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節 冬景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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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陽光很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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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達腳踝的積雪反射日光，炫目得令人眼睛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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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下的雪在天亮時分停了，大街上擠滿人群，滿是愉快的喧鬧聲。走在路上，行人的表情都很開心，遇到攤販和祭典樂曲就停下腳步，然後往下一個表演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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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之中，有一道身影顯得特別起眼，身後還有個穿著文官官服的人緊跟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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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目的原因是身高高個子騎在高頭大馬上，人和坐騎的打扮都很華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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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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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得很開心，還和路上行人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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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展大人可是有傷在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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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為什麼要穿著顯眼的禮服，騎著高大的戰馬在人群裡閒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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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不懂人話嗎！？已經通知你禁止外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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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平常一樣，依舊是同一個人拉著他大嚷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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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唉呀！杜艾，別在意、別在意！太常生氣會禿頭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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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要乖乖聽我的話，不就什麼事都沒了！你只要搞清楚這一點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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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才不要！我最喜歡做杜艾討厭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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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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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杜艾大人畢竟是七宮的左大臣，也是領導公主殿下所屬百官員，而且還是軍師，這番對話真不知該作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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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其實是展大人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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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祭那天早晨，我在離客棧不遠的馬路邊爺望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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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哉游哉度過祭典第一天，我在客棧三樓昏昏沉沉打起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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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氣晴朗真是太好了。沒想到在冬天還能看到天空中晚霞燦爛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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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堆著染上緋紅色澤的積雪。往下頭一看，整條馬路整齊地一分為二，中間滿是泥濘，白色的雪鏟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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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的天空慢慢染上暗藍色。四周的雲朵顏色比白色還要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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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玻璃窗眺望天空，享受黃昏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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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窗口的高度，剛好瞧見傍晚急著回家的人們，還有露天攤販收攤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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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夏天，現在的天色還算早，可是沒辦法，冬天的日照就是比較短，祭典也過得特別快。很少有人留戀不走，白天的喧囂也不知道消失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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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少數人採購沒辦法保存太久的便宜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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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啊！你沒去逛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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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有人對我說話，回頭一看，才發現房間一角有個高大的人靠在床邊，懷裡抱著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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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面翻閱堆積如山的文件，一面飛快打著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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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一副儠遢打扮，肚子上捲著繃帶，全身包在暖和的棉袍裡。身邊疊著一堆文件，打算用一整天看完其中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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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意外或許有點奇怪，其實展大人的腦筋很好，只要他肯認真工作，就會以飛快的速度處理帳簿和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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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少會這麼做的原因，應該是因為很容易厭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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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引人注目的大清早，展大人穿上最引人注目的服裝，向市井平民展示東征將軍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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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此平息將軍夜裡被暴徒襲擊的謠言，然後杜艾大人再依原訂計劃大發脾氣，讓人們知道他任意妄為、與人爭鬥，以及禁止外出的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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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的計劃是：以他在公主殿下服喪期間交友不慎、不斷外出夜遊，最後還和人爭鬥的名義，要求他自我約束，不得參加冬祭活動。這麼一來才能夠專心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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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我就望著和事前排練完全一樣的表演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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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門的工作都交給杜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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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之後，他就躺在客棧裡的房間休息。似乎是為了打發時間，所以才會處理各項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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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懶洋洋地躺著，處理速度卻比杜艾大人還快。漫不經心的工作態度，結果還是得讓杜艾大人再次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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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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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問過好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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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死了、痛死了！我還要多休息一陣子，你們給我做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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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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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我誤會了？要是全盤相信他的話，自己一定會惹上大麻煩，我想這絕對不是錯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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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展大人嘴巴怎麼說，早上出去繞了一圈回來之後就動也不動，悠哉悠哉地靜養休息。看樣子他似乎決定玩的時候好好玩，該休息就充分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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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開始處理公文也不是出於真心。依據同伴對他的看法，只是為了轉換心情，或者陶醉在自己的聰明才智之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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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杜艾大人的看法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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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剩下的交給杜艾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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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藉著夕陽餘暉對照數字太累了嗎？展大人把算盤和文件扔到一邊，再次躺回床上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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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後，他伸伸懶腰，看著窗邊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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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還想帶你參加祭典呢！你在鄉下長大，應該沒去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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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著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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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我不太喜歡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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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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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前夜祭——也就是祭典即將開始時最開心。等到祭典開始之後，離結束越來越近，反而會寂寞，老是有種難以釋懷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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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稍微想過這個問題，很容易就把答案化成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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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在前夜祭也讓我覺得不太對勁，越逛越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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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切身體驗到快樂時光逐漸消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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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有點奇怪，不過我常常會這麼想。我最喜歡的是那種即將開始的緊張感，這是因為我膽子小，還是容易擔心東擔心西呢？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會有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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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如此。有時候我也會覺得，比起戰爭還是戰前演練戰術時最開心，所以我也可以體會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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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也會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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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這個人最喜歡戰鬥時的興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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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會隨著心情改變啦！要是不立定大志向，我就會覺得渾身不舒服；一開始著手處理眼前的目標，又會覺得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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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沒定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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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在意這種小事！我自己覺得好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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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不是這麼說吧。該怎麼回答比較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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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傢伙說的話，聽過就算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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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主人拿著外套回來了，還出聲幫我講話。他似乎很怕冷，刻意多穿了好幾件衣服，還戴著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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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邊的杜艾大人才剛放下皮包，展大人就放聲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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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氣跑出去了，快點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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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死你！天氣這麼冷，我還得在外頭奔波，替你到處低聲下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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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就換成他們對我低聲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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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裝模作樣的天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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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的冰冷空氣鑽了進來，我用視線表示無言的抗議。杜艾大人一臉無可奈何，總算乖乖關上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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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不在的時候，部下有沒有認真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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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和平常一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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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一邊跟著展大人抬槓，一邊拿下手套，把冰冷的手指伸到火盆邊，就縮成一團不肯離開暖爐。看著他流露本性的背影，我開始幫他準備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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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就盛況空前哦！來來往往的不是只有人，還有好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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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情況的杜艾大人幾乎快要佔據整個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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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在，府中那群人高興得不得了。看來是希望搶盡風頭的軍人閃到一邊去吧。可是守衛人力不夠，又開始大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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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真討厭！任性妄為的大人最卑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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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不到你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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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永遠的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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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你，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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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這兩個人的交情真是好到讓人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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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為了炒熱冬季家閒時期的經濟流通，才開始擴大辦理跨年祭典。就這層意義來說，今年的冬祭辦得不錯，經濟效果比往年提升了兩倍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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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剛剛算了一下，流向七葉的資金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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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要求他們給我們回扣了——那就是鼓城脫隊的士兵。我要用來做為開墾的人力，還有要他們事先準備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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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的所有權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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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都是公主殿下的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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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打算給予府中獨立的財產，削弱財團對府中的經濟影響。以前他曾經提過，府中每次預算不夠就會財團借錢，如此行為也助長了七葉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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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做法並非偏向府中，他的計劃是稍微抑制財團過強的勢力，讓府中也欠我們一份人情。這麼做的目的並不是要中飽私囊，而是順利的話，可以藉由宣稱這是空澄姬殿下的財產，貼補舉辦祭典的費用——他早就把利害得失算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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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衛方面都照你的指示行動。副官很習慣將軍不在陣頭指揮，很有效率地分擔工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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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杜艾大人這麼說，展大人也只能露出苦笑，轉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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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不久，展大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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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羽•沙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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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落不明。從他趁夜離開這點看來，應該是利用雪橇逃亡了吧。在大雪之中想要拉開距離，也只有這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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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之後，大雪會淹沒大部分的道路，幾乎無法通行。不過還是有很多運輸冬季物資的雪撬。主要是運送山區的薪材等等重要資源，這個季節的價錢不錯，也很容易找到買主，因此很多山地村落都會來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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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今年為了舉行冬祭，所以還是有部分商業道路保持暢通，可是路上設有簡易的檢查哨，容易吸引追兵注意，因此利用這個路徑的可能性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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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為他們還躲在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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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換杜艾大人提問，展大人的表情不知不覺地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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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還想認真打一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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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他會拒絕我們的招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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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知道？大概是想和勁敵作戰吧？在東和能夠和他抗衡的年輕武將就只有我了。說不定是想跟我一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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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展大人轉向我，用輕快的語氣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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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空，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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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不過對方揮刀的樣子不像非得置對方於死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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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對決時對方極為冷靜、不帶任何感情的模樣，雖然很可怕，卻不覺得他是壞人。更奇怪的是，想到他站立時宛若霧淞的姿態，反而讓人感受到某種值得信賴的成熟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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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他的態度很隨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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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該怎麼說呢？應該是順勢而為、自由自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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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替我回答杜艾大人的問題，轉身仰視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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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傢伙就算不放水，也不像是想殺人，比較像是單純的決鬥。恐怕是為了名譽一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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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這番話讓杜艾大人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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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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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吧？他在四宮戰爭時，就獲得率領少數兵力活躍的威名。這次和我單挑，大大提升身為劍客的名聲，東和其他都市一定會好好對待他和他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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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給過同樣的待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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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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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露出有點諷刺的笑容，笑著說出可怕的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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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以暴徒打鬥鬧事的名義抑制謠言散播，他想求名的計劃算是失敗了。那傢伙一定還會再行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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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你現在的傷勢，可以打贏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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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師則是毫不在意地提出尖銳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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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就算我毫髮無傷，五次也只能打贏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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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老實地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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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專門用來單挑，針對沒有穿戴護甲的對手所設計的長刀，有點不太好對付。雖然不適合跟戰場上穿著鎧甲的敵人交手，可是用普通大刀是打不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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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對手是用輕巧的長刀，你長手長腳帶來的距離優勢就被抵消了，應該稱得上是你最難對付的敵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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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是劍客的剋星。我要是想用刀劍一決高下，就得再繼續練習才行，我才不想這麼麻煩呢！我從沒打算要把青春花在練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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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打得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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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的聲音帶有幾分猶豫，展大人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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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如果能躲過第一擊，逼近敵手的話，應該可以應付吧？可是太浪費了，沒必要這麼做。這麼好用的人才，得讓他活久一點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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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很珍惜日影這點讓我感到高興。一想到日影可以不用參加危險的戰鬥，我也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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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也不太希望這兩個人參戰，就連展大人也打不贏，那該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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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就當做最後一道防線，先讓他處理日常工作吧。可是霧羽大人再度來襲怎麼辦？讓士兵以量取勝加以包圍或許有用，可是對方在暗地裡也有部下躲在一旁準備接應吧？如果真的打起來，我們的損失也很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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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杜艾大人的話，展大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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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長槍對付他吧！最好是騎在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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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充滿自信的表情，看著正在準備茶水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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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可憐到用對方擅長的兵器來比試呢？只要用比長刀更長、更順手的武器抵消他的優勢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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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少會思考自己的行為算是卑鄙無恥還是堂堂正正，畢竟「因劍而生、因劍而死」本來就不是他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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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是劍客，但我可是軍人啊！不是什麼『因劍而生』，而是靠著十八般武藝活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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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話聽起來蠻帥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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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輕鬆的打法是，趁我跟他打的時候，你們就帶兵包圍他，這樣不就贏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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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指揮軍隊也是十八般武藝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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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傷患啊！你們就連我的工作一起解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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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的展大人大吼大叫之後，一個人很快吃完晚飯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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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冬天，所以天色已暗，要是在夏季，外面天色還是一片淡紫和暗藍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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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好像不是很在意比試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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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什麼都會，就算輸了一種，他還是有自信用其他方式贏回來，所以很少在意輸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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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處事圓滑、又有自信的人，這一點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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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好不好玩、有不有趣，其他的事他不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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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羽大人的謠言已經開始四處流傳，明天就會傳到民眾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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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吃著晚來的晚餐，一臉不悅地嚼著冬天稀有的水煮蛋。我則是吃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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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間，我忙著吃冬季蔬菜煮的火鍋，杜艾大人卻為了明天的會談臨時得跟訪客見面，忙得不得了。現在工作雖然告一段落，他還是邊吃邊翻閱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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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個不太好的習慣，就是一邊吃點簡單的東西一邊工作。相反的，展大人吃飯的時候就是專心吃飯，區分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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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窗邊，遠望因濕氣而泛白的玻璃窗外，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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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警戒森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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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三樓的窗子往外一看，天氣這麼冷，還是有幾名哨兵在街上巡邏，客棧門前還有兩個手持鐵杖的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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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想抓到他，可是也不希望把事情鬧大，所以無法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大規模搜索。而且要是因為傭兵將軍打倒東征將軍而天下大亂，祭典也不用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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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計劃是盡可能平安度過這兩天。正在休養的展大人雖然精神不錯，我想也還沒到可以跟強敵對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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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話，希望他不要跟我們為敵，回去原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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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在這邊跟他交鋒真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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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還是沒能夠拉攏對方，現在只能稱他為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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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為傭兵將軍時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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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喝著飯後的熱茶，聽到我的問題，不禁抓抓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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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在邊境的軍人世家，現在應該三十二歲了吧？他的手下也是大有來頭的軍人世家，幾十年前曾經擊退由中原進軍東和的地方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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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了我一眼，反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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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遇到的人，是個怎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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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冬天聳立的大樹，非常沉靜、穩重。看起來是個了不起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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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我的話，杜艾大人點點頭，目光望向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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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以來東和一直處於和平狀態。古老軍人世家也失去工作機會，尤其是位處邊境、領地貧瘠的人。像神川、錫馬或是賀川各城，為了防範山脈另一頭的中原揮軍來襲，都會聘請他們防守邊疆。於是他們便帶領族人，不斷變更駐地。這工作對於名門望族可是很辛苦的。我們的山豪將軍家世也差不多，只不過賀川還算富裕，沒那麼辛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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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留山區的工作一定很辛苦，不知道外國軍隊何時會來犯，率領的兵力也不夠抵禦大軍，更沒有豐厚報酬的保障，說不定還得處理野狼或盜賊之類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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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豪將軍和拜東將軍會馬上召集兵力加入七宮軍，就是因為他們一直在準備，等待發揮所長的機會。在某種意義來說，他們期待這場四宮戰爭能夠讓代代相傳的軍人世家不再沒落下去。一直流浪邊境的霧羽大人也是一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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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是靠戰爭過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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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為了都市間的爭權奪利，也不是為了龐大的經濟利舉益——我不知道世上還有這種生活方式，我不懂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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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跟隨四宮時，只靠幾百名部下就勇敢發動夜襲。老實說，我們的損失有一半以上都是他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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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希望這樣的人加入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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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事實上霧羽大人也算東和屈指可數的軍人。單身作戰的戰力就如你所見，這種人才要是願意加入，東和各地的人們也會有所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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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停了一會兒，我繼續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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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我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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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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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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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展大人好像是故意讓霧羽大人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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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瞇起眼睛，只有嘴角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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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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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沒理會我的反應，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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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或許認為與其拉攏霧羽大人加入，還是讓他當敵人比較有趣。不、他應該是這麼想沒錯。不過是不是故意引他為敵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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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結束驚人的發言，對我露出親切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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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空，展說的話幾乎都是謊話，不可以相信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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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片漆黑的房間裡，抱著熱水袋仰望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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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緊關上房門，在樸素的房間蓋著棉被，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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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被的這段時間，一點也不覺得暖和，只有用布袋包著的熱水袋散發出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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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水袋是客棧的人在睡覺前給我的。雖然我跟他們說過，過年之前還用不到，既然已經為我準備了，不用的話有點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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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閉的窗簾縫隙照進積雪反躲的淡淡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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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燈火從門縫透入這點光線我可以模糊看到天花板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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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應該高掛在天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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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靜靜熟睡的時間，我卻昏沉失眠，抱著熱水袋仰望天花板，像是在孵一顆巨大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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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霧羽先生一定逃到別的城市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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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宮的人遵從我的命令出兵四宮，有許多人因為他而喪命，他對七宮軍人來說算是敵人。可是他擁有實力，要是願意加入我們，許多人也會試著忘記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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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廉的人會討厭這種做法，但是世事就是如此。雖然為去世的人感到遺憾，不過這也是正確的做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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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卻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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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劍相向，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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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下次再出現在展大人面前，必定會有一方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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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再看到展大人流血，也不願意置那個人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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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奢侈的願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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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動動嘴巴，幾乎沒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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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不見蹤影的畫師——他也曾經是個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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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在戰場上也會殺人、也會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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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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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明白不可能完全消除紛爭，但至少希望以最小程度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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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就是因為如此，才會出現東和公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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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和的人們不希望為了可怕的軍人、軍隊或是無止盡的堅、絕對的信仰、民族的束縛等事物征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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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要的戰爭形式更為慎重，只為季節與祭靈不墜，侍奉四季常世的巫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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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一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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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只不過是世界的一種模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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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去問展大人和杜艾大人，他們一定會這麼回答我。說不定連在城裡等我的梳妝師和侍從長也會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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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和杜艾大人是以整個世界為目標，我這個空色的公主，至少得努力不要引發無益的爭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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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東和七宮空澄姬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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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追趕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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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睛，不睡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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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葉小姐，是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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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澄姬要像展大人和霧羽先生那樣，和黑曜姬一決高下嗎？小空會和黑葉小姐起爭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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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到南方的琥珀姬和其他公主們，睡前都在想些什麼呢？我想東想西，最後還是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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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祭第二天斷斷續續下著雪，走在前頭的杜艾大人肩上也有薄薄的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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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依舊穿著厚重的衣服，日影和我則身穿質地稍薄的樸素冬季外套。比較稀奇的是，他只帶我和日影，沒看到護衛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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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去的地方應該都有護衛吧？我們四處和冬祭工作人員打招呼，大家都很歡迎我們，平安度過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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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防備霧羽先生沒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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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前後各有四人遠遠保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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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一說，我才注意遠遠的路口，有幾位輕裝男子若隱若現的身影。他們沒有日影那麼神出鬼沒，因此只要仔細觀察，連我也可以發現他們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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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是要防備趁著騷動圖謀不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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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雪路旁的房子和街道樹都染上一層白色，杜艾大人沒停下腳步，遙望著後頭隱約可見的大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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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馬路兩側都是露天商家，人群穿梭往來，白色的呼吸氣息相互交錯，真是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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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變成冬季市場的馬路，可以通往活動表演的場地。招攬客人的聲音此起彼落，樂曲也響徹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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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舊四宮的那群人討厭半途崛起的我們，想要依附或加入其他宮都市的人也不喜歡我們，就連七宮賀川內部也有人怨恨我和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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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討厭七宮空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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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口詢問這個問題需要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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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人倒是不多。謠傳將軍和大巨才是壞蛋，所以有少數人打算趕走我和展，成為公主殿下新的擁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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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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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杜艾大人或展大人失勢，逃到別的地方去，我可能不會像琥珀姬一樣被流放到南方，而是被其他人擁戴。仔細一想，這種情況應該很常見，但我卻從來沒有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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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還有很多厲害的人吧？像是霧羽大人、其他的公主和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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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還有許多麻煩事。就連展大人那麼強，一時不察也會負傷臥床休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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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擔心不已，頭也不回的杜艾大人語氣開朗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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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霧羽大人還躲在城裡，也不可能突然出現。這種鍛煉過的高大體格，就算混進祭典人潮還是很顯眼呀，所以他也不可能在白天藏匿逃命，而且他本來就是軍人，並非什麼激進分子或是革命家。像展這種武將的人頭他可能還有興趣，不會想要商人或政治家的性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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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言，軍人世家出身的人在戰場以外的地方都不太好戰，會自我約束不要動武，和破壞分子或殺手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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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沒有軍人世家的傳承和身為軍人的矜持，就有違東和的道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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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昨晚展大人所說，軍人的目的若是要求名，自然不會做出讓東和百姓或諸侯在背後指指點點的行為。若是舉止有損名聲，他和家族的立場也會跟著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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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那天晚上他沒讓在一旁待命的部下出手，堅持一對一單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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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合杜艾大人及展大人的意見，就是這麼一回事。即使我覺得實情可能有所差異，這也是不可動搖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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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報販子的消息指出，街上已有傳聞，東征和傭兵將軍為了先前戰爭的恩怨打了一場，結果兩敗俱傷。街上的大伙應該正在熱烈討論這個話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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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一臉苦笑，遠望大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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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隱約約明白這是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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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預先散播無作大雅的謠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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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前走，回頭露出有點苦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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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清清的工藝館位在雪舞台的大廣場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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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過後，雪舞台四處都有人潮和大排長龍的隊伍，就連從早開始下個不停的細雪也跟著融化，只有這裡空空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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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不是我的錯，都是他的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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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也沒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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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哭倒在大門邊，七宮左大臣不知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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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津先生說，他只是剛好碰上霧羽大人、剛好目擊東征將軍和傭兵將軍單挑，沒想到當天晚上就被收押，一直偵訊到今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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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相信我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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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就連僅有的一點客人，看到他在門口大哭大叫也會走開，這不是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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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只是順道過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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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扔下一句不痛不癢的話，轉身準備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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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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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麼辦啊！為了下一個工作著想，你就多招攬一點客人，好好接待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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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拉著他不放，杜艾大人輕拍他的肩膀。對方雖然比他高，但卻跪在地上哭哭啼啼，這個高度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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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會給你能夠過冬的薪水啦。祭典結束之後，要是積雪不深，在房子還沒解體前，你可以睡在這裡節省一點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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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是，之前談的案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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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似乎有過什麼計劃，畫師的聲音裡混雜著期待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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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修行一陣子吧！我會慢慢說服公主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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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和空澄姬有關，這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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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說完慰勉他的話，就急著要轉身離開。正好府中的神僧路過和他打招呼，於是他們便站在路邊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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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杜艾大人離我們有一段距離，我和日影來到好不容易站起來的畫師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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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辛苦了，好不容易畫出這麼漂亮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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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真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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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連房子都嘎吱嘎吱吵個不停，客人怕會倒塌，更不敢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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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大失所望，一臉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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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拘押期間吃了不少苦。來參觀的客人比預期中的還少，也讓他不太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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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偷偷瞄了忙著講話的杜艾大人一眼，小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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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怕我洩漏東征受傷的內情，所以才把我抓起來，現在還裝作一臉不知情的樣子！他們本來就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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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也是這麼想，但卻不敢隨便亂說！兩人對望一眼只能苦笑。一旁的日影則是一副與我無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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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話說回來，那傢伙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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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確認和杜艾大人之間的距離，他偷偷摸摸地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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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雖然躺在床上，不過精神很不錯呢！為了早點復原，現在只能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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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傷中的展大人不能出門，躺膩了就會起床，批閱杜艾大人和部下準備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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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想要拉攏那種危險人物才會受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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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雙手抱胸，自顧自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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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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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看著不斷從大門屋簷飄落的淡淡雪片，嘴巴試著問了一下。仔細一想，或許他是接觸霧羽大人機會最多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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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留著鬍子的傭兵將軍。四宮戰爭時雖然沒和東征將軍直接交鋒，可是卻曾帶兵突襲我在的拜東將軍陣地，還有山豪將軍的陣地。傳聞中他是個留著鬍子的軍人，所以剃掉鬍子之後就認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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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和我一樣遠望雪花、遠處走動的人群，以及四處亂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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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待過的部隊和山豪將軍的兒子，都被那傢伙指揮的夜襲害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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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抬起肩膀，放鬆背部的肌肉。是當時的傷隱隱作痛嗎？說是重傷似乎有點誇張，他的動作看來相當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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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打仗本來就無可奈何啦！那時真是死了不少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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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繼續聊天，似乎有說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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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壓低聲音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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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會怨恨那位霧羽大人、七宮的將軍或軍師，還是公主殿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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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一點啦！不過，總有一天會打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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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大概明白我在城內做事，刻意用溫柔的聲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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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過來，說不定就是那個霧羽帶兵前來佔領這裡，空姬殿下搞不好就會被流放到南方去；或是三宮和二宮、五宮和六宮的同盟軍跑來大鬧一番；也可能是一宮恢復已往的實力，開始以武力鎮壓各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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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便露出複雜的表情，抓了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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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不懂啦！他們幹得不錯，不然我早就死了，戰爭也可能一直打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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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想法很深奧呢！這番話讓我學到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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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畫師的臉有點炫目，這番話讓人想要好好向他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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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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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轉頭瞥了我一眼，露出夾雜困擾和難為情的複雜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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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半都是四宮戰爭時東征說過的話。你不覺得他的口才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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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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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好像想起原來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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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是不錯啦！就算臉上表情有點諷刺，還是認真聽完我的胡說八道。現在他大概已經逃到三宮或是別的地方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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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師認為霧羽大人已經不在城內或是附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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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氣好就是坐牢或是放逐，搞不好還會被斬首或是吊刑？如果是我，就會以隻身砍傷東征將軍的名聲，投效其他勢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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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這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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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到下個地方寒暄，走在小巷裡的杜艾大人聽完畫師的想法，只是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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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邊都是行道樹的寂靜小路，附近沒有人影，除了我們根本沒有其他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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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還有人問我『東征閣下要不要緊』。既然是為了成名，沒有一定的成果是不行的。不過你、我和繪津都不是軍人，很難明白他的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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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說，我回頭問走在後頭的日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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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先生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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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回答是微微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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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一路往前走，一陣呼呼作響的強風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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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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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喊出聲來，杜艾大人也縮起脖子，唯獨日影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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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有時我也想痛快地大玩特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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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停下腳步，像在呼應夾雜雪片而來的寒意，望著不遠處的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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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和樹木後方就是被飛舞的雪睡染成白色的雪舞台，絃樂聲顯得好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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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搭建的表演小屋塗上鮮艷色彩，華麗的背景有如宮殿一般，身穿黑衣的歌手和翠綠服飾的歌手正在對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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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一角還有兩位身材嬌小的歌手雙手交握，異口同聲演唱其他歌曲。舞台另一側還有一組歌姬，發生爭執之後便各分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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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透明的歌聲越過群眾，斷斷續續傳到我們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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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個模樣來看，很明顯是一出諷刺劇吧？聽得出七宮左大臣在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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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就要他們盡量避免政治色彩，這麼一為每個勢力都會不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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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股不同的勢力應該在今明兩天就會來抱怨了吧。不過這都在預測之中，杜艾大人的表情也沒有顯得困擾，八成打從一開始就默許他們這麼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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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悠閒地觀望了一會兒，杜艾大人問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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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能去玩啦！你們要不要去參觀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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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想要去看看，也想逛逛攤子，還是搖頭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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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三年前就開始參加這場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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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我才會那麼開心，無論好、壞都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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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一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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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的故事，對我來說比任何祭典都還要炫目、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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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沒辦法到別的地方玩。一個不小心，他或是另一個他就會丟下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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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季節不斷變換，春花、夏日、秋紅、冬冰，祭典的場景就像是季節不斷流轉變換的色彩，在我們身旁不斷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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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欣賞，一邊體會，現在的距離是最自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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瞇起眼睛看著遙遠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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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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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雖然認得站在那裡的那襲黑衣，她卻不是我想要更加瞭解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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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要輪到空姬上場了，我不好意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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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說，這也是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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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害怕撞見那個空姬大人偶出來繞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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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也是，說不定還會有愛好女色的將軍和脾氣火爆的政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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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想著，自己差點笑了出來，忍不住瞇起眼睛。耳朵聽到杜艾大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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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自己的祭典，才到前夜祭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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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露出符合個性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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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繼續往前走。雪一直下到夕陽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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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節狂風不知不覺開始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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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宮有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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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出拜訪到傍晚才告一段落，聯絡過外部人士並下達指示之後，回到客棧時才有信件回報這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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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捨不得浪費脫下厚重外套的時間，趕緊拿起資料躲進自己的房間。接著又有好幾位情報販子來找他，隔著房門談得很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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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的萌蔥姬病臥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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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消息，暗示事態恐怕會動搖兩城之間的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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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五宮和六宮開始對一宮及二宮提出經濟合作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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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向關係不善的一宮和二宮提出如此要求，等於暗地請求從屬於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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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一邊呼嚕呼嚕喝著晚餐的粥，一邊向我們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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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宮一直佔領一宮的地方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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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折疊式餐桌搬進展大人的房間，我坐在他對面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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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隨性伸出長腳，我則是正襟危坐，小心不要把東西灑在看起來很昂貴的外國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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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興的一宮想要出兵，又對直接和二宮交戰感到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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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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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佔領的土地原本就是二宮的。三十年前的政權為了一時方便才分給一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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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久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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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很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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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來不斷被壓搾，好的領地也被搶走，二宮錫馬一直懷恨在心。更何況對一宮來說，無論二宮或七宮都只是東和的一部分。因此他們對我們任意組成自己的國家，主張領地和權利的現狀也感到不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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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宮神川才是東和的中心，是一座數百年來一直維持東和秩序，對此感到自負的大城市。然而對其他各城來說，它比較像是壓搾國，一直欺負順從的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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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宮也顧忌直接攻打二宮引發的輿論批判，二宮也運用出色的手腕拉攏當地居民，跟他們結盟。一宮難以下手，沒辦法才會轉而尋求其他都市的聲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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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如此要求的五宮，也因為萌蔥姬的健康問題，對和六宮的同盟關係感到不安，便發表擁護一宮的聲明，建議二宮撤回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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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要求不是撤退，是撤回。換句話說不是退兵，而是請求二宮撤回派遣到當地的商家和官僚。五宮的當政者極力強調這不是戰爭。他們認為這是都市經營時所發生的意見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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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宮一直公開表示，由於與六宮的同盟，因此不會介入其他都市或國家的戰爭。如果出現必須加以干涉的狀況，就要由兩城達成共識後才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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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於持續和二宮接觸的六宮，當然不可能擁戴或承認任何聲援一宮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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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微妙的交易啊！若是五宮和六宮合力，財力是勝過二宮沒錯，但還是不及一宮。單獨一座城則和鼓城或七宮賀川不相上下。要是局勢偏向一宮，一宮的實力會讓兩座都市推動獨立自主，若是偏向二宮，招致一宮不滿又會承受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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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宮倉瀨和六宮牧瀨比起具有地方色彩的夏目、鼓城和賀川等都市，更容易被兩座大城市的互動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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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口中說著帶有火藥味的話題，還能津津有味吃著晚餐。大概是整天除了躺著就是文書工作，讓他感到無聊極了，才會比平常還要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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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的病情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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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在意的是這件事。就算只是名義上，但我們還是姐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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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杜艾正在調查，不過以前就聽說身體不太好。畢竟公主都是養尊處優，所以跟你不一樣，身體都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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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反而讓我覺得自己不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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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還開玩笑說，一宮的黑曜姬之所以很少現身，就是因為她是七姬之中最體弱多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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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我也覺得好笑了，沒有這回事吧？畢竟那個人有辦法躲過日影的飛刀，還會使兵器，也能夠盡情旅行，我反而覺得她是七姬之中最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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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各式各樣的謠言，我想至少一半都是謊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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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比較多的是充滿惡意的謊言，還是沒有惡意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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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在想著這些事的同時，杜艾大人的客人也走了，於是他便走進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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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消息是六宮公主復原了。官方表示她只是因為原本的貧血和季節性感冒而感到不適，還是會在公眾場合露臉。目前正為了參加年初的祭祀調整健康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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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的視線從躺回床上靜養的展大人身上，轉向坐在房間一角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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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宮、六宮和我們的公主殿下不同，常常會在眾人面前現身。要是年初兩人一起出現，就不太可能是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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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體康復的消息真是讓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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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鬆了一口氣，正經地如此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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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用空澄姬的名義，寄封祝賀康復的信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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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的工作啦。應該正在擬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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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開了個小玩笑，杜艾大人端正姿勢，對著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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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還請公主殿下確認書信內容並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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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露出左大臣恭謹的表情對我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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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認為有必要，就會毫不在意地扮演邪惡政治家和善良政治家的角色。這種想法難道是我的錯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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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二宮已經讓步過一次，讓一宮欠了一個人情。對外還宣稱是為了避免戰爭而讓步，勇敢放棄自己藉由正當權利獲取的土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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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開口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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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欠人情嘛！明明是他們用陳腐的利益得失來煽動軍隊和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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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周圍的人覺得不高興，對當事人來說，只是創造戰略性的有利局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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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宮就欠五宮一個人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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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麼一問，杜艾大人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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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宮說好聽點是榮耀的古都，說難聽點就是破破爛爛、驕傲自滿的老店。他們認為其他都市遵從一宮的要求，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讓一宮記住恩情固然可喜，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利益。最重要的是對同盟的六宮來說，這次被他們搶先一步，需要耗費相當財力才能重新挽回崩潰的均衡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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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地聽杜艾大人說明，他注意到我的心情又繼續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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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宮內部並非團結一致。正因為它巨大，有好幾個派閥和勢力，面對複數問題同時存在。說明白點，就像東和剩下的五、六個都市擠在同一個地方，在同一個旗幟下相互合作，卻又被彼此的利益給左右。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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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只有一位公主。人口這麼多，無論公主是誰，她的聲音和力量都很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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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身穿黑衣女性的站姿，黑帽子底下總是一臉微笑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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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規模雖小，卻團結一致的二宮比較利於行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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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城雖然有經濟實力，相較之下，還是在山區歷經千辛萬苦的夏目城比較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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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的話似乎意有所指。還在休息的展大人視線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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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師大人，你說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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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閉上眼睛，慢慢吧了口氣，然後面對東征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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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在封鎖的山路紀諏路上沿途發現五名可疑分子。準備要阻攔他們加以審問時，對方強行突破崗哨並強奪軍馬。看來他們是朝三宮夏目城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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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軍馬也無法在雪地長途奔跑。我猜他們是打算騎到一半就扔下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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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群人的首領是個束髮的高個子，背似乎背著一柄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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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大人淡淡一笑，表示他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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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展大人的房間之後，我還有一點工作得做，就是第一次寫信給別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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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裡的內容是無關痛癢的問候，最後再請對方多保重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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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這樣，沒提到其他勢力或四宮戰爭，也沒提到彼此的正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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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要我在書信最後親筆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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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您與五宮和睦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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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好嗎？要是五宮和六宮的同盟穩固，七宮不會很辛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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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我不感興趣，還是試著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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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二宮的真正目的是操弄五宮和六宮，讓她們的同盟關係出現裂痕。如果是我，就會以不自量力的擴大領土作為借口，至少施加一點間接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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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的回答過於難懂，於是他又用較為簡單的方式繼續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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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她們現在被削弱，只會讓一宮和二宮更輕鬆而已。到時候還是一樣辛苦。依照情況變化，五宮跟六宮說不定會變成我們的同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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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七宮的我，不久之前才流放姐姐琥珀姬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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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挑對自己有利的話說也不太好，而且自己也惹得對方不滿。更何況我對琥珀姬也感到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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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才會對其他公主表示自己沒有惡意啊！會立刻流放琥珀，也是為了告訴世人，我們對於任何一位公主都沒有過度的惡意。其實我只是討厭七宮內部意見分歧，所以才不由分說把她送到南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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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啊？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我果然不夠格當個公主嗎？亦或只是被不同的說詞左右擺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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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之後，我把書信湊近到玻璃燈籠輕柔的火光下閱讀，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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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似乎在想什麼，等著我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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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我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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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羽大人會出仕三宮夏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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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夏目一開始就邀請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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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似乎早已料想到，語氣平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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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四宮是個走投無路的新人，始終鬱鬱不得志。所以才得率領少數部下前往危險的前線。他要是擁有整體兵權，我們以那種陣容應戰，一定會蒙受莫大損害，最後只能鎩羽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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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為指揮官也是那麼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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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訝地睜大眼睛。七宮明明在數量上佔有壓倒性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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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這樣。我們數萬大軍半數以上都是最新徵調的新兵，我想你也明白吧？就連繪津也可以從軍，可是他連刀槍都不太會使呢！總之我們的作戰策略是以數量量包圍威嚇對方，實際戰鬥幾乎都交給少數精銳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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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指的是展大人指揮的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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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穿這一點，接二連三地攻擊戰力薄弱的陣地，擾亂後方，想辦法讓展無法上前線。要是他能夠指揮大軍，必定會單點突破，直接衝進展的大本營吧，總之就是想辦法利用這個作戰的漏洞。想要跟他作戰就不能帶領多餘的兵力，得要步步為營才行。這麼一來今年冬天就沒辦法分出勝負，得要等到春天再來一決高下。而且大概也要盤算另一種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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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聰明到可以完全聽懂，只是明白那位大人並沒有獲得和他的力量相稱的地位和權限。諷刺的是，我也明白雖然情勢不利，傭兵將軍還是在此役中一戰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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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七宮公主和三宮擺在天秤上一比，他還是選擇三宮。和東征將軍對決的經歷為每個都市帶來他和七宮劃清界線的信息，無論走到何處都會得到信任。只要拿出這段經歷，保證能得到優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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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大人苦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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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麻煩的人。看樣子明年會更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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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宮夏目和七宮賀川事實上已經陷入互不往來的狀態。為了爭奪勢力分佈一片空白的舊四宮鼓城而彼此敵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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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的話在初春，說不定在息吹或櫻歸季節就會有小規模的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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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影會出現在敵方陣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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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浮現深綠衣飾在風中飛舞，尚未謀面的常磐姬，經及霧羽大人身穿其他城市軍服出征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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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樣，我還是會和他們兩人相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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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腦子都是這樣的念頭，即將到來的春天也變得讓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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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一片寂靜，空氣也冷到極點，一不小心就會失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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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房間的杜艾大人在很久之前就靜靜睡去。隔著一條走廊的展大人也沒起身，夜晚安靜得讓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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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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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沒有蟲鳴，很少有鳥叫，在萬物凍結的季節中，生物蜷縮成一團陷入沉睡，努力不讓溫暖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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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硬靜謐的樹枝染上冰霜的色澤，上頭堆著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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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豎起耳朵，聆聽冬日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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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月亮從雲層細縫探出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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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緊閉的窗戶可以看到高高的月亮，屬於月光的時間安靜無聲，靜得令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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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簾縫隙露出霧濛濛的窗戶玻璃。我凝視隔著玻璃的淡薄月光，在床上縮成一團，緊緊抱住熱水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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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凍結七座宮都市的東和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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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們卻不會並肩相互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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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迎接春天而相互侵蝕，尋找溫暖的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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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展大人和杜艾大人有他們自己的野心和夢想，霧羽大人也有身為軍人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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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那晚發生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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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七座都市出於彼此的情勢、狀況和慾望相互衝突，在季風裡尋找前進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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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和公主的想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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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公主注意身體健康，好好過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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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宮公主期待東和更加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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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宮公主早已離去，沐浴在南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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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宮公主重整困頓的腳步，等待春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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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宮公主熱心張開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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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宮公主沉默遙望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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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不對？沉默的是七宮公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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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口中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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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公主或許會露出毫不知情的表情，卻常常私下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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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和接下來會如何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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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展大人和杜艾大人又能前進到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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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怕作夢，唯一害怕的是腳邊不斷消失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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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緩緩消逝，不論我害不害怕、溫柔或冷淡、強悍或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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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季風吹過，歌頌詠名的人們氣息相互交錯，時間一過，不知不覺就變得遙遠。永無止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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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老是一個人的時候想起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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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好像近在眼前，卻總是遙不可及，我感受著距離，度過無眠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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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像我所扮演的公主，沒什麼表現，一回過神來就沉沉睡去，每天早上都爬不起來，如此不斷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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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再想個幾次複雜的事情我就會想睡了。漸漸覺得醒來就是明天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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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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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鏗」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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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的聲音遙遠而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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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還迷迷糊糊，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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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感覺就金屬相交的聲響來說，聲音顯得堅硬而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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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同樣的聲音，好像又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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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是某種重物倒在積雪上，微微一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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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窗外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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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冬日的寂靜，加上夜晚安靜得令人害怕，聲音才會傳到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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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被子和熱水袋，在昏暗的房裡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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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緊閉房間裡的空氣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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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睡衣外頭披上一件鋪棉羽織，走向離床最近的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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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這是我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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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腦袋很清楚，並非睡昏了。肌膚確切感受到寒意，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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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茫茫的窗子，看不到窗外的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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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沉重的窗框，冷風鑽進袖子裡，雙手掠過一陣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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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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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出聲，吐氣就變成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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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窗戶打開。是因為這裡有三層樓高嗎？灌進室內的冷空氣的確是屬於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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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抱緊自己，冰涼的身體稍微好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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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室外的空氣讓臉頰僵硬發痛，雖然後悔自己的行動，還是靠著窗戶，探索外頭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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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色的空間中，看到一行冬季樹木扭曲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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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月亮又細又淡，白雪依舊反射月光和稀微的街燈，靜靜照出客棧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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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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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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凍結的林立樹木之中，有一道孤伶伶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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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人影就像結冰的樹木和冰凍的樹林，靜靜地佇立，靜得令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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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色的冬季外套。在光線充足的時刻，顏色一定和霧淞一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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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庭的積雪早已深過腳踝，他卻像是生根在此，一言不發仰頭看著我，如同在仰望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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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陰的昏暗夜晚，那張臉上可以清楚看見表情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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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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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呼吸和這句話一起在我的胸前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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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徹心扉的寒夜中，我這這個人再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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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握著出鞘的長刀，某種暗黑的液體從刀刃尖端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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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月以既高又清澈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