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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容 2010-7-17 18:44

【鬼怪公寓】Ⅳ女王蛇 作者:蝙蝠

鬼怪公寓Ⅳ女王蛇 by蝙蝠 [,ReX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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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j} H"c   在空氣中飄散的流言,就像一條條纏繞在身上的蛇,向你伸出邪惡的信子,準備引你走入毀滅…… 這次鬼怪公寓來了個令溫氏兄弟,及陰老太太都害怕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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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來求助的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女性上班族,身上卻有一條大得可怕,且會傳染的「蜚語蛇」!為了讓被拔除的蛇不再長出來,唯有消滅「女王」!但是,它卻長在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受陰老太太之「托」,兄弟倆得去接回一個相貌不明的「人」回來,只是接了四次,卻沒一次成功,這會兒,成為「行屍」的客人走丟了,他們兩個再不想辦法解決,就等著被剝皮吧…… 6i4p dcl-~5m0}d!g
#P9H x"LB)l N.Q)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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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1Yz*QH[+o:r1|1Z   第八個故事 女王蛇之三 4Df_Yn?[5o

.V \}M3t   「你確定你不是在做夢嗎?」
f Zu7~!H.V/if1?m O*Yd*S|t!E
  溫樂源端著一碗稀飯,扭頭看著任煙雨,他已經維持這個彆扭的姿勢好幾分鐘了。一隻小貓從他背上爬到了桌子上,伸著鼻子去聞他放在菜盤子上的饅頭。 ;| Q#oUEd

L:MdP%kA]   「絕對……絕對不是!」任煙雨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臉色晦暗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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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8T5d)zv6K|$b   她站在陰老太太的房間門口,雙手神經質地抓緊自己的提包,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的顫抖不那麼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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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碰到了!它是……很涼,很滑……好像沒有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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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的嘴張得很大,恐怕他一輩子,也想不到自己的嘴居然能張這麼大——大到要把那只聞他饅頭的小貓,整個放進去也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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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 WI.aO2R6]i|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他反覆地說了好幾遍,稀飯傾斜了點,灑到了褲子上也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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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7ARa0h` x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任煙雨尖叫,「是不是脫離人身的蜚語蛇?一定是對不對?它想幹什麼!你不是說它只殺它的宿主嗎?你到底有沒有把我身上那條完全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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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尖叫驚擾了小貓,它一腳踏進了盤子裡,又帶著一爪子的菜湯跳下桌子,和另外兩隻小貓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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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L&c#t~ C r-D#y J   溫樂源沒有發現這邊發生的情況,陰老太太好像也有點心不在焉,沒有注意到小貓闖的禍事。
I M*?\V
2Skw snE$i.Jy   「按理說……」溫樂源緩緩把碗放下,「不該發生這種事才對……」 X r)TIX(V&F D

-N\H0| uR;ee   「到底怎麼回事!」 e#UhN-X _/s I eb

`5RA!X0{ DK K nC   溫樂源起身,把一直僵硬地站在那裡的任煙雨,拉到自己的位置上,用力按她的肩膀讓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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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緩緩坐下,但手指仍然僵硬地抓著提包。 #[&mr0O2vO

Bk[b `dU*h   「我讓你去找女王,除了去掉我自己身上的雌種之外,另一個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怕發生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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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ium$tq0cp5E   溫樂源點起一支煙,陰老太太沉著臉用手指敲桌子,他自覺地站到了窗戶邊,「所以我讓你去看看,是不是有誰的蜚語蛇長得很奇怪,這是分辨普通蜚語蛇和女王的辦法。你真的沒有發現誰的蛇很奇怪嗎?」 _!MoT*GNo2H r
Jr-~#U8eL2{
  任煙雨搖頭。 Eq/KDJ~ w n8pQ]

:},g sw(D!S(U   「你有沒有看見誰的蜚語蛇有好幾個頭?長著別的顏色?或者形狀看起來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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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PN5HqA!lX(O-b   任煙雨還是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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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撓撓鬍子,一臉困惑:「那就奇怪了,既然發生這種事,那你這幾天就應該見過女王,而且和女王的宿主接觸過才對。你再好好想想?」 CZ8svd,oN ~%U/YL

6l6{av'B2PZ   任煙雨想起了經理肩膀上空空的一片,心裡一沈。 s-rc3^K)A&j
G8iAH+u7H Ff4e
  「一定是很怪異的蜚語蛇嗎?如果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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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說明沒感染呀!」溫樂源瞪著眼睛說。 "]q-};[z5J{3fs3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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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煙雨閉上了眼睛。這幾天裡,她一直忍著噁心,觀察公司裡的所有人,連高層的人士都沒有放過,可是真的沒見到奇怪的蛇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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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全公司上下,除了經理之外,竟沒有一個人未受感染! wHkU7u,R1Kws
z'qY)hP
  被如此龐大的蜚語蛇群包圍在中間的感覺,讓她覺得很絕望,再加上昨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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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9SPOj M;l G   她無法把這事給未婚夫說,甚至也不能告訴家裡人,因為沒人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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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還有溫樂源,讓她感覺到一丁點希望,她可能已經活不下去。 6`g&Po3K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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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怎麼辦……」她喃喃自語。 0] |t LGb3~
/x-wV_xe
  溫樂源在窗台的煙灰缸裡把煙頭按滅了。 5M]6v B:}C(XA

y4odK4I(D7r   「沒關係,你不用著急,你既然雇了我,我就一定會幫你把事情辦到底。你今天要上班嗎?」 Zjo;{+NUj&ei.a4m

8W*kq3SI?b xTh   「我已經遲到了一個多小時,而且最近上班也不怎麼正常……」 bk#XE7o

-LIn7c,{^y2J   溫樂源走過去抓起她的胳膊,把她往廁所裡推,「那就去洗洗臉,等一會兒我送你去公司,我就不信連我都找不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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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微梳洗了一下的任煙雨,看起來好多了,溫樂源又拉著她的手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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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J$fU*clj   任煙雨有點尷尬,但這個看起來很粗魯的男人,卻有一雙溫柔寬厚的手,他手心的熱度讓現在已經六神無主的她感到很安心,所以沒有反抗。 6I%T Og#ax6m:t1O A

T W}? V!z ?J9ED   他們剛一出巷口,就看見王先生和女妖精那對老夫妻,在他們的汽車旁卿卿我我。 'fZ4tq4dm\J/f
g w w {.Q;To
  王先生的模樣再年輕,也看得出來他已年近五十,而女妖精雖然年紀更大,卻長著一張娃娃臉,這對男女的組合,讓所有路人都對他們側目而視,各自揣測著一些連當事人自己都編不出來的故事。 |E/p YT/y

(j(CZ8HM ?:CA   任煙雨一看到女妖精就想起那雙飄浮的腳,雖然現在天上太陽高掛,女妖精不僅腳踏實地還穿著高跟皮鞋,但她還是有些膽顫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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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沒有察覺到她的退縮,相反,王先生的存在,讓他想起這世界上還有「搭順風車」這種事,拉著她就喜不自禁地跑了過去。 5C5M5g a [I

|VQo&q{   王先生很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請求,雖然任煙雨的公司,和他今天要去的地方不在同一個方向,不過他的事不急,倒是溫樂源身後的女孩,青白的臉色讓他不太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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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Bfc)G^~S   王先生坐在司機旁邊的副駕駛位置上,其他三個人坐上了後座。不過由於任煙雨堅決拒絕和女妖精坐在一起,溫樂源只好被迫擠在女妖精和任煙雨之間。 I@/FV(L VU7qC!@Q

7k`0e#h1Ic#c   「這丫頭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汽車開上了川流不息的主幹道,王先生轉身問道。 8}ZY)jQ-b7p
-`a t'Q+n9E^)?6r
  「遇到一點麻煩……」溫樂源含含糊糊地說。王先生又不給他錢,蜚語蛇這麼麻煩的東西他才懶得跟他解釋。 Ieb#j Zt+rD?!S
NtM1Iv&f7R*s
  「什麼麻煩?」女妖精很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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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會用眼睛看!」溫樂源憤怒地說。王先生是怎麼看上這個沒什麼道行的傻妖精啊! +RJ3oa L4Ip
G)w%Tn:S,l
  「我看不見呀!」女妖精理直氣壯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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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d)iPSC   「你怎麼會看不見!」再沒道行也是妖精,不會無能到這個地步吧?
zQ0f fhi&gF A D&rE&op
  「我是看不見呀!」溫樂源的態度讓女妖精覺得自尊心被傷害了。「從剛才我就沒看見你旁邊有人,要不是她說話,我還以為你拉著空氣過來呢!」 %`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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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的心裡涼了一下,任煙雨渾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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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T t9H5\Vm   司機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詭異的對話,手裡的方向盤照樣握得四平八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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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真的……看不見?」溫樂源再次確認。 oa;](`Uz1b

x.N#s c7hT `rP   女妖精用力點頭。 _Z }f {G0n(_&Y

%NL| ].oPw   「那你那天看見了吧?就是你見義勇為那天?」 [/a4c;iWd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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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妖精的臉稍微紅了一下:「呃……嗯……那天實在是不好意思……」
3_-|3{)Hs T
9}b9s#r{   「我問你是不是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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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妖精嚇了一跳,很生氣地大喊:「是呀!我看到了!你和一個沒脖子的女孩在那裡拉拉扯扯!還想把她拉進去強……」 Y)pL"Nu\b1]"B {~

"K0`0gTQWR:If:z   王先生瞪她一眼,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Un1u:X*I,] k!}
)?f_N[SZ
  「沒……脖子?」任煙雨顫抖地問。 %I ?I}^(D

%AQ2E&Q f*fw/Sgi   溫樂源環住她的背用力按了一下,讓她不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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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S%\;O1j,{!L   「怎麼回事?」王先生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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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g0Q4NDE   溫樂源看了女妖精一眼,道:「她是天然生成的純潔妖精,所以眼睛看不到污穢,看來事情發展得比我想像得還要快,要是不能快點解決的話,說不定會出大事。」
|7O6va@y -RQlL/z @d
  「怎麼?」 C$u;`0B!Ul6ChuA

.g*N&Jk5uX   溫樂源歎了口氣:「這件事一時半會兒還說不清楚……等有時間再跟您解釋。對了,等會兒把她送到公司以後,能不能借您夫人用用?」 :ea'Rpj0C4S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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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先生道:「沒問題!」 `/v;Uq_iM

s4rqj1S9J   女妖精一臉不高興:「你借我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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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你眼睛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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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 7WbI4[qo:xi

$| ]n'z S(O9ry'E.c   任煙雨公司所在的大廈到了,在溫樂源的催促下,她猶豫地下了車。 I0f NMD8aOq+b3S(s

!D"i2Ch.yh4xS3tH1H   女妖精從另外一個車門下來,茫然地看著周圍。
XN ~8}Xj`
tF2R:a4dz-l5V`   「怎麼樣?」王先生在車裡看看這間公司的門面,在他眼裡,除了不得不為那金碧輝煌的招牌和俗艷的裝飾搖頭之外,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Ro X }n2J
h S2c?!l7~vG
  任煙雨惶惶然地,溫樂源發現了這一點,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轉頭回答道:「這個我可不知道,我是污穢的俗人,所以才請您夫人來不是?」 aR l:\Z-{"f/C

"Nd*_^;^U#i   王先生「嗤」了一聲,從車窗裡問女妖精:「你看見什麼沒有?」 0awc&x3V8x&Z7K
i0A)K FHWj
  女妖精困惑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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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沒看見?」
U#NB+S+sZ/l5TK P"v
Ui!@:rY,Ku~   女妖精又搖頭。
&qAr$B _Oa N@ UEcNg5_
  「到底怎麼回事?」 Jls1|']k5c_F

%bR[L-Z   女妖精雙臂抱胸,眉頭皺得很緊,「老公啊,以前我們來過這裡對不對?」
~g Z;j+W
/uSG$Yb%C2},Gm   王先生說:「是啊。」 xnHoJ&po3hb
{RW$pLH
  「幾年前?」 \nH^s

]$qK a k8r   「大概四五年前吧,你不喜歡這裡,所以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就沒再來過。」
4]6}3D0s)tzW!C Y(S*O'aX} M
  「現在和那時候有變化嗎?」 IX.bI-]h6_
K\_o"Q(X9M
  「唔……沒有吧。」王先生看看四周。 G6^I}-Hp^9}
E*D8A B] oq&w
  這附近是較為繁華的商業區,近幾年雖然有了很大的發展,建築物卻沒有什麼變化,唯一變化的是街上的行人,以前只有小貓兩三隻,現在卻是車水馬龍。
2EYL4vv"R (@3BF5}}3r+ed
  即使女妖精喜歡這裡,他也不會再來的,現在他一看到這麼多人就頭疼。 ;t!UgSwqq+w

5g;N&CT5y8r#AV)a   「老公……」女妖精的聲音有一點發顫,「你知道嗎?我什麼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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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5le~   溫樂源心裡一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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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S(F'|.ng1C,NT   王先生迅速從汽車前方轉到她身邊,抓住她顫抖的手,「怎麼了?怎麼了?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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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1h~/H!r7A   女妖精的聲音仍然微顫著,眼睛盯著任煙雨上班的大廈,瞳仁中卻沒有焦距。 0cE&Z]9o?

]:NL!cT1k}0F&g(C5J   「我記得……我記得……咱們眼前這裡,應該有一個很高的大廈對不對?那時候看得好清晰啊!現在沒了!那裡是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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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的心,真真正正地沈到了冰窖裡。 0\bvx;}b.Jc

L ]_nG{Cp   她雖然是天然的純潔妖精,但已經和人類的男人結婚,而且生過一個帶有人類血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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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蜚語蛇雖然是污穢的東西,但還沒有污穢到不可原諒的地步,所以她的視覺只被限制在一定範圍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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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她說看到任煙雨「沒有脖子」,其實是盤在任煙雨肩上的蜚語蛇擋住了她的視線,即使是最嚴重的情況,也不過是像今天這樣,眼睛完全無視於她的存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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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現在,連整棟大廈都被她「無視」了,就算是「母體」——就算是「女王」——有可能做到這一點嗎? %g$e9p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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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真是蜚語蛇「女王」的話,那麼這個「女王」的影響力又該多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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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蜚語蛇……但是這麼厲害的……」女妖精自說自話地鑽進了車裡,順手把她老公也拉了進去,「聰明的話就不要招惹它,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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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pg+t(_}b   砰地關上車門,汽車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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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1nr$L/l |R4r   還沒反應過來的溫樂源,呆愣了很長時間,才想起來跳著腳大罵:「你們臨陣脫逃……」 fBs(K.b4}jOO4hv6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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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煙雨在他的身後,捂著嘴慢慢蹲了下來。
W K^` we-o
.K*u#Q*Q#r!?u   她不關心剛才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妖精」,也不關心她看為何會看不見大廈,她只知道自己正被恐怖的東西拉進去,可所有的人,卻都在有意無意地暗示她「你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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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有做錯過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好像一切都衝著她來似的? 8|pwI xfc
X/IHqc&v"M
  溫樂源轉身,看到這個已經近乎崩潰的女人,歎了一口氣,過去把已經癱軟的她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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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hW'f   「所以說,有時候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如果當時樂灃沒跟你說這麼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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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0z.__vo   「你們不告訴我……你們不告訴我……蜚語蛇就不會長大了嗎?我就不會被殺了嗎?」任煙雨帶著濃重的鼻音,眼睛紅紅地問。
$s+\'_4GeG5i
n'U#]]t`Z   溫樂源無言。這種事又不是他能決定的……而且他有一句話始終猶豫著,沒有和她說——其實最重要的問題並不是蜚語蛇,而是她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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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早一點遇到她,說不定還有辦法,可現在事情發展得太快了,他過去連看到蜚語蛇就躲著走,現在卻忽然讓他直面「女王」,這實在有點…… ^:{7bx%m
4bt @ ikd3O%d,e
  「總之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現在你就帶我進去。我懷疑女王就在你身邊,所以我們首先從你工作的地方找起,然後再慢慢擴大範圍……」 :o_ax/bSQi
H4p;B+i(~t
  任煙雨走在前面,溫樂源走在她的後方,兩人以相同的頻率緩緩前行。 5H}{`d A^

K'RJVn0['v Y   大堂內的職員客戶來來往往,偶爾與他們擦身而過。 Pi#t(gLZ
A%u8F+H+b"jd
  每當這時,任煙雨的背部就會驀地僵硬一下,過很長時間才能放鬆下來。 AV!?B3N$F#j^/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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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在她身後,看著她的樣子都覺得累,最後實在忍不住了,稍微提高了聲音說:「你這麼緊張幹什麼?又沒有鏡子,你看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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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j!|W`$}Jg   「看不見它也在呀!」 c+s)ro\$|#\ 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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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翻了一下白眼。 1c'V[ \ B;y-B/A

)h.F NFdRH   兩人走到電梯處,任煙雨猶豫一下,又帶著溫樂源往樓梯口轉過去。
Ni | _7w$QDk2u)zv%a
E| Ub(Hwv#d(ES   溫樂源發現「安全通道」幾個字,一把拉住了她。
`#z"u5\Q.w B +H e6D mk*ng
  「喂!你不是吧!想走上去?」
2[9XuHJ(W@ rd]vy{#y%Ol2_
  任煙雨煩躁地掙脫他:「難道你喜歡在那麼小的地方,和那些東西擠在一起?」 zL0u(]u%X5ctO

2w*?-R WX}L3D   溫樂源做了一個昏厥的動作,用力抓住她的手上下搖動,「那個不是重點!姑娘啊!你的公司在幾樓?」
%N%`#V)_p[Q_ K@7Rr4m
  「十八樓。」 (yTX-| Z
Ivt PS*?L\
  「……」 GZ4k p2~s~$y%S
_bn,VR%l W
  兩人大眼瞪小眼,任煙雨終於明白他想說什麼。
fL \&|qYLm Q A.{-@,B%A
  叮咚一聲,電梯的門帶著金屬的摩擦聲慢慢滑開,裡面的人剛踏出一腳,外面的人已經開始往裡面擠了。
1[8r\ o2NB"vN(C
*FrF4i;Q \ i   溫樂源拉著任煙雨努力鑽進去,在後面的人的擁擠下,他們被壓到了電梯的角落裡。
;CHkc(De R #a5cN E'DZ*zd fZ
  電梯的三面都有鏡子,任煙雨進去以後都一直低著頭,一有空隙就轉過身來背對著它們,不過這樣也讓她陷入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尷尬境地——溫樂源正好面對著鏡子,她現在這樣的姿勢正好讓他們兩人四目相對。 a!P*e Z.V:O
:@)L y/|0jw KI`*X5W
  他們對視了幾秒鐘,有點尷尬地分別將頭轉向別處。 'DGT;qB$iv)k{

c Z HUO"U\   就在轉頭的一瞬間,側面的鏡子中,映出了一堆互相絞扭成奇怪形狀的綠色軟體生物,她一驚,立刻緊緊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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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5cl'L&g au8I7M1n   「為什麼閉上眼睛?」
h#s)M~2tT7S:ek
Lid"IX0ynG,p3SE   溫樂源的聲音從頭頂降下來,那低沉的聲音,讓她驚惶的心稍微平靜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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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S&aj]7`B{   「閉上就看不到了……」
q`0hB!{:N}fX &EL/G6Gm
  「哦——」溫樂源的聲音拉得比較長,聽起來有點怪異。
]KM&gBa-w-Z
s$so,o"r!P)w4v   任煙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閉著眼睛說:「對了,你們上次看到我的時候,不是緊張得要命?為什麼現在這樣……你不怕了嗎?」
F-dYjm{$X ~y
-K1Yk2}b+l3}   溫樂源笑笑:「所以我不是剛才還問你,你為什麼閉上眼睛?」
@&B\:r!q'wW
|^$r(n;f/y   十八層到了,溫樂源拉著她從最裡面擠了出來。
vQ^B-Yy's\Q 2w9\@#GP2y^ ?
  「閉上眼睛,就看不到了……」她稍微睜開了眼睛,目光毫無焦距地轉動著,喃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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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k.YK_4S }3Y K   「對,所以我就『看不見』了。即使你認為這是自我欺騙那也沒關係,但有時候人類沒必要知道太多,你以前啥都不知道,不也活得很好嗎?」 t5Um Ro4Ea4BUdg
4Y#J7`v9i4jI
  「不管我知不知道,它都要殺我啊!」她嘶啞地叫出聲來。 !mpY;}0][

y:@&EEfoW   周圍經過的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們,溫樂源臉都黑了,把她拉到人較少的地方,很認真地看著她說:「恐怕你稍微有點誤會了。蜚語蛇的確會害人,但它們從不殺人——除非有女王的命令,否則它們不會殺人。」 J,{i)^'m(w

/`1M ur B1a$D:?#K   「可是你不是說……」
x3j5f!]^ \&_
G{iR'l+gXl   「我們說過,它會害死你,但是它絕對不會殺你,因為它沒有那個能力——它連爪子都沒有,怎麼殺人? G)X*Q$@!Sy@,S

4bG h+B ~,u;Dk   「那天你想死,不是因為它殺你,而是因為你被它蠱惑了!如果你住在深山老林裡面不和別人接觸,就算全世界都在傳說你的流言,讓你身上的蜚語蛇,長成比地球還大的怪物,你照樣不會想死!明白嗎?」 .Bf5on&e+?
^?I8R9X1Y)w
  「那難道是我的錯……」
2w4H"AN.B
w$[g&~:{4CCd   「這不是你的錯。但你要搞清楚,蜚語蛇不會直接對你造成傷害,它只會反覆告訴你自殺的繩子在哪裡。那麼繩子是從哪來的?那可不是它創造的,而是你給它的東西!如果你從來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它的尾巴就進不了你的心,沒法和你溝通,自然殺不了你!」 %v.L9\,z&K/d Tab-[
eS%g;Pw{;X}:Q
  任煙雨的表情慌亂而無措,「可是……不是你們告訴我它的存在的嗎……」
8u&}%CPF"p
&}5y o5}q   「是我們告訴你它的存在嗎?」
h CJ In}&o,pLMz
w B1a Fo9h PRc   溫樂源盯著她的眼睛,一隻手放在她的肩上用力按了按,「真的是我們告訴你它的存在嗎?那你為什麼會有自殺的念頭?一時心血來潮想死死看?」
n"v_ `Q+g m5] 8o7v m\+Bs2T
  她的眼神無助地四處梭巡,彷彿在尋找一個支橕點,她掃過溫樂源的臉,卻被他逼視得不得不再次移開。
$R5K`'A ] S+rV/mc J.H#q(F U7L2] C4t3|
  「它想殺你,沒錯,但它不可能想殺就殺。你幫它找來了繩子,順便幫忙把自己的腦袋往繩子裡套,然後指責它是殺你的兇手,你覺得這對嗎?」 -m:F+PA(q*VS{O:Zb
Y[z7X P
  「我怎麼知道……」 1tHV1r!o4h9y!A
REwZ)h,D6q]7BA4L;D G
  「我之所以陪你來找『女王』,不是因為你身上的東西,那玩意我大不了隔幾天給你拔一次,十年之後就不會再長。 $c]O2r!uLk:Ky#J

&Bt!B [|"yb+n   「我身上的『雌種』也不是問題,我根本不怕它,就是它一直在我肩膀上很噁心罷了。如果你的神經比電線桿都粗——就跟我家那老太婆似的,再大的蜚語蛇也得在三天內枯萎!」
5B)k5^L;d9F S
vB#H5wPo   「……」
']1|'\mXY O6? FH#G
  「我現在告訴你,是因為目前真正的威脅,不是你肩膀上那個,而是我們一直怎麼找都找不到的女王!」
t$X g'mp`4ATM!k {F+t4W0Qa
  任煙雨的臉色煞白。
3FQ.{^0kg a RZ p2siD3YH|e
  溫樂源放開她道:「女王要找你可不會是什麼好事,我以前就見過一個,雖然還不到你肩膀上的那個一半長,不過也把我家那個死老太婆折騰得夠嗆。 KY&GG[@6T
L2P8r*o*`6V:P@
  「我和我弟弟為了逃避它的追擊差點摔死,可惜那是挺早以前的事了,我現在早就不記得它為什麼追我們……嗯……好像不太對?」 k#nW^^n@3EC
S8J8b\j aL;LC
  他困惑地托著下巴思考,「對了……它好像不是在追我……也不是在追樂灃……那它是在追誰呢?」 :Ef w Tya ]i
A+v$J"w.O1A$u
  心亂如麻的任煙雨急切地看著他,希望他能從記憶中搜尋到某些有用的東西。 %[)TZ+|QD%?.C

U)YcSoe,q0~E   但溫樂源卻只是在旁一逕思考,好像已經忘了要先解決她的問題了。
?E)V[9py` F-?+Ay2@ ?5r5Mnz
  走廊深處的工作人員專用電梯開了,經理和幾個人一邊說話一邊走過來,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在他們身上一掃而過,其他人的目光也像經理一樣,隨意地看了他們一眼,又繼續匯報著工作上的問題。
B5T)o_1B ]2W{N;}.L
  當那一行人就快從另一邊的拐角處走掉的時候,任煙雨才驀然想起,自己今早竟忘記請假,慌忙小跑步追上去,拉著經理向她解釋。 xGU0Lo-MT
jAr(B/w
  她結結巴巴地編造著凌亂不堪的措辭,由於無法解釋蜚語蛇的事,那些東拼西湊的理由連她自己都覺得前後矛盾,錯漏百出。 bbIU/tx

TjzWq   不過經理沒有說什麼,她點了一下頭,拍拍她的手就離開了。任煙雨轉身走回溫樂源身邊,臉上的表情顯然輕鬆了許多。 1F.h]7JNjJ ~o

(C:UKa v _UN-JuC   溫樂源看她走過來的身影,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YD&Fx? | ML,~w*p-g
  「那是誰?」他問。
P{[*B"S;N8g(O-A 2{R/Gv![j
  「我們經理,人挺好的,我總受她照顧……」 -O3r7I$Q7L~GT
[@;oL?U
  溫樂源打斷她:「你用鏡子看過她沒有?」 U7^w)T#`8x7x%c8@
)d'B;|&[C~]k
  任煙雨顯得非常訝異:「我是看過的……」
7|+h wx)v
5A(x8r;Ge   「那你為什麼說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B+l|6`~.l
r;tY X+X2b)B8H&Nd   「她身上什麼也沒有呀!」她低叫。 N^x%H{ I
-hQ@:a&s[ }Z
  溫樂源按著額頭,一副頭痛得要死的樣子。
)x|1x3^#edf0tL?
C ]E1et#e![   「我說你的眼睛有沒有毛病啊!她身上長滿了『那種東西』你都沒有看見嗎?」
UlrBEbU*M;aJ/Y "Z0[|Io|LL^3D%ms
  他的吼聲嚇住了任煙雨,也把旁邊經過的工作人員嚇了一跳,更遠一些的幾個人一邊往他們這邊指指點點,一邊竊竊私語,不過溫樂源才不在乎這個。 *mt.[Ec

*fm gWf+G   任煙雨搓著雙手,全身的肌肉都緊張得快要崩斷了。
;Z`{m!n@:t;g p?SCk#?Z.jB1_
  「不可能……那不可能……」
L[/Rp(x(FDxlcX !p p/ioI y*M
  經理身上真的什麼都沒有,她可以發誓!她的眼睛絕對沒有問題——那不是她眼睛的問題!
x0URC+w E5x5Sy:B'x sy
  溫樂源的臉板得相當僵硬:「記得我們剛才在說什麼嗎?『閉上眼睛就看不到了』。這世上的蜚語蛇可多了,我的神經可脆弱得很,受不了天天和它們瞪眼睛。 `\et]"G%~Q s J0L
0Fi/vk IJW/K
  「所以大部分時間,我們都把『視力』控制在某個範圍之內,這樣就可以把普通能力的蜚語蛇,排除在我們的『視線』範圍之外。
)K ?{ de r1rBJb'o
  「那天之所以看到你,是因為你身上那條實在太大,想不看都不行。而今天……按理說她身上的蜚語蛇應該非常小,我們應該看不到才對,但是我看到了。 5I x h*F3l,Bd V1_

)OV pl {X8k0u   「不過這不算什麼,最大的問題是,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身上,可以同時長那麼多條蜚語蛇!普通的蜚語蛇,應該只長在雙肩的位置才對,可是她肩膀上卻什麼都沒有。」 's"t4Fe-gh&`
]0U^`8]#r
  任煙雨覺得眼前的景物在晃,好像連自己所站立的根基都不穩了似的。
4@$f(?q3La*a
"~ x?$mK_;`   溫樂源看了一眼仍未從震驚中甦醒的她,皺眉:「你這種反應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我在說謊嗎?」
u+B2mN"T
}%u#X)CoeB:E!u@   「那……」 `?0B:}*B e#xe#vO
V$VL|K
  「嗯?」 7Q3j/j4P!iN y
Y^:P7[ w
  「那不可能!」她低呼,轉身往經理消失的地方快步追去。 gm^4y bG,@x.D
0})Q b'eK tX)}
  「你要幹什麼?」溫樂源從後面抓住她的胳膊,被她猛力甩開。
$Hy[aw)R7?x+x p 1L#Sp X!E4BY$g
  「經理不是那種人!你根本不明白!」
}'E0iJA ~9p ? ee}!e[(VM`
  溫樂源氣得差點閉過氣去:「我在說她啊!又沒在說你!你反應那麼大幹什麼?」
/g_6Q)g r(hV+}
/b*`)xD,gz9^%DQ"g   「你什麼都不知道!誰都有可能是我們要找的『目標』,但只有她不可能!只有她不可能!我證明給你看!」 s"M;JA[%Om

l"G2Z5A!za+V,Y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女王』的偽裝能力有多強!連那個死老太婆都能被騙,更何況是你!」 %JD{rs m
1gJ:hq:EXCO
  「無論如何我都相信不是她!你又不瞭解,甚至沒和她說過話,怎麼就能這麼認定結果?不是這個世界上誰都和你們想的一樣,不是全世界都是蜚語蛇! g6J/Zg#o
zW$Nn2k3ECu
  「你們就是因為看多了那東西,才會一口一個不信任,說她一定是偽裝!瞭解一個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算有幾條蜚語蛇又怎麼樣?它能說明什麼問題?」 {(m@'Be&R7{c

Hi.X&N{ M [Q q   越往裡走人越少,她原本還可以聽見身後男人的腳步聲,卻在閉嘴的同時,發現身後的聲音已經在不知何時消失了。 ALT;a1_w

~H9w$[ @?n)A O   空空的走廊裡,只剩下自己的鞋跟和地板清脆的敲擊聲。
f2Cg4d2@ _?`1T0v3oF
  她愕然回頭,溫樂源正站在距她頗遠的地方,表情比之前顯得更加怪異。 w{4}5X7mcRz
5AZTzm w
  「有一件事我恐怕得先弄清楚。」 2Me+V(h`
&YJ/c1Q D/E/a
  他慢慢地說,「到底你們經理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死心塌地地相信她?」 ]8nK0g1Z ]r0G
*B"\}*~I3l8D2jf&tp0[
  「這和好處不好處沒有關係!」
@^F-lc:Z"{-K 8li/\J8m
  她斷然說:「我只是瞭解她的為人!」 8^M7\M8FY2iu

6a*^0Gr9Ky8C7a   溫樂源笑笑:「你們是朋友?」
!En6RL.b0nU&F#K#|~ OD/[,hT,g
  「不是。」
%v F2{4R1?o |*Ky6Ef3f"N2@(PZ
  「親戚?」 \inc6aF G N~$h
.h'A'rX7}WtF~
  「不是。」
-zTxQE q
PuNQp]   「她救過你的命?」
]2N%{\*yD v!@I #s4P8a|U;I ymu
  「不是!」
{Q6nz:MD uvI
"T.O!^:t_F"N$~%xV@O   「那她為你做過什麼?」 &A8U"[(dw0K4f
bx EgB!KS/h
  「她很關心我……」 UU-diWe;Q
*Ii g'nuT$w ? s$^-[
  「實質性的!」
1f!w/ijA`aG$q#n
6M p#o-{y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但是……」
:Gg7pnaTH1qY p]+S2V9p5P@.]V m
  「你從她那裡得到特別的關照嗎?」
HY3Lg8xL t H6R U
:H/e Q1D ]7~L.[   「她對誰都一樣……」
Y&GE!Fv-Y pU\3d,h`
  「你很喜歡她嗎?」
s&Z$GL5Hxu
H"|1O'^7a6~;w7F   「這……」
K.i6DQ n#_6p Z j'P4b2Tu#t N
  「那你為什麼接近她?」
!Bk#D:@I9Am
M2M0[gH f   問題接二連三地甩過來,任煙雨已經不明白他想問什麼了,心中幾乎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
.x_#{6R`XliG1u~e
S[-I q4u LIU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事,直接問不好嗎?你讓我很心煩!」
xIP${L
HhO6nE"q6F#Q7KO   「我再問你一次!」他加重了語氣,「你說她是個好人,但你們之間卻什麼都不是,甚至不是朋友,那你對她的瞭解從哪裡來? #}*X]"v:U

)c-R'St x ]0Q   「你和她說話的時候我就在看,你們的交流方式,說是『熟人』都有點牽強,那你到底是靠什麼來信任她的?」
[7M4_!k+T E R3J/@
E A+Ug+|X0e   任煙雨覺得眼前有金星在閃,不知是餓得頭昏,還是是被他劈頭蓋臉的問題砸的。 wCFi0T
2D0u(Z;KW8{.NRN:CS
  「拜託!她是我的上司,我那麼接近她幹什麼?」
2Ys*\SI%Q l
If(~.Y _5k   她為什麼要在這裡回答這麼可笑的問題,「拍上司馬屁這種事我死也幹不出來,你要只是想知道這種事的話,就不要再問了。」 6\.la.dQak

^M^+tn   溫樂源的眼睛盯著她,那種眼神非常執著,執著得讓她忽然心虛起來。 :}`Jo/Qg
.?$e CYR6^iq
  「除了這個之外,你難道不覺得還有其他原因?」
? Q I7Ct~ nA9J*|CD.Zn
  「那還要什麼原因?」只有這個不就夠了嗎?他還想知道什麼? T4dw6d/g4j7LM~C

,QhB"Pt z;G,RM ?   「她剛才拍了你的手。」溫樂源道,「你想想看,如果她現在再想拍你,你會是什麼反應?」 T mq/M h M.\
2b n+^K H*d)L)N
  剛才她拉住經理只是一個無意識的動作,經理拍她手的那一刻也只是很短的時間,沒有進入她的腦子裡。然而現在一經溫樂源的提醒,再將當時的瞬間在記憶中掃過,她忽然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v9Tx8cp\M/Q6U@an
u]7tQ X:O2L2o6G Q
  又寒、又冷、又噁心! .R(A { zMg_3{ }[$C
(pe H f5x|I+h
  溫樂源走到她的身邊,看見她胳膊上凸起的疙瘩,輕笑:「發現了吧?問題根本就不在於你們上下級的關係,而在別的事上。」 O\7~Vi

u!O$C)NB   「是什麼?」她傻傻地問。 DK;[!q'e$rV@
;E-P$C8`.T3|E&om
  經理從辦公室送了幾個人出來,正想進去時忽然轉頭,發現他們兩人站在那裡,便開口叫了一聲。
%u|&K)]8N2^ 7{)}N#sn(k8CQE1j
  「任煙雨。」 b)X'r%qz/U
ql7y,m;j3W
  任煙雨嚇了一跳,回頭時驚惶失措的表情仍帶在臉上,看起來就好像做了什麼壞事被抓住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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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Z1OH8h4}   溫樂源笑笑,從後面推了她一把,她微微踉蹌一步,緩緩向她走去。 (Ha/`m&p7p;D$]!r

Kw2n7\%zae0q Y   「經理,實在對不起,我應該早一點請假才對,那個昨晚……不,今天早上……」 "b9p,K;r Y-Yj1} e

9qV0kt!N4C X/W   經理稍微舉了一下手,示意她不必再講下去,道:「你解釋過了,不用再說。我知道你有苦衷,而且你來的時候上面就已經和我打過招呼,所以這些小事我也沒理由向你追究。
'm,| g0l l7jM
7{Cv5nEw1@Oxn   「可是我希望你明白,不管你是來做什麼,都是在我手底下工作。在這段時間裡,不管你出了什麼事,我都必須負責,你這樣不和我聯繫,電話又打不通,實在讓我非常擔心。」 J'}/KY:AyS8z
]5?2djw1y!n9ZrN@f8E
  任煙雨好像想起了什麼,忙在提包中翻找起來,片刻後拿出了一支小巧的手機,手指在電源鍵上按了半天,卻沒得到它半點反應。 :nM9k,DzfN#x

.u%g5PK!De?#SU0r   「呀……怎麼又沒電……」
(Mn/u'Yv*^&w#~*f
JL2n\%n   經理漂亮的眼睛垂了一下,無聲地歎一口氣,轉身回辦公室拿了一顆電池出來遞給她。
Q/XHT2M Lv0w eW!s']v9d I~
  「借給你,下次別再忘了。」
[.M h{$RX5n'z2k j3z6j Ov6u
  任煙雨一邊道歉,一邊在接過電池的同時,又將自己手機中的那一顆交給了經理。 v(l Yj:s ~6d+w6n
.W7m^p*i| F
  等她的手機成功開機之後,經理又囑咐了幾句便想離開。
{+V~)K(Th Y q\u:hZ'tqyy[Y$R
  任煙雨想起有一件很急的工作沒有做,慌忙又拉住了她。
}J/?{1T'W8T O U:{ eI"a
  「經理,關於那個……」
Y X.z4u1}'k ~/M`:Xi#K
  她們的談話很簡短,前後只有半分鐘左右——直到這時候,還沒有什麼異常,而溫樂源對她們的工作不感興趣,卻又發現牆上很大的「嚴禁吸煙」標幟牌,只好張著大嘴對著窗外猛打呵欠。
E)t,xn,R*{
/O&D(xR1y   就在他分神之際,忽然聽見極響亮的「啪」一聲脆響,溫樂源的下巴本來就沒收回,這下子張得更大了。 7z)Bnd SW
wS9r}_K U.s'@
  他看到任煙雨捂著右手退了半步,而經理則是維持著巴掌停留在半空的模樣,兩人的臉上都充滿驚愕的表情,那姿勢維持了足有十秒鐘。
;u _9{j l"R b.~A#R0M
  最後還是經理先反應過來,她用複雜的表情,看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溫樂源一眼,匆匆走回辦公室,將門在身後不輕不重地甩上。 ll&~;A F0X
S~1Fz1cf
  「怎麼了?」溫樂源莫名其妙地問。
(}!F0ec6x't3[\*NCv
%Jk$^s!FU*sh3H   那經理雖然長了一身的蜚語蛇,不過人卻非常漂亮幹練,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j@ ]0t7Jz3kYP*s5^^ ']t:o X)~
  「我也不知道……」任煙雨呆呆地說,「我剛才拉住她——我沒覺得我拉住她……等我發現的時候,我……我……」 J c+F]!e$X3bK
~evE C
  「又起雞皮疙瘩了?你反應還真強烈……」
a8[} e"E ;hG;Jj3R#_W5R
  「我連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qV(vMHk?
3|7[/R\{)c E dv   反應比他想像得要厲害多了……不過……「剛才是她把你打開的吧?」 (P!z:IH(h+J
8] s;JZ[Q
  任煙雨苦笑,把剛才抓住經理的那隻手給他看:「如果她反應慢一點的話,就該是我打她了。
uL]3BN&Z"\uDQM
(B%B q M6GF6T3GA   「我根本沒注意到我在抓她,她好像也一樣。所以當她注意到我碰到她的時候,她立馬起了一身的疙瘩,我都能看得到她脖子上寒毛豎起來的樣子,所以我們應該是一樣的。」
b0Z"{ L#qS
6gZ.Six5u}   溫樂源怔了幾秒鐘,忽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頭,語氣極度懊惱:「誒!原來是這樣!我怎麼會把這個給忘了,真是該死!」
%Ys t.{T ]
\tNN `$]K'P/C   「咦?什麼?」任煙雨不解他又忘了什麼了? DgW4r%{P1E`
;PD:l3L!m'p p$~!\
  溫樂源走過去,伸手挽住她的肩膀往外走。 { kMR hq

b B}!_jfa   「總之怎麼樣都沒關係了,今天我們的任務完成了,回去吧!」
0ViW(fB_e Gn%S:?8i n&]8w
  任煙雨被他抱得腳步歪斜,全身都傾到一邊去了。
#c*|#P@H2e"L:u
2h}WJ5Oz7mS   「可是我們不是還沒找到『女王』……」
SW@tE(O K t:v VV4@] {a:[7t&[
  溫樂源臉上笑著,腳下卻沒有絲毫放緩。
${)Ly7wN5we:kz 6Q2VfEA&TJ
  「你想一想我之前的問題吧。告訴你『蜚語蛇』存在的人是我們,但你知道『流言』的存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怎麼知道的?有人告訴你嗎?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琰容 2010-7-17 18:44

 女王蛇之四 p Z&sd-U4A

l?8p&y:sO8i   知道……「流言」……的存在? .B(P/I{5T ij'fd)Ap W
%~HA'|I{9C l-jb5g
  灰濛濛的天空,低得讓人窒息,間或有細小的什麼東西,從雲層中散漫地飄零而下,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大地上。
dF0rM#~AK%o RkmO+eW^ RA
  任煙雨站在人行道的中央,在她自己還沒有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停止了前進的步伐,無意識地看著那些悄然飄落又消失的東西。
],`'DvY{IX
BPDw^)vU"@   「下雪了……」
hHhXm
$N@)bN!B!c*e8r X"m   她是一年前的這個時候,來到現在這個公司。 +s6E,W} n1Ny

6k1k8ReJ6nPa   她還記得經理坐在窗前的辦公桌後,大雪在窗外下得紛紛揚揚,而經理的身影映照在玻璃上,就好像她其實沒有坐在那裡,而是正停留在大雪之中。
]Z BS:U BD v/o:W!bJMi'rck
  ——即使我不說,你也該明白。
u-a8{-@/B Z
OG!l8v`;RC$z   經理漂亮的眼睛裡,閃爍著無情的光芒,除了正在說話的雙唇外,她臉上的肌肉甚至沒有一絲運動。 O@x1f'Tz%xf

4Tp?@'x:C8{0q   ——我不歡迎你,這裡也絕不歡迎你。但這既然是上面的命令,那麼我就沒有立場拒絕你。 U3LL:hU5M;S E b

f'gQ!@8c` X   ——對不起……
JF(hB.H8nM
Zo"ny6d+mr9W-C   ——沒有必要道歉。你也有你的工作,我只能配合你,可是請你記住,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很重要,請一定要謹言慎行。
T,\U z.}m_ 7f kG"W~D9f
  這些她當然明白,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做這個,但她沒得選擇。 \-K3QzL+[B+B
OZFBz!?
  不過雖然那樣說了,經理卻並沒有對她有什麼特別對待,既不關心,也不排斥,就像她對待其他所有人一樣,冷淡地站在距離她很遠的地方,從不接近。
;x lQ5]0xL.UT @5d/Y 4w/Z-osn7e
  不,也許她也是關心的,只不過關心的方式與其他人相比,還是冷淡了很多。 )H {6d0qu9u
7e VpTQ,lx4y kJ
  可是……即便如此……
Sn7m!PZLE,ZKr3Q
.e v3X_U,A ]p   ——「她難道不能是『女王』嗎?」 ]N"q1F o$rPf X(a0aE

W }mx)N   溫樂源好像吼叫一樣的聲音,迴響在她耳邊。
'Z&l9ma m-o7\ M%}KV+@|%]1h/e
  如果連經理都有可能是「女王」的話,那麼她還能相信誰?還有誰能掙脫蜚語蛇的束縛,真真正正兩肩空空地生活在這個世上? bSe,O$L3W.W,T?
;OL^$A&KL*Qz V
  為什麼世上會有蜚語蛇這種東西?它是怎麼出現的?又為何而存在?是因為有了「人」所以才有它嗎?或者是只要有「語言」的存在它便會出現,一直糾纏在心裡,還是「語言」之間?
Fq RWq
#\g1YV"q E~0~ k?1?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裡站了多久,當她恍然回神的時候,才發現身體已經被凍得僵硬,一動都不能動。
(ty)l.W\ Pp _5cVRTanT`
  有自行車的鈴聲在身後不耐煩地響了半天,一個年輕的男孩,騎著車子從她旁邊擦身而過,回過頭來罵了她一句什麼。 9v`0o'i0E}(~.n5|

0l'~eD3XA2f   她想開口回罵,想邁開步伐去追他,卻發現身體不知何時,已經僵硬得無法動彈,連她想動一下手指都辦不到。 b*tr BCW0p0iK

9^ h Sr{&cm!x3w'YJ   有怪異的空氣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身後有什麼東西攀爬的聲音,像是某種鱗片在與地面相互摩擦,那聲音乾澀而陌生,她從來沒有聽過。 .d k8k'o2f}-q(T0N
"d/e ~-YCu#m
  但她知道,她知道聲音從哪裡來。
8h R!R)~8|"RZ
gz9M'M9@/|2u0m   不對……她不是聽不到嗎?為什麼會聽到? I|g*W4GP JY
s H.L%j B$A
  腦中傳來細細密密的絮語,像是有人在她腦袋裡說話,還帶著細微的回音。
9d'T6\5KT/e3N1D
;H9kM`H   聽不清楚……聽不清楚…… R8R*_'Bv u R,H%n

P?0mI"co!U;o0g|;Z   你在……找「我」嗎…… IXW J }a4p `y
-\'n1QQrdY*Mh
  你在找我嗎…… 'g,Nz&Y } ` j
.IdO m1m
  在找我嗎…… .gA sti's)@

WM+X]:N i:[]i'O   找我嗎…… "E G \RJ'Y%^
K+BS%D6_Y'C/qe
  我嗎……
YC e y/Ai JU qAplR
  嗎……
R&F\1~NDh9H^N(w G4]Qz'm[` B
  不要……不要聽清楚不要聽清楚——「我」一直都在呀……
+aX%}w'oz6S !IwxP7j `&o3A3{wCD
  一直都在呀…… !rUMdS Jb

M0LqVj\ g]   都在呀……
0[,v:jUy o/?6_4|7VQs%C,G
  在呀……
(p6i/vv.Px-s7lH ]Ejf H
  呀…… 9c%P)X7R)j9kq
W%q g#@ h D&fK
  寒氣,從頭頂、從背後壓下,儘管沒有回頭,可她知道「它」想接近她。
U#vl4P9W^ Nj3S
V5g gOl   她看得到它的樣子,看得到它的形狀,看得到它的動作——儘管她根本沒有回頭! ^%s PI%d]e`;?L
MO?&l h2n4@gx
  驀地,她甩開臂膀,開始發狂地向前奔跑,聲音被壓制在喉嚨和胸腔之中,不停地尖叫,卻聽不到半點聲音。 +@G"Qv:l6i|
Lk(hmm@oA ]
  救命! te o8|*Qib4N

O1C1sMOmr l   救命啊!
$np{r7b w#Xl'K+\1x)i
  十字路口的紅燈未滅,她已一頭栽進車水馬龍之中。
eM?IU/V2_
7kc"sgQh   路口交通頓時大亂,原本整齊的兩條直線,變成了歪歪扭扭的樹杈子,司機們再也顧不了禁鳴的命令,一個勁地猛按喇叭。 4W't(?FFOG(M,B

@&`2DVT(B   一時間剎車聲、尖叫聲、喇叭聲、破口大罵的聲音響成了一片。
^ ]v!a{.y&D.Eah
/o,z.Y]m$?4W#Q,Ee   任煙雨根本沒有發現自己造成了多大的混亂,她只是一鼓作氣地,拚命往前跑,似乎唯有這樣,才能擺脫身後那可怕的東西。 5K9GQt'EOX2D

dyb#jux,z   可是這樣下去不行,她一邊跑著,一邊從提包中拿出手機,撥出她早上所撥的最後一個電話。
%DU3y4TXt&C[1R
6J m7vuW   溫樂源接起電話聽了幾秒鐘後,輕輕放下話筒。
`xK:^wh ]6C8\a!Z
*h+uVhz)d:~N   「咋嘍哈?」 %Lm Wz YK

!q,_4Y2J$u+F-W+\/Q   陰老太太用絨球逗弄著三隻小貓,看它們為絨球打架的樣子,笑得滿臉開花。 *Ctsk cJ~T,^

,b}Cs{   「來了!」溫樂源撓撓蓬亂的頭髮說。 AE;h:L.Bf,z6q ~2U!K.T

l4q8}:q$l   陰老太太噢了一聲。
qQ J~rOG2G g:OY9?1XY
  「死老太婆……」溫樂源一臉不高興地看著她。「你還是不打算告訴我嗎?當初那個蜚語蛇到底是在追誰?你是怎麼把它弄死的?」 U{$H#E:n

"U{t%D x;aqry   那時候,他和溫樂灃都太小,唯一清晰地留在記憶中的,只有「女王」慘叫著,緩緩融化的情景。
mMM:? ^$l$zT1gW
(X.M_Uod1E*l   至於它是怎麼死的、受了什麼致命的傷害,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2@HN qY
cJ$FX[H o   「想知道?」 1alr[!T]2J&uZ_

)|FrC h%d2x   「是啊!」 'U[R,E4](~ X1t
2x4IH7q6D7o Qv
  「嘿嘿……」陰老太太的臉笑得很陰險。「不告訴你!」 T"|"yE*l#rh;? y

'G'{-f0Q&h)j,M}Y,D   溫樂源青筋暴出! N].xQ3He4d.?J
OsLU D Z o)@ i
  氣怒攻心的他,剛剛跑出綠蔭公寓不到五分鐘,扛著大包小包的溫樂灃就帶著陣陣寒風和兩個黑眼圈,擠進了公寓大門。 Z@\JS

^7vV'V#p9Hef2~   好像早已知道他回家時間的陰老太太,從屋子裡迎出來,看見他的模樣,匆忙上前幫他卸貨。
X(z(P9j @9[ /\dw7OzI
  「咋恁老實哈,你媽讓你帶多少你就帶多少……」 #dv-J5K mP:\ M#drK
x:u,O OrQ
  卸下了身上的重擔,溫樂灃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在手心呵了幾下,他雙手早凍得沒有一點知覺了。
G7as/M3Lg%F
-^*l5@bwV]s   「我哥呢?」他環視一周,問。 s5b BN8c%eP3]$v_
uf1dk R}|6n~
  只要他進了這個公寓,那麼溫樂源就沒有理由不知道他回來了。 &Tq!y@5f }7|!\d'Wz

~7YT3xv HXI4X;NV o   「噢,他噢……」
d&k#m N.t
2P(`:S1u!IzV!w   陰老太太蹲在其中一包東西旁,拉開拉鏈就開始翻。
4Le'Z,oO
p@0eA |]1Y}   小貓們也從房間裡鑽出來,爬到了包上很努力地扒拉,陰老太太揮揮手把它們趕走,對溫樂灃說:「他去解決女王蛇。」 'vmm,`U](EB I
ZX~ZNr [/kA
  溫樂灃的眼皮跳了一下:「女……女王蛇!那個蜚語蛇附近果然有女王嗎?」
b*N3ct/C9qx
Cc:\5a_+?   陰老太太歎氣:「這有啥奇怪?過去女王蛇少見,多少年才碰一條,可現在那麼多電視台、雜誌社……你說女王多不多哈。」 w)xx5aQx+f'h

X1]6DSIj%t ZE6M   「姨婆,問題不在這裡吧……」 _/H Yo!ek
JIa'z+E9r
  問題是……直到現在,他們還是不知道如何對付女王蛇。
am9E8T l
F!Dl S~c   溫樂灃的眼皮跳得更厲害了。 #Ugz0]l^B;LE
Z#g7y4w?;l-c @5J I5t
  任煙雨在電話裡說得又快又急,溫樂源還沒聽明白,她就把電話給關了。所以他只知道她在文化路附近,至於詳細的位置就不清楚了。
9iZjfUC
9o{a+U e)FR E   等他趕到文化路,那裡正在趕下班的時間,人漸漸地多了起來。
8\0k3P.Q Z7I tm2kh ^fnr;Z
  在這種情況下,還想找到任煙雨,對他來說,基本上已經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N)? E8h%\ G}H3ba`/x
  他茫然地站在人流穿梭的街頭,被黑壓壓的人群擠得頭痛欲裂。 +d5zS#YV|+y

P,t`4kFPeqb   「我又沒有手機……」他自言自語,「真是的……那個女人到底跑哪兒去了……」
#f^2uLo
P:B{'@$q x u%Z#]E V   任煙雨根本沒注意自己到底跑到了什麼地方,她如今已是慌不擇路,只是沒頭沒腦地,在眼睛能搜尋到的任何小路上亂竄。 | V,m9mny

.[w_/Yigy5J   她一路狂奔,不知撞到了多少行人,被罵了多少次,她卻是一次頭也沒回過,逕直往前猛衝。
;_3B zu;@Xo}#z
T8]/yiR"qh   不過儘管有些發狂,她卻還是保有幾分理智的。
%P'n+X|vvu 'le*R(f$N%T8i yD
  這一路跑來,她偶爾也會看一眼周圍的標幟物,這只是她無意的動作,不過不知為什麼,她越跑,周圍的建築物就似乎越眼熟,只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7QR_(J^J+f?{
x-v+I CW
  「那個東西」還在身後追她……
,I9bL ?Dk
[E~)a7e6@5V1o   她的雙腿已經不聽使喚了,沉重得就好像那是別人的東西,她原本就不太集中的精神,變得愈加分散,視線也逐漸開始模糊。 In&q0@(d Q:[ ]u(?

T |e&H:z4Mo   什麼時候……才能……逃脫…… U9j6]Aa
%m*N~YJ.J
  耳邊傳來刺耳的剎車聲,她的腦中一陣嗡嗡亂響,就像被什麼東西猛地刮了一下。 5Q;f:P*dM(kc)cg([

8w+zB&[.U c?h   「自己是不是出事了呢?」
*\O9mN R1N ,s9{]y8^9S Z"v3}
  她這麼呆愣愣地想著,站住了。
} T;vq [C -j _ N G'k,HG
  她的腦子仍然處於呆滯狀態,眼睛也同樣遲鈍地掃視著周圍,一輛看起來和周圍建築物一樣眼熟的汽車,停在她的眼前,只要再前進個半米,她就要被撞飛出去了。 &{Q'tl i5_,@;s
&y!n&D_`P,sX
  「車禍?」她想。
9t g},mg-` O*`(O
T#[uQ[$y2s8tMN   車門打開,一個將頭髮隨意紮在腦後的女性,從駕駛座上走了下來。
3USE r4t+rL a*`&Y
j-V5I&}M.?   「任煙雨,你就算想死,也沒必要一定趕著死在我的車輪下面吧?」 !dh3HSa J y

.E1L&oi\4]"}*\rtxS   那名女性的聲音很熟,模樣看起來也很熟,就像周圍的建築物,以及這輛汽車一樣。 U^0acM

$n^5A7{9Ez~6qkv)`   那是……「經理……」
;K\4@kc_7E}
#lr9WY&I   經理很無奈地笑了一下,歎氣:「你現在才認出我嗎?」 ]}D!~*WD qV

_(DvQ4}u   任煙雨的嘴唇微顫了半天,才用顫抖的聲音說了一句話,不過這句話卻和經理的問話風馬牛不相及——「我沒來過這裡……」
(xQLP6CEZ#s LAB-e wKz+`
  「啊?」 ?AP o4y7q/Dg
$t["kb4vqg
  沒來過,也從來沒見過經理的這輛車,更沒有見過經理把高挽的頭發放下來的樣子。但為什麼會這麼眼熟?
-Xy!D W Jr8j+P"f? 3Z7]IN1|mJ
  一直緊緊追隨在她身後的鱗片摩擦聲,終於消失了,「某種東西」的存在感也不見了,她知道,自己已經逃脫了「那東西」的追捕。
%z7Lym7f;\)z
S0Xm(LJs9^   她微微舒了一口氣,精神驟然放鬆,身體隨即向前倒了下去。 )z Ysi0Dtm
A#H/G\"i
  「任煙雨!」 ,Ed&?akj/`xJH

Dm(Jh"RG   任煙雨是被自己手機的音樂聲吵醒的,她睜不開眼睛,只是本能地用手,在周圍摸索著找到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P;VF;m`L;yU
0jwS$Gm$?Jc
  「喂……」
J^:[t IZ N:r8MW^X
  「小姐!你到底是想求救,還是想和我玩捉迷藏?」 hyL4\x.\)r.H g
5Wj'qGOQm`
  電話裡的男聲幾乎是怒吼:「你把我弄來了,你自己在哪兒?」 $P5N2z~VC

"te(JrO%X4A&WL   「啊?」 :ov:k~ dH8gw|
$i7_+gc#Tt^5x$U m
  「啊什麼啊!你還沒睡醒是不是!我餓著肚子等你等到現在,你自己不會跑去睡覺了吧?」
"uy|8r!V](ii ~3K6\S+b,s
  「嗯……」
_+EH.Q]O0ya&C0p U9C.QcKj4Kq
  電話那頭的溫樂源氣得七竅生煙,大吼:「你這個女人到底怎麼回事?虧我居然還為你擔心,你居然這麼對我!」 2gk#p7xUYK2a

-z'zv+y8MPr9rj   她有些懵懂地把電話放在稍遠的地方,當看到顯示幕上,顯示的是「綠蔭公寓」幾個字時,她的腦子才真正醒過來。
c(Fbhh E&p8JT9XX"OV0Y4m,Fy x
  「呀!怎麼會!對……對不起!我——」
W? I4lL:o#S'Dl*uJ
2_`+{$SSPkr   她慌慌張張地爬起來,一條毛巾被從她身上滑了下去。 /^ V-d!W+Q

:Yg V:U%w"liR:VA%G   她拉住毛巾被,看了一眼周圍,背部的肌肉忽然僵硬了。 fy Y5x4ieW7md4g
J;`1y{+~ { ?
  她正在一個普通的公寓中,公寓內只有普通的裝飾,甚至從最大的沙發,一直到最小的留言條,都是最普通的東西。 V1VkLs
%u9pT-nn3{!}3e+]V7M
  她從來沒有見過房間裡的這些東西,也從來沒有在這樣的房間裡待過,可是依然很熟悉——就像剛才看到那些建築物,還有經理的車,以及她下班後的模樣。
U5o dbxFE7BUbI#@ 9b%a"T0P o
  一般人在熟悉的地方總會有親切感,但讓任煙雨害怕的是這熟悉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似乎是與某種不好的東西聯繫在一起。 jC3U uc7g4e;Cr

[b%}1Ki-I9q3D   一個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ZM.U&Z:RD

/vJ7Z|+L8d]|,b   「喂?怎麼了?」
,D3l/`3HKL
/O:Z%L*@ }+v5K   任煙雨拿起電話,惶然道:「我……我不知道我在哪裡……」 .\8|'t&m'[ Q)_
S*F@tj
  「啥?」
NS/K?F` !uVq5UuJ f
  此時,經理端著一杯散發著花香味的茶水走進來,她一緊張,不小心把電話按掉。
#E e5sSLp"L CN-[ 7Vc&B']AdJ,r)e;s{
  「你醒了?」經理走到她面前,把茶水遞給她。
,V~^-p'xa j[ 4olLf,g]2E!_/Y:i#a
  她暫時壓下把電話打回去的想法,雙手接過杯子。 Xu+lUQ)P6?8F
7sA#f k s,B
  「你……是您把我扶到這裡來的嗎?」 @fwVHIi
[IW~,^*N?
  「嗯。」經理短暫地回應一聲,轉身走到離她較遠的沙發上坐下。 1N#Mp-f)m(_

xgM9wQ!C-gP5\   「實在對不起……」任煙雨雙手捂著溫暖的杯子,低頭道:「我有些不舒服……這次真是麻煩您了……」
d!s8?$aSk%p&lr &v&wcI&be
  經理沒有說話,那雙精心勾勒的漂亮鳳眼,稍微往旁邊掃視了一圈,便一直停留在任煙雨身上,神情看起來很奇怪。 `s'eJ g

^,T1sAZ,P/v9@   她那種專注的注視,讓任煙雨如坐針氈,幾次把杯子舉到唇邊,又幾次放下。
OZH~ ^6C{0n0~ +H#n]Y@%e2@{1Xg1v
  「經理?」她這種眼神到底是……
v)E {0d"NWdj l y$g"Hn c6hVX
  在這種不大的空間裡,兩個人這麼互相幹瞪眼不說話也不是辦法,任煙雨努力想開個話頭,卻發現自己連半個話題也找不出來,反倒是經理率先打破了沉默。
yE2A"mcN#C FH F
b#rBU0H-bf @s   「任煙雨。」
ea$Cw/@6O5G!yJUb 4^chi0la-M G
  「啊?噢!」任煙雨的心莫名地驚了一下。
z;S6C,yp,gv}q
5N9[ a!gTPI q?^   「如果沒有問題的話,等一下我送你回家。」 P:q8|$z9mlO~q
fr9U6I na-D/B
  經理的語氣非常冷靜——冷靜到淡漠的程度,明顯地拒人於千里之外。
7EU*vmE0KB&QEv
']1li x bzq8B,f   任煙雨用力抓緊了身上的毛巾被。
I.EOq#[!f&sL 8N5}DUfJGB!_C
  「啊……沒關係,其實我現在就可以走了,麻煩您了,真是對不起……」
bF:BSSp X V
TB6mhDc!i([W   她一邊用快笑不出來的微笑表情面對經理,一邊快速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9Qc {V0B
XkBnI
  豈料一陣暈眩襲來,她不由向前倒去,眼看就要撞上前方鋼化玻璃的茶几。 FOeJTeCQ
P-U;a]E0B:r'w H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經理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她的腰。 $jx8H,l[4\`#G

S,F%r#u4f   在接觸的瞬間,兩人接觸的地方,傳來令人噁心的感覺,她本能地想推,但經理比她更快地出了手,將她猛地推倒在沙發上。 OoV&|$fC
3q'wG/[)a PF2MS
  後背撞上了柔軟的靠墊,任煙雨的眼前出現了五彩斑斕的幻覺圖案,在那片彩色的幻覺中,只有經理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茫茫的白色輪廓。 1j#ARRx`O Es
pm"^4wRm [%^K)N)HP
  「我不是說了我很討厭你嗎?」經理尖銳地叫:「你能不能不要再讓我碰到你!」
-N [,z.}9hoc iO)N]N
%I k1o$waak   任煙雨眼前的昏花還沒有退去,耳中雖然聽見經理的叫聲,腦子卻無法理解她話中的意思,只是模模糊糊地想,經理好像一直都很冷靜,從來沒有像這麼失態過…… cW/yc;H5PdT
ov;v QBG+b
  溫樂源用力扣上電話,可憐的座機咯吱咯吱地響了半天,好像快要散架了。 s+|*{F}[g5^3aG7n5i

;~A @,f.q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居然敢掛他的電話!她居然敢掛他的電話!她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1B }"^q]2U 7Pk t*t'a3mm
  溫樂灃從牆外穿入,輕飄飄地落在溫樂源身邊。
`3laaSL&s],@2tx
{ P@^&YH7X:KZ   「怎麼樣?」
aVis Sgq $W6_p/l0hIoj
  「已經知道基本位置了。」
3`G/X4ct4\F
? e P&eEC"Rp)}MY   「這麼快啊?」 5Q'AY v V$A
/?R7LU4x`3r|.|
  「因為很明顯……」 ? g?_ c
~r4X2y I\
  「啊!」 Ks"CX8C*IP

#@?:RZ+p   坐在溫樂灃軀殼旁的陰老太太忽然大笑起來,「活活活活……這回很危險,要莫我幫忙哈?」
'r^2_2qF hx j{
X[M1cs&B%x4j{N   溫樂灃剛想說話,溫樂源卻在前面截斷了他:「不必了!姨婆大人,您的價碼實在太貴。」 ?.rt(\b.x{
+k#n6\[;W7k$K;M
  陰老太太又活活活活地大笑起來。 ;R1a!Z'J7u3O%E\Y

F`,_+]'A~ b3j/YU   溫樂灃:「哥,你們兩個都鑽錢在眼裡了……」
t+] D3r%O9s2s [1` !Ao5^}w;j
  溫樂源也不辯駁,拉著溫樂灃就走,剛要跨出門時,他忽然又回過頭來,指著陰老太太道:「喂!看好他!別讓那幾個小崽子在他臉上磨爪!」 /{4H^s"k:cW-z

d!Q!^ \ I1l-E   陰老太太又笑:「那就快點回來哈,老太婆看不了那麼久……」
%fQE0B!D-o
2t\:DHV"]   溫樂源用力哼了一聲,一隻打算爬上溫樂灃軀殼的小貓,又畏畏縮縮地退了回去。
Ro.dlX)d{_;A
0UR$fYdT   溫樂灃的魂魄在空中偵測位置,溫樂源要看到目標,自然也是空中比較快,兩人當機立斷,從空中直接飛至要去的地方。
!m(g(JJBJy
H1S$v {#@.O   「情況真的那麼糟啊?」溫樂源邊飛邊問。 'Of M kUV](n
IS|L OmoU
  「嗯……」溫樂灃猶豫地點頭。「恐怕比你猜測得更嚴重一點。不過按理說她的沒那麼大,不該這樣才對。」 Wu$D1Y:z
;tGVsM2]+_:d
  「不是吧!」溫樂源慘叫。「那我這回攬了個啥活啊!價格和難度不符啊!」
*E Tjc \M*`%Vp a
Z1M3NV|c:pJ\"Wx;P   溫樂灃歎氣:「你見到任煙雨肩上那條的時候就該知道了吧?那怎麼可能是普通任務……認了吧,誰讓你碰到了!」 5mzli7g$OS7k1~
%rgEE+fF|
  「又不是我的錯!」
]T+J$`h
;t3}n#P!k&F.\5e r5kP   「好好,我知道……」溫樂灃隨便應了兩聲,指著前方道:「你看,就是那裡。」 6p!Q;A3o1XK;[
] s.?F8_Qu
  暗夜中,純黑色大地底色上的城市,被無數的燈光,照得如同鑽石一般閃亮璀璨。
4DQTYE(lh3E!o a8E n`(No| X5h
  然而在這城市的某處,有一個很不起眼的範圍內的燈火,卻顯得極為黯淡,就像一件鑲滿鑽石的禮服上的某個區域,被人換成了玻璃珠。
(V,S8? ap,e
1d~\"ptC   溫樂源和溫樂灃停在那個範圍上空,也許是暗夜寒風的關係,溫樂源覺得自己的手腳正在慢慢變冷,連身體也冷得有點僵硬。
zqN?t
.J,Q}!G2f3T   「真是……出乎意料的……啊……」 e-X&gxnae,_7R
N&BA p yih"u_8]
  那片黯淡的範圍,是一個平常的住宅小區,就和它附近的所有小區一樣,有人來人往,也有燈火通明,但不知為何它就是顯得很暗很暗,就像有一個紗罩套在它的上面。 u&Y^;H8`
d sr iCF8dhb gk
  離得近一點時,可以看到燈影中,有無數錯綜亂舞的影子在蠕動,就是它們遮擋住光線,如果女妖精在這裡的話,恐怕連這個小區她都看不見了吧。
Ff`6Sei+ZA%q+j
&E;RNY'V2Qs$TN   「要下去嗎?」溫樂灃說。
!ON6V/q;h|"][$s`*\
hY(oTmeQ   「有沒辦法不下去?」 SLiW.?j
N2_3fIFx/Z
  溫樂灃斜他一眼,溫樂源訥訥地摀住臉。 u5zO9Gru~n(a
Z3fU1iJ\ z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還不行麼……」
K0XyB%~1~X2k
H|&? _x,bx8ha9}p   兩人往小區緩緩降下去。 x V0f+@ vb

&~,p }Z_!A6avM   由於現在還不到睡覺時間,這附近來來往往的人較多,他們在降落的同時,用了一點小技巧,把自己的身影從普通人的眼中暫時「消除」。 $`!j1Q7Me5^`;D(H%B4B&F
:[Xy&g a*l1G4a
  隨著降落的高度變化,剛才只能看到模糊影子的東西,慢慢變得清晰起來——那是脫離人體的蜚語蛇們,挺著比溫家兄弟還要高個幾頭的身體,在這個彷彿已經被它們完全佔領的地方穿梭來去。 1uY(C"gv3S)r;l%m
9P%zu%Lm8DnvZ
  這個世界好像已經沒有人類的存在,只能看到它們半透明的身體,流竄在光影交錯之中,組成一片片複雜而混亂的圖案。 &u;w-W:h~)H,wK-\

/c*W#w-t2~   「這些……」溫樂灃眉頭皺得很緊,「這些蜚語蛇還沒有變成完全的『實體』吧?怎麼能離開宿主到處亂跑?」
)W2r4X!w7N%sbp8J@ {l\ z@.E
  在成熟之前就能暫時離開宿主的只有女王,普通的蜚語蛇只有在成熟後,才能殺死宿主成「現實」離開,如果不成熟,它們是不會離開的,除非宿主出現了什麼意外,它們被迫離開時,才會變成這種透明的樣子,一旦見到日光就會死去。
9r&_w7] }2X(jT q6F
;A)bW?\"]w   如果說有一兩條蜚語蛇,因為宿主出現意外而離開還有可能,這麼大片的未成熟蛇……總不可能是它們的宿主集體猝死吧?
.QW Es7_BY&j p *I Q'Y u!o'q&Ga8D8Odw
  「只有一個可能……」溫樂源仰首看向某個地方道:「它們是被『女王』叫來的……」 5j MIsI&x-dZW3_
F1X%QLD5I(R^
  雖然蜚語蛇們似乎是在漫無目的地四處游動,但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它們其實一直都在有意無意地,向一個方向做環形的移動。 nK:S|EriDN

wI,xd_*`4Bp1p*RM   而溫樂源現在所看的地方就是那裡——一棟看起來比別的地方更加黯淡的樓房,在那棟樓房的視窗處,正飄浮著一個女人模樣的影子。
]G3X(lBw.nNtw*[
x d|\l!D\I%FAi   「這回的女王是個女人啊?麻煩……」溫樂源低聲叨叨。
i+LC;H"N:x $Sxs/A NPF\
  「那個倒沒關係,哥,你不覺得奇怪嗎?」 7kV o$bC;` ~pxS

#}#Y-j!`.\8L \   「嗯?」
.yO"P4vkQit
H]} f8Fn` U~   「它現在應該處於即將成熟的重要時刻吧?為什麼會飄浮在這裡?為什麼不緊貼宿主?」 S+nV;s)r ]0MW
HgZ%Z'H}y
  女王就算變成眼鏡蛇或者女人,它也始終是蜚語蛇,它擁有部分特權,但不表示它就能脫離蜚語蛇本身的缺陷跟束縛。
:f S qf;^*r&J M 2{(^EI s_
  它現在的模樣,說明它正處於將熟而未熟的最重要時期,這時候脫離宿主,只會讓它處於功虧一簣的危險境地。
fQ tF!K~Y 1k!M0gjo @
  「嗯……它的情形如何?」溫樂源問。
1[S,lEw"_jG
)AL"mi?L ]5u   溫樂灃看著那個身影,閉了一下眼睛說:「有點……有點混亂……」 8[Py9`e#m}-_}[
g*nNA6SMHj/a
  「怎樣的混亂?」 4crn)v!Y~|9v*uW

X/wBl[ dMz4X   「焦躁、憤怒,好像還有恐慌。」
~9tA^S'G
dG%Tf h!x   「恐……恐慌?你是在說女王嗎?」
` y;[+Xl.@
f W;SY#@&y5]K6J-Zf   「應該是在害怕什麼,不過我和它又不是同一個種族,所以不太確定。」 s$C|}0H)g

t-tN,k&[%D sh   溫樂源有點煩了。「好了好了,管他那麼多!反正我們已經找到了!它是實體對不對?趁它還沒成熟,我現在就去弄死它!」 KH%A/U B2x
O5b"U1s"M0@)L
  溫樂源的身體飄飛起來,疾速向女王的身影衝了過去。 !?3Cz6i+V%L
k!n[,@rM)z
  溫樂灃慌忙拉他:「等一下!我話還沒說——」 `~9|%w5ab

$z c Z9i mj fm   完字還沒說出來,溫樂源的身影,已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毫無阻礙地衝過了女王——衝過? .J/?x'oy(w
GS3p[ {C
  溫樂源看看自己,又回頭看看本該在自己面前,現在卻跑到了自己身後的女王蛇,發現它無論從哪個方向看來都是純粹的黑色,心中突地沈了一下。 F,g*^Fl4xA:PY,l
2e)[CJ m w
  這個女王——它根本就沒有變成女人,而是變成了一個擁有女人形態的影子——是女王影!
/pb6n h$O%t
?:G0m:`#G   「這下完了……」溫樂源對自己苦笑。
!h SUq:N!l2^
c]l'HX$m3D8W K   上次那個實體的眼鏡蛇,就已經讓他們疲於奔命了,這回連實體都不是…… _4bf _3D1~H

`$[7m#m3T   女王轉頭——不,也許她根本沒有動,對它來說,前面或後面根本沒有區別。
IcR!Znn T'pK0A.cF%h
  妨礙發育者——妨礙生存者——殺了他——殺了他! Yf.Hg\^ u

,r2\:~ }gvv3m   彷彿是被什麼東西遮擋光線的各棟樓房上,無數軟體動物的影子驀然彈跳,向他兜頭壓來。 ?5C6p_%M j[d6q U

0FM$| N z   蜚語蛇們的影子鋪天蓋地,溫樂源想逃,卻發現自己唯一的出口,竟只有女王所在的地方! 5w:q8Fm0R9e Sb

*c,B9l\!N,W   留,會被壓死;進……就算女王只是個影子,它的牙也是很厲害的!
;? C.cw+XK7FX Mh~H-Ih't [
  在這種時候哪裡容得他胡思亂想?他下個念頭還沒出來,蜚語蛇已經撲了上來,劈頭就將他壓了下去。 8P5D;m6J6|c W1Pm

:? L k1C8h5Oi+M,J_k)n   溫樂源被壓在地上,哎喲哎喲地慘叫起來。 l%M%wX4Q:V

L2}1|@ B3sGW   「救命呀——好噁心呀——它們不是還沒發育好嗎?好重呀——呀呀——」
M n*|x](a\ g
@5}iv wPox H   溫樂灃看著眼前心想,原來你那麼肆無忌憚是因為這個……
.Go]+F+z.vy[ oN6Wh u
  「樂灃——你不幫幫我嗎?流言好重呀!」
`k}XM
;g*t2wa7{0|6M   「流言壓死你也很輕鬆。」
9S$h*O:`tyb;X\C8mx
7f(f9JqpIE%^   溫樂灃好像沒有去幫他的打算,只是袖手旁觀地說:「想都不想就去攻擊蜚語蛇,你真的想自殺嗎?」
[^,mc1W J5P,GGk3O
  「樂灃……」 mD/f"^2dT9g

\ |/Eg k   溫樂灃仰著臉看了半天,疲憊地按了按脖子。
*W4A(`4p'O.bz4D beYr,]t
  「它現在這種狀態,我們根本看不清它的臉,但它的體態和宿主應該是差不多的,你能看得出是誰嗎?」 I jW)NuN`z
z vDZl.p!|&J
  溫樂源躺在地上悲慘地叫:「我哪兒知道啊——女人的身材看起來都差不多!讓我摸一下的話說不定——哎喲喲喲!重死了!你們不要再往我這裡壓了行嗎?」 T&Q4Qsv5RE
8G]4?N pLt2@ m
  溫樂灃看著女王,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yl+\(]&`7x4Y$AF2V 8JYRy P*A8|
  那場和蜚語蛇女王的戰鬥過程,連溫樂源都已經不記得詳細情況了,更何況比溫樂源更年幼的他? Ni&{;wq9i
1nj?Mc9sr'FR
  他現在唯一知道的,只是攻擊女王很困難,而從陰老太太閃閃爍爍的暗示中,他感到真正能打開缺口的,應該是在宿主身上。
-Bf$^ Q+j9i5l I3u&M `5}_~/^U
  問題是——宿主在哪裡?
&hA^-~,_;xO3e
3\T)k%o1ib$Z)p   「樂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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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_G Ec   溫樂灃看了一眼慘叫的溫樂源,突地他高高躍起,一拳向女王的身影擊出。 JMm.t$^ U

w"]q @$_3G2M   女王自然揮拳回擊,魂魄和黑影結結實實地碰撞在一起,發出一聲撕裂般的巨響,相擊的雙拳周圍,泛出了激烈閃爍的紅影。 '|x'q3ge~]t:h8_

Y.[I|I:h   溫樂灃微微一笑,竟鬆開了拳頭,魂魄呈拋物線狀向後跌落下去。 I)Ke:[`u
G$d K0o"|Bwx"z%u3I
  「樂灃!」
p;d1d;[{;oR)`#i
srTnJ^[*f   溫樂源怒吼一聲,身上壓制的半熟蜚語蛇們,劈里啪啦地碎成了破片,化作沙塵消失。 8Am5C I*nsf*[

Bj4^ @kW   他疾速飛上半空,堪堪接住跌落的溫樂灃。 4bLj la+aY
M4@#cU n)KA?h
  然而女王加諸溫樂灃身上的壓力,還沒有完全抵銷。 /G'RG\3g

BSp VPZ2T   他接住溫樂灃後又放鬆力量,隨著女王力量的指向,迅速地滑行了很長的距離後,才穩住兩人,緩緩停了下來。 H o&@b9[C9S3r
Q!~m-pLl+Gv6Z
  「你怎麼敢和它打!想死嗎?」他叫。 ,A x coQe?
u&kF\1{r.v
  溫樂灃的魂魄開始緩緩閃動,和女王相撞的右手,發出啪啪的細微聲響,好像就要裂開,這是他不穩定的徵兆。
P\nkOr| VOL{mxu$^
  溫樂源抓住他的手插入自己的胸口,溫樂灃才慢慢地緩過勁來。
_3_8w%M0` mf*B;i a?(v w M*JA h Yp
  「我當然還不想死。」 }Vk1u6~o

7j9e~,W g9J;c   溫樂灃收回插入溫樂源胸口的手,指著半空的女王道,「你碰不到它對吧?因為你不是影子。不過我可以,因為我現在的狀態和它有點類似,所以……」
S~1|n+B!ui
R1O)d7nB-?/^8xgqh(K   「所以個屁!我不管他娘的什麼女王,你要為這個死了我就剁死你!」
M$I+G#D0jK
2B6[8w%sb*B   「如果我死了,你就剁不死我了。」
\;qU {.j
jF_5P#O:Y)S oA"u   「……」
z4P*e1s1H,V4ch| z`o$cQ
  「我當然不是為了攻擊而攻擊,還有其他的原因。這個女王還沒有到成熟的時候,所以在這期間,它的力量還來自宿主,我們不是在找宿主嗎?只要看看它的力量來源就可以了。」
&WM/B.Xv(~F~X 4G Xq&Q4Gcp)| c
  「啊——對了!還有這個辦法!」
&b"qw,Fj D"E Dvv4LwFw(y
  溫樂源做了個恍然大悟的樣子,臉色又是一變,「但是也不准你這麼幹!」 D*u#sj-J(jW'Ek
:P ym xbTP^
  「你閉上嘴……」 %mU$K]l;@)_E
9};L)Z^U*HdbN
  「知道了,你說。」 :U9B9\MEg5y

9syB0A;xJi J O   「剛才我攻擊的時候,果然很清楚地看到它力量的來去走向。」 "r#S.y/sc3^0t"G/Zy I']$yL
ICej~2s(|
  溫樂灃轉頭指向女王對面的某個視窗說:「你看,就是那裡。」
r1i#z}(@;PEI4h ;D;xZ(\Q)z"~
  女王蛇之五 V3O1S-hn2@
vH2wBC)_Aw
  那種頭昏目眩的感覺還是沒有消失,現在又加上耳鳴,任煙雨躺在沙發上,覺得比之前更不舒服了。
"pz\0hE9rC/q J0sw2v0Yi p
  是因為被經理推的那一下嗎?也許是撞到哪裡了……
!Y'J9Ysj#[9C|h %d Z.Ci"] v7BQ
  經理幫她弄了一條熱毛巾敷在額頭上,她覺得好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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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
$t T k/Eqc { \,D5L9F0au%?
  「嗯?」 2RuAE r-P
Az;?o9BRc
  「我不該那麼推你。」
c[]_U;Dh(g
*G!}lI E6D q   「哦……」 x;]'P'Zr"C
ZX3w?b1As
  她不想和經理說話,因為經理現在的聲音,在她聽來就好像有人在刮鍋底一樣,刺耳得要命。
2V+Yg5v0y c
kC6EJ5U(]Q   「任煙雨?」
-?,bz`Mg RA
Mw(Z RxuT~   別再說話了…… f$c g%JH-}r D#|
:v0z7O1oR4ell
  「任煙雨!」 ^-ciEZ]

J0OA4?B.W?'j   吵死了…… OS/eu/]`b

wCpkYhK!_f(Wm   「你沒事吧!任煙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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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聽……越噁心……
mjOw5`W,Xi
IU$d-XXasU   朦朧中看見經理向她走來,一隻手放在她的前額,不斷叫她的名字,但是聲音卻越來越小。
1cs ~~ g+{FI
L6d#b5D,M;X h4d   終於……聽不……見了…… 8X?)~O&L'tZA

%_B9P&{@ mf@P   任煙雨的眼睛睜著,經理卻發現她的黑色瞳仁在慢慢變淡,淡得就和旁邊的白瞳仁差不多,只剩下針尖一樣的瞳孔還是原來的黑色,在那裡沒有焦距地慢慢左右移動。 V jwe2KxV{"^*p T)|/{
%S8B/| O{/TD:lq
  「任煙雨!」
YN@]rz K Zg R r
  身後傳來咚咚咚咚的敲門聲,經理不太想理會,但是那聲音卻堅持不懈地在響,好像她不去開,就要把門敲壞。 .E'\$u.t(jL K&r!o7Jh d
3Q+|m1FkuS&G
  她心煩意亂地起身跑到門口,拉開門就對外面吼:「到底是誰?什麼急事——」
*x-]+Q/C#q#lr(U(]D
~N~^1auc6Dew u"s   當隔著鐵門看到溫樂源時,她愣了一下。溫樂源也愣了一下。 -@"XF5I%S|:V H2j

|MU KR_m@&}{2|   「啊!你〈你〉是——」他們兩個同時出聲,又同時閉口。
J9a6c&m{F4G2Z [&B"UTv h
  「哥?」
X/Kt'I)L:r q8~ 'AoHgbip&[C3g-c
  溫樂源想起自己在背地裡說過她的壞話,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0p"j"ai {,Hx5E6P
yI$iKH
  「對不起,我們是來……」
`a O(Kp3p-bK#Y6YJ %_zG~#Up
  在最初的驚愕過去之後,經理忽然大力拉開鐵門,猛地拽住了溫樂源的袖子。
0rR2a GG7e RSD A 6f?QR!?
  「你們是來找任煙雨的是不是?她現在的情況很不對勁!你們快來看看!」
Q-}Ia/M7OS "yFK{kG b'\Ag{4D
  溫樂源和溫樂灃已經醞釀到嘴邊的話,又咽進肚子裡,只能隨著她,跌跌撞撞地小跑步跟進房中。 0a}} S{W.hW"hi
%r"w^m?]%R%d
  任煙雨倒在沙發和茶几之間狹小的地面上,渾身彷彿痙攣般痛苦地抽搐。
.fe9MW7s,Rb ?{L *SoBJH6x%g2BT
  她眼睛大張著,連剛才還能看得見的瞳仁,也變得很小很淡,只能看到一對白色的眼睛,似乎在瞪視著什麼。
^.r8]L'W)a u"lZ
(@F'NX;@/V(H H   溫樂源首先跑過去,立即將她痙攣的身體抱回沙發上,強行按住她的手腳,讓溫樂灃扳開她的嘴。 P/vn,Tb%P[\JA8y
.|];H*K M/Mn4i%p%sM
  她的牙關咬合得非常緊,但如果太用力,又怕捏碎她的下頜,溫樂灃嘗試了幾次,費盡力氣也沒能把她的嘴扳開。
"[3@2z4|^2@&s7x
j9|\W!sd   「你到底會不會急救?」經理急得團團轉說:「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太用力了!你會把她的骨頭壓斷的!你……」 ;TV.lMm8xh;u5c!f
6RG4U/v6Z*KP)v7?Y
  「煩死了!」溫樂源吼。 9]y5]Ol!F(E

)rp.z7['Lq$c_   經理消瘦的肩膀抖了一下。
8vCKD4T6]
4V1q*C'p X2I4s   「樂灃你讓開!」溫樂源又轉向溫樂灃道:「讓那個女人來!」 EEqB2Lt*L_?n/g$N
L-G5Ey-ZyE x8i
  「啊……」 !TF-L\)` G{;]#W
%k!nQ6h0M6e'I,FDV
  「啊什麼啊!快一點!」
0u5P2D3x e
_Y/d mM'Qk%C   在溫樂灃的強拉硬拽下,經理手足無措地代替了溫樂灃的位置。 M!jPu!W T
n+z#uK Z0A
  「扳開她的嘴!」
'UE@eT%W4U+G+|y
5@#mF n+fR+v*Vs   經理的左手放到了任煙雨的下頜處。 Q c)U'}0mM(d @

tFt`.]H h8CN   說也奇怪,在她碰到任煙雨下頜的那一瞬間,她的嘴竟自動張開了。
#ct Z0D1Q
"^,g9Q}b7tp|)L   任煙雨在張開口的同時,從嘴裡撲地冒出一股黑色的煙氣,一條前端分叉的細長舌頭,在她的口腔中來回搖曳擺動,看起來相當噁心。 5[9e+ZFZ)S*Jib(Y5_
0s'i%}.gO
  經理退了半步,她想叫,但溫樂灃忽地後面勒住了她的脖頸,她的聲音就像被什麼封住了一樣,一絲也發不出來。 1j4zzBDML(hg

3uE*f2CF5W   「把那個東西拔出來!」溫樂源頭也不抬地發出口令。
&Mm6u7u9d gH#P\{
  經理拚命搖頭,身體努力想往後退,溫樂灃卻像一堵牆似地堵在她身後,左手執起她的手,伸向那根噁心的舌頭。
?B@A-F{ ~
R%`!Qy/D2N&y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她掙扎得更加厲害,連溫樂灃也有點按不住她了。
l Ac9`3SGke y-A ^0hu,Dlp'pL
  「拔出來!」
-?0o/B-AL:F zn /m6Kdi+`#T-d;_
  「我不要!」
VqZ:S2m(Y(Z
?/b(o#F1l x%[.qk   「你不這麼做的話,任煙雨就只能去死了。」
Q-| Q{x;x WP7W:W/N:m"S O$|
  「為什麼你們不幹!」
)G*tq jL \ kCq)p/V,`,j`
  「……因為我們不行。」
\va gXW
r-gv|^   「為什麼?為什麼!」 :p](] Yt lV]v
&Oua EF)v
  「因為只有你行。」 _ RQ {0Zk

Z d,z+i/B7S IK   一個分神,她的手觸到了那個柔軟的東西。 8M9VQ0qcI,_Uq

N+X$Mu/n(b/hL}D   在還沒有來得及分辨那種柔軟得噁心的感覺,到底是什麼之前,她的手彷彿有自己的意願一般握住了它,猛力往外一拉。
G/T/x?u.f$fNk @x/N)o}
  一個暗綠色柔軟的長形物體,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從任煙雨的口中拉了出來。
0S'U@OZn-WK
-n-yz S x   經理背後竄過一陣寒意,不由自主地將手一甩,它無聲無息地鑽出了玻璃,消失在窗外的黑夜之中。 x Y7?4v-Z3|:XDd

(l Y!~3gS4{   溫樂灃小小地啊了一聲。 cbeU5a9br

0_LicE.b5?ucU6td   「那個——到底——咳咳咳咳咳——」 &y$k%C:Z:|*_

(xM0[P mV.Em   在發現自己能說話的同時,經理感到嗓子眼裡,好像要冒火一樣的乾啞疼痛,就好像剛才那條蛇,是從她自己嘴裡被拉出去的一樣。 R6T@.C+Z p#]

I~0YM'E;X+f   任煙雨的抽搐緩緩停了下來,溫樂源放開她的手腳,翻開她正緩緩閉上的眼睛查看。
i}$v_,HN%nh2I .Z| X5aKC
  她瞳孔的顏色也在慢慢恢復,再過一會兒,瞳仁的顏色也會回來。
C u5YJ"LK
Nu$p t6^"e.f v~-^   「那個呢?」溫樂源東張西望地問。 *^2O4ccf

8JkN$G4i ]T\   「一個沒看住……被她扔到窗戶外面去了。」溫樂灃離開經理的背後,苦惱地說。
BCQ4X y e\1|V5o#?$\/a(n3M
  「啊!」溫樂源淒厲地叫了一聲,連滾帶爬地跑到窗邊,貼著玻璃往外看。 L:q0Qe&u.~/c
O`X1p*R*| |%s
  「怎麼扔到外頭!你怎麼敢扔到外頭啊!那我們花這麼長時間算白努力了!」 .I&L&fBm#GQ.d
+l-OO| f{?S;H
  「我不明白……」經理按著自己的喉嚨,沙啞地說:「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剛才那個又是怎麼回事?」 9Z.o&em&kVL ]

,O]3h6aOg"F'kOT   溫樂源絕望地蹦達了兩下,忽地大叫:「完了!太晚了!」隨即往地上一趴。
{`/Knpj1k F7D
w+`"p.J#WP!n/_W   窗戶傳來吱吱嘎嘎的響聲,像地震才會發出的那種聲音。 2p6s"~*\'Ygp5^ k8vy

yx9K{`d^   仍然一頭霧水的經理,被溫樂灃猛然拉倒在地,窗戶發出一聲巨響,玻璃、木屑和磚塊紛紛射入屋裡,劈里啪啦地打得人生疼。 gJ n6dp;w&sF%Q

r;e)@6j#`!Vb-C'X   不過這些東西都是以平角射入,屋裡早就已經倒下的幾個人並未受到傷害,只是身上蓋滿了厚厚的塵土。 hM'Yo,ZY%W9l'c
l%p5`GgCcC
  本該是窗戶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了一個大洞,破裂的暖氣管道呼呼地往外噴水,冒出升騰的蒸汽。
i3Ub,q0])[ %n?)?][.}
  在那個破裂的洞外,本該是平面的女人影子,竟有了凹凸有致的輪廓,而且不同於剛才純黑的模樣,她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暗綠色的半透明實體,不過她的五官仍然很模糊。
2F~#e^(O*E
9D-oG!w p6v8G`lL4p   「這是怎麼回事!」溫樂灃大叫:「你不是說她的經理才是女王嗎?為什麼會變成任煙雨?」
D3X2c+L.K{:yO_ Cy Q2E$x hZRL
  經理大驚:「我?女王?什麼?」 'O5`7Z8H&}2d@/Q

'l VS*I6W;E2}T   溫樂源也相當委屈:「我只是說『有可能』好不好!偶爾錯一兩次也情有可原嘛!」 Q`T#Q/f
nMtgF2uztZ
  「根本就不是可不可能的問題!這說明還有其他的——」
}v5K1Ssi+x?F i6kP1k/CF1^?
  發育……停止……殺死……破壞者——她身周蜚語蛇的影子在蠕動,彷彿它們已經充滿了整個世界,密密麻麻讓人幾欲窒息。
Y Ej_ K$w3|(T1b 7n7UBr/[dn qT;Uc
  當聽到她的命令時,它們驟然化作實體,鋪天蓋地般向狹小的洞口猛撲過來。
QY ey"E(oS /b!d X hkS,av8|f
  溫樂灃拖起經理的領子,將已經呆若木雞的她扔到了沙發上,伸腳用力一踢,沙髮帶著兩個女人,並推著一個玻璃鋼茶几,吱吱哇哇衝向對面的電視機。 A&[5w`a2I

5DprC/q7|9a)p   蜚語蛇瞬間覆蓋了她們剛才所在的地方,溫樂源和溫樂灃的身影,在蜚語蛇群中打了幾個滾,很快就被淹沒,拖出了大洞之外。
C ^7}1M \Jge/_ `$O}T)K?3S
  「它們沒眼睛,你們別發聲兒——」這是溫樂源被淹沒之前唯一留給她們的話。
3~9Fm%G;o`9T UHKWr['[,N
  茶几撞上電視機,發出一串砰砰啪啪的劇烈爆炸聲;沙發又撞上了茶几,兩個女人撞上茶几又撞回沙發靠背,差點被震昏過去。 )t(_ f7Kt&Kr:x3A&Wg ^f

n1FZ$yt!sp   經理從剛才就被迫壓在任煙雨上方,兩人份的撞擊都由她的背部承受,因此她現在不只頭昏,還感覺有些噁心。不過這和她以往碰觸任煙雨時的感覺不同,這純粹是生理上的,而不是之前那種無論生理、心理,都讓人難以忍受,噁心欲吐的感覺。 "zU_!@/Ob$^T

'S&c7a1C8aUC w   她拍拍耳朵,有些耳鳴,不知道是不是被撞擊的後遺症。 fNVh]QkY'E9R"B
:} ~z8a.F,z o
  不過這不算什麼,更重要的是,房間裡除了暖氣噴水的聲音之外,還有奇怪的嗤嗤拉拉聲,似乎是什麼東西,拖拉著又長又粗的尾巴在四處移動。 "]'ksz8WQ;Ei
1}$Y ?7Y Wv$t
  她想起身看一眼,身下的任煙雨卻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gh3I.O.jT8P
Ub)f*SPO'}   她這才發現任煙雨已經醒了,不過這不是什麼好慶幸的事,因為任煙雨的臉比剛才更加蒼白可怕,在抓住她的同時不停地給她使眼色。
hE(E3d(Vi'oS$e8A
/tq0G6B#uNZ   不要! :Wd3Rhv
4D)W rm|/Xx'`
  不要動!
#s-F7pU5W
tR+Q3T6O%o;|.i'^   不要說話! O c2a!Yu2up
Y'l6Mx;g[k w
  不要發出聲音! RE'M!rbTy
Tt3M+TPt
  嗤嗤拉拉的聲音到處都是,已經充滿了整個房間,但是她不能抬頭,也不能扭到其他方向去看,她只能看著任煙雨這個方向,然後用眼角餘光觀察周圍的情況。
cB3R wv'sUsK c 5ac/z$IO _J
  有東西……綠色的……在游……在動……柔軟……噁心……形狀詭異……那是……什麼?
`@z$J8O C:a%KZw$W Tk
  任煙雨也在望著她,表情卻逐漸變成了恐懼,因為她的目光,沒有真正落在她的臉上,而是越過了她的頭頂,在看更上方的什麼東西。
#B,r+@Ol8n _NV
4wek9@4J QZn'e   她想回頭看一眼,可是任煙雨的表情讓她一動也不能動,即使支橕在身體兩側的手已經疲憊得快要斷掉,還是不能動。
J"E%B$l%e)R 4k~'S9b2_!Xq_
  外面唰地閃過一道明亮而宏偉的電光,趁房間裡「那些東西」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的時候,任煙雨猛地坐起來,拉著懵懂的經理飛速衝進了臥室裡,摔上門,把門鎖狠狠扣上。
Q { Y vi L$f S&WZ+h %ZB(N:dZR](l[o
  兩人靠在門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K Dc i3V'@jhPo

.I } b3u!V-YSX ^GT   「那是……什麼……東西?」經理喘著氣問。 h6f#wB-F

3Va{$Y6f gw   「蜚語蛇……」任煙雨低聲回答。 J7SluL4T

6W5[0i$f}+d_   「蜚……蜚什麼?」 hD!MGYe\!S
(W#|/AQf${^~
  任煙雨起身,拉開窗簾左右看,又拿起鏡子對著房間裡四處亂照,經理對她的行為莫名其妙,不過也任由她去。
V:J#AoGJ;Eh%_ %@$W+?R#y~GG
  「這個您可能不相信,其實……」感到這個房間裡應該沒什麼問題了,任煙雨才又坐在經理的對面,開始將一切詳細道來。
Zn2j Sr.g/` WZ pC7wVxYE
  任煙雨所講的事情的確非常匪夷所思,但是在看到剛才的情景之後,再鐵齒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那種東西」存在的真實性。
Cn^eQM 1a&I"^ `W
  經理從頭到尾一直默默地在聽,一句也沒有插過。
1D)s2^Y_B0f.H\ ? *N'Rc'Z^8\ F
  「……所以,我早就知道它不是女王,卻沒想到原來是我……」
7c)Z)]}'G6\S+?o? )_Mu1S!f
  經理沉默地低頭。
-@"Le7iEj4c*O
t JfW _0p;DSh)E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女王?」 m N6zJHT7f

y0T]s-IP`+E   「因為你肩膀上什麼都沒有呀!」任煙雨微笑。 3@/W^Z JxX!CH

w/Q&J+h!e'|v   「所以我知道,一定不是你,如果連你都有可能是女王的話,那我真不知道還有誰可以相信呢?」
/{.S1dG$Zi@j$Hq;L+W 7N~X m(~F
  世界到處都有蜚語蛇,人間總有流言滿天飛,我不害怕,因為我知道這世界原本就是這樣。 :U m4}_3[

9f}.MT"x"e   但我害怕,這世間連最後一個可以相信的人都沒有,我無人可以交心,無人可以傾訴。我怕我最後的隱私,也會被無所不在的蜚語蛇聽見,舉著喇叭告訴全天下人。 F`Bqp+r]"]
a+NhE6@3`2a/H#d
  「儘管你很討厭我,我也不喜歡你,甚至碰到你就噁心——我想你也一樣,但我知道你一定和我不同,你不是我這種連自己都覺得噁心的人。 Hv%el |D6MA@

HI\6I{_   「你所做的事情始終光明正大,不像我,一邊在你面前笑著,轉身卻去翻你的抽屜,把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仔仔細細原原本本的告訴別人。」
-Gc(D6W!rWmT
?]J$Ts8X t;o pJ`   任煙雨,其實並不是他們這個分公司的下屬職員。
fWG*@n,EWz T
1D(fu%p:Y$X }7XN   她是公司總部的調查員,因上級懷疑分公司有人侵吞公司財產,卻苦於沒有證據,而她就被秘密調至現在工作的地方。 (X$T|)E5SY*j:h

*e%zu#gz/mt   這本應是合法且沒有爭議的工作,但是這一次的事件卻非常地錯綜複雜。 H-zZM~^%O hJ
0] qm!Bx'J3_
  分公司裡的小群體、裙帶、附帶、家族帶……比比皆是,對方幹的事情又乾淨俐落,什麼把柄也沒有給她留下,無論她怎麼做,對方總有複雜的關係將她引到別的地方去,甚至連她手中最微小的證據都能毀掉。 G}`9n:Ti\G1U
S&Z5o.u+n"X4]p })T
  她已經接手這個工作一年有餘,卻連一點進展都沒有,怎能不著急?
/Xat2~$J#UWCc )`2t.g2Keir8hU;\GX
  為了完成任務,她不得不使出最下三濫的手段,跟蹤、竊聽、報告、兩面三刀、欺騙、傳播流言……
&F rp3P5C,JA5\Y 4Ys ?3cX*M
  直到那時候,她才明白經理在她第一天報到時,就對她說過的話——「我不歡迎你」。
"OdYzPZ
{$w9`UM1C   且不說侵吞公司財產的事是大是小,僅僅是她的到來,就已經造成了公司中同事的互相猜忌、流言和隨處可見的嫌隙。
NB1fOZ6i Rn\
QP@*\e_   原本不明顯的裂縫,硬是被她一腳踏出了一個坑! Nykt adN2^z*Wu

?.}g(P4e   經理總是很沉默,不是必要的話,她可以很長時間不說一句話。而在別人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她卻總是第一個站出來為對方說話,盡力保護自己的屬下,讓任何人都不被流言蜚語傷害。 3j fw8v!Hy,b {

:}.C+t y`,w m   任煙雨的手機有三顆電池,兩個充電器,其中總有一個充電器和電池是放在經理的辦公室裡。 { q:Sd:y

V#L8|9E0t5Ml:t}   因為經理永遠也不會忘記,在自己充電的時候幫她充一次,而她卻常常忘了自己的手機居然還需要電池,整日裡只顧著去挑撥離間、倒弄是非,以求得到自己想要的資料……
}e0}!F [K)VM&Ub ;Z(t\6El/z
  她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成為經理,只能在遠處羨慕地看著經理的背影,在受到她的幫助時,努力讓自己表現得不要太受寵若驚。 *q%L1K3a3Z1v0y)y
N:l U5pT$^:i?:T
  「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我們之間的噁心感會這麼強烈?現在我知道了,原來……」
HicN3u;Q|%~
j2fH3zXB$~ h   她歎笑一聲正想再說什麼,經理卻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右手食指放在驟然喪失了血色的嘴唇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_zir+k%T&VqS/~%A
M+@B~%|j\   任煙雨從她的目光中明白發生了什麼,頓時手腳冰涼。 HATlY

tta2@%m V   身後有東西拖拖拉拉的聲音,很細微,卻很熟悉。
-r6y)Gd"Bm ?"@4\.Z
#O2AS%TPDo M   有東西隨著那來自牆角處的噁心聲音,蜿蜒卻堅定地向她這裡爬來。 OOP$ci0F:@
5P8n5cin2}p9e u3m7z
  她的身後有東西——是她的聲音還是其他什麼把它吸引過來的,她不得而知,但是她知道從現在開始,她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pV^ ~Lj*iI
9P o3^j{#z&t
  因為經理的目光抬得很高,表情恐懼萬分,她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大小,只要她,甚至只是她身上的一個骨節發出一點聲音,這條蜚語蛇都有可能會撲上來,把她殺掉。 S-s8F C5}6^

(] Ki ] D2B   她想回頭,經理微微搖頭,一隻手慢慢地將她拉向自己。 YP&R:}9K.a

'`#ot|(O6e;?x#}   她的身體逐漸傾斜,頭緩緩靠在經理微微顫抖的肩膀上。 Z6q5D$Q*GK yA4r

O^&O"Ykou3u i   身後的東西帶著奇怪的節律爬過來,它也許是想找任煙雨,更也許是想從這經過。
+~5YogH.V8GB
j%LvN|r a   任煙雨不知道什麼東西能引開它的注意力,她的腳還停留在原處,如果它爬上了她的腳的話…… v^"b^Kn'L3h9O)O

u&uF!Fn o L)on   她還沒有想到更恐怖的可能,黏膩的觸感,已經開始拖拖拉拉地從她的腳上經過。 6N i Qip5i6FY

:A4PS*hV   任煙雨雙手橕在經理身後的門上,頭靠著她的肩膀,雙腿還保持著似坐非坐的姿態,痛苦地感受著,那肥胖笨重的軟體動物擦著她的脊背,壓著她的雙腿,慢慢地透過牆壁鑽出去。 #e8q [lW,G

_E)WG'uf J.`S%r   這條蜚語蛇異常巨大,行動極為緩慢,足足走了十分鐘左右,任煙雨的腳經歷了從壓迫感到疼痛,到麻木的一連串感覺,不斷在心中祈禱那東西能快點離開。
&eh7N;xPMt%\5y
)r)g(B[(GO:B   現在的時間對她來說,一秒鐘就像一年一樣漫長,疼痛和恐懼讓她想哭卻哭不出來,經理按在她肩膀的手始終緊緊地按著,幸虧還有這種救贖般的按壓感,讓她感到自己原來還在現實,而不是已經死了。 {pV&B(z:I _

,Z`k3~(yn!Y:_s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感覺到壓在自己腳上的重量,和經理按壓在她肩膀上的力道都在逐漸變輕,軟體動物的軀體觸感也慢慢變細,最後終於沒有了。
.]&m!re7D4o.cK}
QIY B$O0M_   房間裡迴盪著格格格格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她們才發現到,原來那是她們牙齒所發出的聲音,連呼吸的聲音都在顫抖了,也難怪上下牙齒會打架成這樣。 .tGqQ j)~ Q"F

g'A%N"{/u+X6K-Z   「你生活在流言當中……」
1uSSSdA,B&H%B AO}3KS#wcm"@
  任煙雨努力壓制住想繼續互相敲擊的牙齒,想抬頭看經理的表情,卻被她繼續按在肩膀上,聽著她有些顫抖的聲音和吐詞。 :hL%m_;Bh"eeX

aR;K2uV)R+Nm0J   「就必須學會適應……」
:HOB x"V8h.E
?*og@;OT!u4Z2u   任煙雨能感到經理肺部微微的啜泣,她想掙脫,經理卻將她按得更緊。 'lU a f(N9|#Q'T#q6s p;l
] g XQa3TBR
  「流言充斥了世界,沒有流言的地方只有墳場。我們抬頭低頭看見的都是流言,但是不表示我們就必須跟著它走。我們有我們的腦子,為什麼要讓那麼噁心的東西支配我們的嘴……但是我們也不會逃,是不是?逃也沒用……你逃不掉的。
4L%gv l&w(D~ | c;W/N|s4_
  「舌頭長在別人身上,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你不讓他說,不可能;你讓他說,世間又會多一個興風作浪的女王…… )}0q4H#W:a7?o
#nvX&B5x7l
  「但是嘴長在我們自己臉上是不是?舌頭還是我們的……在我們自己變成女王之前,我們的舌頭還是我們的……對吧?蜚語蛇不是喜歡流言嗎?如果我們沒有流言呢?我們的心裡一句流言都沒有呢?我們生生把它餓死呢?」 nPE^H/Bu3W

V0V`d@`iu   如果,我們生生把它餓死呢? 'Rx-s)T^0w6g_J
9o8F:{-O:H.D)H n
  精疲力竭的溫氏兄弟互相扶持著,全身上下傷痕纍纍。
'lTR S~4?sP ;G7aYenwt
  然而天上的那個女王卻彷彿銅牆鐵壁一般,到現在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傷害,讓他們之前所有的攻擊,都打了水漂兒。
Jz(jJcq*ok )t)s6T;w hUh
  他們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不管是正面出擊也好,迂迴攻陷也好,都沒有用!
LUrR e K.]
:l1VD1T?)R [2J   這個已經成熟了百分之九十八的女王蛇,已經不是他們能對付得了! ND9`0A*U"? {w4P

m*X&pg9I3@X   「到底……到底姨婆……當初是怎麼對付它的?」溫樂灃氣喘吁吁地問。 0gwv"L$y!IB_){
?iN.hO`a @
  溫樂源抹了一把腦袋上的汗,「我說過我不記得了呀……」 #m#Md z2h {L
5V3iZ%v,j
  「但是……我記得……」 6p3KQ,ezb
?,kI'xL-VEb
  「啥?」他不記得樂灃會記得?
$X.?{H e|$Qc(^3X
3jCy"rb   「我記得,我們和什麼人一起逃跑……」
;z!^:i ]&\+kb4u1`9I
.C8fDa$Eu   「那個死老太婆吧?」
:t4w q-})a$@lM
:b+yi+I`   溫樂灃搖頭:「不對,應該是個男人,而且年紀很大,然後……」 :Ou9J j;xmO0SD4O
fv@i7r7|Yr
  ——老太太在後面拚死堵截著女王蛇的追擊,兩個男孩子帶著老頭兒,在狹窄的甬道裡狂奔。
xm6bS\4c
C+p-MH;X/w   「再之後?」
V6\JnJJV_ N0a:GL$I!`
  ——跑在最前面的那個男孩摔倒了,他在兄弟的幫助下爬起來,卻發現視野中多出了一雙女性的皮鞋。
2@ u&GnJU;m'\ur w"_\a\H^
  「出現了……」
4MqxoV6l8h{ s A 8Sqcq}!om6iT
  ——女性的雙腿,裙子,纖細的腰身……
\5G-pS+N8q^ 9AH1}] qrg
  「還……還記得嗎?當我們看到她臉的時候……」 h8j w tp@ L

$X ^U_^   ——身後忽然傳來女王蛇的慘叫聲,他們回頭,看見那個巨大的蛇身在痛苦地絞扭、翻滾。
3e3hY)]-akA
7_C s#\+K#rb@"K;D k   女王影忽然從空中掉了下來,身體和地面發出極其響亮的「啪嘰」一聲。
3oQPTV6tM uiNj },GW0q
  它上半身有三分之一當即拍成了水,嘩啦啦啦地向四周流開。 F X.b"T D@*~

0TI2R6B-B+C#k8R   女王影嘶聲慘叫起來。 e.M8j d~'o#j*PX

N e-LV Q2}   兄弟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齊聲大叫:「是她!」 9L`)] fob

^*]0t:?&tF/w^1j:^   對啊!為什麼那時候的女王會死呢?為什麼他們會想不起來,陰老太太是怎麼殺死女王的呢?
(b`7_ g(c0xo *|;y,^%}n/J
  ——天空閃過暗黑色的霹靂,那個長著蛇頭的女人,長長的信子在他們眼前搖擺。
9l~4W!U!Eb V w YF f~_.B
  是恐懼!比女王蛇更讓人難以承受的極度恐懼!是恐懼殺了女王蛇,也是恐懼封鎖了他們的記憶! g|*THOP^J
M],p(h+wA
  這世上沒有比蜚語蛇更恐怖的東西,也沒有比「女王」更可怕的力量。
x@UEYt
I2I&h?h8fFHdR*K   蜚語女王不會死。這世上的任何東西都殺不死她。流言……是無敵的!
:L,w'K4Pcq_M:m\ ^-X!p]3}(}O-U
  兄弟二人飛竄起來,從樓房破洞處衝入經理的房間。
,m'cKN$tN:Z
!JYDM`.u:A _}2Z   一片狼藉的房間,所有的蜚語蛇都不見了,只剩下一片片和女王影消失時一樣的水漬。
!JDf-`FA#q oex'z|5T l x!c~P1jP
  「任煙雨!」溫樂源叫:「你沒事吧!」 %p2G}nl;y6t
"ZgX*w)xW8r5k
  任煙雨打開門走出來,腳下還有些趔趄。
!G)I fy+a*o .oz&u;ja!zR4h
  「我們沒事……」她虛弱地說。
D'TM7ZmRU,qj ;fmFgi c'? P#A
  經理從她的身後走出來,低著的頭慢慢抬起。
i*z:N(t-A z}4a E"B:_G \+n]LN
  溫樂源和溫樂灃忍不住退了一步。
9A'L W|qR2m {4|)P Nl+Vq"B$w(n
  還是那張漂亮精緻的臉,柔軟纖細的腰身。
%D~Cb6_uU
$p3o.LK-cA a9{`Fi3h   但她步履微晃,看來卻不像任煙雨那般虛弱,反而更加漂亮。 [ ^6gt%?ks ay%p7\

l+`W3Ys`xuo|   流言是什麼? dv3Z.\^_?!]
9B?E'zX'C
  流言是這世上最有活力的東西。
n)z4q.@Eo
zePGV&v v   無論你用任何方式也殺不死它。 UM3Tv9\;m,n6H

S.X$I&@q ~N   當你以為你殺了它時候,它卻會偽裝成其他東西,再次出現在你的眼前。 ,IWa8|+V O\N
I&i8u'F P6o
  變得更加漂亮……更光彩奪目! *~}&yn,lj0@#T

#Z E[g:\   那天晚上的事,從報紙到電視台,都用很大的篇幅報導了好幾天。 1q*~ sS{
"nNzG(P'X
  那個小區的所有人都沒有聽到聲音,可是等他們醒來之後就發現,某棟某號的某個房間外牆,被不明物體轟出了一個大洞,暖氣管被轟得一塌糊塗,碎得找不出原型。 $` AQ3uLt

-f_'h%|'O*E6F{   幸虧凌晨時暖氣就都統一關閉了,要不是這樣,說不定連鍋爐也會炸掉。
-p0g/qD.QY2]3i0tz:b
3l_2Q|,Kk:l2f].oS   按理說自己頭頂,或者對面、樓下、旁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周圍的人都應該立刻都知道才對。 ` }#B\dC?bB

@/RU#ncJ8jbk   誰知道那卻像是憑空出現的東西,悄悄地就已經在那裡了,等你期待著它像出現時一樣神秘消失的時候,它卻惡意地微笑著,糾纏著你,瞪視著你,讓你想逃都沒法逃。 C6S9?Hb

)k Z@0xn2X_y-v   這神秘的事件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藉著它的東風,又衍生出了許多關於外星人、特異功能、集體催眠等等的流言。
%{P1v8H9[7A|s f{0T
"`-[6A"gT*{.}z,R {   流言就是這樣,不管你如何厭惡,如何心煩,它總會在你想像得到和想像不到的任何時間出現,殺了一個,又跑出另一個來,生生不息,循環往覆。
0o7gw{-K[x#I]R
8v1|-M'@ Z`$f e&m   任煙雨對那天晚上的事記得已經不是太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後來一直抱著經理,經理緊緊地抱著她的頭,自己哭得就像一個小孩子。 v y'w(a2F
tmsy!K @ g
  她身上的女王呢?不知道。女王是怎麼消失的?不知道。他們到底用了什麼辦法?不知道。 i;Lg0X7B*[&Rh fp ~

t sU$}lPp U~   溫家兄弟一問三不知,只告訴她不用擔心,就算以後她身邊的流言像山一樣多,她也不會再因為蜚語蛇而死了。 Q1t~+kM1B

"~MR"g9L~`"[xDi   「一山不容二虎,有一個女王就容不下另一個。」 hW"O-H'@0e*u!A
7D8WUy;h$u
  綠蔭公寓裡,溫樂源坐得遠遠地對她說:「所以你身上的女王才會藏得那麼隱秘,還不時長出幼芽來迷惑他人,連我們都上當了。不過現在無所謂了,長過女王的人身上不會再長普通的蜚語蛇,只要另一個『女王』在你身邊,你就永遠也長不出第二條女王。」
Y,wrl L'`2g
6lS SZ Ie/~gy   「另一個……女王?」
va l(J EnE
x D,^2\1}1`&P-Ty [   溫樂灃坐得比溫樂源更遠,而陰老太太在他的背後,似乎連冒個頭都會讓她發抖。 :@ N*w9Ka~!t(q
_2R.D%^aA
  「偶爾,女王蛇也不一定都是對你不利,如果不是她,你說不定已經被殺了。」溫樂源又說。 'Z`Ry3x0V9r%Nt
&FWh&M'Q+aW
  任煙雨大惑不解:「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i/xa%qm/u*\5@
2M^EjC#W7FD w   「我們以為你們經理是最難得的純體,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能幫你拔出你體內隱藏的女王,可是女王為什麼會隱藏在你體內呢?我們當時完全忽略了這個問題。」 2a AW%@j,yq

/Mx6FK p~%c   溫樂源指指窗外。「其實答案不複雜,只是我們一直沒有想到而已。」
s!w`)VM%W
?X\|u4?   想起了一個可能,任煙雨漸漸發起抖來。「一山……不容二虎?」 LL ?3A4Q.O\:n
(gV,ccL!X
  溫樂源不置可否道:「你還記得在公司裡的時候嗎?我說她身上有蜚語蛇,而你說沒有,為什麼?因為我看到她的時候,她身邊有人,你看到她的時候,她身邊沒有別人對不對? #m yY6L-J,k[7`aa
4jj#hP H
  「蜚語女王的感染方式和普通蜚語蛇的不同,她身上的蜚語蛇是會掉下來,爬到任何它看見的人身上……」 (bx!RLq/z&\

*S5yP-D"z t   「你們經理她,的確是純體,」溫樂灃低聲說,「不過她不是『正』的純體,而是『負』的純體。也就是說,她不是我們所想像的那種,完全不被蜚語蛇侵蝕的人,而是……」
6N:GZ2[m8S.y z?.E i B HU\(l
  而是……而是……
Y1`yf*U
-s6S%t _4Gl/q   這世界上,除非只剩下最後一個人類。
&FDG ib
(S%r2a+~:AB   否則絕不會有不被流言侵蝕的人。
}(h/uSl"M%w .OK1kRk_ k"|
  流言是無敵的。
!g b zxhd?/` *bZ7B]j"} Y0S0mbg
  能打敗流言的,只有流言。 8r8GUL\rN Jn ?}Q _#f

4P i*i [z-|Z["F   任煙雨走出綠蔭公寓的門,和一直等在門外的經理打了個招呼後,如溫樂源所說地回頭,果然發現門框上方,有一個不知何時安上去的晶亮明鏡。
&zQ:u:l2]2N!jr j XjvQ^!y/\ B-n
  鏡子倒映著這個世界,包括正緩緩走向她身邊的人。 ,q2KvQ!bR&o!\
q0K yYS
  一個巨碩的綠色軟體動物,正在鏡中向她蜿蜒爬來。 u.z]B+DS

N9bEN/l f   「這鏡子有什麼問題嗎?」 %^ jw2lKhIR.L

E M.Ea\x"{vz d   那個噁心的軟體動物在鏡子裡張開嘴,聲音卻在她的身後,溫柔地問。
e*V$`P|K-Z#y7Nh pq(KO"r9J
  「啊……沒有。」她回頭一笑,「我只是想,今天是一個星期的最後一天,明天就看不到了。」
BP*G `:|u
'b:h.Zh.D{(YH L   「什麼?」
:CuE6Xf\6t j
` z W f v$Eqh   「哈哈哈……陪我去逛街吧,我現在還沒弄清楚訂婚要準備哪些東西呢!」 sTq"]"D|n
@w)Zgm@?l {
  「……我覺得你還是找你未婚夫來陪你比較好吧?」 '^4E*H0T,E/\"X

1X3w6w7s5y0[@p8U   「你先陪我看看嘛!」 ~A,^iSL
&\4?aA.M'I y
  兩個女人互相挽著手臂輕快地離開了,鏡子裡,一個女人拉著一個綠色的東西,帶著一路彎彎曲曲的黏液,緩緩走遠。
.~|7tT.`sGE)f k%nB u7i+u H4@
  ——第八個故事 完——

琰容 2010-7-17 18:45

 第九個故事 v3T1HI`
0j*FF@~:\m(iTb
  行屍之一
sK;Mu o(Lp7nm:{C(l
G"V9R7cCHve   清晨六點的大街上,清道夫們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望著一個穿著白色風衣的男子在街道上慢慢挪動。 1GxfO7O}M+?%y
V"xn1M8^
  之所以說他是挪動,是因為他的雙腿似乎不會打彎,每隻腳要挪動,就必須在外側劃半個圓圈才能過去,看起來有點像是小兒麻痺症患者。 .b,W y&J'hNo

UQ_2^;i%F8x*NU}   不過他們注意他的原因不是這個,而是他那身裝束。
:w4GO'?F*a X l:ib D f
  他的頭上戴著壓得很低的黃草帽,脖子上圍著女式的花圍巾,身上穿著蓋過膝蓋的白色風衣,可是他的腿……他的腿上只穿了一條極為單薄的絲織褲子。
%h#z#QdA"|8y
2_^6{b5u Z,C-iE   他這身打扮,除了品味的問題之外,還有很多地方不對勁。 #k'Nc9u*d
L:xr0s#Rg_Yw
  工人們竊竊私語了半天,終於認定他絕對是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
)| T Z%O(^ R.B;Zo
\0qc!{ | I!l#K   這樣的人可危險得很!
#A1A0?7d*B e_h%Y
o!Yx8Gg}#p0JKR   說不定殺人哩!
&Zi`)\qKvZ2lhz *^B5c p$xV@'v SD
  要報警不? #?HsM/]}
t&SE$w*a vRJ2h4N}&l
  精神病院電話誰知道? n%}u3rS/{:\
`'Ec`U(^
  那人沒有發現這些好奇又害怕的目光,他只是執著地走著自己的路,朝著他最後的目標,堅定地走過去。
u:\K8ut![*Pi-_
-GiA:R3a/Oi   忽然,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gl)[*~e]Sm4H Q R n&y/Sjj
  他的身形微微停頓,似乎在猶豫,但隨即又繼續向前走。 5@#?fc3iU0h

Y}eBP:Q;m ^ ]6x   「你家不在那邊。」身後的聲音說。
_!DIZ%R/FMJ;dK
6b6y9IF1J   他仍然一步一步往前走。
N,a(`&Z1LlT #Fp9US|#So&d*@7b
  「你家人在等你。」 4zt~S/\Z*?%~

'[ e |%{+H@ h5^(E   他的腳步沒有停。 M'dV"nT
/WCQ A s2d?
  「你父親他在等你。」 TYgLR:h1B

:[5`:hi"u   綠蔭公寓門口,寒風颼颼。 'k.EdF#B u l*L3g/f#?
%N.[dji-ck#WF!?
  陰老太太的臉陰沉得好像能看見冰塊,插著腰站在門口,惡狠狠地盯著溫樂源和溫樂灃兄弟。 )y([;{wXi:zs
$j3R-Le+~:r
  那兩個人站在台階下眼巴巴地看著她,多麼希望她能讓開一條道兒讓他們進去,外面實在是太冷了。 Lk5q BL}Zk
Q)yTs`N
  「又莫接到……」空氣從陰老太太缺了好幾塊的牙齒屏障中間噴出來,「要你倆屁用哈!」 /g/e6i g${7l Y|@
9{yQ b1v p8I[qE
  溫樂灃打了個冷顫,一半為寒風,一半為陰風。 6Q[d \&K!B9P)?

1G7B~/fj   「姨婆您也知道……」 8o RP5O(v `?(a{y
fD e ?9O7| F ?4H
  溫樂源陪著已經凍僵的笑臉諂媚地說:「我們的能力不如您,所以出一兩點錯也是很正常的,如果是您出馬,那絕對沒問題!俗話說老將出馬一個頂倆……」 AT,ui} q BS3a
[3Z A1jB*o
  他一邊說一邊想往門裡擠,陰老太太瘦小的身體一擋,他又訥訥地退了回去。
+s Q#oWqf{ F 4HW2P:^G bZ
  「第一天莫接到,算蜚語蛇錯。第七天莫接到,算那倆女王錯,那第十四天咧?今第二十一天!又莫接到!又為啥?」 x Mv2Z$h+s@

T[#j8E&n"k!B-q5n   「因為我們看到咖啡館,進去坐了幾分鐘……」溫樂源垂頭喪氣地說。 [r+w~o'U'eH
H/g,]`iU
  陰老太太氣得發抖。 mxer fib+W#AG
W3Xmf3?$?t8r
  「你們……你們……你們想死噢!」 H0T+P(}+D2e B"^ |
d+T)t }%s%O,NA
  她舉著胳膊猛點溫樂源的腦袋,大罵:「早上我說啥!二十一天是最後一天哈!你們接不到讓我咋辦!」
pC$dB*X\ O0F C;gEy)F mw
  「反正這世上流浪漢多了,再多個遊魂也沒啥……」
.Tn,h4rX[|
)n R T Ot.?   「再說!」 8Ejd}q [1ni,r:~G
@ V.k9f;M j~
  溫樂源抱頭躲到了溫樂灃的身後。 9mpXKQg9`

s$eiOO   「姨婆!」溫樂灃無奈地說:「其實我們也不想連續接這幾次,不過實在是太冷了……而且那個人的年齡、外貌、性別都不詳,萬一他當自己還是活人,走掉的話,我們也看不出來呀。」
xWh6V;A
s |O*g#i&@   溫樂源拚命點頭。 8W-a{8?:{

CT ~%yO:R p6A lF   陰老太太冷哼一聲,轉身,兄弟二人立刻以迅雷之勢衝入狹小的門中,飛上二樓,去撫慰他們凍僵的身體和受傷的心靈。 I,i~X t#sE:g"S

hv|&LC5pW   陰老太太卻一直背對虛掩的門站著,好像感覺不到從門縫中四處竄入的冷風。
r/tbx#?/P Rk$_n%MY
  叩!叩!叩! 1t%V{z%vVHK*s
W!wkI I&e/c)E
  門被禮節性地敲響了。
(AnUZ$~'? \)q
9gNKP1_   「哪個?」 xi w_b+dg$Lw
/K7n!C KS
  「老太太,是我。」 iH1u4T*nK:E,o;z}(T
y#k5M K3d.o/N:KV
  陰老太太打開門,當看到外面的人時,微微呆了一下。 ?&]z$Y"n,ab!V?^"~
$kn5w`Xqc0{Hy
  「你的臉……」
l(hwVK| 1Y5j5T;JH:sK-L9eV2y
  那人苦笑,伸手摸摸臉上那幾道連肉都翻出來的猙獰傷痕道:「有點大意,想不到他居然拚死反抗……」 ulOl ]G!N+pb:]
)y6@W6n:m"[
  「莫帶來哈?」 A*e lD+L s]

oC(T/hQpu   「嗯……」 1F6?F Z3Z YS
4X6~7| p5m"GDy
  陰老太太的表情顯得非常失望。 'VWrji

Z_!n$Ij.B DkI8v3H   「連你都不成,這最後一天……」她歎息。 PEm4z'gJD|gw ~
nO?s {,JM [)?
  那人搖頭說:「您別這樣,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會跟我回來。他不能過二十一吧?實在不行……實在不行,就只好把他……」 3c eVl wYD
I2@,xd*ve sh4_
  陰老太太沉默,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fN A+k t J9Ta5rK.l
oQ)OJ8|l yq+{
  溫樂源把電暖爐的插頭插上,搓搓被凍得像蘿蔔條一樣的手回頭道:「喂,樂灃,你說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we?G&vW;RX{

%K.ujuqtz   溫家兄弟的職業就是和鬼怪打交道,不過這次並非有人僱傭,而是陰老太太下的命令。
&EW@4yA3Q$J !]1s-\/Y8~ ^+Kch
  她一個姓徐的老朋友,一直受病痛纏身之苦,前段時間忽然病情加重,醫生說恐怕活不過一個星期,連病危通知單都給了。 n _ k4q y.`

TK!w6y:{0X   徐老的小兒子為了趕回來見父親最後一面,一路飛車趕回,結果在途中發生車禍…… /A'g3C:?C

:jF8r][9B_r&I   按照他們老家的風俗習慣,必須把人帶回家火葬,但法律卻有規定,屍身不准移動,只能原地火化。
P:F j-Obj l#CXu1X }e
  為了逃避各關卡的檢查,他家人就自己弄了輛車,讓死者的姐姐坐在後座上,一路抱著他回去。
Fu k/g7E;[Z)r
k;r,c vf \KPo_ l7l   他們一路緊趕慢趕,還是沒能在天黑之前到城裡。
HEw9w:xjH,c YG?[R I
  司機已經過於疲憊,再趕下去說不定會出問題,只得在一個路徑的小鎮上,找了個停車的地方稍作休息。 $C}4P)q'@px{7g,Py

^z ql2]c3_   一天的舟車勞頓和過度緊張,讓護送的人都繃緊了神經,稍一放鬆,車上的人很快就都睡了過去。 -vG0hplj5p'DM6]

1fB5Jmzm,J1\L   最先發現屍體不見的是抱他的姐姐,她被冷風吹醒,睜眼看見自己的腿上空空的,車門大敞著,別的東西都還在——包括她身邊皮包裡的幾千塊錢,但她的圍巾和司機的風衣卻都不見了。
)Q5W"O&_ e#O3AL3b
y$VC,U t:X   他們的老父親正在醫院搶救,本來已經打算準備後事了,然而在女兒發現兒子屍體丟失的同時,他卻忽然醒了過來,抓掉輸氧管,用異乎尋常的大力死死抓住陪床的大兒子,把他平時用的小電話本翻到最後一頁塞給他,顫抖的手指在上面用力戳。
6W'Mn} YXT8k
sXL ^%l-s   那上面記錄著陰老太太家的位址和電話,被老人的手擦來擦去,字跡都稍微有點模糊了。 W?(em$p }}h3S
0D(c t2r-f+Oir
  他的四個兒女從來沒有見過陰老太太,也不知道他找她有什麼事——連陰老太太自己都不知道。
%N| f {U{9R ,c8W8Rn^{8d6yfm
  不過她接到電話就很快趕到了醫院,把這位父親的孩子們全部趕出去,只剩下他們兩人獨處。
`N;c:[5hm+H*H3b L%i E [f s V{A
  一個小時後,那位佝僂的老太太走了出來,告訴他們,她一定會找到那年輕人的屍體,但他們必須保證在她找回屍體之前,他們的父親還能活著。
u d(gnL +Dt$h p0e'd,_VG:F
  陰老太太一離開,老人就又陷入了深昏迷狀態,不管孩子們怎麼呼喚,也再沒有睜開過一次眼睛,只是依靠呼吸機在維持生命。 n*u1t;B F#N"v

9uz5ML.P2Wdrg   其實當陰老太太聽說屍體丟失,但是財物都在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v%ns(d;P-F a

IR8rk[yM,a   偷衣服圍巾的賊很常見,但怎麼會有放著錢不偷而偷屍體的賊?
!U PA*VWY4~ Z!q1S4H\;m)c-t
  所以屍體沒有丟,他只是自己走了。
`r)z-h/YPF
*R)Jq(t'OY   溫樂灃覺得暖和一點了,這才把外衣解開說:「我覺得你現在去追究,為什麼沒接到沒啥意思,最重要的是,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bxh*w.A-@ e/E
+A5}9RRL)p
  他因為心急父親的病情才會出意外,既然這樣,他都已經在姐姐護送返家的途中了,為什麼還會在半路忽然變成行屍跑掉?他想幹什麼?還有什麼願望沒有完成? Lf&a_-[!iA
/^xI%g t#_
  「他的目標一定讓他記掛很長時間啦……」
%Cw6Fqk'A Bpg K ~@6^s| @RYB
  溫樂源的臉離電暖爐很近,被紅色電爐絲照得通紅,「否則應該不會連死了都放心不下,真是奇怪,到底什麼玩意能讓人掛心到這個地步?」 I8nMBor
_'IjX;H1B
  陰老太太當然也不知道,是什麼讓他變成這樣,更不知道他會為了什麼往哪裡去,不過她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樣滿世界找,只要一點手段,她就能讓綠蔭公寓吸引他過來。 !oe0r [&Jl)T0on

G _ d k;R.P6@\t   所以她才會連解釋都沒有,就踢溫家兄弟到灞橋等,那裡是她為他引導的必經之路,只要他們守在那裡,就能把那年輕人從屍體裡驅趕出來。
1{5xk*A-J@!y #JM1\ g0?4H/ci
  不巧的是,他們竟為此和蜚語蛇扯上了關係,又引出了一個沒有親見,只有耳聞的純體蜚語女王。 'gRt]Z ~
(N:oYgp$d\
  後來溫樂灃不在,焦頭爛額的溫樂源無暇他顧,陰老太太做為引導人又不能離開,綠蔭公寓擁有奇怪的力量,若行屍被引入內部的話,變成像林哲那種殭屍就更麻煩了。 7iR1c,tZYH7Q

G9wYN)U4i']   如果只是這兩次也沒什麼,居然連第十四天和最後關頭的第二十一天都沒有接到,是什麼緣故?他們敢發誓,他們真的只在咖啡館坐了十分鐘暖暖身體,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他們應該守的地方,怎麼還是沒有見到?
&b_F agR
$J8M%TY| s0l2A^   一次是湊巧,兩次是不幸,若連第三次也是,那就是奇跡,那第四次算什麼?
3X(Bm2v[r;`k "|_/l6o+p6dk g
  陰老太太這回似乎也有點束手無策,因為她在向他們攤牌的時候說過,姓徐的老頭情況非常危險,似乎就是為了還沒見著最後一面的小兒子,才一直提著那口氣。
T,{(s:?8zGj ~
D(a oC!kg;`w`vHC   她不知道這口氣能支橕他多久,不過照經驗看來,應該不會太久。 s{|OmNn|
H,E+P/m-E
  房間裡漸漸變得溫暖,溫樂源不再窩在電暖氣旁邊,開始在房間裡大肆伸展他被凍得僵硬的四肢。
Ul*u'Ux2w c K+z {G/b9B S?
  「我倒覺得挺奇怪的,姨婆為什麼一定要讓那老頭活著?他死了不是更方便把他兒子接回來?那人雖然變成了行屍,不過現在應該還能認得他老爹才對,如果能讓他老爹把他弄出來就方便多了……」
?~+V(g m'Wro
$m,@;qk_*K@,f \&p   溫樂灃沒有答話。 HN3C3b!D H.p

| Y6fJ3X,]-~   「樂灃?」
3u#@{@az5|B
'_qPY1k&|   溫樂灃歎氣。 F j2J*s:a5sO&b.Q

$G TM7cP:yr   「你咋啦?樂灃?」 |D lH Qi${

uy'pZo@3Q-|e   「我想到一個問題……」溫樂灃痛苦地捂著額頭說:「他對什麼東西很執著,所以才能變成行屍,不過你還記得吧?如果他保持著行屍這個狀態,發現他執著的東西已經沒了,他會怎麼樣?超過二十一天的行屍可沒得救啊!」 }a7Wy:p6l i^
)?B)gdH^v
  他們曾見過一個女性的行屍,她看著自己被人虐待致死的女兒的墓碑,以及墓碑上放的兇手的眼睛,整個人——屍體,包括靈魂,一點一點地化作灰燼。
*B6\AA-_'Q*xM (jB4Qcn({/O RWh
  「雖然我們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什麼地方幹什麼,但誰能確定他執著的東西,和他父親沒有關係?萬一他父親在這時候死了,你說會是什麼結果?」
K/T+`*?!q
@VdG6iL^   溫樂源頻頻點頭說:「嗯嗯嗯!你說得有道理!」
J9Nf$LE"J8Z |z"A!w)K"A
  「如果真為了他父親還好說,只要徐老還活著就沒問題。問題是我們現在根本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為徐老變成行屍的,他要是為了別的東西呢?比如說錢?仇家?情人?
"q)i&D;SJ5kaE3C^$mw
{QOL;pM4V }T   「行屍的壽命也有限,期限之前如果還找不到怎麼辦?萬一他被員警抓起來怎麼說?現在天冷,他倒是不會腐爛,可那身屍斑騙不了人啊!萬一造成混亂,把他逼得發狂,誰擋得住他?」
z(AK3[,o O5X6b0Z"p6Y
  行屍沒有罪惡感,幹什麼都毫無顧忌,他們自己的魂魄化作灰燼,是他們自己的事,可是如果他們為自己的目標開始發瘋殺人,那結果誰來承擔?屍體嗎? z ? Ml9E {;?%n
` ferKP X#k
  「那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要找出他執著的東西?」
:OG/rtuH e9SG
[Fgr5x:UH   「連屍體都找不到還找什麼……」 ,C,wH0gDeT

Tx IF`B,]v   徐老家的人,沒有一個知道他小兒子的目的可能是什麼,他臨死前,還有比老父親病危更重要的事嗎? ] Zr9WrL
O%w}7z E)p7TE8YL
  溫樂源的臉愁苦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拍手道:「對了,我們要不要去他最後停屍的那間醫院和當時停車的地方,看一看那裡的氣場,說不定還能追蹤他大概的方向。」
-Q3YLP1gt4@
S!f;sO!wO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溫樂灃立刻表示同意。
es#K o!L%{,?
.Q!ZZ/d KH   行屍一步一步往前走著,腳步每踏在地面上,都有很重的「碰」一聲。 r*F$b1o1~E
L&Bc4w[tq
  他覺得自己似乎不太清醒,甚至想不起來到底要去什麼地方,所幸他並非一直這麼糊塗,偶爾忽然清醒一下,然後慢慢又變得昏昏地,進入下一個迴圈。 Y!M@4])qF

D!f.BX[j   雖然是這麼糟糕的狀態,但他無論什麼時候,都能清楚地感覺到,有個人一直跟在他身後,也許是被他差點打死的那個,是不是,都無所謂了。
/q3a)`8V2ch'|,e
F{c,M CMMd   反正他僵硬的身體和手腳不容許他轉頭,現在他只要考慮要去的地方就行,然後,他就可以從那個女人手裡,把被她搶走的東西要回來……
#V+^bH/SxB@q &^Z5BP9Re9N
  「對了……是什麼東西呢?」
A*|B;UN` wU l "D l3pG5\)HJK!o2o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只會引起恐慌,可他很急,所以他總是選擇比較偏僻的路走,盡量不和普通人類打照面。
DDpfU+f n
4~Dk,i?0aP   當然這樣也不能完全防止那些好奇的眼光,時不時就有小孩子跟在他的身後叫:「神經病!神經病!媽媽!這裡有個神經病……」
;B}cN+i+nSU3a7X
f|;}#J:Mh8y:G-}   大多數時候他不想理會,但總有人想挑戰他的耐性。
;oQQao&G$m!_G u B O m&Y6_K0^v
  當他想穿越某個小巷的時候,有幾個流里流氣的年輕人,莫名其妙地堵在中央,擋住了他的去路。
3^ kW \*^fpe g+y r6l'N
  他無法轉身,就請他們讓一下,他們就是不讓。 t^/P/jA8o
Lj&s$U0Hx$~ x
  他說:「我有急事,請你們讓我走吧。」
#q~GjS1@~ ?
;zO^#]:Pd   他們嘻嘻笑說:「神經病也有事嗎?找彈弓砸你家玻璃?」說著,就伸手去拽那個擋住了他大半個臉的女式圍巾。
7G0{hC W/|7~"gfC [9c n/m'S?6s
  他想自己以前的脾氣沒有那麼壞,但是此時的怒火卻騰地竄了起來,一把抓住離他最近的那個人,一隻手掐住他的脖子,硬是把他提到了離地半尺多高的地方。
;T%v-I&Y"x%i $hP"O%M,G3| {:P s
  被他掐住脖子的人翻著白眼,另外幾個慘叫得聲嘶力竭,是因為看到了他帶著屍斑的青色手臂?抑或是其他的原因?他的腦漿早已不能使用,混亂的思維讓他無所適從,只有一個聲音在體內拚命嘶吼,像要吞噬他一樣。 II2^+\]w9{i%y V

l2OeZ7A4ws:eD   殺了他!掐斷他的脖子!
p G3BYi d h %L fooDz@3v:U
  剝了他的皮!剔了他的肉! Q+J~Uo8Y
Pj[#w${~6x
  嚼碎他全身的骨頭!把他的天靈蓋敲成碎片!
8soy3t Zx(a:cj{C0q *cgQ({JCd!u
  把他的腦漿全部吸出來——一隻手從後面伸來,搭在他的肩膀上,活人溫暖的鼓動,從那隻手傳到他的身上,他混亂的思維忽然清明起來,當發現自己正在幹什麼時,他驚慌地收回了手。
~jd\ H
3`/hbM4J9MCDi   那年輕人的身體碰一聲掉在地上,聽起來和他落地的腳步聲一模一樣。 ~;ZP h3`.`

!LC/XH/ho2c:\8{y   我在幹什麼…… A%F#BFE3t'F7z
8_+y|+mL"]b2o
  被嚇得屎尿齊流的青年們丟下同夥逃走了,行屍站在原地,被自己所做的事震撼得動彈不得。
eH fL YQ
Pm)NXsQ   他身後的人好像很常見這種情況,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他感到身後的人似乎想走,想說什麼,一張口,卻是非常暗啞難聽的聲音——「啊……」 p0Gr7Vy.Xe9X
2}r!MZ@!v$f ~4g^
  身後的人靜了一下,又向他走來。
b+O;U)rp#WHH?x,X ^vJ!n0{ c
  不過這回對方不是只停留在背後,而是轉到了他的身前,把他脖子上被人拉開一半的圍巾圍好,擋住他和手臂同樣顏色的臉。 1I!g5{ D&M:|#B%aC
fN"m TOv7YbZ
  在對方做這些事的時候,他一直看著,不是因為想看,而是有點吃驚。 gi/ih8kJ*m
!|6G9XT Y~z
  他以為那麼嚴密跟蹤著自己的人,應該是個男的,怎麼會變成女人了?
&\!VX^V-l.n iLp
g/KIP0U VPK"k   而且看不出她的年紀,也許二十多歲也許五十多歲,頭髮還梳成兩個垂在胸前的小辮子,衣服相當古樸……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QmF| I.{ y/{ xSt
  他為什麼會認定對方一定是男性? a2eUL:C x$s;v

'UDtL4D(A(rD   對了,是那天早晨,被他打傷的人的緣故! v)L-pG)Ft^'e

4GCq+nC j   在那之後他就沒有回頭看過,果然還是弄錯了…… g ^ q}0]+yAR'`IW%y

|ws/[y0}*H7u   不,還是不對。
\;`}#F#g4cjP"~7a*R b
v2v"t`*dfsxU   那名女性的手慢慢離開他的身體,清晰的思維又從他的腦中被緩緩抽離。 #NUQd` v
+X1g9@(~'g ak
  不對!快點想!
K,U8e;K Aar
/l R;jJ'Wnp   快啊!為什麼會是男性? k8MsJ ~%CmX
qbxf nT'hA
  那天早上被他打傷的人,真的是個男性嗎?
nVx5t,b%M MNtI&K c {
  女性?誰?
)_b:u'da%` E
^2W,prMFO2s U Kz   認定錯誤! J#eaUxa4~3~
G5TB+B4d*s6cd Z
  認定?為什麼?
?q6K&Pa6h
+uuZpK1` S   我在想什麼? pz d)?,v0v#`+F)w

,[b gi G6va_   我……
G E3HJ7cZ C&H|~h,I0B7z [
  為什麼,在這裡? $i/Ix;tlY n l

[bw.E+a}   我……
P8g3wZ0g3vT "i{5x \$D5i t%US
  為什麼,要離開家?
-e;x CK5];K}w c~2_ wwP5~ P"WE
  行屍之二
#nMVER8H3X6w;sT
/q} itk   和鰥居的父親一起生活的日子,是他掙扎了十幾年才擺脫的惡夢。 )jGs%r:EAG
6o9T},tO
  母親去世的時候,哥哥和兩個姐姐已經快十歲了。
|T8D*zFA y,G
c}9Qj(eP}R   當時他還是個嬰兒,所以早已想不起來母親是個怎麼樣的人,只從兄姐那裡聽說母親很漂亮,很溫柔,很愛逗他們玩。
l!y%M EK3\ T/]j %i.W/s&W%E~
  據說那時候的父親也很和藹,即使最嚴厲的懲罰,也只是為了他們不小心打破的碗,大罵他們一頓,然後晚上偷偷塞給他們一人一顆糖。 nP X NH"ir _z
C-|NgZ$E7o;[S8v(T*P
  母親的葬禮過後,父親就變了。
'c @hl[D;N{
4H;LUEiPC   他嚴厲得可怕,幾乎不近人情,只要他們犯一點錯誤,他就會高高地揚起巴掌或掃帚,把他們的小脊背和小屁股打得又紅又腫。 @MX,O.NP#E6YG

f4\ S1H!Y)r/U   父親要求他們每一件事都必須做到最好,錯誤是挨打的理由;做得好但不是最好還是挨打的理由。
P0L4c7x~s AE+G u)u/|e:T7l
  第一名就是第一名,並列第一照樣逃不過一頓毒打。
eJ:B fY+dU i #W5p3x/o1O9l2w:Vv
  父親要求他們努力努力再努力,他們就學習學習再學習。
R0s7a(xMH ^G
4[2iMCC1jb   他們沒有朋友,沒有能向之訴苦的人,他們變得越來越淡漠,即使是兄弟姊妹之間,都異常沉默寡言。
,jeI*or cH7g2D R'Lk _o
  每當看見父親那雙粗糙而青筋暴露的手,每當看見房門背後,似乎在隨時待命的掃帚,他的心中就像岩漿一樣,沸騰著強烈的恨意。
7f6o.f8j:oqI ^ee\ RsU
  他想他總有一天要長大,他要長得比父親更高更強壯! \0xS8w4B` y'd&r

"E$gF^ v)My6d%]F   到那個時候,他會像他踹自己一樣用力踹他,抓住父親衰老的手臂,惡狠狠地把他推出門外,把無數掃帚砸在他身上,把他從這個遮風避雨的家裡趕出去!
OtFI1l"]T9i 0M#q)@-X$A;B}"aK
  幾年後,兩個姐姐考上大學,離開了家。 1Qv+F8['\!A8yP
0F,_ u([+W
  又過了一年,哥哥考上大專,也離開了。 JwD+rM)a-b
{/V kP3o)xk
  家裡只剩下他和父親兩個人,父親的脾氣變得比以前更加暴躁,對他比哥哥姐姐更嚴格,就算他走路時沒有挺胸抬頭,也會招致拳打腳踢。
8@$[P6J.X r@ G(L&a%f ys [y-hKL
  他覺得自己是一架機器,一架隨著父親的心意,粗暴地製造出來的機器,他甚至已經無法分辨這世上是否有「自己」這個人,也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沒腦子的木偶。
\&~7eh5?d)qy J;cd8}Q#Y U5j
  家裡比以前更冰更冷,燒得再熱的爐子,也溫暖不了他的心。
}&o%F(~4h
cJY0X y/gl   那名女性轉身要離開,他伸出僵直的手指,從後面拉住了她的衣帶。
U pwy&|^4Zy 3@xQ9i1i+C0K6J0W'L
  思維,又慢慢清晰起來。 3p2s#n Eea'f8GXm
"Z~%I:EROyL
  「別走……」 uH/peT
:B$C'Qfe&\Q
  她的臉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有點為難似地笑了。 !u$ed G;a Nk)C
_@Q$c'F7U6af&E
  「有人讓我來協助你,但你這麼抓住我的話,永遠也到不了目的地。」 6[Wa/A|K
"th!K*R9k4V;hk
  的確,當他清醒的時候,他對目的地的感應就慢慢變淡了,可在迷迷糊糊的時候,他根本不需要感應,就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dE i T J0aT
0DQs-kH3P   就像他和父親。 N;aRmS}3c0S

n"C6ur#aD"I7H   父親強壯的手,緊緊地拉著孩子們奔跑,然而他的目的地卻只屬於他自己。 O%E#T)k2N
m#nb2XL*~i$Uoj
  他看不見自己的目標,看到自己的路也不能走,只有跟著父親的腳步跌跌撞撞地前行,卻不知道自己正在往哪裡去。 *pe6h:|;\#D D
*{z |.xS%g|0ew
  雛鷹終會一飛沖天,他直到狠狠地甩脫父親的手,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夢想。 .J#e \"?6lur

Z WC+T.d$f/e   儘管他為此付出了,看不見灌木遮蔽下危險沼澤的代價,但至少他知道自己在往哪裡走,為什麼要這樣走。 .J@mn i@n
p*sJ/E H6||[
  十五歲的生日,是他第一次反抗父親。 7l$Ji ~f |(N'n0hE~
ik#p%D-F/]9h;nr
  他不想考大學,他想上職業高中或者五專,這樣就可以早一點離開這個讓他窒息的家。 3{*C#`R5_
:F#\9O&U!Q _)Iq
  當然,奢望一門四狀元的父親是不會同意的。 2n A$QN4wWDO]4v

Kl @-GQd|/i   父親巨大的怒吼聲,像要掀翻房頂一般震耳欲聾,手裡的掃帚有節奏地揮舞著,隨著他說話時的極短停頓,用力抽在他身上。
~"faQ8ip
:['o1rT7s]   他看著父親,忽然覺得很奇怪。以前他要看見父親的臉,總要仰起頭才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不需要再仰頭看他? D? u4R:}

!gFt nc!U'\)\B   從微微的仰視,到平視,而現在,是俯視。
5x2Bx Mi2M7_e`P_
,l$r b0mo8CYY   父親不知何時已變得比他還矮,曾經充滿肌肉的粗壯手臂,變得鬆弛無力,掃帚打在身上不再像小時候一樣疼痛難耐。
S|qt^Y
WuD7w-c F fJ   他已有很久不再用巴掌和拳頭,如果不依靠手中的武器,他還能用什麼武器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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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H2Cf&[ mE$\f(P%s&y   父親已經老了,他失去了能夠制約他的力量,青春不再。
H1E#xhc9L !j~+fP c
  而他長大了,擁有和年輕時的父親一樣強壯的手臂和高大的身材。
O+nf"j-J O4r S;c{i#cb
  「你給我擺這表情是什麼意思!翅膀硬了是吧!能把你老子說話當放屁了是吧!」 d3u!D(n4FW:E
0rgF#X,FN-J"dg"\
  啪!眼前一片金星亂冒,臉上火辣辣的疼。 F9] cX1Xm4W

Xx+yH;K   迅速腫起來的臉妨礙了他的視線,不過並不妨礙他看見父親又揮上來的手。
.{2@2Haw\ J E!b`"T/IF
  那隻手的動作,在他的眼睛裡無比地緩慢,他發現自己仍然清晰地記得小時候的夢想,記得那時想像著像父親揍他一樣,狠揍父親時那種激動得發抖的感覺。
nV pqS/f+i-H
_h8kgHz|4dP   他一把抓住父親的雙手手腕,用力將他推到牆上去,那個矮小的老人驚慌地掙扎著,卻無法掙脫那雙鐵鉗。 Rp'J`{
`&iw!n PW?8qfz
  他心裡藏了很多話,非常想一古腦地倒出來強迫他聽。 *o(I~%f2b

Y-zt'S n7mn:d   你看你這樣做不對。
'E*K2e(~'A.w H ~B W zeX
  你看我們,我們不是不聽話也不是不努力。
f8f2b9Sv Y e0U*q)\9z3G?r
  我們知道你的難處,所以我們不調皮不搗蛋不闖禍,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N;eX$c,O
m| P~RR~ l   我們也很想尊重你愛戴你,和你握手和你談心,告訴你我們想要什麼,聽聽你對我們的希望。
Mg(Sr2g N9k&C;C Do H9qr2[
  為什麼你永遠都不會好好聽我們說?我們理解你,你卻何時理解過我們,你難道一點都不想知道,我們姐弟四人想離開家想得要死是為什麼嗎? k+b1g K8ZvVg}(]

L9X\f5RJ   但他最後什麼也沒說,多年被壓抑而塑造的沉默性格,讓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k9A*g*p8C `8U
#u&aODb$JCQ kU
  「爸爸,我已經長大了。」
2l2vs$K:o 4m8jl-Lp
  我已經長大了,你不要再像對待小孩一樣那麼對我。 3ry#^:jX

QK g7d2Nz |6\9P   他以為自己說出那句話時,會帶著巨大的喜悅與快意,就像兒時想像的那樣。
#pApEgNx\4[ 5MB'tZB3I)["|OUJ
  但是沒有。 }-x2?5k$OHRM

O-nM4f;@   看著那個乾瘦的老人,感受著手心裡好像一撇就會斷的骨頭,他忽然發現,這個和他朝夕相處的老人,竟是如此陌生。
ZYL BX E&d.] )C'J] uU$E,D h
  他是父親嗎?那個年輕、強壯、有力的男人到哪裡去了?
.NxyF8L _#E
@%z eys4^   那個緊緊地拉著孩子們,堅定地向他自己目標衝去的男人,已經不存在了嗎? F ry7[*wO)I

em7yT wk"V3Y)?   這個老人是誰?面前的父親……是誰? *IF*o'gR g {JM
;[h;q&?;W c'w,t
  隱隱地,他覺得有些心酸。 sP^hl0|"HR

0l5r\yQ9H%s   「我一定要想一些事情……必須想清楚……如果你能幫我……的話……」 0a*TZQ.Af#@[
^)}4[PLM
  她笑了一下。
z%h`v$hs.G
O'qG}0Qq   「那我就把我的手借給你吧。」 (v0Uy%d'X"tG+R:t6[(a

de _.I"WhyK$d&W   她伸出手,握住了他僵直冷硬的指頭。
6HWI+KG*Co:],J O$KY;R&_
  偶爾他也需要有人像這樣給他一點支持,告訴他充滿荊棘的小路該怎樣面對,而不是像父親那樣,將他粗暴地打罵到寬廣的大路上,連一點多餘的嘗試都不給他。
1w%?-d BL6s3o!\&m jT-OR)K#oT
  溫樂灃和溫樂源原本以為,那個搶救徐老最小兒子的,是鄉間哪個破醫院。 bi:`N/e@8[5n

2J)~a#SO Vc"my H   他們跟陰老太太仔細打聽後才知道,原來它居然就在本市內,而且是一家在全國都赫赫有名的大醫院。 4kt$j[3}8n

b'a5r{#z-t#KZbO   「這麼有名的醫院,咋會把人治死呢?」
%N$c(^4xxvp ~*v0oR!T3g.P
  溫樂源百思不得其解地叨叨。
{$cF*P;am.S8J"{8n
}SVy8W/Q7f6K   溫樂灃斜了他一眼說:「他是車禍不是生病。醫院又不是神院,讓你不死你就不死,沒了頭也不死……」
a FG)m&F OX-P&^3LD
uc;AxZ   「別說這種恐怖的話!」
9q+z5~cG @4\$Z^u e,py!F$`p/d0d-f9yS
  溫樂源一邊呵斥一邊摸脖子,好像他的頭已經掉下來了。 kolw qId
7krl r5q5V
  「你又不是沒見過更恐怖的陣仗……」
V0PEiK8A[ce J{e6Z/c ^1l&[N{
  他白了哥哥一眼。 /Vl!Rki-A-`
`H8D~D2OiR
  這兄弟二人,已經很久都沒有過過朝九晚五的生活,對星期幾的概念模糊得很。直到進了門診部大樓,發現裡面一片黑壓壓的腦袋,和在大家手裡,刺眼地飄來飛去的診斷單時,他們這才發現今天大概、似乎、好像、可能……是星期一。
aM&|DppZ _
{R a7Zg-O,|@p   「好多的人哪!樂灃,我們不如明天再來!」 f:GZOa m4x

YK3AHK{ k-u   溫樂源當機立斷地往外衝,溫樂灃反手拉住他的領子。 dzU9J l
9r g'u%~{j8FxK
  「這件事越早解決越好,你老這麼怕苦怕累,我們的工作怎麼辦?」
7RO1HQj(u|
:r-E7arQ$?|   溫樂源嘻皮笑臉地扭動身體,動作相當妖嬈。 W1G @LX a!c!Y

p8Zh?^2yIz0q   「我們的工作是有錢地,那老太婆的工作是白幹活,還要搭進去錢地,這是代價問題,你別混為一談啦……」
?v5d2MR3il7b m ]E5s f(ODr~uE
  溫樂灃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Ju I4o6ZG@6Sa'{
:tP:`&Z VU   一個倒霉的傢伙「有幸」看到了溫樂源的動作,衝到角落裡抱著痰盂狂吐起來。
d%Ho$ezGO U&Pgn-IQ*wj} hU
  雖然溫樂源廢話很多,不過該做的事還是要做,更何況他們現在真正要調查的,不是活人的地方,而是死人的。
W:|[.V0x XW i5{&L]$jHe$H
  這個醫院很大……不,應該說是巨大,稍一不小心恐怕就得在這裡迷路。 KQZN6tw qT

9^`3\ML+i#x!c   因此醫院對各個科室的標記、說明和指向都很清楚。
P1e U7sZ7J zj.mU K_/p {1P
  只有太平間這一個地方,就好像要努力把它從大家的視線中抹去一樣,溫家兄弟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沒從平面示意圖上找到它的位置。
BMQ'@.pR Qw-E$a/OKfB5@&BC
  最後還是在導診護士的指引下,從一堆比手掌還大的科室名稱中,找到了那三個和蒼蠅差不多大小的字。 WpK8N gb:kcp4w

N#k AFrB Kb   然後,他們憑著示意圖指導的路線,在醫院裡轉了足足三十多圈,才找到寫著那三個字的建築。 4\ gP6ve"yn/G
y*R;|gl
  太平間的門緊鎖著,一個老頭坐在籐椅上呼呼大睡,他頭頂「太平間」三個字,像太陽般閃閃發亮著。 cB~.G^PU0L? dT
5A y9Wi4F3`"Ga"X
  「這老頭也不怕受涼!」 J+I4a Fi(y ?:g)k

#vm NxV'Xke4e   溫樂源挽起袖子,就打算把老頭弄起來做健康教育,溫樂灃阻止了他。
kf:~){G5m z:o 4H^w3MK;l/O+z4D*w
  他走過去,輕輕地叫了一聲:「大爺。」 'y4V!H#eF s]#V-X-N.R

ddzH,V"XH I   他正想再碰老頭一下,老頭的眼睛卻唰地睜開了,反而把顧忌著會不會嚇到他的溫樂灃嚇了一跳。
o,yoy;a m
wl|BqC+@2cs   「咋啦?」 FKqWjW*fSq1y}^

*vD$n\l yQn   老頭聲如洪鐘、中氣十足,健康得讓人沒話說,溫樂灃忍不住退了一步。 Uz0CU{G5y?4x

~ F9{l2_Y2v   「啊……我們想問一下,您還記得前段時間有一個車禍去世,送到這裡來的年輕人嗎?」 +?+A"U\Aaq
M&d#i*B@C2b#D
  「哪天不得有一兩個車禍死的,你說誰個?」 UdY6^L%My&mP
8z{uwXK5XD6{8@
  溫樂灃想跟他描述那人的容貌,卻想起自己連他照片都沒見過,然後他想,說一下他的死亡時間,卻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 DO0ai.A
2fMl\ ^0vS
  陰老太太所說的二十一天,到底是死亡時間,還是施術時間他們也不清楚,根本沒有計算的意義。 t:n)z M)~b

f2WwTX/B5rR   「呃……嗯……應該是在半個月到一個月以前,您能不能幫我們查一查?我們想知道他被送到這裡來以後,有沒有誰和他接觸,住在他旁邊的人都是什麼身份,怎麼死的……」
4ofj_c6W8?mZ
s F+E ]lP:W:q b6cZ Y   「你問這幹啥呢?」老頭瞪著眼睛問。 xO{ v8Lq'{`:a6|
D#gV d,Id!w[#Z0a[
  溫樂灃很想解釋,但這老頭可不像會相信他的人,他又不太會撒謊,看著老頭的眼睛就開始磕巴,這下子——「那人變成行屍了,我們來找找看有沒啥有用的線索!」
#Zi\+W8N%MIZ ^Qge'~*x4r0A
  在溫樂灃還在猶豫的時候,溫樂源張口就把這句能讓溫樂灃昏死的話說了出來。
/~P2Uy9rC9?'`UXH 0i!rve&gGf
  「啊!你說那個!」
&`}kV q9k| qYo Z)K%p7^$gF
  老頭恍然大悟地一拍腿說:「他被他姐姐接走以後我還見過他呀!」 G cVS4L'o

-Z)e/wP%o)ul   溫樂灃真的昏了,早知這麼簡單,他何苦還顧忌這顧忌那…… 4L$J6E!u}y:?'^t7o

r/ER"V.?,Hjcii   太平間的門很重,老頭卻輕鬆地一推就開,門下的滑輪和軌道,相互摩擦發出沉悶的隆隆聲。
6V2a%qn"J*W0u@[email protected]
s U*O!fDMp]-rAf~}a   溫樂源覺得有些掃興,他很久沒有來這種地方接受刺激了,原本期待那扇門能發出恐怖片裡,那種令人毛髮直豎的聲音,好讓他回味一下,結果卻啥也沒有……
x'isN5p/VH3z DLKk;]E,]
  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太平間更安靜的地方了——但這只是對普通人而言。
cNF&U4a } R]|1E2h} %K'|X.m:J*U
  溫樂灃和溫樂源站在冰櫃之間,冰冷的寒氣和竊竊無聲的私語撲面而來,地氣在腳下輕微地翻滾,偶爾有人,來了又走。 'E/M O/a7Vo

h)\Q |/A&b,J   地氣非常平穩而柔和,不像是能養出行屍,不過這樣也對,否則這個太平間每年不知得走出去多少行屍嚇人了…… l4|5o:M!H)q8q

@'K5H*qChj0X   「有時候啊,這屍體放的時候長了,不讓出來就鬧事呢!」
#Pp9H2`k5PA %_/N4Fcz)X7P!R
  老頭數了數,走到其中一個冷櫃處站下。
V7zSTa0E9n n_z'lr_k W
  「活人和死人又有啥分別?死了也是人,和活人一樣!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懂,就知道幹些大不敬的事,把人往冷櫃裡亂塞,早忘了禮貌……這讓行屍追了又能怨誰?」
x$n.p(O(Y#{5L8m^*y:A H :i}4ir~n
  溫樂灃微微驚訝:「您知道那年輕人的事?」 @Nx6e_ A(j2]

~R^I W:V gJm[   老頭哼一聲,指著自己所站的地方道:「這!那晚兒見他就站這。」
9\|OT)L|0ZP ~/qDR aDn
  那晚,老頭費力拉出一個陳年的屍體,太平間的空氣一下子嘈雜起來,外物入侵的警告像尖叫一樣拚命迴響,他抬起頭,將行屍僵硬的身影映入渾濁的眼睛。
'S8@ j M)Uj!p
&E$jHQ(Uk!h   「你姐姐不把你接走嘍?咋又回來?」 -OgH zV#C0o8r_r
9W1]D5s3e o-Y DP
  清冷的月光從通氣孔穿入,罩在年輕人已經僵死的臉上。 Q!TY9hB

4[v T0KW b*B+_   他靜靜地站著,由於還沒有適應自己新的身份,眼睛所看到的東西,和活著的時候不太一樣,加上他少了一些東西,在習慣現在這個狀態之前,他都會非常遲鈍。 d"H.D#?;C#m H@)n`
I'?6|*Q;{f-ap.\
  「我的……東西……」 Go-O&{@LA

&rN"N k0b pn+k*Et   「東西?」 p vtw#m.t&m|6w

7FU_J1G3M/^0Ss   溫樂源有點奇怪地問。
D?"}/A-E3c p2X,d"F/H:\!K)i
  溫樂源的提問,將三人拉回現實。
I5b(^3ZjT6~@&gT3\7Y
8i0R-V-s0Q Xvv   「要說這個也挺怪。」 e)k&oJ$B[~8|

rI qBX   老頭說:「人都死了還要啥東西?就是金子堆的墳和土也沒差麼!」 JhP1l-n\0QD5zT d@

#_qV(F C6j4Sds_   溫樂源並不關心這種推論,他問:「那他到底在找什麼?」 &{.]J I4w _0l6C G'MxJ

Mq u.g9C4J+U   「他說不清楚,好像自個兒也糊塗了!只知道是要找啥東西來……他也急,沒講明就走了。」 $hXbRdl

AH(WY5h]"x   這裡的地氣沒有問題,按照死者家屬的說法,當時在那個小鎮的停留時間,也沒有超過四個小時,結果屍體就不見了,所以那裡的地氣,也不會是影響他的原因。 :n0M K3f s

'o(~KW0Q VCgK   既然完全沒有地氣的輔助就能變成行屍……那麼他所執著的,應當是對他來說寧死也要得到的東西! 7c.X0Q*C1T;T

Z#h%tt!n!sy"^%y   就像那個殺死凌虐自己女兒兇手的行屍,她死時被生生砍斷了大半個腦袋,並挖掉了幾乎一半左右的軀幹,連手腳也殘缺不全,卻仍然能從法醫的太平間跑出來,挖掉那四個兇手的眼睛。
*{%pUIw.iW \O7mJ1K9@%b5e+a2X
  一個一個、慢慢地將他們應得的報應還給他們。
7HY:E{aUS
3F-`#Ld)TzLN%@   這種行屍,比普通地氣影響的行屍更可怕。 :Sql*v*U]

"W%s1QO,lj~Y;I[   和那名女性行屍的戰鬥,溫家兄弟到現在仍不願回想,要不是她只想殺了那四個人,殺完之後就立刻收手,恐怕再加上陰老太太,他們也只有死路一條。 :z!z7eEj!e

6gcHR%]2K$c   人的執念是可怕的。
V0Z} T ] [j y%vu+Ar
  它是上天堂的路,也是下地獄的橋。
N;mmN9n:H Q^9[5u
w R;J3}.s   溫樂灃道:「大爺,您知道他大概往哪個方向去了嗎?」 Wa!H)MT+?2R$vB

m[-~ W+a   老大爺臉上有些懊惱:「我就怕出行屍,所以防了又防,沒想到還是……他變成殭屍就麻煩咧!所以他走了以後我就跟著,看他到底想幹麻……」
A)KJ:@6rsDz9`
4I`*e_(C   行屍慢慢地往門口走去,在大門光可鑒人的平面上,看到自己的臉,稍微愣了一下。 ak._C&l3H;|8P$e
5T+tJ#QkI
  他身上的屍斑正在四處蔓延,僅是姐姐的那條圍巾已經不能掩蓋。 :]~m4TNL1c9r
e,}#t\4S5].Z
  他側著伸出了僵硬的手,將牆上掛的一隻草帽拿下來,往自己的頭上輕輕扣下。
[O&V'H!s4PL h%_L\&n2f-}C1eS
  「你的草帽……我會賠償你的……」
t*~ hG[:WB/j3w %AZ'd/K\ Dd
  老頭看著他的樣子,心裡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忍不住開口問道:「喂……你去哪兒?沒事的話去睡吧,別給人添麻煩。」 ~!v"wiO9I f D/p
tR By [X
  行屍的動作停滯了一下:「謝謝……我會……記得……盡量不嚇人……」
0HPf U5D:B Or2q|2q,h
  可是有的時候,不是他不想嚇人就可以不嚇到的……
*J M!nt#~
m,AJqjd;H0mh\   行屍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離開,老頭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跟在他的身後。
:rQuF^$U)x
b1n0G(I-N"B%V8B2o   在這龐大的醫院裡,只靠本能引導行動的行屍也失去了方向感,他在幾個轉盤之間轉來轉去,似乎得在那裡一直轉到天亮才行。 [r"k]B}{
LFR)EL4E0e)e%o:WfJ
  老頭就在不遠處,納悶地看著他怪異的行動。
Wr%}V MA
K3^'g,Oy~   等到天濛濛亮時,行屍大概總算想起了自己要走的路,竟忽然變得輕車熟路起來,迅速地穿過岔路口,拐了幾道彎,逕直進了住院部的外科樓。
6m8a8l,^zLO&i
!i\fwt5E H   外科樓共十二層,樓道徑直而沒有遮蔽,要跟上去就必然會暴露行蹤。 :| M o.}-k;q R*j
4e7wD*^2LH:E4H
  老頭猶豫了一下,等他追入樓中的時候,行屍已經緩緩地走上了電梯。 c Q4k%v)G3b/n!~
$o/KCQ%k? V
  老頭有點著急,晚上的電梯只有這一部是開的,可要是爬樓梯的話……他不覺得自己這把老骨頭能跑得過電梯。
9E"bfF(zJ5g/Y 'p2wIJ"@~
  他眼睜睜看著樓層一級一級向上,期望能從它的停頓中看到行屍的目標,但行屍卻似乎也很明白他的想法,所以電梯的標幟燈,在每一層樓都停了一下。 ]N]'xm1]
(px;Yy6p[
  老頭氣得乾瞪眼。 Tp`6f&x*B\IMQ
wM y#C t}+ERE&R
  「我可以問一下嗎?」
EQ)D5I3W!x*U+v;U
Wyf6`Cqy:T   溫樂灃道:「您當時為什麼一定要跟著他呢?您見過的行屍多了吧?難道每一個您都跟?」
DY P#}d5Y_K`
W0|cx$R&C   老頭想想,嚴肅地抱臂點頭:「沒錯!我見過的行屍多!比你們見過的人都多!」
'U5v3Y.et;fG'CK
3UN4u^{2d_Sz Lq   除非你是妖怪吧……這是兩兄弟內心的唯一想法。
'R*M-S7g+S"n :N s:{swmOM
  「不過他不一樣,我覺得他身上少了啥,本來沒那麼多怨念的,忽然就怨氣沖天了……這種行屍不注意,那還注意啥?」 LOVR(P

BzA#d1V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他到底少了什麼…… Tv*O!Bq4W7? S5yJ

lqTn LA*A   雖然無法繼續跟蹤,但老頭還是有辦法,他走到一樓西側的最裡面,拐了幾道彎,敲開了監視室的門。 (O2e}Mv yT$F6z
$X4L2G.N2~(kA8E4q9|)f
  在這個醫院裡,所有的走廊、樓梯、電梯等場所都有監視錄影,不過這裡畢竟是醫院,所以保衛並不森嚴,等他敲門進去的時候,裡面的值班保安正在打呵欠。 9Xd1DM}$|
$U PY wF
  「老爺子您又折騰我們……」
A$r \ \PN ?eG z
M hD i:b*V W   「不是我折騰你們!是行屍!」 \X%{Z9dOu[qR4k

F j,Ql f!Cqv(U}   「又是鬼呀!」保安哀叫。
M_O Grp6~a
(J#W)}$WT8Z   「不是!是會走路的屍體。」
cSU$]ro v y!`lY#B{J z8~
  保安呆了一下,用更加淒厲的聲音慘叫:「那不是更要命嗎?」
#_ M B1_R 'HRa^wg2M9Ds+A
  所有的監視畫面,都被老頭調轉過來調轉過去翻了幾回,卻都沒有行屍的蹤影,難道是逃走了嗎?還是早已知道他的監視,而躲在某個地方?
Bf"p-BWD3f[#A af6g .bI0vi5|
  一個畫面掃過,老頭切換用的手指忽然停了下來。 R-IS#~7{'c7][1Qv

%cC[~,QT }y,J   那畫面上是一個護士,垂著頭靠牆坐在走廊裡,柔軟的身體一動不動。
_ im.e$m yKW%JF
/Tg+O5h a2tq-I?5j   她身上沒有血,但誰也不能保證她是否受了內傷,甚至於……已經死了。
4}3^.B'B^ E,| 1x$o {.E$P|~
  畫面慢慢行進著,似乎比現實更慢幾倍。 e ~]f5y
4s2\4T%LEX ]K;`
  行屍手裡拿著一疊東西,從護士站中慢慢地走出來,在護士的身邊停留了一會兒,好像在說什麼,但是誰也聽不見。 /L&NomWv

c8bWV(Y7q   行屍說完話,又慢慢地離開,他剛才停滯的地方,遺留了一灘暗色的陰影,隨著他的步伐,陰影又一灘一灘地從他的褲腿上滴落下來,和他一起慢慢遠去。
(A4UR-k @3?8`
'^MW&k@ yD | G   「他身上滴下來的是什麼東西?」溫樂源問。 g&S:i6j/sz H*S
[g8u6z_+gI
  老頭道:「我看像血,可那孩兒死了好幾天,咋還有那多血流的?」
's-hB:kK*PA 8Pw@1h NN F8_W
  行屍也會出血,但死去幾天的行屍,在這麼冷的天氣裡走了那麼遠的路,為什麼還會流血? +TX#KI4L5Ms

.m9kUb'cpzx   即使由於某個原因讓他的血液沒有凝固,那為什麼他在外面的時候沒有流血,卻在那裡流了一路?
!f&?)z~|l s~7W tJ u,Q:]h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吧……」
VQFfF'^ Z ;n#d]KvTLs1b
  溫樂灃覺得頭有點疼,揉著太陽穴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當時去了哪個科室?去那兒幹什麼?他手裡拿了什麼?那個護士怎麼樣了?被他殺了嗎?」 C/l _%NO0p,_o

s!S3N*M)Z]   老頭自己也顯得有點糊塗:「呃……那是肚子?不不……對了!腹腔外科!對!不過行屍回到自己死的地方,是常有的事,誰知道他要幹啥?他拿的啥我不知道,咋問他們科裡人都說沒少啥。那小護士麼,讓嚇著了,昨兒還見她上班哩!」 dS-lc2pSFm(g-V;H

D:v0SGE.v(G   溫樂灃的頭疼得更厲害了,他用力按住太陽穴兩邊,又問:「他是死在腹腔外科?您這麼清楚?」 Np/b7o])]
3{fUVVn
  老頭嘿嘿笑:「他死的時候,送他來的姑娘就是那個被他嚇著的,我當然記得清楚!那姑娘送他來的時候,還跟我說了好一會兒話哩!」 WiccJ*o8Z Q

&qU#|1w'hW   他學著小姑娘的嗓音道,「『誒!真倒霉!他一上午轉了三科,咋會下午就死在我們科呢?害得我還給他穿衣服,嚇死人了!』……這可真嚇著了。」
}t7o5TtY&I
ZM5O;f'd"pAi'F   「一上午轉三科?什麼意思?」
g^-W?v0X s5p
_P$fIIXP   「噢,他被送來的時候,先在骨頭外科,後來說腦子也撞了就轉到腦子外科,又後來說肚子裡都是血,就轉到腹腔外科……在醫院裡常有這種事兒,挺正常。」 +fJVBL+h*o

,\${0lN7S3RR(E5B`   挺正常……正常嗎?溫樂灃努力忽略腦子裡針扎似的劇痛,盡力思考。
6zq-]$Ysp9@;e
VY'}:a'LCI M   上午轉了三個科,下午就死了,說明他的傷勢非常嚴重,怎麼還能在幾個科室之間轉來轉去?如果他本來不該死,卻因為這樣轉診而導致死亡…… visDDj2jNdchp
(p:E!drF `
  「樂灃!」 4eI#Y }/O S+i'G
&?Eleo[0~
  溫樂灃抬頭,發現溫樂源正用非常可怕的表情,惡狠狠地看著自己,這沒什麼,問題是,為什麼他會變成兩個……
I B$B].e-j-b
Cj1?i3fyiL;hm   「什麼?」
A AT:x&O+V~GCW
-Cu;P%L3N f)f%A|   「還問什麼!你看你的臉都青了!」溫樂源怒吼。 w8y3H1x5t*q;O

@uk9y"j1| c1N(i#|s;q   「哦,是……是嗎?」怪不得這麼難受……他暗想,身體忽然一軟,不由自主地向後倒了下去。 M*U YO%h5E.Z
(OXB W9deVs'm
  溫樂源雙手一托,將他整個人抱起,一邊急匆匆地往外跑一邊大罵:「臭老頭!你這有妨礙屍體成行屍的咒是不是!媽的!早說呀!」 9B&mQtzI4L
NO t\+W%s|
  老頭大驚,跟在他後面一路小跑:「我這兒那多屍體,要幾天就成精一個,我還活不活了!我平時只提醒死人,誰知道活人也對那咒有反應吶!」
?,su~&jt&g&D
Y5Iu[8I,Tu   「他的體質就是對那玩意有反應不行嗎?你居然敢推脫責任!」 BNe6{ix+V,J.TN
+D3H4\6_4YKX7co
  回到冬日下午的陽光中,溫樂源把弟弟輕輕放在老頭剛剛坐的籐椅上。
;w%zl(@\!^ i&@'l b.b|(WB)_kxqc
  溫樂灃閉著眼睛,嘴唇泛出暗紫的顏色,臉依然有些發青。 `_v3Su
)kY(L'@p;nd
  老頭快氣死了:「他對這過敏是我錯麼!是你們自己說要進去瞧地氣,又不是我求你們進去!」 ~yyHvguk
[6r!l7[U3K
  溫樂源又想大鬧,溫樂灃仍閉著眼,卻準確地伸手拉住他,擺擺手。
YAUb2a k,q
%szE.F$R   「很抱歉,我哥哥不太會說話……」
;u@g+v n8Y2?
5\2`-{,C1|+xn)X   他稍微坐直了一點,但也許是眩暈的緣故,他閉上的眼睛一直沒有睜開,「請您不要理他。」 !r){+s%K7F
#~R7jL Q-X+B
  「樂灃——」 M/}3z[ S'Mpm)B SC3m'}

9RSN7NE,n-e4R~&La   溫樂灃又拽他一下,溫樂源閉嘴。
iERJ!?
+n.c%@"dz t   「對了,您剛才說,您的確是在那裡加了咒,那為什麼那個行屍回來的時候,沒有受影響?」 2dT/D*D oJ;eW ]3a)kj
)gK v-BAn
  老頭氣憤難平地看了一眼溫樂源,決意看在病人的面子上,不和他計較。
ElYJ?7q$F
O:] d7RGw`   「我在這是最簡單的咒,就是讓他們別變行屍。那孩兒已經變行屍了,所以肯定沒事。」 j F#h`3G0l&@J
2KF$Zk@7\D&g
  「肯定沒事?」 +c:@-t&gZ7|,P+B
e#K7s A$o m)f
  溫樂灃苦笑,揉著腦袋說:「我對這種咒的反應都很小,最多有點不舒服罷了,可這次卻疼得這麼厲害,我還以為死定了呢……這種程度絕對不是最簡單的咒,大爺,您用的至少也是中級禁咒!」
c/t/^CbO y%k:_4M0A/A wj#Nv
  老頭的眼睛又牛一樣瞪起來了:「不可能!那天那行屍還好好地又進又出——」
_M/_v+l"Fy|U F.U yv\B$CsC
  溫樂灃大幅度地搖了搖頭說:「您不能用這個來判斷,那個行屍恐怕沒那麼簡單,他對他的目的太執著了,所以什麼都不怕,如果您用的是高級禁咒,可能還差不多。」
}&cE+ArD:M +I-E:chF6xVT
  「那個我不懂!」老頭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我用十塊錢,從一個姓陰的老太太那裡買來地!」 ;w%il5]p'}4lM

t rD^1wno)i   「陰……」不會碰巧就是他們家裡的那個吧……
,v~.h@,]0`2p
3E5P.XRrvd   他們又問了一些問題,但再也沒有得到更新的線索,便起身告辭。 s0rtSP Sn

JPpO.jW&wc   那個禁咒給溫樂灃造成了不小的負擔,他走路的時候,總覺得腳下沒有踩實,腳步虛浮得厲害。 F)x2jK0w+L

3JpR"p/d   走了沒有多遠,他就有點走不動了,只好由溫樂源攙扶著,找個椅子坐下休息。
R:h };Ok,Qf|lC K x7E
*opGP9Wfb4GF5|   「怎麼樣?」溫樂源看著他正在逐漸轉成正常顏色的臉,擔心地問。
p;F c@!Vs
yG JK5[   溫樂灃用力吐納幾次,低聲道:「恐怕不太好……早知道把身體放在家裡就好了。」 4aXs"WcZ9Iqb
^4w.h"@+G]]3S1A
  溫樂源笑笑,一隻手攬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使勁揉他的頭髮,溫樂灃拚死掙扎。 TAc&w_ Ik

KP[ S4F$l ]6x ]   「不要老想著把身體丟下。」溫樂源道:「雖然這副臭皮囊很重也很麻煩,但至少有它……有了它你才算是活著。」 ywh2Tkz BS
1a2U0h@A9F F [b
  「是啊……」溫樂灃的眼睛透過頭頂那片光禿禿的樹枝,穿入湛藍的天空裡,「可是真重……」
l2oy*Rwc/b8h
-k#G"N_ m&V_ r   他緩緩闔上眼睛,像是要這麼睡過去。 9xeJ,w)t+X7nT

;k(R.P-r:KU Z5A#u   溫樂源心裡一緊,抓住他肩膀的手指用力一捏,溫樂灃啊地痛叫一聲,抬起眼睛,生氣地瞪著溫樂源。
pG{#hOw[
T1f%a)ouv   「幹什麼!」
bQ+qJ| P%X&O #GG*E)`8s[,G,Z
  溫樂源不自在地笑笑:「我以為你走了……」
@r f] I \T
;Z9Qe{[r|#M   溫樂灃吐出一口氣,微笑說:「不會那麼快的。」 YO)P;zr)} DP

t~Vl:WeK   是啊,不會那麼快的,已經這麼久了…… %x5z^2c)H)C4rm

dHe:Ux'i   「哥……」
5y4Ek/Xgq 3o&i;Dbx
  「嗯?」 v,dW7k@Tn#sO
Q,i l-e_(w(g
  「你覺得他變成行屍,是為了什麼呢?」 )m?:pI7I$RZ b;|%o
,O+X2X b2B3t%|r
  「啊……」溫樂源搖頭晃腦地,好像下一刻就會把脖子上那玩意晃下來。
GJ*m]'_ N@
} i*gAs(y5`Z   「別人我不知道,不過如果我死了,一定會變成行屍。」
5A@)QiSJg K X
'|+^Q~c*F,e p5}   「哥!」
O6_@p)xU9p4zX
.[r"?jii(m7xQw   「我的原因,肯定是因為你。」
Qsg z9J_E3Q[O#X%o (lI#DI Yk6J
  「……」
1R'H)Z e V _2H
NwF|C5Aqw W   「因為以前就說好了,一定要找到你。」
;l+@v,Z2m.|"u)qe2l
&UqZ.bfA8gX7E   「別說了……」 qd\]6o!HS%U
-A ma"]E#N.yKF
  「怎麼會把你給弄丟了呢……太蠢了……」
Q'QBn'?6r P(C sL.bV ^s/A`X S
  「……別老這樣,那不是你的錯。」
m&_W[)R lF)~%O fphp@9`
  溫樂源笑著,放在溫樂灃肩上的手,拍了拍他的背。「樂灃,你太善良了,就算有人告訴你,你現在這樣全是我故意害的,你也絕對不會相信,是不是?」
_ c3ch E] lm 6b M5E\j pE
  出乎意料地,溫樂灃竟望著天空搖了搖頭,「那可不一定,要看是誰告訴我的。」 d"MI!B kl\#H$|
#Aigr l;|m;j
  「……如果是我告訴你的話,你肯定就信了?」
;Q5V-H8q.[A
Rt.{~ Po_8[B xn   溫樂灃轉頭,和溫樂源對視。
4oY,M8j:s'Vv2w k(y5S"b|c
  半晌,兩人從胸腔中,低低地笑出聲來。
|)e,`%Pd8^4\)i H{ }n;v#A x'OHQ7f
  其實無所謂,過去怎麼樣都沒關係,因為我們是擁有最親密血緣的兄弟,不管你曾做過什麼,我都會原諒你。 PNp-w JL H4or*r
y@7u~4k cx `
  溫樂灃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又用更長的時間慢慢吐出去。 #_W P#n;T L,~rMw+U+}
:IJ)U7b7Z \
  湛藍的天空也有雜質,沒有雜質的天空,絕不會藍得這麼漂亮。
0D9M%hM;\ Q8d/i -{ IAL+E-^L8j
  溫樂灃不想盯著那些雜質,讓一切沒完沒了。 $ih6q m+Mh

8e4m9w0Jy}&['xBU   他只知道,如果再發生和過去同樣的事,溫樂源絕不會再次鬆手,他會鬆開最後的憑依,和自己一起跳下去。 P\D-CF

vB8^'j:Re LP   「總之,那個人變成行屍,不會是為了無聊的理由。」
D]7y#{6@ V!U
R`3D0M*X/VC&P[   這是溫樂源的總結。
%hz+v2ps0L!_z \
y:G+R uL   行屍之三
%d.y4K7G~u QK0rB.K d#b"O?p3]9bVJV/h0]
  行屍覺得好像聽到有誰在談論自己,他停下腳步,想聽一聽它從何處傳來。
VZ"i8z\s
*Er2j"W&~x:s"Q   可他一旦停步,除了汽車的喇叭聲,還有周圍指指點點的聲音之外,他什麼也沒聽到。 l5BaD!IW1|
IE$K ZL
  拉著他手的女性回過頭,詢問地看著他。
:DZ&Qriq$i#g
hZRD K   「我……聽到了……什麼……」
6l*X4E P2Qf8x-J`&dGsP
;z!q n,@ a   那名女性微微一笑,說不上是衰老還是年輕的臉龐,煥發出些許難得的光采。 "X0\0_ Y hXa

u7?Y{.w7o_L   「是目的地的聲音嗎?」
K L@u3`e6d uV{G ]T.L:G
  「不……」行屍用低啞的聲音說,「是起點……」 "n+r}d5A
U?H!l g*H9gl"R
  一瞬間,那名女性的表情怪異地扭曲了——但也只是瞬間而已。 6vh1FrC&B&r

I Gh ~B9S%}J8v$G   「你想回去嗎?」 ]n!Z:`E1j*Q

#@ Df9K5E-T|,hn6a   「我……不能回……我還沒找到……」 lx2hmvUm[U?
.@7wT)QL6\Q
  「你想找什麼?」
m7f,P"_A.{'r
_G$g xC   行屍有些發愣。 r oO'[P"Y,X
~+BDZ+Y-[9a9q |,l
  「你想找什麼?」她繼續咄咄逼人地問:「你為了那樣東西才變成行屍,你想找什麼?」
tV8E"?"m
0vPc[e2K   原本被她握著手就會變得清晰的頭腦,在她的逼問下又逐漸開始糊塗,他不說話,只眼巴巴地看著她,似乎在期待她的提示。
&`9H2t&SUg3xw4l
2m Q/Z `!{H.T%@ cY-l   她深吸一口氣,好像要長篇大論一些什麼東西,然而張了一下嘴,又閉上了。
f$}g;C3vj qMx
1I#})P8G5n   「我知道,你討厭別人這麼逼你。」她歎息著說:「你不想說就不要說,我陪你慢慢找。」
(lNnE0Q6dzQU
K3y M6CpzO bs   她拉著他想繼續往前走,然而行屍嘴裡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她身形一滯。 )hS'r0FMrXn
5nI`,u@;P3yb
  「你剛才說什麼?」
!KP F2q#E6GYGe %j JW2\(x;dV2M(V
  「我……見過……你……」 'Q }` S/U0q

tQ2Z2R6d8^;w2f   「你怎麼會見過我呢?」
a6j]6O6i!J;Z
A-G.[w5i;v5{   「你和……我……父親……」 %^W O k`bK(L

z_j|`0hvp)Ngp   她諷刺似地挑了一下嘴角,淡淡地問:「我和你父親,讓你選擇的話,你會選誰?」
jG]6S%NHe :q4?S w;z;KiY
  「什……麼……」
{v)IY"U6[
%uCo$P Mk;@   「你不想要那種殘忍的父親吧?那種每天把你打得遍體鱗傷,讓你做夢都恨不得扭斷他脖子的父親……你想要那樣嗎?還是要像我這樣,引導你,拉著你慢慢走?」
.d&Zc(s+ov:SF(g S-_6];Eh
  氣流從行屍的鼻子裡噴出來,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L!L+j/vv5z5P
y{6n` SD.x
  「你笑什麼?」 3{U'ks\2sQ.? z

\a` C J&_   「我想起……以前看過的小說……」
[hWZS u!Jo*j2i-N0\ r!E2A
  路旁一個小孩驀然大哭起來,他的母親用尖銳的聲音訓斥他,又在他的屁股上揍了幾巴掌,小孩哇哇號哭著,卻還是伸開小手,要求母親抱他一下。
)zCS['Q 4`#DRg/b`&? y G*U
  「那個作者……說……『就是讓揍一頓,綁在樹上,夾在胳肢窩裡,最後要的,還是親娘』……」 5KBW;dQR;K qm,~

(x#Z)c#J.I rTtT   母親又擰他耳朵一下,退開幾步,小孩又不死心地,搖搖晃晃追了上去。 5pgq:L_)|
MZ0d3J2l)T
  「沒那麼狠心的親娘。」 2sBw|_)vH7QLN
.T{,`euxZ
  「對……沒那麼狠心的……親爹娘……」 _!b4SGQq

7q%? SG q.FZ   小孩終於抱住母親的一條腿,把她的褲子,當成了方便的抹布,在上面擦著眼淚鼻涕乾嚎。
*e#jh;|E1\v1M5o/m$Z5^
Ph{[-S+E   母親氣得直跺腳,轉手從包裡抽出一長條衛生紙,一邊用力給他擦臉一邊罵。 d0o0\)O-{ u)Z

H*a6F sn8fV$e(I9MR   「有句……話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 rG!I.S

d#Zp8I4zE2b!kgp(P6o   行屍的目光一直朝向那對母子所在的地方,那名女性也以為他是在看他們。
^M9f!} H3L Dhw4EjGC
  但是當她看向他瞳仁的方向時,她忽然發現,他因肌肉僵硬而顯得呆滯的目光,根本沒有在看那對母子,而是落在更遠一點,一個坐在街心花壇旁,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身上。 ,bqm o.HB-s~9oi
0Ws3Yk8BV[{
  那個女孩坐在輪椅上,頭上戴著絨線帽子,膝蓋上搭著一條毛毯。 tw5A[_M8J

/@il m.O"l   她的嘴唇白的和她的臉同樣顏色,一雙黑色的瞳仁,突兀地鑲嵌在那張白得異常的臉上。
+V.{:AFx%Z"M%h_
2Or/m"|Np4l3^o   她伸出毛毯的手比她的臉更白,纖細的十指和從袖口稍稍露出的手腕,瘦得好像能透過皮肉看到骨頭。
b^A T&M |E:pS"S/]yRf+[
  她不知道是在看什麼,還是僅僅在發呆,表情平板而呆滯。
!k yn y?.}"B
v ci \C6\9f1E-a   一個微胖的中年女人舉著傘站在她身後,把她和本來就不算強烈的陽光,完全隔離了開來。
"SFs:RL9a L8H
8R\ z3V\o:t   「她怎麼了?」她問。
z2SU]L!a!P}
9NwB M4v6E   「找到……了……」 3X4l ~g_%t

.\3@*RTk7dSq{$e   「咦?」
M$C7q8G KC%b| H)K |8ChLg Ke
  行屍扯動已經無法自如運動的皮膚,做出了一個怪異的表情——那也許是個笑容。 %re/v.s!H1|w1U
}(W0Mw9Zy
  「謝謝你……陪我……請問您……貴姓?」
E(l(j$Y;|G2{-hM xb
ag3Rf^   她愣了一下,好像在掂量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帶了點猶疑,緩緩地回答:「我的名字不能說,不過姓不是秘密……我姓陰,你可以叫我陰女士。」
.yC:V:B3v,s0j v
(K0?-v"C1F No   行屍看著她,那雙分明已經死去的眼睛,好像活了一樣清明。 :_6dK;iU*br
U5FC(u9WBc
  「我不認識……你……但我肯……定見過……肯定見……過……」
PK)F2Z N/qY7_ 1}-C!pW E"y
  他邁開僵硬的步伐,向那個蒼白細瘦的女孩走過去。
D0w1zq qJ ANy*~"@*bi
  陰女士想跟進一步,卻被虛空中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擋住了。 0GZqWJ

Wn3T B~2j   「請……不要跟來……我找到……就回去……」 ?a#i8v C3f5g@9r

#m7|~ SE   「你要去哪裡!」陰女士厲聲說:「今天是最後一天!過了今天,你要麼變成殭屍,要麼就只有化成灰的分!」 l:](@Z8Wu

6o Y&i|"s6qW0b+_   行屍轉身——他的無法轉身,那個類似轉身的動作看起來,就像一個很硬的東西忽然歪過來看人一樣滑稽。 \z rD@2?,O{c'XF

*S.B!Ey"FQ DF@ DX   「那是我的選擇……」他用低啞的嗓音說:「從『那時候』開始……我只讓自己做決定……」
~\GX*um '\(I"s5dw
  只要是自己的決定,屬於自己的選擇,不管對錯……我絕不後悔! Mb|JP~S

.Hq K`kZP2J^`W   陰女士顯得氣急敗壞,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卻說不出來,最後憋出一句:「你——你的父親在等你!過了今天你就再也見不到他了!這你都不在乎嗎?」 0{XS4jy~)cu{

3B_gMLjoi,Bq   行屍慢慢轉回去。
bv1XS*^$n8wx %O'O JM_
  「都死了,就見到了。」 Q z&S)OB,nc
F9I,Pt1v7D*c
  「根本見不到!因為你的三魂七魄會和你的屍體一起化成灰!」
-o A$L/GSRk d[
HF7t*t uu4H1kkf;k   行屍邁出一步,稍微停滯了一下。 )d2GI_+}t2Wu'I
v@,{CT.k4Y
  「那又……怎麼樣……都已經死了……」 2}:Cw#s2W K}Zt m
,I?YOD!`4I v
  人死了,剩下屍體;屍體死了,剩下魂魄;魂魄沒了,一切成空——但那又如何?已經死了,不過是再死一次罷了。
3b6KU W"w4N6m };F7g$x YR0u
  陰女士無言以對,只能看著行屍的身影逐漸隱入人群中,在他人驚訝的目光中走遠。
&WO,lL xn
|]r{6pjp   蒼白的女孩,一直向一個非固定的方向看著,目光沒有焦點。 &D`M#i/Mb

7X uCPozs7j@   直到一個戴著草帽,穿著風衣的男人,出現在她的視野範圍之內,她的眼皮才一動,之前呆滯得好像死了似的眼珠,忽然如同流水一般活了起來。 -Mk1q']G2r9Dh
,i-N"u7s$e_
  「……髒得要命!」在她身後那個微胖的中年女人,一直不停地在絮絮叨叨:「所以我說你呀,還是住到海南去的好,那兒沒污染,哪像這兒滿世界都是灰塵……呸呸!」
\ `{/]9Rk%iH *x0LkR2]\
  她正說著,一輛排放著黑色毒氣的現代化工具,飛馳而過,揚起一股比灰塵更讓人反感的味道。 9?jdML.E

+@JYY8`1K'X*V   女孩勾起沒有血色的蒼白薄唇,微微地笑了。 ,W:Ai5]2hZ4QE

oGM!Lu@nC5jy   中年女人幫她把滑落的毛毯往上拉一拉,抬眼看見她的笑容,手一抖,差點把陽傘扔到地上。
/jh(p$~!ek;}v f$jN2i
Ol;z.NC3B   她當這家的保姆時間並不長,很多事情不瞭解,不過「前任」臨走時,曾經說過一句讓她很在意的事。
"_;W;un([\
F^/C lDD!K8R!fQ   「那孩子從來不笑,你看她的臉……陰森得嚇人呢!」
BPB-q,X1\:DvGG _4o/e"|2iTj[
  前任說,她就是受不了這孩子的那種死人氣才走。 NQ D4Z*tSd
P;i @Ur:DT3DY
  她沒事就喜歡折騰自己和周邊兒的人,那小身子骨哪裡經得起這麼折騰?怪不得病不重,卻老是一臉要死的樣子!所有保姆沒一個受得了她的,這十幾年來,她少說也折騰走了幾百位吧。
S^'oBc8S.sOl3[
1F@0D8_ hL/G   但就是這個小孩,剛才忽然笑了。 Y&j3O%@eH)@H6G5X
n(r(x|]S H Y+l(xj
  她看著某個方向,臉頰泛起紅暈,一雙黑眸閃爍著靈動的亮光,但是她的表情卻怎麼看都不像羞澀,而更像是看到了一隻在走路的烤鴨。 e]qNn5K7JC
7a:C6h T _(F-` P B&B
  烤鴨? p;aTM(DR
T$u(H Ai^
  中年女人忍不住,為腦袋裡忽然冒出的想法打了個冷顫。
gh*r8dr0^$DJT.~/D px"NX)J I7qb'@
  她順著女孩的目光看過去,原來她牢牢鎖定的目標,竟是一個穿著古怪的男人,他正用怪異的步伐穿越人群,緩慢地接近她們。 Y(LY(BHF u wLi

Xtp1B"r as3w   那人一步一步走來,寒冷的氣息穿過人群,在中年女人和女孩身邊幽然攀爬、蠕動。
W }(| LS:vU_ b
9kZ'V2y8z)G   中年女人覺得很冷,正在回暖的天氣和她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就像那把傘一樣,生生地把她們和原本就不夠強烈的陽光隔開了。
C,dt;W,zc
5Ze(q-]9E&w lJ2O'h U   「那個人是?」
3Y\7N3Dc.|f Rg+`!`ng `PVAO-R3]+o&qJS
  女孩的手指放在蒼白的嘴唇上,似乎是說不要再繼續講下去,但中年女人卻覺得她那種姿態很怪,就是說不上來哪裡怪。 Y'in)rh0Gg

LJ!Wv_D _2`   「推我回家。」
r'_9QU,eH e3}
oD8OB2\ r'W-@   這是中年女人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那是很清脆卻稍微有些低沉的聲線,不像是一個十四、五歲女孩應該有的。
\O,s i@5WQ nJc4cXs$W2O ]
  她又看了一眼那個接近她們的男人一眼,推著女孩快速離開。
"]0~9Ue7zdvL6f
B%oLgr'C;zJc%SF   她一邊走一邊回頭看,知道那男人的視線死死地粘在女孩身上,腳步緩慢卻堅定地跟了上來。 Z,F+h1u })[Z
Zb8j`,l
  他是變態嗎?那種打扮的確很像,可是她們也不能因為對方遠遠地跟著就報警啊。 !`4k J0[}-C]G)G3n

r.vd_&`y   幸運的是那男人畢竟走不快,她們迅速地跑了一會兒,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ud^(?1Xi(N;c
F%u9pbe!ks:q
  中年女人鬆了一口氣,腳步逐漸放慢下來。 |M0Jyt

U]F S:R   女孩的家就在不遠處的大廈,她的母親為她買的是頂樓的房間,視野非常漂亮,天氣好的時候,甚至能夠俯瞰整個市區。
7Oe1g)l;Ar8V
a6| U9rmt   回到家的女孩,就一直坐在落地窗前,隔著玻璃看外面的世界。
t'@` n}8oa
e4R n-hn$Li)wU[   中年女人想讓她吃個飯洗個澡,女孩總是搖頭,她無奈,只能讓女孩繼續在那裡坐著。
Z,q W*J a6\
@ F @*z iW   天色漸昏,遠處的燈火接連亮了起來,和汽車移動的燈光璀璨地連成一片。
D }mOq0\MFhT
U0mU3_lN4Q   中年女人要開燈,女孩再次搖頭。 9a~^v2{B

JmB3{ \*R2P   「去睡覺,別出來。」 T k\#v0qJ

o:v-U|FO   女孩說話太過簡略,簡略得讓人難以理解,中年女人愣了好長時間,才分析出她的意思,可能是讓她去睡覺,這邊再有什麼事,也不要出來。 Oz!LI:Lu
!]hTmr\2PeX
  僱主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她只是保姆,又不是女孩的媽,既然女孩都這麼說,那她聽從就是了。 b5g |f#ta@;S

nwH,J0w$Q   中年女人回了房間,偌大的客廳裡,只有女孩一個人對窗而坐。
fO9Rj'N!|W
Xy-UI^#y4R#f   寂寞的味道從房間的各個角落散發出來,飄散在空氣裡,粘在人的身上,鑽入呼吸道中,淡淡發苦。 v l?v cIo(CgI

}V2A%a ?astUt2n]   女孩側轉頭,看著右手邊玻璃架上的一個相框。 6jts~-@ ])az2]
~o1xJ | Z6Uc
  相框中的照片早已被取掉了,露出本應隱藏在照片後面的黑色面板,這種東西應該再加上照片,或者乾脆把它取掉才對,不知為何卻還大剌剌地放在這裡。
,h5q1U!NH U0_ F2q'O8l8V9nDY
  女孩伸出細瘦的手指,瘦得雞爪一樣的指尖,在相框上緩緩劃過,動作異常輕柔。 0e5jp0Kg

6E7C;d!ma6G(wV1F   門外,沉重的腳步聲由輕到重,由遠到近,最終停在了她家的門口。 ,DE#oO K

n t+N_Mq _6BY5[   咚!咚!咚! l&lp MBqk:EC5p3f
5?t+?"w&I(KF9yl
  緩慢的敲門……不,踢門聲。 P_o,L9f.u
,x]1l.R Zm:M!H|
  女孩收回撫摸相框的手,雙手交叉著,托在又尖又小的下巴上。 yF2ls f?w3SF
:k_vo4O
  輪椅忽然在沒有任何助力的情況下自動回轉,從面朝窗口到背向窗口的動作,她只用了不到一秒。
GD4aq+A/sCf5z2j1i RU"Lp(j.{ ^
  咚!咚!咚!
c M&R1eA +{;a5IX:L5P1s\E$ds
  女孩閉上眼睛,似乎在享受這個聲音。
u'[%d#D2Nb I$W;F1Nv$x*mb0l$f
  中年女人從自己的房間裡露出頭,大概想去開門,卻被獨自坐在黑暗中的女孩尖利地呵斥了一聲:「回去!」 \1R p^2J
.V&Gb5rh6IY
  中年女人快速地縮回了腦袋。 m)\"S;z/e2}~

K ^D [Jqo"|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不耐煩,從節律變得雜亂,從緩慢到急躁,發瘋一樣將門踹得有如山響。
U_E Q_;j n #z_X+Fvo y9cGz&x
  脆弱的門無法經受如此強勁的攻擊。
5N-ax:q6K5G:?2U1v5Q'Z Qjw6h3W
  黑暗中,只見嚴絲合縫的防盜門洩漏出了一絲亮光,然後是一束,然後是很多束,束連成了片,最終轟然倒塌。 fd p#U\ {^-^%\L
_ss1TjvW@2ULQ
  行屍慢慢穿過變形的門框,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n)?#f v%{_qLI
4F&z2KWX4B E   中年女人蹲在自己房間的角落裡,拿起電話,顫抖著撥下僱主的號碼。
m a RK\ rcr _beWpl9J
  溫樂灃不太想動,溫樂源只能一個人去腹腔外科調查。
2J`nQ?9B Y*^ (\Ci X6Q Ek N
  奇怪的是,科裡所有的人都對此事守口如瓶,一問三不知,連他問起,到底當晚是哪個護士遭遇了「那個」的時候,所有人也都眾口一詞——不知道,別問我,我很忙。
'Wn*I'g$` |5}zul
  他提出調閱死者的病歷,對方問:你是親戚嗎?他頓時語塞。 q%l b"@k9\#g g
C(k_ z kb2Ck:Mr
  他要看死者生前的病房,對方說:那是重症監護室,你是現在住那的病號的親戚嗎?他語塞。
$Wvs*T2NcpN /[J^$\ K(wo?\I
  他問他們到底丟了什麼檔,對方說:我們一天要出好幾十份檔呢,誰記得丟了什麼,少了補回來不就好了?他還是語塞。
`]{^W#y"te
(h` N[+w v4c:U,HOP   不管什麼路子都被一口堵死,他好言相勸不成,便瞪著眼睛打算進行威脅,結果對方根本不吃這一套,抓起電話就要叫保安,可憐的溫大哥只能落荒而逃。
p])M zDGH
k2?z+b4zL7gAEz7L1a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當他在腹腔外科外面發愁,怎麼向溫樂灃交代的時候,一個圓臉的小護士端著一個配藥盤經過他身邊,有意無意地在他的腳上碰了一下。
s]+\Da n DDvLtBs%S
  他立刻會意,等小護士走出一段距離之後,便若無其事地跟了上去。 +^gD0H,k+e

?.],yA3`Q4R   走下幾級樓梯,小護士的速度明顯放慢,他看一眼她暗示的眼神,便緊走幾步,走到了她的前面。
0jwpLv X YRTv.s
  「那天晚上,是我在當值呢!」
Ej'S!P:s Z#l5{NJu'g ~N5aAf_u
  溫樂源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相當驚訝。 *DF MEkV1vV
i C%jQ8~E.J
  普通人第一次看見行屍,不是應該怕得要死嗎?再提到的時候,至少也該是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吧?為什麼她卻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樣? @p ] ?d d

M.q"@1p"E.Fv,~k   不過他決定先不問這個問題。
?K$z0md
%]5mkQ'ml({.U.mQ   「你看到啥了?」
ey aB v0d %G }7@ X;D;]3}
  「我啥也沒看到。」小護士悄悄說:「我是實習生,那天晚上發生事情的時候,我正好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滿地血,老師倒在一邊……我還以為有歹徒把老師殺了呢!」
zn(Y+E,X
8`M;m^(C C   「那就是說,你沒看見那個行……那個行兇的『東西』?」 zGGC6vu z1[Z

?sD'~8h8I'vTq   「我看見了還會在這兒呀?嚇都嚇死了!聽說那人的模樣可怕得很呢!」 +x0z!i ~rx

o7a;}1fLFz+{7X   「……那你是有什麼線索要告訴我嗎?」
9X zhMp+c g { nb P/{$v
  小護士撇了撇嘴:「我知道,那人從我們科裡偷走了什麼東西!」 ]Y5s"?!p Z
1^8t0w |*_\4b {
  「死亡報告?」溫樂灃茫然地問。
3{t j5J0VQ+o
%@+XNp)G   溫樂源托腮,蹲踞在路邊的椅子上,對周圍譴責的目光一概無視。
rz*@NA |8h e c ywe5tx.M4X
  「聽她說,死亡報告是很重要的證據。那天晚上醫生們開完死亡討論會,就把會議記錄和死亡報告等等,都夾起來放在桌上。晚上的情況很混亂,誰也沒看見他到底去那裡幹什麼,最後還是看監視器的守屍老頭和保安,發現他手裡拿的是檔…… 9B9{ j&So5b,|]K,`o;I

?&C`J.k k&y \%N_   「第二天早上,醫生們發現他們夾起來的檔,少了那個人的死亡報告和檢查記錄。這是大問題,他們誰也不敢承擔責任,就壓下來不提。」 H4A"o-j,va8u;v9Y
0[6ORh/ZNMr
  溫樂灃想一想:「奇怪……一個車禍死亡的人,難道還會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為什麼還專門跑那麼遠回來拿死亡報告?還有,他要檢查報告幹什麼?還想給自己治病?」
MlZJ-jG? Z
8oze9H Z2IBc8C   「給屍體治病啊?」 Ch$]8^+f!r
-o1I4\a`jM*i&r
  想也知道那不可能……但是為什麼呢? /M:FRrtFEF
hH#j1v;T#U(U b @7k
  「比起這個……哥,我有另外一件事更想不通。」
Z7`3M/?p-W
"Zj8O0N"x/@Q   「什麼?」 tW+[,A6eiI)CPJ:b

.f9y\mh&e8G   「太平間的老大爺說,行屍在那裡流了很多血,而那個小護士說,她在科裡也看見了很多血。」
e-D!Pu/X)bj
F Y'd8Uz   「是啊,也許他的血在外面被凍住了,在暖和的地方一化就變成血水……」 /oz]Dg#p

ZBbwq'x3l#A WQ   「還是不對。」溫樂灃輕輕敲自己腦袋,好像有什麼答案在腦中一掠而過,快得他怎麼也抓不住它的尾巴。
!j0C[hun
)];^Vq1b   不不不……現在似乎被許多線索攪亂了,他不該想那麼多,捨本逐末,絕對是最錯誤的行徑。 'z"m[ T \"A(y-k
fd)AcF^,D O
  他們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要知道行屍為什麼出血,而是他為什麼回去?他丟了什麼?和醫療有關嗎?他既然拿著死亡報告和檢查報告……死亡報告……檢查報告……死亡……檢查…… !C&p!a*yg q:Cj9|

|O@3Ue)`   「哥……我想知道死亡報告和檢查報告的檔案,你能弄一份嗎?然後我們回家,好好看看它們的區別。」 9m8\|K3ab#V8~

$q*r6@QV)| `T/K   溫樂源點頭。
D&I(D#F A fL-_(R
9``9FDeaM   他們不敢再到那個科去找,而在別的醫院弄到了一份作廢的資料。 4xw:q*x5d%^

h(x0J*x#n"M   兄弟兩個看到那一大堆的醫學術語就頭昏,但是現在沒有辦法,只能趕鴨子上架。 ?_&` ?a/X
;PaE]*L
  下了公共汽車,他們一邊看一邊往家走,卻不知怎的有種被人惡狠狠盯著的感覺,一抬頭,發現陰老太太站在公寓門口,凶狠地叉著腰看著他們。
6T@*\-u6wId.C-C+g L)Q U d4lBP8P:g,m*j2r
  兄弟二人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又……又犯錯了嗎?好像沒有呀,從中午就沒和她吵架也沒偷她符咒吧……
4]~sSY c /Ssi+Ub$K9iZ
  陰老太太的表情越來越凶狠,狠得讓兄弟二人腿肚子直轉,正在他們惴惴地打算逃走的時候,老太太忽然吐出一口氣,凶狠的表情隨著那口氣慢慢消失了。
-|/U3sP|%qg #S [&U&cf+g
  「幹啥去了!有事也不說聲!」
_-\Za@jn~eJ;t
e?*Se%A   老太太會說這句話,基本上可以肯定,絕對不是關心他們,而是有什麼活計要干,找不到苦力幫忙,在撒氣兒罷了。 aL7rBi,K1g

\*IO:T]   「幹嘛這麼凶嘛老太太,」溫樂源嬉皮笑臉地道:「我們也是在給你幹活嘛,你看……」
*})N:Y*A^!H
2eIzR#Oeb `'?   他把手裡的資料塞給老太太,老太太看了一眼,又塞回他懷裡。
d`.GlAR2t D
q-WLS K/s   「看不懂哈!」
1^k*F-c;fM
#gAyMQ:w1l WH8B+}   他就知道……
ke{&[&gkn$ZC
C:I1n ?1`[&K   「您聽我說,我們今天在醫院可是大有收穫……」 z:{6yJ6S/RA0{
}!^j}1A qV$w
  老太太威武地擺了一下手:「不聽!你們兩個,現在去那個啥路的那個地方,行屍走那咧!」
\%GNT#Kw ZV r
Kae#d7Ip,}` b   這個老太婆到底在說什麼……
a Jb0ae2x9vA7a
z%k"|` LHR   「快去!」陰老太太怒吼。
S6{,B?:@]j
Q6s4] ^ w+ng.\b^R#yS   溫樂灃想說話,溫樂源一把拽住他,扭頭逃走。
v&`-W0P|ds ] (~e:Z A6tE
  「哥!你怎麼不讓我說……」 3dSfY9]HL

6G8eAT*wSa5@k   「說什麼?」溫樂源頭也不回,「那個死老太婆居然連自己也敢用,真行!幸虧我今天最近訪問的沒把你寄存她那兒!」 1rB\T4^*L$X3I
8q9E9i FR
  「……我不是行李。」
z'mv7e/d,t @'Z9FAa(V9V*k
  「是是是,你是我最優秀最寶貝的弟弟,不是行李。」 $C DvTipkU2w1\(IQ

S#l*Q7d.`E(E;qH   「……哥你想死嗎?」

琰容 2010-7-17 18:46

  行屍之四 Bxi2Ltk w
\ z1q&E XX5W
  行屍的圍巾不知何時掉了,草帽也不知掉到了哪裡。 yu#u&O`~|,q{.j5z

&qSYQi6M;`'F   他慢慢向女孩走過去,走廊裡的燈光從他身後射入,為他鑲上了一道暗紅色的詭異花邊。 IJq)S&Zt]T+YQ
q8yD%};cFJ
  他向女孩伸出了一隻手:「還我。」 k pgX2m&jn
%I7`!j(@'e)H
  女孩輕笑,行屍的眼睛穿透了黑暗,清晰地看見她微笑時露出的糯米細牙。
ZB(WD(n%X \ 'a"E8[4C-Q(] |
  「還我!」他加重了語氣說。
z5g Dl B2gy d 1W+gT0VotvS'|
  「還你什麼?」女孩仍是笑。
:Uy PLm6qR7U1s %c3CqmX9\ ^
  「那是我的……還我!」
b0V2M W @i ^ir
;\#vB$Cz~3Qm   「你到底要我還你什麼呀!」女孩的細牙閃著珍珠般的色澤,對於它的觸感,行屍非常清楚,「反正你都死了,那個對你也沒用,送給我又怎麼樣?小氣鬼!」
?a*[^y b;a UY`f(V:[(?1rN
  她的聲調柔柔地,好像在向情人撒嬌的女人。如果不是那細瘦的身體和幼稚的臉龐,恐怕誰都會以為,那些話根本就是有人在和她唱雙簧……
5A.o1X SQ0TR
+L.m|hw?n)x   「把那個還給我!」 !T"|@ny-d

*`DR{!`%{5Go]   行屍暴怒地一腳踢翻她身邊的玻璃架,玻璃架傾倒時,又帶倒了旁邊的落地燈,只聽到一片釘鈴匡啷唏哩嘩啦的巨大碎裂音,看來玻璃架及其附近的東西,基本上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w E] Cl2MLcq
!o4DEN:Oa'G
  「不可能。」女孩依然柔柔地說:「你知道,吃下去的東西是吐不出來的——就算吐出來也沒法用了是不是?既然它們已經都歸我所有,那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對待它們,你放心好了。」
7qOO.@F+}6m mJ zC$\ Vd"L
  行屍覺得自己體內已經僵死凝固的血液又沸騰起來,跟在對付那些小混混時一樣,腦中的理智正在被瘋狂的憤怒,大片大片地吞噬取代。 7L;x*{\Z)\

x,^WsW5{9Vt.Y   「那個我只有一個!我只有一個!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把它還給我!還給我!」 7G"O_*o6I
.OA5L3G,tv
  盛怒中,行屍舉起雙拳向下猛砸。
H"aq$US+c9A1f %zr[L!K*Gu
  行屍的關節僵硬,動作靈活性有限,而且不如殭屍般有特異能力。 !X*i!J:y8Y

)J g!mOp]:{%K   但行屍擁有普通人無法企及的力氣,就算是溫樂源也不敢和他硬拚,更何況是這麼瘦弱的小女孩? `:[J x/Fc2| KI
QW.[A/wQ-ir
  眼看他就要將她生生砸死在輪椅上,就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刻,一股大力從右後方猛衝而來,將行屍整個人撞到了一邊去,和黑暗中各種各樣的東西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噪音。
-X,ZJmQ y)_*J;D-~/~
  剛才說過,行屍的力氣是普通人根本無法企及的。 "bX,m1HsC;s
I Y^8SE ?E
  即使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溫樂源有可能被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從後面撞倒嗎〈撞到腿彎處不算〉?答案根本想都不用想。
A*o+l0~5U#h ^,H5M 'j\*ji;ZY3r)d
  所以當行屍在碎玻璃和各種裝飾品殘骸中,搖搖擺擺地站起來,卻發現撞自己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矮小女人時,他的驚訝可想而知。
z;[*}J*KTYTgBm
VM5KH&H_$aI6SRk   那個女人明顯是狂奔而來的,赤裸著腳,手裡拿著一隻半高跟鞋,頭發毛糙而蓬亂,臉色憔悴而灰暗。
+qt5`~I9t
\P u(oQ!?XM9W   只有她那雙大眼睛,像驚恐症的患者一樣睜得巨大,死死地盯著她心目中的敵人。 h R\bI
t:b{:KO!r ~:i)Q
  啪地一聲,有人在門口把燈的開關按了一下,霎時間屋內大放光明。
*};e+IE,^8Iodk.X
-Z-qPV!v)\   矮小的女人受不了突然而至的光線,忍不住瞇了瞇眼睛;女孩只是眼珠微微動了一下;行屍暗紅色的瞳孔在見光的瞬間,被輪狀虹膜唰地收了起來。
,d"p-NU7{9K}+r$\
O,Je'kx0`T?   「怎麼樣,談妥了嗎?」門口的人——陰女士問。
^TQ4OmQ[`
aiQF0R P   「我們有交流障礙。」行屍說。
fp)A{Y2c)U +|\m{2P1Qd(?
  行屍週身再度散發出晦暗的憤怒氣息,矮小女人的身體像篩糠一樣抖。 Z.a1KC q k
%YoQC D!M
  但當她發現,他的目光仍惡狠狠地指向女孩時,她卻突地跨出幾步,用柔弱的身體把女孩擋在身後,那模樣就像一隻炸了毛的瘦小母雞。 ?qomiw$v7KN+H7V

8j"?}-z'X9fq5FP[}   「默契可以培養。」陰女士說。
r8e X;tu&[6m }H\;c%|k6US
  「我不和那種東西培養默契!」行屍說。
-bpgH{-sK+oeA'_ e unX'^'i"B
  陰女士笑笑:「哦……不過你不覺得你說話利索了很多?」
Q X/z.ss-[vRs-H M Gz2D#O#\N ]*EO
  行屍僵硬的臉上肌肉微微扭曲,他伸出青白色的手指,抓住那個矮小女人的肩膀,就將她往一邊拖。
N@a5x0h gq PPS
uk uN3].E.ze   女人嘶聲大叫,小小的身體拚命掙扎,她的雙腿亂踢,雙拳在行屍的胸膛上發瘋般揮舞,行屍的皮膚被她抓爛了,屍水從破損的皮膚處慢慢外滲。
[$[@}Fy F gyeF}sN/^D
  「我報警了!我報警了!不要動我女兒!我報警了!員警馬上就到!放開我!你跑不掉的!不要動我女兒!我報警了!你別動她!別動她!」
p;wR [,ykAI Y n/X-b8eW
  行屍一揮手,她倒在地上,身軀隨著他著力的方向,又滑出很長的距離,她砰地一聲撞在沙發腿上。
%LT"vhG4rj M\Ok R gX+s6m9]
  「別動我女兒!別動我女兒!員警就來了!你別動我女兒!」反覆叫著同樣的台詞,女人撲向他,在他身上拳打腳踢,狀似瘋狂。
bq.pC O2r /j6lkq^8[9|8[V
  行屍輕輕甩手,她又是一跤倒下。
~O/p)|l }j
h{T$Y nZ   女孩細瘦的手指緊緊地抓住輪椅的扶手,眼睛裡暴露出條條血絲,蒼白的頸上也有交叉的青色紋路凸了起來。
9B7wc(VX5x"Fd
"@%D5[;Um2_0H5E   她的憤怒已經一觸即發,卻似乎仍在忌憚什麼,所以只是隱忍而沒有真正發作出來。
:?q!T/A8D1Tl&^;s'n
a!f-LROm$J;Qx;h   「你們……卑鄙!」她緊緊咬著那口閃著寒光的細牙說。
tYv0d/?F%p!d,? W0c$T#I%S7`6t
  「不是我們叫她來的。」陰女士淡淡地說:「而且她原本來的時候也不是一個人,只不過她帶的人,在一樓保安那裡聽說有個屍體自己走上來,馬上就都跑光了,只剩下她一個。」
.miB.Zi9u6Sr^ m^z4]^
  行屍不關心那些事,他追蹤了那麼久,走了那麼遠的路,一切只為了一個目的。
\([)B0Gm7R
4W K H6V*\+U2~k   除了那個之外,他那個強留在軀殼內的魂魄,什麼也不在乎。 Uj_(m"P%md

qO` Hy A0P   「把那個還給我。」他說。 2fv O#j Pj1p5FS
+A%J\a"`7kn r
  「有本事你來殺我!」
vs x(f,z!R-i7u:`
_z8tgUVKT!I   女孩的眼中有藍綠色的冷光交替閃過,和她牙齒上隱現的光芒一模一樣,她的聲音卻不如那些光芒那麼冷,那種惡狠狠的聲線,讓人有種似乎被咬住脖子的微窒。
]&@TY(l8WMc%T?
+TjRT4^2x }S   女孩的媽媽困難地支起上半身,咬著嘴唇摀住後腰,輕微的呻吟從她胸腔中微微逸出。
U5U+k)FLzb ~n3V Z8_.p_+[!?+P%v$e
  即使如此,她另一手中仍緊抓著一隻鞋,望向行屍的表情,充滿了無能為力的恐懼。
T(['G7X[/_ { N
i7k }7nU7Fi;t,|d:h   「別……」 ;c(~^$NLg
|D Hb;_
  行屍向她女兒微微抬起腿,像是要走過去的樣子。
v J8F9k.lm$^O
N-q N m/?1Z7VJ%["{Q   矮小的女人絕望地嗚咽起來,「我不知道你們和我們有什麼仇恨,但是別碰我女兒,她是無辜的……她真的是無辜的……她什麼都沒幹過,她病了好多年了,她什麼都沒幹過……是真的……請你相信我!」 e{ O2m9{4f#FF(A
$_U cLb9hW*g-[u9j {
  說到最後,她大哭起來。 bsl9B'K`i)fU
)Q.Yd|/oL
  行屍微歎,把腳又收了回來。 *?+r]n7W2|E'l DY

sFIFO1z   從安全樓梯的方向傳來男人粗重的喘息聲,至少有一個人以上的腳步聲,劈里啪啦地響起,把房間裡的氣息攪亂了。
F(L'g[S;Qq~
B AzS8e   這裡是整個大廈的最高層,全部都是女孩的媽媽為她買的地盤。而且剛才她叫的那些幫手全都跑光了,照理說是不該有人再來了才對。
6Z3U'jl.{ N7P l w{"_ hXaaD
  房中,各懷心思的人們,整齊地向門口看去。 Q`p1jP@0kCM

&]]g.yi;^#^   一個留了一臉大鬍子的魁梧男人和一個清秀的青年,一人扶著一邊的門框,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C6IA0f.w0~r 2k{?)@-Fr5`/iO
  「媽的……是哪隻豬封了電梯!呼……呼……讓老子抓住,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呼……呼……」大鬍子男人憤怒地叫囂。
PgeaA[2r2n g
z5w9D3JWQqb7c   靠在電源開關旁的陰女士斜了他一眼,那個清秀的青年臉色蒼白地拽了拽大鬍子男,大鬍子男終於發現了近在咫尺的人,臉色當即就像抹了變色油漆一樣,由紅轉白再轉青,末了還透出了醬黑色。
6D w)D ym L[?!?]R,s0T*w
  「您……您也在這兒?哈哈哈……」多麼難聽的笑聲,基本上和行屍的僵硬程度不相上下。 &K3ugQG#W*G @

4]D,n:l4cM-Y T   陰女士冷笑。
*Y? E?J*jY
Q%E.ZdO   行屍也冷笑了——雖然他壞死的肌肉並沒有拉動多少。 7Wr/n*w?v Dx

)Mq,pI8Xg   「再來多少幫手也沒用,我死了一次就不怕再死第二次。」
XOOR J M !KS|l-x;^8PT.DE
  他轉頭對死死抓住輪椅扶手,連指尖也有些泛青的女孩說:「如果不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不如就給我……陪葬吧!」
S5El IC$i
,^wa$`Y   他一拳揮向女孩。 A&xt#U^Ts_ A

B2M V,v*E D+nR   他的拳頭帶著淡淡的黑氣,他的速度讓他在空氣中,似乎連影子也沒留下,只有激烈的風聲,唰地攻向那個細瘦的身體。 $L[y R.fYKP4D
)D o zfZ l*V{Sb
  趴在地上的矮小女人,發出了淒厲而絕望的嘶喊,彷彿那一拳是砸在自己身上一般。
#b!_o ^c_
L a8Kk(w   女孩隨著他的拳勢砰地向後倒去,和輪椅一起狼狽地摔倒在地,又打了幾個滾,這才剎住。 ZT)Au9|lG

~r,?a.@5Pf!}(n   「呀——」
qe;Z2B$O6I
j-Sf [#J(e1b-e#}m;?   女孩的媽媽發出刺耳的尖叫,手裡的鞋子脫手向行屍飛去。
*](u4R7B j:gF!S"E y^Jy(j&e\
  行屍沒有動也沒有躲,鞋跟擦著他的臉砸到玻璃上,在他的額頭留下了一道破損的痕跡。 wP,T.m']{6`
jb{0qm
  溫樂源義憤填膺,挽起袖子就打算往上衝,溫樂灃拽住他的衣服下擺,又把他強行拉了回來。 h E%] i4iC;m~2D~*H4w

v @q%V'lT/u0Amxu   「那可是個小丫頭!樂灃!難道我們就看著這個傢伙胡作非為嗎?」溫樂源吼一吼,房梁抖三抖…… Z8g(h[%B w\)Av

l%y%Q/HF:t   「你不要那麼著急,看清楚了再出手……」
-j{M8q,ez:P*Q"M x1c-B7^6km{ gA8C
  「我視力五點六的眼睛,看得還不夠清楚嗎?!」 !\qKp:xj?:V~.?
#O:{?c$y(S
  「明明就跟擺設一樣……」 7aely(~b$^

_'Id*?J4M/k&mU-[   即使沒有看到,想也該想到行屍有不太對勁的地方。 q~/nO!}?PS3GH

*wG?\a/r   在面對一個那麼瘦小的普通女孩時,即便是普通人和她握手也得掂量掂量,稍不小心就可能讓她骨折。
t|:v Cw\y9Y{ Cil HM
  那麼行屍為什麼會使出全力呢?那麼瘦小的姑娘,他就算只用拳風,也能把她打成重傷!
5fweyt7rk"[1Y I { M6Qt~*dg6q{
  溫樂源只顧著氾濫英雄氣概,溫樂灃卻在拉住他的同時盡力回想,終於發現問題在什麼地方。
9s Q:y Uq
`g(?.F\3{*P   行屍是以全力出手的,所以拳速極快,普通人連他是怎麼出手的都看不清楚。 &{9O CaM
C{,gBYF5_@
  按照他拳頭的軌跡和女孩原本的坐姿來說,那女孩應該會被打中鼻樑,然後整個人——也許帶著輪椅也許不帶——向後飛撞上落地窗或牆。
q sJDmi
2B n\aqS   即使行屍的位置不夠準確,也絕不應該超過除了額頭、面頰、下巴的範圍才是。 p7Ce%En&E$uW s7TX
ytyQ5\#x
  所以,當時的實際情況是這樣的——行屍出拳,平行攻擊,拳風的軌跡始終畫著一個完美的弧線,正確地指向女孩的臉龐正中。 mC,z\ h({E
6c`QT"Ks/i$WG+k
  女孩被擊中,向後倒——不!只有更仔細地觀察才會發現,女孩根本不是被擊中而倒下的。 -Ep"KcN'PO3t#f
/n Y{lz
  就在行屍的拳頭即將接近她的那一瞬間,她不動聲色地一仰身,拳頭幾乎貼著她的下巴飛過,她順著拳風的方向一個順勢滾翻,身體和輪椅在半空中轉了半個圈,然後才在輪椅和其他東西嘈雜的乒乓聲中跌落在地。 s7A l4@.\U,z w/n

RG'Sy2p   多麼完美的身手!即使陰老太太在這裡,恐怕也只能贊出一個好字來。
B&gK-Yc !|9|!P v+IE*k9K)e
  看見女兒被打倒,那女人好像瘋了一樣衝上來,將手中還剩下的那只鞋子,使勁地砸在行屍的身上。 Jx/M+~7b2Y

7s9L m Kvk   行屍不耐煩地推開她,她又撲上來。行屍有些煩了,忽然伸手拽住她的胳膊,身體劃出一個半圓,似乎想將她扔向落地窗。
;M+T'd#[ |f^%p ^F0\~;|P_v
  他剛才還有理智,因此打出去時保留了大部分的力道,但現在女孩的媽媽把他惹煩了,他本來就沒剩下多少理智,從六十急速地降到了近乎零的位置。 eUN%}a1s Z
!W&K)sX+`O}
  且不說那落地窗的玻璃品質如何,總之只要他這樣一扔出去,女孩的媽媽左右都是死路一條——不是在結實的玻璃上撞死,就是在不結實的玻璃茬中,摔到樓下去。
)sk}^|E M6IZ JH8z:hT
  溫樂源和溫樂灃大驚失色,溫樂源更是做好了出手的準備,只要一接到她,立刻著手封堵行屍的動作!
U*{9QA cQciu;Np ,gL9x O;o Y{b
  然而就在行屍將推而未推的剎那,那個看起來應當是被行屍擊倒的女孩,忽然身體一動,哧溜一下,貼著地面向他滑行過來。 y6Z@5Q qCXLW
!@'j Q%g0eJ*kr'Jb
  女孩的身下沒有滑輪,當然也沒有其他任何東西,她的肢體也沒有做出任何輔助動作,但她就是滑動了,而且速度很快。 @qZ"j)b QBsoz#hb3Ce
wJy+Z0E
  不過儘管如此,她的身姿看起來卻不太靈活,就如同一條被凍僵又驟然開始流竄的蛇。 nu"I.Y/X_

+\+w eV8Xe?x#z   行屍似乎被嚇了一跳——不,已經不是簡單地嚇一跳了,看得出來他非常震驚,隨手將女孩的媽媽甩開,自己的身體猛然向後退去。 -m;qBMFGr3d f
2inBO:Z.g:Yi2S?
  溫家兄弟和陰女士當即變了臉色。 wn ok+jDBRt
QLW3|.F'z"^ g(F
  儘管有些僵硬,但女孩的身體較行屍卻靈活得多。 T"?!a2| @J

,CzW F5q)p   行屍左退,她便右進;行屍右行,她便左擊。行屍左右躲閃,連連後退,直到發現自己已經被追入牆角,再無後路,方才做出一個似乎想要反擊的動作。 t2c/g2s gYp
}#eBR gN
  女孩並沒有窮追猛打,在即將接觸到他時,忽然一擺彷彿游龍後尾的下肢,整個身體一個突然迴旋,行屍便被什麼很軟很粗的東西狠狠打在身上,幾乎把他的魂魄也一起打成殘片! S0xi tJ0@0Xr!g6U
1fy{ R p
  抽打他的東西是女孩的下肢,她下半個身體完全不能動,卻可以隨著她的動作,變成一條夠粗夠韌的鞭子,在最適當的時候打到了最適當的地點——她沒能打散他的魂魄,卻把他的兩條小腿骨打斷了!
;~SBd\_j_
B;c`I3kK!Z ^,M   失去了支橕的行屍,從喉嚨中擠出一聲嘶啞的低呼,砰咚坐到了地上。 ]'fKc!TX([|

;dZ(Kk~[7xw   女孩的媽媽張大嘴巴看著這一切,那雙看起來和女孩完全不同的大眼睛裡,充滿了驚悸。
:{/p&}3DZ X%?
Q:U'rGPb i Zi5f   女孩在笑,表情卻變得有些複雜,她又以同樣的姿態游回輪椅旁邊,在屋子裡四人一屍驚異的目光中將它扶起,以那雙纖細的手臂做為支橕,艱難地爬了上去。
2L1}"x.s vH|s7K2]/C xA Cz:U1L&c(~0Z
  溫家兄弟現在才注意到,這個女孩之所以坐在輪椅上,是因為她根本沒有腿,應該是說,「腿」的那個地方是一整條肉團,就好像有人把她的兩條腿打碎了,又當成橡皮泥似地合捏在一起。 @y Jh*dV0x
$}V PHWWi1A
  「……看到了?」溫樂源問。 .B"rK2@E uD7Z

p-VC2UZ   「看到了……」溫樂灃答。 dX KQYiQS

-r}+j3`;n;rjr P   真麻煩……就知道那死老太婆的活兒不會輕鬆……
,l @ O.p^Z"tO1YN-@ it*P4_8~;k)I\u r
  二人抬起腳,想往那女孩方向走一步。
"hrA;K:xR 8vH r yK ig f
  女孩的媽媽又炸起了她的毛,如驚弓之鳥般,伸開比女孩粗不了多少的手臂擋在女孩身前。 FPS h9v'u4R
;[j%?a[ }J
  「別過來!不然我報警了!」
e9wc"T"y:fu X%QEH3Cq-a {
  如果他們真有惡意的話,即便報警,也只能達到有人收屍的目的罷了…… TbO5Gb0g/o

WAI.?Ne9G   「媽,別這樣。」女孩說。
9cr&dt {x)C"o0\x:\ $XUO0@|
  「我絕對不讓任何人傷害我女兒!」女孩的媽媽尖叫。
j F*utq:u :\)\ gW:L&Z
  「沒人要傷害你們……」倒在牆邊,彷彿被人遺忘的行屍開口道:「我只要她把東西還給我。」 #f.^dm&WZ3{ VD;q-C
C%G R W-p#^
  女孩剛剛張口,她的媽媽便再次尖叫起來,將她的聲音強行壓在了自己的下面:「沒人拿你東西!我們不認識你們!我真的報警了!員警馬上就到!你們要是膽敢傷害我女兒,我絕不讓你們好過!」 g O3t?9W[
ac2ge!a5i]
  「誰知道呢?」行屍沒有表情,聲音卻似乎在笑,「你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跟在你女兒身邊,你怎麼知道她不認識我?」 K!W&m&q`+Q5^C
B6O)C}9F?
  女孩的媽媽大叫起來:「我說不認識就不認識!絕對不認識!你們休想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好處!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絕對不會!」
nK/bL^ bTK
r~^7|,kji   嘴裡說著那麼強硬的話,但誰都看得出來她很害怕,那細瘦的、彷彿隨便一捏就會骨折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著。 S?l0CF Ee

?iTg(b%Q3\DI   溫家兄弟覺得自己一定聽到了骨頭相撞的聲音,也許再來一點點刺激,她就會自己把自己抖倒。
2C)L]]"tS Po*s w?Y2F ~._
  行屍的胸腔發出呵呵的聲音,應該是在笑。然而他接下來說出口的話,卻誰也沒聽懂。
D2c6N4Rr*~a d/T;g)BYO3T ?
  「你看,她和你說的不一樣吧?」 ]x'`:FT{3j
!``}'V&EN@U
  女孩的身體隱藏在母親身後,看不見她的表情。 $s4txYV ^:\(m,Wa s

(^1nV M:^"U   女孩媽媽的那種顫抖有些恐怖,溫樂灃實在看不下去,走過去想伸手扶她一把。 +YQ+O^.}%_

&I g@$y:ywVJY   沒想到他接近一分,她便顫抖得更狠一分,等他的手觸到她的衣服時,她已經抖得快要散掉了。 `h,~;B(w2qt'[-qRz
;K:U,j4J6^"C|ke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別……接接接接接……」
zSGg PCyC
j*|T+[l0@Og'R(tF   「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 %Z/C3TDW2f/i6@d;L!H
^n+Y[Z!N|]"G `a
  溫樂灃好脾氣地解釋,「只是我們這個朋友到這裡來找他的東西,只要知道東西在哪兒,我們馬上就走……」
Y;|L+l1\Y OtU-a#eK)[
  「我才才才才才才……不會上你們的當!」她用比剛才更加尖利加恐怖的聲音尖叫。 6~3I,f3k"mC&k!oC
H}8R.ACRIt ?%d
  「每個人都說要幫我們,最後還不是來害人!我才不會再相信你們的鬼話!我女兒怎麼樣我自己最清楚!你們都滾!全都滾出去!滾!」
.t!Sq$r:d#?;r q~;G \i6W`_ w1D
  她歇斯底里地大叫,又抓又踢又撓。
W(Rt#a.eL3R#\6l { [ b
-u S!e uU [P ^t   溫樂灃狼狽不堪地躲閃著她的奪命掏心爪,可惜還是免不了掛幾道鮮紅色彩的命運。 y#dPk e}:S
X6n_e[Y e}
  溫樂源從側面悄悄插入她與女兒之間,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牢牢地固定住她的上身,和溫樂灃一起將她強行從女兒身邊拖開。
*[q)p4|9{;n't
Bpq(f*e   「滾出去!滾!滾!滾!」女孩的媽媽進行死命的掙扎,不知道的人,八成會以為溫家兄弟已經把她怎麼樣了…… 8x(Cz/@5l1hXRy
H+Q {,w} ?:cH1t
  雖然很抱歉,不過他們不能妥協。 6|9b,dC*|-O0_Pf

3qAQ/?9Q B b   現在是晚上十點,如果十二點之前,還沒辦法解決行屍這邊的問題的話,那從十二點零一分開始,他們就要對付更大的問題了,所以被指甲抓到,被腳丫子踹到根本不算什麼……當然,還是有那麼點疼……
4n*[B+kM&D6{ #D-_ ] T7k)\A}^
  「和我說的不一樣嗎?」女孩冷冷地勾了一下嘴角,雪白的臉色看起來就像鬼一樣,「哪裡不一樣?難道不是哪裡都一樣嗎?」
;{;eCW1lD q7`YiY6h6Vr7J[}
  「一樣,不一樣,和我沒有關係。」行屍笑笑,喘口氣,緩緩拉開了衣服,「把你……從我這裡偷走的東西……還給我。」 E[+[(SA&L

Y qlGa^,^{WE'p{   在衣服解開的同時,彷彿封印被揭破了一樣,一股暗紅色的血流,伴隨著血腥的臭氣嘩啦一聲,從他的腹部冒了出來,很快泅濕了周圍一大片,甚至慢慢爬上了沙發下的地毯,被那貪婪的毛製品狠狠地吸走。
7H ~A3|j9\Oz0y !D3n5epT$X([![c'm
  行屍的腹部已經空了。 ,bOS:BF@5H wW
&j%FF6k6`-l
  他從胸部到腹部,被拉開了一個拙劣的大口子,如同一張被撕爛的嘴巴一樣,怪異地張著,可以清晰地看見,他從胸到腹的全部內臟都不見了,不管是心、肝、脾、肺、腎還是胃或者腸子,全部被摘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一個空空的腔。
Q}+v,Zg2M!^*^ G1w A\A*Vx {
  行屍一般是不會流血的,除非有人動了他的東西。 &z9|J3M,r]%x [j
{[0]?xG*[S#sPv
  女孩的媽媽掙扎的身體瞬間僵硬,雖然她沒有發抖,但溫家兄弟知道——她已經嚇得抖不出來了。 \'D Fb Tk
1r9C_ Qm7f|M
  可是……為什麼她還沒有昏過去呢?溫樂源看看她和身體一樣僵硬的表情,心想。
7Nk8{%Y3`W
/N9v,@F]4^(u7z6no   再傻的人都該看得出來,今天的情況不對勁,普通人看到自己女兒那種情況,應該早就昏過去無數次了,更何況現在又看到行屍這副模樣…… %L2lIVd _ O R7b)|/?O f

@&pL zI#E*Wg   「我說了我不會還你。」女孩挑起又細又淡的眉毛,語氣中帶了點無賴,「反正你已經死了,這世上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把它借給我又怎麼樣。」 ctu,L-R5f
'`"}4M W/Tn q2\4|
  「你真的不還?」行屍問。
!H i&P [t {y o5p
8N$p#a:\.K ] eY1K;d   「不還。」女孩回答得理所當然。
zw(~:U|zX `-S,ZDh8d
  行屍雙手一拍地板,藉著雙腿殘肢和上肢的力量向女孩猛衝過去。
HB#y(U^(M c8C)JR L
  女孩的輪椅在原地滴溜溜旋轉起來,當行屍就要觸到她的時候,驟然伸出細瘦的雙手抓住他的衣領,藉著旋轉之力將他順勢甩出,行屍毫無抵抗能力地飛向了落地窗的玻璃。 :TbS!q0_9nJ"D#Z _

3TA o8a+|:p S   不管他現在力氣有多大,也不過是一具會動的屍體罷了,撞上去的結果,和女孩的媽媽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M ZxJ c&X }$Y \xYmHW:b
  溫樂源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幫他,如果能讓他就這麼碎掉,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們的任務就可以提前完成……而這代價,也不過最多讓他多痛苦一會兒罷了。 f2n$V6Y1GU G+[#fc

y*W\%zK |:[   溫樂灃本以為溫樂源會出手,然而直到行屍嘩啦一聲衝破玻璃,沒入璀璨夜色,從破洞中瘋狂灌入了冰冷的寒風時,他才發現溫樂源的意圖。 l)J&h];Z
JQD5GXM9X'wc8X
  「哥!你怎麼能這樣!」他怒吼。 B6CL4c WJ(bQ
6E*[EJ9C+IGM
  明明沒有必要的——為什麼要讓那個無辜的行屍多受苦!
5W eN(y/? +^0y5{ g Hx
  幾乎是本能地,他的魂魄脫體而出,想立即追隨而去。
lE+M6F']H%uV4^F
5L qfHx)b*w   溫樂源回身,一掌拍在他的天靈蓋上,脫體的魂魄被強行壓回了體內。
h/b.||(eZ)v
d/m O/J%V9\6Z t ~;^;j   溫樂灃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身體向後傾倒,溫樂源緊緊抱住他,龐大的身軀彷彿封印一般,溫樂灃的魂魄在軀殼裡徒勞地左衝右突,就是無法脫身。
TZfr3G.XX.q /?5FN;J'l9B;yq~
  「別在這裡走——」溫樂源咬牙切齒地說。 .~?_b`b:W-`6F

.QX0y_)Z+T$b,`S   溫樂灃腦中閃過女孩蒼白的臉,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A;|(u$Iljw!AS,QD)g
6|%A0o]-^2wb
  現在溫樂源沒有救人的意思,溫樂灃被壓制無法動彈,女孩自然不會出手,女孩的媽媽毫無作用,這麼說,行屍應該死定了才對…… -jN S YqrE&^;]

N;rS^@:h.j?}#iV9f   不!還有一個人!
qAA+_3O(u
(P4[h.T"z M KVT]{   在溫樂灃脫體被壓制的同時,一個灰色的影子在他身後一閃,跟著行屍掉落的軌跡猛撲出去。
|,O m}q!F~
_ [WM{   飛速的下墜,對行屍來說沒有太大的感覺。 k-r1E&ZG
Iu Kz/sNwV
  他不是活人,自然沒有求生的慾望,不會痛苦也不會恐懼,但是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死,因為他要的東西還沒有找到。
6gb"~1o/\3I0zZ6r0gT 4n-U k+[ b0gTRGI
  他千辛萬苦變成行屍,不是為了來這裡和那個妖怪聊天後便被扔出來的。
xn&C&n} MlZ.c [
  但……現在想什麼也太晚了吧。
,N#Cq7pCzy 6E~HL%^)VF
  很多很多的回憶,在眼前一件一件閃過。很快,卻足夠他看清自己這短暫的一生。 N b*K#kW/}J
w3@/g b i `*]
  後悔嗎?沒什麼好後悔的,想要的東西,總能在與父親和命運的戰鬥後逐漸得到,這才是最重要的。
x1V\8M1w/W| c
#u2k9S"cn#r G*HT   這一生雖然短暫,但他沒有做過讓自己後悔的事,包括……包括……離開父親…… 4g X`A8D d

bMO"@#mQ`   上方傳來呼喝的聲音,一個熟悉的身影,追隨著他墜落的軌跡撲了下來。
'w2Bqdt2XfUP 7nzI2F*n
  ——他要闖出只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他有自己的思想,他有自己的選擇,他絕不允許自己的人生攥在別人的手裡,即使,那個人是真正愛
"q!FY }e0U`V+q ,q^.l7o#e
  他的親生父親!
xkI(]D7HZv;E0q
2g%U o V4[   那個熟悉的身影越來越近,他已經看到了對方的臉,但他還是有種恍然在夢中的感覺。 7J/HC nOvM`a
E9Mgb\L
  ——他從不覺得自己的選擇錯誤,即使,看到父親寂寥、失望卻沉默的表情。
5F^$Mh9b b9LI #y^TiT"g
  對方追上了他的速度,一把撈住他的腰帶,兩人在半空中翻滾幾圈,降落的速度霎時慢了下來。 +g&@~x_#VYk
!U(d%b}O!ky
  ——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定能成功,他總有一天會回到父親身邊,告訴他當初的放手,儘管劇痛但其實多麼正確。 .Qh\3VV
av-w}B*O!@ T6U:Y
  拉住他的那雙胳膊並不強壯,比起他年輕的肌肉差得太遠,可現在它就是他唯一得救的機會,即使他從來沒有想過在這種情況下,接受對 QJ m/}?~
0@G,Jj3H7T l
  方這樣的幫助。
NC0BF{4dJ k*}t)R +{o.O"[3` ?9d-N Q
  ——然而世界,不會因為某個人強烈的願望而停止轉動,他想過很多很多可能,卻沒有想過父親的生命,也會有走到盡頭的一天。 3N @HS0WQ RV8z

#P:?'Zdh4xS\w   他們的身體向上浮去,他看看對方艱難拉住他的表情,他緩緩伸出手,抱住了那纖細柔軟的腰肢。 dM*a;J:a2Q

.Fa*T2c!y1E ^O   ——直到那一瞬間他才忽然發現,這麼多年漂泊在外、傾力打拼,總以為是自己的力量,其實不是。
P"BU XSly1U
%t;e2t.\%xP}   即使他拋棄了那個家,即使父親在他踏出家門的那一刻說滾出去就別回來,他卻知道父親仍會給他留出一片小小的空間,不管他飛出去多遠,都有一個地方,讓他可以隨時回去。
?U9@J(l7P7~
w bp] v   父親手中牽了一條讓他們可以借風飛翔的長線,他們卻以為那是自己堅強的雙翼。 /Sc`5C0i,{

c2W8KU8zR*g'sB7G.J{   被愛的人拚命掙扎,有恃無恐地傷害,父親受傷了,他們誰也沒有看見。 K.Vl4D7n

IB;l)\Pr   對方愣了一下。 \_m-b~ edt,L

BE"De8K)N1x#if   兩人已回到最高層,對方拉住他,一個翻滾,從玻璃破裂的地方鑽了進去。 |#` [9e_1[g'Lk
;x\(M3gt#[~U
  行屍倒在地上,一口一口噴著暗紅色的血。陰女士半跪在他身邊,喘息得非常厲害,卻不忘以一手托著行屍的頭,以免他彷彿永遠流不完的血倒灌回去。 l J8Jyt&Q

HWk buD n5O   「把你偷他的東西還給他!」她抬頭,厲聲說。
4o0V"[5Ldn(P y kYLU:h
  「不還。」女孩淡淡回答。 ;j"@yU _4]/yY
2L&N'd&q-gmm
  陰女士的臉變了。明明還是她的五官,卻好像在上面重疊了一張別人的臉,陌生、凶暴而殘忍。
3h*]U:[d!TH\ 1s5pQs dJy
  她低吼一聲,聲線忽然變得低沉粗啞,然後,一個好像被塑膠薄膜包裹的身軀,從她體內長長地拉了出來,帶著那奇怪的聲音向女孩——的媽媽衝去。
g+Xb%]l6\3Kx1P6~"b +Yeu,SF5u@u Iq
  女孩變了臉色,輪椅發瘋般旋轉著衝到母親身前迎擊,但那「東西」卻似乎已經計算到她的動作,在即將碰到她的前一瞬間,一個驟然地九十度左拐,繞過女孩的身軀「砰」地一聲打中她身後的女人。
w7P#^%G+Rn'c -|P)f`/lWc
  女孩瞪大了眼睛。
[ TCA&[h jO5D`9}8[1B"hG
  女孩尖叫起來。 `DGy;y+DS.~4{m
{4iF@ [-}-Dl K
  房間裡所有的玻璃製品都乒鈴乓啷碎了,落地窗當然也不能倖免,剛才被撞後留下的玻璃茬,在厲叫聲中全部碎成了粉末,所有人都在突然變大的寒風中摀住了耳朵。
P8xhvU,X*TQ;n 8qYf-B Qm*pu'L9K
  但「那個」卻絲毫不受她影響,脅持著痛苦摀住下腹的女人,一直退到沒有任何遮蔽的落地窗前。 G|`,U3bX4a1rl

8df+_/~M6r)F9[e   「把他的東西還給他!」「那個」厲聲道。 t$Y%eE$A"B

6T)q4O2O$m&J_-aT[   「那個」是一個有些年紀的男性,不高,非常瘦,但他抓住女孩媽媽的手卻非常有力,手背上甚至浮起了很粗的青筋。
|1O,R+y4iCor.K
wFtS*e!dl.N"la   他的臉上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像是被什麼東西抓的。
*}LC[^$G
QSI(~P7tV7W   「放下我媽媽!」女孩惡狠狠地說。 \jj jU s(K

+oB5\Z T m}   「把東西還給他!」 A)y+Ypa2D
s"]`2p.G%s!t
  「你放下我媽媽!」 ,P_,M+g @%p
$aU GUP ?_$Wg
  「我不怕再死一次,」那人同樣惡狠狠地說:「但是我可以把你媽媽一起拉到下面去!」 zS,b6T!K&J

Iv!A K*?@g?F   他拽著女孩的媽媽,往後退了半步,她顫巍巍地隨著他後退,忽然一腳踏空,她尖叫起來。 4Wp J,n~
P*b#jM1U`b
  女孩扶著輪椅的纖細手指,浮現出凹凸不平的粗大骨節,那雙黑色的眼睛裡盛滿了濃厚的殺意,彷彿一個控制不住,就會撲上去把他撕碎。 8ry[GY[Hr3I)SI

UT:Z;ZjU   女孩忽然回頭看向倒在一邊的行屍,行屍看著她的眼神微微一笑。 UO [&v R6|

i5PdO4H"Ph%d   陰女士輕咳一聲,擋在了他們之間。
L |2b E5TSa E4oT3W ^$U
G*_5F:?"Qs   「莫把事弄成這哈。」她剛才還是標準普通話的口音,奇異地帶上了濃厚的方言味道,對行屍說:「我不知到底她拿了你啥,不過有話好商量,反正你都死了……」
F'J[|7[ ` 5Q xB ~4V w] F)Z
  「我不會還的!」女孩尖銳地說:「有本事你們殺了我!食屍就是食屍,你們以為我吃掉的內臟還能吐出來給你嗎?不可能!能讓它們在我身體裡多活一年是你們的榮幸!反正你已經是死人,還要內臟幹什麼?」
1GP YXX(c3`r
Y4}D(^n/^-`   「食屍?」那位老年男性疑惑地問。 L)|v1J B?aer
V"E#C1@cc
  陰女士微微歎氣:「這丫頭,五年前變成了食屍……」
P3Ie2K5Nc/y'Q ~On7{2Jm5vv
  行屍因為自己想活下去的強烈願望,而變成行屍。
kcpB S$nO-S
5M`[_vCI0_X|   食屍因為別人想讓他活下去的強烈願望,而成為食屍。 TM,H_mT s o
CcO3` F&B#K,X
  所以女孩變成了食屍,一年便要換一副內臟,否則她全身都會開始腐爛。
&sMA$T;qm
3xc g$Ly0j9{   這一次她選中了剛剛因車禍而死的行屍屍體,雖然當時他的肝臟和胰臟都被撞得稀爛,但這對食屍來說不是大問題,因為她只要那大部分好的臟器而已,肝臟和胰臟……沒有也無所謂。
+B]ywS$}VM#? /uI3k@#Z%z'I
  「你們胡說!」
2q]'? KqB/h{7}.]b ,S K \'Gn8{L)mp
  女孩的媽媽尖叫,好像已經忘了自己正被人脅持一樣,「我女兒好好的!她根本沒死!什麼食屍!她才不吃屍體!我瞭解我女兒!你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比普通人弱!你們這些騙子——」 NW#qkJ D-Ee

@|)rz`T.]I   她的聲音過於高亢,吵得人腦袋都在嗡嗡作響。 /po6Ns0v%Eb^
{*C Dwx*?vV[@/f
  溫樂源皺眉,和溫樂灃一起摀住了自己的耳朵。 jO uj ]*Au&P
m*T&f2CK
  「夠了……」十四、五歲的女孩,冷靜地看著她的母親,「放開我媽媽,我把東西還給他。」 #rs?\*ud0f3R
.kKd$~@%H?.Mx
  「我女兒才沒有拿你們的東西!」女人又尖叫起來。
^ u1v-oe/|&Zw
B:v0\4@eq3q   「她絕不會拿別人的東西!我是她媽媽我瞭解她!你們這樣逼她沒有好處!一定有哪裡弄錯了是不是?女兒!告訴他們你根本沒拿!我們家的人從來不做那種偷雞摸狗的事情!」 6RBB3Dm;q-C pO(dY2t

1Ww6{&X3P3U#iSS   女孩垂下眼睛,柔和地微笑:「媽,你真瞭解我……」
(p'?(c9pY3^N2oG*n
'b0G1u lH1Kw)dm1I2k   她的媽媽幾乎是喜極而泣了。
:vmF4GZ8c*U0Ud6e M9D R } G$w"`jaLY
  「沒錯,你是我的女兒,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幹出那種事的……」 }"~"Yn1x5]f d"[P

Y(B k i)S^C9H   女孩打斷她:「媽,你知道我們在說什麼嗎?」
v1Ul? @!Q,h
5JR$@x-F8G#q_   她媽媽一愣。 g,DA0l8al {B

p+Pe1]Ih s*q   「你一直在保護我,可是你真的知道我都幹了些什麼嗎?你知道我幹的那些事讓人多噁心嗎?每當我幹了什麼的時候,為什麼你不來問我?為什麼不來罵我?為什麼你只會對我說我做得對,其他的話卻半句都不說?」 F)Wdrm0} u \5z2?
rM~^%RO o8G
  「那……」
f.MA$`R1ti"oAE
u#N:Zvt7k*qg'T   「你瞭解我,你瞭解我什麼呢?我死的時候你可不知道呢。你知道我死的時候才哭了吧?你為什麼要哭呢?不是你讓我變成食屍的嗎?
3Z+f(h(Cu*k7b p m 2iuQ{!^3t`
  「你知道我變成食屍有多痛苦嗎?你知道我每次去太平間都幹什麼嗎?你知道我第一次吃內臟,吐了吃吃了吐多少次,才把它們都吞下去嗎?」 VzIc Y6w

8i:YsKiW6o   女孩的媽媽用五指扣住自己的臉,那用力內扣的手指,好像要把自己的眼睛挖下來。
\.W%` Q Uc$YgCU1b 0k9r(~2n:Qj3L)HL
  「你愛我嗎?你愛我,為什麼對我那麼冷淡?如果你是真的愛我,那為什麼我死了我會變成食屍、我身體變成這樣,我性格變成這樣,我的外貌變成這樣?
#U9w2f {ws `6Q2{Tv^3v[A
  「我疼、我在你面前哭你為何總是裝作沒有看到?如果你不愛我……那我又是為什麼才會變成食屍?」
M cc@p'tR+rY "s:Y.U.r!u,B
  女孩的聲音又輕又冷,好像從天而降的雪花。
'k `V5N;q9q8A 8z:R G&x"?C5o9p
  「那個人……」她用下巴點一下脅持著媽媽的老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yP_/T:Y
ll0Lv-U3r,U
  女人已經有點昏亂了,她似乎要想很久,才明白女孩說的是什麼。
wpO!} W!a Q6U
g\I.Aor D9i,\B)T`   「他?我不認識……」 6T S v8st
I+G;rr4o^
  「你當然不認識。」女孩指向依然倒在地上,鮮血橫流的行屍,「但你記得他對不?」
6_{3C/?#M $m)b d8e6Cf
  她媽媽沉默不答。 $}Q@6O$rl9w
CrZq6\ t
  「我知道——我知道你看見了。」 X0AP$c N/u+Mai"q

TQh&q9yK   女孩也不指望她的回應,繼續說道:「我就在你眼前把他撕開,把內臟都吞下去,你卻裝作沒有看到,好像什麼也沒發生。」
nn*e#a3zz1i:Wn #z3X.NNa#hPY[
  老人全身顫抖起來,扣住女人咽喉的手,浮現出道道極粗的青筋。 MS-K?ac}]#U
V:p[%XWT7H
  「人心的味道有多噁心,你根本不知道,對吧?我不想吞它!鬼才想吞它!我為什麼要吞它?因為我想活下去嗎?誰說我想活下去的?我早就不想活了!否則我為什麼要自殺!但你為什麼要強迫我活過來!為什麼要讓我變成這樣!你覺得我還不夠像怪物嗎?」 7F4Bft wF;gA?
9aG4}sH D!Yq _$I
  我好想死……我好想死啊……
'}:p4El&W5] \2T /zT?mw0Mx'jR
  行屍之五
0ur0P q'A6Cg
:T%To2\x   女孩一邊吃一邊哭,抽噎和吞嚥的聲音混在一起,合成了詭異的曲調。 *M'j2q$V k!I
u4Bx L7o}^lb0\
  「別哭……」 W)HNz ^ZGM

.l&wH5cMC-l2GT^!k8i   「你懂什麼!」
3_T*i!D0bL4Vz Rm)QtPzo
  「我懂……」 [Um5D1MT4K
L s/}@ s(V
  「你什麼也不懂!」 0m$i"B2Xj5iB a+M.P'S

2W _'_!rlb/U   「我真的懂……真的……」 G;u~M*o.m ?}i
'Z [ n7i6X M
  行屍——那時只是一具剛死的屍體,抬起手,將一樣東西塞到了她的手中。 4H o6Qa*Y:[

-YW/W-T w8AH:r   「我懂,所以我把它借給你。」 *vI ]do

+y IO M;~#e   「這是……」
sb}"w*Q2^4x
"C9CB7mA/U&b   「記住,這是我借給你……要還的……」
g!K6Y Ee_#B,Gl
G eE[NA.}fC   「為什麼我不能選擇我自己的死活啊?」
!kxJMk5A m Q :@ }C7{Yp mJ
  女孩用力抓著自己殘缺的下半身,幾乎是淒厲地號哭。
tE5}Bz&K5T 8wL${FC'FB'L
  「把我生成這樣我不埋怨你,但是我受不了啊!我也想變得漂亮!我也想像別人一樣,能跳舞,能逛街,能和朋友一起玩…… A#o:b7XhADh1lU
[eLF1BT$h
  「為什麼不行!為什麼不行!為什麼你要我帶著這種身體,連死都不行!我看著自己的模樣連自己都噁心啊! ;YA7B9SsB{B

*t:p"A%i g4te   「媽!連我自己都噁心啊!為什麼你卻要我『堅強』地活下去?我用什麼來讓自己堅強!我是殘廢!我是死人!我是怪物!為什麼我都這樣了,你還不讓我死!這就是你為我好的方式嗎!」
0Eg1lay#K:xI
u%gQNq0W:?8z.bl   寒風,吹得每個人身體都在發冷。
5q(pXIT:oh*_
2D2z0yZ R4Q~   冷得受不了。
R%QdZ8Avr7VlO t C5m;O\'w
  從骨頭裡開始打顫。
ZL:Pg{/n*baL 4?,uDX gWH"rMQ
  女孩的媽媽聽她說一句,就在自己身上抓一道,直到鮮血淋漓。
P&\ Dg^+N Ae0x ;_u7E.ND$|,j O
  我們總想給所愛的人最好的,因為那是我們的愛,怕所愛受傷,怕自己心疼。 C/@$S6?&Mr Eh
"r/Z&xrfn%{$Z
  可是什麼才是最好的呢?送給繪畫天才的女兒一架高級鋼琴?還是情人節給妻子一套很貴的化妝品? A6?X/X:a
D,H&weaZUS
  也許這條路在你看來的確很好,但別人走在上面,也許就會被荊棘扎破腳。 &r]7IS`;c\ C0L

(S2k.XIcrq;@   你永遠無法理解別人心裡的想法,即使是你的孩子,即使是你真愛的人。
QT2r;Z? Q
.k%C+lF@4I`r   對某人來說什麼是最好的路,應該由那個人自己選擇。 /xW)X(Q%wXfE1k\

Fa:T;v$wQr/u   我們說:「我愛你呀!」
"wuw_ UmQ'Xm L j r(p-R7Sph
  我們說:「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呀!」 )v+p#U)r'e0t3W Zn

!}3u4M}7F+R+B   我們說:「這才是對你最好的,你怎麼就不理解我呀?」 @p?On)m$ep,S7@4Y
8dw9hpX^
  如何才好?如何才是最好? A `$Qa'Eb:M/g

wK.W4Q9b7q   只想要一套水彩的孩子,會為擁有一架鋼琴高興?即使它很高檔。 aT/N6z7@RAj0U
$D!b%k\8ZA$ta
  等待著玫瑰的女人會為化妝品而欣喜?即使它很貴重。
Q]4y f,K#xO
)U8c5dmP H.k   有些人明白,有更多的人不明白。 l8C MqEV2?

mM ]o&v:X3\4wf-N.U.LS   於是我們看著所愛的人,抱著那珍貴的禮物,勉勉強強地笑一笑,對我們說謝謝。 qbK"k&g%OO

9@7uP~V2{|6`   謝謝你這麼愛我。 )y x)Z^A&|zN#o

N3eZu4}6\b   謝謝你把我想要的奪走,又把你想要的塞給我。 f1Q7W$WK{~'D

_G!g } \q[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a!U!e@S-oT 1q!T-_,x%b&{4g
  「人所不欲,勿施於人」。 _f KB1U.H

9l0oL$cR]1N9JWm   女孩的輪椅自動轉了半個圈,向著仍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行屍走去。 ,M2_6f6E(M6z(Y*qd

zv*Qa%t$J(r   「不准過去!」女孩的媽媽大喊。 K]V)JN,^%I
gN7^&G@ {qf
  老人捏緊了女孩媽媽的喉嚨,女孩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她媽媽卻只能無聲流淚,狠狠地抓著自己的身體。
9H*fnp9^1gu f}KrJ[;tG8Wq
  「你不是要我把東西還給他?我現在就還。」 ` M.f0R?"b3c

,O-a2cv K@R7p Q   女孩的媽媽驀然驚醒,尖聲嘶號著想往前衝,老人用力掐著她的脖子,把她往後拽。
3| Adw$E 6X7F(`g R j7C!^0A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還他!不能還他!還了他,你就要死!不能還他!不行!」 &X.P+M#Y;~G

?1b3l/@;oz   女孩停下,回頭看她,笑得很淡。 -KSV$oXR
7t2@'kw|m
  「直到最後……媽,你還是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TN1D'DI k"nK"zxH
8O8g5Z!Uvg9eTGa   女人柔弱的身體在老人手中發瘋地掙扎,根本沒聽見她的聲音。
#mgK*?+BsT[
NoA*W4`3]8x%JbtU)b   「不要不要不要!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反正來生也是活,今生也是活,你已經有了一輩子,為什麼不讓它活下去?為什麼不活下去?
+SU/UH1\o o?Y-] r
'j.}x2Ts9y.[Bbz@   「你總說我不瞭解,我是不瞭解,可是你不告訴我我怎麼瞭解?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想死!可是我不想你死!為了你我什麼都能幹,我賣身我當妓女我被人唾棄被人包養當那些垃圾的情婦,我就是要讓你幸福啊! wo%}.kYa4I:F

z5cz[-dh_2}   「就算你說我髒說我不配當你媽媽不讓我碰你我也不在乎啊!我只想讓你活下去!我變成什麼樣子,也希望你活下去!
1| Lbr,| l0YS
*]q tS Q   「你是我的女兒!你的身體不管生成什麼樣子,你都是我的女兒!就算變成怪物你也是我的女兒啊!為什麼你還是恨我!我想讓你幸福啊!為什麼你恨我!別死……你恨我也沒關係……我求求你不要放棄……我的女兒……求求你別死……」
/u&oe5?V#?:US(N 6|y8R eX
  行屍一直閉著眼睛,此時忽然睜開,看著女孩笑了笑。
;vWd([j H;h^(Sd -hV6o3I3@3F'ZG&D,e
  女孩爬下輪椅,爬到了行屍的身邊,一隻手托起他的頭,另一隻手伸入了自己的喉嚨裡,連半個手臂都伸進去在裡面掏,最終掏出了一張薄薄的,好像卡片一樣的東西。
"jO(kd`$GnH!O 3bb,B(~'H$Ex
  她用力扳開行屍僵直的手,把那個東西,珍而重之地放在他的手心中。 /b5P A-U#QN]
|e?vy
  「真對不起,打那樣的賭。」
9T:r#R/I,?6C9Fn
ORR8o#C*nx   「是啊,不過比那個賭更討厭的是你的字,為什麼要寫在死亡報告後面?還那麼不清楚,害我轉了那麼多圈……」
-g,r/n#?1z:F:x
kt{^:x"n   「因為那是你自己的死亡報告啊……」
Q6S bk{ A'Y3s7~
_1] qJ*G   行屍還是在笑,他的眼珠不甚靈活地轉了轉,牆壁上的鐘錶,時針已經走到了十一點五十五分的位置。 Pr4M3C3k*B6pag
&Lr2J8?%V2G
  「我贏了。」
&d3g'LdI7e#N BJ
N'^/uFt^-Ed   「是啊,你贏了。」女孩握緊了他的手……以及他手中的東西。
Q"i(_;D}$^[`%u
lFn`1W!PW   「你媽媽是真的愛你,既然她的願望這麼強烈,你就要這樣繼續下去。」 @J}rL |4qXr B

9?/~ O*FM   女孩眼睛看向別的地方,沒有答話。 h3L)A9K4y7oCt0z

}"MBxU0[)X9X X3q   「這是我們的賭注,不要食言。」
hqAz8yl G N7M7MvB
  行屍抬手,將那個東西舉起來,讓女孩的媽媽和老人都能看見。 !O6hF6g?#l I

;X }y:mo6r   那是一張照片,上面有兩個人,照片的下方寫著一行字。 q;bo Ej-ie

n ~'|?5nV   老人看著那張照片微微一怔,女孩的媽媽立刻掙脫他撲向女孩,把她抱起來逃向屋子的角落,全身劇烈地顫抖著。 V#N,\3KZ v
'be$g$Tr(up ]C$~
  行屍說:「在我死之前,這是給你的禮物。」
4{n rZQ#o$LH
jq*cMGi^Gq   老人慢慢走過來,接過那張照片。 Iy.x-EK;}UdpL

|n4[RfsQR6Y,]   照片中,一個中年男人摟著一個年輕的男孩,兩人哈哈大笑著,兩人的手中都舉著一個酒瓶,臉上都帶著醉酒後特有的豬肝色。
!iM(Dk?m Kn*BM2od/\$dB
  照片下方的字是:「爸爸,我從沒恨過你。」
&Y#s(R[&[6b W"Kj x H*b|Z
  行屍閉上眼睛。那些不斷流淌的血突然停了,然後,屍斑迅速地佔領了行屍的全身。
mo _e)xAm %u4RF8yM)A
  血液乾涸,他逐漸干扁、萎縮。 ` G(s/XME!\ _m(o
v6X;qwR9z _nLU
  老人握緊他的手,用壓抑的聲音嗚咽起來,他的身形逐漸變淡,變成了影子,變得透明。
6sT T\~I)I h p y]@
  另外一個城市,某個醫院的某個病房,一個老人停止了呼吸。 Ac2~5e O
J(G;~9@%l ]r
  他的臉上沒有痛苦,沒有不甘,只是很平靜……平靜地停止了呼吸。
} e;c:B9^ueI7Z
] z%S\?wE#Y7A   我不恨你。
8n C @sa5q [J*Vk7A8TC)m
  即使你那樣對我,即使我那樣對你。
Fv-{/svi$y8_/hX3S| 4J Oa1p:xv
  我不恨你。
7Pv6n,t zJ)C[ tRw
d.M9{^P:U~.cx\   從來沒有。
V+tuBnr|7S D
K4\M2u e S)l   幾天後,綠蔭公寓的老太太和溫家兄弟,正在邊看電視邊吃飯。
u&k tBo&`wa ] G[,Ym4Yr+I*]
  「我知道了!」溫樂源忽然一放筷子,恍然大悟的用力拍手。
{-H&W$tx H\:Pw~
  「啊?什麼?」溫樂灃和陰女士一起抬頭看他。 v%T-tsUG.t |E
G CWauv0h
  「原來那個行屍不是去拿自己的死亡報告!他的死亡報告後面,寫著那丫頭的地址!所以後來才會這樣那樣——」他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溫樂源得意萬分,「我終於推理出來了!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太聰明了!」 P6X)w2\hT

3c*I1muDA B O$x.y   溫樂灃和陰女士心想,都這會兒了,你才推理出來有什麼好得意的……
mf2os"H7t s E;{5MK"D W
  「喂,你們兩個什麼表情啊!」
2}K Fv6\*|7P "W,l|[c NN+T
  兩人白眼,無視。,]X`%L4v$r

z ~~:X7|6zIY3f   「喂!」溫樂源大怒,青筋暴露。
W d$bz3Gv u*?2_ *Z2H;vt7@;Q eF(j$GS
  「樂灃你敢和她穿一條褲子!死老太婆!我們這次還沒問你要工錢呢!你居然敢這麼對我!」
7V-_j~})d1q;n b|+|5Z4i7K@N
  陰老太太冷笑:「你這次幹啥了哈?不都人家自己解決的!虧你好意思說!」 Zm }/d~ B%C
KZE9p;~&}4g
  「什麼!我們辛辛苦苦半天你居然這麼說!我告訴你,你下次休想我們再幫你!」
(I0j-FUw7d +O3_*I5|'Cob#l
  「那你遇著難事也莫找我哈。」
2N.R6o ?0D+a
s0zN.I3y BQ   他被踩到痛腳了…… $Z Cf;gU0rCp

*ok!L(I[fqC-`2U*a   溫樂灃搖了搖頭:「姨婆,你別理他。對了,您借出去的身體不是還回來了嗎?怎麼還是這副模樣啊?」 KUZ h-j)n `s]W \&V

/c1C&JKS&w(zx   陰老太太懶懶地看了他一眼,又用力吸了一口飯菜的香味——她現在還是魂魄狀態,只能這麼吃法。
p2\!\"UO]U*G "S'y$x6B)^ r!r
  「一魂一魄支持一個身體好像不夠哈,所以迷路咧,到現在也沒回來,我也找不到……」 8Ou9|R C[
2Sn2ZF;y
  「……您把身體丟了?」 U)aF4xt!W+G

h(R"cB;`4][KN&W   「嗯。」 \(y7yCW:x8c]:G\

e)}1GBiR8d$J   「那你還這麼悠閒?!」 3h1Ak3v%\-u1d

m(k4Inn#m'Y   兄弟二人跳了起來,嚎叫,「你的身體可是帶著特異功能的生化武器啊!不找回來,這世界還有寧日嗎?啊啊啊啊啊啊啊——」
Y U"@BY{ wi 3MbDp!I2}1y-O
  只是轉眼間,兄弟二人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
y.}? wV
N#dUAX7q|h9H#I$f   陰老太太笑笑,繼續吸著飯菜的香氣。 J6g&oG @ O7c

(OR$KT+e P^"E   一個穿得很土氣的女人,在一條小巷中走來走去,一邊自言自語:「是這嗎……咋看都不眼熟呢……」
pUXx$^
-~y4G(b b   當然不眼熟了,因為綠蔭公寓在對面的那條小巷裡……
5X/W|S(z6^ ag+T
-ha:`Ma ^   ——第九個故事?完——
$Pou[A'i6V#~%E PF$P kE-T W4wO)du
  第十個故事
UxB;JU@lli8E .?vkKO(R#yP
  域外桃源之一 /Wl;C Az;O ^ wj
h*?9uUA7~ K
  「哥……這兒是哪裡?」 v5jY3l5R
'D)X9fk5Y*B3K7q
  「這麼簡單的問題問我干麻?你不會動動腦子嗎?」
3q;r$~4I#Y\sq
G4W,K1TJ5xx   「……你是不知道吧?」
.m1['b2kzk
xqS"l4G)n3S8O-E   「知道你還問!」 Pc!Ax Ie
_X`;YM!B7W
  「……」
6{/wT"r(x-[k2H%G'_#r
#fLvl8B9o[l   對於生長在鋼筋水泥森林裡的都市人來說,一望無際的天空與大地,是只有電視和夢裡才會出現的東西。溫樂灃近乎做夢地看著很遠的地方。
7W!B |2Po iF-^CE
  原來天空那青藍的顏色可以如此清澄,巨大、沉默、堅毅、威懾、莊嚴巋然籠罩這沉靜的世界,神聖而不可侵犯,讓人在戰慄中不禁為之恐懼,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在震怒中墜落,壓垮這個世界。
[X j9_ w)v$[0[
/`[xR$|9aIh!_I9B   第一次,他看到了真正完美的地平線,弧形的,沒有任何阻擋,在視野中,在天與地的交界處不斷延伸,最後重合成一個圓。 &J,Uyal]*FQor/D
9p2b3f:z h`zg
  夕陽沉靜地停留在地平線上,比平時看來更為巨大,金中透紅的殘光璀璀璨璨,彷彿在那裡,有一個被夕陽點著而起火的村落,殘酷而壯美。 /^g9} O F

5SpR:@ q7]+z{4U   在這正處於日夜交替之時的大地上,充滿著蒼涼而宏偉的氣勢,交錯的溝壑覆蓋著黃沙、石礫、鹽鹼與稀稀落落的不知名植物。 o3Ec+}4M FH(@
XC*y^ac+x y
  沒有山石,沒有動物,沒有綠草如雲,只有寂寞的、單調的風,在這沒有遮蔽的世界穿透身體,衝向目力極盡也無法到達的地方。 ?.h#vt/{ X a2` ][

+|aYM#Zc L   原來世界果真如此廣闊,無邊無垠無限,人類於是異常渺小,便如一粒塵埃。
D-Snc-c'l
w?7Ch%U2@ y;P5z   「真是太壯觀了……」溫樂灃無意識地喃喃自語說。
fN!~H5V4E-q?+M
tU,XfZ!~Z5|8z   他身邊有一隻奇怪的動物,乍看之下有點像獅子,一對杏仁眼深邃漂亮,口鼻寬而方正,渾身黑色,毛長而蓬鬆,肌肉結實,強壯而高大,四條腿明顯比獅子細,但最重要的是,它怎麼看都是一張狗的臉……
X3MSo{ /G PJKEFnx
  它就是西藏獨產的兇猛名犬,品種稱為:藏獒。 $D|lP"~'J

WaP[7Ns;a   現在它端莊而冷峻地蹲坐在溫樂灃身邊,高貴帥氣得讓人心動。 "Tw ?.w9fxA5`5D

|%~.n!cgs5F_)D   溫樂灃拍了拍藏獒的頭——由於它過於高大,就算不彎腰也能拍到:「哥,聞到沒有?」
W6U3H{;} q"uV .z]&XW@onY
  藏獒抽動了一下鼻子:「……沒有。」
] b"Q!iD-]0d2[
dcR&|6Vk   溫樂灃蹲下,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它,然後……猛撲上去把它壓倒,狠狠抱著它的脖子揉它的毛:「哥——你真是太帥了!我以前都沒發現你這麼帥——又英俊又有氣質——」 3Wp6_!Xf
F3rE Z*i8zB/\R
  藏獒四爪怒蹬:「你給我住口!滾開!壓死我了!」
hiMC2a [cOZT3B:hq+A
  大家應該看出來了,這位「藏獒」先生就是溫家大哥——溫樂源。 )^} ^dFu
m3h_1ry z6`#g"m
  溫樂源怎麼會變成藏獒了呢?具體說來,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
'o;]|%aR [
L Wk;~)o8n#S   今早八點左右,留在公寓裡的所有人,都聽到屋頂上一聲巨響,很像打雷,不過更像是實心物體砸到某東西上面的聲音。
wmV(`,{~#}9l s8B
{oF#j"n\\4KW{   然後十點鐘左右,馮小姐看見「溫樂源」連滾帶爬地從樓頂上下來,一路逃竄出去,那模樣不是什麼東西在追他,就是他在追什麼東西。 ,iwU|+[Z|m

(ci~9I T   再來就是十點到十一點之間的一個小時,宋昕看見「溫樂源」不停在兩棵梧桐樹之間轉來轉去,問他幹什麼也不吭聲。
#O `f1NI w+q0x~ 7R3q){Bh@8m/IZ
  十一點整,天上驟然烏雲密佈,天雷陣陣,等宋昕將目光從天上轉回地上時,「溫樂源」已經消失了。
7Bj_{&`&[(q~ 0`K Ph4OgU
  而溫樂灃從早上八點一直等到中午,就是沒等到聲稱去鍛煉身體的「溫樂源」回來。
`Vd9JP q8i *F"g7w W}%Ca(\'Z"mA
  十二點,溫樂灃在多處搜尋未果的情況下,跑到樓頂去,發現了因刺激過大而呆滯整整四個小時的——藏獒……
q.db _C
;y&w{h?&w }   「我的魂魄松是有原因的,可是你……」
3Y^'O t(O| MXX/]w
  溫樂灃使勁抱住藏獒的脖子揉著。「這樣你以後就沒資格說我了吧!居然被一隻藏獒搶了身體……」他把嘴捂在藏獒脖子裡,嘿嘿直笑。 SkL,f2d&lHu
|/Vio%OE
  「等我變回來你就死定了……」藏獒咬牙切齒地說:「我非得把你塞進哈巴狗身體裡去……」
9^x `1foo3G'lr!am wK(ONx {)U o
  「那你得先變回來再說。」 FJV-Q6p z:r

8oF x']{ {wX   溫樂灃又狠狠揉了幾下它的毛,畢竟是剛用洗髮水洗過,手感好得不得了。 Fd!S6|F(j
_ J`qB
  「而且你和我不一樣,我的魂魄可是想出就出,哪像你得出來進去那麼麻煩,嘿嘿嘿嘿……」
`]*w8n h%l *XRC.zsDO
  最近陰老太太比較忙,早出晚歸的,兄弟兩個想問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都找不到她人,只得在她房間收藏的典籍中查找。
F&D ere}h]6W1d
-@7s x B"u.OX/X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巧合,本來還計劃找個幾天的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所需要的資料。 :d g(L?O,@i*E

fH!E(yQ{-p   根據溫樂源的回憶,當時他正在天台上打太極拳。 hV$y-]dvV1r!ff
NJ#[*Ua1dR
  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他突然覺得全身一震,從頭頂處傳來彷彿高壓電流一般的感受,然後一陣天旋地轉……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就變成這樣了…… w@/Hz0R_M.h o;{
GJ%V/u2P
  在他們找到的資料裡顯示,這種情況應該是藏傳秘術「五雷神運」的結果。 $]"f7I&Vq)t#}n;o

$h~7Ln O{A)H   顧名思義,傳說中的五雷神運,應該是請雷神幫忙運送物體,再將物體帶回的秘術。
`n2RO,S)c5U
M#lLWUH   這只藏獒應該就是被運送的「物體」,它用五雷神運將自己運來,又利用五雷神運的強大雷壓,搶走溫樂源的身體。後來它在梧桐樹下轉來轉去,就是為了召雷將自己送回。
M|,xy.g4l /~"}X,T E
  五雷神運是非常強橫的招數,「溫樂源」不是普通的人,卻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抓住,被強行施了交換魂魄的法術,到末了更是連自己身體在哪裡都找不到…… !pCUY1]!K

9Ewk(Gz0nX3]%G(H(j8FM   溫樂源最不忿的不是身體被搶走,也不是不得不留在狗身體裡,而是……這件事怎麼看,都像是那只藏獒本身策劃的事! Ue3w#T'v@2e:Yi

w%U`hS%N0c\2m   如果是他人將「物體」送來,那該物體就得留在原處才能帶走,可是現在「溫樂源」的軀體是一路滾到梧桐樹下才走的。
$X.rI_?2G
1l,wQ%b}R#p6iH   這說明梧桐樹就是五雷神運目的地的標幟;而「溫樂源」是目標,幹掉目標以後回到標幟處,再召雷回到原地……溫樂源恨得咬牙切齒。如果他是敗在某人手裡也就算了,居然是條狗……就算是藏獒也不行!
@I#WZ6]N
Sb a'K&bW'V   「別生氣了!」溫樂灃笑嘻嘻地摸著藏獒的耳朵,「據說藏獒是神犬,二郎神的哮天犬就是藏獒。」
-C(B&_$]J/l~.rY%R,y
x5H-{^'b   「我才不稀罕當哮天犬!要當你去當吧!」「溫樂源」前爪推了溫樂灃一下,憤憤地走開。
_j7wd-xM+m[&H f0y OLa!xPgf
  五雷神運是秘術,就算有典籍他們也不可能學得會,但他們畢竟住在綠蔭公寓裡,一家出事,家家幫忙,只要有一點蹤跡就能追得上……當然,幫的是不是倒忙,就要看最終結局了。 pG |/Ce0fU0C bM1G
pz2p3X+mO
  「溫樂灃——溫樂源——」女妖精興奮地從遠處飛來,長長的白裙在身後拉出一條飄逸的尾,「這裡真好!真是太舒服了!你們看!」 idn1j {
Ue9FB"B7[~
  她短短的頭髮,不知何時已經長得比她身體都長,和白裙一起在身後驕傲地飄揚。 v^4g ~M
z/i}'bCp P-tB
  妖精當然應該是長髮的,越純淨的妖精頭髮越長,但都市裡骯髒的氣息,殺死了她大部分的純淨能量,所以她也無法將頭髮留長。
TA\.i$La
*R0u%c-I3d2`+~   她飛到溫樂灃身邊,繞著他和藏獒轉,純淨漂亮的妖精,美得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t cM8b0qn8g
P0HW \ c6f J Ha\z
  溫樂灃暗忖:「怪不得王先生整日說他老婆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也許真的有點道理……」〈不,其實還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溫樂灃的影子裡,伸出了一個黑黑的東西,陰森森地問:「找到了嗎?」
O'[7\"mV\ D)A7a-b[ B1Co
  一個小孩子的腦袋也從影子裡冒出來,「我要出去!我要看戈壁灘——呀!」
f3{ Z](P{H/J3A
-nE1J yMBN   小腦袋被拽沈下去,一個大腦袋伸出來,「馮小姐,就算你是老鬼,也不能老往外面跑呀,你這樣,昕昕那小子怎麼可能老老實實不出來?」
3o'D9FB5bpa :I@atFerU
  「我也沒見過戈壁,忍不住出來看一眼而已……」馮小姐陰陰地說。 s,aO'Y O6kWQ^'Z _

N d/n n"l/U/A   馮小姐和宋先生還有宋昕,不像女妖精那麼幸運,這充滿自然純淨氣息的戈壁灘,對他們而言有著巨大的誘惑,但在這裡,陽光的傷害會比都市裡更加嚴重,所以只能躲在影子裡等待天黑。 ${Lgm}b'C(H!aW

+ad7UDyF t8_   藏獒很憤怒:「我真不明白你們到底跟來幹嘛?是不是想看我笑話?我告訴你們!萬一惹怒了我,我可是會滅口的!」
7[-_9rX P dV
?BW(^v0L"C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馮小姐繼續陰陰地說:「我們是為了戈壁……」
%Ou"kVt-_pt
[Z"J:x(t`ae   女妖精興奮地高呼:「耶!戈壁!沙漠!」又飄飄然飛走。
;o UJ#Xt$n
x#O_rH~4IP#w:z   「戈壁和沙漠不是一回事……」看著女妖精遠遠的背影,藏獒挫敗地歎氣。
v3B7Iniat 7n C%D[P&W
  「算了,隨便她怎麼說……」 3Q)SJ8p6H"z0S _!n
z!\zjs
  按理說,他們是追著五雷神運留下的雷電神跡來的,應該直接就能找到那只搶了「溫樂源」身體的藏獒才對。但當他們通過女妖精的空間跳躍,落到雷電神跡消失的地方時,卻發現這裡是一片荒涼的戈壁,不要說藏獒,連棵綠點兒的草都找不到。 N&Rjz7~`*q

!ZH;w pM[ ^`v   據說藏獒的鼻子很靈,但在這麼一望無垠的戈壁灘上,就算再靈也不是對手。再加上女妖精……這個絕對不可靠的無能妖精!所以一直到這會兒,他們還在這裡轉悠。 uG,xfo3rZb$T.A#Q

!yT-gKM*}   夕陽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下,戈壁灘的夜晚到來。潔白的月亮,高高地掛在頭頂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XW7es*k
A0Oy(@x x;?3k/J
  鬼從影子裡鑽出來,在月光中和妖精跳舞。 #Z P+B:R sO

's4N.E r:P:w C   天有些冷,沒有陽光的戈壁灘,溫度下降得很快。
O[ZP Qv2KM
@D'TG#J^@   在來之前溫樂灃沒有想太多,不要說多加點衣服,連身體都忘記放下,現在只有縮著身體,抱住藏獒取暖。晚上找東西可不是好主意,他們要不要回去呢?
a7B7q O2|
V|:N9w!w7S_U   但是女妖精他們好像很喜歡這裡的感覺,這麼著急就把他們弄走,好像不太好…… 3l;WD?r,ch+i
SK0@;f s e:G
  「樂灃。」藏獒突然叫了一聲。
4Y(b{x"}0YnQWu%j ` Kt;}7p0DOF
  「嗯?」
/`Z7G)x*l9Z
)KOO l Z   「有人來了。」 [rd#v)Pzr

2ie`6rr on0[   「啊?哪裡?」
t[!RWxYx HG,cm5I3[f%@
  溫樂灃眼睛本來就不好,又不願意常戴眼鏡,現在的視力,比起變成藏獒的「溫樂源」差得更遠,他在黑暗中搜尋了半天,也沒找到哪裡有人的跡象。
DF:X;q*vYqU
_:|S Z1]._c   「你說哪個方向啊?」 8\iCI@a4\q
A-}(} W9Z
  藏獒向某個方向叫了幾聲,溫樂灃雖然還是看不太清楚那個方向的東西,至少耳朵還沒廢掉,不久便聽到了汽車發動機,突突突突的聲  
8M)KDW@SPW 9X1s"z-z"h)[V
  「汪!汪!嗷嗚——」藏獒對天長嘯。
9a+r!P#K#m!WuU hG"ZLY9d,H2H
  大概是司機聽到了他的聲音,開車向這邊駛來。
n/P @%TDU$O(P:v$j$@
)v)SH bo.B   藉著月光,可以看到那是一輛銀灰色長豐獵豹。 8NnS ]T0Hu

_*oZo!`6my8O   女妖精他們也發現了汽車的身影,便降落下來,停在溫樂灃和藏獒身後。
ogp3|^MW
5|\6I(tC!WX   「你們還不快藏起來?把人嚇死怎麼辦?」溫樂灃小聲道。 ^$S @+sb)m^3?3?FR
1aC;\c v_#C*k"Z,k
  「沒關係沒關係!」女妖精躲在他身後嘻嘻笑,「我在這裡很乾淨呢,普通的人眼睛太污穢,看不到我的。」
(h'~ \"Q)nH|
XVzGvD:k   「那我們就更沒問題了……」馮小姐陰惻惻地說。
,PxB-G `{V
J5z(ua8R~#?   宋先生:「馮小姐,你就不能正常點說話嗎……」
+R0MtA&_'\ z$Y n 5p5MYx6c z)da7_
  長豐獵豹停在他們身邊,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從駕駛座的車窗裡伸出腦袋:「你們是不是迷路了?」 c7d5Yy sn
/a)tf,T}U
  在這種時候,溫樂灃他們應該表現出非常感激的樣子才對,但他們誰也沒有那樣做,而是集體露出了愕然的表情,死死地盯著車裡。 u zsti!h&i
P#CXm o5AB,a
  當然不是那個男人有什麼問題,而是他身邊坐著的另一個人——落腮鬍子、蓬亂的頭髮、穿著皺巴巴的衣服……
yWHj4uJH
F'ov0lw4m I   「哥……」
UD~lI9q
N5}\ ak#wI6k HG~ e   那是……「溫樂源」! .E.jW{.T|;QkfE

TZu"sLk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溫樂源」看了他們一眼,沒搭理。 }/UK:HS]#Z.O;{)i
2X N,Gm/O8T7[)YS
  反倒是那個司機,一看見藏獒,眼睛都亮了,推開車門跳下來就撲向他:「小藏!」
jir{8zs?)lq??
@ H8B BE5M9F$j)e   藏獒被他的熱情嚇了一跳,嗚嗚低吼著往後退。
-wY&{;nVk] n9hz k `C
  「小藏!」那個文質彬彬的傢伙一臉悲愴,「你怎麼不認識我了!」 'AI3}HV#E
7EC7z0V?Z"i
  溫樂灃踹了藏獒爪子一腳,給他使了個眼色。 *Qy&xg3l!`
gHBfm
  藏獒心裡明白,這位司機那聲呼喚,加上副駕駛座那位「溫樂源」,這一切已經很明顯了,他們要找的目標就在眼前。可是,他再看一眼司機那張悲傷的臉,實在沒勇氣向溫樂灃以外的人,表達親密的意思。 )d#{L G!b![,XN
3SV0M WiW [Q
  見藏獒為難的樣子,溫樂灃也不好再逼他,便硬是轉了張恍然的臉,往後虛指道:「啊,原來是你的狗嗎?我見他掉在山下就把他帶來……哈哈哈……也許是失去記憶了吧!」 [6xV"v'z`o
e `e7r}~E]
  三鬼一妖精再加一狗同時掛下幾條黑線——狗有失去記憶的嗎?這傢伙小說看太多了吧! *XX(w'?2rjZCK
{|)JR-u
  令人驚奇的是,那司機居然信了,露出一臉比剛才更悲愴的表情道:「原來是這樣!是『你們』救了小藏啊!真是太感激了!做為感謝,那要不要到我家去呢?這裡晚上有狼出沒,不太安全!啊……對了,我是這附近的管理員!」 h2_ ij S1b0Q,f(b!N9Tm

p s0l)o'D$L-~!o P'\U   溫樂灃強笑一下:「啊,多謝了……啊,我叫溫樂灃,我……我是來旅遊的……」如果說是飛過來的,這人怕是要昏過去了吧?
[,nt eGb zS$X
~-PboUh)~ s;P   「啊,歡迎!我們這兒可是好地方……」 r&` KN_&K3I9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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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藏獒一起上了車後座,溫樂灃忽然發現一件事,他輕輕拍了拍司機的肩膀:「這個剛剛……你剛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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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莫名地回過頭來:「什麼?我說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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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是說,你剛才說,『你們』?」他應該只能看見一個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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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fP!R*cM0ElE   「是啊,你,她,她,他,還有他……」司機一隻手指點了他一下,然後依次點過他身後的三個「非人」——女妖精、馮小姐、宋先生、宋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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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t x!yG^R-Eot   「怎麼啦?」 5troH8N8k{4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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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人難道是……陰陽眼?他說:「沒什麼……」就算是陰陽眼也沒什麼吧……總有人天賦異稟的。 G5u#aS|2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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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難得!」女妖精興奮地說:「我還是頭一次遇到看見我飛還不害怕的人呢!當然我老公除外!」 0ua0mb4T k1O`e ]

q~X?] x   司機笑笑,發動了車子:「只是這樣怎麼可能嚇到?你們看外面。」 Z:@v!wD.ri3~;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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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窗自動滑下,隨著汽車的前行,不帶絲毫雜質的清風拂入,令人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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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什麼也沒看到……」藏獒悄悄說。 @ f-K%H r$z.k4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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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是……」溫樂灃悄悄回應。 ~"{7se(h#[ y5cba

f@Ok)i6B   「你們看那裡。」司機指向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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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灃一行順著他手指的位置,望向那個潔白的月亮。月亮沒什麼奇怪的,和剛才相比沒有任何變化。但在月光中卻出現了一群奇怪的東西,模樣有點像長翅膀的小人兒,又長得有點奇怪,硬要形容的話,很像電影裡經常出現的那種外星人,在空中飛來飛去,嘰嘰喳喳地好不熱鬧。 $vRY-}:`-[

:kL;E6y| s,K*x j   長翅膀的小人發現了他們的目光,不知是誰呼籲了一聲,便成群結隊地追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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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看了一眼後視鏡,加快了汽車的速度。 VZMx1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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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現在有誰站在外面的話,就可以看到那幅奇景:在戈壁灘上,一輛汽車在前面奔跑,後面追隨著大片發亮的柔和光帶,就像汽車上長了一隻閃亮的翅膀。 (GU!D%Ka3o

^ O#T1C hh-c;vzX   「哇!好漂亮!」女妖精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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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p;O(w-FW   「爸爸你讓開點,我剛才都沒看到!」宋昕在車窗裡擠出半張小臉說——大家把窗戶都佔滿了,他只有半張臉的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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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MY$eq1ywv   「我也沒看到……」沒地方了,馮小姐只伸出去一隻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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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sU&dh? |   宋先生一低頭,嚇得慘叫一聲:「哎喲娘唉!馮小姐你什麼時候長出眼睛來的!嚇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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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_8|"t n;n&u{   「我本來就有眼睛……」只不過不經常露出來罷了…… C,j7U)gE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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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獒費力地把鼻子從窗框和弟弟之間抽回來,看著毫無異狀開車的司機,以及副駕駛座上一直連口都沒開的「溫樂源」,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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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外面的東西,應該是傳說中只有一夜生命的「曇光」,只在月下出現,日出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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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此之前,他一直認為那是不存在的東西,因為雖有文獻記載,但沒聽說誰真正見過,連記載都只是「聽說」。剛才他也看了不只一次的月亮,卻完全沒有見到這些東西,為什麼這個人只是說了一句話,他們就都看見了? %e5B7]5v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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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戈壁灘上開車,不像是在大馬路上開車,加上又黑燈瞎火的,車裡的幾名乘客,誰也不知道那司機要把他們弄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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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V$MP.w ?   不過想來他應該不是壞人……即使是壞人,對他們來說也損失不了什麼。 w5zR,l.Rm2p-h

3a,I&Xk5KQx   所以大家都只是高高興興地欣賞曇光,以及戈壁灘與眾不同的景色,就算聽說要被賣掉,也不會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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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曇光追隨的身影,拉了太長太長的戰線,很漂亮,卻也很詭異,幸虧它們並沒有跟隨太久,不長時間之後便減弱了速度,一隻一隻被甩脫到後面很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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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一會兒,車外連一隻曇光都沒有了。 H%l g0_9X

w'| M [I3p}   司機到達地方的時候,車裡的諸位都睡著了,連一妖三鬼都呼嚕嚕地打著呵欠,只有藏獒一個,還睜著眼睛一直往窗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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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司機看著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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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是什麼人?」藏獒充滿戒備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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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o5[l JD GQ&[p   司機笑笑,伸手想摸他的頭,他一縮,躲開了,司機聳了聳肩,露出造作的傷心表情:「啊,想當初小藏你那麼愛我,連睡覺也堅持和我一起,否則就叫得大家都睡不成覺……現在居然對我這麼冷淡,傷心哪。」 .Mn{ H2PO

x-BoJy&f   「溫樂源」冷冷地瞥他一眼,開口道:「不是我堅持和你睡,是你說沒我就睡不著,又哭又鬧抱著我不放!我毛都快被你拽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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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9tM8[\l4dD   藏獒的耳朵動了一下。他以為那傢伙應該是不會說話的才對…… F {9m*H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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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哈哈哈哈乾笑:「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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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_'?8qcE   這傢伙!根本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只藏獒的「裡面」不是他的什麼「小藏」了! Y_ E2mD.J

0E#k.h+J&kEAI4]^   藏獒全身的毛都炸了,他四爪著地,後盤坐低,尾巴顫動,喉嚨裡發出「猢——」的威嚇聲音:「你們是誰!到底有什麼目的!這麼千里迢迢地……用五雷神運只為了搶我的身體嗎?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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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半點也不著惱,更不和他吵,順手拉開門,回頭對他笑:「請稍安毋躁,著急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Oh o H)e;X G

Ia&g9~M ^,MB.q { s4[   司機和「溫樂源」兩邊下車,藏獒爪子開門不利索,氣得在車裡嗷嗷叫。 -] ls*J+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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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手輕輕地按上了他的脊背,讓這個毛躁的野獸,逐漸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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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X'H"Zs   「哥,你這麼問是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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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怒啊!」藏獒嚎叫。 +[c8lWkX `4P

T\tX D&`9F|   在溫樂灃忙著安撫藏獒的時候,女妖精他們從視窗鑽了出去,一邊鑽還一邊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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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他那麼激動,不就是嫉妒人家比他帥嗎?」女妖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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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他們很親密,不是為這個吃醋吧?」馮小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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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qi0A]%x'KC   「爸爸,他的臉是透明的。」宋昕說。 /T2g/iE#|P5U u

[$X6X Vaq4FQ7S7p kj   「不是真的透明,只是看起來很像罷了。」宋先生說。 0K5Oh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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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藏獒轉頭去看外面——下巴當即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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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的臉,在月光下看起來有點透明,非常漂亮——當然這不是嚇住藏獒的主要原因,最重要的是,他正抱著「溫樂源」的腦袋啃……正確點說,應該是親他的額頭…… e N zIG#tF y8M.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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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藏獒嚎叫著往他們的方向撲。 n E@2M yF-]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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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的身體!你們這些變態!不准你們用我的身體幹那些事!」 0}Sm jv&STw#G

m(~\]/X/rb'EN   溫樂灃拚命拉著他的後腿往回拽:「哥!你搞清楚!那個人親的是他的狗!不是你!」 )V(n/\/^UU

hd&U}pvR   「他的狗?」藏獒氣喘咻咻地回頭看他一眼……「那也不行啊啊啊啊啊!你這個混蛋給我放開!我的身體還是清白的……」 3M-^G*a7O5s

ug&Ux|B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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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 a(HU ]T:T4`   「他們在幹什麼?」司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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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溫樂源」回他。 %D,~TRJ

_"C%]b'o   溫樂灃一個沒抓住,藏獒飛也似的衝出去……狠狠撞在紅柳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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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怎麼樣!」溫樂灃大驚失色,本來他哥就不太……那個……這再撞一下…… `G\6A,xv8[

.iC0Fw*N,K   「我沒事……」藏獒坐在地上,一隻爪子搭著頭,含著眼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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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住的是戈壁灘特有的房子,以紅柳做骨架,中外層填泥,輕巧有餘而堅固不足,若是起了大風,人追房子跑是很正常的。
3o@sxC
+d*v+h.W2a5y R   不過發生地震時會很安全,因為紅柳和那一點泥巴,根本壓不死人。 igRA)J\W4Y i/q
w ZY1qq;L'g3uA
  所以……藏獒只是把紅柳牆撞出了一個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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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8RN7A;z"[T   「沒事吧?」司機笑著摸摸他的頭。 YU\F(~gOf}&A
:Y?5[~3i9i?o$k
  藏獒一肚子火,正想甩開,卻忽然呆住。 ]wKoY'B{I0U
c9posn Rajz{A,b
  ——爸爸,他的臉是透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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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臉是透明的! F? G`%C%O EbE9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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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以透過他的臉,看到天上潔白的月亮! iXjg&O$`Q;}(z

.xxt4T/ClBM:|$p   藏獒張張嘴,喉嚨裡只發出一點奇怪的聲音。他抬頭看向旁邊的「溫樂源」,「溫樂源」對他冷冷一笑。
(}#h jD Qyfx
t^a7S7E+o,g   「沒事的話咱就進去吧,今晚可不太好辦,我只有一張行軍床……恐怕有誰得睡地上。」 司機一邊自個兒叨叨一邊開門進屋,「溫樂源」緊跟著進去。 nX'@e,Z)P{9G5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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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灃過來,摸摸藏獒的頭,低聲道:「怎麼了?」 「那個司機的臉,的確是透明的。剛才不是從下往上看,所以沒發現。」 溫樂灃摸他毛的手頓了一下,「你是說……」 PW7UN6Qz%]A
tv.N \#c
  「他早就該死了。」
7Gh)h[.JO+X t,FOQ
RD8Zr,[_4J+L   請繼續期待鬼怪公寓續集—

Gwaihir 2010-8-16 16:32

啊阿~~好期待啊
U4Syh&]|t&n 接下來會怎樣呢?#Ahw*O5R2D
明明是隻狗為什麼要搶人身體勒??

kitty790926 2010-9-17 03:16

女王蛇這篇我反反覆覆看好久才看明白O?(fR Q1yw
好期待下集~~~

s151692 2010-9-17 14:08

嗚嗚&{D3],[!@6`X5m{~n
迫不及待要看下集呀!

玉之芳 2011-7-10 11:21

有時謠言會令人痛不欲生
3s)r({o0RH 謠言止於智者,大家都知道g-Pi"_X
但卻沒多少人做到

yivon 2012-1-16 11:09

兩兄弟好萌阿~~~~

ksanalytic 2013-3-3 03:12

女王蛇篇看到最後不太明白4]"H(|:SvXGS8X
所以說經理是什麼狀況?
1g V PZ&S$Ra-z,n$Y 為什麼任煙雨最後不怕蛇了?還跟經理關係變好了?

惡魔男 2018-3-10 02:02

女王蛇篇的結尾想了好一陣子才明白!
6cSw_2M:W6k-d"Ac 一山不能藏兩王呢~
+i{*mlv*RcQ&H(~:U 哥哥被狗搶走了身體,
1l7rpybh? Hz 好好笑!
"fD2o4B#R%Niw2C 感謝大大您的分享!
m8Eal4IZR$O Thanks For Your Sha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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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鬼怪公寓】Ⅳ女王蛇 作者: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