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奥尔良·第一章·江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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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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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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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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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为什么他一次也没有回答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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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此虔诚，跪伏在神的脚下，数亿次的祈求，我的心都要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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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的愿望，依然无法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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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伟瑰丽的殿堂顶部高挑如拱形的苍穹，琉璃珠串垂落洒下，形成透明的帘幕，象征性地设置了阻隔在皇太子殿下与贵族间那薄薄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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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她说了那样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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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仿佛不安地低语着，左手转动着座椅扶手上镶嵌的圆形宝石，右手持六片玉镶联结成的扇子逃避般地遮挡住自己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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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大殿中央，来报告这个无异于灾难性消息的诺力·菲尔侯爵不理会皇太子无意义的询问，径自脸色难看地陈述自己的主见：“王妃此举，实在出人意料。身为陛下的母亲却勾结北方勃艮第党人散布对陛下不利的谣言，我们应尽快出面发表声明予以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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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年轻俊美的军务大臣赛瑞雅闻言像听到笑话般地笑了起来，毫不掩饰地嘲笑道：“侯爵大人，请问我们该怎么反击？王妃说陛下不是国王的儿子，而是她和别人生的私生子，这可是她身为母亲的证言。子民们会相信王妃的话，还是我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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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抵毁陛下，北派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自六世时代就服务宫廷的宰相修曼德握紧垂放在袍子两侧的双手，一脸义愤，“而身为上任法皇的王妃，现任法皇的母亲，竟然公开与拥护英国人的北派相串通，这女人真是法兰西的耻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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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因为陛下还没有在兰斯大教堂正式加冕，才给了北派耍弄口舌小伎俩的余地。如果能早日经过这一公认的程序，无论他们再造何等弥天大谎，也不能动摇陛下身为国王的事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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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够了吧！”似是再也无法忍耐身边无建树的争论，站在歌特式繁复精美的高圆立柱旁，身着深紫色高领军服一直缄口沉默的布鲁克尔·森·达姆将军终于严肃郑重地喝止住周边的纷杂，他冷冷的目光睇向帘后瑟缩在王座上的皇太子，“陛下，身为战略要地的奥尔良被围困已达六个月。如果我们再不出兵，奥尔良一旦失守，法国将彻底沦陷！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勾结英国人的北派，也不是勾结北派的王妃，而是万恶之源的英国人啊！我要求立刻出兵解救奥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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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阁下，你不要太过冒失，”宰相忧心忡忡，“我们应该妥善商量一下再作决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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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商量个屁！”布鲁克尔忍不住火冒三丈，“就是你们这些保守派，一拖再拖，才变成今天这种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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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句话攻击的范围太广，诺力侯爵皱眉转身准备迎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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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克尔冷冷地瞪向他，“我是在和陛下说话，其余的人少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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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将军的脾气还是那样一触即发啊。”赛瑞雅挑挑秀丽的凤眼，笑着打圆场，“那我们就听听太子陛下的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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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被数道目光所包围的法皇太子不安地向后缩了缩身体，小心翼翼地挪开挡住脸的扇子——一直懦夫般地畏缩在椅背上任凭臣下争论的软弱青年却有着意外清雅美丽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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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奥尔良真的失守……我就惨了……”青年低柔地说着，垂着眼帘，长长卷卷的睫毛下眼神如受惊的小鹿般闪烁不定，“也许，我趁现在就逃到西班牙去会比较安全呢。”天真而轻松的一句话，令殿下的一干人等闻之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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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无论将军、侯爵或是军务大臣都并不期待他们的查理陛下能说出什么鼓舞人心的言论，但还是没有料到他竟然软弱没用到要抛下国家逃跑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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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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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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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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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对声同时响起，一向意见难以统一的众人马上站到了同一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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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克尔脸色铁青，陈述厉害关系：“如果这个时候陛下去外国，那法国人民会认为他们被抛弃了！而前代国王们为法国的统制权和英国人进行相持百年的斗争，也全部会尽成泡影！”至少，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不可能让皇太子做出这种没有骨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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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啊，”信手梳了梳长长的浅金色头发，青年露出柔软温宛的微笑，“对不起呢，我对战争方面的事并不是很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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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知道陛下所了解和擅长的事情是在哪方面啊……”无法抑制地露出嘲讽笑意。年轻的军务大臣向与自己同岁的查理皇子投去无奈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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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没有发觉这是轻视的嘲笑般，皇太子查理湛蓝如天海清澈的眼眸弯成浅浅的月牙，戴满各色戒指的十指相握，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后回答：“大概是在烹饪方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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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的群臣陷入不可言喻的悲哀，这就是法国人民的期待，年轻的王位继任人，法皇太子查理陛下，性格懦弱，为人温吞，连大声驳斥别人的意见都不曾有过，而兴趣是……烹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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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查理俊美的脸上荡漾起困倦，“我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不顾他人难看的脸色，他扁着嘴角起身，却在迈步的瞬间，因不小心踩到白色衣袍长长的下摆而险些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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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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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修曼德的惊呼声中，查理狼狈地扶住椅子把手，“不碍事。”回过头，依然是温和浅淡的一脸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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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了擦额头的汗，修曼德想起最近听到的一个流言，希望说出来能够鼓舞一下大家瞬间变得更加低落的心情，“最近民间都在流传一个传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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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听到传说，查理双手托腮，再度落座，眼睛闪亮亮地放射出颇有兴味的光芒，“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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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指那个自古就有的宗教预言吗？”年轻英俊的军务大臣闻言侧头轻抚下颌陷入思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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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也听说过啊。这个预言最近很流行呢，”侯爵轻笑一声又望了望布鲁克尔，“将军阁下也应该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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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克尔勉强哼了一声算是应答。正是因为连战连败，无奈的民众们才会寄望于自古流传的预言。真是军人的耻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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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中说：‘法国有一天会毁在一个来自异邦的淫乱女人手中，然后又有一个来自洛林省的少女出现，拯救法国。’现在预言的前半段已经实现，大家都期待着后半段也会马上变为现实呢。”修曼德认真地讲着，语音带了自身愿望所寄予的热切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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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宰相大人期待着预言变为现实吧。”赛瑞雅依然用嘲讽的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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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浪漫啊……”查理宽大的袖子挡住脸，颇感无聊地再次打了个呵欠，“好了，我要睡觉去了。有什么事就由你们来裁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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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陛下！”年轻气盛的赛瑞雅叫住他，“你不认为自己应该在国难当头的时候做些什么给我们臣子起一个表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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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瑞雅，你越来越无礼了！”修曼德厉声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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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克尔也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虽然陛下无能，也轮不到赛瑞雅教训，这个贵族青年虽然聪明有实力，却可惜太过尖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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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几步的查理闻言顿了一下，徐徐地转向身，清秀的脸漾起温柔甜美的笑容，“说得是呢。好吧，我从今天起闭关十日，请求天主赐法兰西以胜利。”温宛动人地笑了笑，法皇陛下接着说道：“那么，这期间的政务，就交给赛瑞雅和宰相大人共同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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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时候闭关祈祷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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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查理走上通向自己寝室的长廊，耳边犹能听到脸色发白的赛瑞雅自前殿传来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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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边勾起一抹无情的笑，有如蓝天般湛清的眼眸转化为海底般莫测的幽深，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轻声回应：当然没有用。因为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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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传说？预言？等待？神的救赎？别说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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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手甩掉象征高贵与圣洁的白色外袍，露出里面方便活动的黑色夜行服，适才还有着无害小兔般迟钝外表的法皇太子查理撑住窗子身形矫健如优雅的猎豹般灵巧地翻跃而出消失在宫殿的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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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门口挂着摇曳的风灯，微弱的橘色火焰朦胧地映出招牌上镌刻的深蓝酒店四个字，雨滴划开黑夜从天而降，在灯火的映照下，从酒馆内部左边的桌子向外张望，会觉得天空划下的不是雨丝而是一道道闪亮的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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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官深刻俊美的长发青年枕着手臂半趴在桌上，深邃的蓝眼盯着杯中澄色的酒水，为什么，无论喝了多少杯，还是无法醉呢……不能醉，便不能入睡。这样的惩罚要到何时……苦闷地摇晃着手中的杯子，杯中的酒泛起细小透明的气泡，气泡升起破裂，过程一如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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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不要喝了。”身形矮胖的老板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在他对面坐下，“我这里可没有能把您醉倒的好酒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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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抬起眼，漂亮的眸子泛动起琉璃的光彩，美丽的唇形轻扬凝成一抹俊雅的笑，“叫你的女儿蒂娜出来吧，我一见到她立刻便可以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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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不理会他的玩笑，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您来这儿有人跟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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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我最忠贞的部下——月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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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您怎么还是这么轻率！现在南部充满了英国的间谍和北派的奸细，您私自离宫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被发现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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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侍卫长大人，如果你再大声我被发现就是迟早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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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老板啦！”老板苦恼地搔了搔短短的头发，抱怨道，“为什么早已远离宫廷的我还是要忍受您的不定期搔挠呢，而且您从来都不曾付过我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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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呀……”青年伏在胳膊上低低地笑道，“我每次不愉快时，只要见到你这张因我欠下的数额不断上涨而心痛的脸就立刻会恢复心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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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低叹一声：“您还是这样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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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青年耍赖般地眨了下右眼，“我只在你一个人面前任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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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垂下睫毛挡住眼中破碎的悸动，“……这次是因为王妃发表的声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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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你也听说了啊。”他懒散地撑住半边脸颊，任金色发丝如光滑的流水顺势滑落披洒一肩，“那个女人啊，竟然说我是她和别人生的私生子，真是少见的女人。”冷冷的讥诮浮现在唇边，为了阻止他成为法国国王，竟然公开宣称他并非皇室之子，真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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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太伤心，这女人胡说八道，没人会信的！”曾在查理身为王子时担任他的侍卫队长的老板出言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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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不是胡说八道呢……”查理轻笑着举起酒盏，深湛的眼眸透过金黄色的酒水向他望去，变幻的眼波因动荡的水泽而呈现不安定的琉璃色，完全遗传自王妃那妖艳的容貌、异样的美丽……落在老板眼中，却直觉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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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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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小的女性尖叫声牵动查理的注意力，向左边望去的瞬间，老板慌乱地擦去额角上密密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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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嘈杂的环境里，那背对着他的纤细挺直的身姿发出耀目的光芒。查理眯了眯眼睛，才看清那是该女子披洒及膝长长卷卷的秀发因沾着无数雨珠在灯下交映闪烁的折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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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让娜，你又来这边乞讨了吗？”周边的粗鲁男子大声地调笑，再度伸手去抓少女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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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躲闪不开，被他擒住手腕，她气恼地驳斥：“我才不是乞丐！我警告你！如果再不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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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偏不放，你能把我怎么样？”男子挑挑浓眉，周围看戏者更加笑得肆无忌惮，其实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穷日子无聊至极，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逗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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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少女手肘一抬，将被紧握的手向自己的方向带来，伏下头，竟然在男人的手臂上重重狠狠地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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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男人忙不迭地把手松开，低头一瞧，血都冒了出来，不禁大为光火，“让娜，你不愧是在老家放过羊啊。简直是只牧羊犬。竟然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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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那我们以后就叫你小狗让娜吧！”旁桌的男子们哄笑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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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愤愤地转过身，小脸憋得通红，“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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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让娜来了。”老板好像才看到她似的，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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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拎着一个包裹用肩膀挤开不时伸出的毛手毛脚，快步走到老板和查理的桌前，充满期待的目光紧盯着老板，声音像沾了雨水的青草般清爽干脆，“今天让娜带来了新鲜的干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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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老板有些为难地道，“让娜，我这里还有不少啊。暂时不想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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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充满了失望，目光都黯淡了下去，“可是这条街就属老板这里热闹啊。因为下雨，别家的客人都不多，今天大家都没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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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低的诉说，像是在恳求。对于这样的城市贫民来说，一天没有收入就代表次日的饥饿吧。查理心不在焉地想着，伸手轻松地夺过少女手中的包裹，在她还来不及发出诧异声响前，一枚金币便塞入了她的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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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烛灯太过黯淡，她必须睁大眼睛才能看清这男人的脸。浅金色长发随意地披着，靠墙而坐望着她似笑非笑的男子有着与她所接触的人完全不同的优雅的气质。湛蓝深邃的眼眸像是两枚无杂质的海蓝色宝石，五官也深刻得有如雕刻而成的雕像。俊美得不似存在人间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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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够吗？”查理扯开一抹笑，让她不觉间竟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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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是……”她磕磕绊绊地说着，不知为何，脸先红了，“是太多了，我……我找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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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查理随意挥了挥手，把包裹塞给老板，“诺，这算我还你的酒钱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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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嘟囔着：“我比较乐意你直接把金币给我耶……怎么，你还有事吗？”他转问让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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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让娜连忙摇头，刚转身，却又再回首，望着查理，鼓起勇气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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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脸色绯红离去的少女，老板咧咧嘴，“真希望我也是个美少女啊。这样就不会有恶意赖账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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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啊……你要是美少女，我不是早娶你做王妃了吗？”查理伏在桌子上，含混不清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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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你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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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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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你没醉。”老板伸臂架起他，把他扶向后面的房间，“喝醉了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承认自己是醉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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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真的没有醉啊……”伏在老板的肩上，查理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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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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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一放到床上就昏睡过去的查理，老板复杂的神色中闪过一道凄楚，“我也希望你没有醉……”握着木门的手指紧了起来，“你为什么要来我这儿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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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渐渐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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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萨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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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发闪闪的孩子冲站在梯子上修剪一人半高花架上的花枝的男子兴奋地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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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全神贯注于手上花朵的男子被骤然在身后扬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儿摔了下去，他急急抓住梯子，懊恼地回过头，“殿下，你要害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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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的孩子仰着笑眯眯的洁净脸颊，眼睛像天空般蔚蓝清澈，“萨拉！父皇批准你做我的贴身侍卫队长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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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的志愿只是当一个宫廷花匠而已。”并不觉得自己受到王子宠信是件多么荣耀的事，男子反而近乎抱怨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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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个奇怪的人耶。”孩子歪侧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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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愿望只有一点点嘛……”男子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阳光下平凡的脸上堆积起温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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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门口的灯，表示酒店已打烊。吹熄一根根圆桌上的火烛，直至黑暗完全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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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坐在黑暗中，只有眼睛发着黯淡的微光，半晌，他下定决心似的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滴落衣襟，他胡乱用衣袖抹了几把，向内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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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时，他犹豫了一下，但终于还是推了开来，透过窗外雨丝的返光，可以看到熟睡中的查理有着孩子般无邪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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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抖的手，落在他柔软的金发上，这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王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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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你干什么？”冰冷的如同酒中冰块与玻璃杯碰撞发出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查理掀开眼帘，没有丝毫醉意的眼睛闪烁出深海幽蓝的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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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没有睡……”不知是安心还是惧怕，老板的声音低低地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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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这么不小心的话，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垂着头发出一声轻笑，查理慢慢起身，“今天一见面，你就显得很不对劲啊。萨拉，比演戏，你比我差远了……”状似漫不经心地说着，却霍地翻身，猛然间把老板压制在身下，手扼住他的喉咙，“可是……我不愿意相信！”手指略微收紧，无情的蓝宝石凝视着老板的脸，压抑的声音带了不可抑制的愤怒与痛楚，“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想杀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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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板困难地摇头，“我不想杀你，查理，快离开这里……咳咳……他们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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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随着阴沉的声音，一支袖箭自门口射来，查理的注意力集中在老板身上，避之不及，被射中了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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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即翻转自床上跳下，回头望去，见一个蒙着黑色斗篷的高个男人堵在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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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你没有完成我们的约定啊。”男人阴沉的目光扫向老板，“你果然不肯动手。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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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握紧拳，摆出防备的姿式，老板却出人意料地冲上去抱住堵在门口的男子，回头大吼道：“查理，你快走！他们在附近还埋伏着人，都是杀手，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快跳窗户！月神在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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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男人拼命挣扎，急于摆脱老板的钳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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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走！”老板紧紧缠住他，眼泪流了下来，几近绝望地向查理拼命嘶喊，“对不起，对不起，我并不是想要背叛你！他们抓了我女儿，要我给他们通风报信，我没办法。原谅我，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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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男人终于将老板甩开，快速从马靴中抽出匕首在指间一个旋转，便向查理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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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正站在床头的死角，眼见寒光迎面，他只能咬牙举臂挡住心口，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张开眼睛，眼前却是熟悉的温和面孔。在危急关头，老板飞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疾射而来的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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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查理的瞳孔猛地收缩，面前那张熟悉的脸扯开一抹熟悉的微笑，红色的血丝顺着嘴角慢慢流出，蜿蜒的痕迹烙印在他冰冷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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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告诉他们你来了……对不起……”老板褐色的眼睛涌出滚热的泪，掺杂着无可奈何的惶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害怕……我是个没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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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复杂地注视着他，一语不发地把手移动到他的背，摸到匕首，迅速拔出，向堵在门口正要呼喊同伴前来的杀手掷去。一刀正中后心，男人身子一软，来不及发声，便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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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地任怀中的老板软软地滑下，查理转身推开窗子，月神就在窗下，他吹了声口哨，那通体纯黑的马儿便轻轻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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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手扯住他长长的衣摆，老板犹自喃喃地道，“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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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沙沙地下着，查理站在窗边，风吹起他金色的长发，挡住他的容颜，金色的发丝起伏中幽深如海的眼眸不带任何感情地回顾地上濒死的人，毫不犹豫地开口，连声音也带着雨夜的清冷：“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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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三个字，他动作漂亮地伸手在窗台一撑，翻跃的同时，黑色的衣摆和金发迎风飞扬，侧转脸颊，幽深的眼眸淡漠地转动凝睇老板最后一眼，薄唇掀动发出宛如死神的无情宣告：“背叛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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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字消失，黑夜般的男子消失在老板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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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打在梧桐叶上，发出凄凉的声响，老板的眼睛渐渐地闭上了，而涓涓的眼泪却无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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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响起混乱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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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嘛，老板这个笨蛋，如果乖乖听我们的话，他也不会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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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命一条，杀不杀他有什么用，快去追查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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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没想到那个传闻弱不禁风的小子居然有两下子，你们看，他一刀就掷死了卡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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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追吧！主人还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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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再度消失……不知是谁扔下了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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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半开半闭的眼中，所见到的最后的颜色是——依稀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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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的愿望真的只有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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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开一家小酒馆，和妻子女儿平安地生活……为什么……这样一点点的愿望，也无法实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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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在夜色中奔驰了多久，直到雨停，月亮发着微红的光。陌生城镇的小巷曲折幽深，不知通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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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马蹄不断地发出寂寞的声响，每一下，似乎都敲击在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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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部位由于马背的颠簸，已经绽裂，血汩汩地流淌着，身体却反而变得更加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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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里某种异样的感情正在不断地饱涨，是懊恼、愤怒，还是寂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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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怅然地抬首，只见路旁不知名的树上飘落下粉红的花，带着点点的血色，在月光下迷离飞舞。马蹄的声音似渐渐远去般，耳边一片沉寂，所有的声音因感官的迟钝好像都消失了……为何心被撕裂的痛楚却依然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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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正在胸中呐喊着，视野越来越模糊，茫茫然地驻足环顾，四野如此空旷，除了身后的影子便是一无所有。失血造成瞬间的昏眩导致身子一歪，他从马背上掉落跌至污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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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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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脸枕在泥水里，冰冷的蓝宝石看不出情绪却淌下深蓝色的泪滴，是哪里在痛?心，抑或身体?忍不住有些想笑呢，他——法国国王——全世界最孤单的人，连拥有一个朋友也会招来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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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根本就不可以信赖任何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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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讽地低喃，同时发现自己似乎已没有再度站起来的力量。难道，就要死在这里吗？像母亲所希望的那样，早早地消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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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邃的眼睛因不甘而绽放出清冷倔强的光辉，纤长优美的十指深深地陷入土地，微弱破碎的声音自苍白的嘴唇中发出：“救我……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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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也好，天使也好，魔鬼也可以，只要不让我死去……我的心，我的灵魂，管你要什么，随便拿去，只要别让我就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在烂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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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有飘渺的歌声传来，是属于少女低婉轻柔的嗓音，在雨后的空气中传播，由远至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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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抓到生命的希望，查理费劲全身力气举起手臂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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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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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看到浑身污血倒在路边的他而受到惊吓发出的尖叫声却有着似曾相识的错觉，他抬头眯起眼睛，努力地凝聚视线，夜空下，金色长发与星光折射出熠熠光彩的少女正惊讶地瞪着圆圆大大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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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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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地想起一个不知为什么记住了的名字，他微弱地呼唤了一声，终于闭合双眼，任由意识滑向深沉未知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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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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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升起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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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流星像萤火，闪烁着微弱的光一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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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邃的夜空犹如某人的眼睛，正温柔地凝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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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种预感，一种有关相遇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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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轻轻呼唤着我的名字，如同风车送来远方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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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人横倒在路边，并不是件稀罕的事。不管是没有来头的城市醉鬼，还是被人暗杀的达官显贵，在这样混乱的时代中发生什么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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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因为是夜晚，因为看到怵目惊心的血，还是忍不住被吓了一跳地惊叫出声。而更令人诧异的反而是听到她的声音后，那趴倒路边的男人竟然叫出了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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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娜小心翼翼地靠近，先伸脚碰了碰他，确定男人已经失去意识。她才挑着疑惑的眉慢慢弯腰拎高手中的灯，照向对方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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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拨开遮挡在他颊上的浅金色长发，映入眼中的容颜有着柔美的脸部轮廓和如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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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她睁大眼睛，心突突地跳了起来。这个男人，不就是今天在深蓝酒店里遇到过的那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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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斜靠着墙，慵懒地半趴在桌上，有着美丽眼眸、温柔微笑的清雅男子，让她不觉间看到发呆失态的人，怎么会在短短的时间里变成现在这种样子？手上的灯向后移动，看到血从他的背上缓缓地流出，光线太暗，看不出他受的伤究竟有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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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往，肯定不会管的事，这一次她却莫名其妙地伸手去搀扶，“醒醒呀，天，你、你好重哦！”皱着小脸，把他的胳膊架在肩上，艰难地刚迈开一步，就“砰”的一声连她一齐倒下，真是……这下衣服也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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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娜挣扎着站起身，为难地轻拍他的脸颊，“醒醒呀，我、我背不动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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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秀丽的眉毛只是皱了皱，却依然紧闭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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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好再次把这个高大的男人架在纤细的肩上，半背半拖地拉着他向前走。自己一定是不正常了，竟然会主动招惹这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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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他是个好人啊，口袋里还有他给的金币呢……而且，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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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口气，她抬头凝望雨后的星空，广阔深邃的暗夜传来某人轻声的呢喃，就好像刚才他望着她所发出的温柔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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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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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莫名其妙地红了一下，少女敲敲自己的头，“我到底在想什么呀！”人家可是和自己完全不同世界中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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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咴——”嗒嗒嗒……皮毛比暗夜更深沉的马低低地嘶鸣着跟了过来，蹭着他的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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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是他的马吗？”少女捏着自己尖尖的下颌，疑思着望望马，又望望肩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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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眨着幽深的眼睛审视着她。少女拍拍它的脖子，“既然如此，那背他的事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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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释重负地把人放在马上，少女擦了擦汗，打了个响指，“小黑，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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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神愤怒地自两个鼻孔喷出白气以示抗议！可惜人马语言不通。月光下少女踏着轻盈的步伐在前方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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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远幽邃的寂寞长廊，腥红色的地毯延伸到无穷远。铺着华丽壁挂的墙面凸起的灯架上插着一盏盏幽幽的火烛，他是何时开始在这个昏暗不定的空间里游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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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宛若沉睡的世界之边，每走一步，身后的道路就会坍塌成碎片，只能向前无法后退的道路让他浑身疲惫却还是不能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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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不安逐渐扩散，我是谁？这是哪里？有人吗？请你快点儿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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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笑声远远地传来，前面的淡雾里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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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紫色的沙衣轻轻荡漾，金色耀眼的长发有着生命力般招摇卷动。徐徐转身，宛如绿宝石般无机质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唇边却浮起比蔷薇更妖艳的微笑，既亲切又恐怖，那是他所害怕的人……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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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你是个私生子呢。你没有权利继位做国王啊……”鲜红的蔻指猛然伸来，女人发出连串清脆猖狂的笑，上挑的眼睛斜睨着他流露出无限轻藐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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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我不是！”他掩住耳朵，好像无法忍受这刺耳尖笑声似的大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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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怒吼的声音，壁上的灯一盏盏熄灭，世界归于一片黑暗。他抱住头，蹲在角落里。母亲的幻象消失，城堡在眼前块块塌陷……不想动，就这样，连同自己埋藏在黑暗中……悲伤的事，痛苦的事，所有的秘密一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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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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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声音是……他猛地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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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该到练剑的时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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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为已经消失不见的人，正蹙着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殿下，你要害我被国王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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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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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抖不安地呼唤出他的名字，隐隐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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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啦。”男子双手斜斜地扶在腰上，昂着头教训道，“十二岁的人不懂得剑术会是很丢脸的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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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他怀疑地问道，又摸摸自己的头发，短短的只到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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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啊。”男人有些奇怪地道，“你还在做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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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他环顾周边，阳光、树阴、水坛、远方的花架，这里是他所熟悉的地方，是宫殿中的花园。吁出一口气，他抱住肩膀，“萨拉，我做了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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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那些都是梦。被母亲背叛，被丢弃，所有的不安，恐惧，勾心斗角，还有萨拉会死掉，都只不过是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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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梦也会怕，难怪王妃总说你是长不大的小孩子。一直在为你操心呢。”萨拉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苦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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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太过炽亮，背景模糊发白，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重要的是……他是被爱的小孩子，这里是安全的现实……可是，为什么，心一直怦怦地跳，急促得让他感到害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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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儿练好剑，王妃请了宫廷裁剪师给你量礼服，还在等你呢。”萨拉微笑着伸手捉住他的手腕，“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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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他的手异样的冰冷，如心底最熟悉的温度……不对，不对，望着那背对着他拉着他走向不知名地方的男人，心里弥漫起异样冰冷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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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你要带我去哪里？”惊悸的感觉自背后缓缓爬升，那个方向才不是练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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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吧，王妃在等你哦。”男人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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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麻痹，恐惧通过血液传至心脏，流遍全身，不、不对，妈妈怎么会想到照顾他的事……不对、不是这样的……她从来没有管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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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背对着他的男子回过头来，甜蜜的笑容在发白的阳光下显得有些扭曲，“王子，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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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跟你走……”用力甩开他的手，他垂下头，步步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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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和我走呢？想害我被国王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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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萨拉，因为、因为……”怦怦怦，心一直跳一直跳，他终于咬着唇说出那句足以让梦境破碎的话：“因为萨拉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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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哦，我死了呢。是你害我的，是你害死我的。”面前男人的七窍忽然涌出鲜血，却还保持着那样柔和的微笑，反而更加显得诡异森冷令人害怕，“你总是害我哦，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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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是我……”不知为何变成孩子的自己拼命摇头，不断向后退。不是他，是萨拉先背叛他，是萨拉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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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沾着血的手向他伸来，流满血的脸近在眼前，“为什么你要来找我？如果不是因为你经常来，他们怎么会想到绑走我的蒂娜，查理，是你害我的。是你害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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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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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推开身前浑身是血的人，他转身向后跑去。阳光，花园，仿佛都消失了一般，无穷深远的黑暗在前方弥漫，像是浓浓的雾……好累，好累，可是都看不到终点，他好疲倦，有谁快来救走他……如果这是梦，就让他醒来，但是……究竟恐怖的是梦境还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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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腿一软，他跌倒在地，蜷缩起小小的身体，伸手挡住脸，就像无助的孩子般，以为闭上眼睛就可以逃避世界，以为捂住耳朵就可以否定他不想面对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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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说过，把感情全部埋藏在心底，绝不向任何人袒露，不让任何人看穿，就可以变得坚强，变得不易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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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心底越来越深的寂寞与不安又怎么逃得脱那夜夜梦境的网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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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欺骗的那个人、掌握心底全部秘密的那个人，名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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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泪自紧闭的长长卷卷的睫毛下缓缓地流出，无声无息地沿腮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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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了悲伤的梦吗？为什么一直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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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娜托着双腮趴在床边，歪着头睁大圆圆的眼睛，怔怔地凝望昏迷中犹自不断流泪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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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简陋的房间破旧的木板床何等的不合拍，他就算浑身沾满污泥，也还是散发着高贵的气质。近似奢华的美貌有着不曾向任何人低头的骄傲，却在熟睡之后露出了孩子般惹人心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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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蓝酒店初见他时，感觉他的出现就像是在冬夜中见到兰花，有一种莫名的久违了的感觉。尽管他穿着只是简单的黑色布衣，但她还是直觉地把他和有着高贵地位的人们联想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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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上的伤口不大却很深，她没有药，只能用酒消消毒再小心地用布条裹紧伤口止血，昏迷中的男子始终不醒，一边呢喃着听不清的话，一边发起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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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恼地敲敲自己的脸，她忍不住要问：“让娜，让娜，你这个迷糊的家伙，又做了莫名其妙的事啊。为什么要捡这个麻烦的人回来呢。”自己不是一向最讨厌那些有身份的贵族吗？从他出手那么阔绰来看，肯定是个非富即贵的公子。这样的人，和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要和他牵扯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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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眼瞳在纯蓝之中还泛着些微的水绿，仿佛妖精才有的会闪烁光彩的眼睛，此时，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沉睡中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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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生遇到过的每个人都不同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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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父亲，兄长，酒店里毛手毛脚的男人们有着完全不同的感觉，他是一个优雅美丽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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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她竟会觉得这个人就是她一直等待着与之相遇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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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定，只是错觉而已。”用力漾起一个笑脸，她的手爬上睡美人的颊，轻柔地触摸着他，仿佛害怕碰到便会融化，“你好像家乡的云哦，是那种只可以看，却一定得不到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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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却并非不解世事的脸，晶莹蓝澈又浮动绿光的眼睛，纯金般贵重的长发因半跪在床边的姿势而洒落在裸露的脚趾上，妖精样的少女慢慢地垂下头，在沉睡中的男子的额上印下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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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是喜欢你才这样做哦，”少女红着脸吐吐舌头，“我只是想收一个救助你的费用而已嘛。反正你在睡觉，亲一下你也不会有感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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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呢，她只是不甘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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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心这个男子会在醒来后毫不留恋地离去，想要留下一点点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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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为什么竟会有这样的感觉呢……不舍、眷恋、这样的感情……对一个初识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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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只是在同一个夜晚见到他两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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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感觉这是至今为止十六年来最深刻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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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酒店，朦胧的灯火旁，斜靠着墙慵懒的男子冲她温柔地一笑，掌心中便多了一枚浑圆的金币。那个时候，之所以自己会发呆，一定不是因为金币的重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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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握着它，慢慢地退出去，嘈杂的小酒店充满来来去去的陌生人，遇到他，也只不过是人生中一个小小的相逢片断而已。因为明白不会再相遇，毫无祈求与冀盼，所以才会只有单纯的愉快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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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着歌，去买次日的面包，却不知为什么舍不得用他给的钱，握紧它，把它小心地放在口袋里，终于还是没舍得花掉。感觉这是会带来幸运的金币呢，像听到过的古老的童话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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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天真的梦，蹦跳着走在熟悉的路上，却被倒在路边一身血污的男人吓了一跳，而就在惊悸间，听到陌生的嗓音念出自己的名字——让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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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记住了她的名字，想到这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微笑，让娜捧住脸颊，又望望眼前沉睡中的男人。发现他的表情好像很痛苦，长长的眉一直紧紧地拧着不肯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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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怜，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呢，在昏迷中也无法舒展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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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摸他的头，想抚平他眉间的扣，却出乎意料地发觉他的温度又升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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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不行呀！”她皱起脸，还是去弄个湿毛巾帮他冷敷一下会比较好吧。血虽然止住了，却烧得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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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要起身，却忽然被揪住头发，“好痛！”她差点儿流出泪来，龇牙回首，以为他醒过来了，却意外地发现他还是紧紧地闭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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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下移，他的手不知何时缠上她长长的头发，像睡着以后不握着什么就不能安心的孩子般，他紧紧攥着那绺金发，吐出破碎的声音：“妈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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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不知为什么“刷”地流了下来，她伸手捂住嘴巴，不敢哭出声，母亲去世那一年，她好像也是这样，只要在睡梦中被惊醒肯定会先喊：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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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母亲消失只是一个梦，希望在喊出她的名字后就可以得到温暖的拥抱。好寂寞，好寂寞，无论怎样也无法消失的痛楚，诉诸语言也不可能实现的心愿，只得缄默陈封无人了解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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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身，她抱住他的头，轻轻唱起一支摇篮曲。尽管，你已经长大了，尽管你一定是身份高贵与我不同世界的人，可是，关于思念与寂寞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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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今夜，希望你可以放心地睡，我会握紧你的手，为你唱一夜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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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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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的星星都已经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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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我的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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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星子都快要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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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玫瑰，等你醒来，都属于你，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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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醒来，我便让你看到更美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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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令人恐慌的梦境是在何时消散的，隐约听到有柔婉的歌声传至梦境的深处。带着风中的花香和令人怀念的甜甜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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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很久没有一觉睡得如此之长。查理在睁开眼之前，慢慢整理犹自困顿的意识。而掀开眼帘的刹那，大脑却再次重归一片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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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床边的少女枕着胳膊睡得正香，耳边垂下一小绺的金色卷发蹭着白皙的脸颊，因睡姿的不正确时而皱着鼻子，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这样的少女是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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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愕只是一瞬间，被注视的少女忽然毫无预兆地掀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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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的眼瞳，是水蓝色的，清澈柔软，不知是否是射来的阳光造成的错觉，那透亮的眼眸中还依稀闪动着光点般璀璨的绿。少女在看到他后松了口气般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瞳周边的绿色像是被点亮了一般，光圈似的更加明亮地包围着软软的蓝，焕发出会使人视线都无法转移开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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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少女呼出一口气，仰起脸甜甜地说道，“我以为，醒来之后你就会像妖精一样消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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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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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你很像是出现在暗夜中的妖精呢。”兴奋地把脸又更贴近一些，少女聚精会神地凝视着他，天真稚气地说着,“天亮了，你就会消失！所有见过你的人，都会被消去记忆。只能在梦境中相遇的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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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妖精的，应该是说着这些天真的话，瞪着圆圆眼睛的金发少女吧。查理犹疑着，刚刚要坐起身，后背便传来撕裂般的痛，“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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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唤回所有的记忆，精致的脸孔因此微微地蹙起眉毛，暗杀者应该是北派的奸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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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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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问你是谁，没有问我为什么在这里，而是用清冷的语气冷冰冰地问他的马在哪里……让娜垂下头，浅浅地笑了，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么呢，是期待他的目光会停留在她的身上吗?哪怕只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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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紧裙角，她抬起头，露出大大的笑脸，“放心好了。我把小黑系在放干酪的房间里，虽然小了点儿，不过小黑好像很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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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眉毛跳动，这个女人是在说他的月神吗？脸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还有……她把马和干酪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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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他捂住嘴，“你最好先去看看你的干酪还剩下多少……”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无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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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听到这句话后，反应迟钝、一脸茫然，半晌后又突然恍然大悟、转身飞奔的少女千变万化的表情的确娱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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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趣……嘴角轻轻扬了起来，看她手忙脚乱向外跑又撞倒水盆的样子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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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有点儿奇怪……”及时收住唇边的笑意，他摸摸自己的脸，淡漠的表情重新回到脸上，开始仔细打量身处的环境。这里虽然是南方他统治下的区域，但也不可以掉以轻心，昨夜被刺杀的危机感还没有散去。即使是看来纯真的平民少女，也未必不是有心人士刻意的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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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墙上，他思考着是否马上动身会比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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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吃粥吗？”门再度打开，小小的脑袋先探进来，笑盈盈的小脸在卷卷金发的映衬之下简直像个娇小的陶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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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淡漠如蓝宝石般的眼睛向她射来冷冽的视线，她竟不由得涌起些害怕，小心翼翼地一点点靠近，露出讨好的笑容，“虽然不好吃，但是不吃伤不容易好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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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我吗？”将她怯怯的样子尽收眼底，他忽然问，“把一个莫名其妙受了箭伤的男人收留在家中，不怕我是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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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虽然有点儿怕你，但你才不是什么强盗呢。”少女红着脸抗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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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表情凝重起来，深蓝色的眼睛也更加的冰冷，口气严厉地质问：“你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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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但是……”从裙子的口袋里摸出圆圆的金币，她夹在指间向他一晃，有着金色卷发的天真少女露出可爱纯稚的笑容，“你是个温柔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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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少女的脸，平生第一次，他竟然对某人的思维方法产生了兴趣，“那你为什么还会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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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因为你醒来以后一直板着脸嘛。”小声地说着，少女偷偷抬眼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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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淡漠有着疏离气息的男子忽然笑了，长长的眉向两方飞扬，漂亮的眼睛像解冻的春水，整个人的气质在瞬息间完全改变……让她不由得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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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这样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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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没有仔细思考对方话中的含义，任凭心灵做主已经先点了头，“嗯嗯，这样笑起来，好柔和，好漂亮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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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少女大睁的眼睛又开始闪烁幽动的绿泽，查理淡淡地垂下眉睫，但是，她所喜欢的这个表情，只是假象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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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被面具所欺骗的少女，一定不是训练有素的间谍吧……那么，只是普通人的话，倒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毕竟，如果不是她捡回自己，也许这会儿，他已经落在了北派手中，或是因流血过量死在烂泥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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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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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你伤口又痛了吗？”看他低头沉默，她走到床边，俯下身关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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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他抬起头，给她一个清爽美丽的微笑，“忘了说，谢谢你救我。让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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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那样温柔的微笑，少女的脸颊不可抑制地涨红起来，啊，他还叫了她的名字呢。他果然一直记着自己的名字。小小的发现便足以让她的心情霍然雀跃，脚步转动轻盈地像在跳舞，“啊，那个……你要喝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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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我正觉得肚子有些饿呢。”这样保持着温柔的笑，说些她想听的话。反正只是萍水相逢的少女，就扮演她心目中的那个温柔的自己吧……当做对你的报恩好了……呵呵，他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好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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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的手艺真的很差的！你觉得不好喝不喝也没关系。”看他捧起碗小口地喝起来，紧张得什么似的少女十指相合指尖相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慌乱不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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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喝啊，有些甜甜的呢。”他眯起眼睛，向她轻轻一笑。成熟男子的魅力配着刻意的温柔令人难以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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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少女的眼睛霍然放亮，“我掰了许多干酪加进去。你喜欢甜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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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啊。”凝视着她欣喜的表情，他觉得不可思议极了，怎么有人能把眼睛瞪成这么大，让人会担心眼瞳就要掉下来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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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棒哦，我本来以为你一定喝不下去呢。只是粗糙的豆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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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手持粥碗的优雅男子微笑着说，“带着诚心与关怀煮出来的东西总是会特别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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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少女闻言怔住了，表情微妙地有些变化，眼睛一眨，眼泪便扑簌地掉落下来，连忙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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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上一刻还一副上了发条似的好开心的样子，怎么忽然就又哭了呢？他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吗？皱了皱眉，他不解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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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她连忙摇头，甩掉挂在脸上珍珠般的泪，“妈妈，我妈妈以前也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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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那她一定是个很温柔的母亲。”和他虚伪的温柔不一样，真心讲出那样话的人一定是拥有真正温柔之心的人吧……是啊，原来这世间也存在着那样温柔的母亲呢，天使一样的女人……呵呵……而他的母亲却是个妖艳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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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少女低下头，纤细的手指紧紧握住自己的衣裙，“妈妈很美丽，妈妈很温柔，是我最最喜欢的人，可是……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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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伸出手指，勾起少女的下巴，被抬起的清秀的面庞上布满闪亮的泪珠，少女因眼泪而显得更加清澈的眼睛如此近距离地直直地凝望着他，清澈得都可以在她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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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样的妈妈却只是因为身体很弱不能多干活，就要被爸爸所厌恶呢？”不小心，被他深邃的眼睛诱惑，讲出了心中一直不解的疑惑。眼睛不敢眨动，只要轻轻转动，泪水就会再次夺眶而出。这么的近，会被他看到。这样满脸是泪的丑陋的脸，怎么能让这样高贵美丽的男子看到呢……一定会被嫌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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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会对他说这些事？那是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一个人的孤单，一个的寂寞，长久以来不敢宣之于口的问题，为什么会如此轻松地向他袒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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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妈妈、温柔的妈妈、善良的妈妈，只是因为身体不好，不能挣钱养家，便被父亲所讨厌……自己很乖，很努力，和哥哥们一起干活甚至干得更多，却只是因为是女孩子，从来得不到父亲一点点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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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睛很美丽。”那抚摸着她脸颊的男子这样微笑着说，缓缓地低头，在她的眼睛上轻轻地印下像羽毛般轻柔的一吻，“让娜，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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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这样温柔地对她讲话，会这样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虽然局促害羞，但更多的是让她感到安心的感觉……如此陌生，却又让人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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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是个爱哭鬼。”她低下头，红着脸擦去眼泪，“粥都凉掉了，不用管我，快把粥喝了吧。我……我还要先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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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小女孩儿，只要一点点温柔就可以被打动呢。查理不着痕迹地浅笑，看到她手忙脚乱地收拾房间准备出去，他竖起食指放在唇上轻声叮嘱：“让娜，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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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少女扎好头巾回头露出甜蜜的微笑，“放心，我一个人住在这儿，你的事对谁也不会说的！不过……”手指抓住门框，大大的眼睛望着他流露出莫名的感情，“你要答应我，不要在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地消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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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她大大眼睛中水绿色的寂寞蛊惑了一样，不可思议地，他竟然打消了要马上离开的念头，“好的，我走的时候，一定会和你告别。相信我，让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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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门推开了一些，风从外面吹入，少女卷卷的金发飞扬，大眼睛弯了起来，充满信赖地微笑着说：“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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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全名叫做让娜·达克，还有三天就满十七岁，出生在法国东部的杜米列村。父亲是农民，母亲病死后，适逢村中的土地被侵占，父亲想带着哥哥们搬到别处，为了筹措搬迁的路费，把她以三个金币的价钱卖给村里的老头。幸好她逃得快，偷偷上了通向城镇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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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着墙，查理坐在床上，透过窗棂遥望自中天洒落的月光。想起那天，让娜一边给他盛饭，一边讲述她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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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呢。”递过饭碗，少女大睁着水晶般透亮的眼睛这样说着，“结果那个车夫发现我后没有逼我付车钱，还介绍我来这边帮作坊卖干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