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留步 千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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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快速的流過，流過，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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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極的練習方面，風飄飄進行得很順利，順利得連輕易不稱讚人的衛楚，也偶爾稱讚了兩句她的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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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某天發生的某件難以啟齒的意外，第二天兩人見面的時候，都不約而同的選擇遺忘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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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相比起風飄飄在太極方面的進度，她的本專業導師對她開始不滿起來，周圍的同學看著她的時候，也帶上了一點異樣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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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系內部知道風飄飄跟著衛楚是來見識太極拳來的，但是外人看來，風飄飄這陣子一直跟衛楚混在一起，連課都不來上，簡直就是一種極為嚴重的墮落，堂堂文院淑女，被導師看好，並報以深厚期望的優秀學生，竟然為了談戀愛不顧自己的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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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是從前的風飄飄，一定會注意到這種異樣的氛圍，但是現在她的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對太極的思索中，餘下的小部分偶爾會想一想衛楚，很難有多餘的心思來主意這些瑣碎的細節，每次挨過不得不上的課後，她便快速離開教室，連宿舍也不回，直接去找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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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風飄飄正要離開教室的時候，忽然被導師叫住：“風飄飄同學，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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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飄飄停下來，轉頭望向叫住她的老師，神情文雅：“請問老師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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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我交代大家每人準備一幅作品，作為書畫藝術展的參賽作品，今天是遞交作品的最後期限，但是你還沒有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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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飄飄面色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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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麼不知道這件事……不對。前陣子她好像翹了幾堂國畫練習課，難道這個通知就是在那時候下達的？那麼為什麼沒有同學轉告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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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飄飄下意識地朝周圍看去，卻見幾個原本說得上話地同學都紛紛移開目光，沒有移開目光的，看著她的眼神帶著點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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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孤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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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偶爾說話刻薄，縱然待人疏遠冷漠，但是就算放眼全校，論長相論氣質論才華。衛楚都是十分出色的頂尖學生，明裏暗裏傾慕他的女生絕不在少數，風飄飄的身邊，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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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風飄飄與衛楚看起來極像是在交往的舉動，也引發了不少妒嫉，只不過文院女生一般都不算奔放，沒有沖到風飄飄面前要求單挑的，以至於風飄飄一直沒有覺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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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天。終於顯現出了一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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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飄飄微微一笑，有些抱歉地對導師點了點頭：“對不起，老師，我沒有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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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認自己地錯誤。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這些天她太多的精力放在太極上，忽視了自己的課業，這是她的過失，無可推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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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看了風飄飄一會，無奈地歎了口氣：“現在的年輕人啊……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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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飄飄被帶往的地方，是國畫系的畫室，室內除了桌椅之外，擺放著各種繪畫地器具。牆上則掛著一些優秀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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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現在風飄飄面前的，是一張足有四米長，一米多寬的長桌，桌面上攤開了長長地空白畫卷，老師帶著風飄飄來到桌前，隨手朝周圍指了指：“給你最後一個機會。現在把要交的作品趕出來，今天之內完成，我就不扣你的學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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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飄飄愣了一下，按照以往的習慣，遇到這樣的情形，她應該找介面提出來要求自己回宿舍畫，然後設法找機會溜回家中，用爺爺的作品來充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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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口很好找，比如有人看著她畫畫不習慣啊了自己的筆墨不習慣換用別的啊。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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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忽然之間，一種奇妙的懶惰將風飄飄俘獲，讓她不想撒謊，又或者說，懶得再說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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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楚曾經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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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不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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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過在意別人地看法，容易受到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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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在乎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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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心應該與天空和地面連在一起，不論怎樣的風浪都無法摧折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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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有真正使用過自己的作品，因為認為自己的水準太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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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遭到譏笑，害怕被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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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在乎那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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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飄飄忽然笑了起來，極為釋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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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室裏和周圍有不少人，多少目光投過來，聽說文院淑女要現場作畫，原本在畫室裏地人不走了，原本不在的人也跑過來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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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飄飄握住筆，盯著白紙看了一會兒，她轉頭望向站在一旁的導師：“題材上有要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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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搖了搖頭：“這個沒有嚴格的要求，你自己喜歡畫什麼都可以。”頓一下他又補充一句，“不過不能胡鬧。”他真害怕風飄飄戀愛昏了頭，畫只簡筆烏龜來敷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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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飄飄善解人意地點點頭：“這個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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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凝視著雪白的畫紙，看了一會兒後，腦海裏卻浮現一片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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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腦海中翻卷的，是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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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浪擊石，卷起千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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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風飄飄已經不再聞海色變，甚至再看貼近看海浪也能平靜以對，但是最初觀看海浪那種驚心動魄的震撼感，還是留在了她的記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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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人只看到風飄飄微笑著閉上眼睛片刻，隨後便張開眼，低頭在身前地畫卷上落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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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動作十分優雅從容，雪白的畫卷一點點地染上墨蹟，從一無所有漸漸豐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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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畫，這是筆墨的魔法所創造的奇跡，它們將一些東西以畫的形式留下來，展現在所有人的面前，但是它又不是照像，畫中有的，不僅僅是景物，也蘊藏了繪畫者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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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畫室中還有些小聲的說話聲，甚至有的人是抱著看熱鬧看笑話的心思來的，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細碎的嗡嗡聲逐漸消失，室內一片寂靜，只有風飄飄作畫的聲音響起，蘸墨，落筆，展開畫紙，又及移動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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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周圍是否吵鬧，風飄飄一點都不在乎，她的全副心思都沉浸在畫卷之中，她的全身都仿佛湧動著昔日所見的波濤，這海浪順著她的手臂，流淌過手中的筆，從筆端流到紙上，落下永恆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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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風飄飄不在乎她是否畫得好，也不在乎假如畫砸了，她的學業是否會受到影響，又或者，她會遭到同學的嘲笑，她僅僅是在專心致志的畫著，畫出她腦海之中激蕩的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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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擊，破碎，再湧起，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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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洶湧澎湃的力量，仿佛有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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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畫水，也在畫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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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一些的地方是海浪，深一些的地方是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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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到最後，風飄飄從隨身攜帶的手提袋裏取出一瓶礦泉水，仰頭喝了半口，然後用力的朝畫上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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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霧沾上尚未幹透的墨汁，在畫卷上緩慢的開來，化作一片因為撞擊礁石，而散碎開的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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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