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老闆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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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別忘記明天要模擬考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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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騎著腳踏車向我揮手，朝著不遠的火車站金石堂的方向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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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這種事怎麼可能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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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嚷著，揮揮手，鑽進窄小的地下道裡，往光復路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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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打工，我並不覺得困擾或疲倦，反而是上學，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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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灣，高三的生活實在不怎麼彩色，美術課、工藝課、體育課、書法課、班會通通都是虛有其表的掛名，三不五時就有老師要借去考試或趕課，就算沒課可趕沒試可考，他們也會來個請術科老師讓學生自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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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學生沒有考上台大法律系，這些老師就會很對不起他們的大好人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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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念的竹女這一點就好多了，強調五育並進是竹女傳統的驕傲，連體育老師這種愛裝病的角色也不敢借課來考試。不過考試連篇仍舊是少不了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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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抱歉，我自己的人生，我想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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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回到「等一個人」咖啡店，穿上白色、上面有幾點咖啡漬的工作圍裙，站在吧台後面，被甫烘焙完的咖啡豆香團團圍抱，我才能稍微喘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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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氣色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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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罕見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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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常常一言不發，就算直到打烊她都像個啞巴我也不覺得奇怪，也不會覺得她是在跟我生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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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懂得尊重她的沈默，因為她的沈默不只是個性，還有那麼一點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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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模擬考，好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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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一邊看著貼在櫃台上方的英文片語一邊調製炭燒冰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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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早點下班，我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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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笑笑，這陣子她在迷剪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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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根本不打理店務的懶散老闆娘，她大我十歲，今年不過二十七，年紀輕輕就已養成什麼都沒關係的個性，我也知道她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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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模擬考就是模擬考，不會因為我提早回家它就不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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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今天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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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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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 我問，其實我也沒看過老闆娘心情真的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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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有個在竹科上班的工程師點了她的老闆娘特調，兩個人聊的可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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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忍不住洩密，臉上笑的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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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原來妳今天剪紙都挑粉紅色的色紙，是因為談戀愛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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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興地看著老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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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笑而不答，只是甩甩頭，手上的剪紙好像是個傳統式樣的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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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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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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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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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店裡只有兩個人，不忙，但透明的門外卻擠了五個高中生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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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嬉鬧擠兌，我立刻認了出來，是上次亂點「華山論劍之黯然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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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的那群，不知道他們又在計畫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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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未婚、三十多歲的電腦工程師，今天下午正好坐在那杯肯亞的附近，兩個人、兩台筆記型電腦，好像事情永遠忙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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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說。她也注意到門外的那群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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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惜，澤于今天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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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今晚微弱的動力又少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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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偷偷瞧著老闆娘剪紙的表情，真是有夠春心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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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鬱悶的心情逐漸紓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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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裡的菜單上，一直有個醒目的「老闆娘特調」項目，一杯九十九塊，附註寫著：可以跟老闆娘聊天，時間，咖啡喝多久，就聊多久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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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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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我忍不住開口詢問老闆娘的那天，是我剛剛錄取進「等一個人」咖啡店的第二個禮拜，一個天氣涼爽的星期六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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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天之前，有個剛剛返國任教清大的教授連續三天都來店裡坐，也連續三天點了「老闆娘不確定特調」。我記得他是個教物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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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物理法則來解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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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好奇地捧著冒著蒸氣的熱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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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咖啡是畸形的藍山咖啡，因為上面漂著幾片不知所以然的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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檬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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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教授的山羊鬍子微微沾到了咖啡，笑得很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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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盡然，也很不盡然，站在愛因斯坦相對論的角度來分析文本，妳剛剛短短一句話總共二十三的字，卻有四個矛盾點，或者說，有四個邏輯不相稱的地方，但如果依然站在愛因斯坦相對論的觀點來看，這四個邏輯不相稱的地方也就毫不矛盾地水乳交融，環環相扣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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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教授好像不字字珠璣就會死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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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高中生社會組的我，在櫃台後聽得霧煞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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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也不信自然組的學生可以聽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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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只是個學術暴走族，不炫耀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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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老闆娘卻沒有反唇相譏，了不起的涵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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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自然地與物理教授從牛頓第三定律談到宇宙生成，然後又從演化論談到從電影「撕裂地平線」中由人工製造黑洞的技術問題，兩人時而開懷大笑、時而嚴肅皺眉，講到宇宙膨脹論的時候兩個人更是張牙舞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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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只有佩服的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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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物理教授第四天卻沒有來，第五天也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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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天，物理教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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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點的卻不是「老闆娘不確定特調」，而是阿拉伯摩卡爪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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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前幾天她沒有來的原因，多半是拉肚子，所以回店之後不得不換換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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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那天的表情略微失望，坐在吧台上獨自翻閱新聞週刊，沒有過去小圓桌與物理教授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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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教授的表情也感到不解，想要來場學術演講的慾望一直在他的臉上無處暴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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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了阿拉伯摩卡爪哇後，物理教授失望走了，從此我只看過他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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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也感到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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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3）老闆娘[/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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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容秀氣、幾乎不施脂粉的老闆娘年紀輕輕，雖然掛了老闆娘三個字，但行為舉止卻像個不打算寫論文的博士班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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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天都在店裡看雜誌、看書、做小學生做的勞作，例如做燈籠或是用吸管蓋小房子等，從沒見過她為客人斟上一杯咖啡、或收拾客人用過的杯碗殘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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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說得上「打理店務」的部份，大概是老闆娘偶而會帶些小擺設做點修飾，但也稱不上什麼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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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老闆娘每天都會親手準備一點特殊單品咖啡的材料，等待隨時沖上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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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全名「老闆娘不確定特調」，簡稱老闆娘特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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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確定三個字，是因為老闆娘沖泡咖啡的技術比我還不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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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用手動磨咖啡豆的樣子，像極了在月亮上搗藥的玉兔，既笨拙又可愛，但磨出來的咖啡粉總是粗細不一，故意搞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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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沖泡的過程，不管老闆娘用的是咖啡壓濾壺、滴漏式咖啡機、摩卡壺、濃縮咖啡機、虹吸式咖啡壺、甚至是單純的布織濾網，她都表現的像是第一次使用那麼手法拙劣，不是讓咖啡粉浸泡過久，就是將濾孔開的過大，總之每一次煮出來的咖啡都無法保證品質，難有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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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疑這間店沒有阿不思的話，大概撐不到三天就會倒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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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調兩個字，當然就是老闆娘親手烹製的別出心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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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在味道芬芳、生氣蓬勃的肯亞咖啡上放幾片詩情畫意的玫瑰花瓣，或是在略帶酸味的哥倫比亞中沉入幾顆酸梅，也曾做過胚芽咖啡之類乍聽很正經的怪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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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還算是好的，有一次我還看見她在原本就具有甜味的黃金海岸綜合咖啡中，放入一粒剛剝完皮的橘子，她竊笑的表情讓我覺得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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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老闆娘好奇怪，我看，我找個時間過去點那杯老闆娘拉肚子咖啡，順便問她為什麼要那麼奇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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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聽我敘述完，這樣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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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星人，一定是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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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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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那裡打工真的沒有危險嗎？她會不會私底下跑去縱火？」媽媽總是過分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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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老闆娘人很好，每個人都有奇怪的地方啊，就像哥，他才是最奇怪的人，但因為跟我們住太久所以你們都沒有發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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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靜靜看著哥，他正在客廳刮腋毛，一臉白癡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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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每日一變、只賣九十九元的老闆娘不確定特調，每天只與一個有心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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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沒有口福點了，就可以與老闆娘共同享受一杯咖啡的聊天時光，當作拉肚子的補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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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天，物理教授喝完奇怪的阿拉伯摩卡爪哇、起身離去後，我終於忍不住走到落寞的老闆娘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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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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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剛入店沒有多久，其實不大好意思詢人隱私，但我已壓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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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心中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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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螢，妳想問我，我每天那麼無聊沖兩杯難喝得要死的咖啡，是什麼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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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將臉從雜誌堆裡抬了起來，總算有些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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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是聰明，她的笨拙只存在於沖泡咖啡時的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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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我才來幾天就覺得好奇怪，老闆娘，妳為什麼每天都要親自煮咖啡等客人，有時候快要打烊了，還看見妳戀戀不捨地坐在圓桌子旁等人點老闆娘特調，有客人點了，那一天妳好像就會很開心，如果沒有，妳好像會蠻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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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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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假裝祕密被發現，賊賊地笑著，然後完全忘記我的問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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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過了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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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也不好意思繼續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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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一直有預感，將來有一天這個謎終究會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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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開時，我就能看見老闆娘藏在慵懶背後的，那雙明澈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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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老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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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姊姊，我要------我要五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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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顯然是猜拳猜輸了的高中生害羞地站在櫃台前囁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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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同一個，上次點黯然銷魂咖啡的那位。真該練練猜拳技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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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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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的臉部肌肉完全沒有一絲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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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五杯------那個------那個------降龍十八掌之吸星大法熱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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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生很艱難地背完，我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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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十八歲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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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冷冰冰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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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還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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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生有些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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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龍十八掌之吸星大法熱咖啡要十八歲以上才能喝，三歲小孩都知道，去跟你的同黨說，改點別的幼稚一點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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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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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生落荒而逃，臉紅紅地回到那群狐群狗黨，然後又是一陣哄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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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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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就是美好，做什麼蠢事都會被當作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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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回頭看著那群喧譁吵鬧的高中生，忍不住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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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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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妳記不記得有個問題還沒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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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心情很飛揚的老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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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現在也許是個得到解答的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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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看著我微笑，她立刻知道我在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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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實在是個很聰慧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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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魅力不僅來自於淡淡的成熟，還有舉手投足間的慵懶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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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真正的聰明人，才能夠得到這份慵懶暇逸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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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一直都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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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停止手中的剪紙，對阿不思說：「給我一杯低咖啡因的摩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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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哇，我想，我又要開始說故事了。」眉毛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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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理所當然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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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三分鐘，阿不思變魔術般在老闆娘面前放上一杯熱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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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的面前也擺了杯熱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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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用一種很特殊的眼神告訴我，那個故事她已聽過，示意我暫時放下手邊的工作。我同意了，我是個很喜歡聽故事、聽故事時也喜歡專注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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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老闆娘第一次喝「老闆娘特調」之外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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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我的熱巧克力，低咖啡因的香氣略顯單薄了些，但清爽沒有厚瑣的負擔，很像我眼中想像的，老闆娘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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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點觀察也可以在我偉大的「咖啡/個性」記事本裡添上一個小小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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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我跟阿不思一樣，是個不喝咖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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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聞著咖啡香，那淡淡的蒸氣撫摸著她略顯清瘦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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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撫摸著青春不再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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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他非常喜歡喝咖啡，喜歡到，連我都不由自主端起咖啡，進入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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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一邊說著，一邊端詳著左手無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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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年紀還小，但我明白，那裡是一個女人，身上最幸福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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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很喜歡他，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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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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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沒有那麼喜歡，只是單純的青梅竹馬、無話不聊的童黨。原本我以為，我們到了人生某個分歧點，例如國小畢業、例如國中畢業等，我們就會理所當然穿上顏色不同的制服，走進不同的人生，跟大多數人一樣，回憶塵封在畢業紀念冊上的短短祝福。」 老闆娘的眼中充滿了得意的光采：「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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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雙親在他國小畢業典禮那天，不幸出車禍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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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大家都在為分離培養情緒假哭時，我看著導師走到他身邊說了幾句話，他一聽，倉皇不知所措地從會場跑去醫院，我不懂，於是向導師問明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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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後，我開始無法克制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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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哭了好幾天，每晚睡覺闔上眼睛時，彷彿都會看見他穿著麻衣、無助地跪在喪禮告別式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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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難過得無法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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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鼓起勇氣告訴我爸爸，我不想念私立中學的初中部，想到他讀的、位於八卦山山上的彰化國中，繼續當他的好朋友、照顧他的情緒，以免他變成自閉兒或是學生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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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的，我爸爸很高興我珍惜這份友情，於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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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國中，依親的他沒有錢吃營養午餐，於是我每天從家裡帶兩份便當給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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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成績不好又貪玩，我便晚上押著他到我家、當他的小家教，教他到不想會也得會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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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就是在這個時候看見我家裡擺放的種種煮製咖啡的器具，那些都是我喜愛喝咖啡的老爸珍藏的寶貝，而他老是好奇地東摸摸西摸摸，我爸也就熱心地傾囊相授，教導他各種咖啡的知識、如何辨別咖啡豆好壞、甚至還跟他一起蹲在院子裡用奶粉罐DIY烘焙生咖啡豆，兩個人像是忘年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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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高中聯考，真是我的一場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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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是因為太過緊張或是吃壞了肚子，我考到第二天就得了急性腸胃炎，在考場裡幾乎熬不下去，成績當然不好，只得在選填志願時將私立中學當作唯一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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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他真的很聰明，他的聯考分數遠遠超過第一志願彰化高中五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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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應該是說再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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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說，我挺難過的，當時我真希望我爸還有沒教完的咖啡課程，如此我才能在偶而的下課晚上瞧見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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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了私立高中報到、新生訓練的第一天，我嚇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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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以後請全校第一美女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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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著白色襯衫、咖啡色長褲，笑嘻嘻地背著藍色布書包，站在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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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等我。然後深深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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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沒辦法反應，只好訕訕地向他揮揮手打招呼就走進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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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來，我當時根本不明白自己心中的情緒，是一種叫做「喜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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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單純地以為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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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看見他每天放學後都匆匆忙忙騎腳踏車離去，我才知道，原來他為了支付私立學校高昂的學費還就學貸款，每天晚上都到咖啡店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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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也算是學以致用吧，我爸知道了還很得意他的徒弟終於青出於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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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偶而會到那間咖啡店寫作業，老闆跟其他的工讀生都向我誇讚他的手藝是全店第一，客人都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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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校第一美女，請問今天想喝點什麼？本店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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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笑嘻嘻地穿著白色圍裙，彎腰問我，故意裝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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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 我想說既然他請客，那就隨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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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每次都端上風味不一樣的咖啡，拿鐵、摩卡、濃縮、哥倫比亞、美景三河、佛羅娜、蘇拉維西，還會貼心地附上一片小蛋糕，單就技術上絕不比阿不思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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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的舌尖沒有特別敏銳，但我總是可以感覺到在每一次不同的口味後、藏在他手藝裡的，那一點點特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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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不知道，那一點點特別的東西，是多麼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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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在高二時交了一個男朋友，高三的學長，高高帥帥，騎紅色FZR打檔車、穿刻意定做的打折褲上學，是所有少女心中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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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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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對不起，妳從未應允過我什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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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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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對不起，有些事，一開始就已經決定好了，努力是沒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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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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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女孩子將臉埋在雙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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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對不起，不過妳要明白，有些事，是一萬年也不會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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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堅定地說：「我永遠都在等妳當我的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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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傷透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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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還是可以見到他勉強擠出笑容，彎著腰、伸出手，紳士般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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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校第一美女，請問今天想喝點什麼？本店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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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加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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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我還沒有沒機會，如果有，別忘了輕輕敲桌子鼓勵一下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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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的手從來都吝惜傳達我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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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從來不吝惜他的笑容，還有美味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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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老天爺給了他一個機會，也給了我一個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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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聯考前一個月，他陪著我到郵局劃撥一套音樂CD，當時在中午，來郵局辦事的人很多，他趴在我身邊看著我填寫劃撥單，不知在傻笑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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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兩個搶匪衝進郵局大叫搶劫不要動，我嚇呆了，他立刻緊緊從背後抱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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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鐘過後，我聽見一聲爆竹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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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玻璃碎裂的聲音、人群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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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沒有怎樣！妳有沒有怎樣！有沒有哪裡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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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驚慌地抓著我的肩膀，將我繞了一圈察看，我趕緊搖搖頭表示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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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死我了。」他鬆了一口氣，我卻看見他的右手袖子上，都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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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醫院急診室外，不斷祈求上天別讓他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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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還能對我綻放笑容、為我端上一杯溫暖的咖啡，我願意給我們倆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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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過後，掛在急診室門上的紅燈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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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哭又笑，站在走廊上將滿臉的眼淚揩乾，將電話卡插進話機裡，告訴那個學長我想，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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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聯考後，他因為右手還沒復原、計算答案時慢了半拍，所以沒考上國立的大學，填了台中的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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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他拿志願卡去登記時，瞞著爸爸，將我的志願卡上第一順位「台大心理」用橡皮擦偷偷擦掉，填上一個象徵機會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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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開始了多采多姿的大學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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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是很笨，即使我越來越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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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中，我深深害怕我一旦被他追到了，他就會像其他現實生活裡的許多男生一樣，失去戀愛的熱情，失去當初追求時的活力，忘記在咖啡裡添加那一點點，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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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一直沒答應他的追求，眼睜睜看著他跟學妹手牽著手，走在美麗的文理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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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了，躲在浴室裡偷偷地哭了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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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手揮別珍貴的幸福，絲毫沒想過一次次拒絕他之後，他所嚐到酸苦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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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顧著保存他追求我的快樂時光，卻不敢攜手挑戰不可知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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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刀割，我才明白我自以為付出甚多，其實我多麼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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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典禮，他穿著黑色的禮服，神色有些落寞地站在路思義教堂前的寬闊草坪上與同學、學妹合照，我終於鼓起勇氣，哭著向他大聲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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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老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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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大學畢業典禮，大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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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個人圍觀一場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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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過來，說要跟我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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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死去死啦！我以後都不要見到你！」
GmY b,x#r^ {q
我大哭，推開他的照相機。
YI Z R5q,z9kb
「應該說這句話的人是我吧！」
+LB*vnO-A2gp
他突然情緒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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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一個人------煮咖啡給我、為我念精誠、
s(U EX/Y;]
陪我唸書、拉著我蹺課看電影、為我------為我擋子彈----
F/P3X M(dL:P
--嗚---都是騙人的！」
#VE|z n)UZi [
我把鮮花摔在地上，號啕大哭。
Pe se C&?.aa
「我的努力一直都沒用！都沒用！我追妳那麼久妳都不肯跟我
V ruI,`/{br4a
在一起，別人一牽妳，妳就跟人家跑了！我算什麼！上個月
U!B2nf3oB*_L
妳網友說要追妳，妳竟然說要好好考慮一下？！幹！我比不
#gK3Fj
Z ]3R
上一個妳從未看過的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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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相機丟在地上，憤怒地咆哮。
S u0g Z9~UC+E
「嗚~~~~」
2u}9{o b`R;x
我蹲在地上，氣得大哭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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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未見過我這麼胡鬧，氣竟消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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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G fK+BE/B*F+K*A
他嘆口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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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跟我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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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著嘴唇，看著草地上的小野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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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真的追不到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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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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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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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走出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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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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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叫。終於下定決心。
#d3PmaQ
他不明白，但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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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是不當你的女朋友------我只是要你一直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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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紅著眼，大聲說：「我只是很喜歡很喜歡你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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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我好怕，好怕你跟我在一起以後，就突然不要
`3L6I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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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了嘛，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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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哭，他也一直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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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數百人，也一起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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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你知不知道這年頭，要找到一個真正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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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擋子彈的人，有多---有多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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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鼻涕跟眼淚攪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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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P |)_&Z C]
「你們才是最登對的，再不走，我要被大家用石頭砸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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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旁的小學妹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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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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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歉然說，看著小學妹摀著臉跑出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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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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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哭花的小臉，撿起草地上的照相機對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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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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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摀著臉，不讓他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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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搞不懂，一下要我滾，一下子說我走了妳會死掉，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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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叫我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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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著，把臉上的眼淚都笑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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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說我會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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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抽抽噎噎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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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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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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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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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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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當我的女朋友吧！我連妳的手都沒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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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心地嘶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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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別過臉，但隱藏不住幸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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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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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穿著畢業服的長髮女孩擦著眼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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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他吧，讓我在畢業前留下一個難忘的美好回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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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拿著籃球，畢業服亂穿的男生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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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他吧！」 「答應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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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他吧！」 「答應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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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著相機，賊兮兮地等待他盼望已久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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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擦掉眼淚，說出他期待十四年的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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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朋友就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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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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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的四年間，他當完兵、在新竹找到一份工作，我則在一間出版社上班，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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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小小的美術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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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間，也再度經歷了上千杯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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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週末，他開著剛剛分期付款買下的新車，興高采烈載我到竹東的關霧渡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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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讓根本沒有駕照的我偷偷開了一小段路，想想真是驚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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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咪，妳喜歡喝我煮的咖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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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民宿樓下吃晚飯時，他突然很認真地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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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喜歡啊，雖然我每次都說隨便，但只有是你為我煮的我才會這麼回答，嘻，其實我寧願喝白開水也不願嘗別人煮的咖啡一口，我爸爸還會因為你吃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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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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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笑的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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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大學畢業典禮那天以後，就屬那個時刻的笑容最燦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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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煮的咖啡太好喝啦，萬一我以後喝不到這麼好喝的咖啡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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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學著周星馳電影「食神」裡的經典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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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教妳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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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經八百地卻又說著搞笑的內容：「妳就開一間咖啡店，整天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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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一堆亂七八糟的咖啡，取名叫老闆娘特調，然後每次煮的內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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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唯一相同的地方，大概就是難喝的要死吧？接著規定這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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爛咖啡每日只供應兩杯，一杯給自己、一杯得請老闆娘，如果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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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特調的話，就可以跟世界第一美女聊聊、聊一杯咖啡的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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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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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無聊喔，這樣有誰會點這種咖啡？豈不是砸了自己的店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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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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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都不無聊。如果有一個人，每天風雨無阻，就算走路碰上下雪、就算開車遇到龍捲風、就算大地震將他前面的路裂成好幾條縫，他都會克服萬難，敲敲妳的門，一臉靦腆地向妳說：老闆娘特調，兩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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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說越認真，認真到，我的鼻子都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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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他就是妳的下一任真命天子，當妳遇見這樣的一個人，妳千萬要珍惜他、別讓他輕易溜走，因為這樣的人，是帶著我托付的使命，帶著我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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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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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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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直用力捶他罵他，叫他不要亂說話，害得我好好的假期卻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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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哭累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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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山上飄著細細小雨，他站在門口邀我夜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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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前，我看了看日曆，四月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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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警告你，在愚人節求婚的話我會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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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敲了他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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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已經拒絕了他一百次的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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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祕地笑著，撐開雨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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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老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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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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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猜拳老猜輸的高中生趴在櫃台上，他的朋友們擠在櫃台邊，圍成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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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故事的哪一段開始，他們全都靠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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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點王也將椅子湊近了不少，豎起耳朵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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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門答臘也不知何時，被老闆娘抱在懷裡，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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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就在這裡，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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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笑著，沒有眼淚，也沒有一絲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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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卻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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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問，「他」最後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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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知道老闆娘為什麼開了一間幾乎無所事事的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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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菜單上會有一道老闆娘特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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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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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為什麼妳在說這些事情的時候都不會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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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高中生問，他剛剛偷偷抬起頭來讓淚光滑回眼睛裡面的動作，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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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被我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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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很美，為什麼要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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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依舊看著左手空蕩蕩的中指，笑的很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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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我不是阿姨，我叫老闆娘！小心我叫阿不思放老鼠藥進咖啡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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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故意惡狠狠地瞪著那些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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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妳年紀輕輕就變成了歐巴桑，我們一定會幫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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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剃平頭的高中生勇敢地說道，差點被老闆娘的手刀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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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什麼！」 老闆娘第二記手刀也打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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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妳貼海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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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頭高中生空手奪白刃，硬接住老闆娘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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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海報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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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感到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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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求喜歡喝難喝咖啡的勇者，通過一百杯咖啡就可以娶世界上最年輕的歐巴桑回家！而且一杯只要99元，多少也值得嘗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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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長得像西瓜的高中生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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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高中生真是太不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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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無奈地收回手刀，然後突然往西瓜高中生的頭上一斬，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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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哇哇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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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老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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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麼美的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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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榮幸，我能夠在這間店裡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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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著老闆娘等著她的真命天子，總有一天，他帶著天上另一個他的祝福與使命，前來共飲那一杯杯難喝，卻充滿幸福期待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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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希望，在這段浪漫店史的庇蔭之下，我也能等到生命中的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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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我想來杯老闆娘特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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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點王整理衣襟，故作憂鬱地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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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們全都用白眼瞪他，他只好乾咳了兩聲，假裝沒說過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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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爛終歸是白爛，只想撿現成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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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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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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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澤于果然如他所料，中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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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模擬考成績公佈了全校名次，我第一百零八名，在班上排名二十，差強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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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就厲害多了，她只有數學小敗，其他的都超過我，全校名次是六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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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大順，距離台大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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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麼說，然後要到我打工的咖啡店小小慶祝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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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說沒問題啦，還說要給她半價優待，小青高興地打電話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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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堂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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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點，小青換下制服，跟我一齊走進店裡，選了個靠近牆角的地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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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杯肯亞應該就坐在這附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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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才是觀察敏銳的人，她一進店裡，就尋找電源插座，想要碰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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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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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今天他會不會來就是，有時候他下午就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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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看見阿不思遠遠朝著我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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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僅鼻子靈，耳朵也很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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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從我的口中知道阿不思的神技，但她可沒膽跟阿不思胡謅奇怪的咖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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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不熟的人亂哈拉違反了小青的本性，所以我也不怕她突然代替我向澤于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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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她點了一杯藍洞咖啡，還有一盤義大利青醬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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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亞先生大約在晚上八點才來，那時小青早就嗑光了桌上的食物，雜誌也翻了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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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肯亞先生今天不點肯亞，而是兩杯拿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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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著兩杯拿鐵放在澤于跟他野蠻女友的桌上，偷偷跟澤于打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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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笑笑拿走了奶量尤少的那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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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我轉身要回到櫃台的時候，我聽見小青驚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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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看，一杯咖啡已經空了，因為它淌在澤于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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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敢這樣對我！你知不知道這樣我會很丟臉？你存心讓我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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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蠻女友憤怒地瞪著澤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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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看著這一切，張大嘴巴用誇張的嘴型告訴我「那女人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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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同意小青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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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澤于似乎沒有太大的情緒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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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早料到那杯拿鐵會像多年前機車廣告中郭富城被女友潑了杯水一樣，淋在自己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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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想寫你就說啊！我會逼你寫嗎？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在朋友面前都抬不起頭來？」 野蠻女友振振有辭地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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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發現澤于的表情竟是那麼漠然時，她的情緒再度瀕臨爆發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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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猛然抓著澤于面前滿滿的咖啡，眼睛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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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 阿不思一手壓下野蠻女孩手中的咖啡兇器，一手將一杯冰開水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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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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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妳一定要潑，潑冰開水，不然地板妳來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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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冷冷地說，與野蠻女孩之間的咖啡杯正自僵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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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蠻女孩忿忿瞪著阿不思，有些發窘，有些牽拖式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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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也不甘就這樣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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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店裡的每一個人都往這邊猛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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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還聽見右邊桌的好事客人，正打賭第二杯咖啡會不會跟著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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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地板我會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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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于面無表情地說，摘下滴著飲料的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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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慢慢撥開阿不思跟野蠻女有的手，將拿鐵慢慢倒在自己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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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中帶白的咖啡液自額頭順著高挺的鼻樑而下，然後分成無數條小河流，小河們在寬闊下巴上瀑布落下，最後浸溼了黑色的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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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沒有很驚訝，酷酷地拿著冰開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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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小青卻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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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蠻女孩卻略微得意地看著澤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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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她會將這件事當作「男友珍貴的道歉事件」大喧大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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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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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于沒有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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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大家都震驚店裡正發生的一切，所有目光都不留情地集中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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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澤于的表情並沒有分毫狼狽，而是一種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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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妥協空間，因為不帶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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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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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蠻女孩的聲音變得很軟弱，但她的眼神兀自強裝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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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于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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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說的，在三十秒前，已經淋在他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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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後悔，到時候你回來找我，就不是兩杯咖啡淋在臉上可以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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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蠻女孩大聲咆哮，然後抓著Prada包包衝向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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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奮力推了門一下時，自動門沒並沒有立刻打開，而是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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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看見透明門上的玻璃並沒有映射出澤于跑過來拉住他的身影時，她又歇斯底里地吼了一聲，當作這段戀情不甚優雅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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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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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回過神時，我正拿著一條毛巾塞在澤于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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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笑，然後將臉揩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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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糗囉。」 澤于說，然後忍不住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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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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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不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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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開心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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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據小青說，我當時笑的跟白癡一樣，好像當選總統的不是阿扁而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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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q kv-`(|C er V&N'OU
（18）
/A6r Q lZ:\
)~ q}w E
我跟澤于一起拖完地、擦好桌椅後，他請了我一杯卡布其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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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當然要了杯肯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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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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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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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分嗎？」他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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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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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錯了，你為什麼要用<將咖啡倒在臉上>的方式提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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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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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本網路小說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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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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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哪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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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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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的。既然是我提的分手，心中有些虧欠，況且，用鍵盤寫信這件事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既然老虎已經咬了我一口，不妨再讓牠多咬一口，這樣我心裡的壓力會釋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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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詳著溼掉的襯衫，然後多解了兩顆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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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過來，大概是：衣服溼都溼了，再潑一次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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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想起阿不思上上個禮拜跟我說的，愛情不談愧疚這檔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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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阿不思還是最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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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當初怎麼會跟脾氣這麼------這麼剛烈的女生在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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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把「野蠻」兩個字鎖在喉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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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在交大資科bbs站認識的網友，在線上她挺溫柔婉約的，後來見面只覺得她嬌氣了點，也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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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於是我們就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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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網路真是臥虎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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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老虎，跟恐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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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者都不能讓人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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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後來為什麼會變得不溫柔婉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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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我得記錄下嗜喝拿鐵的女生有什麼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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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咖啡一樣，再好的咖啡放久了，也難免變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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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故意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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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從玻璃的反射察覺到小青正在跟我擠眉弄眼，知道了她是我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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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澤于轉頭跟小青揮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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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尷尬地將臉埋在八卦雜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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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很簡單啊，下次選白開水不就得了，放再久還是同一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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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所當然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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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開水久了會溫，溫開水久了會冷。不一樣的溫度就不會是一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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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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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開水呢？」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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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喝冷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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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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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從那一次對話後，我開始努力思考我有沒有可能是一杯冷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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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而，還會徵詢「重要他人」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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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是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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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如果要用一種飲料形容你的女兒，你會拿什麼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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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著從店裡帶出來、沒賣完的小蛋糕，擺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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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料喔？這個很難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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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隨手拿了塊蛋糕塞進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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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啦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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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催促著，他既然生了我就應該為我長得像什麼飲料負點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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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書沒念很多，不太會形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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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口齒不清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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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一直沒離開過電視上，千篇一律的政治人物談話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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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爸看政治節目就會進入睜眼冬眠的狀態，對外界的刺激都沒太大感應，真是浪費了那塊可口的草莓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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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現在已經好多了，回想起在今年初總統大選前的激烈口水戰時，爸僵在沙發上的表情還讓我以為他中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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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人/飲料」這樣問題好像真的很難，看來需要聰明的我幫他轉個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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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如果你的女兒要變成一種飲料，你希望是哪一種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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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樣問總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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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問一通，我怎麼可能希望我的女兒變成一罐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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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很有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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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又轉了個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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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如果你希望這世界上有一種飲料是你的女兒，你希望是哪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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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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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上一塊藍一塊綠一塊黃的，都是電視上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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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士比。」 爸答又塞了塊蛋糕，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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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沈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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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很久，進了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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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問我為什麼妳是一瓶維士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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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回過神來，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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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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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從霹靂打擊中回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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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三洋的。」爸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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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我還在恍神，沒有從驚嚇中回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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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三洋正港的維士比才是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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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用力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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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聽我不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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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摀著耳朵，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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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火速跑上樓，完全不想知道維士比跟我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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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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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如果你非得要用一種飲料來形容我，你會用哪一種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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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拍哥哥的肩膀，鼓勵愚笨的他好好動動久違的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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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這些懷春少女整天就喜歡做心理測驗，哎真是可憐啊可憐，還不如陪爸看點政治口水戰，多少會學到怎麼講冷笑話啊?歐??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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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用力哀嘆著，用棉被捲住自己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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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想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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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到了國中的時候還一度以為自己是忍者，整天鬼鬼祟祟地想隱形，還纏著爸爸問我們家是不是有日本伊賀忍者的血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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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作些別人國小低年級才會做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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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當同情我懷春，告訴我我到底是哪一種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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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腳踩著裹著棉被的他，用力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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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既然妳都承認懷春了，那就賜妳一杯春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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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傻笑，全身怪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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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酒又不是酒！你給我認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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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拳打在棉被上，霎時發覺自己好像是那頭野蠻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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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吧，懷春少女的最佳飲料，當然是電視廣告裡充滿戀愛滋味的水蜜桃汁啊，那個李麗真不是演了部蜜桃成熟時？就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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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的表情很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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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經到我很想弒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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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生下來的娘當然也不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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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如果妳一定要生一種飲料下來，妳會生什麼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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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廚房幫媽切蘿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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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爸不是說了嗎？維士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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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毫不在意地說，將鍋蓋蓋上，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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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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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士比？」 我幾乎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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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爸想要我就生給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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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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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甜蜜，但內容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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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哥哥居然是家裡對我最好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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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管是維士比或是色色的水蜜桃汁，至少我確定自己不是一杯不被澤于喜歡的冷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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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懷疑阿拓是一杯，不折不扣的冷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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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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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顯然是個精神力旺盛的鬥士，要不，就是有自虐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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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以為阿拓永遠不會再上門後，我居然看見阿拓朝著店裡，大步從外面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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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磞的一聲，阿拓愕然撞上了吊著各種小擺飾的自動門，然後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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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你走路都睜開眼睛睡覺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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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覺得他根本就是故意出糗的，雖然阿拓的鼻子都撞紅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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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巨響也是貨真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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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澤于跟野蠻女友分手的當晚，他告訴我他一個辯論社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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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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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學長叫冠凱，擅長擬訂各種論點跟資料蒐集，在私下跟同伴討論策略時都侃侃而談，但一說到實際上場比賽，卻因為太過緊張，冠凱總是畏首畏尾、狀況百出，特別是雙方進行交叉質詢的時候，這種焦慮就會更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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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冠凱開始打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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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地打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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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創下三分鐘打一百二十二次噴嚏的恐怖記錄，嚴重地干擾對方問問題的節奏，還有自己的答辯時間，有一次還會因為缺氧跪在台上、需要對手攙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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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慘，那個叫冠凱的噴嚏魔人應該很少上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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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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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他是我們交大辯論社的寶貝，別的學校看到他就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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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于笑著解釋：「我們總是觀察別校有名的強將是打哪一個位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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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把冠凱擺在跟他交叉質詢的位置，如此一來，對方高手的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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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就沒辦法充分展現，時間都在哈啾哈啾裡過去了，況且冠凱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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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在打噴嚏，完全沒有造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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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可是，這樣的話他自己不也拿不到什麼分數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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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歪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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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這個卑鄙的策略看起來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內傷戰術，但關鍵是，對方主將的實力無從發揮，整體的分數掉的比我們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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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于幽幽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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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樣說起來，冠凱好像蠻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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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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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這麼說，他常常搶著要上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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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于開始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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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出糗會變成一種強迫症，只要一天不出糗全身就會過敏、長蕁麻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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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理可證，女朋友被阿不思搶走的阿拓，卻又回到阿不思上班的店裡，這不是自尋毀滅是什麼？出糗出上癮，也不能太小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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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不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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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看著我，搔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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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新的少年快報出了，她去梅竹租書城看半個小時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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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牆上的吊鐘，說：「還有十分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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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總是那麼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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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阿拓摸著紅透了的鼻子，東看看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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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坐著等她一下，坐一下又不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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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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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 阿拓搖搖頭，然後從有些破破的背包裡拿出一個包裝極為精緻的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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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放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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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的很好耶，你的手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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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嘖嘖稱奇，這包裝的封口甚至用上了蠟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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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幫我交給阿不思，她會知道我的意思。謝謝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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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又握緊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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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疼，他一點都沒有把我當女生看，好像硬要將內力一次灌給我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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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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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著走啊，小妹不是說過，你每來一次就請你喝一次不同的咖啡賠罪嗎？坐一下等阿不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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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坐的地方離我們不遠，朝著這邊懶懶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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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阿拓，他顯得很緊張，但不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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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昨天學會了中等濃度的美景三河，要不要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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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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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等濃度的河？是哪三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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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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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啦，是哥斯大黎加的一種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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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簡直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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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阿拓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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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陽光潑洩而下的窗口旁，試圖讓黃昏的陽光遮掩他臉上的扭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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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很好喝喔，經過阿不思認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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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捧著咖啡來到阿拓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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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 阿拓趕緊站了起來，雙手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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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我的手會被他高強的內力絞斷，趕忙將咖啡送進他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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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的事，真的承了妳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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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道謝，接過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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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最近有沒有快樂一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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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希望他周遭的朋友可以收斂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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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後來話傳開了，我收到很多道歉的ema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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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紅著臉，但看起來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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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替你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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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高興，拍拍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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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後可要有脾氣一點，這樣才像個男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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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會好好記住妳的話，我是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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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點點頭，跟我比了個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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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這麼說，我也非常得意，仗義執言果然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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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顧著說話，快喝我的美景三河啊，然後給我個分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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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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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在的時候，都是我弄餐食她弄咖啡居多，偶而她發懶，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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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調咖啡的工作拋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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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喝了一口，點點頭，表示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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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口氣將咖啡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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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人這樣喝咖啡的？你以為是在喝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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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好氣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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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不起，請再給我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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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還真的給我擺出很抱歉的表情，補充說：「這杯我會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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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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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是不行的，不夠雄壯威武，來，跟我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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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表情凝重地搖搖頭，想要教導他男子氣愾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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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毫無疑慮地點點頭，認真的表情讓我真想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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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管個屁啊！老子就是這種大口吞蛋糕大口喝咖啡的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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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兇巴巴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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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妳管個-------管個屁啊，老子就是這種大口吞蛋糕大口喝咖啡的個性。」 阿拓靦腆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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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個咖啡有什麼了不起？老子難道沒錢付妳？少在那裡擺一副臭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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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兇，右手扳著左手掌，作勢要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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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個咖啡有什麼了不起？老子難道沒錢付妳？少在那裡擺一副臭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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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總算聽出我的意思，努力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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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拍下桌子，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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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用力拍下桌子，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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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們相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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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這樣了，你總要學著發脾氣，不然會被人欺負到頭都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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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著，拍拍阿拓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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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我會記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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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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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的雙手又被阿拓奔騰氾濫的內力灌得孜孜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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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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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天，我下班回家的途中，又遇到了阿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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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那天是不用上學的週末，原本老闆娘下午就要回老家彰化跟朋友吃飯，所以要提早關門，但我們還是拖到晚上八點才打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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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晚下班的原因是，有個喜歡聊天的歐巴桑點了老闆娘特調。那位奇妙的歐巴桑說她看了菜單，猜想老闆娘的興趣跟她一樣，都喜歡天花亂墜地聊天，於是興致沖沖地點了一杯跟老闆娘抬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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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阿不思面面相覷，這可是第一次有女人點特調跟老闆娘親密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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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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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淡淡地表示權威意見：「只是一般的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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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位歐巴桑堪稱等級超高的聊天魔人，除了一開始的那杯老闆娘特調外，她又連點了七杯不同口味的咖啡，只為了跟老闆娘抱怨她那老是在外勾三攆四的死老公有多麼負心、唯一的兒子又如何遊手好閒的家庭倫理大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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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人很好，沒有露出絲毫的不耐跟苦笑，反而請了她幾塊蛋糕跟烤餅，聽她把足以媲美連續劇「春天後母心」的故事好好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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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說，這故事從中午十一點一路碎碎念到晚上七點半，但如果扣掉內容重複的地方，這故事大概要縮水一半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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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後一定不能讓自己過的那麼不幸，不然會成為這種恐怖的聊天魔人比死還要痛苦。」 我暗暗發誓，沿著光復路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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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腳踏車的把手有點無法控制，我感覺到身體前方一下子沈下，我想腳踏車的輪胎怪怪的，大概是漏風還是爆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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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跳下車，將腳踏車牽到路旁，蹲下來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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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 我做出簡單的結論，然後回憶再往前走有沒有可以換輪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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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幾台機車從旁呼嘯而過，我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其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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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機車在我前面不遠處停住，騎士走下車，其餘的機車也跟著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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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旁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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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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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摘下安全帽，是阿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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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麼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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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捏著鬆軟的輪胎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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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以為阿拓是看見我才停下車來，但後來我才知道，阿拓只是很單純地、看見一個可憐的少女遇到了麻煩，所以下車問問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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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就是這樣，如果駕駛無敵鐵金剛的柯國隆臨時拉肚子不能上場打怪獸，只要跟阿拓說「喂，別光在旁邊看，幫個忙吧！」，這顆老實頭就會打開鐵金剛的腦袋坐進去，抓著搖桿跟惡魔黨搏鬥去。也不管會不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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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前面有沒有腳踏車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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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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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只有三間機車行，腳踏車店要往回走，天橋下有一間，不過那間腳踏車店今天跟明天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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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想都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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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你連這個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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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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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成伯全家去玩啊，我前幾天經過的時候成伯跟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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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說，彎下腰研究腳踏車輪胎，捏一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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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伯？成伯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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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不著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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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腳踏車店老闆啊，我剛進大學時還沒買機車時騎腳踏車，在那裡灌過不少次氣後自然就會認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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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站了起來，搔搔頭，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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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要不要幫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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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朋友遠遠喊道，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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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一下！我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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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轉過頭來看著我，慢條斯理說：「妳等一下有沒有空？我們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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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買了個蛋糕要去南寮海邊慶生，還會放煙火喔，要不要跟我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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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去？然後我再載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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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阿拓，再看看他的朋友們，依稀都是那一天到竹女的同一夥人，直排輪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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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跟大學生一起出去玩，好像也不錯呴？後天上學就可以跟小青說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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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我一直都想體驗大學生的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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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不過我十二點以前要回到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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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笑的很不掩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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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現在才七點五十，我一定提前送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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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看起來也很高興，補充：「臨時遇到妳真是太好了，因為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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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就沒有這次的慶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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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不懂，但還是趁阿拓還沒將驚人內力灌進我的手掌前，開開心心將腳踏車放在路邊，接過阿拓從行李箱拿出的安全帽，上了摩托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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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再度往風更大、更有型的南寮海邊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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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剛剛你說沒有我就沒有這次的慶生會??是什麼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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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座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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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要慶祝我的重生啊?沒有妳就沒有我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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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大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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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笑啊?我何德何能讓你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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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緊抓著身後的桿子，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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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啊?我們剛剛經過咖啡店的時候本來要進去找妳一起出來玩的??但是店關了???今天比較早關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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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大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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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老闆娘有事要回彰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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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奮力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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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妳腳踏車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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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不三不四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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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個大頭鬼！我還謝謝你的好心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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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好氣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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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兩旁的建築物越來越矮，風也越來越猖狂，每一句話都要高強內力，論內力阿拓很多，我就吼得相當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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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虎林，我明顯感覺到除了狂風襲來，車身的速度也增添了風的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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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看時速表，哇！已經一百一十公里了！後天可有得吹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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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太快???我可以騎慢一點???反正我們都知道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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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注意到我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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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保證安全就行?????要保證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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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叫，我在新竹土身土長，可卻沒去過南寮海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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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保證！」 阿拓壓低身子，我感覺身邊的景物飛逝的速度又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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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阿拓居然還是殿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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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生好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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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叫，然後想起了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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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他在外面是不是都亂飆車，等一下回家可要好好拷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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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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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聽起來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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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到一條筆直寬闊的公路上，公路旁都是間隔頗遠的路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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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橙黃的燈泡將整條公路鋪蓋住，但暖暖的色澤似乎無法沾上捲來的大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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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近海，越是聞到鹹味，我就開始覺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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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停在漁港裡的小吃攤前買了幾杯珍珠奶茶，然後再騎到海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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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了一個大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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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風衣給妳穿吧，別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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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將身上的橘色風衣脫下，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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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啦。」我推辭，剛剛在前面擋風的阿拓應該比較冷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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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說笨蛋不會感冒，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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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正經地說，我大笑將風衣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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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一個上去，女士優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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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叫阿爆的爆頭社長指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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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爆先跳上海堤，阿拓用手當人橋，幫助兩個女社員爬上了堤防，然後輪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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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聽說妳很兇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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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爆哈哈一笑，拉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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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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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學阿拓講話，上了堤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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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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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男生從機車裡拿出蛋糕跟一包又一包的煙火，從下面傳了上來，不多久那些動作像猴子的男生就一個個竄上，還比賽誰的動作比較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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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上了堤防，我們沿著略顯窄小的堤防走著，尋找他們口中的「老地方」，但海風很大，看著右手邊的大海黑壓壓的一片，剛剛久坐的我突然有些目眩，於是蹲了下來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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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坐在這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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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注意到我，於是蹲了下來，補充：「這裡也可以看見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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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善良的大家就圍著我跟阿拓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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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生打開蛋糕，我則幫忙將蠟燭插成一個驚歎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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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幫人家自我介紹一下啊？你這阿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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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爆身為社長，提醒重生的苦情主角大家都還不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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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疑惑地想了想，好不容易才開口：「對了，我好像還不知道妳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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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廢話，因為你根本沒問過我我也沒主動跟你說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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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我介紹吧，我叫李思螢，思念的思，螢火蟲的螢，在咖啡店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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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又補充：「我還是高中生，新竹女中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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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生耶！奇貨可居的高中女生耶！這下子阿拓你賺死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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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瘦瘦長得像猴子跟竹竿交配出來的男生鬼吼鬼叫起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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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直排輪社的傳奇，跌倒了不但爬起來，還一口氣飛到天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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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癡阿爆擁抱著阿拓，阿拓緊張大叫不是這麼一回事，解釋我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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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朋友，而且剛剛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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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大家簡單自我介紹自己的外號，雖然我已經在學校體育課聽過一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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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爆、綠猴子、鬼腳七、橄欖人、美華、可心、弗力札、大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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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女生以外，每個人的外號都很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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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螢啊！有漂亮的同學可要介紹一下啊！要漂亮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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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得跟大界王一模一樣又戴一模一樣眼鏡的大界王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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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吧，我在學校還要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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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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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話很毒喔！難怪能幫阿拓重振男性雄風！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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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得跟電影鬼腳七一模一樣的鬼腳七大聲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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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重振雄風！來！切個蛋糕吧阿拓！今天十月七號就素你的重生紀念日啦！以後要牢牢記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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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爆大吼大叫，將蛋糕上的蠟燭一一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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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笑個不停，邀請我跟他一同將蛋糕上的蠟燭吹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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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是你重生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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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拍阿拓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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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謝謝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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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緊緊抓住我的手，於是我再度慘遭被分筋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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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用力將蠟燭一口氣吹熄，大家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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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以前真對不起你！沒想到你也是一條威風八面的男子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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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社長、負責介紹社員的阿爆大概恥笑了最多遍，站了起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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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自己的胸膛大吼：「給你打！打到你爽為止！打到你的手抽筋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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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別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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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啦，以前我也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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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摸摸自己的頭，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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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我！你原諒我吧！以前我借你的A片不必還了！打到死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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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力札也站了起來，A片不用還大概是一種很誠懇的道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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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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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靦腆跟弗力札握手後，弗力札臉色慘白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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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是，以前都沒顧慮到你的感受，真的是sorry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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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華跟可心拿出一隻趴趴熊玩偶，將它吊在阿拓的背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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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這海風代表我誠摯的追歉，隨著逝向遠方的無情回憶再度緊繫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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橄欖人念詩的時候我才知道為什麼他叫橄欖人，因為他說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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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裡像含了七、八顆橄欖一樣含糊不清，而且他的腦袋好像也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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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顆橄欖，念的詩根本狗屁不通，比我哥還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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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什麼也不必多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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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界王大叫，然後什麼也沒做，也不知道他在來什麼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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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除了對不起外，說真的，以後還有認識高中女生一定要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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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猴子齜牙咧嘴地大叫，他的外號真是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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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不夠誠意！我來獻個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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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腳七在大家哈哈大笑之下，硬是親了阿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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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阿拓，原本是一個陌生人、現在變成半生不熟的新朋友，因為我一場潑婦罵街重新獲得人際關係上的平衡，我很高興又榮幸，整個晚上都笑的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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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跟大家根本就不熟，但這些人都很活潑也都怪怪的，一下子就將我帶進另一個鬼吼鬼叫、在女校裡還看不到的世界；歡樂的氣氛下，我暫時忘記自己外來者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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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煙火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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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爆很厲害，他可以兩手各抓一個蝴蝶砲，然後在最好的時機甩將出去，不停旋轉的綠光在海空上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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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界王也不賴，他居然敢用嘴巴放沖天砲，搞得大家笑都快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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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則不可思議，簡直就是特異功能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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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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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腳七朝著阿拓丟來一顆金光閃閃的鑽石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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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 阿拓竟輕鬆將鑽石砲抓住，然後用力丟向天空，燦爛的煙火溜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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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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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都看傻了，阿拓他一連接了五個鑽石砲，無一漏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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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他沒事幹嘛練這麼恐怖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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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螢！妳敢不敢用手放沖天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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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猴子尖聲尖叫，手中的沖天砲咻一聲劃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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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啊！誰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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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甘示弱，拿了好幾隻沖天砲，阿拓跑過來用線香幫我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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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蠻害怕的，只是太hi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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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太快放！等屁股噴出火來再朝著天空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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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提醒我，緊張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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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提醒我！」我神經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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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天砲的尾巴竄出煙花，我眼睛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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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一！就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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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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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鬆開手，感覺砲柄輕微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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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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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天砲清脆地劃出我的手，我聽見尖銳的、活生生的破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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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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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我也會了！根本沒有訣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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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心極了，要阿拓再幫我點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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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試著把角度調到45度，這樣會射得比較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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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也很高興，將沖天砲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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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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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0月7號，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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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有榮焉的美好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