美嗎?自由天堂另一個家族平常就以博彩作為主要生意,他們馬上把握商機,在各個出入口設下彩點,歡迎人們前來下注咨詢。
觀眾們更落足眼力,期望能找出一匹黑馬來。
最熱門人選當然是自由天堂另一個大家族卡氏家族的長子索賽克。他本來就與愛莉婭有婚約,因此這個選拔賽更像是一個讓他在愛莉婭小姐面前證實自己的舞台,更何況,他是劍客漢弗裡的關門弟子,傳說其武技已經在他那幾位成名了的師兄之上。
當然,還有雷諾帝國的王子博斯特、冰風家族的黑斯克……
誰也不會注意到阿倫,這個看起來吊兒郎當、流裡流氣的傢伙走起路來大搖大擺,輕浮得很,有點眼光就能一眼看出他根本不懂武技,就算懂也頂多是皮毛而已,但他還表現出一副目空一切的傻樣,穿著前衛、不修邊幅,看來他除了年齡及格之外,是沒有一項符合塞木家族擇婿要求的。
但叫人大跌眼鏡的是,他最快從那組臨時搬進來的長形辦公台中間走出,也就是說,他是第一個通過美學專家們要求的人。
三個考點,只要隨便有一個不及格就立即被淘汰,每個人可以任意選一項先考,美學考點是最先布置好的,兩個導師為一組,星雲一共派出了六十個這方面的人才,一次可以同時考核三十個參賽者。
阿倫討厭這種當猴子的感覺,他幾乎是第一時間衝進那個考點,雖然很沒風度,但阿倫不介意,其餘選拔者也樂得如此,在他們看來,這種相同題目的考核和在戰場上衝鋒是沒什麼兩樣的──衝先死先。
美學專家們仔細的觀察了阿倫的外表,又以非常專業的手法摸了他手掌、耳背、膝蓋等的幾個部位,就宣告阿倫及格了。
於是,阿倫以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越過眾人,第一個走進了智慧那個考點,五分鐘後,他又第一個走向了武技考點。
主席台上,愛莉婭輕聲對她身旁的女伴說:「凌蒂絲,你看,你的救命恩人很出眾啊!」
凌蒂絲聽出愛莉婭話中似帶有驚喜,不禁轉頭看了她一眼,低聲說:「愛莉婭,你好像對藍雪雲先生挺有好感啊?」
愛莉婭神秘一笑,反問說:「難道你不是嗎?呵呵……」
「……」
兩人的竊竊私語被一把威嚴的聲音沉聲打斷了,「愛莉婭,今天是決定你終身幸福,決定你未來另一半,決定塞木家族未來繼承人的日子,你必須嚴肅一點,注意公眾的形象,知道嗎?」
愛莉婭看了看她身旁那位長相威嚴的先生,嘟了一下嘴,輕聲說:「知道了,畢農叔叔!」
臨時搭建的三十個小擂台上,已有不少選拔者開始接受考核了,塞木家族給予星雲警戒隊相當大的考核權,臨時隊長想出來的通過方式很簡單,只要參賽者能和強壯的星雲警戒隊員對戰三分鐘以上便算通過了,當然能直接擊倒對方那是更好。
不過,星雲警戒隊正規隊伍的實力可是尤在A級騎士之上,三分鐘內要擊倒一個A級騎士,這談何容易?
所以阿倫也打算接受愛莉婭事前的建議,在第一輪淘汰賽表現得低調一點,能過關就可以了。
「小子,你很面熟呀!我們在哪裡見過?」本來在另一個擂台邊上當公證的扎斯町撇開了自己那邊的比賽,大步走到阿倫的面前。
這傢伙粗線條的神經竟隱藏著這麼敏銳的直覺呀!阿倫面無表情的看著扎斯町,看著這個深愛著艾波琳,把另一個自己當作情敵的傢伙,他傲慢的說:「小子,我不認識你,給我閃到一邊去!」
扎斯町用手指上下指點著阿倫,皺著眉說:「你很面熟,但我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你,不過……我覺得自己很恨你!」
阿倫笑了,當著他面前表達自己的恨意,這個傢伙也未免太過直率了吧!他說:「小子,你很無聊啊!」
「扎斯町,你那邊擂台上的貴族先生已經被打垮了,快去處理!」另一個星雲警戒隊員衝扎斯町喊。
扎斯町回過頭喊:「好啦,你先處理!對了,考核內容是不是完全由我們決定的?」
那人回答:「基本上是這樣子,不過你最好還是按隊長所說的那套去做吧!簡單可行。」
「我明白了!但我另有想法,哈哈!」扎斯町眼中閃過了得意。
他又重新盯緊了阿倫,冷哼說:「喂,我這麼恨一個人肯定是有理由的!你不用向我解釋了!由這一刻開始,我就是考核你武技的考官,我的考核內容是箭術!」
末主 2010-2-8 23:40
∼第三章∼
阿倫想起了艾波琳說過的話,扎斯町在影月部落裡是有名的神箭手,他能進入星雲當導師完全是因為他出色的箭術。因此他淡淡的說:「對於像你這麼明察秋毫的一位先生,我的確不用多說什麼了。」
於是,競技場的一個邊上,有一位叫扎斯町的星雲警戒隊員並不打算在擂台上考核,他要考箭術,臨時隊長皺了皺眉,但為了表示自己的民主,他也由得扎斯町的別出心裁。
百米外的兩個紅心靶,扎斯町與阿倫各站一邊,不少觀眾都感興趣的看向了這個位置,其中就包括凌蒂絲和今天的女主角愛莉婭。
凌蒂絲以她一向冷淡的語調說:「愛莉婭啊!好像有位考官特別針對藍雪雲先生呢!」
愛莉婭的眼神中閃過憧憬,淡淡的說:「我對藍雪雲先生充滿信心……」
凌蒂絲蒼白的臉上,忽然閃過奇怪的神色,她看了一眼愛莉婭,輕聲說:「愛莉婭,不知為何,我覺得你好像很早就認識藍雪雲先生了!」
愛莉婭心中暗自警惕,今天自己在這位好友面前實在說得太多了,她若無其事的說:「哦?或許你這麼覺得,那是因為我對他太有信心了,對嗎?其實,這種信心源於你啊!凌蒂絲!他能從十姐妹手中將你救出,想必一定是個非凡人物……」
她忽然皺起了眉,阿倫的情況不太妙啊!看他持弓的姿勢,就知道他絕對是個外行人。
扎斯町看著阿倫笨拙的手勢、顫動的箭頭,哈哈大笑,他說:「我看這樣好了,一○八八號,我三箭齊發,而你可以一箭一箭來,總環數不低於我十環就算你通過了。」
「太謝謝你的關照了,扎斯町先生!我叫藍雪雲,不是什麼一○八八號。」阿倫以堪稱難看的姿勢持著弓向百米外的紅心瞄準,任誰也看得出,他應該是第一次拿起弓箭的。
很多觀眾都將臉轉開了,甚至目光中閃過鄙視,這是一個重視武力的時代,阿蘭斯大陸上任何一個武者都懂得最基本的箭術。這卻是一場一邊倒的比賽,由星雲箭術導師對一個外行人。
台上的愛莉婭急了,她從未想過阿倫竟不會最基本的箭術,她站起來對畢農抗議說:「畢農叔叔,我抗議,那邊的星雲考官有針對性行為,這無疑是草率處理我的終生大事!」
畢農一臉深沉,沉聲說:「愛莉婭,你坐下!我們將第一輪選拔權交給星雲,就該相信他們的判斷力。」
「但是……」
「坐下,愛莉婭!」
愛莉婭只好無奈的重新坐下。那邊扎斯町已拉滿了弓,「嗖」的一聲低嘯,三箭齊發,離弦而出,「登」的一下,那箭靶一陣劇烈的顫動。
三支箭全部射進了紅心處,而且這個人竟將結實的箭靶射得顫動了起來,全場頓時響起了轟鳴的掌聲,帶出今天選拔賽的第一個高潮。
扎斯町就像幹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聽到觀眾們的歡呼,也只是摘下他那頂插著彩色羽毛的帽子,向四周微微鞠躬答謝。
那邊的阿倫仍在摸索著弓箭的原理,他甚至厚著臉皮向對手請教,說:「扎斯町先生,我該在手腕用力還是手心用力,單著眼去瞄是不是會好一點呢?」
扎斯町粗線條的臉上終於綻放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呵呵笑道:「我說一○八八號呀!我告訴你竅門,那可不是作弊了嗎?現在可是考核過程的時間!這樣吧!等會你再來找我,交上這麼幾萬金幣,我就考慮指點你一二了,請注意,一○八八號,僅僅是考慮哦!」
阿倫淡淡一笑,眼中閃過自信,整個人的精神完全放在弓箭上,慢慢拉開了弓弦。
扎斯町微微一怔,神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他停止了那些毫無意義的對白,在他眼中,阿倫的身形彷彿高大了起來,那種專注的神情給他造成相當大的壓迫感,他竟產生要抬起頭才能看到阿倫的錯覺。
「嗖!」弓弦一陣劇烈的顫抖,箭已離弦而去。
扎斯町立即看向箭靶的方向,但屬於阿倫的那個箭靶卻是空無一物。
「哎呀!」一聲疼痛的咆哮隨即響徹了競技場,那個臨時隊長撫著屁股,上下跳動,他轉過身,指著阿倫那個方向,竟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哈哈……」笑聲轟然響起,阿倫的第一箭竟然射到那個臨時隊長的屁股上了。
阿倫趕緊抓著頭皮遙遙向那隊長擺手道歉,那隊長看到自己竟成為全場一萬多人的嘲笑對象,性格本來就暴躁的他不禁吼道:「不及格,這小子不及格,弟兄們,不要拉住我,我要上去剁了他!」
「隊長你別衝動!」在他附近的幾個警戒隊員趕緊上前拉住他,醫務人員也衝進場內處理他不大不小的傷勢。
但扎斯町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笑意,他怔怔的看著臨時隊長那個被鮮血染紅的屁股,這個一○八八號好驚人的天分啊!第一次射箭就能自己摸索到竅門,看隊長的傷勢,就知道他已經掌握了六成的使力方式,不過一點方向感都沒有就是了。
「扎斯町先生,我是不是被淘汰了?」阿倫問。
扎斯町沉聲回答:「不,一○八八號,你還有兩箭的機會!不過,按照我們先前的約定,因為你第一箭射空,你這兩箭一定要射中紅心才算及格!」
「那好,我繼續!」阿倫頂了頂他的墨鏡,又重新抬起了弓。
嚇得那個方向的警戒隊員、工作人員、醫務人員、禮儀人員全部遠遠閃到了一邊去,甚至那個方向的觀眾們也都全神貫注,並護住要害。
可是,阿倫將弓弦拉滿了,瞄了整整三分鐘,依舊沒有出手。
扎斯町忍不住出言指點說:「一○八八,你的右肩膀抬太高了,你的腰該挺直一點,把你的墨鏡摘下來,它會影響你的視野,從而造成視線盲點的!」
阿倫卻忽然說:「扎斯町先生,是不是我的箭頭插進紅心就算及格了!」
扎斯町心想:這不是廢話嗎?他口中答:「對,就是這樣!」
阿倫笑了,說:「那就好!早說嘛!浪費這麼多時間!」他將弓緩緩放下,又多取一支箭握在手中。
他將弓扔到了腳下,雙手緊握住那兩支箭,忽然一抬腿,「卡喇」一聲,這兩支箭已斷為四截。
正當扎斯町以為他是在發脾氣的時候,阿倫手中那兩截箭頭已經出手,化作兩條驚人的直線,幾乎是一出手,箭頭就已到達目標,幸好魯迪斯並不在場上,不然一定又會讓他聯想起什麼。
悄然無聲,那兩個箭頭已經正正的釘在靶子的紅心中央。
全場不禁一下安靜了下來,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好驚人的腕力,好可怕的準頭!
過了一會,人們才懂得發出雷鳴的掌聲和歡呼聲,聲音幾乎要將競技場的頂篷揭起,個個大覺不虛此行,這樣的表演要比馬戲團裡那些玩意精彩多了!
主席台上的愛莉婭臉上的緊張終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愉悅輕鬆的笑容,凌蒂絲那蒼白的臉上也泛起了紅暈,畢農依舊一臉深沉,但看著那個靶心的眼中卻閃過了憂慮。
他身旁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緩緩睜開了眼睛,用他龍鍾沙啞的聲音問:「這個年輕人叫什麼名字?」
畢農尚未出聲,愛莉婭已搶著回答:「洛塞夫大主教,他叫藍雪雲!」
那叫洛塞夫的年邁老者點點頭,說:「嗯,藍雪雲……漢弗裡伯爵一定會對他相當感興趣的!」
眾人不禁為之動容,洛塞夫大主教可並不是個喜歡說笑話的人,能讓劍客漢弗裡感興趣的人,可見下面這個少年相當不簡單。
畢農轉過頭盯著這張滿是皺紋的臉,沉聲問:「漢弗裡伯爵先生還沒來嗎?」
「快了,快了……」洛塞夫似乎並不喜歡多說話,頭微微垂下,下巴也靠到了胸口上,重新閉上了眼睛。
扎斯町難以置信的盯著靶子,他尚在口瞪目呆中。
阿倫笑問:「扎斯町先生,我及格了嗎?」
扎斯町只有無奈點頭,他雖然橫蠻,但並不是完全不講理的人,他清了清嗓子宣布,「一○八八號,通過武技考核!」
大會的評選團很快就獲得這最新結果,主持人通過擴音器宣布,「第一位通過考核的是藍雪雲先生!」
阿倫哈哈一笑,轉了一下小指那藍寶石戒指,笑道:「扎斯町先生,站在這裡感覺自己像隻馬戲團裡的猴子,恕我不奉陪啦!」
扎斯町終於笑了笑,又苦著臉說:「一○八八,對於這一點,我也深有同感啊!」
「哈哈,其實你並不是那麼討厭嘛……」
扎斯町與他的情敵因為瞬間的共鳴,相知相惜的笑在一塊。
阿倫沒有興趣留在這裡觀察對手,在眾人崇慕的目光注視下,他離開了競技場,踏著大步走向中區,因為那裡有豐富的食物和可口的飲料。
這無疑是一個充滿節慶氣氛的世界,沿途兩邊的樹木都被裝點上了人造的碧玉仙葩、鑽石翡翠,在陽光下顯得光彩奪目但又不會太過刺眼。
不少學員在臉龐上仔細地打了各色粉底,描上星雲的校徽,或星星、月亮等各種圖案,化妝手法高明,煞是好看。
不遠處的舞台上正在上演千年前人類和亡靈族的戰爭歌劇,贏來眾多圍觀者的陣陣喝彩。
阿倫別開了臉,撥開一群群情緒高漲的人們,走進中心花園的大自然音樂廳,那裡有美食和飲料,又可避開灼目的陽光,讓體內早已在烈日下變得有一點躁動不安的銀灰色血液尋得平靜。
一個中型的舞會正在那裡舉行,除了舞池部分是用人工鋪砌而成,周圍一切都是自然的景物,高高的頂篷是葡萄架做成,翠綠欲滴的葡萄密密麻麻的爬滿整個架子,遮擋住毒辣的陽光,將炎熱的氣息化作溫暖而舒適的環境。
舞池中是五色光艷、音樂、人潮,這跟一碗色烈味濃、火辣辣的中部麻辣湯一樣,叫人在高漲的情緒中回味。
阿倫找到了一張餐桌,然後老實不客氣的將各種精美的食物搬了過來,以不太雅觀的姿態吃著他的午餐,破壞了不少周圍動情熱烈的氣氛。
他突然瞥見鳳雅玲、艾波琳她們正在舞池的中央,趕緊將臉轉向另一邊,加快吃東西的節奏。
無奈的是,她們恰好累了,停止了舞蹈,走向了阿倫那個方向,因為周圍的桌子都坐滿了人,而阿倫這張大桌子卻只有他一個,所以艾波琳上前笑問:「這位先生,介意我們和你坐在一起嗎?」
阿倫牽了一下嘴角,無奈的站起來,將嗓子變換成另一種低沉沙啞的聲音,說:「能與各位美麗的小姐坐在一塊,這是我藍雪雲的榮幸!」
阿倫擔心她們從自己的舉止中聯想到什麼,迫不及待就報出自己的假名,但艾波琳看到他站起來的時候,眼神很明顯的閃動了一下。
她笑盈盈的說:「先生的氣質很像我的一位好朋友呢!」
阿倫邪邪一笑,低聲說:「不知是不是小姐的情郎呢?如果是的話,那我會感到更榮幸的。」
開放的艾波琳並沒有因為這句露骨的話而生氣,她笑著搖搖頭,就坐到了阿倫身邊。
得到了餐桌原主人的許可,眾人立即圍著餐桌一一坐下,這包括阿倫在學院裡的大多數熟人,鳳雅玲、艾波琳、白露、瑪雅、貝裡安、魯迪斯、波特、比茲、貝裡安和魯迪斯的近身隨從。
阿倫暗叫救命,忙再次加快吃東西的速度,只想儘快遠離這班人,因為他發覺已經有幾道灼灼的目光在打量自己了,其中就包括波特和魯迪斯。
「我親愛的表兄,你不要愁眉苦臉了,娜娜很快就會好起來的!」鳳雅玲柔聲安慰著她身邊的貝裡安。
貝裡安嘆了口氣說:「娜娜一個人在宿舍裡,不知道她會不會餓了……」
鳳雅玲微笑道:「她睡著了,怎麼會餓呢?貝裡安表兄,你在懷疑我們神龍密製的藥材嗎?」
貝裡安卻仍是愁眉不展,輕聲說:「那她在夢中餓了這又怎麼辦呢?」
阿倫聽他說得有點癡了,不禁也一陣感動,可惜造物弄人。唉,你和娜娜是永遠不會有結果的。
查理士在另一邊笑道:「她真睡起來的話,就像……」看到貝裡安憤怒的目光,他趕緊將那句「就像豬一樣沒知覺」吞到肚子裡,改成:「就像一隻可愛的小綿羊,不會餓的啦!」
「……」
阿倫雖然覺得愛莉婭為他改裝得相當成功,但在座不乏直覺敏銳的人物,實在不該再逗留了,他正準備起身告辭,換一個地點再吃,魯迪斯已將話題轉向了他,微笑說:「這位先生,你是叫藍雪雲嗎?這是一個東方人的名字啊……」
阿倫無奈的點點頭,說:「我是來自暴風山脈的東方人,長期在冰天雪地中生活。」
波特裝出一副相當感興趣的樣子,問:「冰天雪地,天!真難想像那是怎麼樣的一種生活方式啊!」
觀察力最可怕的兩個傢伙正聯合起來,阿倫咒罵一聲,表面上正容說:「那是一個諸位所無法想像的殘酷世界,坦白說,我是一個在暴風山脈上驅逐獸人間諜的賞金獵人。」
這句話頓時惹起了眾人的一片驚嘆聲,這樣的驚嘆是夾雜著尊敬和崇慕的,因為暴風山脈中的賞金獵人是一份十分危險的工作,正是他們的存在,正是他們以生命作為代價,為暴風要塞的千年屹立不倒,為人類的安定貢獻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力量。
貝裡安挺了挺腰,在位置上微微向阿倫施禮,正容說:「藍雪雲先生,請允許我向您致敬!」
他的動作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鳴,在座的諸位也像貝裡安那樣,將右手放到左邊的肩膀上,向阿倫微微彎腰致敬。
阿倫只好苦著臉向他們還禮,苦笑說:「我是為了高額的賞金才去幹那份工作的,各位不要這麼抬舉我了!」
鳳雅玲說:「藍雪雲先生,你過謙了!我在神龍裡見過你們同行的勇士,個個都是輕生重義的好漢子,雅玲代表神龍再次向你們致上深切的敬意!」
看著鳳雅玲第二次施禮,白露同是神龍帝國的人,只好跟著再次施禮。
艾波琳在一旁笑著介紹道:「藍雪雲先生,這次你一定更榮幸了,雅玲可是神龍的公主,神龍王座未來的繼承人哦!」
阿倫立即一臉惶恐,狼狽的單膝跪下,顫聲說:「草民不知公主聖駕在此,請公主恕草民無禮之罪!」
鳳雅玲慌忙上前將阿倫扶起,說:「藍雪雲先生,請你快快起來!」
她又回頭瞪了艾波琳一眼,顯然是責怪她在這樣的場合下說出自己的身分,艾波琳卻是回了個鬼臉。
於是,阿倫便順勢站了起來,誠惶誠恐的立在鳳雅玲的一側。
鳳雅玲柔聲說:「藍雪雲先生,請你坐下!」
阿倫正容說:「公主聖駕在此,請允許藍雪雲在一旁侍候!」
鳳雅玲板起了臉,沉聲說:「那我就以神龍公主之名,命令你立即坐下。」
阿倫才千萬個不願意的坐回位置上,一臉嚴肅的正襟危坐。
鳳雅玲看到他終於肯坐下,不禁嫣然一笑,看得阿倫心中一蕩。
「藍雪雲先生,你的服飾好古怪呀!呵呵,你們都是這麼穿的嗎?」艾波琳好奇的盯著阿倫那套前衛的服裝。
阿倫認真的回答:「當然不是,只是難得外出,故意穿得招搖一點,叫各位見笑了!」
他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下周圍眾人,剛才自己逼真的表演還是起了作用,波特和魯迪斯目光中的疑惑已經大大降低了。
「先生真是賞臉,肯來參加星雲的八百年校慶慶典!」
「哪裡哪裡,這是我的榮幸才對!」
「先生覺得我們星雲的美食如何?」
「相當可口,叫人回味。」
「……」
冰天雪地的暴風山脈中,危險重重,人跡稀少,那裡是冰系魔獸的繁殖衍生地點,勇敢的賞金獵人與陰險的獸人間諜做著持續不斷的鬥爭。這樣神秘的一個職業,使阿倫成為了話題的中心點。
他苦笑回答著人們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正感疲憊時,瑪雅忽然問:「藍雪雲先生,你作為一個賞金獵人,肯定有不少事情令你終生難忘吧!可以向我們敘述其中的一兩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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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們頓時露出期待的神色,個個目不轉睛的看著阿倫,一個賞金獵人終生難忘的故事,一定相當吸引人吧!
阿倫頂了頂鼻子上的墨鏡,深沉的嘆了口氣,以一種悲涼的語調說:「好吧!我就向諸位敘述一件令我深受觸動的往事吧!」
「在一年前的一個早上,我和我的另一個朋友一如既往的在山脈中巡守,本來晴朗的天空忽然變得渾濁,暴風雪竟然在瞬間就來臨了,我們遇上了最可怕的事情──雪崩!」
「看著一座小雪山就在身後崩潰,我們都嚇傻了眼,沒命的往前狂奔,雪塵瀰漫在四周,刺骨的寒風在耳邊呼呼的狂嘯,我們根本看不清周圍的一切,視線所及都是白茫茫一片,忽然轟然一聲巨響,那座雪山剎時崩塌了下來,它的碎片匯成了一股白色的洪流,向我們狂衝而來,發出如同厲鬼一般淒鳴的聲音……」
在那獨特的沙啞嗓音引領下,四周歡騰的氣氛似乎也漸漸斂去,這張桌子的人們屏住了呼吸,彷彿被帶進了那個漫天風雪、雪山崩塌的清晨。
阿倫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們慌不擇路,也不知道跑了多遠,恐怕已經跑進了暴風山脈的最深處,人的力氣總有一個極限,我和我的同伴幾乎是同時倒下,幸好那股雪流的衝勢也到了盡頭,但大自然的力量還是令人懼畏的,雖僅僅是餘威,但雪流就掩蓋住我們大半個身子。」
「我們全身乏力,身體也深深陷入冰雪之中,無從掙扎,冰寒刺骨的感覺從腳上傳到腰間,再直衝腦門。」
「我們以為我們完了,相對苦笑,在暴風山脈裡,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遠了,沒有十天八天,也不可能有另一組賞金獵人從這裡走過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估計有一天一夜了吧!無盡的冰凍已經使我們全身麻木,漫天飄舞的雪花落到我們頭上、臉上、肩膀上,我想我們就快要成為冰雪的一部分了。」
「這時候,遠方傳來了腳步聲,我急忙呼喚同伴的名字,那時他已經奄奄一息了,幸好他的意識十分堅強,他還是慢慢的從昏迷中醒覺過來,然後他也聽到了那陣輕微的腳步聲,我們精神一陣振奮,用驚喜的聲音大叫著,希望能吸引腳步聲主人的注意。」
「其實我們嗓門本來很大的,但凍了幾乎一天一夜,聲音已經變得十分微弱,加上風雪太大了,相信聲音傳到那邊已經變成風聲的一部分了,聽著那腳步聲再次慢慢走遠,我們都看到對方臉上的絕望。」
「但神總喜歡留一點希望給人們,風忽然改變了方向,恰好吹向腳步聲的方向,也就是我們的聲音足夠大的話,他應該是可以聽到的!」
「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我們兩個聲嘶力竭的喊著、叫著,終於,努力得到了回報,那腳步聲漸漸變大,顯然那人聽到了我們的聲音,正向我們走來了。」
「但我們驚喜的神色並沒有在臉上逗留多久,就完全消失了,這樣沉重的步伐,不可能是人類發出的,哪怕是長得最剽悍的獵人也踏不出這麼響的步子!那傢伙竟然是獸人!我們面對白茫茫的風雪,絕望的笑了。」
「一個粗大健壯的獸人,披著破舊的衣服,從前方巨石群中走出,他辨認出我們的位置,立即踏著大步向我們疾速奔來。他是準備將我們的人頭割下,然後拿到暴風山脈另一邊的獸人帝國裡去領取賞金吧……」
「對了,各位先生女士,請允許我破壞一下故事的連貫性,我們人類在暴風山脈裡有人類的賞金獵人,而獸人在暴風山脈裡,同樣有獸人的賞金獵人,我們的目的其實是一樣的,就是割下對方的頭顱,去領取高額的賞金!」
鳳雅玲等人紛紛點頭,表示知道這個事實。當然,也有像查理士那樣,不懂裝懂在大點其頭的。
阿倫又再深吸一口氣,拿起面前一杯低濃度的甜酒,一飲而盡,繼續緩緩說下去:「那獸人迅速來到了我們面前,不管他是獸人的賞金獵人,還是獸人派來偵察人類地形的間諜,我們的下場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我和同伴都閉上了眼睛,等待死神前來收割我們的生命!」
「但令人意外的事情卻發生了,那獸人伸出雙手,用力的撥開我們周圍的雪和石頭,他要活抓我們,還是想用什麼手段折磨我們?」
「就在我們滿眼都是恐懼的注視下,他說話了,竟然不是那難聽的獸人語,而是一種標準的人類語言。他說:『朋友們,你們沒事吧!支持住!』」
「天!這是怎麼回事?我和我朋友面面相覷,當了這麼久的賞金獵人,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古怪的事情!」
「那獸人一手一個,將我們扛到他兩邊肩膀上,然後邁開巨大的步子,將我們扛到了附近一個山洞裡。雖然外面飛雪連天,但山洞裡卻十分的溫暖,布置雖然簡陋,但床、桌子和各種工具十分齊全,可以看得出來,這個獸人在這裡住很久了。」
「在一個大火爐旁邊,那獸人遞給我們一人一隻熱氣騰騰的火腿,他咧嘴向我們笑著,態度十分友好。」
「我們用毯子包圍全身,伸出手戰戰慄慄的接過,身體仍在不斷的顫抖,不知是因為身體仍處在冰寒的慣性中,還是因為面前這個獸人的存在。」
「我們對望了一眼,此刻的我們根本沒有戰鬥力,想殺他是不可能的,他想殺我們也用不著等到現在,我們實在太飢餓了,立即用力的嚼著那鮮美的火腿。他又在我們身邊的桌子上放了兩杯熱茶,呵呵的笑著,就像一個熱情的主人。」
「我們一聲不吭的吃著喝著,心裡只打著一個念頭,那就是儘快恢復力氣來應變面前的危機。那個獸人一屁股就坐在我們身邊,粗聲粗氣的問我們發生了什麼事。我看了看我的朋友,再看了看那態度友善的獸人,就將雪崩的事情簡單說了出來。」
「他點點頭,說了幾句關懷的話,然後忽然壓低聲音說:『朋友們呀!你們在這一區活動的時候一定要小心!這裡經常有一隻凶悍的獸人出沒,我們人類在這裡行動的時候可千萬別落單!』」
「我們人類?這傢伙說『我們人類』!他竟然把自己當成是人類了嗎?我們支吾以對,他又說:『我在這裡追捕他幾乎一年了,但總是差一點就抓到他,他那特有的獸人腳印經常出現在這一帶的雪地裡,但卻連個影子也沒有,這傢伙十分狡猾呀!我們幹賞金獵人這一行的,最怕就是遇上這種可怕的對手。』」
「他正擺出一副前輩的架勢來和我們交流經驗,我看了看我朋友,他眼光中閃過對獸人天生的仇恨,但此刻其中多了一份奇怪的神色,那是憐憫、悲哀、無奈……那可憐的獸人把自己當成是人類的賞金獵人了,然後在星雲山脈的深處,一天接一天的在追殺自己,那些腳印應該都是他自己留下的吧!」
「那獸人沒理會我們異樣的神色,繼續若有所思的說:『記得一年前我們人類的『死亡獵手團』曾在這一帶獵殺了一大幫獸人間諜,曾讓其中一個強壯的獸人跑掉了,我相信我正在追殺的那個獸人就是一年前跑掉的那頭……』」
「我們眼中悲哀的神色更重了,一年前逃脫的那個強壯獸人很可能就是面前這位吧!或許是因為太多同伴的血刺激了他,又或許死亡獵手團用了什麼殘忍的手段,以致他逃脫後就瘋了,以為自己也是一個人類的賞金獵人,到處去獵殺一年前那條漏網之魚,或許他事後很恨自己這種臨陣逃脫的懦夫行為吧!他說起那傢伙時總是咬牙切齒的。」
「他可能太久沒和人說話了,喋喋不休的講著他在這裡的生活和尋找獵物的過程,一直講到我們實在太過疲憊,他才肯讓我們睡覺。他讓出了他睡的那張床給我們,自己躺到了冰冷的碎石上,我們也分不清自己當時是什麼樣的一種情緒了,恐怕悲傷、憐憫、無奈、過去種族間的仇恨……什麼都有一些吧!」
「第二天,我們恢復力氣後就告辭了,對這麼可憐的一個傢伙,我和我的同伴都失去了割下他的人頭去領賞的念頭,何況他還救了我們的命。我們的食物都丟失在風雪裡,他給了我們足夠的乾糧和一些暴風山脈生存的必需品。看著他遠遠在風雪中揮手向我們告別,恍若昨日,那揮之不去的悵然彷彿又填滿了心頭。」
阿倫看著周圍一個個全神貫注的人們,苦笑道:「後來我的同伴說:『假如有一天,我們也遇上了可怕的事情,以致在暴風山脈裡瘋掉了,我們會不會也像那個獸人一樣呢?呵呵,我無法想像,無法想像我以為自己是一個獸人,到處獵殺人類,然後和獸人親密相處的情形……」
阿倫看著一個個仍呆呆看著自己的聽眾,輕咳一聲說:「唉,先生們,這個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故事大概就是這樣了,我已經講完!」
人們才慢慢回應過來,先是稀稀拉拉的掌聲,然後慢慢熱烈,在音樂廳裡的一角轟然響起,眾人都為這個故事致上自己的敬意,這樣真切的細節,連波特和魯迪斯眼中最後那一點疑惑也漸漸褪去。
恐怕包括愛莉婭在內,任誰也沒想過,在三年前,迪.阿倫確確實實是一位暴風山脈中的賞金獵人。
白露柔聲說:「藍雪雲先生,這是我生平聽到最動人的一個故事,你的經歷真是叫人著迷!」
阿倫以微笑回應,看著白露眼中泛起的絲絲漣漪,他忽然感覺到,在這個女子心目中,除了貝裡安先生,現在又多了一個叫藍雪雲的傢伙。
對於能聽到這樣一個精彩的故事,眾人紛紛向阿倫致上自己的謝意,阿倫一一以謙虛的微笑作為回應。
正當大家談論著各自對這個故事的感受時,貝裡安問:「藍雪雲先生,你那位同伴想必和你一樣的了不起,可以告訴我們他的名字嗎?」
阿倫苦澀一笑,沉聲說:「在暴風山脈裡,賞金獵人只有代號,並沒有名字,大家都叫他作『怒浪』。」
這是一個相當熟悉的名字,大家都覺得似乎在哪裡聽過,瑪雅皺了皺眉,輕聲問:「那麼,藍雪雲先生,你那時的代號叫什麼?」
阿倫回答:「瑪雅小姐,我那時候叫『狂風』。」
眾人再次為之震動,三年前,暴風山脈的賞金獵人中有一對非常有名的少年組合,他們砍下了數之不盡的獸人頭顱,綽號就是「狂風怒浪」,傳說這兩個人組合起來的戰鬥力可媲美阿蘭斯大陸上任何一個頂尖高手。
但他們成名僅僅兩年,在一年前兩人就完全銷聲匿跡,難道面前這個裝扮前衛古怪的先生就是當年的其中一員?
艾波琳問:「藍雪雲先生,你就是當年狂風怒浪裡的狂風嗎?」
阿倫微笑說:「如果這些年來沒有出現第二對起這樣名字的組合,我想我是的!」
眾人終於發出陣陣嘖嘖的驚嘆聲,沒想到竟能在這裡看到傳說中的人物,還能和他一起吃點心,聽他講故事,連像查理士這樣自以為不可一世的傢伙也主動敬了阿倫一杯酒。
魯迪斯沉聲問:「藍雪雲先生,你和怒浪先生一年沒再露過臉,你們哪裡去了呢?」
阿倫苦笑了一聲,說:「那件事之後,我和他因為一些事情上的意見分歧而分開了,從此沒再見過他,我也不再使用過去的綽號,行事也低調起來。」
鳳雅玲好奇的問:「藍雪雲先生,可以知道你們出現分歧的原因嗎?」
如果阿倫並沒有戴著墨鏡,眾人定可在他的眼神中看到深切的悲哀,他沉聲說:「公主殿下,如果是別人這麼問,我肯定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但因為問話的是您,我只好老實告訴你吧!當時那個獸人送走我們的時候,怒浪向我連打眼色,那是動手的暗號,他要割下那個獸人的頭顱去領賞,但我拒絕了,我按住了他那隻代表死亡的右手。事後他對我大發脾氣,說我對敵人太過仁慈,我默然不語,因為這個分歧,我們在那件事之後拆夥了!」
眾人臉上不禁都閃過了深思,同時露出了惋惜的神情,一對名動天下的組合就這樣散了。
阿倫又乾了一杯甜酒,輕聲說:「其實我這一年來不斷在想,我那時候接受他的建議可能會更好,那個獸人在自我欺騙的空間裡迷失了自我,死亡對他來說可能是一種他期待已久的解脫呢……」他的話說到最後已經低不可聞。
這時,音樂聲換成了一首浪漫的舞曲,鳳雅玲向阿倫伸出了左手,微笑說:「藍雪雲先生,我有這個榮幸邀請你一起跳一曲舞嗎?」
艾波琳立刻拍手笑道:「矜持的雅玲小姐第一次邀請男生跳舞呀!」
鳳雅玲嫣然一笑,動人無比,看得阿倫的心一陣亂跳,他說:「能得到公主殿下的邀請,真令我受寵若驚,我榮幸之至!」
他伸出右手,握住了鳳雅玲滑嫩無骨的纖手,心中暗想: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以男性身分與她牽手呢!
魯迪斯的眼神變得更深沉了,查理士先生本來罕有的崇敬也立即變作了嫉妒。
阿倫牽著鳳雅玲,大方有禮的走進了舞池中,另一隻手握上了她柔軟而不失彈性的纖腰,熟悉的芬芳清新氣息撲面而來,低下頭迎上了鳳雅玲清澈的目光,鳳雅玲溫柔一笑,就像和一個老朋友共舞一樣,無絲毫拘束。
阿倫看著那頎長而秀美的頸項,心中輕輕一蕩,憂鬱的心情慢慢消退,鳳雅玲窈窕的身材修長而挺立,與阿倫在外形上十分匹配,加上兩人舞姿相當優雅,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
瑪雅當然發現了這一點,心中暗叫不妙:查理士先生難道又要多出一個情敵了嗎?可惡的阿倫病倒了,要我一人去獨撐這個場面!
她微笑對大家說:「我們也一起去跳舞吧!」說著就將手遞給了貝裡安。
貝裡安先生心中雖是煩躁不安,但作為一名彬彬有禮的君子,他並沒有拒絕女士的邀請,況且瑪雅小姐又是這樣美麗動人,他牽上瑪雅的手,也走向了舞池。
於是,眾人紛紛找到自己的舞伴,一對對進到舞池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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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阿倫與鳳雅玲翩翩起舞,阿倫看著面前佳人晶瑩潔白的肌膚,與那渾然天成的神態舉止,不由得由衷的感慨說:「公主殿下,你的美麗彷彿來自星辰的深處,是那樣的神秘和動人!」
鳳雅玲似是聽多了這種讚美,淡淡一笑說:「藍雪雲先生,太古文學中曾有這麼一句話:『彈指芳華,紅顏已老。』任何的美麗對生命而言都是瞬間的。」
阿倫只好回以苦笑,女孩子還真少有像鳳雅玲那樣透徹的去看問題的,尤其她還這麼年輕,不過想想她未來是神龍的女皇,這也沒什麼奇怪的,說不定神龍皇室的教育一向都是灌輸給她類似的觀點。
鳳雅玲抬頭凝視著阿倫,微笑說:「藍雪雲先生,如果是別人這樣讚美我,我一定會回應一句謝謝的,但你給我的感覺很親切,尤其此刻與你共舞,與你的手緊緊相握時,更確認了我這種特別的感覺,你就像我的一位老朋友,令雅玲忍不住向你直率的說出心中的想法。」
阿倫心中暗暗一凜,自己以為能瞞過波特和魯迪斯,就已經算是過關了,卻忽略鳳雅玲的觀察力和判斷力,幸好她本性單純,應該沒有聯想到娜娜和藍雪雲是同一個人,但她肯定在搜索著腦海,回想著曾在哪裡見過自己。
不過鳳雅玲也沒有在這份親切感上面多作文章,她微笑說:「當初從神龍來星雲,很多人都質疑我為何不學習帝王學而進入太古文化專業呢!不知藍雪雲先生怎麼看呢?」
阿倫看著面前這位自信滿滿的佳人,知道她內心早有定見,便笑道:「看帝王學和太古文化裡的皇室成員旗鼓相當,就知道專業並不一定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過程和體驗,並學會一種思維的方式,記得太古曾有一位哲人是這樣回答『專業不對口』的,『朱元璋開始是當和尚,最後成了皇帝。』」
「呵呵……」鳳雅玲綻放出一個迷人的笑容,「藍雪雲先生,和你交談實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阿倫謙謹的回答:「公主殿下,我也是這麼認為!」
「……」
正如舞會的習慣,進入另一首舞曲時,各人都會自動交換舞伴。
鳳雅玲正談得興高采烈,顯然沒料到這位藍雪雲先生竟然也如此精通太古文化,但瑪雅小姐已經在曲調變換時替換了自己的位置,她只好牽起表兄的手,投入到另一段舞曲中。
阿倫對於瑪雅這麼迫不及待的從鳳雅玲身邊搶自己出來,心知肚明得很,她就是要杜絕一切對查理士有威脅的危險人物靠近鳳雅玲。
兩人說過「小姐,你很美麗。」、「先生,你也很英俊。」這些毫無意義的對白後,瑪雅才低聲說:「藍雪雲先生,你將這種社交場合下的正規舞蹈跳得很好呀!」
一個長期在荒涼無比的地帶裡生存的人,是不太可能這麼熟練的掌握每一個舞步的。
阿倫心中一凜,表面不動聲色的笑道:「我每次回到神龍,都會躲進各個高級酒吧裡混幾天的,舞步的熟悉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瑪雅皺了皺眉,她很少涉足那些場所,印象中似乎那些地方的人都是在狂歌熱舞。
阿倫看出瑪雅的疑惑,解釋說:「有一些比較高級的酒吧,裡面經常有上流社會的先生女士出入。」
「……」
瑪雅是一個問題小姐,阿倫這支舞跳得並不愉快,他覺得自己從頭到尾都在回答問題,對於瑪雅,他好幾次習慣性的表現出輕浮,幸好每一次都及時克制住自己。
魔法燈光閃亮變換,音樂聲隨之轉成另一首快節奏的舞曲,正像瑪雅迫不及待的靠近自己那樣,阿倫也迫不及待的離開這位舞伴,迎來白露小姐。
白露那張青春可愛的娃娃臉閃過一絲紅暈,微微有點羞澀的牽過阿倫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隨著樂曲聲踏著輕快的舞步,白露輕聲說:「藍雪雲先生,我們家族一直十分敬重賞金獵人這個職業,因為家父幼年時,曾被一位先生的同行搭救過。」
「我必須要稱讚那位先生的義舉,同時也為自己的職業感到驕傲!」阿倫低頭看著這位嬌俏的女孩,暗想同居這麼久,恐怕也沒有像現在這麼接近過吧!
白露抬起頭凝視著阿倫,眨動著美麗的大眼睛,但似是不敵阿倫的目光,很快又羞澀的低下了頭,然後慢慢看向別處,輕聲說:「景色宜人的地點最容易醞釀出氣氛,不知這個美麗的音樂廳會否成為先生以後一個難忘的回憶呢?」
阿倫注視著眼前這份精緻、清純的美麗,微笑說:「如果沒有周圍閃亮的魔法燈光,如果沒有頭上那翠綠的葡萄架,這個景色宜人的場面就少了一份光采,我們此刻的共舞也就少了一份動人心弦的浪漫。我想,這個美麗的音樂廳一定會成為我回憶的一部分。」
白露眼中閃過驚心動魄的驚喜,對比起貝裡安的麻木不仁,這位藍雪雲先生的回答就動人太多了,在她看來,這已經是一種暗示性的表白方式了,卻不知阿倫最擅長的就是說出這種模稜兩可的話。
舞曲完畢,音樂聲卻沒換成另一首舞曲,而是停頓了下來,接著擴音器便出現主持人熟悉的聲音,「愛莉婭小姐的選拔大賽即將進入第二輪淘汰賽,請進入第二回合的各位參賽者迅速進入競技場。」
阿倫知道是時候要走了,他向周圍這些朋友說:「諸位,我要到競技場去了,十分高興能認識你們!」
白露奇問:「藍雪雲先生,你是評選員之一嗎?」
阿倫搖頭說:「不,我是參賽者!」
「哦……」白露難以掩飾的閃過失望之色。
艾波琳嘟起嘴說:「藍雪雲先生,你還沒和我共舞呢!」
「艾波琳小姐,我也渴望能與你共舞,相信日後我們肯定還有這個機會的!」阿倫彬彬有禮的回應。
鳳雅玲微笑說:「不如這樣吧!我們一起去競技場為藍雪雲先生打氣好了。」
她這個建議立即得到了大家的贊同,眾人都想看看暴風山脈裡賞金獵人的實力,何況此人還是傳說中的狂風。
魯迪斯和自己交過手的,可別叫他又聯想起什麼……阿倫無奈一笑,在眾人的擁領下,走向了競技場。
大競技場上,人氣沖天,熱鬧非凡,連平常沒人坐的最後一排椅子都坐滿了人。
塞木家族派出的禮儀人員正在座位間穿梭,為人們送上免費的飲料和小食。尤里西斯博彩家族的彩票員同樣在人群間穿梭,但他們是在鼓勵人們投注。
經過鳳雅玲他們時,波特二話不說就投了一○八八號藍雪雲十個金幣,賭他抱得美人歸。比茲在一旁瞪大了眼睛,那個藍雪雲並不是熱門人選,而十個金幣卻是他和波特一個月的薪水了。
經過第一輪的重重篩選與淘汱後,參賽者剩下一百七十四人,整齊的列隊站在主席台前,他們每個人都擁有非凡的智慧、英俊的外表、強悍的武技,他們每個人都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理想對象、夢中情人,他們將是阿蘭斯大陸上未來十年各個國家、各個家族的絕對棟樑,但在愛莉婭的魅力召集下,此刻他們站在了一起。
阿倫發覺主席台上多出一個人,那人留著一頭銀色的長髮,頭上戴著一頂帶刺的頭冠,身披灰色的長袍,隨隨便便坐在那裡就有震懾天下的氣勢,光線明明十分充足,但在那人的周圍彷彿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叫人不敢逼視,看不清他的真實面貌。
那人彷彿感覺到了阿倫深沉的注視,慢慢將目光移向了阿倫,兩人目光交接時,阿倫自心底深處打了個冷戰,他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劍客漢弗裡也來了!」魯迪斯凝視著主席台的方向,沉聲說。
「自由天堂的守護者,漢弗裡伯爵?」貝裡安一驚,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聽到貝裡安聲音的人紛紛靜了下來。漢弗裡,阿蘭斯大陸上屈指一數的絕世強者,這個名字本身彷彿就具有震懾人心的力量,因此人人懷著虔誠,默默的看向主席台那個方向。
只剩下艾波琳仍在問:「那裡坐有好幾個老頭啊!哪個傢伙才是?」
這時,太古擴音器中傳出主持人的聲音,「真是出人意料,真是出人意料!讓我們不得不再次嘆服愛莉婭小姐的魅力,到了第二輪的淘汰賽,仍有一百七十四位追求者符合我們的要求,他們每一個都是這麼的英俊,充滿著過人的智慧,又有傲絕天下的武技,實在叫人難以抉擇!但可惜我們美麗動人的愛莉婭小姐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我們必須再次進行淘汰,令最後結果僅剩下一人!」
他的聲音激昂煽情,塞木家族的成員率先鼓起了掌,帶動起全場熱烈的掌聲。
那主持人清了一下嗓子,又說:「好了,先生們,讓我們立即進入第二回合。評選團經過討論,決定將你們分成紅、藍兩組,用星雲競技比賽的形式進行對決,擊倒一名對手獲一分,堅持到最後三十名的獲二分,堅持到最後二十名的獲五分,堅持到最後十名的獲十分……」
主持人後面的話已經無法聽清,因為全場的人都沸騰了起來,一百七十四人分隊進行對決,星雲很久都沒出現過這麼大型的競技場面了,尤其這一百七十四人個個都擁有相當強悍的力量,而且智慧不凡。
想想看,一百多個魯迪斯、貝裡安進行對打,真是件光想就叫人興奮的事情!一時間,全場滿是熱烈而興奮的掌聲、歡呼聲、口哨聲。
在聲波的震盪下,阿倫不禁揉了揉耳朵,感覺自己更像一隻猴子了。
主席台上有兩對美目是時刻關注著阿倫的,因為剩下的人已經不多,阿倫這種小動作很容易就被她們注意到了。
凌蒂絲淡淡的說:「愛莉婭,不知你有沒有察覺,藍雪雲先生似乎對這個選拔賽不太敏感呢!」
愛莉婭不滿的盯了阿倫一眼,微笑問:「何以見得呢?」
「因為,他一直是心不在焉的,你看,他又在研究自己的掌紋了……」
愛莉婭默默的想:心不在焉?他好像無論在什麼環境下都是這樣的吧!
在禮儀人員的指引下,選手們開始進行抽籤,主持人念出分組的結果。
「冰風家族的黑斯克先生?」貝裡安聽到廣播中念出這樣一個名字,不禁將頭轉向了魯迪斯。
魯迪斯眼中閃過一絲不悅,深沉的臉上晃過了殺氣,他淡淡的說:「黑斯克是我叔叔。」
遠遠看去,那位黑斯克先生應該也就是二十七、八的樣子,這令白露忍不住問:「魯迪斯先生,你叔叔真年輕啊!」
「的確如此!」魯迪斯沉聲回答。
對於這麼生冷的回答,眾人都不再問了,但鳳雅玲、波特等人不禁在暗暗猜測,這個黑斯克應該涉及到冰風家族未來的王座爭奪,魯迪斯雖然名義上是冰風第一順位繼承人,但政治這種事情,形勢一向是相當微妙的。
阿倫被分到了藍組,穿上了一層薄薄的衣服。
工作人員在他們中間指點著如何正確的穿這套服裝,一邊走一邊說:「這是一種特製的衣服,服裝上有一層相當於人體同等生命值的保護層,當保護層被對手擊破時,你們便會昏迷過去,同時也被宣布在這場競技中已經『死亡』。請注意,僅僅是在這場比賽中死亡,你本人只是昏迷過去而已。事實上,在星雲的競技場裡,傷亡事件是極少發生的。請各位放心!」
阿倫看著這些一模一樣的衣服,不禁暗想,其實這並不公平,因為每個人的生命力都是不一樣的,但星雲這些特殊服裝卻將每個人的生命力劃上了等號。
他晃動了一下腳下那對沉重的靴子,這東西十分影響他跑動的速度,但儘管這樣,應該也是足夠應付他們了吧!他看了看周圍,恐怕自己是唯一一個沒拿武器的選拔者了……
想到這裡,他看向了那群穿著紅衣服的對手,有幾個傢伙是特別引人注目的,其中就包括金色長髮的索賽克,愛莉婭本來的未婚夫,他果然是長得儀表堂堂、氣宇不凡,那雙下巴代表著他擁有堅毅的個性,手中持著一把金色的水晶巨劍,令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輪金色的紅日,發出萬丈金光。
另外還有沉穩大度、手持長槍的博斯特,他是雷諾帝國的王子;一臉陰冷氣息的黑斯克,背後交叉繫著一對短劍,他是冰風家族的皇室重要成員、北方著名的高手……
這兩組分別圍坐在兩邊,大會說是給他們十分鐘討論戰術,但其實是給他們充足的時間去打量對手。
比賽規則中有一條是相當微妙的,那就是殺死同伴並不用扣分!假如對決中有其中一方占絕對優勢時,那麼為了保證自己能成為最後的三十人、二十人,甚至最後十人,獲取更高的分數,那勢必將出現同組自相殘殺的場面。
誰都想獲得最高分,從而獲得愛莉婭小姐的青睞。
圓形競技場的正中央,透明魔法結界正逐漸形成,臨時戰場場景用太古魔道模擬成了一個山谷,山谷中霧氣瀰漫,涼氣襲人,山上一條瀑布傾洩而下,從山巖上騰越呼嘯,幾經跌宕,形成疊瀑,似一群銀龍競躍,聲若滾雪,激濺起無數小水珠,化作迷茫的水霧。
阿倫暗想:這樣分成兩階的地形,應該是山上的人一組,而山下的人是另一組吧!
果然,主持人宣布,「請兩組選手進入競技場,紅組選手一開始的位置在山谷上方,藍組選手一開始的位置在山谷下方的叢林區。比賽時間全長一個小時,天氣會隨時間跳動而變換,請各位選手注意!」
兩組人一聲不吭的列隊進入魔法結界中,等所有人進入後,結界重新關閉,令裡面的人完全與外界的聲音隔絕。
人們均感到刺激,這麼大型的模擬戰場,肯定花費掉魔石的不少能源吧!塞木家族可真是財大氣粗啊!本在各區進行慶祝活動的人們聞風而來,畢竟這樣大型的競技項目,是相當罕見的。
一時間,整個競技場都擠滿了人,連出入口的寬敞走道上也站滿了墊腳觀望的人們。
這樣鼎盛的人氣,不知是為星雲慶典增添色彩,還是算有點喧賓奪主了?
艾波琳在觀眾席上笑道:「幸好我們來得算早,呵呵……」
魯迪斯的一位隨從也說:「在星雲待三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大競技場的觀眾席竟顯得如此擁擠!」
貝裡安湊近魯迪斯說:「按地形來看,山谷上的紅組要比山下的藍組占有地理上的優勢啊!畢竟是居高臨下!魯迪斯,你覺得呢?」
魯迪斯遠遠盯著場中的黑斯克,沉聲說:「也未必是這樣,看誰主攻了。藍組沒有地理優勢,十有八九是不肯率先出擊的,那如果紅組來主攻的話,山下那片密集的叢林將成為藍組最好的隱匿地點。」
說到這裡,魯迪斯不禁轉過目光看了那位藍雪雲先生一眼,只見他十分閒然的靠在一棵大樹上,似乎正觀賞著四周的景色。
鳳雅玲也在一旁說:「擊倒同伴不扣分,雙方是不可能齊心的,形勢很微妙啊!」
波特喃喃的說:「正是這樣的形勢,才能找出真正的強者……」
索賽克進入結界前,回過了頭,深情的注視著愛莉婭,遙遙向她送出了一個飛吻。
凌蒂絲冷漠的臉上不禁綻放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她說:「愛莉婭啊!索賽克先生很在乎你呢!為何你不直接選擇他呢?」
愛莉婭皺了皺眉,掏出手絹擦了擦臉蛋,彷彿害怕真被那飛吻沾到似的,口中說:「噁心死了,我討厭這樣膚淺的動作!」
索賽克後面的選手紛紛模仿,個個都回過頭,深情的凝視愛莉婭,然後送出飛吻,真像是一群準備上戰場的丈夫向嬌妻的告別。
這時連凌蒂絲也忍不住點頭同意說:「……嗯,的確有點噁心!」
隨著主持人一聲宣布,大型對決戰正式開始了。
雙方立即行動起來,個個身手矯健,動如風、靜如鐘,有人來到叢林邊觀望上方,有人來到瀑布上居高臨下的凝望,有人躲在同組人的身後準備隨時搶便宜,也有人開始找位置準備藏匿起來……
只有阿倫依然斜斜的靠在樹幹上,靜靜的凝視著那道大瀑布,瀑布底層有一排乳黃色的雨花石,其形狀似一條蛟龍橫臥水底,栩栩如生,似隱似現,上面整齊的擺放著一排小鈴鐺,雖水聲巨大,但隱約還是可以聽到鈴鐺在瀑布的衝擊下,發出陣陣「叮叮噹噹」的清脆鈴聲。
瀑布下方是一個水質明麗的淺潭,裡面由各種花草樹木組成無數水中盆景,一叢叢,一簇簇,渾然天成,儀態萬千;蘆葦海蘆葉金黃,一道清流蜿蜒其間,波光閃爍,清澈明淨。
阿倫暗想,潭水過於清澈,藏不了人的。
雙方僵持了整整五分鐘,終於,山谷上有人發出一聲暴喝,一位手持長槍的紅組男子已攀著岩石,飛速而下。
總有一方先開始,此人的血性激起了紅組的鬥志,有大半人也跟著攀爬了下去,不肯落於人後──撿便宜的機會來了!
那一馬當先的勇猛男子腳滑了一下,差點就摔到了山谷下,幸好他身手敏捷,馬上又抓住了身邊一塊突出的岩石,堪堪穩住身形,但已經落於人後了,此人眼中似是閃過了狡黠的笑意。
阿倫淡淡的笑了,這就是雷諾帝國的博斯特王子嗎?還真是個「勇猛非凡」的漢子。
藍組的眾人仍站在叢林邊,默默的看著對手靠近,一個站在最前方的魁梧大漢揮手喝道:「弟兄們,上去跟他們拼了,速戰速決!」說話間自己就率先衝了出去。
此人長期居於人上,習慣性的以為自己每一句話都將成為絕對的命令,無奈的是現在聽他話的人實在太少了。其實站在團體的戰術來說,他的方法是相當有道理的,要在第一時間打壓下敵人的士氣。
只有十幾條好漢跟著他衝了出去,其餘的雞飛狗走的隱匿進了叢林之中,當這幾位好漢發現身後無人跟上時,慌忙想轉身逃離,但已經太遲了,氣勢洶洶的紅組已經蜂擁而至,迅速將他們淹沒在紅色的人流之中。
四周的裁判飛速記錄,誰獲得了幾分,誰已經被擊倒出局。
競技場四個角上的擴音器立即傳出主持人的聲音,「雷諾帝國的博斯特先生已取得六分,一馬當先領先眾人;自由天堂的懷裡亞先生獲得兩分,暫居第二……」
阿倫看著這群人漸漸逼近,才慢悠悠的轉過身,然後隱匿進了身後這片密集的樹林中。
末主 2010-2-8 23:43
∼第六章∼
阿倫以不緊不慢的步伐慢慢在密林間跑動,默默觀察著同組成員的位置,暗嘆一口氣,他們這樣的作戰方式,倒不如用前面那大漢提議的正面拚殺來得直接痛快。
大多數人都已經躲藏到密林深處的樹上去,當然,如果能組織起有效的團體伏擊進攻,他們的位置是無可厚非,但現在人人互相猜疑,而紅隊則是連成一心衝殺進來,那勢必會像收割稻草那樣,將他們的生命一一收割。
想到這,阿倫不由得再次稱讚那個雷諾王子博斯特,正是他一聲暴喝吹起了戰鬥的號角,揚起了士氣,將紅隊首先聯合在一起,儘管他中途又使了點小聰明,但仍瑕不掩瑜,在這樣微妙的形勢下,哪邊先聯合起來,哪邊將取得絕對優勢。
占據密林中各個隱匿要點的藍隊成員,對下面這個慢吞吞的同伴均怒目而視,這傢伙大模大樣的觀察著每一個人,不時還揮手致意,他以為自己是元首在檢閱士兵嗎?要不是同一組的,說不定已經有人下去聯手滅掉他了。
阿倫對於眾位隊友的怒視表現得十分豁達,甚至臉上還掛上了微笑,身後的風聲漸漸逼近,紅隊要殺進來了,這個密林即將被他們占領。
他忽然加速,直奔到樹林的盡頭,然後沿著樹林的邊緣,往紅隊本來的據點──那座巍峨秀麗的小山峰疾射而去。
觀眾席上,艾波琳笑道:「那個大個子好笨呀!一馬當先衝了出去,結果第一個就掛了,最難得的是還有十幾個傻瓜陪他一起衝,呵呵……」
貝裡安搖頭說:「艾波琳小姐!其實那個大個子並不笨的,只是他忘記自己在這群人當中並沒有什麼威望,如果個個都聽他的話,或者每個人都願意跟隨他一起衝殺出去,那麼紅隊現在就無法占據上風了。」
「紅隊有占據上風嗎?」艾波琳睜大了眼睛盯著那片密林,明明是藍隊布置好了埋伏的陣勢等紅隊到來啊!
魯迪斯沉聲插言說:「紅隊現在團結一致,又恰逢小勝,氣勢正盛,而藍隊人心渙散,人人互相猜疑,此起彼落,艾波琳小姐,請你注意看吧!紅隊將迅速占領這片密林,藍隊要全線崩潰了!」
查理士不甘示弱,也發言說:「一點也沒錯,藍隊要輸了!」
貝裡安譏笑說:「真難得竟得到查理士先生的贊同啊!」
「……」
聽著眾人的發言,波特抿了抿嘴,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說:「為什麼大家都愛說團體呢!實際上,這明明就不是什麼團體賽……現在場上最閃亮的是藍雪雲先生吧!他的做法是最明智最正確的,畢竟是傳說中的人物,狂風之名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坐在他身邊的瑪雅聽清了最後的一兩句,不禁也將目光鎖向了那位穿著黑色寬鬆長袍的藍雪雲,此時他的位置一點都不起眼,在密林的邊緣上,用不算快捷的速度慢跑著。
在他們的另一邊,那張長長的主席台後面,畢農的眼中閃過了神采。
凌蒂絲輕聲說:「愛莉婭,你看,索賽克先生要大出風頭了!」
此時,索賽克正以矯健的身手迅速攀爬上一棵高樹,並以行雲流水的動作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上,姿勢瀟灑悅目,態度從容,竟能與在他下方奔跑的同伴保持著相同的速度。
愛莉婭皺了皺眉,雙手合十說:「他爬得這麼高還跳來跳去,神啊!以你無上的神力讓他摔下來跌死吧!」
畢農立即低哼一聲,他轉過了頭,狠狠瞪了愛莉婭一眼,沉聲說:「愛莉婭,你今天就要訂婚了,你為何還不收斂一下自己輕浮的語言呢!尤其攻擊的對象還是一個很有可能成為你未婚夫的人,別總像個長不大的小女孩,知道嗎?」
愛莉婭嘟起了嘴,一臉不高興的回答:「知道了,畢農叔叔!」
在全場觀眾的注視下,一團紅色的旋風刮進了密林深處,大家期待看到的藍隊的密林伏擊並沒有出現,他們誰也不願意首先出手去阻擊敵人,因為前面一馬當先的那個大漢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
因此藍隊節節後退,人人像受驚的小鳥般,看紅隊殺到了,就四處逃散。士氣正盛的紅隊當然不放過這樣好的機會,個個爭先恐後的衝向藍隊拿分,雖偶有己方的人倒下,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們衝擊的速度,藍隊整條戰線瞬間就被衝垮了。
這時在藍隊中,速度決定了一切,因為跑得慢的人立即就會被如狼似虎的紅隊成員擊倒,紅隊主力成員的得分正節節上升。
在這個階段,索賽克無疑是最出風頭的,他成為了全場的焦點。他在樹頂上飛速穿梭,手中那把金色的水晶劍劃出一道又一道的亮麗光芒,將隱匿在樹上的各個藍隊成員一個個砍落樹下,得分飛速上升,迅速超越了博斯特,爬升到第一位。
主持人每隔三分鐘就會報一次最新的得分情況,排在前十位的全部是紅隊成員,又以前三位最為突出,因為他們已經遠遠超出後面的人了。
第一位,自由天堂的索賽克,十七分;第二位,雷諾帝國的博斯特,十四分;第三位,冰風家族的黑斯克,十三分。
就在紅隊正猛烈的衝擊藍隊的腹地時,一分沒得的阿倫已經繞過了他們的主力部隊,來到小山峰的腳下,他沒有從後去追擊紅隊,而是選擇慢悠悠的爬上那座山峰。
看得愛莉婭大皺眉頭,心中暗想:死阿倫,你在搞什麼啊!還慢吞吞的,難道我給他準備的靴子真的是太重了嗎?
阿倫攀到峰頂,回頭居高臨下的看向那片密林,雙方對決的戰鬥顯然已經來到了結尾階段,紅隊眾人已經開始分散在密林深處掃蕩了。
觀眾席上的白露輕聲說:「藍雪雲先生好像還很悠閒呢……」
大家的目光才從密林中移開,往峰頂上看去,只見阿倫立在瀑布邊上,背負著雙手,一副君臨天下的模樣看著腳下的局勢發展。
查理士低聲說:「還真臭屁,剛才看他攀登上山峰時的模樣不太像是個擁有強悍實力的人呢……」
鳳雅玲遠遠凝視著阿倫,說:「峰頂上還有幾個紅隊成員沒下去的,他們是打算躲在後面揀便宜吧!這回我們可以看看藍雪雲先生的身手了!」
阿倫看了一會,暗暗搖頭,藍隊算是完了,但只要自己沒倒下,這場比賽就必須繼續下去,那麼接下來沒多久,紅隊應該開始自相殘殺了吧!讓我拭目以待……
他轉過身,不緊不慢的往峰頂上那些怪石群走去,還吹起了口哨,喃喃的數著,「一個,兩個,三個……一共是八個!」
他原地一蹬,身形往前疾射而去,閃電般的射進了怪石群中。
一個拿著粗大木棍的紅隊成員躲在一塊巨石背後,正默默的計算著時間,他的計劃很簡單,紅藍兩隊每個隊有八十七人,任你怎麼高強,靠擊倒對方來取分的話,那頂多也是二三十分,只要自己能撐到成為最後十人,那麼二十分就穩穩到手,進入下一輪是完全沒問題了。
其實不單他,此刻仍躲在峰頂上的每一個人都是這麼想的。
但計劃往往都是與現實有出入的,當他還在美滋滋的計算著時,一道身影忽然從眼前閃過,接著感到雙手一陣劇痛,還沒搞懂怎麼回事,雙腳又是一陣劇痛,然後胸口一陣鬱悶,他的意識立即慢慢的模糊了,最後看到的是一個黑衣男子在自己面前站定,還頂了頂鼻子上的墨鏡。
「好快的動作!」有注意到峰頂情況變化的觀眾立即發出這樣的驚嘆。
這個黑衣男子的速度就如同鬼魅一般,彷彿一出手就將對方放倒了。
只有像魯迪斯他們這樣的行家,才看清了阿倫的幾個動作──先是用手刀砍在對方的手腕上,然後是兩肩的鎖骨,同時腳下劃出一條弧線,分別掃在對方的兩個膝關節上,最後手刀才化成拳頭,重重的打在對方胸口。
魯迪斯和波特都皺了皺眉,以一個賞金獵人來說,阿倫有些動作就顯得太花哨了,明明最後那一拳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偏偏多做了前面幾個動作。
他們當然不知道阿倫習慣性要折磨對手,出手後才察覺穿上那種特殊的保護衣後,疼痛並不明顯,才改為直接擊倒對手。
不過瑪雅的一句話解釋了不少疑問,她說:「會不會是獸人的身體結構與我們人類不太一樣,藍雪雲先生長期在暴風山脈上作戰,以致一時間還沒習慣過來。」
鳳雅玲點頭同意說:「應該就是這樣……」
阿倫順手揀起那根粗大的木棍,又向下一個隱匿者的地點閃去。
看著阿倫如閃電一般的身形,凌蒂絲眼中閃過了光芒。他就是以這樣的動作抱著我,然後從惡名昭著的十姐妹手中將我救出的嗎……
回想起自己曾緊緊的摟過他的脖子,凌蒂絲臉上泛起紅暈,嘴角邊慢慢掛上一絲甜蜜的笑意。
愛莉婭也得意的笑了,這個死阿倫,終於肯行動了!
阿倫在怪石群中飛速閃動,那些自認為躲藏得天衣無縫的紅隊成員一個個的倒下。
畢農盯著阿倫晃動的身影,眼中終於閃過了憂慮,能站在競技場上的人,每個都是能和星雲警戒隊員對打三分鐘以上的,而差不多每一個星雲警戒隊員都具有A級騎士的實力,那就是說,這個叫藍雪雲的傢伙竟然可以隨意秒殺一個准A級騎士,儘管每一次都是偷襲,但這份實力實在是驚人啊……
山下紅隊的掃蕩工作已經進入末期,藍隊剩餘成員連十個都不到了,不少觀眾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形勢忽變的山峰上,這個黑衣少年的身手引來陣陣轟鳴的掌聲和歡呼聲。
主席台中央一個銀髮男子終於問道:「山峰上那個年輕人叫什麼名字?」
坐在他身邊的洛塞夫大主教仍是一副閉目養神的半睡眠狀態,長長的雪白睫毛卻是輕輕的顫動了幾下,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像是神秘的笑了笑。
畢農恭敬的轉過身,沉聲回答說:「漢弗裡伯爵,那個年輕人叫藍雪雲!」
「哦?那他報名的資料是怎麼寫的?」漢弗裡一眼也沒看畢農,目光始終鎖定在阿倫身上。
畢農早翻過阿倫填寫的資料,於是立即就回答說:「他說他是暴風山脈中的賞金獵人,工作就是獵取獸人間諜的頭顱。」
漢弗裡「嗯」了一聲,沉聲說:「的確有點像,但又不是太像……」
那到底像還是不像?畢農當然不敢將這麼無禮的問題問出口,他在位置上微微施一禮,才將身體轉回來,重新看向結界內的戰場。
主持人煽情的聲音正報告著戰場中的最新情報,「紅隊剩餘人數是四十一人,藍隊剩餘人數是一人,得分排名是,第一位,自由天堂的索賽克,二十分;第二位,雷諾帝國的博斯特,十七分;第三位,冰風家族的黑斯克,十五分;第四位,暴風山脈的藍雪雲,八分;第五位……得分最高的前八名將進入第三輪。」
清掃完山峰上的紅隊成員,阿倫便坐到那道瀑布的源頭,一條小溪的邊上,洗了洗手,等待著山下密林中局勢的演變。
紅隊的成員又在密林中裡裡外外掃蕩了一遍,在這個過程中,同伴間暗殺偷襲的行為已經開始了,雖然殺自己人不能得分,但自己卻可以有機會成為最後的二十人,甚至最後的十人,拿到真正的高分。由於每個人都抱著這樣的想法,因此同組的殺害行為漸漸變得明目張膽起來。
紅隊最強的幾個人慢慢合攏在一塊,這幾個是穩穩可以進入下一輪的人,當然不屑去做那種事情,況且這樣做還會被主席台上的評選團們小看呢!
當然,他們不會知道設計出這種規則的畢農先生正得意的微笑著,他針對商場上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規律,設計出這樣一套規則,這才能找出真正的強者!
他看著密林中紅隊開始自相殘殺的場面,不禁暗想,那誰才是真正的強者呢?他看向索賽克的目光中閃過了期望,但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山上的藍雪雲,那傢伙竟然脫下鞋子在山泉邊洗起腳了……
博斯特頭也不回就一槍刺中一個企圖在背後偷襲他的同伴,偷襲的人立即倒下,他看也不看一眼,走近索賽克說:「我算過了,他們只剩下一個人,他躲到哪裡去了呢?」
站在索賽克另一邊的黑斯克說:「樹林周圍都地毯式搜過一遍了,他肯定不在這個密林裡!」
博斯特看到索賽克的目光已經緊緊的盯著那座小山峰,他沉聲問:「他躲到上面去了?」
黑斯克沉吟說:「記得我下來的時候,山上還有八個人沒走,他躲到上面去,應該也被那八個人聯手收拾掉了吧?還有,為什麼他會離開同伴,孤身一人跑到峰上去?難道他一早就預料到藍隊必敗,事先想到戰局會演變成現在這樣了……」
博斯特笑說:「那他的思路未免也清晰得有點可怕!至於他在不在上面……」
索賽克接道:「那我們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聯合起來,避開正演變成混戰的同伴,往山峰的方向奔去。
這時,競技場裡顯得有點沉悶了。
一隊隊禮儀人員進入觀眾席間,派發出一張張小紙條和筆,男性是白色紙,女性是粉紅色紙。
主持人嘹亮的聲音又再響起,他說:「感謝各位先生女士來到愛莉婭小姐的選婿現場,你們大多數人都觀看了整個選拔的過程吧!那麼,現在,請將你最欣賞的一名參賽者的名字填到紙上,就權當是用你們精明的眼光,為愛莉婭小姐未來的幸福提供一份意見吧!」
貝裡安一邊填寫一邊說:「場上最耀眼的莫過於藍雪雲先生、索賽克先生、博斯特先生、黑斯克先生這四個人了。但我還是更喜歡藍雪雲先生,不知為何,我總對他有著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艾波琳在一旁嚷道:「真難得與貝裡安先生想到一塊,我也是呢!和藍雪雲先生相處在一起十分舒服,就像和一個老朋友在一起那樣……」
瑪雅不禁皺了皺眉頭,因為她也有同樣的感覺。
當索賽克三人就要攀爬上峰頂時,主持人已獲得了統計的結果,他大聲宣布說:「各位朋友,各位先生女士,投票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在男性心目中,最欣賞的人是自由天堂的索賽克先生,緊隨其後的是暴風山脈的藍雪雲先生,接著是雷諾帝國的博斯特先生,其次是冰風家族的黑斯克先生,然後排在第五位的是……」
畢農欣慰一笑,而身為索賽克的老師,漢弗裡伯爵就顯得十分高深莫測了,他一臉凝重,絲毫看不出內心的喜怒哀樂,整個人彷彿隱藏在一陣薄薄的陰影之中。
念完男性心目中的前十名,那主持人緩了一緩,才說:「在諸位在座上萬名美麗女性的心目中,最受歡迎的是著裝古怪前衛的藍雪雲先生,他的得票遠遠領先第二位的索賽克先生,第三位是黑斯克先生,第四位是博斯特先生……」
愛莉婭先是展顏得意一笑,接著又皺起了眉。
凌蒂絲看在眼裡,淡淡一笑,說:「愛莉婭,如果真要嫁給藍雪雲先生,可是相當危險的呀!你看,他太受女性歡迎了,呵呵……」
愛莉婭的眉頭立即就舒展開了,她微笑轉過頭,注視著凌蒂絲說:「凌蒂絲,我們成為好朋友這麼多年了,還是頭一次看到你在一天內說這麼多話呢!莫非……」
凌蒂絲臉一紅,抿著嘴說:「沒有莫非,愛莉婭你不要胡說!」
「呵呵……」愛莉婭還想再笑話凌蒂絲,但又被威嚴的畢農叔叔打斷了,並且希望她笑容不要太過燦爛,注意自己現在是眾目的焦點。
山峰上,這位最受女性喜愛的男子正晃動著雙腳,甩開腳上的水珠,像是絲毫看不到遠處有三名身手矯健的男子已經攀上了頂峰。
他慢悠悠的穿起那雙沉重的靴子,而索賽克等三人正漸漸向他靠近,但這三個人走得並不快,能在這裡看到藍隊的最後一人,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山上的八個隊友全部被他幹掉了,應該還是被他一個人幹掉的。
這麼說,這個傢伙應該擁有相當強悍的實力。誰也不願意先動手,萬一吃虧不但丟臉,還會被別人揀便宜。
山峰上的霧氣不斷地變化著,飄飄渺渺的,阿倫的氣質彷彿就如同這些霧氣一般,似夢似幻。他穿好了靴子,緩緩的站了起來,轉身面對這三個人,手中持著那根大木棍,隨隨便便站在那裡,竟已有君臨天下的氣勢。
全場觀眾都不再理會山下密林中自相殘殺的人們,個個死死的盯著山峰上,人氣和得分最高的四個人都已經站在那了,不過遺憾的是三對一,恐怕是不能看到什麼精彩場面了。
索賽克等三人首當其衝,當然感覺到了阿倫身上發出的強烈氣勢,那是一種帶著瘋狂氣息的力量,這三人更加不肯輕舉妄動了,在可以穩穩進入下一輪的情況下,誰也不願意先出手冒險。
終於,在觀眾的屏息注視下,索賽克顯然不甘心自己完勝的局面被阿倫破壞,他向前踏出了一步,博斯特和黑斯克呈一個三角分站在他兩邊。感到索賽克鬥志上湧,他們也立即踏前一步配合,但阿倫竟也淡然自若的後退了一步,步子甚至還先於索賽克踏出的。
在觀眾眼中,他們就像約好那樣,齊整的走出了一步。
索賽克心中不禁一陣震懾,他憑什麼知道我要出手了?
他那強大的鬥志立即被削弱了幾分,阿倫淡淡一笑,他向前走出了一步,索賽克等三人被阿倫的氣勢所懾,馬上隨之退後了一步,阿倫又是一笑,右腳向前再踏一步,他們三人再退一步。
其實每個人的每一步,都有微小的時間差,但落到觀眾眼中,卻是這四個人整齊的踏起了步子,這令艾波琳忍不住若有所思的說:「哎呀!他們惺惺相惜,跳起舞來了!」
艾波琳那一片小區域立刻發出一陣哄堂的笑聲和倒地聲。
末主 2010-2-8 23:44
∼第七章∼
阿倫不急不躁,面帶微笑,一臉友善的注視著面前三個對手。
眼看就要這樣僵持下去的時候,他終於動了,先是頂了頂墨鏡,又摸了摸小指那只藍寶石戒指,身形忽然往後一傾,似乎就要轉身逃逸而去。
索賽克這三人都是戰場的老手,感到阿倫的氣勢迅速減弱,幾乎是本能就做出了反應,呈三角站位的三人立即往前疾射而去。
阿倫身形立刻重新站直,木棍往前一指,氣勢一往無前,往索賽克這個方向衝去,索賽克頂住阿倫強盛的氣勢,金色水晶劍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也直直往阿倫迎去。
這個時候,博斯特和黑斯克應該按原來的路線在兩旁夾擊,但他們都有一個微妙的想法,那就是索賽克在這一輪是排在第一位的,如果他被幹掉的話,自己就很有可能成為這一輪的第一。
這個微妙的想法令這兩人的動作都慢了一拍,沒能對阿倫形成三角夾擊。
木棍撞上了那把鋒銳無比的水晶劍,立即斷成兩截,阿倫在索賽克沒來得及揮出第二劍的時候,已飛速從他身邊擦過,他沒敢用自己最擅長的折射身法,因為魯迪斯先生可正在看臺上看著呢!
阿倫閃過索賽克後,徑直衝到懸崖邊上,然後往前一躍,頭朝下,直直插進了瀑布下那個碧藍晶瑩的水潭中,濺起千道水花。
潭水太淺,深度不足以承受他的衝擊,快到底部時,他往水底輕輕一按,化解掉剩餘的衝力,人彈出水面上。那道大瀑布就在身旁,發出震耳欲聾的嘩嘩聲,似千軍吶喊,又似萬馬奔騰,飛花碎玉的水沫舞動在四周,丈許之內細雨濛濛,阿倫一陣心曠神怡,甩手就飛出了手中那半截木棍,木棍在高速旋轉下飛進了密林之中。
他往前一踏,就穿進瀑布後面那個僅可站大半個人的小空間內,腳上不得不踏著其中兩個鈴鐺才能堪堪站穩。
潭水泛起一圈圈漣漪,拖起無數光帶,恰似一條條彩絹在水面飄動。待索賽克三人來到懸崖邊上時,它已平靜下來,重新映上了四周的綠樹青山。
阿倫飛出的半截木棍成功的造成他們的錯覺,黑斯克沉聲說:「他應該跑進密林了,快下去追,這傢伙身手這麼高明,那幫正自相殘殺的白癡可不是對手。」
三人迅速爬下山峰,往密林裡衝去。
但索賽克剛跑出兩步就在水潭邊停了下來,他由得兩個同伴先行,自己側耳聆聽,似是聽出了什麼,他緩緩的轉過了身,以深沉的目光盯著那幅大瀑布,然後他看到阿倫慢慢的從瀑布後走了出來。
「你怎麼發現的?我隱匿得不夠好嗎?」阿倫衝索賽克笑了笑,低頭從潭水中撈出他那頂方形的古怪帽子,甩了甩水珠,又重新戴回頭上。
博斯特和黑斯克已衝到密林深處,索賽克不禁心中暗凜,就自己一個人面對這可怕的傢伙嗎?
他沉聲說:「鈴鐺因為瀑布的衝擊,會齊整的發出悅耳的鈴聲,但你踩住了其中的兩個鈴鐺,那陣『叮噹』聲就馬上變得不齊整起來,我自小就對聲音特別敏感,所以很快就發覺鈴聲不太一樣。」
「真是位心細的先生,比你兩位同伴要高明多了!」阿倫微笑的從水潭中走出,一身濕漉漉的往索賽克走來,「不過聰明的人通常都是比較不幸的。」
索賽克的內心忽然一陣冰冷,在他眼中,阿倫的微笑忽然變得無比詭異,那令人窒息的氣勢鋪天蓋地的衝著他狂湧而來,這樣洶湧澎湃的強大氣勢,難道眼前此人的武技已經接近老師漢弗裡那個級別了嗎?這可能嗎?他比自己還要年輕啊……
這個念頭一湧起,索賽克不由得一陣氣餒和膽怯,手中金色水晶劍的光芒再弱三分,但多年來的戰鬥經驗這時發揮了作用,他仍表現得異常鎮定,起碼表面上是如此。
索賽克身形急速往後退去,直退到湖邊一棵靜靜屹立的獨臂松旁,水晶劍再次直指前方,重新散發出耀眼的光芒,他微微弓著身體,如臨大敵的看著仍緩緩而行的阿倫。
全場觀眾的焦點都集中在這兩人身上,人人眼中充滿了期待,今天這場競技賽終於出現單對單的強力對決了。
無奈時間偏偏要與這近三萬名觀眾作對,主持人一聲「時間到,比賽結束!」,結界已慢慢打開,但主持人這句話卻引來不少觀眾的噓聲。
競技場上依然站立的共有八人,紅隊七人,藍隊一人,積分最高的是自由天堂的索賽克,其次是雷諾帝國的博斯特,第三是冰風家族的黑斯克,阿倫僅僅列在第四,但作為藍隊最後一人,竟能支持這麼久,無疑是最受注目的。
雖然這場競技賽到了結尾階段稍欠完美,但過程還是相當精彩的,為了表達自己對這八位倖存者的敬意,全場觀眾紛紛起立,人人致上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隨著結界的落下,場中的眾人終於能聽清周圍熱烈的聲音,阿倫他們紛紛向四周鞠躬致意。
不過索賽克雖然獲得了第一名,但他臉上卻是一片凝重,剛才阿倫從水中走出,慢慢向他走來所踏出的每一步,仍在腦海中不斷的回放。
這個擁有著天才劍士之名,至今以來未逢敗績的男子,在他眼中,本來以為天下間只有老師漢弗裡能戰勝自己,但今天,此時此刻,他卻升起了一個疑問,那就是──剛才這個叫藍雪雲的傢伙真的與自己動起手,自己有幾成勝算呢?
想到這裡,索賽克不禁轉過頭看了看這個比自己還要年輕的勁敵,他臉上那陰森詭異的笑容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懶洋洋的笑意,一副凡事都無所謂的隨和模樣。
接著,他察覺主席台上的漢弗裡正用一種深沉的眼神凝視著自己,他知道這位恩師看穿了自己在想什麼,不禁一陣慚愧,腦海中彷彿又響起漢弗裡往日教導自己的聲音:作為一個劍士,必勝的信心比劍術本身更為重要……
主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念出進入第三輪的八人名單,「進入我們第三回合的參賽者有索賽克先生、博斯特先生、黑斯克先生、藍雪雲先生……請這八位先生到星雲中區的宴會廳集合。」
星雲警戒隊進入賽場喚醒那些被擊倒的人們,扎斯町走過阿倫身邊時,他咧嘴一笑說:「一○八八號,你的實力很叫人驚訝呀……」
「謝謝!」阿倫很有禮貌的回應。
「我本來還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是這麼強……」不過扎斯町立刻又說出了他要說的關鍵。
「這個嘛……」
主席台上,愛莉婭對索賽克此刻失落的神態大感滿意,她微笑對身邊的凌蒂絲說:「藍雪雲先生真的挺不錯啊!對嗎?」
凌蒂絲凝視著愛莉婭,她知道這位好友常將人與人之間的對話交流視作一門學問,一旦她以這種毫無意義的話作為開端的時候,就一定是有事求自己了。她淡淡回應:「的確如此!」
愛莉婭牽上了凌蒂絲的手,將聲音壓低,輕聲說:「凌蒂絲呀!那麼,等會投票的時候,我的終身幸福就拜託你了!」
從凌蒂絲蒼白的臉上根本看不出她此時心裡所想,她眼中閃過了複雜的神色,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才低聲回答:「愛莉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藍雪雲先生在大門外就被他那幫新朋友截住了,然後接受他們熱烈的道賀和稱頌。
阿倫應對一番後,便察覺他們當中少了一人,他心中暗暗警惕,微笑問:「魯迪斯先生呢?」
鳳雅玲回答說:「魯迪斯去找黑斯克先生談兩句,因為那位黑斯克先生也是冰風家族的。」
「哦……」阿倫稍稍放心,同時也一陣莫名的失落,鳳雅玲稱呼魯迪斯的時候少了「先生」二字,這代表兩人關係又更進一步了。
星雲校園中,各處的慶典仍在火熱的進行中,為今夜那個號稱史上最盛大的晚會作良好的氣氛鋪墊。
阿倫正欣賞著沿途的各種海報和表演,貝裡安的話卻引來了他新的擔憂。
貝裡安愁眉苦臉的說:「雅玲,我們在這裡盡情的歡笑,娜娜卻要躺在床上受苦,不如我們一起回去看看她吧!」
「對啊!我也想回去看看她!」艾波琳立即舉手贊成。
瑪雅雖然沒有作聲,但神色上明顯頗為意動。
阿倫暗暗捏了把汗,心中狂叫:不要,不要……
同時已經開始計算假如他們真要回去,自己要立即跑回廢棄實驗樓換衣服,褪掉頭髮的染色,再跑回宿舍等候他們,等他們噓寒問暖一番後,自己再跑回實驗樓,然後再換衣服,染頭髮,跑去中區繼續選拔……天啊!那不累死了嗎?
幸好鳳雅玲說:「現在才下午,根據娜娜服用的藥量,她起碼還要五個小時才能醒來,我們現在回去會吵醒她的,雖然我也記掛她,但我們還是晚點再回去吧!」
雅玲,你說得太好了!阿倫差點想撲上去親她一口。
這時查理士才假惺惺的說:「我對娜娜堂妹也十分記掛呢!但為了不影響她休息,大家還是先不要回去了。」
波特和比茲見自己大人都這麼說了,立即附和說:「對啊!對啊……」
眾人才打消這個念頭,阿倫也輕輕鬆了口氣。
星雲中區的宴會廳已在眼前,接受過眾人的祝福後,阿倫便邁開步伐走了進去。
已經有好幾位進入第三輪的參賽者一字排開坐在那了,人人坐得端端正正,誠惶誠恐,但又擺出一副大將風範的模樣。
阿倫就欠缺他們那樣的心情了,看到那鋪著白布的長形餐桌上擺放著大量精美點心,又得到了禮儀人員的熱情邀請,他就老實不客氣的走過去大吃起來,舉止還是一如既往的真摯自然。
索賽克在一旁默默觀察這位強勁對手的一舉一動,最後暗嘆一口氣。竟然就是這個舉止粗魯、缺乏氣質的傢伙在氣勢上完全壓倒自己,真是叫人想不通啊……
第三輪的選拔終於開始了,規則就是單獨問答,選手們按順序進入中廳,然後接受評選團的提問,這是一個決定勝負的環節,因為女主角愛莉婭小姐自己也是評選團中的一員。
主持人一邊近距離向眾人解說這個環節的規則,一邊為眾人打氣,他說:「眾位能在一千多人中脫穎而出,你們八個人無疑每一位都是出類拔萃,都是阿蘭斯大陸未來的希望,支撐起人類的一片天空……藍雪雲先生,你要去哪啊?」
「椰子茶喝多了……」阿倫抹著嘴說。
「洗手間在那邊……等等,藍雪雲先生,難道你就不能聽我說完!」主持人苦著臉說。
「好,好,那你快點。」阿倫一副很委屈,也很善解人意的模樣。
主持人只好皺著眉頭繼續說:「想必日後諸位的名字定能成為人類的驕傲,閃耀著這個時代……」
但因為阿倫的存在,他後面這些鼓勵的話也就大打折扣了。
抽籤進入中廳接受提問,阿倫抽到了七號,所以輪到他的時候,又一個多小時過去了。
他看到六號黑斯克陰沉著臉出來,便知道他的自我感覺並不理想,其實比起前面幾位,他的臉色已經算相當不錯了。
禮儀人員恭敬有禮的將阿倫從食物堆中請了出來,還提醒著他該擦擦嘴,才領著他往中廳走去。
「那傢伙真的很厲害!」一個參賽者注視著阿倫離去的背影,沉聲評價。
「何以見得呢?」他身旁的人問。
「因為他可以連續吃東西吃一個多小時……」
中廳寬敞明亮,評選團的八人姿態各異的坐在舒適的軟椅上,他們每一個都是自由天堂中名聲顯赫的人。
阿倫走到他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椅子十分柔軟,坐下去感覺相當不錯,阿倫默默觀察著四周的裝潢和布置,這是一種刻意營造出來的隨和氣氛,他暗暗警惕自己,在這樣一種氣氛下,人是很容易說錯話的。
每個人都在靜靜的凝視自己,其中有一雙眼睛是特別令他感到不舒服的,那雙眼睛的主人就是劍客漢弗裡,儘管已經是這麼近的距離,但阿倫仍覺得看不清楚他真實的面孔,這個人始終籠罩在一片灰色的陰影當中。
畢農很細心的上下打量著阿倫,單論服飾而言,面前此人的服飾無疑是最前衛的,但以他個人的審美觀來說,此人的服飾也是最難看的。
他清了清嗓子,微笑問:「藍雪雲先生你好,根據你資料填寫的身分,你是一位暴風山脈的賞金獵人?」
阿倫沉著氣將漢弗裡施加給他的壓力揮到一邊,正容回答:「是的。」
畢農又問:「據我所知,每個賞金獵人都有一個綽號,能告訴我們你的綽號嗎?」
「狂風。」阿倫頂了頂鼻子上的墨鏡。
愛莉婭不禁皺了皺眉,這並不是她為阿倫準備的綽號。
「狂風……狂風怒浪中的狂風?」另一位老者立即坐直了身體,緊緊的盯著阿倫。
其實不單他,人人都以一種驚訝、仰慕、懷疑的異樣眼神盯著阿倫。狂風怒浪這對少年組合雖然成名時間只有短短兩年,但聲名之盛,直追大陸上少數的幾位絕世強者。
阿倫回答:「如果沒有第二對組合用過這個名字的話,我想我是的。」
中廳裡頓時響起了嘖嘖的驚嘆聲,雖然同座的有名動天下的劍客漢弗裡,狂風怒浪的名氣比起他來還是遠遠不及,但畢竟也是傳說中的人物,人們對於自己能看到本來只活在故事的人物,對此還是深感榮幸的。
畢農打量阿倫打量得更仔細了,他沉聲問:「藍雪雲先生,狂風怒浪在三年前如彗星般崛起,在一年前又如流星般消失,可以告訴我們原因嗎?」
阿倫淡淡一笑,平靜地說:「那是因為我與怒浪意見不和,所以拆夥了!」
前面那老者插入說:「那實在太可惜,要知道,在自由天堂裡,詩人們仍在吟唱著你們當年的事跡呢!」
畢農冷笑說:「藍雪雲先生,你有什麼證據證明自己是狂風呢?」
阿倫愕然了一下,苦笑說:「冒充他有什麼好處,畢農先生,看著你充滿懷疑的眼神,那可真叫人心寒啊!」
畢農冷冷的說:「如果你是狂風的話,那麼你將贏得我們更多的票,這將令你很有可能成為這場選拔賽的最後勝者。為了保證選拔的公正性,我希望你能證實你的身分。」
阿倫笑了,他看著眾人重新變得疑惑的目光,淡淡的說:「我拿不出證據,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眾人眼中的疑惑之意更甚了,愛莉婭不禁狠狠的瞪了阿倫一眼,怪他不按自己的吩咐,亂起一個這麼響的綽號。只有凌蒂絲深信不疑,她始終以一種複雜的神色凝視著阿倫。
這時候,漢弗裡終於作聲了,他的聲音冰冷而略帶沙啞,但聽在耳裡卻絲毫不覺刺耳,反倒覺得這是一把非常有特色的聲音,他沉聲說:「藍雪雲先生,我不能為你證明你是否狂風本人,但根據傳說,再結合你剛才在競技場的表現來推測,我可以向眾位保證,藍雪雲先生的武技絕對不在狂風之下。」
中廳立時發出嗡嗡的聲音,眾人紛紛交頭接耳,誰也不敢懷疑漢弗裡的判斷,看向阿倫的眼中又重新多了一分崇慕,這是一個重視武力的時代,擁有強悍實力的男子都會得到人們的尊重。
阿倫眨了眨眼,漢弗裡在為自己說話?他不是索賽克的老師嗎……
畢農並不敢反駁漢弗裡,他換一種方式問:「藍雪雲先生,不如這樣吧!你向我們講述一下你成名那場戰役好嗎?」
狂風怒浪成名一役是人們十分熟悉的,那是吟遊詩人口中所經常吟唱的故事,也是歌劇表演中經常表演的經典橋段──狂風怒浪在暴風山脈深處,以二人之力,擊斃了上百名武技高明的獸人間諜。
畢農的用意十分明顯,只要阿倫說出來的故事和平常所聽到、所看到的情節差不多的話,那麼周圍這幾位評選員將會對他更加懷疑,甚至懷疑他的人格,懷疑他是個不誠實的人,那等會投票的時候,大多數人都不會再投他一票了。
愛莉婭白皙無瑕的臉上綻出一絲苦笑,暗暗替阿倫難堪,誰能這麼天才,在這麼短時間內編出一個精彩的故事呢?如果只按傳說中的故事照搬過來,那麼又如何贏得他們的好感……
但愛莉婭怎麼想都不會想到,阿倫確確實實就是傳說中的狂風。
面對眾人暗暗帶著期盼的眼神,甚至連那位洛塞夫大主教也睜開眼睛,仔細的打量著自己,阿倫微微一笑,說:「那次發生的事情,至今我仍記得清清楚楚,我想,這件事對我而言,終生都難以忘懷吧!不過各位先生女士,我所講的和你們平常所聽到的故事可能會有很大的出入……」
末主 2010-2-8 23:45
∼第八章∼
眾人看到阿倫說得這麼凝重,臉上的神色顯得更期盼了。
「那件事發生了已經快三年了吧,那一天,我和怒浪在暴風要塞附近的山脈上搜索了很久,仍一無所獲,那時我們兩個是新人,都是一貧如洗的窮光蛋,為了追求賞金,我們決定深入暴風山脈,往東北面最危險的地帶搜索,希望能找到獵物領取賞金。我們一直來到暴風山脈深處的冰瀑雪湖……」
眾人立即發出一陣嘖嘖的驚嘆聲,世人只知道狂風怒浪成名一役是在暴風山脈,所看到的歌劇表演也是飄過幾瓣雪花就當是暴風山脈的背景了,沒想到那一役真正的發生地點是在暴風山脈中最危險的地方──冰瀑雪湖。
如果說,暴風山脈是人類世界裡一個無法想像的恐怖世界,那麼冰瀑雪湖就是暴風山脈本身也無法想像的恐怖所在。
那名老者好奇的問:「冰瀑雪湖是否真如傳說中那樣,是一個地獄般的陰森所在啊?」
阿倫淡淡的笑了笑,說:「恰恰相反,那裡相當的美麗,雪湖冰清玉潔,藍色的湖水在日出日落的溫差中,變換著奇妙的花紋,在它的不遠處就是冰瀑,那是一道冰凝的瀑布,在正午陽光照射下,它小部分的冰就會融化,細細的水流滴在地面的冰塊上,發出沁人心脾的音樂,彷彿是來自心靈深處最純淨的聲音,異常動人!」
短短幾句話就叫人聽得一陣心曠神怡,這令另一名年長的女性不禁問:「那為何傳說中它是這麼的可怕呢?」
阿倫苦笑說:「這位高貴的女士啊!雪湖是一個神奇的所在,在你流出的汗水也迅速凝固成冰的暴風山脈裡,雪湖卻是長年不結冰,湖水清澈純淨,成為我們人類的偵察員和賞金獵人及獸人的間諜和他們的賞金獵人常常前來取水和沐浴的地方。」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冰瀑雪湖常年衝突不斷、流血不斷,那一帶的冰塊,常常也是血紅色的。我們人類和獸人對於進入冰瀑雪湖都十分小心翼翼,因為那裡隨時可能有敵人的埋伏,遭到對方的襲擊。」
畢農冷冷的說:「藍雪雲先生,你竟然敢闖進這樣一個敏感的地方,真是勇氣可嘉啊!」
阿倫彷彿聽不出畢農話中的懷疑和譏諷,他微笑說:「太古文學曾有這樣一句話:『初生牛犢不怕虎』。我們聽前輩說,只要你肯在冰瀑雪湖埋伏一天一夜,那麼你肯定將有所斬獲。」
「我們那時就憑著年輕時的血氣,一鼓作氣的攀過了幾個雪峰,再穿越過幾個天然的冰雕群後,進入了冰瀑雪湖。直到現在我還記得,那時正好是夕陽即將散去的黃昏,漫天是紅彤彤的落霞,為這一片冰晶的世界蓋上了一層暗紅色的神秘面紗。」
「那時四周靜悄悄的,我和怒浪躲在一塊巨大的冰石後面,偷偷的窺探著這個傳說中的神秘所在,冰瀑雪湖四周是好幾座小山峰,它們披著聖潔的雪裝,就似銀鑄的雪白屏風,佇立於廣闊的天空之下,呈一個圓形包圍著雪湖,守衛著冰瀑。」
「但我們的目光卻被雪湖邊上的帳篷所緊緊吸引住了,雖然我們只是新人,但仍一眼就辨認出,那絕對是獸人的帳篷,有獸人正好在這裡駐營!當時我的心急速的跳動起來,要知道,我那時候是個連獸人長什麼樣都沒見過的新人。」
「我和怒浪屏住呼吸,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帳篷外無人看守,看來那些獸人真如傳說中的愚蠢,全部都睡覺去了……」
畢農冷笑說:「事情未免也太過簡單了吧!」
阿倫淡淡一笑,說:「畢農先生,當然不會這麼簡單,正當我們準備偷襲他們的時候,左側的山峰上忽然傳來了一聲喝問:『下面那兩個小傢伙,你們是新人?』」
「當時我們真嚇了一跳,抬頭看去,只見周圍幾座小雪峰上埋伏的人全部站了起來,竟有六十多個,服飾各異,看樣子起碼有十組賞金獵人正埋伏在這裡!」
「帶頭那個大鬍子喊:『弟兄們,太陽已經下山了,他們可能明天才到,我們先下去吧!』」
「他們六十幾個人就飛速攀下了山,將我和怒浪團團圍住,我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賞金獵人站在一起,他們個個臉上都布滿了風霜和雪塵,顯然每一個是老手啊!」
「那大鬍子又重複問了一次,『喂,你們這兩個小傢伙,都是新人?』」
「怒浪強撐說:『你少瞧不起人,我們幹好幾年了!』」
「『哈哈……』那群傢伙發出了一陣陣笑聲,彷彿是聽到十分可笑的事情。」
「那大鬍子更是笑得喘不過氣了,他說:『你看你們的棉衣,新淨得很,還不是特別耐寒的那種特殊材料,再看看你們的鞋子,磨不了幾天就要換了吧?你當暴風山脈是旅遊勝地?還有剛才你們偷偷摸進雪湖時的動作,哪點像是個老手啊……』」
「『……』」
「於是,那群傢伙這個說一句我們帽子如何如何的不實用,那個說一句我們旅行背包太過花哨,直說得我和怒浪真想挖個洞直接鑽到雪地裡面去。」
「我終於忍不住說:『好了,好了,各位大叔,你們說得都很對,我們承認錯誤,那我們可以走了吧?』」
「我和怒浪正準備轉身離去,那個大鬍子卻將我們攔了下來,他說:『等等……』」
「周圍的氣氛因為他一句話立即緊張了起來,我和怒浪按緊了腰間的劍。人類在暴風山脈中雖然很少自相殘殺,但誰也不敢保證不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大鬍子笑說:『不要這麼緊張,你們雖然經驗奇缺,但身手相當不錯,有興趣和我們一起合作幹一宗大買賣嗎?』」
「他身旁一人立即說:『老大,他們行不行啊……』」
「那大鬍子一擺手就阻止那人說下去,冷冷的回了句,『肯定行!』又繼續笑盈盈的注視著我們。」
「一個賞金獵人老手眼中的大買賣,那一定可以獲得數之不盡的金幣吧!我們彷彿已經看到一堆一堆的金幣堆放在我們眼前了。」
「我們同時嚥了一下口水,齊聲問:『什麼大買賣?』」
「那大鬍子神秘一笑,輕聲說:『在這三天內,將會有一支四十人左右的大型獸人間諜團從這裡通過……』」
阿倫看到評選團中有一兩人露出十分不以為然的神色,顯然覺得才四十幾人,何以稱得上大型呢?
於是他沉聲解釋說:「諸位,說到這裡,請允許我打斷一下,正如我們平常聽到的戰爭故事那樣,一個獸人軍團的一名正規士兵,擁有我們三個人類正規士兵的戰鬥力,而獸人派進暴風山脈,潛往人類世界觀察地形的間諜,擁有起碼十個甚至上百個獸人士兵的戰鬥力。嗯,我舉一個同行例子來說明好了,人類潛往獸人帝國去偵察地形的偵察員你們聽過吧?」
聽眾們紛紛點頭,人類在暴風山脈裡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賞金獵人,另一種就是偵察員,後者的工作就是越過暴風山脈,潛伏進獸人帝國去偵察地形,為日後的戰爭作好準備。
比起賞金獵人,偵察員這個工作更為危險,他們一般都擁有相當強悍的實力,甚至平均水準尤在賞金獵人之上。
阿倫淡淡的說:「獸人間諜的實力一般都遠在我們人類的偵察員之上,而由四十幾人組成的間諜團,大都由獸人帝國中最頂尖的高手率領。」
說到這裡,他用眼睛看了看漢弗裡伯爵,在座的聽眾雖然有部分對暴風山脈的認識有所缺乏,但每一位都是聰明人,他們立即領悟到阿倫的意思──諸位,想像一下,一支由漢弗裡伯爵率領的人類高手團體進入暴風山脈的場面。
由此看來,那支獸人間諜團的實力應該是相當驚人!
那位老者忍不住說:「藍雪雲先生,你已經吊足我們胃口了,請繼續說下去吧!」
阿倫笑了笑,說:「正如大家預料的那樣,我和怒浪接納了那個大鬍子的建議,決定和他們一起戰鬥。暴風山脈的黑夜是相當可怕的,如果沒什麼必要,沒人願意在漆黑中行進,所以我們還是放心的在雪湖旁紮營,圍在一大堆篝火旁,吃著乾糧,說說笑笑起來。」
「大家相互自我介紹後,才知道他們是由十二組賞金獵人所組成,除了我和怒浪,每個人都擁有在暴風山脈中三年以上的巡守經驗,其中以大鬍子那隊賞金獵人最為有名,他們叫『彩虹獵手團』!」
比起前面聽眾們聽到大型獸人間諜團所表現出的麻木不仁,彩虹獵手團的名字立即引來了一片驚嘆聲。
彩虹獵手團是暴風山脈中一支大型的賞金獵人隊伍,由十六個成年男子組成,成名起碼十年,聲名之盛,僅次於死亡獵手團,但他們在三年前就完全銷聲匿跡,人們懷疑很可能是暴風山脈中的一場可怕風雪捲走了這群人的生命。
沒想到今天又能再次聽到他們的名字,不知當年他們的失蹤,是否與狂風怒浪成名一役有著緊密的聯繫呢?
愛莉婭不禁疑惑起來,她神色古怪的打量著阿倫,難道這傢伙真是個編故事的天才,竟將暴風山脈裡的一切說得有聲有色呀!
對於眾人的驚嘆,阿倫淡淡微笑,他繼續說:「這幫前輩,你一句小傢伙,我一句小東西的稱呼著我們,我和怒浪都只能報以苦笑,誰叫我們那時候的確是兩個什麼名氣都沒有的小傢伙呢……」
聽眾們不禁都露出了會心的笑意,看來狂風怒浪剛出道時的表現還是挺遜的。
「我和怒浪都很緊張,直到深夜我們才昏昏沉沉的睡去,然後第二天天沒亮就被大鬍子趕了起來。我們在雪湖邊稍稍梳洗後,就重新布置雪湖邊的幾個帳篷,那些東西大概是大鬍子他們獵殺獸人後弄來的吧!反正表面看來,它們和獸人的帳篷一模一樣。」
「在雪湖周圍又設了幾個陷阱之後,我們按照大鬍子的吩咐,和另外幾個人匍匐在一座小雪峰的頂峰上。記得那天天氣很好,東邊天際上開始呈現一縷七彩雲霓,漸漸曙光初現,一輪紅日從厚重的雲層中跳了出來,把絢麗的霞光盡情潑灑到這個雪白的世界上,冰層透出淡淡的金輝色,充滿朝氣的早霞布滿了我們頭頂的天空。我沐浴著和煦的陽光,看著四周是冰雪皚皚、瑩光爍爍的一片,繃緊了的神經不禁一陣舒暢。」
「但就在這樣一個美麗的晨曦中,那隊大型獸人間諜團卻出現了!」
「先是一個四肢粗大的獸人在東面的一座小山峰上探出了頭,我們趕緊將身體伏得更低了,利用在冰塊上鑿出的小孔窺探著那個傢伙。」
「那獸人四處觀望,並沒有發覺我們,然後他的目光緊緊的鎖定在雪湖旁的幾個帳篷上,他發出一聲低哨,衝後方擺了擺手,又有幾個獸人在那座山峰上探出了頭,他們的嘴開始動了,但聲音太低,我們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大概是用那難聽的獸人語討論下面幾個獸人帳篷是怎麼回事吧!」
「其中一個獸人對著山下那幾個帳篷發出一聲低沉難聽的哨聲,大概是獸人之間聯繫的暗號,但正如各位所知道的那樣,他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其實這樣的情形雖然在暴風山脈中並不多見,但還是有的,那就是有獸人的賞金獵人在這裡紮了營,然後恰好出外狩獵人類去了。」
「正如大鬍子的預測,他們上鉤了,最前面的那個獸人往身後發出一聲長哨,一大隊獸人就陸續爬上那座山峰,紛紛站到懸崖邊俯瞰著腳下的冰瀑雪湖。」
「我們的呼吸頓時困難了起來,這隊獸人間諜竟然有上百人,比大鬍子的情報所預計的四十幾人起碼多了一倍!」
「我和怒浪面面相覷,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駭,一百多人的獸人間諜團,我們這六十七個人類的臨時組合能吃得下嗎?真沒想到剛出道就碰上這麼大型的場面,我可以明顯的聽到,跟我們埋伏在同一個點上的幾個同伴的呼吸聲變得急促和沉重。」
「我們看向主力埋伏點的位置,只見大鬍子打出按原計劃作戰的手勢。我的心有點不爭氣的急速跳動起來,我明白大鬍子的意思,在公在私,我們都必須攔截下這隊大型間諜團,否則讓他們進入人類世界,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時,一個站在中間的『獸人』越眾而出,走到懸崖邊上,手中抱著一個嬰孩,呆呆的看著腳下的冰瀑雪湖,顯然為這裡晨曦的美態所折服。忽然,這個『獸人』揭掉了自己的面紗!」
「雖然相隔很遠,但我們還是看清了那人的模樣,我感到更震駭了!她竟然不是獸人,她是個人類,和我們一模一樣的人類!」
「人類怎麼可能混到獸人中間去呢?她好像還得到其他獸人的尊重,和身旁一個身形特別高大的獸人談笑自若。」
「這女人是人類的叛徒?相信當時每個人的腦海中都升起了這樣的念頭……」
大廳中又是響起一片困惑的驚嘆,但這次包括畢農在內,誰也沒有插口,人人屏息看著阿倫,期盼他快點說下去。
阿倫的語調卻仍是不緊不慢,他說:「我們人類常說,獸人的智力連頭豬都不如。但我看也未必如此吧!」
「那身材特別高大的獸人凝視著山下那幾個帳篷,一臉疑惑,他搖了搖頭,向後方比了個手勢,大概他認為下面不太妥當,建議繞開冰瀑雪湖繼續前進。」
「但那個人類女子卻扯著他的衣角,還猛跺腳,不時向山下看去,大概是在撒嬌,表示她無論如何也一定要下去雪湖那裡看看吧!」
「當時我的心情很矛盾,既希望那個獸人接納人類女子的意見,領著這隊獸人走進我們的埋伏圈,又有點擔憂我們會不會全軍覆沒,自己的出道之戰變成最後戰役,甚至還湧起了一個可恥的想法,希望那個獸人不理會女人的想法,繞開我們前行,避免這場戰鬥。」
「但看來那獸人十分疼愛那個人類女子,他猶豫了好一會,在懸崖邊來往走動了好一會,又四處打量著圍在冰瀑雪湖周邊的山峰,也就是我們潛伏的地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領著這隊獸人緩緩攀爬下峰,往雪湖走去。」
「我的心跳動得更快了,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的時候,大鬍子一個手勢,所有陷阱隨時準備發動。」
「十步!五步!一步!所有獸人都已經進入到包圍圈內了!」
「大鬍子發出一聲長哨,響徹在天地之間,那隊獸人所站的位置立即『轟』的一聲崩塌了下去,那是一個十米長寬的大雪坑,下面埋著鋒銳的長刺,那隊獸人措手不及,大半的獸人立即滑進這個陷阱之中,一時間,驚慌失措的叫喊聲,痛苦的咆哮聲,長刺插進他們血肉的撕裂聲等等聲音混雜在一起,驚天動地的從山峰下傳了上來。」
「我們冷酷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我發覺我的手心已經慢慢地滲滿了汗水。我很專注的觀察那個人類女子,她長得非常清純美麗,但此刻臉上卻滿是驚惶,而她身邊那個特別高大的獸人仍十分冷靜,抬頭看向大鬍子的方向。」
「但畢竟是預計不足,那個布置得近乎完美的雪坑只暗算了不到一半的獸人。看著山峰下坑外的獸人正嘗試將在雪坑中痛苦掙扎的獸人拉出來,大鬍子大手一揮,我們又將早已經準備好的圓形冰石推到峰頂,然後在大鬍子的一聲令下,六顆巨大的圓形冰石就在各個峰頂翻滾而下,直衝那隊獸人滾去。」
「從獸人落入陷阱到我們將冰石推到山峰下,前後絕不超過三秒鐘!這樣巨大的六顆冰石,如無意外,這次應該可將他們全部砸個稀巴爛了,但那個特別高大的獸人卻在我們剛將冰石推到峰頂時,彷彿看清了我們要幹什麼,發出一聲奇異的哨聲,大部分獸人立即放棄挽救同伴,倉皇的從原路退去。」
「不過這六顆圓形冰石滾落的勢頭是何等驚人,在『隆隆』的聲音中,它們先是將還在陷阱外企圖挽救同伴的獸人壓成肉醬,雖有四顆在陷阱中發生碰撞,停止了前進,但仍有兩顆又繼續以驚人的速度追上了他們的主力部隊,將他們一一輾成碎片。」
「那特別高大的獸人本來跑在最前面,他忽然停了下來,將那個人類女子遠遠推到了前方,然後自己猛的轉過身,急速往那迎面而來的兩顆巨大冰石衝去。」
「這傢伙瘋了?這是我當時的第一個念頭,儘管冰石衝到這個位置已經卸去了大半威力,但餘威仍是相當恐怖的,又怎麼可能用生命去阻擋呢?」
「但事實就是這麼驚人,那獸人左右兩拳同時擊出,重重地擊在那兩顆冰石上,『轟』的一聲巨響,那兩顆巨大冰石頓時爆裂成千千萬萬塊碎片,四處飛濺。」
「我們在上面都看呆了眼,好可怕的力量!這傢伙難道是傳說中獸人帝國裡的絕世強者嗎?」
「在那一瞬間,我真有種錯覺,那些飛濺翻滾的冰石碎片彷彿凝固在空中,時間彷彿也在此刻凝固。」
「連大鬍子也足足呆了兩秒鐘,才懂得繼續發布下一道進攻命令!其實到目前為止,我們做得十分出色,已經將敵人的人數減少到二十來人了……」
阿倫嚥了一下口水,頂了頂墨鏡,不客氣的拿起身旁茶桌上的清水,大大的喝了兩口。
評選團們趁著這個空隙,都不禁轉過頭看了看漢弗裡,他們都在想,我們人類世界裡的絕世強者,也能做到像那個獸人那樣嗎?
漢弗裡仍舊是一臉深沉,看不出內心真實想法,反倒是畢農冷哼一聲,彷彿提醒著在座諸位,這位藍雪雲先生很可能只是在編故事,大家該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態去聆聽。
末主 2010-2-8 23:45
∼第九章∼
阿倫低頭撫弄了一下小指那只大號藍寶石戒指,又重新抬頭,以他那獨特而充滿磁性的嗓音繼續說:「大鬍子發出了一長一短兩聲哨音,我們個個彎弓搭箭,往那群倖存的獸人射去。對了,各位先生女士,請允許我打斷一下,正如你們之前在大競技場所見,我並不會使用弓箭,我和怒浪在暴風山脈裡一直是使用十字弩的……」
大廳中又是一陣輕輕的驚嘆聲,在人類世界裡,十字弩相當難操控,更別說精通了,而且因為它的製作過程要求十分嚴格,工藝又繁瑣,所以價格昂貴得很,一般只有貴族騎士才會使用。
畢農冷冷一笑,問:「藍雪雲先生,你前面說你和怒浪先生都是一貧如洗的窮光蛋,何以現在又會有兩件這麼昂貴的武器呢?」
阿倫淡淡一笑,說:「畢農先生,那兩把十字弩是怒浪父母留給他的遺物,怒浪贈送了其中一把給我,對於他的信任,對於他肯贈送這麼昂貴又有非同一般意義的物件給我,我對此一直十分感激!」
畢農不禁疑惑的問:「那怒浪的父母到底是什麼人呢!竟能擁有十字弩?」
阿倫臉上的笑意忽然消失了,他冷漠的回答:「畢農先生,我和怒浪雖然是好朋友,但賞金獵人之間不談過去,對於你的問題,我不能回答,請你諒解!」
在阿倫的直言不諱下,畢農臉色頓時變得有點難看起來。
前面那位老者圓場說:「藍雪雲先生,我已經被你所說的往事深深吸引住了,請你繼續說下去吧!」
阿倫看了看這幾位評選員,人人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尤其是凌蒂絲,她雙手托著腮,深深的凝視著自己,那份病態美實在眩目得叫人心跳,而愛莉婭卻是將眼睛不停的眨呀眨,像是在說:死阿倫,你編呀!結尾編得不夠完美就叫你好看!
阿倫淡淡的笑了笑,繼續說:「第一輪弓箭下來,就射倒了他們十幾人,但剩下的十多個獸人看來都是精英份子,跑動起來的速度十分快,那大鬍子看著他們就要跑出我們的射程,趕緊發出一聲暴喝,那是肉搏戰動手的信號,他本人就第一個衝下了山峰,往那群獸人殺去。」
「雖然那個特別高大的獸人展示出了強悍的武力,但我們的士氣還是十分鼎盛,畢竟所有的陷阱布置得十分成功,在眨眼間就殺掉了他們九十幾人,看他們現在只剩下十來個,而我們這邊六十七人,個個都保留著完整的戰鬥力,勝利的果實已經到手大半了。」
「我們人類的平均奔跑速度高於獸人,不到一會,我們就從後追上,氣勢如虹,他們卻像是一群喪家之犬。大鬍子最先奔到,一刀就砍向跑在最後的那個獸人背脊上,那獸人也不是弱者,側身勉強避過,但一隻胳膊已被大鬍子的刀鋒切下了一大片,然後跟在大鬍子後面的一位同伴看準破綻,一斧頭就劈下了那傢伙的頭顱。」
「我們如同一把鋒利的尖刀,直直的插進了這群獸人中間!」
「那特別高大的獸人雖然懷中抱著人類女子,但速度仍十分驚人,轉眼已遠遠將其他獸人拋到身後了,但他聽到同伴死前的哀號聲,又重新轉過了頭,他將人類女子放下,轉身向我們撲來。他的眼睛變成了血紅色,顯然在極度的憤怒之中,腳下如飛的衝向我們這群人。」
「其實當他衝到我們面前的時候,他那群同伴已經死光了,如果這傢伙真的落荒而逃的話,我們大概也不會再去追了,畢竟可以割下這麼多獸人的頭顱,我們每個人都能分到一筆數字相當可觀的賞金。」
「或許也正是這種微妙心態的影響,那獸人發了瘋的氣勢在瞬間壓倒了我們這幫開始妄想著收割勝利果實的傢伙。」
「他首先迎上了衝在最前面的大鬍子,那獸人實在是高大,大鬍子魁梧的身材在他面前起碼小了整整兩圈,更不用說我和怒浪了。」
「大鬍子果然是個老手,看出這獸人氣勢正盛,並沒有正面和他對撞,他側身避過,斜斜劈出一刀,要那獸人落入我們的包圍之中,但那獸人右手化成手刀,反手一掌劈在大鬍子的馬刀上,那力氣真是太驚人了,大鬍子的馬刀立即斜飛了上天,大鬍子本人也被這兇猛的力量撞得吐出一大口鮮血,遠遠橫飛到另一邊,直撞到遠處一塊冰石上才停下來。」
「大鬍子可是暴風山脈中有名的獵人,竟然一個照面就被那獸人打飛了,我們不禁一陣膽怯,但幹了這一行,誰都準備好見不了明天的太陽,跟隨在大鬍子身後的幾人立時揮出武器向那獸人攻去。」
「那獸人看也不看他們,往前突然一個加速,就避開了他們的攻擊,然後閃電出手,跟隨在他們身後的一個獵人還沒反應過來,脖子已經被那獸人扭斷了,然後他的魔手又飛速伸向另一個獵人,又是『卡嚓』一聲,另一個脖子也與主人分離了。」
「我們急忙散開彼此距離,免得影響同伴的視線,但就在我們散開形成包圍圈這短短幾秒鐘,已經有十三位同伴──十三個身經百戰的賞金獵人喪生在他那雙魔手之下。」
「大地上的冰雪被染紅了,但因為有一部分是自己同伴所流的,這分嫣紅顯得分外的刺眼和猙獰。」
「我們一陣心寒,這傢伙的出手就像鬼魅一般,防不勝防!」
「幸好這時我們的精神支柱大鬍子已經爬了起來,他遠遠在一邊吼:『弟兄們,拿出你們的勇氣和力量,跟他拼了,讓這些獸人崽子知道,我們人類的賞金獵人並不是孬種!』」
「聽到老大的命令,彩虹獵手團的獵人首先出手了。我和怒浪及其他獵人立即作出配合,人人不顧一切的衝向那獸人!」
「大家知道這是生死存亡的一刻,面前這個傢伙很可能就是傳說中獸人世界裡的絕世強者。」
「天空的朝霞尚未散去,一片片奼紫嫣紅的雲彩在我們頭頂變幻飄舞,與冰瀑雪湖上的殷紅大地相互輝映,死神彷彿在穹蒼中睜開了雙眼,並在我們耳邊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這場戰鬥實在太慘烈了,我每一次回憶起來仍是陣陣心悸,我終於明白到絕世強者和一般頂尖高手的差距,到底我們還算不算是人數占優勢那一方啊?還是該說一群小綿羊圍住一頭兇猛的餓獅呢?」
「那獸人的雙眼被鮮血映得更紅了,他隨便選擇了一個方向作為突破口,然後背上硬挨了一刀,就已經將那個方向的兩位獵人的頭顱轟碎了,逸出包圍圈後又飛速轉身衝了回來,前面那個砍傷他的獵人還沒來得及轉身,由背脊至前胸上已經被穿出一個血洞。」
「我們急忙上前揮出武器攻擊,他卻避開了我和怒浪那個方位,又往另一個方向衝去,以同樣的方式衝殺,以同樣的手法結束我們同伴的生命!」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在不斷的增多,但我們的死亡人數也在直線上升,他全身上下鮮血淋漓,但那有大半是我方同伴的血啊!」
「最驚心動魄的一幕是大鬍子衝回來加入戰團,那獸人似乎看出大鬍子是我們的精神領袖,硬是挨了一劍兩刀,還由得大鬍子的匕首插進他的肋骨中,然後用手刀直直的插入大鬍子的心臟,再從他的背脊穿出,而且還不單單這樣,他的手如閃電般從大鬍子身體中穿回,然後微微俯身,抓起大鬍子的雙腳,猛一下就將大鬍子撕成了兩半,鮮血和內臟四處飛濺,將站在附近的獵人濺得滿身滿臉。」
「這時我們只剩三十人不到,他再次轉身時,終於衝向了我和怒浪,那一刻,我趕緊將恐懼拋到腦後,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手中的劍疾速向他右眼刺出,怒浪的劍幾乎與我同時刺出,他選擇的是那獸人的左眼,無論速度還是角度,我們都配合得天衣無縫。」
「那獸人的身形果然緩了一下,追在他身後的其中兩名持長槍的獵人,立即利用武器的長度優勢,用長槍刺進了他的背心,那傢伙不敢再猶豫,仍按原方位向我們疾衝而來。」
「『跟他拼了!』怒浪狂吼。」
「『好!』我跟著吼。」
「面對獸人那張越來越近的猙獰面孔,我們將身體的重量完全壓向了前方,務必要讓長劍刺進他的雙目,然後再刺穿他的腦門。」
「獸人那雙可怕的魔手再次出擊了,他竟不理會我們劍刃的鋒銳,一把就抓住了我們兩把劍的劍身。」
「各位先生女士,請恕我驕傲的說句,那時候我和怒浪雖然還十分年輕,但武技絕對已經可以媲美大陸上的頂尖高手,甚至能大膽的說,我們的實力還尤在彩虹獵手團團長,也就是那位大鬍子之上!」
「他粗糙的雙手立即濺出了鮮血,我們幾乎是用生平所有的力氣刺出這一劍,他並不能隨心所欲就折斷我們手中的劍,我們的身體雖然在他的力量下阻了一下,但仍在前衝,他的手在我們的劍身上滑動,手中的血迅速將這兩柄劍染成鮮紅。」
「『鏘』的一聲,怒浪的劍終於被他扭斷了,而我的劍卻因此能乘虛而入,刺進了他右眼的眼皮中,我一陣興奮,他的右眼是鐵定要被我廢掉了,只要我能繼續刺進去,這個可怕至恐怖的獸人將被斃命於此。」
「在我興奮的心跳中,那獸人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痛苦咆哮,又是『鏘』的一聲,我還是功虧一簣,長劍還想再深入時,隨著他那聲咆哮,劍也被他折斷了。」
「他往前揮出兩掌,拍在我和怒浪的胳膊上,在這股巨力下,我們立即像兩只高速旋轉的陀螺般在半空中轉動,遠遠飛到了一邊。」
「事後我們回想,幸好那傢伙被傷了一目,單是憑感覺對我們出手,不然那兩掌恐怕並不是拍在我們胳膊上,而是拍在我們腦袋上了。」
「那獸人的力氣實在太驚人了,我在半空中一直飛得暈頭轉向才掉下來,然後『彭』一聲掉落在地,當時全身上下就像是散了架那樣,尤其是那隻被他拍中的胳膊,竟然連稍稍抬起一點也無法做到。」
「但這陣頭痛令我清醒了少許,因為我看到那位人類女子正抱著嬰孩,就站在我們不遠處,她一臉焦急擔憂的看著戰場的發展,那可怕的獸人對這女子的憐愛神情立即映過我的腦海……」
說到這裡,阿倫又拿起那杯清水喝了兩口,默默的觀察著周圍這幾位聽眾,無疑這個故事是相當具有吸引力的,甚至連畢農先生也停止了插話,不然自己在自誇武技強橫的時候,他應該會冷哼兩聲的。
阿倫自嘲的牽了牽嘴角,他在這個故事中忽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細節,那就是他和怒浪刺出那一劍之前,那獸人的第一擊並沒有殺死他,而是在他左手臂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然後他體內那銀灰色的血液就從傷口上噴湧而出,那獸人看到這樣顏色的血液,明顯呆了一下,可見亡靈族的可怕傳說是遍布整個阿蘭斯大陸的,那獸人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身形才緩了一拍的。
阿倫輕輕的嘆了口氣,壓下悲哀的情緒,慢慢將杯子放回茶桌上,繼續說:「正如大家一早所想到的那樣,那人類女子是個相當關鍵的人物,她扭轉了整個戰局的發展。我擔心她同樣是個可怕的高手,輕手輕腳的向她靠近,察覺怒浪也爬了起來,以同樣的動作,在另一個方向慢慢靠近那人類女子,顯然和我想到一塊了。」
「到快要可以出手的距離時,我們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同時出手,兩柄長劍直指那女子的咽喉,感激神的眷顧,那女子竟連一點武技都不會,不然也不會這麼輕易就讓十分脆弱的我們制服。」
「她倒硬氣得很,雖然是一臉的惶恐,而且我的劍已經稍稍刺進她雪白的脖子中,殷紅的鮮血緩緩流淌了出來,但她竟然一聲不吭,顯然不想讓那獸人分心。」
「看向戰場,我們的伙伴竟然剩下二十人都不到了,這並不是憐香惜玉的時間,我幾乎想都不想,在那女子的手臂和大腿上各割了一刀,她畢竟只是個嬌滴滴的女孩,在措手不及之下,立即痛哼了出來,但她幾乎剛哼出來又立即住了口。」
「但這一點點聲音已經足夠了,清脆的女聲令那獸人立即轉過了頭,深切的憐愛在他臉上展露無遺。」
「怒浪立即喝道:『獸人,放下你的武器!』」
「那獸人飛起兩腳,踢飛最靠近他的那兩個獵人,對我們舉手說:『你們不要傷害她!』他說出的竟然是人類的語言,勉強還算標準。」
「又一個獵人從他背後逼近,一柄長劍竟然刺穿了他的背心,從前胸穿了出來,但那獸人卻緊盯著我們手中的劍,似乎絲毫也不知道自己已受重創。」
「那女子看到獸人受了這樣的重傷,就像忠誠的妻子看到自己丈夫受到傷害那樣,發出聲嘶力竭的哀鳴,接著竟作出驚人之舉,她將身體猛的撞到了我的劍上,鋒利的劍刃立即割破了她的喉嚨,我驚呆了,這是怎樣一個人類女子啊?竟然為了一個獸人,為了不令他分心,犧牲掉自己生命,看著她在我劍下變成一具沒有呼吸的屍體,我腦海中出現一陣短暫的空白。」
「那獸人頓時像瘋了一樣,仰天狂嘯,頭也不回就往後飛出一腳,在他身後偷襲成功的那位獵人立即倒飛到一邊。」
「看著這傢伙向我們狂衝而來,瞎了右眼,形象淒厲,胸口還突出一柄劍的劍刃,還是怒浪反應最快,他的劍迅速改變方向,指向了女子懷中那嬰孩,劍鋒只是輕輕的揮舞,那嬰孩的臉上立即被割出一道淡淡的傷口,鮮血迅速從那傷口中滲出,嬰孩馬上『哇』一聲大哭起來,我低頭看去,只見他長得十分清秀可愛,不過臉頰上那毛茸茸的金色毛髮卻在說明他是個獸人和人類的混血兒。」
「那獸人立即又再停下了腳步,臉上的表情從憤怒慢慢變成了悲傷和彷徨,他看著那女子的屍體,又看了看那小小的嬰孩,眼淚竟然怔怔的掉了下來,相貌醜陋的獸人是堅強的,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獸人流淚,也是唯一的一次。」
「他『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他竟向我們下跪了!他用人類語言說:『希望我可以用生命換取這個嬰孩的生命,不然你們得相信,如果我真的不顧一切,你們都將死在這裡!我衣服右邊的貼身口袋裡有一本日記,是我女人寫的,你們看了就會明白該如何安置這個孩子了!』」
「我那時點頭就說:『好,我答應你!』」
「記得怒浪那時立即用奇怪的神色轉頭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十分不滿我這個承諾吧!那獸人感激的看了我一眼,然後目光又重新鎖定在那女子和嬰孩身上,目光中滿是溫柔的眷戀。我們剩餘的十多個伙伴這時已經衝到那獸人身邊,十多把兵器紛紛招呼到他身上,鮮血從他身體中飛濺而出,一個獸人的絕世強者就這樣在我們面前慢慢的倒下,我和怒浪頓時一屁股坐倒在地,這場戰鬥並不單單是身體上的疲憊,還是精神上、靈魂上的疲憊……」
聽阿倫講到這裡,面前這幾位專心致志的聽眾也隨之輕輕鬆了口氣。
畢農很快就問:「藍雪雲先生,根據你所述,至少還有十多個倖存者啊!為何在傳說中,他們並不存在呢?」
阿倫苦澀一笑,緩緩的說:「因為,故事還沒有結束!那十多個倖存者慢慢走近我們,將我和怒浪包圍在其中,他們說什麼都要處死這個嬰孩,我極力維護,怒浪卻是一聲不吭,顯然也比較傾向於他們的意見。」
「終於,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那份天文數字的賞金,少分兩個人總是好的。』」
「呵,恐怕這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吧!沒有了大鬍子指揮這群人,在利益驅使下,我們這兩個小傢伙是一定要找個理由除掉的,現在有這麼好的藉口擺在面前,不利用真是太浪費了。正如他們所說,那份天文數字的賞金,少分兩個人總是好的。」
「剛才還在浴血奮戰中並肩而立的戰友,變臉的速度比暴風山脈中天氣變化的速度還要快,他們竟向我和怒浪出手了,那時我和怒浪已經疲憊至極,不過幸好他們也好不了我們多少,大家的動作都有點慢吞吞。」
「我抱起那嬰孩,和怒浪一起奔向雪湖的方向,然後利用我們的速度繞著雪湖和他們纏鬥起來,同類相殘的事,也並沒有什麼好說的……反正到最後,我和怒浪殺光了他們!」
阿倫心中暗暗一陣抽噎,這群倖存者要殺他們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自己體內流淌出那些銀灰色的血液被他們看到了。亡靈惡魔的傳說在人類心中太過根深蒂固,幾句不和後,那十幾個獵人就立即用偷襲的方式來攻擊自己。
只有怒浪在知道自己的身分後,仍堅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身邊,這份友情實在難得,不過,這也與他只是個半精靈不無關係吧……
雖然阿倫只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將這一段帶過了,但落入這幾位聽眾耳裡,不禁都聯想到那幅殘酷的畫面──在朝霞剛剛褪去的天空下,人類踏著獸人和同類的屍體開始自相殘殺。
那老者不禁問:「藍雪雲先生,今年你幾歲了?」
阿倫回答:「先生,今年我十七歲。」
老者又說:「哦,這麼說,那一年你才十四歲啊……怒浪先生呢?他那一年幾歲?」
阿倫說:「他比我大一年,那一年他十五歲。」
兩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在這麼可怕的戰場中竟然有如此出色的表現,最後筋疲力盡了,還能擊斃十多個擁有矯健身手的暴風賞金獵人,這兩個人擁有著多麼可怕的戰鬥力啊……不過再想想,要不是這樣,他們也稱不上是傳說中的狂風怒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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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愛莉婭衝阿倫甜甜的笑了笑,彷彿在說:沒想到你這傢伙編故事還真有一套!
阿倫只好回以苦笑,疾風將這麼重要的任務委派給自己,要自己潛伏在星雲當中,落在愛莉婭眼裡,肯定認為阿倫自小就在疾風長大的,所以才獲得疾風家族如此信任,又怎麼想到阿倫其實只在疾風家族裡待了還不到一年。
畢農疑惑的問:「藍雪雲先生,你們後來肯定翻看了那個獸人身上的日記吧!他到底怎麼和我們人類的姑娘好在一起的?」
聽他這樣問,阿倫知道畢農已經基本相信自己所說的一切了,他回答說:「日記是那位人類女子所寫的,那獸人原來竟是獸人帝國的親王,也就是獸人帝國當今帝王的大哥……」
這個答案又惹來了一片新的驚嘆聲,沒想到狂風怒浪成名一役圍殺的竟是一位獸人皇族的重要成員。
阿倫接著說:「那位人類女子原是神龍帝國一名富商的女兒,她與一位駐守在暴風要塞的年輕將領相戀,在五年前,那女子站在暴風要塞的城頭,覺得城外那片潘多拉平原十分壯麗,說什麼都要出去看看,那位年輕將領在她苦苦的哀求下,終於同意,於是兩人帶著幾個親兵,違例打開了暴風要塞的大門,跑到了外面那片潘多拉大平原上。」
「那女子不聽勸阻,越走越遠,不幸終於發生了,一隊巡守的獸人騎兵剛好巡守到這一帶,立刻將他們重重包圍,那年輕將領浴血奮戰很久,但最終還是倒在獸人的腳下,而那女子卻被那個獸人隊長相中,留住了性命。」
「結果那隊長領著部下在回程途中,前面所說的那位獸人親王剛好在附近路過,對這個人類女子一見鍾情,不忍心看到她遭到同類的侮辱,下命令帶走了她。親王將她帶回了獸人帝都自己的府邸中,一年後,那女子終於抵擋不住親王持續不斷、潮水般的愛情攻擊,或許也是日久生情吧!兩人相愛了,很快還有了愛情的結晶。」
「在不久前,那女子說很想回家鄉看看,獸人親王思量再三,終於還是體諒了她思家的心境,同意了她這個請求,於是他們選擇越過危險的暴風山脈進入人類世界,結果卻遇上了我們。這些都是我根據她的日記概括出來的內容,大概是這樣了!」
「呵,歷史真是有驚人的相似之處,那個年輕將領為了帶她去看看美麗的潘多拉平原而喪生,而那個獸人親王為了讓她看看那個美麗的雪湖而落入我們人類布置好的陷阱,她的兩個男人都是為了她要去看看特別美麗的風景而失去生命的呀!」一位比較年長的女性評選員不禁發出唏噓的評價。
凌蒂絲溫柔的凝視阿倫,輕聲問:「藍雪雲先生,那嬰孩呢?那嬰孩後來怎麼樣了?」
阿倫深沉的牽了一下嘴角,沉聲說:「那嬰孩在回來的路上經不起風雪,已經夭折了!」
這句話立即又獲得了在座三位女性同情的嘆息,阿倫淡淡的苦笑,其實,真實的情況並不是這樣,怒浪好幾次要動手殺掉這嬰孩,說留著他遲早是禍根,但阿倫執意要護住他性命,甚至為了解決他的奶水問題,還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去獵殺暴風山脈中的冰系魔獸,找出正在餵養下一代的母魔獸,用牠們的奶水維持嬰孩的生命,就這樣一直將他送回到那女子當年在人類世界的家庭中。
記得那個富豪人家看到嬰孩臉上那些毛茸茸的金色毛髮時,是何等的震驚,要不是嬰孩身上佩帶著他們女兒的貼身飾物,可能還不敢將他收留下呢……
畢農的笑容慢慢又回復成本來的冷淡,他說:「藍雪雲先生,在傳說中,你和怒浪先生的故事為何會歪曲成那樣呢?」
阿倫淡淡一笑,說:「當時我們背著一大袋獸人的頭顱,走進傭兵協會的總部大廳,扔下人頭,由得他們震驚,我們始終不發一言,畢竟這個故事最後是我們人類自相殘殺,並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地方,然後我們登記下『狂風怒浪』這個名字,數夠錢就走了!人類是很喜歡幻想的種族,他們根據這個結果,就隨意的編造出一個個故事,到了今天,就演變成諸位平常所聽到的那樣了。」
畢農點了點頭,說:「至於藍雪雲先生是否就是傳說中的狂風,相信諸位心裡已有定見了吧!坦白說,我對此仍保留懷疑態度。」
漢弗裡那冰冷而略帶沙啞的獨特聲音適時響起,他沉聲說:「我已經完全相信藍雪雲先生就是狂風本人。」
劍客漢弗裡都這麼說了,加上阿倫那個生動真實的故事,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這令畢農不禁皺了皺眉頭,好不尷尬。
阿倫疑惑的頂了頂墨鏡,漢弗裡不是索賽克的老師嗎?他好像始終在為自己說話啊!在打什麼主意呢……
畢農轉移話題說:「藍雪雲先生,就算你是傳說中的狂風,擁有著強悍的武技,但你有信心管理塞木家族那龐大的家業嗎?」
阿倫微笑說:「畢農先生,我既然能通過你們前面第一輪的智慧測試,你應該相信我擁有這個能力,雖然我對經商經驗很淺,但我的學習能力還是挺強,相信在您和愛莉婭小姐的幫助下,我很快就能掌握到經商的要訣和竅門,將塞木家族發揚光大的。」
畢農立即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因為面前這位藍雪雲先生正給他設下一個語言上的圈套,懷疑他能力的話,那就是在懷疑星雲的測試水平,這在星雲八百周年慶典上,有這樣想法可是相當不妙的一件事情。
坐在最邊上的一位中年人,一個從頭到尾都沒插過幾句話的先生問:「藍雪雲先生,愛莉婭小姐十八歲,而你僅僅十七,你是怎樣看待這個問題呢?」
阿倫微笑說:「在真正的愛情面前,年齡的差距是微不足道的,況且我們僅僅相差一歲。」說話間不禁看了看愛莉婭,只見她正笑盈盈的看著自己。
那位比較年長的女性說:「藍雪雲先生,我出的是一道情境題,假如你和愛莉婭小姐成為夫妻,並有了多年的感情,而有一天,你發現她的日記中竟然說,她已經愛上另一個男子了,你會怎麼做?」
畢農淡淡的冷笑了,這道題目很容易得到相同答案,前面幾位選拔者的答案幾乎大同小異,都是:我會嘗試挽回她的心,對她更好,讓她感到在我身邊是最幸福的,如果真的無法挽救,我會衷心的祝福她,希望她能得到更美好的幸福。
如果這位藍雪雲先生也是這樣回答的話,那麼在愛情觀方面,他就沒有什麼突出的地方了。
阿倫笑了笑,說:「醫生曾說:『愛情是需要對症下藥的,因為女孩子總會有心病,喜歡耍些小花樣!』愛莉婭小姐的日記竟能讓我看到,我覺得她應該在試探我,試探我會不會偷看她日記,試探我對她是否信任,但我既然已經看了,我會坦白告訴她,並且指點著她日記中句子評價,『親愛的,你的文筆又大有長進了!』」
在座幾位評選員第一次得到這樣的答案,不禁發出一陣輕輕的笑聲,愛莉婭的笑容更甜蜜了,緩緩的撫著手腕上的幸運環。
前面那發言最多的老者接著又問:「藍雪雲先生,你的答案相當有特色,但這個假如並不是假如,愛莉婭小姐在你們婚後,真的愛上別人了,你又如何處理呢?」
阿倫不禁又看了看愛莉婭,愛莉婭此刻正含情脈脈的凝視著自己,落在阿倫眼中,這僅僅是一種鼓勵和期盼的眼神,她不過是希望自己能為她爭取到時間,讓她可以去征服她真正心上人的心啊!
阿倫不禁湧起一陣莫名的心酸:她本來愛的就不是我,而是別人!
他口中淡淡的說:「愛情維持的資本源於信心,我對愛莉婭小姐的愛情充滿了信心,我確定她只會愛我一個,直到永遠!」
老者眼中閃過洞察世情的笑意,他說:「你確定?」
阿倫微微低下了頭,避開眾人的注視,輕聲回答:「我確定!」
愛莉婭皺了一下眉頭,臉上閃過了疑惑:阿倫的反應好奇怪,他既然喝下那杯桔子汁,難道還不明白我怎麼想的嗎?
輪到洛塞夫大主教發問了,他用朦朧的睡眼看著阿倫,老態龍鐘的聲音在嗡嗡震盪中響起,「藍雪雲先生,如果你的命運注定是獨身,是神一定要你獨身的話,你該如何寬慰自己呢?」
阿倫苦笑,深切的悲哀又自他內心深處升起,這樣的命運,很可能就是他未來所要面對的啊!
阿倫體內那些銀灰色的血液彷彿也感受到他透心的悲涼,變得煩躁不安起來。
他淡淡一笑,平靜的回答:「洛塞夫大主教,假如這就是我的命運,我會對自己說,在這個世界上的某個地方有個女人,因為沒有做我的妻子而獲得了幸福。」
洛塞夫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彷彿看到了他靈魂的深處,然後才慢慢的說:「孩子,命運並不會這樣坎坷,神也不會這麼苛刻的,我說的僅僅是假如,假如而已……」
等到洛塞夫的聲音慢慢低沉下去,漢弗裡才接著問:「藍雪雲先生,如果你和索賽克真的交上手,你有把握在幾個回合下將他擊倒?」
漢弗裡並不是問阿倫是否有信心將索賽克擊敗,而是直接問在幾個回合內將索賽克擊倒,當然對於傳說中的狂風而言,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所以周圍對於這個問題顯得十分平靜。
但畢農不由得皺起了眉,漢弗裡這樣問的話,不是擺明自己的弟子不如這位藍雪雲了嗎?
阿倫撫了撫下巴,想了一下才回答:「大概兩百回合吧!」
漢弗裡「嗯」了一聲就沉寂了下去,畢農已經問過問題了,所以跳過輪到愛莉婭發問。
愛莉婭俏皮的笑著,狡黠的衝阿倫眨了一下眼,但忽然一張臉完全沒了表情,絕色容顏瞬間變得無比的聖潔莊嚴,她嚴肅的問:「我認真的問你,在生平所遇到這麼多女孩子當中,你最喜歡的人是誰,請說出她的名字。當然,你還可以選擇不回答!」
阿倫呆了一下,愛莉婭在前面故意不加他的假名「藍雪雲」,顯然是在問阿倫本人這個問題,少年時有過印象的女性一一在他眼前飄過,到了最近印象特別深刻的瑪雅、鳳雅玲、艾波琳、白露……
他不禁看了看凌蒂絲,察覺對方也正期待的看著自己,阿倫最後的目光落在愛莉婭那張雪白無瑕的臉上,他凝視了一會,最後還是慢慢的低下了頭,嘴唇動了一下,卻始終沒將那名字吐出來,又過了一會,他才重新抬起了頭,正容說:「我選擇不回答這個問題。」
幾位評選員不禁都是一陣疑惑,任誰都看得出,愛莉婭小姐對這位藍雪雲先生已經有相當程度的好感了,但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可以討好愛莉婭小姐,他竟然輕輕放過了。
隨著阿倫這句回答,愛莉婭眼中閃過了困惑、不解、失望等複雜的情感,眼圈還慢慢的紅了起來,阿倫慌忙轉開了臉,避開愛莉婭的注視。
大廳頓時迎來一陣難堪的短暫沉默。
凌蒂絲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中斷了沉默的氣息,她蒼白的臉泛過一絲紅暈,輕聲說:「藍雪雲先生,本來我的問題並不是這樣的,但忽然很想這樣問你,假如愛莉婭小姐和我都願意做你的妻子,你會選擇哪一位……這個問題,你同樣可以選擇不回答!」
廳中氣氛頓時異樣了起來,凌蒂絲這樣的問話,很顯然已經對這位藍雪雲先生十分傾心了,擺明要和愛莉婭爭眼前這個男子,凌蒂絲這位自由天堂的超級巨星,這位阿蘭斯大陸上屈指一數的美女,她病態柔弱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倔強的心靈,一旦遇上自己喜歡的人和物,必定會不惜一切去爭取。
愛莉婭微微皺了一下眉,她清楚的知道這位從小玩大的好友的性格,只是沒料到她對阿倫的好感,這麼迅速就演變成近乎瘋狂的迷戀,她這麼說,豈不是擺出要和自己翻臉的架勢嘛!最該死的還是阿倫,竟然用這個方式來回答自己的問題,讓凌蒂絲這妮子有了幻想的空間。
阿倫看了看凌蒂絲,又看了看愛莉婭,這兩份美態坐在一起,是相當驚心動魄的一件事情,單就外貌而論,她們春蘭秋菊,各擅勝場,凌蒂絲的美麗是帶著病態的,叫人不禁湧起憐惜和關愛;而愛莉婭的美麗是多變的,時而嬌媚,時而清純,令人又愛又怕。
看著凌蒂絲那頭淺藍色的短髮,這是一種與自己頭髮接近的顏色,看著她那對楚楚可憐而又滿懷期待的眼睛,阿倫嘴唇顫動了一下,傷害的話始終說不出口,面對眾人深深的注視,他最終還是說:「我選擇不回答這個問題!」
廳中頓時傳出嗡嗡的議論聲,愛莉婭那對美麗的眼睛更是瞪得大大的,呼吸也急促了起來,嚇得阿倫縮了縮脖子,按照以往的經驗,這是她準備對自己大發脾氣的前奏,自己全身大部分地方都要被她捏得又紅又腫才能收場。
幸好有好幾位自由天堂裡的重量級人物在此,愛莉婭並沒有真正發作,只是用充滿殺氣的眼神狠狠的盯著阿倫,令阿倫的喉嚨不禁一陣乾澀,他拿起身旁的杯子又猛灌了幾口清水。
凌蒂絲一張俏臉瞬間卻變得紅彤彤的,她不敢再去看阿倫,還微微低了頭,彷彿害怕被周圍的人看出她此刻羞澀的喜悅。
畢農差點忍不住呵呵的笑了出來,這位藍雪雲先生回答後面兩個問題的答案,笨拙到可以用愚蠢來形容,那將令他損失不少票的,他微笑說:「藍雪雲先生,我們問完了,請你到前廳稍作等候!」
末主 2010-2-8 23:46
第四集
∼第一章∼
阿倫聳聳肩,默默的嘆了口氣,跟在禮儀人員身後,走出了中廳。
看著阿倫漸漸遠去的背影,畢農的臉上終於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他觀察了一下四周的人,那位老者和那位年長的女士在低聲交談中不時搖著頭,神色不無惋惜;凌蒂絲低著頭,不知她內心所想;愛莉婭的胸口在急速起伏著,顯然她的情緒正處於激動之中,甚至連她的眼圈也微微紅了,畢農不由得思考:愛莉婭和那個藍雪雲應該只是初識,她的反應也未免太過激烈了吧……
只有洛塞夫大主教和漢弗裡伯爵是一如常態的,洛塞夫又重新閉上了眼睛,頭垂在自己的胸口上,漢弗裡雙手交叉,很隨意的放在自己的小腹處,彷彿可以將這個姿勢保持千萬年。
對於漢弗裡不止一次的為那位藍雪雲說話,畢農對此是感到相當不滿的,現在這位藍雪雲先生有了這麼拙劣的表現,他不禁微笑問:「漢弗裡伯爵,你覺得藍雪雲先生如何呢?」
漢弗裡淡淡的回答:「他比我想像中還要謙虛!」
畢農疑惑的說:「哦?你的意思是……」
漢弗裡難得笑了一下,說:「他說在兩百回合內可以擊倒劣徒索賽克,真是太抬舉索賽克了,據我觀察,一百回合就足夠有餘了。」
畢農的臉色再次難看起來,哪有老師這麼貶低自己學生的,就算這的確是實情,也不該在這樣一個場合下說出來啊!
漢弗裡似乎看出畢農心中所想,他沉聲說道:「畢農先生,在你盛情邀請我加入到愛莉婭小姐擇婿的評選團時,我就曾經說過,在評選過程中,我會放下所有的私人感情,將愛莉婭小姐的終身幸福放在第一位,作為我評選的唯一準則的。」
畢農輕咳一聲,漢弗裡這麼說的話,豈不是明指自己在偏袒索賽克嗎?他強笑說:「伯爵大人,請容許我再次感謝你的參與!有你的睿智和公正引導我們,相信愛莉婭一定能找到她最好的另一半。」
漢弗裡微微一笑,也不作客套的回話。
洛塞夫忽然問:「伯爵先生,假如你和藍雪雲先生單對單比試的話,藍雪雲先生有幾成勝利的把握?」
全場八人,一片嘩然,甚至連滿腦子激憤的愛莉婭也轉過了頭,緊緊的盯著漢弗裡,期待他的回答。
如果問話的不是自由天堂的首席主教洛塞夫,那麼此刻肯定是一陣陣的譏笑聲。人類世界裡屈指一數的絕世強者漢弗裡,成名超過三百年,其聲名甚至可以撼動獸人世界,如今竟然被拿來和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比較,雖然那少年也擁有一個響亮的名字「狂風」,也是一位傳說中的頂尖高手,但這根本是兩個不同級別的較量!
豈知漢弗裡卻是皺了一下眉,然後很認真的回答:「洛塞夫大主教,如果單純是比試的話,藍雪雲先生一點機會都沒有!」
洛塞夫那灰白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又問:「假如是生死相搏呢?」
漢弗裡緩緩的轉過了頭,首次改變了自己的坐姿,凝視著身旁的洛塞夫,正容說:「假如是生死相搏的話,他起碼有兩成的機會,藍雪雲先生擁有著相當可怕的潛力!」
全場再次嘩然,兩成的機會?在一位絕世強者面前,任何擁有著兩成機會的人,都足以傲視整個阿蘭斯,成為一方霸主。
名動天下的漢弗裡,這位從未一敗的自由天堂守護者居然承認藍雪雲已經擁有挑戰自己的可能性了。假如他這句話傳出去的話,整個阿蘭斯都會為之震動,狂風怒浪的聲名肯定再上層樓。
洛塞夫似乎也感覺到了漢弗裡深沉的注視,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也轉過了頭,以他模糊得似乎沒有焦點的眼睛迎上了漢弗裡的視線,繼續問:「假如在生死相搏的過程中,藍雪雲先生執意要逃亡,伯爵先生,你有多大的把握留下他呢?」
漢弗裡的眼中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銳利光芒,神秘一笑,沉聲說:「這個就要視情況而定了,不過如果你一定要我回答的話,我應該有七成把握。」
畢農暗想,不能再讓這兩個德高望重的先生討論下去,阿倫本來已被破壞的形象,在這段對話中又再重新高大起來。他輕咳一聲,恭謹的說:「兩位尊貴的先生,還有一位選拔者尚未提問呢!」
「時間寶貴,就請下一位接受選拔的先生進來吧!」洛塞夫又再重新閉上了眼睛,善解人意的說。
「有請下一位索賽克先生!」得到洛塞夫的同意,畢農立即朗聲向門外吩咐。
回到前廳,阿倫又重新來到餐桌前,看著滿桌精緻的食物,他決定化鬱悶為食慾。
周圍幾個選拔者的目光都有點異樣起來,這是一種夾雜著羨慕、競爭、嫉妒的目光,前面六個人,每人進去前後都不會超過十分鐘,然而這位藍雪雲先生起碼在裡面待了大半個小時,這傢伙是不是已經成為最後的贏家了呢?
一時間,整個前廳靜了許多,彷彿只剩下阿倫嚼東西的聲音。
沒過多久,索賽克也從中廳裡出來了,神色如常,眼睛也不眨一下,很難判斷出他自我感覺如何。
前廳更靜了,剩下來,就是等待宣布結果了。
每個人的眼中都充滿了期待,到底誰才是最後的贏家呢?還是出現同票的情況,要加賽一場呢……
中廳裡,投票已經開始。
畢農作為塞木家族的掌權人,他率先發言說:「第三輪的八位先生我們都見過了,他們是從一千多人中脫穎而出的精英,每一個都是如此的出色,每一個都有可能成為阿蘭斯未來的主宰,但到底選誰,誰才最適合成為愛莉婭的終身伴侶,最適合成為塞木家族新一代的接班人,相信在各位心中早有定見了,讓我們開始投票吧!」
他咳嗽一聲,又接著說:「作為愛莉婭的叔叔,這第一票,就由我來投吧!我選擇索賽克先生,他沉穩、冷靜、睿智,而且目光遠大,本身已經是卡氏家族的繼承人,擁有精明的投資眼光、過人的商業頭腦,同時又是漢弗裡伯爵的得意弟子,擁有著強大的武技,基於以上理由,我選擇索賽克。」
這是意料中的答案,所以愛莉婭也僅僅是輕微的皺了一下眉頭,畢農叔叔那一大堆的選擇理由,不過是在為索賽克作宣傳罷了。
坐在最邊上那位不太說話的中年男子發言說:「如果選擇的是統兵沙場的將領,那我一定會選擇雷諾帝國的王子博斯特;如果選擇的是一位潛伏進敵人內部的陰謀家,那我一定會選擇冰風家族的黑斯克;如果選擇的是一位可以並肩作戰的朋友,那我一定會選擇值得信賴的狂風藍雪雲;但現在選擇的是愛莉婭小姐的未婚夫,所以我選擇卡氏家族的索賽克先生,正如畢農先生所言,他各方面都是最適合的!我的一票投給索賽克先生。」
坐在他身邊的那位貴婦輕嘆了一聲,說:「我沒有保羅先生想這麼多。我想說的是,在這麼多參賽者當中,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藍雪雲先生和索賽克先生,尤其是藍雪雲先生,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如此的優雅,每一個笑容都是這樣的叫人心動……但遺憾的是,藍雪雲先生似乎是個多情的男子,從前面他回答最後那兩個問題時,便可窺見一二!選情人的話,狂風藍雪雲是我第一選擇,但選夫婿的話,我支持索賽克先生。我投索賽克先生一票!」
愛莉婭的心緊了一下,索賽克已經占三票了,形勢不妙呀!
那最愛發言的老者默然了一會,才沉聲說:「狂風的確是一位很出色的先生,相信和他站在一起,他常常能為你帶來榮譽和歡樂,但他的氣質太過不羈和懶散了,不知諸位有沒有這樣的感覺,狂風的人和我們坐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心彷彿是另一個地方的,他浪子的氣息太重,我擔心這樣的氣息將來會給愛莉婭小姐帶來無法想像的沉重負擔啊……」
愛莉婭的心更緊張了,這老者從前面看來,對阿倫是相當有好感的呀!怎麼把話說著說著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畢農親切一笑,問:「那你的意思是?」
那老者嘆了口氣,說:「我很欣賞藍雪雲先生,但為了愛莉婭小姐未來的幸福,我的一票還是投給索賽克先生。或者正如喬安娜女士所說,選擇丈夫的話,還是索賽克先生比較適合吧!」
愛莉婭的心立即沉了下去,四票了!再有任何人投索賽克一票的話,那麼索賽克將獲得最後的勝利,成為自己的未婚夫!
她不禁看了看剩餘的三位未投票者,洛塞夫大主教仍在閉目養神;漢弗裡伯爵一臉嚴肅,看不出心中所想;身旁的凌蒂絲低著頭,彷彿正在矛盾的掙扎之中。
聽完那老者的分析,畢農的笑容更歡快了,他轉向洛塞夫,恭謹的問:「洛塞夫大主教,你的意見又是如何呢?」
洛塞夫的睫毛輕微的顫動了一下,也沒將眼睛睜開,他用他老邁龍鍾的聲音說:「我雖然已經猜到愛莉婭心中所想,但還是忍不住要親耳聽一次,我等愛莉婭投票後再作決定!」
洛塞夫是當年為愛莉婭出生洗禮的主教,他對愛莉婭的疼愛,在自由天堂的上層社會裡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實,現在他這樣說,很明顯是打算尊重愛莉婭的意見,她選誰,洛塞夫那一票也將投到那個人身上。
畢農的笑容不由得斂了一下,他注視著愛莉婭,沉聲說:「愛莉婭,這個選擇將關係到你終身的幸福,希望你能拋開感性,用理智來為自己找出一個正確的將來。」
愛莉婭點點頭,輕聲說:「畢農叔叔,愛莉婭一定會用自己的心去做出選擇的。其實不少選拔者都擁有著能打動我的氣質,索賽克先生的豪情,博斯特先生的勇決,黑斯克先生的沉穩……但是,最能打動的還是藍雪雲先生,或許他表現得有點不羈,人也有這麼一點點野性、桀驁,不過我還是選擇他,我堅信和他一起,我將能獲得幸福!我所擁有的兩票,投給藍雪雲先生!」
畢農立時低低的哼了一聲,愛莉婭身旁的凌蒂絲的肩膀也輕微顫動了一下。
洛塞夫緩緩睜開了雙眼,那滿是皺紋的臉上平靜無波,他用他那龍鍾般的聲音說:「站在我個人的立場去判斷,我最欣賞的是藍雪雲先生;站在愛莉婭的角度,她的想法和我一模一樣;而站在塞木家族的角度,一個新生代絕頂高手的加入,這位先生甚至還有可能成為未來大陸上新一代的絕世強者,有這樣一個人坐鎮在塞木家族,造成的影響對塞木家族,甚至對整個自由天堂而言,都是大有裨益的!所以,我的一票投給藍雪雲先生!」
畢農首次露出深思的神色,大廳眾人也相互低聲的討論起來,尤其洛塞夫是從整個自由天堂的未來利益來分析的,從眾人的神情中不難看出,如果重新選擇的話,結果將大不一樣。
漢弗裡伯爵的聲音將眾人從思考中拉了出來,他說:「洛塞夫大主教的一些觀點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我已經是個快四百歲的老人,總有一天會追隨先賢的腳步,回歸星宿,投入到神的懷抱中去,自由天堂需要一位新的守護者去取代我的位置,所以我選擇藍雪雲先生!」
他的聲音低沉且鏗鏘有力,頓時給廳中眾人帶來一種沉重的壓力。
畢農趕緊出言勸慰,「伯爵先生,你看起來還是這樣的年輕,歲月並沒有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請你不要作太多不必要的憂慮了。」
眾人也一一說出差不多的安慰言辭,漢弗裡微微抬了抬手,打斷了他們,沉聲說:「謝謝各位的關心,我們還是回到正題吧!輪到凌蒂絲小姐投票了!」
愛莉婭不禁一陣緊張,現在是四票對四票,假如凌蒂絲投的那一票是給索賽克的話,那麼索賽克就是今天這場選拔賽的最後贏家,將成為自己的未婚夫,而看她前面那樣提問阿倫,這樣的可能性是相當大的。
凌蒂絲慢慢的抬起頭,察覺每個人都在注視著自己,她最後迎上了愛莉婭的目光,這樣的目光暗含著祈求和期盼,凌蒂絲的心不由得輕輕的顫動了一下,像愛莉婭這麼高傲的女孩,竟然出現這種帶著乞求的眼神,童年至今,與愛莉婭交往的一幕幕,不禁從眼前飛速掠過……
對於自由天堂的很多貴族而言,她們兩個成為好朋友無疑是一個奇跡,因為她們都如此的高傲和孤僻,尤其是自己,常常冷漠至不近人情,家族的衰敗,令她不得不走上舞台,燃燒自己的青春年華,成為聞名大陸的巨星,以一己收入來償還家族那天文數字的債務……
但愛莉婭對自己一直是熱情的,用溫暖打開了自己的心扉,十幾年來,這份關懷從未間斷……
凌蒂絲的目光閃爍變幻,最後她聽到自己輕聲說:「藍雪雲先生的確是最好的選擇,我投他一票!」
聲音雖然很低,但卻十分堅定,愛莉婭不由得大大鬆了口氣,這幾秒鐘的等待彷若千萬年般的漫長,幸好結果是令人滿意,她臉上慢慢綻放出無限驚喜的笑容,她說:「凌蒂絲,你的確是我最好的朋友!」
凌蒂絲神情複雜的回以一笑,「願我們這份友情天長地久!」
愛莉婭笑得無比燦爛,心裡已經開始盤算:死阿倫,亂回答問題,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
畢農的神色難看了一下,過了一會,深沉的臉色才慢慢變回歡容,微笑說:「那今天選拔賽的結果已經出來了,藍雪雲先生將成為愛莉婭的未婚夫,成為塞木家族未來的家主!」
眾位評選員一一向愛莉婭和畢農道賀,洛塞夫和漢弗裡微笑對望了一眼,察覺到實在無法看透對方心裡的真實想法,又慢慢將臉轉開。
畢農將門外的家族禮儀人員招呼了過來,命他出去告訴各位選拔者最後結果,又對眾人說:「好了,各位尊敬的先生女士,我們該去中區大花園作好準備了!」
畢農和愛莉婭在來星雲之前早已達成共識,就是選拔賽一完就立即舉行訂婚儀式,畢農擔心的是夜長夢多,愛莉婭擔心阿倫的時間不夠用。
看著那位大會主持在三位禮儀人員的擁領下走出,眾位選拔者立即轉過了頭,期盼的注視著那位大會主持,大家都知道,結果應該已經出來了。
主持人看了看那位唯一沒有盯著自己看的先生,也就是最後的獲勝者藍雪雲,才用他一貫煽情的聲音說:「眾位出色的先生,最後的結果已經出來,恭喜藍雪雲先生獲得最多的票數,成為愛莉婭小姐的未婚夫!」
到了這個時候,主持人也不再繞什麼圈子,直接就將結果說了出來。
眾人眼中紛紛閃過失望,反倒是那位本該欣喜若狂的藍雪雲卻是一臉平靜的嚼著點心。其實說阿倫一點都不高興,那是假的,他在想,起碼愛莉婭對他那可怕的蹂躪應該會減輕許多吧!
主持人擠出微笑來面對這位過分平靜的異類,走上前伸出手,恭謹的說:「恭喜你,藍雪雲先生!以後請你在家族中多多指教。」
面對的畢竟是未來家主,主持人的態度是相當謙恭的。阿倫只好將油膩的手擦在餐檯布,然後在主持人略帶無奈的神情中,與他的手緊緊相握。
以索賽克為首的各位選拔者,也不得不裝出風度,一一上前與阿倫握手道賀,然後一一心裡暗暗發出嫉妒的咒罵:太可惡了,贏了還這麼跩……
因為阿倫的確很可恨的說了一句,「以後有這樣的機會,再和大伙好好切磋。」
中區大花園中,繁花似錦,代表喜興的紅色綵帶在各處飄揚,七色大氣球舞動在中心花園的上空,在星雲創始人襖貝的巨大石雕像下,訂婚儀式所需要的一切已經準備就緒了。
塞木不愧是自由天堂裡的大家族,在最短時間,就鋪好了一張長長的紅地毯,紅地毯的盡頭是高出一小截的平台,平台上放著一張沉色的方形桌子,洛塞夫已經站在桌子後,準備著為這對新人主持儀式。
地毯兩旁擺放著整齊的椅子,儘管已經準備了足夠多的位置,但還是不夠坐,周圍圍滿了密密麻麻的觀眾,星雲校花愛莉婭的訂婚儀式,誰願錯過?況且聽說新郎也是個英俊且風度翩翩的男子,據小道消息說,還是暴風山脈裡傳奇的賞金獵人「狂風」。
第三輪選拔前後差不多兩個小時,在這段時間裡,艾波琳他們已經將狂風藍雪雲宣傳出去了。
賓客是現成的,因為各個大國、各大家族都派出重要代表來參與星雲這個盛會,所以有幸能坐在椅子上的都是顯赫一方的先生女士。
鳳雅玲他們作為藍雪雲堅定的支持者,早早就趕到了訂婚儀式現場,有幸占到了中間靠後一點的椅子,所以查理士對此還是感到相當滿意的,因為周圍同坐的起碼都是貴族階級以上的先生。
瑪雅藉著他心情大好,低聲說:「查理士大人,克德傑副團長就在第二排,出於禮貌,我們該上去打個招呼的。」
查理士哼了一句,說:「中午他來的時候,我們不是專程去和他招呼過了嗎……」
查理士看看瑪雅沉下了臉,他也不想得罪這個美麗的女情報官,馬上又補充說:「好了,好了,看完熱鬧就去問候克德傑叔叔。」
在查理士的另一旁,比茲有點興奮的笑道:「波特,你這好小子,還真行,一開始就買中黑馬藍雪雲,他那時賠率很低的吧!這次你可大賺一筆了!」
波特淡淡一笑,輕描淡寫的說:「比茲,不會少你那一頓的啦!」
在比茲呵呵的滿足笑聲中,貝裡安也正在笑著說:「不愧是傳說中的狂風呀!輕而易舉就獲得了最後的勝利。」
艾波琳立即附和說:「藍雪雲先生真是名不虛傳,我只盼儀式快點結束了,我還要和他跳舞呢!」
鳳雅玲笑說:「艾波琳,你就是孩子氣,藍雪雲先生就算儀式結束後,還是很多人等著他去應酬,哪有空理你啊!」
艾波琳馬上嘟起了嘴,不過很快又變回笑臉,對比起周圍喜興的氣氛,白露就顯得憂鬱許多了,她怔怔的看著前方那個訂婚儀式的長桌,直到貝裡安和她說話,她才漸漸回復少許的笑容。
魯迪斯也同樣是心不在焉,他的目光不斷的在周圍人群中搜索,希望能找出他未來王座有力競爭者黑斯克的身影,就算鳳雅玲疑惑的看了他好幾次,他仍沒有停止自己搜索的目光。
末主 2010-2-8 23:50
∼第二章∼
這是下午時分,溫熱的陽光微微有點刺眼,大地開始往上蒸發出一天積蓄下來的熱量,太古的冷風機在各個方向吹著涼風,但不少人的額頭上還是滲出了汗珠。
阿倫已經換上了一套雪白的禮服,為了掩飾自己的身形,他還加了幾個護墊來加寬自己的肩膀,挑的衣服也是大兩號的。對於未來家主怪癖的服裝嗜好,侍侯他的禮儀人員並不敢多說什麼,還大誇阿倫穿上禮服的樣子真是超級的英俊迷人。
在萬眾矚目下,阿倫站在了那方形儀式桌的左側,面對洛塞夫送來的慈祥微笑,他只好也裝出很高興的樣子,裂嘴笑了笑,然後目光就疑惑不定的盯著儀式桌上那本粉紅色的契約,這是人類世界裡訂婚的契約啊!男女雙方一旦蓋上指紋,就已經是一對合法的夫妻了。
不是說只是裝裝樣子嗎?愛莉婭她在搞什麼啊!看這樣的架勢,愛莉婭好像真的要和我訂婚,她不是另有心上人的嗎……
對於簽訂契約,阿倫已經患上恐懼症了,正是不久前莽撞的簽定那個傭兵協議,自己才會中了那個圈套,出於對疾風的報答,出於對自己承諾的履行,同時也為能繼續光明正大的留在人類世界,自己在這段時間可是常常要扮演著一個女性角色……
現在又要簽訂一份訂婚契約,天啊!真的簽下去了,我未來的妻子就必須是愛莉婭了,誰知道又會有什麼可怕的事情要發生呢?
這時,紅毯的另一端,美得不可方物的愛莉婭一身雪白婚紗,她挽著畢農臂彎,正朝阿倫盈盈走來了。
阿倫默默觀察四周,自由天堂的超級巨星凌蒂絲坐在第一排,她重新帶上了那頂掛著面紗的帽子,隱約能感覺到她正默默的注視著自己。
另外,第一排正中還坐著一個傳說中的人物,那就是在星雲裡極少露臉的校長舒梅蒂先生,據說他正閉關研究著一個太古大項目,今天星雲八百年慶典,他終於也露臉了,看他氣息深沉內斂,整個人彷彿在一圈淡淡的銀色光芒當中,就知道實力應該是不遜於漢弗裡多少的絕世強者,舒梅蒂果然無愧於星雲守護者之名。
面對這麼多對眼睛的注視,阿倫不由得起了退縮的念頭,不是因為不喜歡愛莉婭,而是他根本沒想過要和任何女子成為夫妻,因為自己體內那並非人類一族的銀灰色血液,也因為自己內心深處那脆弱無比的靈魂。
阿倫的腳輕輕的往後移動了一下,就察覺到起碼有十幾人目光中是閃過疑惑,其中包括坐在第一排的漢弗裡、舒梅蒂,還有禮儀桌後的洛塞夫。
他不由得沉重的想:如果自己開溜的話,那麼在漢弗裡伯爵和舒梅蒂校長兩位絕世強者的率領下,在座好幾位絕頂高手同時出手攔截的話,自己勢必成為未來幾個月裡阿蘭斯大陸流傳最廣的冷笑話──薄情郎企圖逃婚,在半空中被眾高手撕成碎片。
跑是跑不掉的了,本來在更衣室裡,他是有開溜機會的,但卻收到愛莉婭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你敢跑,後果自負!
唉,沒想到後果同樣嚴重……
阿倫想著想著,愛莉婭和畢農已經走到身旁了,畢農擠出一絲笑容,將愛莉婭的手交到了阿倫手上,自己就在第一排那個空出的位置上坐下了。
面對愛莉婭含情脈脈、似笑非笑的神情,阿倫一陣激憤,卻不敢表露,肌肉顫動了一下,在旁人眼中就變成了激動的笑容,眾位圍觀的男性都體諒阿倫這種深切的激動──是啊!能娶到這樣漂亮又有錢的妻子,夫復何求呀!
愛莉婭終於笑了,笑容在嘴角慢慢的綻放開,整張俏臉已變得比任何盛放的鮮花更要燦爛。
阿倫不禁抿了抿嘴唇,每次愛莉婭占絕對上風的時候,都會出現這種閉月羞花的笑靨。
洛塞夫龍鐘沙啞的聲音已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我們信奉眾神,正是他們的存在,為我們人類世界帶來了身軀和靈魂,正是他們的存在,為我們人類帶來了今天的繁榮和昌盛,我們作為眾神選中的幸運兒,在生命的旅途中,每一重大抉擇,為了感謝眾神的恩賜與仁慈,都必須在他們的見證下,莊嚴的完成……」
在洛塞夫的開場白中,阿倫與愛莉婭手牽著手,卻不時交換神色。
阿倫用眼神問:「你不是另有心上人的嗎?為何這麼做……」
愛莉婭先是輕微的皺了一下眉頭,但立即又恢復了美麗的笑臉,以堅定的眼神回覆阿倫,「我的心上人就是你,你跑不掉了!」
「……」
洛塞夫完成對眾神的禱告後,已朗聲發問:「藍雪雲先生,你可願意愛莉婭小姐成為你未來的妻子,在未來漫長的人生旅途中,都像堅定的燈塔般閃耀著愛莉婭小姐前方的道路?」
阿倫的呼吸不禁有點急促起來,但僅僅猶豫不到半秒,愛莉婭已在他手中狠狠的捏了一把。
阿倫不敢痛呼,不禁轉過頭看著愛莉婭,察覺她正無限深情的注視著自己,她感動自己的那一幕幕畫面瞬間浮過眼前。
阿倫嘆了口氣,反正也跑不掉了,他回答:「我願意!」
洛塞夫又將目光投向了愛莉婭,問:「那愛莉婭小姐,你可願意藍雪雲先生成為你未來的丈夫,以你的意志和力量,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有那份義務和責任去追隨他呢?」
愛莉婭就比阿倫爽快多了,毫無羞澀的愉快心情洋溢於表,立即朗聲回答:「我願意!」
洛塞夫高舉起雙手,一道金色光芒從天空深處直直透射而下,將他們籠罩在其中,他朗聲說:「在眾神的見證下,伴隨著神聖的光輝,我以神的名義宣布,你們的訂婚儀式正式完成!」
在座屏息聆聽的觀眾們,首次見到這麼神奇的魔法。在人類世界,不倚賴魔石而單靠人體本身就能釋放魔法的力量,本來只存在於傳說之中,沒想到今天有幸目睹,觀眾們不自禁紛紛鼓起了掌,直至掌聲變作轟鳴,響徹在中心花園的天空下。
洛塞夫在兩人面前攤開了那份粉紅色的訂婚契約,阿倫和愛莉婭踏前一步,同時在上面印上了各自的指紋,隨著指紋的形成,兩個金色的烙印「鏹」的一聲彈起,在契約上化成了兩個小小的金色漩渦。
洛塞夫大有深意的看著面前這兩人,說:「訂婚儀式已經完成,恭喜兩位!希望到你們正式婚禮那天,我仍能有幸成為你們儀式的主持人!」
不管此刻阿倫與愛莉婭各自的心情和想法如何,但多年以後的事實證明,他們用一次又一次的行動來完成今天的承諾。
自由天堂的訂婚儀式模仿的是太古時代中的一種文化,但在自由天堂的人們熱情和爽朗的個性下,儀式已演變得大不一樣。
財大氣粗的塞木家族才不會管現在是白天,數十道煙花同時衝向天空,綻放出一幅幅燦爛奪目的圖案,家族到場的重要成員圍了上來,打開一瓶瓶的昂貴香檳,然後毫不吝嗇的噴向兩位新人,全場立即響起一陣陣起哄聲、口哨聲,阿倫在措手不及下被噴得一臉都是香檳的泡沫,護住臉部的愛莉婭看著狼狽的阿倫一邊抹著臉一邊左閃右避,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全場氣氛漸漸歡騰起來,禮儀人員將一車車的香檳推進嘉賓席,推到圍觀的人群中去,一時間芬芳四溢,人人從車上取過香檳,相互碰杯,為這對賞心悅目的新人慶賀,自由天堂特有的歡慶音樂適時響起,更是增添了中心花園的喜悅氣息。
在持續不斷綻放的煙花下,襖貝巨大石雕像周圍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人人相互邀杯,畢竟自由天堂特製的昂貴香檳不是隨便就能喝到的,焦點也漸漸離開了儀式台那個方向。
洛塞夫微笑看著這對變成落湯雞的新人,調笑說:「藍雪雲先生啊!雖然在我們人類世界的貴族家庭裡,一夫多妻是件很尋常的事情,但希望你能照顧到愛莉婭那個驕傲的心靈,控制住自己的魅力,少娶兩個呀!」
阿倫還沒來得及回答,愛莉婭已搶著說:「尊敬的大主教呀!他就是太清楚這一點了,不然也不會這麼爽快在契約上蓋上自己的指紋啦!」
看著阿倫在呵呵的傻笑中點頭,愛莉婭美麗的笑臉立刻不見了,她狠狠的捏著阿倫,怒道:「笨蛋,你點什麼頭?你敢多娶半個,我就把你殺了,一了百了!」
阿倫忍著疼,苦笑說:「我以後多看別的女孩子一眼,你就馬上把我的眼睛挖掉,你看這樣好嗎?」不過阿倫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已看向鳳雅玲、艾波琳她們那個方向了。
「呵,那還差不多,你又在看什麼,以為我敢說不敢做嗎……」
阿倫忙低聲下氣的解釋說:「愛莉婭小姐,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對嗎?」說著眼睛又瞥了一下那邊,暗示著愛莉婭,自己另一個身分娜娜小姐差不多要醒了。
愛莉婭對著阿倫輕哼了一聲,才轉向洛塞夫說:「大主教,我們到後面先換套衣服。」
洛塞夫那張滿是皺紋的臉在微笑著,密密麻麻的皺紋更是疊到了一塊去,他大有深意的看了阿倫一眼,才說:「去吧!孩子!」
在眾多禮儀人員的開路下,兩人突出人群的重重包圍,阿倫心中忽然泛起一絲淡淡的寒意,他立即知道,漢弗裡正在身後目送自己的離去。
人們在兩旁大聲對他們說著祝福語,並不時傳來幾聲口哨聲,氣氛喧嘩且熱烈,愛莉婭挽著阿倫的手臂,頭垂在他的肩膀上,整個人的重心都靠在了阿倫身上,那熟悉的茉莉花芬芳一陣陣的飄進阿倫的鼻子。
阿倫心中微微一蕩,不禁低頭看去,只見愛莉婭全身上下都被香檳噴得濕漉漉的,將她玲瓏剔透的魔鬼身材一展無遺,一張美麗無瑕的俏臉還殘留著幾滴香檳的水珠,在陽光照耀下閃爍出迷人的光彩。
阿倫不由得看得呆了一下,愛莉婭確實是所有男子所夢寐以求的女人啊!擁有天使般的美麗、聰穎過人的智慧、豐富的學識……自己到底在懊惱什麼呢?
「老公,你看夠了嗎?」愛莉婭微微抬起頭,在喧鬧的人聲中,輕輕的在阿倫耳邊說。
阿倫忙轉開臉,說:「看看而已……等等,你叫我什麼呀?」
「老公啊!」愛莉婭一臉奇怪的看著阿倫,似乎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這麼遲鈍。
阿倫壓低聲音說:「愛莉婭呀!根據你們自由天堂的傳統,就算結婚後,夫妻間也是直呼其名的呀!更何況我們僅僅是訂婚,還有……」
愛莉婭已經打斷阿倫,甜甜的笑著說:「老公,我們都是學太古文化的,該根據太古時代的習慣來稱呼愛人,你也叫我聲老婆啊!」
「哎呀……」阿倫低聲痛哼,他的手臂已被愛莉婭狠狠的捏了一下,他為了避免愛莉婭繼續捏下去,趕緊說:「老……婆……」
「這還差不多,以後一輩子都要被我捏的啦,幸不幸福?」愛莉婭笑得更甜了,慵懶的將頭上的絲巾摘下,順手又狠狠的捏了阿倫一下。
「好幸福呀……你可以輕點嗎?大家都在看著呢!」阿倫看著周圍喧鬧的人們,看著那一道道羨慕的目光,不禁又頂了頂鼻子上的墨鏡,他始終不敢將那眼鏡摘下,自己蔚藍色的瞳孔實在太罕見了,會令熟人很容易產生聯想,幸好自由天堂是個倡導自由裝扮的地區,包括畢農在內,誰也沒有特別要求過他將墨鏡摘下。
慢慢從人群中越出,阿倫看著身邊滿臉甜蜜蜜神情的愛莉婭,眼中再次閃過疑惑,他終於忍不住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問:「愛莉婭小姐,你不是說你有心上人的嗎?為何還要和我簽訂那份契約呢?」
愛莉婭皺了皺眉,沉聲說:「我的心上人就是你!你現在是不是後悔簽下訂婚契約了?」
阿倫嘆了口氣說:「那你上一次為何又要說喜歡的人不是我呢?」
「具體哪一次?」愛莉婭一副迷惑的樣子。
「廢棄實驗樓天台那次!」阿倫看看四周,那幾個禮儀人員倒是識趣得很,遠遠走在四周,應該聽不到兩人的交談。
愛莉婭眼中閃過狡黠的目光,微笑說:「老公,那次你是以女性身分出現在我面前呀!我說不喜歡你,哪裡錯了呢?我不是同性戀,當然不會喜歡娜娜,我喜歡的是我的阿倫!」
阿倫心中立即又湧起被戲弄了的感覺,他低聲說:「愛莉婭小姐,我覺得你很喜歡耍我啊!還有,事前你根本沒要求我去簽下什麼訂婚契約的,現在該怎麼辦?」
愛莉婭咬著下唇瞥了一眼阿倫,微笑說:「太簡單了,以後我們按照契約完婚就可以!」
阿倫皺眉說:「但是,你沒經過我同意啊!而且,我覺得你從一開始的策劃就是這樣的,我覺得被你愚弄了……」
愛莉婭立即斂起笑容,沉聲打斷說:「阿倫,你是不是後悔了?是不是不喜歡我?哼,我還沒和你算帳呢!在第三輪問答環節裡,你亂回答什麼,差點將我氣死了。還有,你最喜歡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不敢回答?另外……」
想到氣憤之處,愛莉婭又開始狠狠的蹂躪阿倫的手臂了。
阿倫苦著臉,暗想自己是不是在上輩子虧欠了愛莉婭什麼,無論在什麼情況下,她總是有理的一方,就算自己有把柄握在她手中,但這種程度的忍讓還真是超越自己極限了。
眼看塞木家族租下的中區宴客廳就在前面了,他忙轉移話題說:「愛莉婭小姐,等會我跑了之後,你以什麼理由來解釋我的離去啊?」
愛莉婭抿緊了嘴,橫了阿倫一眼,「你對我的稱呼仍然是愛莉婭小姐嗎?」
「老……婆。」
愛莉婭露出勝利者的燦爛笑容,輕笑說:「呵,我會對他們說,你忽然有急事必須回到暴風山脈,但你承諾會在一段時間內回來與我完婚。」
一段時間,可以解釋為幾天,也能解釋為幾個月,甚至可以變成幾年。
阿倫不禁笑了,說:「這是個很抽象而且缺乏說服力的理由,希望你能編好吧!」
愛莉婭自信一笑,說:「我會收拾殘局的。今晚舞會見,老公!」
兩人走進宴客廳後便分道揚鑣,阿倫在更衣室中飛速的將那套新郎服裝脫下,然後換回那套黑色的前衛服裝,從更衣室裡的窗戶中爬出,閃過喧嘩的人群,避開慶典熱烈的氣氛,腳下如飛,專找人跡稀少的小道來走,沿著星雲的邊緣,往廢棄的實驗樓奔去。
此刻阿倫的心情是複雜的,他本不想在人類世界裡留下太多的瓜葛,但事與願違,他在人群當中陷入的漩渦是越來越深了,看來畢竟自己曾經也是一個人類啊!或者說,自己的潛意識其實也一直認為自己是人類吧……
這條小道泥土鬆軟,四周是高大的松樹,綠樹成蔭,抬頭也僅僅能看到一絲淡淡的陽光,蟬的鳴叫聲在耳邊響不絕耳。
忽然間,阿倫全身上下彷彿流過一道冰冷無比的寒流,四周的景物也隨之顫動了一下,視線變得朦朧起來,陽光似乎瞬間消失,在這一剎那,蟬也停止了鳴叫,天地萬物彷彿也停止了運行。
這是何等可怕的一股力量,已經可以震懾和影響自然界了。最要命的是,這股力量是帶著攻擊性的殺氣,阿倫不禁湧起一陣輕微的恐懼,並暗暗回憶,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感受過恐懼這樣一種感覺了?
在這股洶湧澎湃的殺氣壓迫下,阿倫停下了腳步,並慢慢轉身立定,他知道自己馬上要迎來出道以來最強大的對手──漢弗裡,那是一個光芒四射的名字,如同一顆巨星般閃耀在這個時代!
三百年前,他曾為了捍衛自由天堂,一人面對四千盜賊聯軍,浴血奮戰一夜,將盜賊全殲,一戰成名,轟動整個阿蘭斯大陸,也隨之宣告又一個絕世強者的誕生,「自由天堂守護者」的美名也是那一夜得來的。
這三百年來,曾有數之不盡的頂尖高手挑戰過他,但這些人都一一失敗,其中不少人的名字同樣是光輝無比的,最為有名的莫過於神龍帝國的東帝天,另一位人類世界的絕世強者。他們八十年前的那場決鬥直到現在仍被詩人們謳歌讚頌,但兩人決鬥的原因卻湮沒在了歷史的洪流之中。
戰勝東帝天後,漢弗裡的聲名終於到達了歷史的顛峰,成為武者金字塔上站在最頂端的幾個人之一。
現在,這樣一個顛峰上的傳說,竟然找上自己了!
末主 2010-2-8 23:50
∼第三章∼
在道路的盡頭,一道魁梧的身影緩緩從陰影中走出,周圍的氣溫在飛速下降,天地萬物彷彿被陰影感染上了一樣,變得越來越朦朧。
阿倫緩緩將自己的墨鏡摘下,用他那對蔚藍色的眼睛凝重地注視著前方,這個時候任何視線的盲點都可以令他抱憾終生。
那道魁梧的身影漸漸走近,壓迫感也隨之越來越強,無風的下午忽然刮過一陣狂風,天空似乎也灰暗了下來,阿倫耳邊彷彿響起了怒海翻騰時海妖的淒鳴聲,他趕緊收攝住心神,他知道自己精神守護得不夠緊密,已經開始產生幻聽了。
樹葉在地上慢慢打起轉來,劃出一道道詭異的弧線,漢弗裡那道魁梧的身影走到阿倫十米前停下,君臨天下的佇立在阿倫面前,那洶湧澎湃的力量一浪接一浪的衝擊著阿倫,在短短幾秒鐘內,阿倫好幾次產生站立不穩的錯覺。
最叫他震駭的是,漢弗裡腰間多了一把暗紅色的長劍,如無意外,那就是他威震天下的成名武器「永恆的黃昏」。漢弗裡還真是看得起自己啊!追蹤自己也不忘將兵器帶上。
漢弗裡滿意的注視著阿倫,已經很久沒有對手在他面前站得這麼穩了,況且,這位對手臉上還能保持住優雅的微笑,阿倫那對蔚藍色的眼睛彷彿叫他想起了什麼,他起碼為此出神了兩秒鐘,但阿倫那一瞬間心靈正受震懾,並沒有利用上這個機會。
漢弗裡那冰冷而略帶沙啞的獨特嗓音響在這條小路上,他說:「狂風先生,這麼急就要走了嗎?」
阿倫微笑看了看越來越陰沉的天空,說:「是啊!漢弗裡先生,看樣子快要下雨了,我得趕著回家收衣服呢!」
漢弗裡回以一笑,說:「天氣的確不太好,我本不該妨礙你離去,但是,忽然有個問題很想問你一下。」
阿倫看著包圍在漢弗裡周圍的那團陰影變得越來越濃郁了,心中更為警惕,但仍保持微笑說:「伯爵先生,請您問吧!我一定言無不盡!」
漢弗裡忽然往前走了一步,猶如一個巨浪鋪天蓋地的衝阿倫打來,阿倫的重心立即往後一傾,勉強退了半步,胸口已一陣鬱悶,喉嚨甜甜的,但他強忍著沒讓自己將鮮血吐出。
漢弗裡深沉的注視著阿倫的一舉一動,緩緩的說:「狂風先生,我要問的是,東帝天是你什麼人?」
八十年前漢弗裡與東帝天一戰後,東帝天便銷聲匿跡,很多人猜測他已經死在漢弗裡的劍下了。
對於像東帝天這麼大名鼎鼎的人物,阿倫當然聽過,不過他的回答十分爽快,「伯爵先生,他不是我什麼人,確切來說,我不認識他!」
漢弗裡又往前走了一步,阿倫這次有了經驗,反應冷靜了許多,也隨之退了半步,但臉上的神色卻更凝重了。
漢弗裡皺了皺眉,說:「那麼,你的武功是誰傳授給你的,你的老師是誰?」
那是一個身體中同樣流淌著銀灰色血液的傢伙,遠遠比飛龍沙漠的魔獸可怕,他用常人無法想像的方式鍛鍊自己!阿倫默默的回憶著。
最難忘的一次回憶就是在阿倫十一歲那年,老師讓他一個人在飛龍沙漠裡待了七天,那是惡夢般的七天啊!每天靠獵殺魔獸,喝牠們的血來解渴,吃牠們的肉來維持生命,沒有一個晚上能輕易睡著的,任何風吹草動都能令他以為是魔獸的接近,直到在第七天,他遇上亡靈巡守者,那位可怕的老師才再次出現將他帶走。這樣一個人,可能是傳說中的「仁者」東帝天嗎……童年灰色的記憶,飛速掠過阿倫心頭。
他淡淡的回答:「我的老師是一位永遠用黑布蒙住臉的先生,他只露出一對眼睛,我從未見過他的真面目,他並沒有告訴過我他的名字。」
漢弗裡的聲音卻變得微微有點激動了,他立即就問:「那他的身形,他頭髮的顏色呢?」
阿倫的笑容冷淡了許多,說:「伯爵先生,我老師將他全身都藏在一件寬大的斗篷中,我看不到他頭髮的顏色,更無從判斷他身形如何。」
漢弗裡微微低下頭,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氣勢也弱了幾分。阿倫握緊拳頭,忽然向前踏出一步,氣勢狂湧而起。漢弗裡猛的抬起了頭,身形卻是絲毫不動,他的眼中閃過讚賞,這是個相當大膽的年輕人,竟然在這樣的劣勢下,仍想爭取主動。
漢弗裡微笑說:「狂風先生,我很懷疑你老師就是東帝天!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測試一下你的武技……」
阿倫冷笑說:「如果我介意呢?」
漢弗裡瞬間收斂起笑容,身形忽然往阿倫疾衝而去,冷喝:「那你將付出自己的生命!」
漢弗裡的拳頭由小變大,隨著他的那聲暴喝,阿倫只覺漢弗裡那一拳在眼前化作漫天的拳影,千千萬萬個拳頭從各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攻向自己,根本無從判斷哪一拳是真實的,哪一拳是虛幻的。
在大陸上的傳說中,曾有人說漢弗裡只有那柄劍是厲害的,拳腳功夫平平而已,此刻阿倫只想叫那人來幫自己擋這一拳。
雖然阿倫早有準備漢弗裡將隨時出手,但這位擁有絕世強者之名的恐怖高手的出手實在太快了,幾乎是一動手就已來到身前,自負速度過人的阿倫雖不斷倒退,但那片由拳影織成的網卻始終緊緊的籠罩在他身前,那強勁的氣流令他產生陣陣窒息感,耳邊又再次響起心神脫軌的海魔哀鳴聲,阿倫終於明白為何這麼多人會瞬間敗在漢弗裡腳下了,但他絕不願成為漢弗裡秒殺名單裡的其中一員。
在退到二十七步的時候,阿倫忽然剎住了身形,然後直直的往漢弗裡右腋下穿去,漢弗裡淡淡一笑,右手手腕輕輕一轉,拳網始終緊緊將阿倫裹在其中。
眼看漢弗裡的右拳就要重重的轟在阿倫頭上的時候,阿倫的身體猛的一下橫移,已經折射向漢弗裡左腋下的方向了,這瞬間的動作完全違背了人體的自然規律。
「肯使出『折射身法』了嗎?」漢弗裡冷哼一聲,右手忽然收勁,蓄勢待發的左手幾乎在阿倫閃身時同時揮出,渾然天成,阿倫這下高難度的身法變換立即就要變成自殺式衝撞了。
阿倫臉上詭異一笑,身形再次橫移,重新回到漢弗裡的右邊,然後閃電般的從漢弗裡臂彎下鑽了過去。
「『雙重折射』,這一招使得比東帝天那老傢伙還要漂亮啊!」漢弗裡暗暗讚嘆,手下卻絲毫不留情,右手手肘憑感覺和方向就往後一撞,已正正撞在阿倫的背心上。
阿倫頓時如一只斷線的風箏般,斜斜的飛了上天,他胸口一陣難受至極的鬱悶,氣血翻騰,他強忍著沒讓自己將血噴出,雙腳一勾,已經勾住了一棵松樹在半空中橫出來的枝幹。
從漢弗裡出拳,到兩人錯身,再到阿倫倒掛在松枝上,一系列動作只在眨眼間就完成,就像演練過千百遍般的賞心悅目。
阿倫暗想:幸好騙過了漢弗裡的重心,不然此刻自己恐怕已經成為一具屍體,漢弗裡確實是無愧於絕世強者之名,一出手就已創傷自己,不過也由此可見,漢弗裡真的想殺了自己,不然哪有人用這麼辣的手法來測試武技的?
枝幹在顫動中震下片片落葉,阿倫兩腳一鬆,隨著落葉往地上飄去,就在漢弗裡轉身的剎那,那片片落葉彷彿在瞬間統統擁有了生命般,飛速疾射向漢弗裡全身各個要害。
漢弗裡雙眼銳光一現,長袖往前一揮,那些葉子就已全部釘在漢弗裡的大袖子上,灰白色袖子立即染成綠油油一片。
漢弗裡剛將袖子放下,阿倫已疾射到眼前,只比那些葉子慢上半拍而已。
阿倫使出渾身解數,在死亡的要挾下,他將自身的武技在瞬間提上顛峰狀態,右手為拳,左手化刀,狂風驟雨般襲向漢弗裡。
漢弗裡因為一剎那的破綻,竟然落到了下風,他在高速中後退,神色漸漸凝重起來。阿倫這完全是一種不要命的打法,招招都來個同歸於盡,假如漢弗裡肯犧牲一隻手或一隻腳或某些重要部位的話,有好幾次機會能將阿倫斃於掌下了,但阿倫算準漢弗裡不會因為自己而作出這麼大的犧牲,便盡情的狂攻起來。
事實也正是阿倫猜測的那樣,兩人在高速跑動中瞬間就過了上百招,如果有旁人在此,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為場面上,阿倫完全占據了上風,而且還追著傳說中的劍客漢弗裡滿樹林的跑。
漢弗裡一邊躲閃著阿倫的進攻,一邊微笑說:「狂風先生,對比起當年的東帝天來說,你已經青出於藍了,難得的是,你還這麼年輕。」
阿倫的心不由得沉了一下,在自己的全力狂攻下,漢弗裡仍可這麼從容的微笑說話,這老傢伙還是游刃有餘啊……
他口中淡淡回答:「伯爵先生,我無法判定我老師是不是東帝天,但我可以告訴你,我老師的武技還遠在我之上!」
「哦?」漢弗裡疑惑的觀察著阿倫,判斷他是不是在說真話。
阿倫詭異的笑了笑,說:「甚至,我認為老師的武技應該還在伯爵先生之上呢!」
兩人雖在對話,但手下絲毫沒有停頓下來,阿倫說完這句話後,氣勢更是再次驀然大盛,攻擊速度變得比原來更驚人了。
漢弗裡在這陣驚濤駭浪般的進攻下,仍是從容的微笑著,包圍在他軀體四周那團灰濛濛的陰影變得更濃了,他沉聲說:「狂風先生,你真的是這麼認為嗎?」
他往後疾退一步,右手握住了劍柄,「鏘」的一下清悅聲,「永恆的黃昏」這柄傳說中的神兵已出鞘了!
天地也為這陣奪目耀眼的光輝所震撼,時間彷彿停頓了剎那,萬物也被這片暗紅色的光華所渲染!
首當其衝的阿倫只覺一陣天旋地轉,魔音在他耳中狂嘯而起,暗紅色的劍影化作滔天巨浪,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永恆的黃昏」到底什麼樣子,那一浪接一浪的劍影已衝阿倫奔湧而來。
他緊緊咬著嘴唇,本正痛快狂攻著的他此刻只能急速退後,在劍浪的空隙下勉強躲閃著,地面留下了一個個深深的腳印。
那片暗紅也不知飽飲過多少絕頂高手的鮮血,所以才染成這樣詭異的一種顏色。
他終於明白漢弗裡為何在阿蘭斯縱橫三十年不倒了,實非僥倖!他擁有著一往無前的氣勢,那是必勝敵人的信心,那是睥睨天下的劍術!
在這片詭異色彩的光華下,阿倫忘記東南西北的方向,只知道不斷的後退,躲過下一片帶著死亡氣息的劍浪,甚至他身上的衣服已被漢弗裡的劍氣輾得破碎支離,他也渾然不覺。
直到漢弗裡揮出第十劍,阿倫才找到一絲逃亡的空隙,然後他看到漢弗裡正無比凝重的看著另一個方向。
阿倫根本無暇去分析漢弗裡為何分神了,身體本能作出反應,利用漢弗裡這瞬間的出神,他的身形在折射中晃動,連續三次變向折射後,堪堪在那片暗紅色的劍網中穿了過去。
漢弗裡看著阿倫在自己的劍浪下穿插,竟能神乎其技的閃到了自己的身後,眼中閃過熾熱的光芒,不禁讚道:「好小子!你臨場表現很有創意,東帝天這傢伙選弟子還真有一套!」
漫天劍浪瞬間斂去,「永恆的黃昏」化作一條驚人的直線,往後一撞,阿倫根本來不及閃避,劍柄已重重的撞在他的背脊上,阿倫慘哼一聲,藉著這道驚人的力量,射向了遠方,他緊緊的抿住了嘴,控制住自己不將口中那鮮血噴出。
假如被漢弗裡看到自己噴出血液不是鮮紅色的,那麼不管漢弗裡分神的理由是什麼,他必定將全力以赴追上來,誅殺自己,如果被他發現自己擁有著亡靈族的惡魔血統,再交手的話,他恐怕甘願付出沉重代價,也要自己長眠於不朽之峰了。
阿倫直跑到一堆亂石群中,確認漢弗裡並沒有追上來,才重重跪倒在地,雙手撐在身前,一口銀灰色的血液再也無法抑制住,狂噴而出,然後胃中一陣難受,他禁不住嘔吐起來,把一天所吃的東西全部吐出,直吐到整個人彷彿被掏空了一樣,才頹然坐下,縮成了一團。漢弗裡最後那全力一擊實在驚人,阿倫只覺自己身體裡連一絲一毫的力氣都沒有了。
漢弗裡撞飛阿倫後,「永恆的黃昏」瞬間回鞘,他看也不看阿倫逃逸的方向,仍是凝視著他進來樹林時的方向,淡淡的笑說:「原來是舒梅蒂校長,這麼巧呀?」
星雲校長舒梅蒂一臉和藹可親,笑呵呵的朝道路盡頭走來,整個人彷彿在一圈淡淡的銀色光芒當中。
耀眼的陽光重新投射進這片樹林,蟬們又開始大聲的鳴唱起來,本是死氣沉沉的樹林瞬間就恢復成了生機勃勃的原貌。
舒梅蒂雙手都藏在寬大的袖子裡,微笑凝視著漢弗裡,說:「伯爵先生,我正四處巡視星雲呢!因為星雲最近治安並不是很好,沒想到這麼巧碰到你了。」
漢弗裡深沉一笑,說:「我也是四處走走,不過時間差不多了,我想我該回去了。」
舒梅蒂微微躬身,微笑說:「伯爵先生,慢走了!願你在星雲能度過愉快的一天!」
漢弗裡回以一禮,兩人保持著友好的態度便擦身走過。
在擦肩而過時,漢弗裡的劍握得更緊了,而舒梅蒂的肩膀也輕輕顫了一下,不過絕世強者之間的對決,卻始終沒有發生。
阿倫的頭陣陣昏眩,視線從清晰變得朦朧,又慢慢從朦朧變回清晰,忽然發覺太陽已經慢慢落向西方,腦袋才一陣激靈,自己因為虛脫過度,竟然在半昏迷的狀態下躺了起碼半個小時。
他耗盡所有力氣,才搖搖晃晃的爬了起來,胸口又是一陣鬱悶,鮮血再次從他口中噴出,那銀灰色的液體緩緩從石頭上流下,似在嘲笑他此刻的軟弱和無力。
阿倫也自嘲的牽了牽嘴角,下個月二十日就是他與老師的三年之約了,自己現在受了這麼重的傷,到時能過關嗎?
他邁開蹣跚的步伐,像個醉漢般搖搖晃晃的走向廢棄實驗樓的方向,但漢弗裡那龐大無比的身影彷彿仍在他身後,揮之不去。
阿倫換下那套在漢弗裡劍下變得破爛不堪的黑色套裝,已花去不少力氣,他赤裸著身體撐著破舊的課桌,粗喘了幾口氣,運起內息企圖檢查一下身體狀況,胸口又是一陣鬱悶的疼痛。
阿倫低罵一聲,漢弗裡這老傢伙下手未免太狠了,要不是底子厚的話,恐怕自己死在那片樹林中了。總有一天,我要把你這老小子砸趴下,然後讓你幫我擦皮鞋……不過,我的老師難道真的是當年鼎鼎大名的東帝天嗎?漢弗裡,是你想太多了,好不好?我老師的所作所為也配稱得上有「仁者」之名的強者嗎……
阿倫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將愛莉婭特製的溶液塗到頭上,然後低下頭湊到水龍頭邊,不到一會,他的頭髮又恢復成了原本的深藍色。
套上那套可惡的女裝,阿倫又恢復成娜娜的模樣,然後用積累起的一點力氣慢慢跑回寓所。
阿倫耗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重新爬回五樓,然後胸口又是一陣難受的鬱悶,他急忙衝向洗手間,對著洗手台吐出了幾大口銀灰色的血液。
他雙手撐在洗手台上,急促的呼吸起來。漢弗裡不久前拔劍的瞬間光華再次在腦海重演,他慢慢抬起了頭,發覺洗手台上的鏡中人臉色蒼白無比,如果現在自己以這個模樣躺著,又閉上眼睛的話,那十個人看見會有九個人認為自己是一具屍體。
這次所受的傷比想像中還要嚴重啊……
「誰?」阿倫忽然一陣激靈,有人闖進這個房間了,房門並沒有打開,來人是從窗口那裡爬進來的,自己受傷後聽力大降,被人進來這麼久,現在才知道。
「娜娜小姐,請你不要驚慌!是我!」一把熟悉的男聲,原來是貝裡安先生。
阿倫從鏡子中看到貝裡安出現在洗手間門外,並一臉關懷的慢慢走近自己,急忙說:「別過來!」
如果被他看到洗手台中的銀灰色液體,那產生的後果是自己所無法想像。
貝裡安急忙停下腳步,雙手舉起,關心的說:「娜娜小姐,我……我聽雅玲她們說你病了,所以特地趕過來看你。本來我早就想來看你的,但雅玲說你應該還沒醒。對了,雅玲的神龍藥草好用嗎,你感覺好點了嗎……」
在貝裡安喋喋不休的問話中,阿倫慢慢打開水龍頭,將那些見不得光的銀灰色液體沖去,咳嗽了兩聲,說:「謝謝你的關心,貝裡安先生。我感覺好多了,不過我想,我現在更需要的是休息,請你離開,好嗎?」
阿倫慢慢從一臉尷尬的貝裡安身邊走過,再慢慢的走回床上,有好幾步差點就站立不穩而倒在地上了,但他強撐著,幾經辛苦才終於順利回到床上。
貝裡安又再次向他走來,尚未說話,阿倫已厭惡的說:「貝裡安先生,擅闖女生宿舍在星雲是違反校紀的,請你離開,好嗎?」說著用嘴角努了一下窗口的方向,意思再明顯不過,你從哪裡來,就從哪裡走吧!
貝裡安也感覺到了阿倫的厭惡,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眼中海洋般的深情,他從懷中慎重的取出一個小瓶子,放在桌子上,說:「娜娜小姐,這是我們鳳凰城的聖藥,據說能治百病,特別對內傷有奇效,當然,娜娜小姐你只是小小的傷風,很快就會好起來,但我還是希望這顆藥丸能加速你康復的進程……」
至於貝裡安後面說什麼,阿倫已經聽不清了,關鍵是「對內傷有奇效」,他眨了眨眼,貝裡安竟然拿名貴無比的鳳凰城聖藥來醫治自己的感冒傷風,他對自己所扮演的娜娜好得實在沒話說啊!
阿倫難得的笑了笑,說:「貝裡安先生,謝謝你了,這顆藥來得很及時!」
貝裡安臉上立即恢復了生氣,聲音也提高了許多,他大聲說:「娜娜小姐,我為你所做的任何事都是應該的,你無須謝我!」
「這樣吧……」阿倫眼珠輕輕一轉,「下個月中旬開始,星雲不是有一個月假期的嗎?」
「對!對!」貝裡安一臉期待的看著阿倫。
「那麼,我想去自由天堂購物,我們一起去好嗎?」阿倫腦海中想的是與老師的三年之約,約會地點正是自由天堂。
「好,太好了!」貝裡安一張臉興奮的漲紅了。
「謝謝你的賞臉,貝裡安先生!那麼,到時候,就由你來邀請我們去了,正如你所見,堂兄查理士對我管束得很嚴,我這樣隨便去購物,他又要說些難聽的話了,如果由你來提議就不成問題了!」阿倫笑咪咪的看著貝裡安。
一聽是「邀請我們」,貝裡安王子就知道這不是單獨約會了,屆時肯定表妹鳳雅玲她們也一起去的,他臉上微微閃過失望,但很快又恢復了興高采烈,他說:「行,沒問題!娜娜小姐,你等著我的邀請吧!」
阿倫微笑點點頭,目光又重新看向窗外,提示著貝裡安是時候消失了。
貝裡安也是個聰明人,他立即很紳士的向阿倫躬一下身,說聲:「娜娜小姐,願你早日康復!」然後閃身跳出了窗外,敏捷的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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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阿倫伸長手,拿過那個精緻的小瓶子,同時暗暗祈禱,貝裡安所謂的鳳凰城聖藥有效才好。
吞下那顆小小藥丸,入口清涼清涼的,然後進入到喉嚨深處後彷彿便化成熊熊烈火,迅速燃燒向阿倫體內各處。
阿倫是行家,知道這藥材的確有相當功效,他躺上床,將被子蓋到身上,令自己的身體保持溫熱,配合藥力的發揮。
胸口的鬱悶稍稍退去,體內的力量也恢復了少許,不管如何,自己起碼能暫停吐血了!阿倫欣慰的想。
在這片溫熱下,阿倫朦朦朧朧的過了好一會兒,房門突然傳來了鑰匙轉動的聲音。
接著就聽到艾波琳嚷道:「娜娜,我們回來啦,你好點了嗎?」
「噓──」鳳雅玲馬上叫艾波琳降低音量,她低聲說:「別這麼大聲,娜娜可能還沒醒來的。」
聽著她們輕手輕腳的走近自己,阿倫湧起一陣淡淡的溫馨,他無須再偽裝,臉色已十分蒼白,然後艱難的睜開眼睛,喃喃的說:「哦……你們回來了呀!」
艾波琳搶先一步,坐到床頭,撫向阿倫的額頭,立即又嚷了出來,「娜娜,你怎麼搞的,頭比早上還要燙啊!」
「不可能的呀……」為阿倫服藥的鳳雅玲急忙走上前,坐在艾波琳的身邊,手也摸向了阿倫的額頭,立即就皺起了眉頭,「真的好燙,怎麼會這樣呢……」
阿倫暗暗苦笑,自己這回是假病變真病了。
本是走在最後的瑪雅搶在白露的身前,也坐到床尾的邊緣上,她並沒有作聲,只是拉過了阿倫的手,輕輕的握在手中,眼中的關切之情絲毫不在艾波琳和鳳雅玲之下。
看著這三位絕色貼著自己的身體坐在床緣,三對各有千秋的美麗眼睛緊緊的盯著自己,阿倫心中不禁一陣溫暖,同時又暗想人是否在虛弱的時候特別容易被感動的呢?
他看了看站在鳳雅玲身後的白露,白露臉上同樣有一絲因為關懷才會露出的憂愁,不過遠不如鳳雅玲她們三人明顯,阿倫笑了笑,說:「我感覺好多了,你們不要擔心!」
「這樣還能叫好嗎?」艾波琳皺緊了眉,纖細的小手穿進被窩,探向了阿倫的身體,再次嚷道:「你看,你的衣服都濕透了呀!」
鳳雅玲說:「那快換件衣服吧!」
阿倫暗想:鳳凰城的聖藥有效是有效,但過於霸道,自己的身體上全是揮發出來的汗水。
艾波琳和鳳雅玲合力將阿倫扶起,又拿枕頭頂在他背後,瑪雅從阿倫的衣廚中找出一件新的睡衣,在幾位美女的侍侯下,阿倫只覺一陣懶洋洋的舒適,漢弗裡那張恐怖的老臉一下就遠離了樂觀的他。
看著瑪雅拿著睡衣遞給自己,阿倫掙扎下床,艱難的站了起來,說:「我自己去換吧!」但身體搖搖晃晃的,一副隨時就要倒下的樣子。
艾波琳看著十分不妥的阿倫,急忙說:「不行,你現在身體太虛弱了!我們找個人來幫娜娜換衣服吧……就我來好了!」
「不,不,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阿倫急忙擺手,讓你看到我的身體,那還得了嗎?
艾波琳、鳳雅玲和白露眼中立即閃過詫異,艾波琳畢竟是一片好意,阿倫的反應未免太過激烈了吧!
瑪雅在一旁淡淡的說:「娜娜小姐在家族裡曾意外的受過一次傷,這令她身體上某些隱蔽部位的皮膚是與眾不同的,所以娜娜小姐對這方面有點陰影,請艾波琳小姐不要介意。」
眾人這才釋然,忙安慰阿倫。
阿倫心想,瑪雅你還真會編故事啊!
他臉上立即裝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來配合瑪雅,但瑪雅接下來那句話馬上令他瞪大了眼睛和張大了嘴巴。
瑪雅說:「在娜娜小姐情緒低落的那段日子,我曾有幸照顧過她,所以,就由我來替她換衣服吧!」
「辛苦了你,瑪雅小姐。」
「娜娜,你慢慢走,別急。」
「換套乾爽的衣服,你感覺會好很多的……」
「娜娜,不如你洗個熱水澡吧!感覺會更好的……」
在眾女的聲音中,瑪雅已扛過阿倫的肩膀,慢慢扶著阿倫走向了浴室。
阿倫的心不爭氣的快速跳動起來,尤其是艾波琳建議洗澡那句。
進入浴室後,瑪雅轉身將門掩上,瞪了阿倫一眼,沉聲說:「阿倫,你色迷迷的看著我幹嘛,我只是幫你換衣服而已。」
「我知道,但我還想洗澡怎麼辦?哎呀……」阿倫大方的建議,笑容親切且甜美。但他這句話剛剛說完,腦門就被瑪雅輕輕的鑿了一下。
瑪雅冷哼一聲,說:「都病成這樣了,拜託你就別胡思亂想了!我只是出於同僚的關心,免得你尷尬,才幫你換衣服的,請你別滿腦子齷齪的想法。」
瑪雅在說話間,已經將阿倫扶坐在浴室中那張特製的椅子上。
阿倫忍不住輕笑道:「與你有關的事情也算是齷齪嗎?」
瑪雅的臉紅了一下,但馬上又恢復了常態,冷冷的說:「好了,等會用毛巾幫你擦擦身子,感覺就會好點的啦!」
說話間,瑪雅已將阿倫的上衣輕輕解下,她的目光馬上被阿倫身體上那各式各樣的傷疤吸引住了,那是要經過多少次戰鬥來打造出如此多的傷痕啊!阿倫曾經歷過這麼多的戰鬥,難道說,他竟是個身經百戰的高手嗎?
但瑪雅立即想起阿倫平常吊兒郎當,走路輕飄飄的模樣,哪裡像是個高手了,況且,團長伯列奧大人也斷定阿倫武技平平,那應該他是不太行的。
想著想著,瑪雅的手已輕輕的撫在阿倫胸口的傷疤上,溫柔且憐惜,冰冷的聲音柔軟了許多,她柔聲問:「怎麼弄出這麼多傷痕呀?」
她慢慢抬起頭,凝視著那張清秀而蒼白的臉,但這張臉此刻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然後低聲的回答:「瑪雅小姐,你這算不算在占我便宜呢?」
溫柔的神情馬上從瑪雅臉上消失了,她冷冷的說:「哼,我只是奇怪你不是傷到臉上去的!」
「呵,是呀!真是可惜,如果是傷到臉上,那就可以平添我幾分男性魅力了!」阿倫一副惋惜的模樣。
瑪雅臉色不善的洗了洗毛巾,然後狠狠的擦在阿倫的身上。
正在脆弱期的阿倫忍不住痛哼了出來,他說:「瑪雅小姐,你可以輕點嗎?別拿拖地板的技巧用在我身上好嗎?」
瑪雅又狠狠的抹了兩下,但看到阿倫一臉痛苦的表情,手上的力道漸漸又小了下來。
浴室中一時間寂靜了下來,只剩下兩人微微有點急促的呼吸聲。
瑪雅咳嗽了一聲,慢慢站起來,將毛巾又換了一次水,才低聲說:「這次星雲八百周年慶典,克德傑副團長也來了。」
「哦?他說什麼了……」阿倫閉上眼睛,由得瑪雅溫柔的幫他擦著上半身。
「他說他很想念你!」
「呵,他真是位誠實穩重的紳士!」阿倫淡淡的笑了。
瑪雅低聲問:「阿倫,今夜大型舞會,你能出席嗎?」
阿倫說:「儘量吧!大概亮亮相就回來好了……」
瑪雅說:「嗯,身體要緊……」
雖然瑪雅不時會有特別溫柔和善解人意的情形出現,但阿倫還是不禁睜開眼睛看了看她,瑪雅的體態輕盈苗條,盈盈立在自己身前,一頭黑色長髮下是那優美脫俗的五官。
阿倫輕輕的感嘆:「瑪雅小姐,你不凶的時候,其實挺美的……」
瑪雅冷冷的哼了一聲,臉上卻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不過阿倫接著又若有所思的說:「唉,不過疾風家族第一美女竟然正在幫我擦背,真是說出去也沒人肯相信呢……」
「叭」的一下,瑪雅手中的毛巾已狠狠的砸到阿倫臉上,她面無表情的說:「下半身你自己完成,換好衣服叫我!」
瑪雅說完這句話就站起來轉過了身,阿倫不禁淡淡苦笑起來,自己幹嘛說這麼多廢話呢!
瑪雅背對著阿倫,不忘補充:「如果你敢提前叫我轉頭,讓我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那我就會讓那些本來就不該存在的東西消失掉!娜娜小姐!」
領教著瑪雅潑辣的一面,阿倫笑得更苦澀了,低聲說:「瑪雅小姐,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從浴室中出來,阿倫臉上已經恢復了幾分血色,他心中再次讚嘆鳳凰城的聖藥,竟然能將這麼重的內傷暫時壓制住,不過這次要康復的話,看來還需要好一段時間了。
在瑪雅的攙扶下,阿倫走到了冷風機旁,他希望能借助強烈的冷風將自己的身體冷卻下來,因為鳳凰城的聖藥十分霸道,他的汗又開始冒個不停了。
但瑪雅發現他的想法後,立即將他拖回床上,冷冷的說:「發燒的病人最好不要吹風!」說完還緊緊的貼著他坐,為他的身體保溫。
阿倫不由得為之苦笑,但又不能反駁,難道告訴瑪雅,小弟不是發燒,只是被漢弗裡伯爵打成重傷而已,吹吹風完全不是問題。
他只好推開窗戶,讓一絲傍晚的風逸進來,但風裡仍帶著溫熱的氣息,窗外遠方的沉寂之海仍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來它絲毫也沒有感染上星雲慶典喜悅的氣息。
鳳雅玲她們看到阿倫臉色好了不少,慰問幾句後,又重新回到了原來的話題。
「娜娜,你今天沒來,真是可惜呀!你的好朋友愛莉婭小姐的夫婿選拔會可真是精彩啊!」艾波琳很自然就過來坐在了阿倫的另一邊。
阿倫暗暗叫苦連天,身體彷彿被一團烈焰焚燒著,但瑪雅和艾波琳還擔心他身體著涼,一左一右的將他緊緊夾在中間,但他還是要裝出一臉愉快的樣子,微笑說:「是嗎?那肯定出現不少令人心儀的男孩吧……」
白露馬上就說:「有一位藍雪雲先生真的很出色呢!原來他就是傳說中『狂風怒浪』中的『狂風』,最後他還獲得了優勝呢……」說著說著,她臉上很自然便流露出了一絲遺憾和惋惜,聲音也低沉了下去。
面對白露的悵然,艾波琳馬上笑說:「哎呀呀!原來我們的露露在今天偷偷的移情別戀了,那貝裡安王子可是很傷心的呀……」
白露的臉馬上紅了,她急忙說:「艾波琳,你不要胡說,根本不是你說的那麼一回事……唉,我不跟你說了!」
白露拙劣的解釋令眾人笑鬧了一陣,身為當事人之一的阿倫絲毫不動聲色,陪著她們笑,陪著她們鬧。
鳳雅玲笑鬧了一會,才正容說:「其實不單白露,我對藍雪雲先生也很有好感呢!他學識豐富,舉止優雅,難得竟然還擁有著高超的武技……」
她看了看阿倫,又接著說:「娜娜,藍雪雲先生的學識和他的觀點,與你平時的很多看法相當接近呢!」
艾波琳也一拍腦門,嚷道:「我想起來了,和藍雪雲先生相處時的感覺很親切,那時我總在想,為什麼會這麼似曾相識呢?呵,現在雅玲這麼一說,我才發覺,原來他和娜娜的氣質相當接近啊!」
這些話立即引起阿倫一陣急促的咳嗽,眾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是笑盈盈的,但身旁瑪雅的神色卻異樣起來,目光交接中,似乎正用眼神告訴阿倫:「如果不是看到你病得這麼厲害,還真懷疑你就是藍雪雲呢!唉,不過算了吧!你哪有人家這樣強悍的武技……」
在阿倫微微有點尷尬的應對中,瑪雅微笑為他解圍:「雅玲,你這樣推崇藍雪雲先生,那假如讓你在魯迪斯先生和藍雪雲先生當中選擇一位,你會選擇誰呢?」
艾波琳馬上拍手叫好,白露也跟著起哄,和艾波琳一起催促鳳雅玲回答這個敏感的問題,阿倫不禁也感興趣地注視著鳳雅玲,看她如何回答。
鳳雅玲眨了眨那迷人的大眼睛,單手托著下巴,大方一笑,說:「他們都是相當有魅力的男子,但我和藍雪雲先生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對他談不上瞭解,所以……」
艾波琳聽出鳳雅玲要將這問題卸開,趕緊說:「所以不管如何,你也要憑直覺去選擇一個!」
鳳雅玲笑道:「好啦,好啦,真的逼我選擇的話,我選擇魯迪斯……」
房間馬上傳來一陣起哄聲,眾人嘻嘻哈哈的鬧了起來,這也是鳳雅玲第一次公開表明對魯迪斯有好感,但聽在阿倫耳裡,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一陣說不出的淡淡悵然,就像有一件自己十分珍愛的事物擺放在面前,但它卻不屬於自己,自己無法去觸摸。
鳳雅玲由得眾人笑話,平靜的說:「畢竟藍雪雲先生已經和愛莉婭小姐簽定了訂婚協議,我和他永遠也不會有可能的。」
神龍未來王座的主人,她是不太可能與其他人分享一個丈夫的。
白露淺笑說:「雅玲啊!你在無意間已經作出了一個重大的抉擇了,就別再找什麼理由來逃避啦!」
艾波琳立即點頭附和,鳳雅玲微微一笑,也不再和她們爭論。
眾人的話題也漸漸轉移到了今天慶典發生的各個趣聞上,直到天色漸漸沉下。
阿倫看出瑪雅眼中的憂色,因為鳳雅玲談話中很少提到查理士,甚至波特在她話題裡出現的次數比查理士還要多,這叫瑪雅如何能不擔憂?
阿倫暗暗嘆了口氣,其實這個任務從一開始就注定失敗了,除非有什麼驚天的轉機出現,不然鳳雅玲這輩子都不可能愛上查理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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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傍晚,整個星雲沉浸在一片夢幻的金黃色之中,由於星雲的精心布置,沿途大多建築物和樹木都被裝點上了淡淡的金色綵帶。映襯著傍晚的落霞,風是金黃色的,湖水是金黃色的,建築物是金黃色的,就連空氣,也彷彿抹上了一層淡淡的金粉,把人帶入了一個輝煌燦爛的意境之中。
阿倫他們正沿著這條金色的大道,伴隨著喧鬧的人群,慢慢湧向中區,周圍瀰漫著人們沐浴後的芬芳氣味,瀰漫著星雲慶典歡樂的氣息。
瑪雅取代了鳳雅玲的位置,站在阿倫的左邊,和艾波琳一起慢慢攙扶著阿倫前行。
阿倫此刻的感覺相當不穩定,身體仍舊熾熱非常,但不忍心掃鳳雅玲她們的雅興,也為了好奇去看看星雲所謂史上最大的舞會,便陪同她們一起緩緩走向了中心花園。
人聲漸漸沸騰,隱約中傳來人工瀑布潺潺的流水聲和鳥兒婉轉的啼鳴,無疑,這將是一個金色的、暖人的、詩意的美麗夜晚。
在一片眼花繚亂的耀眼金光中,中心花園潔白的大理石拱門被烘托得有了一份神聖的氣息,彷彿是太古神話中通往星辰深處的天門,籠罩在一片光輝之中,可望而不可及。
阿倫他們在說笑間,伴隨著熱鬧的人潮,穿過那道拱門,湧進了星雲中心花園。
天色慢慢沉下,空中的氣球立刻顯出它們與普通氣球的不同之處,原來它們都被塗上了夜光粉末,猶如掛在夜空下一盞一盞的螢光燈。
遠遠看去,星雲創始人襖貝主教的巨大石雕像在夜空下屹然佇立,潔白而晶瑩。
走過中心花園的外圍,樹木、草坪、花園、噴泉、雕塑點綴有致,四周噴泉不知疲倦地噴湧,為喧囂的人聲增添了一份熱烈。
夜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悄悄來臨,繁星漸漸布滿了整個夜空,阿倫與艾波琳她們四人走在一起的效果是轟動的,尤其她們都換上了各自的民族服飾,這樣的五位優雅、賞心悅目的美女走在一起,無疑正為星雲歡興的慶典添加上一道艷麗的色彩。
但在寬闊的中心廣場中,最引人注目的還是矗立在襖貝主教的巨大石雕像下那座玻璃金字塔,它被一隻三腳金屬架架到高處,剛好到襖貝雕像的腰間,金光閃閃的照耀著四周,隨著黑夜的漸漸來臨,越發顯得奪目而迷人。
天空氣球的螢光、路燈、裝飾燈交相輝映,流光溢彩,阿倫他們站在廣場中央,伴著閃爍的光、飄逸的影,看著四周各地的來賓,星雲的學員們打扮各異,前衛而不失品味,男士頎長的身材、女士優雅的儀態,中心花園的一切景物雖經過精雕細琢,卻又渾然天成……阿倫靜靜地望向了璀璨的星空,輕輕的感慨,這樣一個瞬間,恐怕多年以後,也是自己記憶中一幅珍藏的畫面吧!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幸好星雲中心花園十分寬闊,也不顯得特別的擁擠,奪目的煙花開始一道道的射向了天空,宣告大型舞會即將開始。
廣場邊緣擺放上一張張鋪著白布的長長桌子,上面全是上等的美酒、飲料和堆得滿滿的可口食物,星雲的禮儀人員紛紛出動,他們托著圓形的大盤子,將酒和飲料送到賓客們的手中。
白露看著手中高腳杯中的金黃色液體,笑說:「這是自由天堂的薄荷酒呀!度數不低的,呵呵,星雲今晚解禁,允許學員在公開場合喝酒了。」
艾波琳被周圍歡樂的氣氛所感染,興奮的舉杯說:「畢竟是星雲八百周年慶典呀!豈能無酒呢!來,各位親愛的朋友,我們乾一杯。」
「叮」的一聲,眾人的杯子碰在了一起,當然,阿倫因為重病在身,他喝的只是普通的椰子茶。
鳳雅玲輕聲說:「大家都喝酒了,今晚星雲警戒隊可就累了……」
艾波琳馬上笑道:「雅玲,你在擔心魯迪斯先生不能來陪伴你了?」
鳳雅玲淡淡一笑,說:「艾波琳,你就是會胡說,魯迪斯是屬於學生警戒隊的,況且,今晚執行監督的主要人員都是星雲正式警戒隊的成員,學生警戒隊只負責輔助工作……」
白露在一旁插入說:「重點是魯迪斯先生今天早上已經值過班了……」
艾波琳接著說:「那麼,今晚他就可與雅玲一醉方休,然後,呼──」
她最後那聲狼嚎實在令人不敢恭維,叫得又大聲又流氓,站在她們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艾波琳爽朗一笑,對著四周吐了吐舌頭。
「感覺真的不行就告訴我,我先送你回去。」瑪雅看到阿倫此刻是滿頭大汗,忙拿出手絹輕輕地為他拭去額上的汗珠。
「還好啦,別擔心!」阿倫淡然苦笑,此刻身體彷彿正被一團烈火焚燒著。
這時,幾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查理士領著波特和比茲從另一邊流裡流氣的走了過來。
查理士遠遠就喊道:「各位美麗的女士,晚上好啊!」
他是向眾人打招呼,但眼睛卻是緊緊盯在鳳雅玲身上,直到他看到瑪雅衝自己猛打眼色,他才醒覺要關懷一下那位便宜堂妹,他儘量裝出一副溫柔的笑臉轉向阿倫,說:「娜娜堂妹,聽說你病了,我擔心了一整天,現在終於能看到你了,實在叫人欣慰呀!請允許我親切的問候一聲,娜娜,你好點了嗎?」
娜娜小姐似笑非笑的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查理士身旁的波特正衝自己猛眨眼,才淡淡的說:「查理士堂兄呀!能得到你如此真誠的關懷,娜娜實在是受寵若驚啊!感謝神的庇佑,我感覺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查理士皮笑肉不笑的禮貌回應。
兩人虛情假意一番後,查理士的焦點又重新回到了鳳雅玲身上,不過也無非是「今夜星光燦爛」、「你實在美麗動人」等無趣的話題。
瑪雅對阿倫投來了感激的目光,因為這次見面,阿倫罕見的沒有譏諷查理士。
阿倫對此回以溫柔一笑,這次比較客氣的對待查理士,也算是對瑪雅的一種報答吧!
隨著慶典舞會的即將開幕,身邊的熟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有星雲裡的同學,也有各個國家,各個家族的重要成員,尤其鳳雅玲是神龍未來王座的繼承者,查理士是疾風家族未來的家主,特地前來攀談的各國官員實在不少。
瑪雅將波特拉到一邊,低聲問:「波特,克德傑副團長呢?」
波特的頭很自然便轉向了西南方,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淡淡的回答說:「瑪雅小姐,克德傑副團長正在那邊。看到那個大胖子了嗎?副團長就站在他身邊。」
瑪雅點點頭,然後輕輕拉了拉阿倫,便要走過去。
阿倫卻牢牢站在原地,一臉疑惑的問:「瑪雅小姐,你想幹什麼?」
瑪雅低聲說:「娜娜小姐,你沒看到克德傑團長嗎?按照禮貌,你該上去和他打個招呼的!」
阿倫面無表情的看著克德傑的身影,就是這可惡的傢伙漂亮的耍了自己一記,令自己現在要穿著華麗的女裝站在這裡,他淡淡的說:「瑪雅小姐,我病了,克德傑先生是位有風度的紳士,按照禮貌,是他過來問候我才對。」
波特笑了笑,說:「我過去把克德傑團長邀請過來吧!」
這時,襖貝大雕像下迅速搭建起了一個小高台,技術工人利索的動作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星雲可是很少在世人面前表演他們出色的太古技術的。
克德傑繞過正在架設高台的技術人員,帶著一臉春天般的笑容,大步走向阿倫他們。
他先是很有外交風度的與周圍眾人相互點頭微笑,才站到阿倫身邊,柔聲問:「娜娜小公主,聽說你病了,那可真叫人心疼啊!你好點了嗎?」
阿倫沒有拱下身,但臉上的表情卻告訴克德傑,他隨時準備嘔吐。
克德傑爽朗大笑,又仔細端詳了一下阿倫,阿倫的冷笑落到他眼裡自然又化作了傾倒眾生的嬌媚笑靨,他滿意的點點頭,柔聲說:「娜娜小姐,現在你感覺好點了嗎?」
既然克德傑已經問候兩次了,阿倫只好無奈的敷衍:「克德傑先生,我基本上還活著,謝謝你的關心!」
對於這麼冷場的回答,克德傑卻是一點也不介意的樣子,又爽朗的笑了起來,或許在平常人眼中,他的笑容十分親切,但對於阿倫來說,他十分厭惡這個笑臉。
克德傑又壓低聲音說:「娜娜小姐啊!儘管你身體欠佳,但學業可不要荒廢哦!」
阿倫笑了,對於克德傑而言,「學業」這個詞完全可以用「任務」來代替的,「……」
旁人遠遠看到這兩人竊竊私語,肯定還會認為疾風家族新舊兩代領導層的關係相當友好。
燈光忽然黯淡了一下,然後驟然而亮,全部照向了高台的方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中斷了阿倫和克德傑之間虛情假義的對話。
那玻璃金字塔緩慢的轉動起來,迷幻的熒彩在其中閃爍,更是顯得光華萬丈。校長舒梅蒂在光芒的照射下,緩緩走上了高台之顛,臉上掛著的是他那一向和藹可親的笑容。
他負手而立,面向幾萬名的賓客和學員,微笑說:「各位嘉賓、各位學員,晚上好!」
聲音雖不大,但清晰的傳送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毫無意義的開場白往往都很難贏得如雷般的掌聲,但這次卻例外了。整個星雲幾萬人都集中到了中心花園,而大家又同時鼓掌的話,聲勢是相當驚人的,轟鳴的掌聲中,阿倫不禁揉了揉耳朵,暗想這樣的聲勢,恐怕連整個星雲山脈也要被震動了一下啊!
舒梅蒂將手微微舉起,掌聲才漸漸停下,他繼續致辭:「星雲的歷史是迷人的,它猶如一串項鍊,把阿蘭斯千年的興衰串在一起,見證著人世間的潮起潮落,而這一刻,星雲八百年生日這一天,則是這項鍊上一顆閃亮的鑽石,為這段迷人的歷史抹上最絢麗的一筆華彩,我們都是幸運兒,因為我們有幸目睹了這一幕……」
掌聲再次轟鳴響起,阿倫附和著拍手,淡淡的笑了,看不出校長舒梅蒂原來深藏不露,說話還真夠煽情的。他仰望夜空,發覺今夜的星光特別明亮,他特發奇想:星辰深處的神靈從上面看下來,能不能發覺星雲此刻這個變幻莫測的舞台呢?
「……好了,各位朋友,就讓我們一起同度盛世!星雲八百周年舞會,正式開始!」校長舒梅蒂的講話煽情有力,短短幾句話就帶出了今夜舞會的第一個高潮。
在人們雷鳴的掌聲中,數百道組合煙花從中心花園各處射向了夜空,燦爛奪目,一個個吉祥的圖案在夜空中聚而不散,與繁星相互輝映。
輕快熱烈的音樂聲適時響起,襖貝主教大雕像周圍讓出了一大片空地,夜空中大部分螢光氣球都將光芒投在其上,成為了天然的大舞池。
人們紛紛邀請站在自己附近的先生女士,結伴走進舞池中,鳳雅玲、艾波琳她們馬上成為了熱門的對象,被熱情的男士們請到了舞池中,連克德傑這位中年人也被自由天堂一位成熟女性邀請,進入了舞池。
阿倫現在臉色蒼白,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他以病人的姿態,禮貌的拒絕了幾位男士的邀請,慢慢就被人潮擠出了外圍,隱約還能看到艾波琳和瑪雅等人回頭向自己打著招呼,大概是叫他先坐一下,照顧好自己吧!
阿倫忽然發覺身邊只剩下波特一人了,不禁啞然失笑,說:「連比茲也能厚著臉皮去邀請美女共舞了,你該不會自認比他差吧?」
貌不驚人的波特裂嘴一笑,一副很敦厚的樣子,伸出自己的臂彎,說:「娜娜小姐,像你這樣美麗的鮮花,身邊是應該有一堆牛糞來襯托的,哈!來,我們到外圍一點的地方坐坐。」
阿倫哈哈一笑,把手穿進了波特的臂彎,說:「你是發覺漂亮的都被別人捷足先登,才暫時觀望吧!」
波特攜著阿倫在人群中風度翩翩的走過,壓低聲音說:「我說戰友,今夜星雲開放出這麼多高度酒,好戲可是在後頭,我要慢慢觀察,慢慢觀察,嘿嘿……」
「要注意安全哦……」
中心廣場的地面鋪著白色的小方磚,平整乾淨,在長形餐桌的後面放著一列長椅,棕色的木板做成寬寬的椅面,椅背的造型有著優美的曲線,和星雲中心花園的風格十分統一。
波特挑了一處比較陰暗一點的地方和阿倫坐下,看著大廣場上熱鬧的人們,他大大伸了一個懶腰,笑道:「星雲慶典,果然名不虛傳啊!想像一下舞池中央正有幾千對伴侶在共舞,這場面還真夠壯觀的,呵呵……」
阿倫仰望著迷人的星空,淡淡的笑著說:「疾風的好色二人組有幸參加這樣的慶典,還能很超然的坐在一旁大放厥詞,這事傳出去,疾風裡的很多人肯定會笑破肚皮的……」
波特大笑道:「那根本沒人會相信的,這樣高雅的場合怎麼可能會有我們出現呢?就算有人相信,他們肯定也覺得很滑稽吧!哈哈,一群高貴的天鵝中插放著兩隻醜陋的小鴨……」
阿倫不禁轉過頭看了看大笑中的波特,在那一瞬間,他卻從波特眼中看到落寞和孤寂,這樣的眼神阿倫是十分熟悉的,因為他常常在鏡子中可以看到。
波特發覺阿倫正盯著自己,他摸著自己的下巴,疑惑的問:「怎麼了?今夜星光過分迷人,令我們娜娜小姐產生幻覺了?」
阿倫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一位禮儀人員走過,阿倫取了杯椰子茶,波特拿了杯清水。
從沉寂之海方向吹來的海風清涼冰爽,但阿倫的體溫卻一點也沒有降下來,他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看著波特手中那杯清水,忽然想起,波特好像一直都是喝清水,很少喝其他飲料的。
阿倫喝了一小口椰子茶,低聲問:「戰友啊!我覺得你和比茲完全是兩類人,而且克德傑先生也十分看重你,為何你會貼在查理士身邊呢?」
波特轉過了頭,看向了廣場的另一個方向,那邊人潮來來往往,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歡樂的笑容,但波特的眼中卻閃過深邃複雜的神色,當他慢慢把頭轉回來面向阿倫時,又恢復了往常的清澈,他微笑說:「我說戰友,我們認識一年了,平常從來不說這方面事情的,為何今天你會問這樣的問題呢?」
阿倫平靜一笑,說:「或許是現在病了,人因為脆弱而變得特別感性吧!戰友,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你可以不回答我的。」
波特眨了眨眼,然後緩緩的說:「我說戰友啊!太古先賢有句話說得好,人往高處!像我這種沒有一技之長的人,當然要找個靠山,以後拍拍馬屁就可以混口飯吃,多好啊!你說是嗎?」
阿倫也眨了眨眼,打量著波特,輕笑說:「戰友,實情真的是這樣嗎?」
「當然……」波特又將目光投向了別處,像是發現了一位大美女,「我說戰友,我發現目標了,今晚我要孤軍作戰,你保重了。」
他眼角餘光一閃,又笑說:「不過戰友,你不必擔心孤單,貝裡安王子來陪你了。」
阿倫順著波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魯迪斯和貝裡安正向自己這個方向走來,貝裡安發覺自己身影的時候,眼中明顯的閃過了欣喜。
阿倫又喝了一小口椰子茶,目送著波特的身影消失在熱鬧的人潮之中,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波特在逃避這個問題,其實也是在抗拒著阿倫的友情!
在疾風這一年裡,他和波特是走得最近的,家族裡一旦提起自己,首先聯想到的肯定是波特,像這麼親近的兩個人,到底有沒有將對方看作是朋友呢?
阿倫不禁仰望星空,眼中難以抑制的流露出了無奈和落寞。
「娜娜小姐,人太多了,我找了你好久,幸好終於讓我找到你了!」貝裡安興奮的說,他熱情依舊。
魯迪斯也柔聲說:「娜娜小姐,聽說你病了,我們都很擔心,你現在好點了嗎?」
對於類似「你好點了嗎?」這樣的問題,阿倫今天已經聽太多了,習慣於對魯迪斯的警惕,他十分禮貌的回應著兩人。
這時,魯迪斯的一個隨從在遠處的人潮中打了個手勢,魯迪斯立即皺了皺眉,對阿倫微微鞠了一躬,又和貝裡安打了個招呼,才告退離去。
阿倫看著魯迪斯離去的背影,不禁打了個呵欠,這大概又是和冰風家族裡另一個王座繼承人黑斯克有關的事情吧!
貝裡安很自然的就在阿倫身邊坐下,取代了波特剛才的位置,他看到阿倫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忙找話題說:「娜娜小姐,你聽雅玲她們說了今天競技場的事情嗎?」
阿倫點點頭,說:「嗯,聽她們說,傳說中的狂風也來了,最後還贏得了愛莉婭小姐的芳心。」
貝裡安神秘一笑,說:「那你知不知道後來怎麼樣了?」
阿倫只好裝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問:「後來他們不是訂婚了嗎?今晚他們也應該來參加這個盛大的舞會吧!說不定我等會還能看到他呢!」
貝裡安低聲說:「娜娜小姐,這次你猜錯了!後來狂風藍雪雲先生偷偷離開了……」
「哦,他跑掉了?」阿倫一臉很疑惑的模樣。
貝裡安苦笑說:「對於藍雪雲這麼一位值得尊敬的先生,用跑掉來形容就實在有點失禮了,還是用離開比較恰當吧!反正他在訂婚儀式完畢後,就離開了星雲,不過據愛莉婭小姐所說,藍雪雲先生是臨時有事,才必須離去的。」
阿倫微笑說:「這個理由太過牽強了吧!真的有事,又怎麼會去參加愛莉婭小姐的選拔呢?」
貝裡安點頭說:「正是如此,現在塞木家族裡的高層十分震動呢!雖然愛莉婭小姐替藍雪雲先生解釋了很多,但畢農先生仍是不能釋然,他現在正想盡辦法要將藍雪雲先生請回自由天堂,已經拜託我們鳳凰城和魯迪斯的冰風家族協助,估計各大國家家族的高層都接到相關委託了吧!真能請到他的話,得到的獎金可是相當豐厚的。」
阿倫淡淡的笑了,與其說請,還不如說是通緝好了,自己狂風這個身分已經成為阿蘭斯人類世界裡的著名通緝犯了。
貝裡安又說:「娜娜小姐,這件事暫時請你不要宣揚出去,因為塞木家族對外宣稱是有重要任務交託給了藍雪雲先生,所以他才急於離開星雲的。」
阿倫裝作很乖巧的點點頭,說:「嗯,我明白了!貝裡安先生,請你放心吧!」
貝裡安的一位隨從從遠處跑了過來,躬身說:「貝裡安大人,拜倫大人請你過去,他說要介紹幾位好朋友給你認識。」
貝裡安嘆了口氣,看了看阿倫,最後還是慢慢的站了起來,對阿倫說:「娜娜小姐,拜倫先生是我們鳳凰城的重臣,也是我父親的得力助手,他現在要藉著這個慶典為我的未來打好關係,我先過去應酬一下,很快就回來陪你。」
阿倫看著貝裡安情深款款的神態,笑說:「貝裡安先生,正事要緊,你安心的去吧!我正想靜一下。」
貝裡安卻誤會阿倫是生氣了,他又嘆了一口氣,才領著隨從依依不捨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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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煙花在持續綻放,舞曲也已經換了幾首,阿倫看著外面的人來人往,男的大多是一身筆挺的燕尾西服,女的則喜歡穿一襲雍容華貴的長裙,不少人的左手都戴上一隻薄薄的絲絨手套。看得出,人們是經過精心挑選過服裝才來參加這個盛會的。
但每當遇上這種重大的慶典場面,阿倫總會感到分外的孤單和落寞,更何況此刻他因為身體的虛弱而導致心靈特別的敏感。
波特選擇的這個位置非常不錯,陰暗而且清涼,基本上不太會有人注意到這裡,算是一個視線的死角吧!但坐在這裡卻能看清各個方向來往人們的情況。
阿倫發現自己不再是焦點,不禁一陣輕鬆,很不淑女地將雙手交叉放到腦後,昂首看向煙花和繁星交織而成的夜空,輕聲哼起了童年時的一首民謠。
「在神話深處的盡頭,有一片恬靜的家園。那裡只有歡笑,沒有悲傷和哀愁……但當我們完全將悲傷和哀愁忘卻時,我們是否還能真正懂得如何去歡笑……」
「這是北部飛龍沙漠邊緣上的部落民歌呀!」一把冷冰冰卻充滿磁性的聲音傳進阿倫耳裡。
「嗯……」阿倫慢慢轉過頭,就發現充滿病態美的凌蒂絲小姐正俏生生的立在身後,「凌蒂絲!」
當阿倫心裡想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口中已經叫了出來。
「呵,你認識我啊?」凌蒂絲好奇的看著阿倫。
阿倫眨眨眼,微笑說:「自由天堂的首席巨星,有哪個不認識呢?」
凌蒂絲看了看阿倫,又看看他身邊的空位,難得的笑了笑,「我可以坐下嗎?」
阿倫點點頭,友好的說:「當然可以!」
凌蒂絲從後面繞了上來,慢慢在阿倫身邊坐下,用柔和的目光注視著阿倫那頭深藍色的長髮,像是在說:沒想到你的頭髮也是藍色。
阿倫當然明白她的想法,正如自己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也是驚詫於她那頭藍髮的,畢竟在人類世界裡,這樣顏色的頭髮實在太罕見了。
阿倫微笑說:「凌蒂絲小姐,我們頭髮的顏色很接近呢!」
凌蒂絲輕輕的說:「對啊!我從後面走過的時候,就是被你頭髮的顏色所吸引,才走過來的……」
凌蒂絲注視著阿倫的面龐,顯然有點驚詫於娜娜小姐的艷麗,但那種熟悉的親切感令她本來冰冷的臉部輪廓柔和了許多,她說:「幸好走了過來,不然也聽不到這麼動聽的北部民謠了,在中南部地區,很少人會唱呢!」
阿倫的臉上綻出一絲淡淡的苦笑,自己就是在那裡出生的,能不會唱嗎?口中低聲回答說:「北方邊緣部落的民謠婉約動人,我一直很喜歡,所以經常收集這方面的資料,收集多了,就自然會唱了。」
凌蒂絲說:「但你唱得很地道啊!尤其男女聲都能唱,你的假聲控制得很好呀!」
阿倫不禁咳嗽了幾聲,有點狼狽的笑了笑,剛才自己太過失神,用男女聲合唱了起來。
凌蒂絲倒沒發覺阿倫的窘迫,她淺淺一笑,說:「北方邊緣部落的民謠我也很喜歡,尤其用假聲來合唱……」
她輕聲哼了起來,「就這樣一起來默默告別吧!今後無論我們相隔萬里、天涯海角,今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也好,在我靈魂的深處,都是你銘烙下的深深印記……明天,假如還有明天,我心中每一朵盛開的玫瑰,都是為你而綻放……」
歌聲淒婉動人,歌詞哀而不傷,凌蒂絲起伏有致的輕哼,完全把握住了邊緣民謠的精髓,猶如清泉流水般淌過阿倫的心田,他不禁聽得有點呆了,夜空中閃爍的星光似乎緩緩交織出了一幅幅的畫面,那都是他在童年時的喜,那時候的怒,那時候的哀,那時候的傷。
歌聲停下了很久,阿倫才慢慢從故鄉的旋律中走出,他察覺自己的鼻子酸酸的,趕緊用力的搓動幾下,免得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他內心深處那彷徨無助的脆弱靈魂卻早已泣不成聲。
故鄉,一別多年了,但就算重歸故土,一切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凌蒂絲和阿倫一樣,都在凝望著同一片星空,久久不發一言,這張椅子上的四周完全成了一個隔離開的空間,中心花園熱鬧喧嘩的歡騰氣氛彷彿已在他們眼前斂去。
阿倫輕輕撫摩著鼻子,慢慢轉過頭看了看身旁的凌蒂絲,她臉上滿是疲憊、困惑和無奈,這令阿倫不禁靜靜回味那首民謠的歌詞,大意是說,一對情人即將分離,那個男孩要遠走天涯,去執行一個十分危險的任務,告訴女孩不用等待他,但女孩卻堅持要等他回來。多年以後,女孩已是白髮蒼蒼,但每天仍在故鄉的村口默默等待,不過男孩卻早已長眠於遠方的土地下……
阿倫默默嘆了口氣,她想起了什麼往事呢?唉,像她這樣一位天之驕女,會有什麼憂愁呢?
兩人很有默契的安靜了好一會,阿倫才輕聲打破沉默,微笑說:「幸好我們周圍沒什麼人,不然讓大家知道巨星凌蒂絲演唱的話,單單要簽名的人就將我們圍得水洩不通了。」
凌蒂絲淺笑說:「哪有這麼誇張呢……其實你的歌也唱得很好啊!大家都是女孩子,但用假聲唱男聲時,我比起你可差遠了。」
因為我本來就是男孩子嘛!阿倫抓了抓頭皮,一臉謙虛的說:「凌蒂絲小姐,謝謝你的誇獎。」
凌蒂絲慢慢轉過了頭,仔細的看著阿倫,看了好一陣才低下頭,輕輕舒了口氣,低聲說:「謝謝你!」
「嗯?」這簡單的三個字令阿倫立刻緊張了起來,難道凌蒂絲眼力高明到看穿自己就是藍雪雲。
凌蒂絲輕聲說:「你給我的感覺很親切……本來我的心情很糟糕的,但和你坐在一起,談了一會話後,現在心情好多了。知道嗎?今天我放棄了一個追尋已久的夢啊……」最後兩句話,聲音已變得低不可聞了。
阿倫輕輕鬆了口氣,同時感到一陣悵然,他看著凌蒂絲慢慢站起來,知道她要離去了,便微笑說:「凌蒂絲小姐,我也很高興能與你共度這麼美好的時刻。」
「我要走了,我已經遲到太多時間,現在要去和朋友匯合了。」凌蒂絲走出兩步後,又回過頭,微笑問:「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隆.娜娜。」
「娜娜小姐,期待還能與你見面!」凌蒂絲在淺笑中對阿倫擺擺手,便慢慢走進了人潮之中。
又是一道超大型的組合煙花衝向了夜空,形成四個彩字「千年名校」,在夜空中聚而不散,這引來了中心花園中新一浪的歡呼,在酒精的推動下,人群的氣氛是越來越熱烈了。
「咦?」一個高大的男子走過阿倫身後時停了下來,緊緊的盯著阿倫的背影。
阿倫抿了抿嘴唇,他聽出這是扎斯町的聲音,看來這次傷勢真的挺嚴重的,常常有人走到很近的位置,自己才能發覺。
扎斯町身旁另一個星雲警戒隊員推了推他,壓低聲音說:「扎斯町,我們警戒隊成員要和學員們保持距離,尤其是女學員,我們繼續巡邏吧!」
「伙計,你先到前面喝杯水,我好像碰到熟人了。」扎斯町叉起了腰,慢慢繞過椅子,一臉狐疑的窺探阿倫。
那隊員嘆了口氣,這個叫扎斯町的新成員經常神經兮兮的,而且走路不看路,不時會踩空滾下山坡或掉下魚塘,和他分到一組來巡邏,算自己倒霉吧!他沉聲說:「快點吧!我在前面等你。」
扎斯町看清阿倫的長相時,明顯皺起了眉頭,阿倫面無表情地與他對望,這傢伙在某方面的直覺可是比魯迪斯還要可怕的。
扎斯町微微拱下身湊近阿倫,爆了一句,「你怎麼會是女的?」
阿倫一副啞然失笑的樣子,說:「先生,你不覺得對一位美麗的淑女說出這種話,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嗎?」
扎斯町的行為倒不是正常人所能猜度的,他抬頭望了望星空下的煙火,敲了敲腦袋,然後將背後的長弓摘下來放到一側,就大大咧咧的在阿倫身邊坐了下來。
阿倫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沉聲說:「你真是一位有風度的先生!」
扎斯町咧嘴一笑,自我感覺良好的說:「謝謝,很多人都是這麼評價我的。」
阿倫為之氣結,搖頭苦笑。
扎斯町又問:「小姐,你認識艾波琳嗎?」
「認識,我和她是好朋友!」阿倫點點頭,自己和艾波琳是同一個房間的室友,扎斯町遲早會知道的。
扎斯町的眉頭又重新皺了起來,雙手緩緩探向阿倫,低聲問:「你真的是位小姐?」
阿倫眨眨眼,趕緊護住胸部,冷冷的說:「我叫救命時的聲音可是很大的。」
扎斯町打個哈哈,把手收了回來,像是發覺自己的失態,賠禮說:「這位美麗的小姐,真是抱歉,我可能認錯人了!不過……我們見過面嗎?」
「沒有!」阿倫斬釘截鐵的回答。
「你確定?」
「我確定,畢竟像你這麼風度的先生,只要見過,我印象一定十分深刻的。」
「那你有哥哥或什麼親戚和你長得很像的嗎?」扎斯町不死心的端詳著阿倫。
阿倫看了一眼扎斯町制服上的星雲標記,沒好氣說:「星雲警戒隊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查戶口了?先生,我保留投訴你的權利,我發覺你正在騷擾我!」
扎斯町瞥了一眼遠處那位一臉不耐煩的同僚,低聲說:「不知道為什麼,我很討厭你,但對你隱隱約約好像又有點好感……」
這傢伙真有野獸一樣的直覺!阿倫心中暗凜,臉上保持神聖不可侵犯的神態,冷笑說:「先生,你是否想追求我?如果是的話,你的表白方式很有問題,請自我檢討!」
扎斯町哈哈一笑,神經質般的回復了爽朗的笑容,說:「我叫扎斯町,是艾波琳青梅竹馬的男友,請替我向她問好!告辭了,美麗的小姐!」
他站了起來,對阿倫微微躬身,拿過一旁的長弓,重新掛回背上,大步走向了自己的同伴。
阿倫看著他漸漸遠去,輕輕鬆了口氣,不過,扎斯町,你真是一個粗魯而且說話毫無邏輯可言的傢伙,怪不得艾波琳會不喜歡你。
扎斯町才剛剛離去,阿倫發覺脖子一緊,一陣熟悉的茉莉花芳香從背後湧進鼻子裡,一把甜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老公!」
愛莉婭在椅子後環抱著阿倫的脖子,輕輕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才繞上來,坐在了阿倫的身邊,笑容燦爛且迷人。
阿倫回以微笑,他忽然發覺今晚這個位置有很多熟人坐過了,先是波特,再是貝裡安、凌蒂絲、扎斯町,現在是愛莉婭。
他默默的觀察一下四周,對比起外面那片歡樂的海洋,這裡無疑是清淨的一角,應該沒人注意到愛莉婭對自己親暱的舉動。
愛莉婭牽住阿倫的手,十指交叉,笑道:「老公,幸好你的舊情人凌蒂絲看見了你,不然我還真難找到你呢!」
阿倫沒好氣說:「什麼舊情人嘛!說得真是曖昧……她和你提起我了?」
愛莉婭說:「對,她說她碰到了一位很投緣的小姐,叫娜娜,我問清楚位置就馬上過來,不然我還怎麼找也找不到你呀!人實在太多了,你又躲在這樣一個角落裡,真是難找……」
愛莉婭也不想多糾纏這個話題,她看著扎斯町離去的方向,低聲問:「他是誰?」
阿倫苦笑說:「艾波琳青梅竹馬的男朋友。」
「你笑得這麼苦澀,是不是覺得很失望啊……」愛莉婭淡淡說笑著,但神色卻慢慢凝重起來,她先是盯著阿倫那滿是汗水的手,然後目光慢慢轉移到阿倫蒼白的臉上,她將聲音壓得更低了,「老公,你受了重傷?」
阿倫苦笑著點了點頭。
愛莉婭的眼神立即深沉了下來,沉聲問:「漢弗裡,還是舒梅蒂……」
聰明人之間的對話最大的好處就是無須贅言,直接進入重點,現在在不朽之峰上,能傷到阿倫的就這兩個人。
「漢弗裡!」阿倫輕聲回答,當他念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那片暗紅色的劍浪彷彿又再現眼前,那種叫人絕望的力量又再次鋪天蓋地的向自己湧來……
「是他……」愛莉婭咬了咬下唇,將阿倫的手握得更緊了,「一點機會也沒有?」
阿倫抬頭凝視著遠處那尊襖貝巨雕,漢弗裡拔劍的剎那光華在腦海中靜靜的重放了一遍,他緩緩閉上眼睛,搖搖頭說:「當時真的一點機會也沒有,尤其在他拔出『永恆的黃昏』之後,我根本沒有還手之力,被他追得滿林子的亂跑。」
愛莉婭沉聲問:「伯爵大人怎麼會找上你的?當時情形又是怎樣的?」
阿倫便將自己離開會場,漢弗裡從後追上自己的事情說了一遍。
愛莉婭沉吟了一會,慢慢的說:「我想,他應該並不是想殺你的!」
「哦?」阿倫疑惑的轉過頭,注視著愛莉婭。
愛莉婭沉聲說:「這純粹是出於一種直覺吧!在今天選拔會裡,漢弗裡對你十分推崇,還視你為未來自由天堂的接班人。根據你的描述,我覺得你倆對決時,他有手下留情,不然的話,他出了這麼多劍,為何你僅僅是衣服破碎,而無身體上的傷痕呢?」
阿倫不禁又再回想起與漢弗裡對決的整個過程,漢弗裡可是拳拳到肉的轟向自己,還有他那最後一擊,差點就要了自己的小命,別說這樣也算是手下留情……
激盪跳動的音樂聲慢慢停下,清悅的笛聲在廣場中心悠然響起,四周喧鬧的人聲彷彿一下子靜了許多,阿倫的心不由得顫動了一下,那是邊緣部落的笛聲!
愛莉婭輕輕的撫了一下阿倫的臉龐,柔聲說:「輪到凌蒂絲表演了,本來說好是唱歡慶曲目,但她臨時改變主意,要唱邊緣民謠。呵,你聽,多哀傷的曲調啊!幸好星雲高層同意她這個善變的做法……」
「好了,老公,我說好要去為她打氣的,我要過去了,」愛莉婭從貼身的口袋中取出一個精緻異常的小盒子,塞進阿倫手裡,「這是我們塞木家族的療傷聖藥,你先服用吧!」
阿倫觸摸上那盒子,察覺上面還有愛莉婭身體上留下的餘溫,看來這和貝裡安的鳳凰城聖藥一樣,到了生死關頭才會使用的藥品。
阿倫不禁一陣感動,嘴唇顫動了一下,正要說些什麼,愛莉婭已伸出一根玉指,封住了阿倫的唇,然後將那盒子打開,取出一顆淡黃色的藥丸,輕輕的放進了阿倫的嘴裡。
那藥丸入口十分火辣,阿倫感覺喉嚨馬上被燒著了一樣,蒼白的臉立即就被這股熱流給熏紅了。
愛莉婭觀察著阿倫的反應,自覺藥力起效,滿意的點點頭,又深情的看了阿倫一眼,柔聲說:「老公,我過去了,晚點再來看你。」
看著愛莉婭快步離去,阿倫卻暗暗叫苦起來,喉嚨中多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現在他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鳳凰城的聖藥和塞木家族的聖藥看來是同樣霸道,最要命的是它們都屬火系藥品,自己本就十分火熱的身體現在竟滾燙了起來。
這兩種藥並沒有相輔相成的發揮作用,而是在自己體內相互對抗起來,真是倒霉,兩種無比珍稀的藥品同時被自己服用,但竟然藥力衝突了,令自己彷彿陷身於一個高溫焚燒的洪爐之中。
他恨不得馬上將身上的衣服脫掉,以此來獲得一點清涼,但礙於自己的淑女身分,不得不壓下這個不理智的想法。
阿倫勉力站立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到長形餐桌,拿起一大杯冰水就灌了下去,剎那間的緩和令他感覺稍稍好了一點,心中暗想:塞木家族的聖藥藥力來得比鳳凰城的還要霸道啊!愛莉婭小姐,你的好心現在起反作用了。
此時,中心廣場的上空飄滿了悠揚動人的笛聲,風華絕代的凌蒂絲已走上了遠方的高台上,在萬眾矚目下,輕聲吟唱。
「就這樣一起來默默告別吧!今後無論我們相隔萬里、天涯海角,今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也好,在我靈魂的深處,都是你銘烙下的深深印記……明天,假如還有明天,我心中每一朵盛開的玫瑰,都是為你而綻放……」
故土熟悉的旋律令阿倫昏沉的頭腦清醒了少許,他怔怔的看著遠方的凌蒂絲,在閃著星光的夜空下,此時的她恍如一個出塵的仙子,這幅清澈的畫面慢慢變得朦朧,阿倫用力的晃了晃頭,畫面才重新恢復清晰,一瞬間竟有點恍恍惚惚的感覺。
體內銀灰色的血液已煩躁不安到了極點,阿倫全身上下漸漸被汗水濕透了,汗水從衣裳中滲出,延著手臂慢慢下滑,再從指尖慢慢滴落到地上,阿倫模糊的意識終於湧起一絲驚恐,自己的身體太過虛弱,卻同時服用兩種霸道的藥品,現在處境十分危險!
阿倫在暈眩中苦笑,命運之神今天專程來作弄我了!
末主 2010-2-8 23:52
∼第七章∼
凌蒂絲的歌聲已在高潮中結束,但人們仍如癡如醉,令人悵然的旋律彷彿仍在耳邊旋繞,不過也幸好如此,所以沒有人發覺阿倫正雙手撐著餐桌,搖搖欲墜。
良久後,如雷鳴般的掌聲才轟然響起,人們帶著崇慕的眼神看向那高台,自由天堂首席巨星果然名不虛傳,但凌蒂絲早已消失了芳蹤。
對於這樣曼妙的歌聲,阿倫也很想拍兩下掌來表達一下敬意,可是已心有餘力而不足,他甚至連站立的力氣也漸漸消失了。
不過,命運之神也並不是他想像中的可惡,起碼,眼看他就要倒下的時候,一隻纖細的手在一旁扶住了他,一把熟悉的聲音略略有點緊張的問:「娜娜,你怎麼了……天,你的身體好燙啊!」
阿倫稍稍清醒,轉頭發現是鳳雅玲,他強顏一笑,說:「看來這個舞會我是不得不早退了,雅玲,麻煩你送我回寓所吧!」
鳳雅玲皺眉打量著阿倫,眼中閃過擔憂,沉聲說:「不行,娜娜!我想,你馬上要去看醫生了!等我,我去通知星雲警戒隊!」
一聽要去看醫生,阿倫不知哪裡湧起了力氣,他一把拉住鳳雅玲,低聲說:「雅玲,送我回寓所,我這種高燒其實每年都會出現一次,醫生是無法解決的,你把我放進浴室的浴缸裡泡泡就好了!」誰知道星雲的醫生水平如何,萬一被他們看出自己並不是人類,那情況將會比現在還要糟糕一萬倍。
鳳雅玲沉吟了一下,終於點頭說:「好吧!娜娜!我送你回去,希望這種情形真的在你預計之中,坦白說,你現在的身體實在太燙了!」
「謝謝!」阿倫搭上鳳雅玲的肩膀,整個身體的重量很自然便傾向了她,外人看來,就像阿倫緊緊摟著鳳雅玲前行,其實阿倫也並不是有心占鳳雅玲便宜,而是剩下的力氣實在不多了。
鳳雅玲攙扶著阿倫,從喧嘩的人群中穿梭而行,她輕聲說:「幸好我跑出來喝水,不然也看不到你問題這麼嚴重呀!」
阿倫牽了一下嘴角,說:「沒事啦,死不了!嗯,今晚玩得開心嗎?」
鳳雅玲看了看阿倫,微微一笑說:「還好啦,大家在裡面都玩瘋了!我和艾波琳她們好幾次都從裡面走出來找你,不過人實在太多,怎麼找都找不到你,不過這次我運氣還不錯,終給我看到了你!」
阿倫笑道:「雅玲,應該說是我運氣不錯吧!你再不出現,現在我可能已經被人橫著抬走了。」
鳳雅玲側過頭向阿倫甜甜一笑,阿倫不禁呆了一下,眼中閃過驚艷的慌亂,尤其此刻兩人身體緊緊貼在一起,阿倫的鼻子裡滿是醉人的處子芬芳,要不是他此刻身體太過虛弱,可能已經出現男性的最原始反應了。
兩人走出慶典的會場,耳邊喧鬧的人聲也隨之漸漸遠去,回過頭去看看,仍能感受到身後星雲慶典那陣熱烈的氣息,夜空下盛放的煙火,襖貝大雕像四周的熱舞人群。
隨著兩人慢慢走遠,四周驟然清靜了下來,兩旁樹木清新的氣息,蟬們高聲的鳴叫,整條寬敞的大道上只有他們兩人和色調溫馨的路燈,從紛擾熱鬧、色彩紛繁的中心花園走到這條清靜、整潔的大道,令眼前的畫面分外帶有寧靜的童話氣息。
迎著沉寂之海吹來的海風,阿倫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鳳雅玲,恰好鳳雅玲也正看過來,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了一塊,阿倫怔了一下,忙將頭轉過一邊,嚥了一下口水,心跳慢慢加速起來,鳳雅玲真是動人啊!就像是一位不小心墜入凡世的美麗天使。
鳳雅玲看到阿倫害羞的樣子,不禁發出一陣輕輕的笑聲,說:「娜娜呀!如果單是看你羞澀的神態,我還真以為自己正扶著個帥帥的男孩子在走呢!」
路燈映照下,長街的地面上有他們長長的倒影,兩人緊緊的依偎在一起,單從倒影來判斷,真像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阿倫注視著倒影,尷尬一笑,說:「雅玲你的想像力真是豐富!嗯……如果我真是男孩子,你會喜歡我嗎?咳,咳,僅僅是如果……」
鳳雅玲抬頭凝望著繁星點綴的夜空,思考了一下,才微笑說:「娜娜,記得有一次,你在房間裡將頭髮捆了起來,怔怔的看著窗外,完全就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我和白露都因為你的模樣而呆住了,不過遺憾的是,你看到我們的失神,馬上又將頭髮放了下來。知道事後白露怎麼說嗎?她說啊!假如你是男孩子,很可能比貝裡安表兄還要帥氣呢!」
「哦,有過這樣的事情嗎?」阿倫回憶著。
鳳雅玲若有所思的說:「嗯,所以我想啊!假如你真是男孩子,我一定會喜歡你的,不但因為你英俊的外表,優雅的氣質,而且還有你廣博的知識,更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感到很輕鬆,很舒服呢!」
阿倫笑了笑,說:「那你和魯迪斯先生在一起的時候,感覺又是如何的呢?」
鳳雅玲對阿倫俏皮的眨眨眼,說:「好啊!娜娜,原來你說了這麼多,主要是為了套出我對魯迪斯的感覺呀!哼哼,我偏不告訴你……」
阿倫的胸口就像被什麼塞住了一樣,湧起一陣莫名的失落,看來在鳳雅玲心中,魯迪斯的份量要比自己重多了。
寓所靜悄悄的,連看守大門的大嬸也不見了,大概也到中區去湊熱鬧了吧!只有兩個警戒隊員恰好在路邊巡邏,看到鳳雅玲扶著阿倫,也只是以為阿倫是喝多了,投來一個善意的微笑,做過手勢諮詢兩人要不要幫忙,鳳雅玲擺擺手表示不用。
鳳雅玲扶著阿倫進入房門,將燈打開。
阿倫微笑說:「雅玲,你把我扶進浴室後就回中心花園吧!慶典還沒結束呢!」
鳳雅玲笑道:「那裡很多人都在沒節制地酗酒,包括艾波琳她們在內,我不太喜歡這種氣氛,我留在這裡陪你吧!」
「哦,這樣啊……好吧!」阿倫心中暗暗一喜,也不知是為了鳳雅玲對自己的重視,還是為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鳳雅玲慢慢將阿倫扶進浴室,阿倫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就摔倒在地。
鳳雅玲皺了皺眉,將阿倫扶坐在椅子上,將冷水慢慢注入到浴缸內,緩緩的說:「娜娜,你的狀況真的不太妙啊!不如這樣吧……我陪你一起沐浴,好嗎?」
「什麼?!」阿倫差點就從椅子上滑下來。
鳳雅玲笑了笑,說:「娜娜,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你常常和開放的艾波琳那樣親近,思想還這麼古板嗎?」
阿倫暗想,假如你知道我是個男的,還提出這樣的要求,我恐怕興奮還來不及呢!可是你不知道啊……他口中囁嚅:「雅玲,不過我……」
鳳雅玲善解人意的微笑說:「我記得瑪雅小姐曾經提到過,你在家族裡曾意外的受過一次傷,這令你身體上某些隱蔽部位的皮膚是和常人不太一樣的,所以你對這方面有點介意……」
「對,你記得就太好了!」阿倫忙不斷的點頭。
鳳雅玲促狹的眨眨眼,微笑說:「那我把燈熄掉就好了,我們誰也看不到誰。」
「啊!」阿倫瞪大了眼睛,對於這個驚人的提議,他的呼吸不禁急促起來,尤其這個提議是具有可行性的,天啊!和鳳雅玲這種絕世尤物共浴,不知是多少男子夢寐以求的奢望啊!
「好了,浴缸放好水了。」鳳雅玲走到浴室一角,將浴室的門關好,又將燈熄掉,整個浴室頓時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阿倫的呼吸變得更急促了,本就乾澀的喉嚨就像多了什麼東西塞住了一樣。
「娜娜,脫衣服吧!」鳳雅玲在漆黑中微笑,「我們是好朋友,你現在身體不好,我有責任照顧你的。」
人家可是當自己是好朋友,怕自己在浴室中暈過去,可自己竟要藉此來占她便宜?阿倫湧起一陣慚愧,但這陣負面情緒很快又被另一陣香艷的刺激所掩蓋了。
現在再出口拒絕她這樣善意的請求,那實在就太不近人情了……阿倫暗暗找著各樣藉口來寬慰自己,他慢慢將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脫下,在這樣一個漆黑寂靜的環境中,阿倫已經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了。
他成年後還是第一次在女孩子面前這樣一絲不掛,本就熾熱無比的身體更是煩躁不安了,他踏進浴缸中,冰涼的水為他帶來一陣清爽,卻無法澆熄他體內那團越燒越烈的火焰。
鳳雅玲聽到阿倫入水的聲音,才走到浴缸旁,憑方向將手伸出,摸了摸阿倫的手心,輕聲說:「你的手好像比剛才還燙啊!真是奇怪……」
她的手柔柔細細,握起來滑嫩無骨,阿倫心中一蕩,忙咳嗽幾聲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尷尬。
在黑暗中,阿倫隱約能看到鳳雅玲窈窕的身材修長而挺立,看著她慢慢將衣服脫下,在這樣漆黑的環境下,阿倫僅僅能看到一個相當模糊的輪廓,想像著鳳雅玲優美脫俗的外貌、獨一無二的高貴舉止,現在竟然赤裸裸的站在自己面前,阿倫發覺自己虛弱的身體竟然有了本能的反應。
相比起娜娜小姐的羞澀,鳳雅玲就顯得大方多了,她輕盈的踏進浴缸中,水馬上從浴缸的邊緣上溢出,傳出嘩嘩的響聲。對於阿倫而言,這彷彿是黑暗之神對他發出的誘惑之音。
星雲的浴缸雖然設計得比較寬,但容納進兩個人後,就顯得有點狹小了,兩人平躺在一起,肌膚無法避免的緊貼在一塊,在漆黑中無聲的摩擦著。
鳳雅玲酥柔的嬌軀與阿倫緊緊相貼,感受到她那滾燙的體溫,阿倫的呼吸和心跳都進入到了他所能負荷的極限,原始的衝動不斷的膨脹,阿倫趕緊警惕自己,千萬不要在這樣一位絕世佳人面前退化成禽獸。
鳳雅玲很自然地舒展了一下身體,將涼水撲到自己身上,輕笑說:「玩了一晚,洗個冷水澡,真是舒服啊!」
她的身體不經意的往阿倫靠了靠,她那無比動人的凹凸有致的嬌軀立即緊緊地貼在了阿倫的身上,阿倫感受著那柔膩綿軟的身體,忙將冷水淋到自己的臉上,臉上綻出一絲苦笑,自己現在身體已經這麼火熱了,還遇上這樣的情況,算不算是火上加油呢?
鳳雅玲輕笑說:「艾波琳整天喊著共浴共浴,沒想到是我們先做到了。」
「咳──咳──」阿倫乾澀的喉嚨只能用咳嗽來表達自己此刻的情感了。
「娜娜,如果不是你病成這樣,恐怕我也拿不出勇氣做這樣的事情呢!呵呵……」鳳雅玲用手肘頂了頂阿倫,疑惑的問:「娜娜,你不像是這麼保守的人啊!是身體的問題嗎?好點了嗎,好像還是很燙啊……」
阿倫緊張的縮了縮,低聲說:「咳──,好很多了,別擔心。」
「那就好,」鳳雅玲忽然又靠近了阿倫一點,低聲說:「娜娜,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左邊胸口下面,有一塊凹進去的十字星印記呢!」
「哦……是胎印嗎?」阿倫好奇的問。
「對!我們神龍的主教說,這是愛神的標記,判定我是愛神下凡呢!」鳳雅玲輕聲的回答,阿倫也聽不出她此時的情緒到底是高興還是悵然。
阿倫不禁想:天啊!那麼我豈不是和愛神共浴了嗎?那我現在的行為不就成一種褻瀆了呀……
鳳雅玲見阿倫默然不語,誤會了他的意思,笑道:「不信,你摸摸看!」
她也不容阿倫抗拒,憑方向就緊緊的握住了阿倫的手,然後放到自己的小腹上,慢慢滑上去。
漆黑的環境下,空氣中瀰漫著曖昧的柔情,阿倫動盪的心跳終於躍過了臨界點,呼吸更是急促到就像是一位頻臨死亡的病人。鳳雅玲的肌膚光滑柔軟,而且充滿了彈性,就像一塊磁石那樣,緊緊的吸住了阿倫的手,阿倫感到自己的每一根指頭都無法抑制的顫動了起來,這樣曼妙的感覺慢慢從手蔓延至全身,彷彿每一根神經也隨之顫動了。
愛神竟然牽著自己的手去褻瀆她高貴的身體嗎?神,我有罪……阿倫不禁苦惱的想,鳳雅玲平常最有魅力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閃電般的重放。
相比起阿倫的激動,鳳雅玲就顯得平靜多了,她引導著罪人的手來到左胸下,水的波紋在四周輕微的泛起漣漪,她輕聲說:「就是這裡了,摸到那十字星了嗎?」
阿倫的手靜靜的摸索著,再上去一點就是那座驚心動魄的山峰了,於是罪人情不自禁的要將自己的罪行加深了。
鳳雅玲感到有點癢,笑道:「娜娜,不是那裡,不要往上摸呀!下去一點,對,就是這裡了!」
阿倫又是一陣咳嗽來掩飾自己的尷尬,但剛才那一剎那驚心動魄的手感,已經深深的烙在腦海裡。他的手按照鳳雅玲的指示,終於觸摸到了那十字星胎記,阿倫的血脈無聲的顫動了一下,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那的確是一塊胎記,憑手感來判斷,那胎記呈十字,朝上面那一端的盡頭有一顆六角的小星星。
鳳雅玲輕輕的拍打著阿倫的手背,低聲說:「小時候只是一個小小的十字紅點,到它慢慢隨著我而長大,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如果在有燈光的地方看,你還能看到裡面竟然有很細膩的圖案呢!很詭異,也很神奇,對嗎?」
阿倫慢慢的點了點頭,那裡確實蘊涵著一股神秘莫測的力量,他想起在這樣黑暗的環境下,鳳雅玲是看不到自己點頭的,又輕聲說:「嗯,的確很神奇……但雅玲你好像對此有點苦惱啊!為什麼呢?」
鳳雅玲輕笑說:「假如我未來的丈夫發現我這樣,無法接受我,怎麼辦呢?」
阿倫怔了一下,是魯迪斯的出現令她有這種微妙的心態嗎?口中情不自禁就回答說:「如果是我,我一定不會介意的!」
鳳雅玲幽幽的說:「娜娜呀!我們畢竟是女孩子,有時是很難理解男性心理的。」
阿倫陪她嘆了口氣,他還是首次看到鳳雅玲這麼女兒家的一面,他在心中輕輕的回答:我是男孩子啊!我可以告訴你,像你這樣接近完美的佳人,是沒有男人會因為這個小毛病而嫌棄你的……
鳳雅玲低聲說:「娜娜,這是個秘密,連白露也不知道的……」
阿倫馬上接著說:「嗯,我一定替你保密的。」心中暗暗許諾,這件事我是不會拿來當情報告訴瑪雅的。
鳳雅玲淺淺一笑,開玩笑說:「如果有男孩子知道了我這個秘密的話,我一定逼他娶我!」
阿倫乾咳了一聲,眨著眼問:「如果他已經有老婆了呢?」
「那麼,我就一劍殺了他,哼哼……」
聽著鳳雅玲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阿倫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她開朗一笑,也不願多談這個,很快就將話題帶到了別處。
阿倫漸漸也放下煩躁和激動,到了後來竟然十分平靜的和鳳雅玲談笑了起來,就和平常並無兩樣。
到了起來穿衣的時候,阿倫不禁為之苦笑,像自己這麼好色的一個傢伙,和這樣一個絕世佳人共浴,最後竟然能淡然自若的談笑風生,真是說出去也沒人會相信。
他當然不會知道,在不知不覺間,鳳雅玲幫他度過了一個最大的危機。
鳳凰城和塞木家族的聖藥都是屬於火系的霸道藥物,他竟在短時間內同時服用,漢弗裡對他造成的內傷已經令他十分虛弱了,再來兩團熊熊烈火同時對他煎熬,內傷雖然暫時壓下,但他那身強悍的武技,最後也會被這雙重火焰燒成灰燼。
幸好鳳雅玲及時將他放進了冰水之中,暫時緩解了他的熾熱,也因為鳳雅玲本身的存在,令阿倫分神不去思考自身的問題,正符合了他所練習武技的要領「無心勝有心」,這才順利從這雙重烈火的危機走出,而且在無意間,他體內潛在的力量又已再上層樓。
阿倫仰臥在床上,身體暖烘烘的,難受的熾熱漸漸離他遠去,他側過頭看了看對面的鳳雅玲,她早已甜甜入睡。
月光從窗外靜靜的灑進室內,寧靜而溫馨,偶爾有一絲海風吹進,分外的清涼。
阿倫看著窗外的滿天繁星,嘴角綻出一絲微笑,今夜的星光,真是動人。
末主 2010-2-8 23:53
∼第八章∼
阿倫雖然避開雙重烈火的焚燒,但身體的狀況仍十分虛弱,此後的一個月裡,他的假病變成了真病,但為了不引人注目,他仍每天堅持去上課。
對於此,瑪雅還是大為讚賞的,認為阿倫對工作認真負責,對他的態度也比從前好了很多。於是,阿倫發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瑪雅竟然可以很自然的牽上自己的手了,偶爾無人的時候,還會將頭靠到自己的肩膀上,對於這忽然而來的溫柔,阿倫常常會回以一個男人應有的正常回應,但這時瑪雅小姐矜持的一面就會立即顯示出來,只要阿倫動作稍大,瑪雅小姐的拳頭就會立即砸到他的身上。
相較於同僚們的努力,查理士對這個任務的執行也可謂是盡心盡力的,無奈事與願違,鳳雅玲仍然對他保持著不冷不熱的態度,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查理士苦惱的發覺,鳳雅玲對自己這種態度,好像一開始就是這樣,而現在仍是這樣。
瑪雅和波特他們只能用先賢的哲學來鼓舞他:成功的路上總有許多障礙,相反,一帆風順的過程往往都會以失敗來告終。
查理士對此的回應是:神,請允許我選擇後者吧……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情願要一個甜美的過程,失敗的結果,也不要一個坎坷的過程,成功的結果。
阿倫對此一直冷眼旁觀,他可以告訴查理士的情報,基本上已十之八九了,查理士和瑪雅他們幾乎對鳳雅玲的所有生活習慣瞭如指掌,不過瞭解是一回事,成功又是另一回事。像當初魯迪斯對鳳雅玲一無所知,還不是成功的俘虜了鳳雅玲的芳心。
阿倫曾暗示性的向瑪雅提出,自己可以提供的情報也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功成身退了呢?
瑪雅微笑回答阿倫,多一個棋子留在棋盤上,對於局勢還是會有幫助的,哪怕那只棋子的力量是多麼的微不足道。
對於這麼傷人的話,阿倫決定報復性的保留了一個關鍵情報,那就是慶典之後,鳳雅玲對魯迪斯不如以往熱情了,是她看穿了魯迪斯對權力那種野心,還是另有外情,那阿倫就不得而知了。
於是,日子又在懵懂、朦朧、重複中度過了……
阿倫他們這個活動圈子裡也在不知不覺中多了一個人,那就是星雲警戒隊的扎斯町先生,同時,他還是星雲新來的箭術導師。
對於扎斯町的臉皮厚度,連波特也自嘆不如。
他追逐艾波琳的精神是無人能及的,每當阿倫、艾波琳他們一起去喝喝咖啡,聽聽音樂的時候,扎斯町總能及時的出現在他們附近,然後死賴在他們中間,任艾波琳如何驅逐也不肯離去。
對於扎斯町的加入,包括白露、魯迪斯、貝裡安、查理士等大多數人都是不太歡迎的,因為這傢伙說話實在太過直率了,直率得令他們無法接受。
他可以直言不諱的對白露說:「在貝裡安先生面前,你少裝點天真會比較好。」
他可以大聲告訴魯迪斯說:「我覺得你的笑容很虛偽,我討厭看到你笑。」
他可以擺出一副老朋友的樣子拍拍貝裡安的肩膀,然後說:「我覺得那位娜娜小姐不可能喜歡你的,你還是儘早死心吧!」
……
對於他這樣的表達方式,確實很難溶入這個團體,要不是他的導師身分,眾人說不定早上去群毆他了,不過他對此毫不在乎,像是能待在艾波琳身邊就十分滿足的樣子。
但艾波琳也快要被他氣瘋了,因為他口無遮攔的將艾波琳童年的糗事一一數出,諸如艾波琳怎麼在月光下和自己洗澡啊!艾波琳到了九歲還會尿床啊!等等……
但凡事總有例外,愛莉婭就十分欣賞扎斯町,以至扎斯町說她的手指不夠好看,繭太多了,她也是一副樂呵呵的模樣,還解釋說常常研究太古魔道的女孩子都是這樣子……
還能和扎斯町有說有笑的當然還有阿倫,他天生無所謂的性格根本不在乎扎斯町提出的尖銳批評,不過可憐的扎斯町卻沒有發覺,一直與自己關係甚好的娜娜小姐,就是當天在椰林中所見,他一直在星雲中尋找的情敵。
對於扎斯町和阿倫友好的關係,查理士在暗地裡與波特分析:有點神經質的人總能在溝通中找到共同的語言。
或許真的有這方面原因,愛莉婭與阿倫也是越走越近了,周圍沒人的時候,愛莉婭就會以最親暱的態度來稱呼阿倫。
阿倫有一次終於忍不住建議愛莉婭,「既然那種關係了,大家何不做些夫妻間的事情呢!每次都是只允許接吻,是不是有點不尊重人類世界的夫妻法則啊……」
愛莉婭只在甜甜的笑容中回了一句,「老公,等你內傷好了再說吧!那份貞潔永遠留給你……」
塞木家族仍在追緝未來家主藍雪雲,卻不知他一直都在星雲中;十姐妹盜賊軍團近來動作少了很多,令人疑惑;覆滅博塔斯盜賊軍團的真兇至今仍逍遙法外,各大勢力依然無法從茫茫人海中將他找出……但總的來說,這是相當平靜的一個月。
今夜皎月當空,星雲秋季考試剛剛結束,對於新生來說,進入星雲的第一次考試在嘻嘻哈哈中就完成,從明天開始,就是長達一個月的秋季長假。
貝裡安王子按照約定,盛情邀請阿倫他們一同前往自由天堂去遊玩。愛莉婭十分支持這次的集體旅行,因為目的地就是她的故鄉,她表示一定會盡地主之誼的。
阿倫站在寓所外的長廊,靜靜的看著天上那輪明月,明天就要出發前往自由天堂了,但他心裡想的不是旅行的事情,而是他與老師的三年之約。
老師那充滿妖異力量的聲音彷彿又在耳邊響起──「阿倫,你執意要離開飛龍沙漠,我也不留你。但我們要作一個約定,三年後的今天,正午十二點,我會在自由天堂的太古鐘樓等你,假如你未能達到應有的水平,不能通過我考核的話,我將追回我給予你的一切……」
阿倫默默嘆了口氣,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慢慢握成了拳頭,自己的內傷尚未完全康復,能通過老師的考核嗎……
追回他給予我的一切,是我這本就不該存在的生命嗎……
在阿倫心神恍惚間,遠方黑暗的深處傳來幾聲三長兩短的野貓叫聲,對於這個熟悉的聲音,阿倫綻出一絲微笑。這段時間身體不好,波特很少找自己,但在出發前往自由天堂的前夜,他終於又來了。
巨岩的背後,那個熟悉的老地方,海風凜凜,沉寂之海千年如昨,死寂一片,與夜空在遙遠的盡頭連成了一片。
波特迎著海風伸了個懶腰,輕嚷:「好舒服啊!嘿嘿……」
阿倫淡淡一笑,深吸一口煙,說:「我說戰友,看你今天心情不錯啊!」
波特微笑說:「戰友,我一向心情都不錯的,尤其是在剛剛考完試後。」
阿倫看了看波特,隨口問:「考得如何?」
波特笑說:「一般而已,和查理士大人、比茲他們的一起作弊比考試本身有趣,哈哈!」
阿倫想起他們在考試時作弊的狼狽情形,不禁回以一笑,要不是監考官的視力不太好,又多次故意將臉轉開,恐怕此刻波特臉上應該是另一種笑容了,看來疾風家族對星雲學院中低層的銀彈戰術還是相當有效果的。
波特問:「那你呢?戰友,你考得如何?」
阿倫淡然一笑,回答說:「也是一般而已。」
波特側過頭看了看阿倫,平靜的說:「戰友,聽瑪雅說,你的身體好像還沒完全康復啊?對於感冒發燒來說,這次你可病得真久啊……」
阿倫心中暗暗一凜,臉色不變,微笑說:「已經基本康復了,戰友,謝謝你的關心,人都是這樣,很久才病一次的人啊!一次往往都要病很久的。」
波特「呵呵」的乾笑了兩聲,也不再糾纏這個話題,奇峰突起的問:「嗯……如果我來追求鳳雅玲小姐,你猜我有多少機會?」
阿倫詫異地轉過頭看了看一臉嚴肅的波特,竟不似是開玩笑的樣子,心中詫異,也不由得暗暗估計,在鳳雅玲心中,波特的印象可以說是相當不錯了,雖然他其貌不揚,但他得體的態度、廣博的知識、幽默的談吐、冷靜的氣度,很容易就可以贏得別人的好感。
對比起同樣身分的比茲,波特實在優勝太多了,但他到底只是查理士隨從的身分啊!得以進入星雲,完全是因為查理士身邊需要有人照顧,套用一句太古的俚語,他僅僅是陪太子讀書,竟然想追求鳳雅玲,他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嗎?
阿倫還沒回答,波特嚴肅的表情已經在瞬間消失,化作爽朗的笑容,笑說:「我說戰友,你認真思考的神情還真是可愛啊!太古有一句話說得好,癩蛤蟆又怎麼可以妄想吃天鵝肉呢!哈哈……是這樣的,查理士對鳳雅玲小姐久攻不下,忽然就問我和比茲這個問題,嘿嘿,當時我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呢……」
波特的笑容中不無自嘲之意,但他前面嚴肅的神情卻同時掠過了阿倫的腦海裡。
阿倫微微一笑,說:「查理士大人怎麼加油也是徒勞的吧!波特,你比他機會大多了。」
波特誇張的張大了嘴巴,邪笑著轉過來看著阿倫,說:「真的嗎?」
阿倫苦笑說:「真的假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波特,你不要想太多了,好不好?」
「哈,戰友,你還是那麼坦率啊……」
兩人以爽朗的笑容對視一笑,夜更深,浮動在沉寂之海上的霧氣也更濃了。
當阿倫與波特告別後,已是夜深人靜,他輕手輕腳的攀過了那扇大鐵門,閃回宿舍樓。
發覺瑪雅早已在五樓長廊恭候多時了,阿倫低聲咳嗽了兩下,沉聲問:「瑪雅小姐,這麼巧呀!你是在賞月嗎?」
「娜娜小姐,我是在等你!」瑪雅皺了皺眉頭,隨著阿倫慢慢走近,她聞到了一股十分濃郁的煙草味道。
她揉了揉鼻子,低聲說:「阿倫,我警告你,你和波特一起鬼混的時候,最好別抽這麼多煙。首先,根據太古的文獻就早已有結論,煙雖然在我們這個時代是奢侈品,但在太古時代曾經盛行過一段漫長的歲月,它是危害健康的一個物品!還有就是,你這樣一身煙味回到房間,會影響你的形象,影響鳳雅玲小姐對你的看法。」
阿倫聳了聳肩膀,淡淡的說:「瑪雅小姐,關鍵你是想說出後面那一部分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等候我這麼久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嗎?如果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
阿倫正要繞過瑪雅時,瑪雅伸出手攔住了他,沉聲說:「娜娜小姐,請你等等,我另有要事要告訴你的。」
對於瑪雅對自己的稱謂變化,阿倫早已習以為常,他嘆了口氣,微笑問:「瑪雅小姐,有什麼事,你說吧!」
瑪雅卻沒有立即回答阿倫的問題,她用手背靠向了阿倫的額頭,又摸了摸他的手心,然後很自然便將阿倫的手握住了,她喃喃的說:「真是奇怪,你的燒到現在還沒完全退去……」
阿倫眨了眨眼,最後還是按捺住了不耐煩的惱人情緒,將目光投向夜空中那輪清冷的明月。
瑪雅輕聲說:「娜娜小姐,這次我們一起去自由天堂旅行,你……」
阿倫嘲弄的牽了一下嘴角,說:「我要儘量安排機會給查理士先生,好讓他能和高貴的鳳雅玲小姐多多親近……」
瑪雅轉過頭,狠狠的盯了阿倫一眼,但這惱恨的目光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種無奈和落寞,她以平靜的語調緩緩的說:「娜娜小姐,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想說的是,你要小心點,我們收到情報,十姐妹聽說你是疾風未來的重要人物,她們準備綁架你!」
「哦,竟然有這樣的事嗎?」對於這個消息,阿倫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看到阿倫一臉無所謂的模樣,瑪雅不禁將聲量提高,「娜娜小姐,你的武技是如此的低微,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很可能會落入她們手中嗎?告訴你,在阿蘭斯大陸上,十姐妹綁票的成功率是最高的,同時,她們的撕票機率也是最高的!娜娜小姐,你該對她們建立起一個『恐怖』的概念!」
阿倫暗想:那十個風騷嬌媚的女人我都見過大半,還狠狠的打過一場架,但並沒有發現她們有什麼恐怖的地方……
這樣的想法是肯定無法拿出來和瑪雅分享的,阿倫隨口答道:「哦,原來她們這麼恐怖啊!我好害怕呀!」
他的手拍拍胸脯,一副擔驚受怕的架勢,臉上卻全無害怕的表情。
瑪雅為之氣結,她壓下那些負面情緒,沉聲說:「阿倫,十姐妹每次勒索的贖金都是天價,如果你真被綁架了的話,家族是不太可能為你付這筆錢,你自己好好想想那是怎樣一種後果吧!尤其當她們發現你竟然是個男人的話,大陸上風傳十姐妹淫亂無比,像你長成這樣的小男孩落到她們手中,哼,你說她們會用什麼淫褻的手段來對付你?」說到後面,瑪雅的臉不禁也紅了。
同時,一幅恢弘的淫亂畫軸慢慢在阿倫腦海裡鋪開了,他嚥了一下口水,將那刺激的畫面揮退,想想瑪雅也是一番好意,自己還是用語言配合一下吧!
阿倫說:「好了,好了,瑪雅小姐,那你說,我該怎麼做呢?」
瑪雅輕聲說:「家族知道這件事後,一定會派出高手沿途保護你的,加上鳳雅玲、貝裡安、魯迪斯他們護衛,只要你謹記別到處亂跑,和大家走在一起,應該沒問題的。」
「哦……」
瑪雅見阿倫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禁嘆氣說:「算了,你好自為之吧!」
她也不再多說,轉身便走回到自己的房間中。
阿倫默默的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睡。今夜的月亮分外的膠結,在繁星點綴的夜空中,它是如此的清冷,這樣動人淒美的夜空,一如七年前那個夜晚啊……
那個常常闖進阿倫惡夢的痛苦回憶又再刺激他的腦海,錐心的痛苦吞噬著他脆弱的心靈,他感到自己那孤獨無助的靈魂又在無聲無息的世界中顫抖了起來。那雙空洞不帶任何人類感情的瞳孔、父母死亡前痛苦的呻吟、飛龍沙漠上火系魔獸尖銳的咆哮聲……
當痛苦刻骨銘心的烙印在你腦海時,那份煎熬將常常在你記憶中徘徊。
七年前,他仍是邊緣部落的一個快樂少年,無憂無慮,每天與草原和藍天為伍,周圍是一張張淳樸的笑臉。在遠離人群的邊緣部落裡,一切的繁華塵世都是那麼的遙遠,只有草原、黃昏、夕陽、駿馬和羚羊,連時間也似乎在這裡停下腳步,傾聽世界的寧靜與安謐。
告別人間凡塵,細細體驗草原風情的浪漫和靜謐,那時候阿倫曾把自己幻想成是邊緣童話裡的英雄,在飛馳的馬背上彎弓搭箭,抵抗亡靈入侵,保衛人類世界,面對萬人的歡呼和掌聲,他揮手致意,謙虛微笑……阿倫的母親曾問阿倫的夢想是什麼,那時候阿倫就回答,他要當一個萬人景仰的大英雄!
可是,阿倫的父母並不單單是邊緣部落的高層,他們還擔任一份十分危險的工作,那就是尋寶獵人,他們尋找的寶物只有一樣,那就是魔石,這個時代裡最主要的能源體。
一塊塊小小的魔石就能支持整個邊緣部落半年的能源,可見其珍貴。魔石獵人是這個時代的熱門職業之一,但也是最危險的職業之一,只要你能找到一小塊魔石,那就可以換取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金幣,但只要失手一次,你將付出你所無法承受的沉重代價,包括你的生命。
因為,魔石的產地一般都在極度危險的區域,譬如說,飛龍沙漠。
邊緣部落的魔石就快耗盡了,阿倫的父親作為邊緣部落裡重要的領導人,不得不率領族人去尋找新的魔石。
邊緣部落北上就是飛龍沙漠,那裡長年盛產魔石,不過,同時也是火系魔獸繁衍地,偶爾還會有亡靈巡守者出現,所以對於人類而言,不是迫不得已,絕對不踏足那片可怕的土地。
那時候,邊緣部落新的長老會正在選舉,形勢十分微妙,不少重要領導人及其他們的親屬都在那段時間裡被暗殺,被綁架,阿倫的父親為了避免這種不幸發生在自己身上,他經過多番衡量後,決定攜帶妻子和阿倫共同進入飛龍沙漠,去尋找魔石。
在千里無人煙,層層巒巒的黃沙中,尋找魔石的進展過程並不如想像中的順利,阿倫記得那時候父母整天都皺緊了眉頭,投向黃沙遠方盡頭的目光中,儘是憂慮。
隨著這支浩浩蕩蕩的尋寶隊伍的深入,飛龍沙漠中的風沙也越來越大了。那樣淒厲的風聲,彷彿是亡靈族的魔鬼們的哀號,每一次聽到這樣的聲音,阿倫都會縮成一團,那個時候,他還是個十分膽小的孩子。
關於魔石的傳說有很多,有人說它是眾神的遺產,也有人說它是魔鬼的禮物……不過最盛行的一種說法源於一位星雲的智者,他說魔石是太古時代的一種能源晶體。
正是根據這種說法,星雲才開發出魔石探測器,而阿倫的父親根據魔石探測器微弱的反應,已經在這個區域挖掘近三天了。
在第三天的晚上,不幸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近百頭魔獸忽然出現,夜襲了阿倫他們的營地!
末主 2010-2-8 23:53
∼第九章∼
阿倫呆呆的看著窗外那片動人的星空,回憶起恬靜幽美、世界最美麗的邊緣部落的時光,在午後溫暖的陽光中、夜晚清麗的月色下,所發生的一切一切,美麗的童年啊……但飛龍沙漠的那個晚上,就是在窗外那同樣的一片星空下,自己一生的幸福都毀了!
阿倫慢慢將雙手合攏,再慢慢張開,捧了起來,彷彿手中還是那欲放還留的黃沙,沙粒緩緩從指縫中滑落的感覺,仍如在昨日……
飛龍沙漠,千年前,百萬亡靈大軍就是從這片沙海踏過,進入人類世界,與人類進行了長達二十年的亡靈戰爭。
千年後,在同一片沙海中,迪.阿倫經歷了改變他人生的重要夜晚,從此,他的一生不再走平凡路,直至日後成為大地上最閃耀的一顆巨星,但付出的代價,卻是如此的沉重。
魔獸嗷嗷的尖銳叫聲彷彿又再次在他耳邊響起……那時,他倉皇地從美夢中驚醒時,四周已經是屍橫遍野,邊緣部落雖然出動了千人隊伍去尋找魔石,但人類在凶悍的魔獸面前卻是顯得如此的脆弱。
平常一貫文弱的父親卻在此時表現出了強悍的武技,他在魔獸群中左衝右突,盡力掩護族人的撤退,但結果是叫人絕望,魔獸的衝擊速度太過驚人,遠在人類的逃亡速度之上,魔獸群那團火紅色的旋風刮過的地方,生還者寥寥。
面對這一切,當時的阿倫口瞪目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眼看父親也被那團火紅色的浪潮淹沒時,他終於失聲慘叫了出來,脆弱的他根本不敢去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當時甚至天真的幻想著,所有的一切僅僅是一個惡夢,一個惡夢而已……
有部分魔獸已經停下,開始進食到手的獵物,血腥至噁心的場面在阿倫面前上演。一頭魔獸終於發覺了阿倫的存在,牠改變了原來奔馳的軌跡,在高速中轉過頭,像閃電一般衝阿倫撲來。牠猙獰的面孔,閃著亮光的獠牙,血紅色的毛髮瞬間由小變大……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一道纖瘦的身影撞開了阿倫,自己卻落入了魔獸的利爪之中!
是母親,是母親用自己的生命來挽救了自己,當時的阿倫像瘋了一樣從地上爬起來,怒吼著撲向了那頭巨大的魔獸。
魔獸的利爪只是輕輕一撥,阿倫的身體就已遠遠飛到一邊,從心臟到小腹間被撕裂出了一道長長的缺口,鮮紅的血液從傷口處噴湧而出,那也是他最後一次流出鮮紅色的血液……
那頭魔獸顯然並不想就這樣放過阿倫,牠飛速往阿倫落點的地方奔來。眼看阿倫的生命就要終結於此時,遠方傳來了奇異無比的笛聲,有點像嬰孩的哭泣聲,也有點像痛苦的呻吟聲。
所有的魔獸都停下了動作,不知是害怕這種聲音還是討厭這種聲音,牠們嗷嗷的狂嘯了起來,然後集體往那聲音的反方向逃去,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阿倫想掙扎起來,卻使不出半分力氣,他只好拚命轉動眼珠去觀察四周,但卻看不到半個還可以站立的人類,淚水從他眼眶中狂湧而出,自己的父母、所有的族人,很可能都已經喪生於魔獸的利爪下了。
繁星點綴的夜空動人依舊,但飛龍沙漠中的一角卻成了一個人間地獄。
笛聲傳來的那個方向馳出幾十個亡靈巡守者,他們騎著通體漆黑的幽靈戰駒,緩緩的踏進了阿倫他們駐營的地方。為首那位亡靈巫師開始輕輕地吟唱亡靈的咒文,歌聲出奇的曼妙,在這樣一個充滿死亡氣息的土地上,異常淒美。
阿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已經死去的人們又再慢慢的站了起來,動作十分遲緩,拖著步子跟在了那位亡靈巫師的身後。
阿倫驚恐的看著這一切詭異的發生,關於亡靈一族的恐怖傳說在他腦海中閃過了,所有喪失了靈魂的屍體,只要通過亡靈儀式,就能重新站起來,成為亡靈族中的一員,成為亡靈族的劊子手。
看著死去的父母竟然也慢慢站了起來,跟著其他人行屍走肉般的前進,但他們的眼睛中卻再無半點人類的感情,甚至看也不看自己一眼,透心的悲涼自阿倫內心深處狂湧而起,然後迅速蔓延至全身,彷彿赤身陷於一個冰天雪地的世界中。
傳說並不是傳說,那是噩夢般的真實!
他想狂吼一聲來宣洩一下此刻的感情,卻發現喉嚨被什麼卡住了一樣,竟然無法發出半點聲音。
那位亡靈巫師緩緩走到他身前,顯然奇怪還有活人在這片土地上。阿倫以驚恐的目光與那位亡靈巫師對視著,那雙空洞不帶任何人類感情的瞳孔彷彿可以刺破阿倫的表面,窺探到他的靈魂。
阿倫一想到自己很可能也要像其他人那樣,變成一具沒有思想的喪屍,成為亡靈族操縱的工具,他眼中的驚恐之意更甚了。
那幾十個同行的亡靈巡守者從後面圍了上來,以同樣空洞的眼神打量著阿倫。阿倫忽然想起自己胸前的傷口,自己受了這樣重的傷,看來是難免一死了,他們在等什麼,難道亡靈族也有人道的一面,等候自己死亡之後,才吟唱什麼見鬼的亡靈儀式嗎?
為首那個亡靈巫師終於作聲了,而且令人驚詫的是,他使用的還是帶有邊緣部落口音的人類語言,他緩緩的說:「好一塊驚世的美玉啊……」
他的聲音難聽且沙啞,嗡嗡的響著,像是一個字一個字那樣蹦出來似的。
仰望了一下星空,他又低下頭凝視著阿倫,緩緩的說:「他說不定會成為我們新一代的亡靈大統領,你們散開排成六芒星狀,我要對他進行終極亡靈儀式!」
一眾亡靈巡守者慢慢散開了,一聲不吭的以亡靈巫師為中心,在四周排成星狀。
阿倫眼中的驚恐之意終於到達極限,那亡靈巫師在虛空中畫出一個巨大的六芒星符號,那符號凝固在了阿倫頭上,擋住了星空,並散發出耀眼奪目的銀光,一旁的亡靈巫師已開始高聲吟唱出咒文。
阿倫胸前的那道傷口竟奇跡般的漸漸癒合,他感到全身的血液在倒流,腦袋漸漸變得沉重,身體彷彿在無邊無際的虛空下沉。就在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的時候,一道人影從沙漠的盡頭飛速而來,瞬間就已奔到身前,那傳說中擁有強悍無比實力的亡靈巡守者,竟然被來人一下就撞飛了三個。那人一把將阿倫夾到腋下,然後又從來路高速倒飛了回去。
阿倫在昏迷前只聽清了一句話,就是那人沉聲告訴自己,「你無法在八個小時內重新醒來的話,我將讓你永遠也無法再醒過來。」
那人,就是阿倫後來的老師……
阿倫急促的喘息了良久,才慢慢爬下床,看了看四周,同居的三位美麗女孩早已沉浸在香甜的美夢中。
他默默地站到窗邊,凝視著遠方天空盡頭,不知何時,他已淚流滿面。
父母和族人到底是獲得了新生,還是被剝奪了早該入土為安的軀體……他無比的痛恨,痛恨這樣的仇恨竟然找不到宣洩的出口,找不到報復對象!
到底是誰令自己走上這條孤單道路?是沒有智慧的魔獸,還是打算賜予他「新生」的亡靈巫師,還是那位性情怪僻的老師,或者,是那似水無定的命運……
老師!不管如何,你在七年前救我一命,我在七年後就堂堂正正的接受你考驗吧!如果不能通過,那也正好結束我這段早該結束的生命旅程!
十多輛馬車同時奔馳在驛道上並不是什麼希奇的事情,但馬車上那幾個醒目的印記卻可令任何人肅然起敬──神龍帝國、冰風家族、鳳凰城、疾風家族、影月部落、自由天堂的塞木家族。
這幾乎囊括了整個大陸上最重要的幾股勢力,任何盜賊團伙看到這列車隊都像避瘟疫那樣避開他們,惹上那幾股勢力中隨便一個都不是鬧著玩的事情。
但偏偏就有傳聞說,十姐妹要綁架他們當中的一員──隆.娜娜小姐。
對於這樣的傳聞,瑪雅和貝裡安他們是相當緊張的,甚至貝裡安還提出要貼身保護娜娜小姐的建議,卻被矜持的娜娜小姐斷然拒絕了。
最近這幾天,查理士看阿倫的神態都是充滿期盼的,彷彿已經看到阿倫被十姐妹綁架了的悲慘模樣,經常看著看著還自個笑了出來。對於此,阿倫這個當事人的態度反倒是相當輕鬆,微笑應對瑪雅,冷笑譏諷查理士。
阿倫透過配著綠呢窗簾的薄紗窗看向遠處的青山,暗暗判斷地形,車隊已經行進四天,如無意外,今天傍晚,他們將到達自由天堂的首都──天空之城。
無疑,阿倫所乘坐的那輛馬車是最大最豪華的,因為,所有重要的女性成員都在其中。
淡灰色真皮靠背椅上面鋪著薄薄的狐皮坐墊,坐上去十分舒適,座椅下是精緻的香爐,它令車內始終保持著清新的芳香。車上各處恰到好處地擺設著各種美妙的裝飾和精巧的物件,甚至還備有化妝間和寬大的鏡子,它們擺放得都相當有技巧,雖然繁多卻絲毫不顯得凌亂。
艾波琳在阿倫耳邊輕聲說著話,阿倫則心不在焉的應對;鳳雅玲和愛莉婭靠在車廂的另一側看書,不過兩人看的書籍性質也相差很大,鳳雅玲看的是太古政史,愛莉婭看的是太古魔道,她們不時會抬頭看看阿倫,送上微笑,尤其是愛莉婭,那種清純中帶著誘惑的微笑,令阿倫本就恍惚的心神更為不定;瑪雅和白露在下著三色棋,不過瑪雅常常會警惕的聆聽四周,擔心十姐妹真會從天而降似的,所以,她已經連輸幾盤了。
今日正午的陽光太過毒辣,車隊慢慢駛進了一座靠在路邊的飯館的涼棚中,稍作歇息。
此時秋意漸濃,大雁的先行隊伍在藍天下一列列地往北方飛去。
魯迪斯和扎斯町二人已早早下了馬車,站在涼棚邊上,低聲說著什麼。
阿倫遠遠瞥見魯迪斯眼中閃過怒氣,知道扎斯町又說中什麼要害的話,激怒這位高傲的冰風王子了。
當阿倫和眾人走近他們的時候,就聽到扎斯町正興致勃勃的挑撥著,「……既然如此,魯迪斯先生,你還在等什麼呢?」
魯迪斯冷冷一笑,說:「扎斯町先生,你給我看著了!」
他從隨從手中接過長弓,彎弓搭箭,瞄向了天上群飛的大雁。
眾人不禁大感興趣,在扎斯町的挑撥下,兩人要較量弓箭了。
這是一個重視武力的時代,擁有一項無人能及的出色技能,是成為頂尖高手必不可少的條件。
艾波琳在一旁輕聲說:「魯迪斯先生的強項應該不是長弓吧!認識他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見他彎弓,但扎斯町這傢伙可是用箭的天才啊!」
聲音雖然很輕,但魯迪斯還是清晰的聽到了,他眼中閃過深沉且銳利的光芒,弓弦漸漸滿月,扎斯町在一旁得意的笑了。
對於這樣的比試,查理士的笑容是最為爽朗了,因為扎斯町的到來,魯迪斯和貝裡安對自己的敵意已經大減,相互間的關係還正演變成同仇敵愾一同打壓扎斯町的勢頭。
阿倫看清查理士的笑容,琢磨到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後,微笑說:「查理士堂兄,看你一臉充滿自信的笑容,是不是等會也下場表演一下你出類拔萃的箭術呢?」
查理士的箭術可是和比茲這類小人物是在同一水平線上的,他沒想到自己這位便宜堂妹竟然這麼不留情面的挖苦自己,正支支吾吾應對,「嗖」一下清脆的響聲解除了他的窘境。
魯迪斯的箭已離弦射向長空,在眾人的注視下,那箭化作一條驚人的直線,藍天下傳出兩聲淒厲的鳴叫,兩隻大雁的咽喉已被那箭穿過,直直跌落了下來。
魯迪斯身後立即傳出一片熱烈的歡呼聲,一名隨從立即動作利索地奔向落點去揀戰利品。
鳳雅玲眼中泛起異彩,而她身旁的阿倫僅是眨了眨眼,一箭雙雁,力量和準頭都相當不錯。
魯迪斯淡淡一笑,臉上看不出絲毫的得意,他看向扎斯町,意思最明顯不過──輪到你了,扎斯町先生。
扎斯町撥弄了一下他那頂插著彩色羽毛的帽子,面無表情的說:「魯迪斯先生,你的箭術不錯啊!十分適合用在打獵上。」
艾波琳忍不住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眾人眼中也有了笑意,扎斯町這樣說,不就是明損魯迪斯的箭術不外如是嗎?但如果扎斯町沒有驚人表現的話,那麼這種笑意將會變成是譏諷,譏諷扎斯町的不自量力。
扎斯町弓箭在手後,立即收起了嬉皮笑臉,一臉肅容。在眾人眼中,他像瞬間就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身形彷彿也高大了許多。他的準備時間也遠不如魯迪斯長,幾乎是箭頭一瞄向長空就射了出去。
箭弦顫動的聲音清脆、嘹亮,阿倫眼中閃過光芒,那枝箭化作一條驚世駭俗的直線,天空傳來三聲大雁的厲鳴,接著牠們的屍體紛紛從空中跌下,那枝箭卻已不知所蹤。
只有像阿倫、魯迪斯等少數幾個眼光高明的人才能看清,那枝箭是連續穿過了三隻大雁的身體,竟然勢頭並無減弱,沒進白雲之中。
難道這就是「無影箭」?魯迪斯腦海中閃過這個傳說中才會出現的絕技,箭術的最高境界。
艾波琳呆呆的看著藍天中那箭消失的方向,然後目光又慢慢轉移到扎斯町身上,嘴唇顫動了一下,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喃喃:「他真的練成了嗎……」
在眾人慢慢從口瞪目呆中反應過來後,魯迪斯深沉的臉色也慢慢變作了歡容,他保持風度,微笑說:「扎斯町先生,你是我見過最好,同時也是最有天分的箭手!」
對於魯迪斯衷心的讚賞,扎斯町的指尖慢慢撫過弓弦,最有天分的箭手?他腦海中閃過阿倫在競技場裡持弓的一瞬間,在那一剎那,那個傢伙的身形忽然變得高不可攀啊!假如那個傢伙也像自己那樣練習弓箭的話……
他搖了搖頭,將長弓放下,又恢復了平常厚直的模樣,對魯迪斯裂嘴一笑,說:「魯迪斯先生,或許我是你見過最有天分的箭手,但在我而言,我覺得在阿蘭斯大陸上,最有天分的箭手應該是那個叫一○八八號的傢伙……」
眾人不禁升起疑問:一○八八號?那是誰啊!難道比扎斯町還要厲害嗎……
在魯迪斯莫名其妙間,扎斯町又面無表情地補充了一句,「還有,魯迪斯先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強項,別總以為自己什麼都是最了不起的……」
艾波琳大皺眉頭,扎斯町這傢伙老毛病又犯了,一占上風就要開始臭屁損人,她趕緊出來說些圓場的話,貝裡安等人也幫忙將話題扯開。
阿倫看看扎斯町,又看看魯迪斯,不禁淡淡的笑了,扎斯町好像特別討厭魯迪斯,其程度甚至還遠在討厭自己這個一零八八號之上啊!
末主 2010-2-8 23:53
∼第十章∼
自由天堂,位於阿蘭斯大陸中部,北與鳳凰城毗鄰,西與冰風家族接壤,南部為疾風家族,東邊與神龍帝國隔藍河相望,扼守著整個大陸的交通要道,是歷史上著名的戰略要地。
但在寂靜時代裡,因為整個人類世界處於虛假的和平狀態下,自由天堂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反倒令它成為了阿蘭斯大陸上最為繁華的貿易地帶,其首都天空之城更是號稱人類的商務中心,每天前來這裡交易買賣的流動人口以百萬計算。
同時,自由天堂生活寧靜、幸福,又有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超凡脫俗的美麗景色、帶點冒險色彩的神秘、適合療養的氣候、多姿多彩的節日,以及令人心曠神怡的各種活動所構成的迷人生活方式,使它被譽為人類世界的最佳旅遊區之一。
阿倫他們的車隊穿越過了那道恢弘的城門,天空之城每天的人流量實在太大,檢查得相當鬆懈。當天堂警衛隊看清馬車上有塞木家族的標記時,乾脆連檢查都省了,還以標準的軍禮來目送整個車隊的離去。
穿過著名的彩虹之門,來到了天空之城的主要大街──藍天大道。它的寬度相當驚人,竟然有差不多八十米寬,道路中間鋪的是打磨過的玉色大理石,下午的陽光為它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這條藍天大道儘管經歷了近兩千年的風雨吹打,其中多次被戰火洗禮,但它依然屹立至今,見證著自由天堂和天空之城的興衰成敗。
阿倫他們都擠到了車廂兩旁的窗口邊,在嘖嘖的稱讚聲中凝視著這座千年古城。
自由天堂貿易的日市正到了收市的階段,準備迎接夜市的到來,大道兩旁都是忙忙碌碌穿梭的人們,但秩序絲毫也不顯得混亂,所有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愛莉婭湊到阿倫耳邊輕聲說:「這些都是零售或小量的批發生意,真正大宗的交易,全部在藍河畔的貿易中心進行。我們自由天堂所有的街道都是相互垂直相交,而且長度幾乎是一樣,在地圖上看,全是一個一個整整齊齊的小四方塊,如果在空中俯瞰的話,便如『井田』一般,蔚為奇觀呢……」
愛莉婭又指著遠方那座高高的鐘樓,介紹說:「娜娜,那就是舉世聞名的太古鐘樓了!」
阿倫輕輕一震,順著愛莉婭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在天空之城的東北側,有一座巨大的沉色鐘樓屹然而立,鶴立雞群的立在城市中。
童年時父母帶著阿倫四處遊歷時,他曾見這座鐘樓一面,在記憶裡早變得模糊一片,沒想到今天可以故地重遊了。
阿倫怔怔地遙望著那座古老的鐘樓,自己的命運,在明天的正午,就要在那裡決定嗎……
車隊駛過天空廣場,繞進富華大道,自由天堂有名望的家族都在這條大道上落戶,塞木家族自然也不會例外。
外面繁華熱鬧的氣息慢慢被隔離開了,彷彿只剩下鳥兒靈動的歌聲和樹木花草的清新氣息,車隊在一座氣派非凡的府邸前停下,畢農先生早已率領眾侍者恭候多時,對於這批未來各大家族的領導人,他絲毫不敢怠慢。
魯迪斯、貝裡安等人禮貌回應著主人家好客的熱情,查理士公子也相當滿意畢農對己的重視,臉上的笑容也明顯比平時多了許多。
畢農放下平時板著臉的長輩模樣,和藹可親的對眾人噓寒問暖,對於此,阿倫則保持冷眼旁觀,他可是見識過畢農威嚴不近人情的一面。
直到瑪雅用手肘頂了他幾次,阿倫才向畢農擠出一絲受寵若驚的笑容,一副賓至如歸的模樣。
看到娜娜小姐這樣的表現,身旁的愛莉婭對她露出了諒解的微笑。
晚飯後,眾人各自回房休息。
愛莉婭則領著阿倫參觀自己的閨房,關上房門後,愛莉婭立即投進了阿倫的懷裡,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送上香吻。
長吻一番後,愛莉婭低喘著氣問:「我們這麼久不親熱,你有沒有懷念這種令人心動的感覺?」
阿倫看了看愛莉婭那張豪華的大床,笑道:「與其懷念,不如實踐,我們還是做些我倆都從未做過的運動吧!」
愛莉婭馬上稍稍推開了阿倫一點,淺笑說:「真是個壞傢伙,不和你說這個……對了,塞木家族未來的家主,對你這座旗下的物業,有什麼看法啊?」
阿倫回想起傍晚畢農領著他們去參觀整個府邸時的情形,這裡怎是一個大字了得,單是逛遍整個府邸就用了半個小時,最難得的是,無論是亭台樓閣,還是人造假山瀑布,再到屋內裝潢,一切裝飾得如此豪華奢侈,卻絲毫不顯得俗氣,反而充滿了高雅的情調,這樣的風格絕對不是暴發戶所能營造出來的,塞木不愧是自由天堂的傳統大家族啊!
他微笑回答:「愛莉婭啊!其實這麼大的地方,難道你希望就這麼一個女主人來統治嗎?這未免太辛苦你了……哎呀!」
愛莉婭狠狠的捏了阿倫一下,笑盈盈的說:「老公,你是不是想把鳳雅玲、艾波琳、瑪雅、白露她們全娶進來,來減清我的負擔啊?哼哼,還沒真的娶我,就開始打其他人主意了。」
阿倫笑說:「愛莉婭,你說漏一個了,還有你的好友凌蒂絲呢……」
「對哦,還有我的好友凌蒂絲!」
「哎呀──」
愛莉婭狠狠的蹂躪阿倫的手臂幾下,動作漸漸緩慢了下來,她深深地凝視著阿倫,阿倫蔚藍色的瞳孔溫和且寧靜,隱約中帶著一絲無奈,一反平常的深沉和憂鬱。
她不禁輕聲問:「阿倫,你最近有點反常啊!尤其是今天!」
阿倫淡淡的應道:「哦?」
愛莉婭將阿倫摟得更緊了,柔聲說:「你是不是碰到什麼麻煩了,我從來不過問你的事,但這次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在你身上,是不是要發生什麼事了?看著你,我有不好的預感……」
阿倫知道自己反常的表現瞞不過這位洞察力敏銳的女子,引起了她的疑心,他笑了笑,平靜的說:「愛莉婭啊!假如我死了,你說,人們會為我悲傷嗎?多年以後,他們還會記得我的名字嗎?」
愛莉婭眼中疑惑之意更重了,她用食指封在阿倫的嘴唇上,柔聲說:「老公,你是胡思亂想,還是真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呢?」
阿倫搖頭說:「你別管,先回答我。」
愛莉婭正容說:「至於你的問題,我可以回答,如果你真的忽然走了,很多人會為你傷心落淚,多年以後,人們依然能清晰記得你的名字。」
阿倫凝視著愛莉婭的雙眼,又問:「那你呢?你會記得嗎……」
愛莉婭眼中閃過憂慮,斬釘截鐵的回答:「如果死神真的將你帶走,我將為你復仇,在復仇後,我一定會追隨你的腳步,來到你身邊,永遠陪伴你,哪怕終點是地獄的最深處!這是一個承諾,也是一個誓言!」
阿倫看到愛莉婭眼中堅決的神色,不禁一陣感動,胸口湧起絲絲暖流,緩緩地遊遍全身。
他默默的嘆了口氣,老師說過的話彷彿又在腦海中響起──「阿倫,你執意要離開飛龍沙漠,我也不留你。但我們要作一個約定,三年後的今天,正午十二點,我會在自由天堂的太古鐘樓等你,假如你未能達到應有的水平,不能通過我考核的話,我將追回我給予你的一切……」
老師一諾千金,從來沒有說出的話是不算數的,追回他給予我的一切,無論是生命,還是他授予我的武技,都是自己所無法承受的,因為沒有力量去壓制身體內那煩躁的銀灰色血液,最後的結果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
死亡對於我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吧!但彷彿之間,好像還有不少人和事值得自己去留戀啊……
阿倫靜靜的思索著,眼中的情感閃爍不定,愛莉婭一一看在眼裡,不禁暗暗思索,阿倫到底在擔憂什麼呢?!十姐妹綁架的威脅?十姐妹在大陸上雖然享有盛名,但在他的眼中,應該是不值一提吧!直接可以威脅到生命的事情,就算強如漢弗裡,也不敢說在生死相搏時可以必勝他啊!他到底怎麼了……
阿倫注視著美麗動人的愛莉婭,手輕輕的撫上了她的臉龐,微笑說:「愛莉婭,如果我真的消失了,不必去想什麼復仇的事情,因為我將面對的那件事,並沒有什麼所謂的仇人,更何況,仇恨對你而言,是一種沉重的負擔啊!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堅強和快樂的活下去,知道嗎?」
面對阿倫罕見的說出這樣充滿感情的話語,愛莉婭的心莫名一顫,她沉聲說:「迪.阿倫先生,不管怎麼說,你是我的未婚夫,我是你未來的妻子,我有權利知道你到底要去面對什麼!」
阿倫默默嘆了口氣,坦然迎上愛莉婭的雙眼,平靜的回答:「我和我的老師曾有一個三年之約,如果明天我不能通過他考核的話,我很可能將失去生命!」
阿倫的老師,那是怎麼樣的一個厲害人物啊?愛莉婭深吸一口氣,儘量冷靜的問:「你老師是誰呢?」
阿倫淡淡的回答:「我不知道。不過漢弗裡伯爵曾經猜測,我老師就是傳說中的東帝天。」
這是一個充滿震懾力的名字,這個名字的主人曾經是神龍帝國的國師,這個名字曾經有數之不盡的光輝事跡。東帝天,曾經是人類世界裡名動天下的絕世強者,但在八十年前敗給漢弗裡後,這些年來銷聲匿跡,不少人猜測他早已重傷身亡。
然而,有一些人,無論時間流逝了多久,只要說出他們的名字,仍然具有無與倫比的衝擊力。
聽到東帝天的名字後,愛莉婭就明顯呆了一下,好一會後才沉聲說:「難道,你不可以選擇不去嗎?要知道,你受的重傷,到現在還沒完全康復的!」
阿倫苦澀一笑,說:「愛莉婭,太古文學中有句話說得好,『男兒一諾千金』,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去兌現這個承諾,更何況,對方是對我有救命之恩的老師!」
愛莉婭不死心的說:「那麼,你們可以改期啊……」
阿倫笑了,說:「愛莉婭,別說這麼孩子氣的話啦!」
愛莉婭默然不語。
阿倫柔聲說:「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我應該能通過他考核的。嗯,明天之後,我可能會失蹤一段時間,但我會在假期結束前趕回來的……」
他頓了一頓,避開了愛莉婭的注視,又說:「假如我在假期結束前還不能趕回來,你又收不到我任何音訊的話,請記得我拜託你的話,別想著復仇,也不用太過傷心,要堅強而快樂的活下去。」
愛莉婭鼻子一酸,輕聲說:「阿倫,你一定要回來,別忘了,我曾經說過,有一件事,我要親自證明給你看的。」
她的身體仍是玉潔冰清那件事嗎?阿倫輕擁著愛莉婭玲瓏完美的嬌軀,看著她那動人至極的臉龐,心中不禁一蕩,邪邪的笑道:「當然記得,我每天都在等待你的證明,今夜月色皎潔動人,你的床又大又舒服,不如我們就……」
「想得美,滾回去好好休息,別做些影響體力的事情……」
當阿倫掩門離去時,愛莉婭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幸福來臨時,她已緊緊握住,但神為何喜歡捉弄人,又要企圖奪走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呢?
阿倫在門外也輕輕嘆了口氣,有些令愛莉婭擔憂的話,他並沒有說出來,在這一個多月來,他利用記憶,在腦海中不斷比較漢弗裡和老師到底誰高誰低,結果他驚人的發現,老師的實力尤在劍客漢弗裡之上。
第二天,阿倫果然又病了,病徵和不久前大病那次大同小異,感冒高燒,雙眼無神。
不過在這一個多月來,阿倫早已塑造出一個病美人的新形象,所以眾人雖然為她在難得的旅行期間生病而感到惋惜,但並沒有太多的疑惑。
眾人一一慰問後,便按原計劃出門遊玩,但很少人發覺,阿倫看向他們每一個人時,目光都會在臉上停頓片刻,畢竟這一次,有可能是大家最後一次見面了。
如艾波琳、貝裡安等不少人都表示願意留下來照顧娜娜小姐,但當娜娜發起脾氣,說不需要任何人照顧,他們才無奈離去。
畢農叮囑管家和家族中的侍者好好照顧阿倫,又專門去找了幾個自由天堂有名的醫生前來為娜娜小姐看病。
當然,那些醫生來到塞木家族的府邸時,娜娜小姐已閉門休息,還大發小姐脾氣,不經過她同意,任何人都不得進入她房間,對於此,管家也無可奈何,只好祈禱那位大小姐千萬別有什麼三長兩短,不然畢農發起脾氣來,可不是件開玩笑的事情,卻不知前一刻還在房間裡高聲說話的娜娜小姐,此刻已溜出塞木的府邸,走在富華大道的路上了。
在繁華的購物大街上,阿倫已換上了一套平凡無奇的商人服裝,帶著一頂隨處可見的圓帽。儘管他已經將帽沿壓得很低,但他挺拔的身形和俊美的臉龐,還是令沿途不少熱情的少女為他送上秋波媚眼。
因為離正午還有一段時間,阿倫也不著急,不緊不慢的走在購物街上,裝出一副行家的模樣,打量街道兩旁的櫥窗,裡面有很多近期熱門的商品。冰風家族的精緻刀具、鳳凰城的化妝品、神龍帝國的茶具、自由天堂的本土特產,琳琅滿目,爭妍鬥艷,價錢也很適宜。
迎著初秋涼風,在溫馨陽光照射下,阿倫用眼角瞥著街上一個個穿得十分清涼的美女,特別養眼。難怪艾波琳曾說,除了她們影月部落,就數自由天堂最為開放了。
走出繁華的購物大街,阿倫心中不禁暗暗感嘆,雖然這裡僅是自由天堂的一角,但已可窺探出自由天堂人文傳統之一二。這是一片自由開放的土地,融合了多個民族的文化和文明,經歷了數之不盡的苦難和創傷,在歷史的大潮下,大浪淘沙,流走的是泥沙,沉下來的是閃亮的金子,這些精華普及於飲食、藝術、建築、音樂和其他一切的生活層面上。
一個小廣場的草坪上坐著幾個打扮古怪的男子,大概是落魄、鬱鬱不得志的吟遊詩人吧!他們吹起一種叫「笛都」的樂器,低沉而憂鬱,有一種在曠野上聲嘶力竭吶喊的感覺。
其中有一個短髮男子伴隨著樂聲吟唱:「不知緣何,我竟如此悲傷,古老傳說始終縈繞心上,宿命來臨的一刻,你可感到命運的彷徨……」
宿命來臨的一刻,你可感到命運的彷徨?阿倫默默品味著這句話,不禁一陣茫然,再想細聽這首哀傷的歌曲時,發覺那幾個男子已被自由天堂的巡警給驅趕走了。
這時,遠方太古鐘樓「鐺──鐺──」的打了十一下鐘聲,已經快到正午了,阿倫默默地往太古鐘樓的方向走去。
太古鐘樓作為自由天堂的重點文物建築,各個進出口都站有一身武裝的守衛,除了特別的節慶日,鐘樓是不開放給遊人參觀的。
今天只是一個普通日子,所以阿倫不得不採用其他辦法進入。
他走到其中一個入口的近處,腳尖輕碰一塊小石頭,小石頭立即閃電般飛向恰好路過的一匹老馬的馬蹄上,那匹老馬頓失前蹄,馬上的那位風度翩翩的紳士一陣手忙腳亂,差點就從馬上摔了下來,逗得那兩個守衛哈哈大笑。
阿倫就在出腳的同時,身形疾速前射,從守衛視線的死角中閃進太古鐘樓中,其中一名守衛只覺背後一涼,不禁回頭四處張望。
另一名守衛奇道:「怎麼了?」
那守衛抓抓頭皮,笑道:「沒什麼,剛才有一陣風吹過而已。」
阿倫沿著螺旋形樓梯疾速上衝,一口氣衝到了頂層,久不活動筋骨,他暗暗檢查自己的身體狀況,發覺情況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好,應該已經恢復了七成的實力。
他將頭探出窗外,往上看去,頭頂就是那聞名於世的太古巨鐘。阿倫觀察一下位置,右手一按窗框,身形已閃出窗外,往上彈去。當上衝勢頭快要衰竭時,他左手一按那巨鐘的分針,腳尖輕踏在時針末端的尖上,在空中一個翻身,已穩穩的站在太古鐘樓的真正頂端,往四周看去,整個自由天堂的景色,盡收眼底。
阿倫暗想,這裡大概是天空之城最高的地方吧!
大風呼呼的在耳邊咆哮,腳下是一片廣闊的平台,並沒有任何的欄杆作為邊緣,因為這平台也正是太古巨鐘的頂部,這裡彷彿是一個天然的擂台,但阿倫知道,只要自己沒通過老師的考核,這個擂台將是自己的墳墓。
長眠於太古鐘樓的頂部,永恆地見證時間的流逝,永遠在天空之城的最高點上,在世人與神之間安息,真是個浪漫的想法啊……阿倫自嘲的想到這裡,嘴角邊不禁浮現上一絲淡淡的苦笑。
此時正是天空之城最為繁華的時刻,腳下的人們從這個角度看去,彷若螻蟻般渺小,在方形的城市中緩慢流動。
太陽慢慢爬到了頭頂的正中,阿倫體內的銀灰色血液在無聲中煩躁沸騰,東面遠方的藍河猶如一條青藍的水袖,在風中輕微晃動。
晴天萬里,烈日當空。
不知不覺間,太古鐘樓的時針與分針已完全重合在一起,腳下的巨鐘又再「鐺──,鐺──」打響,震得阿倫雙耳嗡嗡作響,雙腳將聲波慢慢傳送至全身,傳送到心靈深處,整個靈魂彷彿也隨之顫動了起來。
一頭巨大的白鷹在不遠處翱翔而過,發出清脆嘹亮的鳴叫,恰好穿插在鐘聲的間歇處。
阿倫盯著那隻與老師形影不離的白鷹,感到背脊升起一股涼意,他緩緩轉身,發覺一道修長瘦削的身影,不知何時起,已靜靜地佇立在自己身後。
末主 2010-2-8 23:54
第五集
∼第一章∼
大風仍在陣陣呼嘯,耳邊尚有巨鐘打響後的餘韻。
阿倫深吸一口氣,將那陣刺骨的冰冷驅之體外,令自己迅速平靜下來,躬身問候:「老師,三年不見,您一切可好?」
那修長瘦削的身影似正在深深地端詳著阿倫,只淡淡地回了一個字:「好!」聲音仍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冰冷。
阿倫慢慢抬起頭,看著這位授業恩師,他與三年前別離時一模一樣,全身上下包裹在一件黑色的長袍中,根本看不清他臉上此刻到底是什麼表情,他整個人彷彿就被一團濃而不散的黑霧重重包圍著,多年前的噩夢又再次在阿倫腦海中倒流。
飛龍沙漠中日日夜夜的苦練、火系魔獸尖銳的咆哮聲、沙漠白天刺目的艷陽、沙漠入夜後刺骨的寒風……老師的聲音比沙漠入夜後的寒風還要冰冷,就是這一把聲音,向自己講述著武技的要訣,不時還會穿插他對人類經濟、政治、軍事、文化等方方面面的看法。
他從未呵責過自己半句,只會用無比殘酷的手段來錘鍊自己……
無論什麼時候,他都保持著像冰一樣的風度、冰一樣的優雅,但這座千年的冰山,任何陽光都無法溶解它分毫,哪怕是盛夏正午的烈日……
「阿倫,你準備好了嗎?」老師冰冷而無語調起伏的聲音響起,打斷了阿倫的遐想。
阿倫默然點頭,慢慢移動幾步,拉開距離。過去的經驗告訴他,老師一旦出手,那將是雷霆萬鈞之勢。
「你的兵器呢?」老師忽然冷冷的問。
阿倫很想說一時間很難找到一件稱心的兵器,與其這樣,倒不如空手更來得靈活一點,但這個說法實在有點說不過去,老師很容易會認為,自己對他、對這場約會並不重視,所以阿倫一時語塞,只能選擇默然不語。
「忘記帶了?」老師帶著滿是自嘲的語氣道,「我怎麼會有你這麼粗心的弟子?」
老師那件黑色長袍微微一抖,一柄散發出淡藍色光輝的水晶劍已從他長袍中飄出,輕飄飄的飛向阿倫。
阿倫躬身接過,定神一看,暗自詫異,無疑,手中這柄長劍絕對是一把罕見的神兵,在陽光的照射下,彷彿正有力量的介質在藍色的水晶中緩緩的流淌而過。
但令他震動的是,劍柄上刻有一行精細的太古文,阿倫認出,那是「仁者無敵」四個字,難道老師真的是仁者東帝天,而手中這柄藍色水晶劍,就是他當年以之縱橫天下的神兵「飄零」?
老師冷冷地說:「如果我沒推斷錯,你最擅長的兵器,應該還是劍吧!」
「正是如此,謝謝老師贈劍!」阿倫再次躬身,心中默默補充:不過,已經很久沒用過了。
「那麼,我們就開始吧!」
萬里晴空下,那頭巨大的白鷹又從鐘樓的一側翱翔而過,成為了這場強者間對決的唯一見證者。
環繞在老師四周的黑霧剎那間變得更濃,並漸漸蔓延向四周,阿倫知道這並不是自己的錯覺,他手腕微微一轉,舞出了一個代表敬意的劍花,水晶劍發出一陣清悅的龍吟聲,他恭敬地說:「請老師賜教。」
「好!」又是以一個字作為答案,爽快且俐落。
老師的手上已多出了一根法杖,通體晶瑩,隱隱閃爍出暗褐色的光芒。
阿倫心中一寒,他還是首次看到老師手中拿上了武器,這代表老師對他的重視,但同時也說明,自己的處境將更加危險。
阿倫疑慮間,那根法杖已猛的指向他的咽喉,阿倫側身閃過,正待反擊,法杖已化作一片暗褐色的光華,鋪天蓋地地向他襲來,攻勢竟在剛一發動就達到顛峰。
阿倫感到一陣窒息,魔幻飄渺的幻聽自耳邊響起,並直直迴響到內心的深處。這樣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令他回憶起與漢弗裡的那次對決,但這樣沒有任何轉圜餘地的攻勢,甚至比漢弗裡手中那柄神兵「永恆的黃昏」做得更為徹底。
漢弗裡的氣勢陽剛暴烈,而老師的氣勢是陰柔冰冷。
阿倫暗暗比較這兩位絕世強者,漢弗裡伯爵在蓄勢已久後,才能揮出那片暗紅色的劍影,而老師卻在無聲無息間,就已將暗褐色的光華完全籠罩住了自己,這更是印證了過去的看法,老師的實力尤在漢弗裡之上。
如果老師真的是傳說中的仁者東帝天,他當年又怎麼可能敗在漢弗裡手上呢……
這番思考在電光石火間掠過了阿倫的腦海,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他在閃躲迴避中有了相當大的進步,起碼身上的衣物至今仍保持著完整,但阿倫知道,這還是不夠的,身後不遠處就是鐘樓的邊緣,自己再一步一步退下去,勢必要掉到那深淵中去。
老師冷冷的哼了一聲,明顯對阿倫至今仍未能揮出一劍而感到不滿。
這時,阿倫的腦海中卻浮現出了一個驚人的想法:與其強行回招,倒不如真的從太古鐘樓上掉下去。
在老師一浪更勝一浪的攻勢下,阿倫默默估計著位置,為了力求準確,他將心神的集中力提到了最高點,他甚至能聽清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血脈流動的聲音、兩人移動時輕微的腳步聲、遠處白鷹拍打翅膀的聲音……
到了鐘樓的邊緣位置,他假裝一腳踏空,哎呀一聲,整個人就從鐘樓上倒栽了下去,動作表情都十分逼真。
「咦?」老師發出一聲驚疑。
那片暗褐色光華瞬間斂去,老師急身踏前一步,往鐘樓下看去,只見阿倫倒掛在鐘樓邊緣下的橫樑上,臉上無絲毫驚慌,顯然剛才那一幕是他蓄意而為的表演。
就在老師探頭出來察看,心神驚詫的瞬間,阿倫的腰猛的一挺,手中水晶劍已疾速遞出,直取老師的咽喉,老師的上身後仰,避過劍鋒,阿倫已飛身彈回鐘樓上,水晶劍閃電揮舞,刺向老師全身各大要害,在金色的太陽光下,織出一片燦爛奪目的藍色劍網。
「嗯。」老師的聲音中隱隱帶著讚賞。
在阿倫近乎瘋狂的攻勢下,老師步步後退,不知是否有意要觀察阿倫深淺,他並未還招,於是,之前上演的一切此刻重演,老師被阿倫一步一步地逼向了鐘樓另一邊的邊緣。
眼看老師離邊緣只有幾步之遙,阿倫手中水晶劍緩了一緩,但立即又再恢復暴雨般的攻勢,他不死不休的氣勢贏來了他老師的另一聲讚賞,因為阿倫在瞬間作出了生與死之間最正確的選擇。
但這麼輕易就被人逼進絕境的人,那就不配是阿倫的老師了。他手中的法杖終於揮出,速度並不算快,但恰好攻在阿倫劍鋒的間歇處,阿倫悶哼一聲,連退了幾步,才將那力度化解,那片輝煌的藍色劍網頓時為之黯淡,而暗褐色的光華立時崛起,將藍色的劍芒籠罩在其中。
在這片漸漸迷離的光華中,阿倫信心受挫,幻覺頓生,彷彿再次經歷那種置身於一片驚濤駭浪的大海中的錯覺,滔天的怒浪一浪接一浪地向他打來,漫天漆黑下,數條巨蛟纏繞在他四周翻騰起舞,一個巨大的漩渦正在他腳下迅速蔓延開,要將他拖進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錐心的挫折感瘋狂地折磨著阿倫,他幾乎產生要扔劍認輸的念頭,下唇早已被他咬破,妖異的銀灰色血液正從他嘴角邊緩緩逸出,但他渾然不覺,在飛龍沙漠中磨練出的堅強意識,此時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儘管身心已疲憊到極點,但不到死的那一刻,也誓不低頭。
又是一個巨浪打來,阿倫把心一橫,將全身力氣都集中在了右手上,然後揮劍就往那片巨浪擊去。
「鏘」的一聲巨響,響徹天地間。
阿倫眼中幻覺瞬間斂去,只見手中的神兵和老師的法杖碰撞在一起,兩件神器同時發生陣陣清悅的龍吟聲。
天空之城的人們不禁同時看向了太古鐘樓的方向,暗想古鐘今天怎麼了,竟然提前報時。
不過粗心的警衛倒沒意識到頂樓上正進行著一場顛峰對決,他們只是仰頭看看,然後紛紛嘲笑古鐘該修理維護了,倒沒有人願意上去查看一二。
對於阿倫拚死一搏的表現,老師只是冷哼一聲,法杖緊緊貼住了水晶劍,然後緩緩壓下去。
阿倫只覺一股無比驚人的力量正以排山倒海之勢,瘋狂地向他壓來,彷彿幾座不朽之峰同時壓落在他的劍刃上,他已雙手持劍,卻仍吃不消這股帶有瘋狂氣息的力量。
他知道這是生死存亡關頭,也不去顧及什麼顏面了,藉著老師這股巨力,身形仰天貼地,以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從東帝天胯中滑過去。
在恰恰滑過去的瞬間,阿倫仍不忘將長劍後刺,直取老師的背心,老師悶哼一聲,往前急踏一步,恰恰避過要害,但他那件黑色長袍的下擺,已被劍氣輾成碎片,迅速隨風而去。
阿倫暗嘆可惜時,老師也不回頭,法杖往後一揮,那法杖竟像長了眼睛般,直追阿倫而來,此時阿倫的身形正貼地急速前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趕緊收劍擋格,又是「鏘」的一聲巨響,連續與巨力碰撞,阿倫的虎口一陣酸痛,長劍差點就脫手而去。
他藉著身形疾速前滑,避過了法杖下一輪的追擊,但在前後兩股力量的推送下,他差點就滑出了平台外。在平台邊緣處,阿倫連續變換幾種身法,才勉強將那巨力卸去,恰恰站穩時,卻發覺自己全身上下已被汗水濕透了,黃豆般大小的汗珠正從額上緩緩流淌而下,急促的呼吸中,雙手因為使力過度,正輕輕的顫抖著。
前面一系列動作是在電光石火間完成,只要阿倫在某個環節錯失少許,恐怕現在平台上只剩下他的屍體了。
老師並沒有急著追擊,他只是將法杖前揮,直指阿倫,法杖頂上那顆寶石在艷陽下閃爍出七色的光芒。
這也是阿倫唯一值得安慰的事情,由此證明,老師並不是表面看來的神舒意閒,他在前面的交鋒中,肯定也付出了相當多的體力,不然他在自己力竭一刻衝過來的話,自己肯定無力還擊了。
當阿倫停下,呼吸到第十次的時候,老師終於又動了,阿倫知道不能再讓他搶得先機,不然那可怕的幻覺又會再次重現。於是,阿倫深吸一口氣,一聲長嘯,盡情燃燒起生命的潛力,直直迎了上去。
暗褐色的光華和深藍色的劍影以驚人的速度再次相撞在一起,藍天上慢慢堆湧起了團團雲霧,以太古鐘樓為中心,漸漸盤旋轉動起來。
此刻,天空之城這個商業之都依舊像往日般忙忙碌碌,人們在大街小巷中正為著各自的生計奔奔波波,並沒有人知道太古鐘樓的頂端上,正進行著一場驚心動魄的對決。
阿倫的心神從未試過如此的清晰,天地萬物任何細微變化,彷彿都能被他一一捕捉到。
老師的攻擊雖然凌厲依舊,但他已能像一葉輕舟,無論波濤如何洶湧澎湃,總能在怒浪尖上任意遨遊而安然無恙。
水晶劍的劍影彷彿化作藍龍,與暗褐色光華凝聚出的怒蛟鬥在一起,儘管怒蛟的身軀仍比藍龍巨大許多,但已無法將藍龍吞噬掉,龍蛟盤旋交錯,風雲為之變色。
所有天空之城的人們都得以目睹其奇景,整個天空明明一片蔚藍,唯有太古鐘樓的上空,凝聚出一團團又厚又重的烏雲,其中夾雜著狂亂的閃電,真疑為末日魔王即將在此降臨。
經過與劍客漢弗裡一戰,這次又與老師生死對決,阿倫的武技終於到達了一個全新的境界,一個阿蘭斯大陸上所有武者夢寐以求的境界。
在漫天旋飛狂舞的雲霧下,力量之神彷彿也自蒼穹深處中睜開了眼睛,見證著又一個絕世強者的誕生!
在捲飛狂旋的烏雲中,藍龍與怒蛟迎著閃電,互相嘶咬,漸漸已相搏千回以上,雖然怒蛟由始至終都占據著絕對的優勢,但始終不能將藍龍完全壓下。
阿倫眼看那片暗褐色的光華漸漸變得平和,心中暗喜,這場戰鬥是不是到了結束的時候呢?因為老師應該已經認可自己這三年來的進步了。
但命運是一位惡作劇的專家,就在戰鬥快要和平結束的時候,阿倫胸中湧起陣陣鬱悶,他久未活動身體,忽然長時間作出這麼劇烈的動作,又與老師這麼強勁的力量作多次對撞,終於牽動漢弗裡在他身體中種下的內傷。他動作一窒,手臂一酸,那柄藍水晶長劍差點就從他手中滑落。
兩人正在高速對戰中,豈容其中一方忽然出現這種低級錯誤,天空中藍龍一聲痛苦的嘶叫,身影瞬間消失,那巨大的怒蛟頓時發出尖銳的咆哮,俯衝而下,直撲阿倫而來。阿倫瞇起眼睛,全身像散了架那樣,任由這驚天動地的力量穿體而過。
阿倫心神恍惚間,老師的法杖已重重地擊向阿倫的胸口。阿倫一陣劇痛,幻覺頓消,他忙強忍住昏眩,一個閃身,堪堪避過要害,但法杖頂上那顆奪目的寶石仍重重地撞在了他左肩的關節處。
「卡喇」一聲,阿倫聽到自己肩膀的脫臼聲,身體更是被這股巨大的力量撞得倒飛出去,遠遠地飛出了鐘樓之外,眼看就要從幾百米的高空掉到下面去了。
無須任何哨音或手勢的指引,那頭翱翔在四周的白鷹彷彿通靈般,在空中一個漂亮的轉身,直直飛到阿倫的落點處。
阿倫收拾起慌亂的心情和體內混亂不堪的氣息,在緊壓耳膜的風聲中,冷靜地踏在巨鷹的背脊上,借力在空中一個翻身,重新躍回到鐘樓的頂上。
但他的臉色已變得十分難看,這並不單單因為內傷的發作,還因為考核已經失敗,自己作為失敗者,將要兌現承諾,被老師追回曾賦予給自己的一切。
生命,所有的一切,就這樣要結束了嗎……
一陣狂風刮過,吹散了凝聚在太古鐘樓上的團團烏雲,烈日重新照耀在這個平台上,卻不能給阿倫絲毫溫暖,不過天空之城的人們看到烏雲瞬間盡散,倒是紛紛鬆了口氣,這種末日才會出現的奇景,還是不要看到的好。
阿倫默默地將那脫臼的肩膀重新接上,撕心的疼痛令他的臉色更為蒼白,不過他一聲不吭,默默地看著他的老師,那位彷彿站在一團黑霧中的黑衣男子。
兩人就在無聲中對望了足有十秒,老師才以那一貫冰冷的語調問:「誰傷你的?」
這是一個省略掉幾個諸如「你剛才怎麼了?」「你受了內傷?」等問句,直接問到重點的問題。
「漢弗裡。」阿倫也直接回答,並凝視著老師,觀察著他聽到這個名字時的反應。果如他所料,老師的身影十分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阿倫,告訴我,詳細的過程!」
阿倫點點頭,詳盡的將漢弗裡為何找上他,以及自己如何交手的整個過程描述了出來,至於自己為何會出現在星雲、與愛莉婭等人的瓜葛,也簡略的說了一次。
老師聽完,默然了好一會,才慢慢地轉過了身,走向了鐘樓的邊緣,面向藍河方向,淡淡的說:「阿倫,過來我身邊。」
老師那冰冷的語調出奇的溫和了不少,阿倫順從的站到了他的身旁,太陽已在不知不覺中往西方默默靠攏,下午的自由天堂正是一個忙碌的時段,人流在遙遠的腳下如同螻蟻般活動著,又如同這個城市的血脈,在喧嘩中跳動。
老師平靜地說:「阿倫,漢弗裡判斷得沒錯,我作為人類時,曾擁有過所謂的仁者之名,也就是過去的神龍守護者,仁者東帝天……」
對於這個答案,阿倫並沒有太多的詫異,甚至當聽到「我作為人類時」這句話,阿倫的眉頭也僅僅是輕輕地顫動了一下而已,他早就懷疑老師的血液和自己一樣,都是那種令人心神顫動的銀灰色。
但他為何會成為亡靈族呢?是否當年敗給漢弗裡之後,心有不甘,為了追求更強大的力量,故意令自己走上這條世人所不容的不歸路呢?但如果真是這樣,以他今時今日的力量,為何不找漢弗裡雪恥……
東帝天似無聲的嘆了口氣,他看出阿倫的好奇,又冷冷地說:「往昔是一把枷鎖,會把我們的心靈困在無形的牢籠中,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是,老師。」阿倫只能用恭謹的口吻回答,心中雖有不滿,但他更關心的,還是東帝天會如何處理自己這個考核失敗者的問題。
東帝天凝望著遠方的藍河,那條猶如飄動在大地上的藍綢緞的美麗河流,他淡淡地說:「當我在浩瀚如海的資料中不斷的探索,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世界其實是由無數偶然構成,人們常常說,『當時如果不是……就不會……』,然而,就像我們此刻俯視著整個天空之城,如果長久觀察,我們將會發現,所謂的湊巧是愚人安慰自己的謊言,無數偶然的沙土堆積在一起,必然的大廈就建立了……」
阿倫聽得暗叫不妙,果然,東帝天冷冷地接著說:「由此可見,漢弗裡重創你一事是偶然,甚至此事是因我而起,但如果沒有這個偶然呢!想必定會有另一個偶然出現,來導致你這次不能通過考核的必然……」
這是什麼奇怪的邏輯啊?阿倫聽著聽著,嘴角邊不禁浮現出一絲無奈的苦笑,幸好東帝天話鋒一轉,又說:「但是,此事我始終擔當著主導者的角色,所以,我考慮給你一個補考的機會!」
「謝謝老師!」阿倫輕輕一震,躬身表示謝意。
「不用這麼早謝我,補考還是需要資格的!」東帝天手中法杖指向腳下大地某處,奇峰突起地問:「看到那個老婦和小孩嗎?」
常人從這麼高的地方看向大地,大地上的人們都會像螻蟻般大小,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別說要看清面目了。但在東帝天和阿倫眼中,看清楚每一個人,只是與呼吸一樣正常的事情。
阿倫順著東帝天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一片中層階級的住宅區中,一條寧靜的道路上,一個八、九歲的小孩攙扶著一位彎著腰拄著枴杖的老婦,兩人身上的衣衫打滿了補丁,一看就知道這兩人應該是自由天堂中的貧民。
東帝天和阿倫默默看著這兩個人走到一間靜謐的修道院前就停了下來,小孩掏出髒兮兮的手絹為老婦擦去額上的汗珠,兩人低聲交談了幾句,不時看看修道院的大門,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阿倫暗想,怎麼看,這兩個人都只是一對平凡的婆孫罷了,老師怎麼會在芸芸眾生中留意到他們呢……唯一不協調的地方是,他們只是普通貧民,而這個區域是有點身家的商人的住宅區,勉強說還有不妥的地方,就是那個小孩臉上並沒有太多的稚氣,眼中偶爾還會閃爍出狡黠的光芒,但那老人家倒是挺和藹可親的……
東帝天發問了,「阿倫,依你看來,這兩個人停留在那裡,要做什麼?請你認真回答,這關係到你是否擁有補考資格的。」
阿倫飛速思考,他們這樣的神情,配合這古老的修道院,應該是在等某個人,或許那個人就是那個小孩的大哥,老婦來向他要生活費了……
一幅家庭故事畫面迅速在阿倫腦海中勾勒了出來,他沉吟道:「回老師,我想,他們是在等人。」
「哦,確實如此嗎?」東帝天淡淡的說:「那麼,我猜他們是準備行騙。」
行騙?!阿倫眨了眨眼睛。
這時,修道院裡響起了清脆的鐘聲,在一陣和鳴的鐘琴聲中,院中走出了一大批信徒,大多是老人。
阿倫的臉色變了,因為他看到門口那個老婦已經嚎啕大哭了起來,而那個小孩一臉不知所措的癡呆模樣,彷彿只懂怔怔地流著眼淚。
他們的情緒在這樣的情況下說變就變,那真的很可能是在行騙了……
果然,善良的信徒們圍住了這對哭泣的婆孫,那位老婦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著什麼,接著信徒們個個露出同情的神色,然後紛紛慷慨解囊,不到一會,老婦手中已滿是自由天堂的銀幣。
這兩個騙子在人們溫情的目送下,緩緩走向了大道的另一方。就在街道的轉角,他們臉上的悲慼立即變作了歡容,變化的速度比暴風山脈中的天氣變換還要快。
阿倫接近呻吟般的哀嘆了一聲,自己對人性的看法還是太過樂觀了……
「阿倫,你猜錯了!」老師淡淡的說:「不過不必失望,你還有機會!」
他法杖一揮,已指向另一個方向。
貧民區,一條骯髒、堆滿垃圾的小道中,一群穿著前衛服裝的青年正圍在一間簡陋的平房前。阿倫看出,這些青年的服裝雖然前衛,但質地和造工都相當粗糙,可見他們也僅僅是貧民式的流氓。
平房前站著一個頗有姿色的少婦,懷中抱著熟睡的嬰孩,她臉上滿是驚慌失措,不斷地向後退,而她身後一對長相刻薄的老人卻不斷地將她往前推,那群流氓也想將她拉過來。
阿倫默默觀察著這一幕,從那間平房外掛著白布,以及少婦手臂上的白紗來判斷,這一戶人大概剛死了主人。而被一群流氓圍住家,發生這麼大的事,少婦的丈夫並沒有出現,那麼他們正弔喪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少婦的丈夫,而少婦身後那兩個老人應該是她的公公、婆婆吧!他們臉上的表情厭惡大於悲慼,大概是認為新進門的媳婦剋死了自己的兒子……
這個家庭欠下了大批的債務,債主派出凶悍的流氓上門討債,少主人剛好去世,公公婆婆打算將自己的媳婦抵押出去……
雖然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但阿倫相信這次的猜測應該十不離八九了,這在人類世界中,不過是一齣平凡的家庭倫理悲劇,老師要自己猜的是什麼呢……
不過東帝天默不作聲,顯然要阿倫猜測的內容尚未出現。
這時,小道的一端出現了一位絕色少女,她的穿著打扮相當簡單,乳白色的寬鬆上衣、淡黃色的裙子,腰間纏著一條看似飾物的銀色鍊子,雙手各握著鍊子的一端,輕輕甩動著。
但她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她的絕色容顏,也不是腰間那條銀色的鍊子,而是她擁有一頭墨綠色的短髮,散發出濃郁的大自然氣息,在人類世界裡,這樣顏色的頭髮相當罕見!
這樣骯髒的一條小道中,忽然出現這樣一位氣質高貴的少女,感覺上是一件相當突兀的事情,但她似乎正努力使自己溶入到這個氣氛中,嘴角邊掛著親切的微笑,緩緩的向那間平房走去。
流氓們和那戶人家終於也發現了這個少女的存在,人人呆呆的瞪著那位少女,顯然被少女的絕美容顏和周圍古怪的氣氛所懾。
阿倫心神一陣震動,因為從某方面說,這個少女的氣質和自己相當接近,尤其是散發出殺氣時流露出來的眼神,此刻的她,正在召喚死神的到來。
東帝天終於發問:「阿倫,你猜,她將要殺幾個人?注意了,如果這題猜錯了,你將失去繼續作答的機會,也就是說,你將失去補考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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