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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容 2010-7-17 18:44

【鬼怪公寓】Ⅳ女王蛇 作者:蝙蝠

鬼怪公寓Ⅳ女王蛇 by蝙蝠JjSN${5d

T@m S,V
y2e$r i}$_   在空氣中飄散的流言,就像一條條纏繞在身上的蛇,向你伸出邪惡的信子,準備引你走入毀滅…… 這次鬼怪公寓來了個令溫氏兄弟,及陰老太太都害怕的人物-- q Kcz^+^{}*um
iw/r6I.hSP
  前來求助的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女性上班族,身上卻有一條大得可怕,且會傳染的「蜚語蛇」!為了讓被拔除的蛇不再長出來,唯有消滅「女王」!但是,它卻長在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受陰老太太之「托」,兄弟倆得去接回一個相貌不明的「人」回來,只是接了四次,卻沒一次成功,這會兒,成為「行屍」的客人走丟了,他們兩個再不想辦法解決,就等著被剝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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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E.J'E   第八個故事 女王蛇之三
\` Xi?)E
fS8KN!v]8]}'{ E   「你確定你不是在做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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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端著一碗稀飯,扭頭看著任煙雨,他已經維持這個彆扭的姿勢好幾分鐘了。一隻小貓從他背上爬到了桌子上,伸著鼻子去聞他放在菜盤子上的饅頭。 E5j;Fs%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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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對……絕對不是!」任煙雨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臉色晦暗無光。 p.\*ca#K2dJ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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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在陰老太太的房間門口,雙手神經質地抓緊自己的提包,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的顫抖不那麼嚴重。 &]1b-?"WL v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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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碰到了!它是……很涼,很滑……好像沒有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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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QMT6Qn k.Sy   溫樂源的嘴張得很大,恐怕他一輩子,也想不到自己的嘴居然能張這麼大——大到要把那只聞他饅頭的小貓,整個放進去也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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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cP&mec M#mAQ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他反覆地說了好幾遍,稀飯傾斜了點,灑到了褲子上也渾然不覺。 R6cX Mi v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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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任煙雨尖叫,「是不是脫離人身的蜚語蛇?一定是對不對?它想幹什麼!你不是說它只殺它的宿主嗎?你到底有沒有把我身上那條完全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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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尖叫驚擾了小貓,它一腳踏進了盤子裡,又帶著一爪子的菜湯跳下桌子,和另外兩隻小貓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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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沒有發現這邊發生的情況,陰老太太好像也有點心不在焉,沒有注意到小貓闖的禍事。 'Zd5_EpA

j^h0dNzdxO   「按理說……」溫樂源緩緩把碗放下,「不該發生這種事才對……」 E q+S2Gx y7j)P
"UJ+aiK
  「到底怎麼回事!」 ^(Uz6q,B{P

Y*t+d"PO*S/m   溫樂源起身,把一直僵硬地站在那裡的任煙雨,拉到自己的位置上,用力按她的肩膀讓她坐。 F%o*k^l.d&g9K9` `!V

U"n!O^8P#D"t&eA3^   她緩緩坐下,但手指仍然僵硬地抓著提包。 7H3N"U3S(e vzc.Vl

0OXD0W$| ?}   「我讓你去找女王,除了去掉我自己身上的雌種之外,另一個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怕發生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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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JJ"mD+i[r*Z9I:j   溫樂源點起一支煙,陰老太太沉著臉用手指敲桌子,他自覺地站到了窗戶邊,「所以我讓你去看看,是不是有誰的蜚語蛇長得很奇怪,這是分辨普通蜚語蛇和女王的辦法。你真的沒有發現誰的蛇很奇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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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IoQ S2D@   任煙雨搖頭。 Z#hB8@g U\V

zk-OX.F   「你有沒有看見誰的蜚語蛇有好幾個頭?長著別的顏色?或者形狀看起來不太一樣?」
\4Yz_kd~X 7C*uVt B&EE5M
  任煙雨還是搖頭。 c&u9NRszL4D

'L,lx AVul3lN   溫樂源撓撓鬍子,一臉困惑:「那就奇怪了,既然發生這種事,那你這幾天就應該見過女王,而且和女王的宿主接觸過才對。你再好好想想?」 9lA(Z'M&zRZn|E
m N Y)S,VK
  任煙雨想起了經理肩膀上空空的一片,心裡一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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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g;K {f%y   「一定是很怪異的蜚語蛇嗎?如果沒有呢?」 m!fN9n!gL/oH

TG!sM3q;_   「那就說明沒感染呀!」溫樂源瞪著眼睛說。 z bN,Uh.jNG

[aCk9WP n&t+J   任煙雨閉上了眼睛。這幾天裡,她一直忍著噁心,觀察公司裡的所有人,連高層的人士都沒有放過,可是真的沒見到奇怪的蛇體!
s J0p WU-{4N
)u[ ZiN"ai   現在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全公司上下,除了經理之外,竟沒有一個人未受感染!
"[k?e9W)r+s gO"m*B'jv%p
  被如此龐大的蜚語蛇群包圍在中間的感覺,讓她覺得很絕望,再加上昨晚的事…… KC por(Z!b0U!I%W^2Y
Aa!QC'rEU |
  她無法把這事給未婚夫說,甚至也不能告訴家裡人,因為沒人會信。 "zF-v-Dw8O)|a4R
(Tv\|'o:U
  如果不是還有溫樂源,讓她感覺到一丁點希望,她可能已經活不下去。 {?8P\bk
3Ij'NF+u
  「那我怎麼辦……」她喃喃自語。 ?Tu*fK-_a\x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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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在窗台的煙灰缸裡把煙頭按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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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G%o2S^ gzg!A%u   「沒關係,你不用著急,你既然雇了我,我就一定會幫你把事情辦到底。你今天要上班嗎?」 !Sg3I9^Q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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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經遲到了一個多小時,而且最近上班也不怎麼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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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J4\z~4b m g   溫樂源走過去抓起她的胳膊,把她往廁所裡推,「那就去洗洗臉,等一會兒我送你去公司,我就不信連我都找不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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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w!Y9o&Y(U0X3r8S~ v   稍微梳洗了一下的任煙雨,看起來好多了,溫樂源又拉著她的手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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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8];{J2Fj   任煙雨有點尷尬,但這個看起來很粗魯的男人,卻有一雙溫柔寬厚的手,他手心的熱度讓現在已經六神無主的她感到很安心,所以沒有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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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V6|g$OUIP   他們剛一出巷口,就看見王先生和女妖精那對老夫妻,在他們的汽車旁卿卿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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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6LJ9uI"K b+t   王先生的模樣再年輕,也看得出來他已年近五十,而女妖精雖然年紀更大,卻長著一張娃娃臉,這對男女的組合,讓所有路人都對他們側目而視,各自揣測著一些連當事人自己都編不出來的故事。 4~ l{AHYM,F!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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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煙雨一看到女妖精就想起那雙飄浮的腳,雖然現在天上太陽高掛,女妖精不僅腳踏實地還穿著高跟皮鞋,但她還是有些膽顫心驚。 %sBH1Y2P BJ3N

I*IAo F   溫樂源沒有察覺到她的退縮,相反,王先生的存在,讓他想起這世界上還有「搭順風車」這種事,拉著她就喜不自禁地跑了過去。 _o-{yP)J

.Jx@7EM*{$sv   王先生很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請求,雖然任煙雨的公司,和他今天要去的地方不在同一個方向,不過他的事不急,倒是溫樂源身後的女孩,青白的臉色讓他不太放心。 \/r)^/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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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先生坐在司機旁邊的副駕駛位置上,其他三個人坐上了後座。不過由於任煙雨堅決拒絕和女妖精坐在一起,溫樂源只好被迫擠在女妖精和任煙雨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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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丫頭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汽車開上了川流不息的主幹道,王先生轉身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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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到一點麻煩……」溫樂源含含糊糊地說。王先生又不給他錢,蜚語蛇這麼麻煩的東西他才懶得跟他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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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麻煩?」女妖精很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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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會用眼睛看!」溫樂源憤怒地說。王先生是怎麼看上這個沒什麼道行的傻妖精啊! wap7P V9\1DE

!X)V I Zd7} im   「我看不見呀!」女妖精理直氣壯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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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c7H+\2T E n#V   「你怎麼會看不見!」再沒道行也是妖精,不會無能到這個地步吧? y]2Y&@qa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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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看不見呀!」溫樂源的態度讓女妖精覺得自尊心被傷害了。「從剛才我就沒看見你旁邊有人,要不是她說話,我還以為你拉著空氣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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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的心裡涼了一下,任煙雨渾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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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詭異的對話,手裡的方向盤照樣握得四平八穩。 )?~"B3W*^!J

q?8VF/XV;?5l7?   「你是真的……看不見?」溫樂源再次確認。 b'pUW K9VHY%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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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妖精用力點頭。 +V~(T'y m(?,sN/vhh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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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那天看見了吧?就是你見義勇為那天?」 TG D)X~c7u%Uz Kv

5?#AU%Yt[   女妖精的臉稍微紅了一下:「呃……嗯……那天實在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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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問你是不是看到了!」 )K~bi)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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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妖精嚇了一跳,很生氣地大喊:「是呀!我看到了!你和一個沒脖子的女孩在那裡拉拉扯扯!還想把她拉進去強……」 )t2oIW@RL!\

.H#e)m[&\   王先生瞪她一眼,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anO{;?F [$g_

*~8Gw%^7d;d%CG   「沒……脖子?」任煙雨顫抖地問。 (H+t$z*{N {.i7Kg

q7qqw(oW^   溫樂源環住她的背用力按了一下,讓她不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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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C%h W3o5f   「怎麼回事?」王先生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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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hf6J!GW?2Q*ET-}u   溫樂源看了女妖精一眼,道:「她是天然生成的純潔妖精,所以眼睛看不到污穢,看來事情發展得比我想像得還要快,要是不能快點解決的話,說不定會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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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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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A_&XT o   溫樂源歎了口氣:「這件事一時半會兒還說不清楚……等有時間再跟您解釋。對了,等會兒把她送到公司以後,能不能借您夫人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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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先生道:「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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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妖精一臉不高興:「你借我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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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你眼睛一用……」 _AB;F;Nl9X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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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 D)F)B5q%hY T-YW
_] v*J(HA\8z+S
  任煙雨公司所在的大廈到了,在溫樂源的催促下,她猶豫地下了車。 "m6n'b$dhU[B q.N 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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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妖精從另外一個車門下來,茫然地看著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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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Ka!w8RG   「怎麼樣?」王先生在車裡看看這間公司的門面,在他眼裡,除了不得不為那金碧輝煌的招牌和俗艷的裝飾搖頭之外,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w6fnb)q1N N KZ0H)J Gn
  任煙雨惶惶然地,溫樂源發現了這一點,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轉頭回答道:「這個我可不知道,我是污穢的俗人,所以才請您夫人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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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先生「嗤」了一聲,從車窗裡問女妖精:「你看見什麼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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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1{LD8IM9b   女妖精困惑地搖了搖頭。 $y&lC!s)l!S

Z3Lr`D~A   「你沒看見?」 0NX&qsjv;MC

Xk*g'|pkH%ZB   女妖精又搖頭。
X7ps,Iq5ab3n 9gn/w$~H#wVy8{;o
  「到底怎麼回事?」 !nN F"ms?r"?

4EK2|7E,VzW   女妖精雙臂抱胸,眉頭皺得很緊,「老公啊,以前我們來過這裡對不對?」 &QbL4R2?"}I

dH'MS \e5`   王先生說:「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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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Qg;k?,J _;E1P   「幾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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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UJ-e6L8e)i:W:{3l   「大概四五年前吧,你不喜歡這裡,所以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就沒再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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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DZJyX9}pO   「現在和那時候有變化嗎?」 9GFTF F3i+Q W6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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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沒有吧。」王先生看看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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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8K,hl k_   這附近是較為繁華的商業區,近幾年雖然有了很大的發展,建築物卻沒有什麼變化,唯一變化的是街上的行人,以前只有小貓兩三隻,現在卻是車水馬龍。
P@4X4@e?] i a&i:u?pq
  即使女妖精喜歡這裡,他也不會再來的,現在他一看到這麼多人就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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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f9Yb^5o_l$y ]   「老公……」女妖精的聲音有一點發顫,「你知道嗎?我什麼也看不見……」
A)l[%F}8^`2wP.K#o
0} vvPm4A#F Mq2W   溫樂源心裡一沈。 nr6v!M4tB6E!W-H

^G zN s   王先生迅速從汽車前方轉到她身邊,抓住她顫抖的手,「怎麼了?怎麼了?你沒事吧?」 :i(w:g[Tk#Lvi
i{r4BcN#Z }
  女妖精的聲音仍然微顫著,眼睛盯著任煙雨上班的大廈,瞳仁中卻沒有焦距。
sb+o4IWC:i }!gg(E:a
  「我記得……我記得……咱們眼前這裡,應該有一個很高的大廈對不對?那時候看得好清晰啊!現在沒了!那裡是空地!」 D scmreT3Q.S\$c
U!kUz;x$ZY1s(n R-g8X
  溫樂源的心,真真正正地沈到了冰窖裡。 bM/a'M9z;vv

Z J#? i QK v R R-^   她雖然是天然的純潔妖精,但已經和人類的男人結婚,而且生過一個帶有人類血統的孩子。 ji9sOa2mr1@Qi

3v xV!{9Z|vnI   而蜚語蛇雖然是污穢的東西,但還沒有污穢到不可原諒的地步,所以她的視覺只被限制在一定範圍之內。 [*W0D@ b
'XwVl$i&zk L8e:B.B2[
  就像她說看到任煙雨「沒有脖子」,其實是盤在任煙雨肩上的蜚語蛇擋住了她的視線,即使是最嚴重的情況,也不過是像今天這樣,眼睛完全無視於她的存在而已。
-af([ Ut |P
|J"OG(Y   可是現在,連整棟大廈都被她「無視」了,就算是「母體」——就算是「女王」——有可能做到這一點嗎? ka[,nh!D;v^%a
)z~0a h&^2[
  如果真是蜚語蛇「女王」的話,那麼這個「女王」的影響力又該多大啊! ~.Jl(W+X!zu
6IWMX Xy(W
  「我知道蜚語蛇……但是這麼厲害的……」女妖精自說自話地鑽進了車裡,順手把她老公也拉了進去,「聰明的話就不要招惹它,再見。」 \#K\$S^G

b'e;A'bQ   砰地關上車門,汽車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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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v8sx*N   還沒反應過來的溫樂源,呆愣了很長時間,才想起來跳著腳大罵:「你們臨陣脫逃……」 w Up` GC
+L M.RBTy5x
  任煙雨在他的身後,捂著嘴慢慢蹲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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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關心剛才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妖精」,也不關心她看為何會看不見大廈,她只知道自己正被恐怖的東西拉進去,可所有的人,卻都在有意無意地暗示她「你逃不掉的」。 (GF(_PVi
JcRqX6n;_(m1d
  她沒有做錯過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好像一切都衝著她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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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轉身,看到這個已經近乎崩潰的女人,歎了一口氣,過去把已經癱軟的她拉了起來。 1O*r!SF_*MeR"fH
;sNuLoVP
  「所以說,有時候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如果當時樂灃沒跟你說這麼多就好了。」 d-E;\*F1v3|)I\7H

)yT5ZG+^W   「你們不告訴我……你們不告訴我……蜚語蛇就不會長大了嗎?我就不會被殺了嗎?」任煙雨帶著濃重的鼻音,眼睛紅紅地問。 q2an9N+N uE
+f/^'v.@j&e%Qw
  溫樂源無言。這種事又不是他能決定的……而且他有一句話始終猶豫著,沒有和她說——其實最重要的問題並不是蜚語蛇,而是她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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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早一點遇到她,說不定還有辦法,可現在事情發展得太快了,他過去連看到蜚語蛇就躲著走,現在卻忽然讓他直面「女王」,這實在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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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現在你就帶我進去。我懷疑女王就在你身邊,所以我們首先從你工作的地方找起,然後再慢慢擴大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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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煙雨走在前面,溫樂源走在她的後方,兩人以相同的頻率緩緩前行。
Rs8g E{ r:E@%Y agGn+sk R bz4t u1Z)x
  大堂內的職員客戶來來往往,偶爾與他們擦身而過。 "A"W zwR6].c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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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當這時,任煙雨的背部就會驀地僵硬一下,過很長時間才能放鬆下來。 5lQvt~|`\

BW-n Z6a,W{J   溫樂源在她身後,看著她的樣子都覺得累,最後實在忍不住了,稍微提高了聲音說:「你這麼緊張幹什麼?又沒有鏡子,你看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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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up BCMAq]   「看不見它也在呀!」 !I+s&E_ r }8R H:g
t_%p-Pn8z~4t
  溫樂源翻了一下白眼。
-Y.Rx:s1Rb#k#Y| ^
|9q w`#g(S0JR]6i   兩人走到電梯處,任煙雨猶豫一下,又帶著溫樂源往樓梯口轉過去。 5D;xI0P4RB_!E!?

"U,GDbm2B~.@8I   溫樂源發現「安全通道」幾個字,一把拉住了她。 H-D0G:['L g u

-_y8KKVF T9a0l J   「喂!你不是吧!想走上去?」 i:_a9z)R(G

i+H[@B)J3i0[;]   任煙雨煩躁地掙脫他:「難道你喜歡在那麼小的地方,和那些東西擠在一起?」
5W^^8D [
Xu!j H/d P s"G   溫樂源做了一個昏厥的動作,用力抓住她的手上下搖動,「那個不是重點!姑娘啊!你的公司在幾樓?」
j&T9\.N)d1w+K
H@z8i3eo#@T|A   「十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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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1o[)Tt9I

2Of#Ah f   兩人大眼瞪小眼,任煙雨終於明白他想說什麼。 y/X7R#`/s~[P M
1[_!] rU/tZ+U H
  叮咚一聲,電梯的門帶著金屬的摩擦聲慢慢滑開,裡面的人剛踏出一腳,外面的人已經開始往裡面擠了。 (? s(XCm'V+f{

O;SfL(WG   溫樂源拉著任煙雨努力鑽進去,在後面的人的擁擠下,他們被壓到了電梯的角落裡。 _ sk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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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梯的三面都有鏡子,任煙雨進去以後都一直低著頭,一有空隙就轉過身來背對著它們,不過這樣也讓她陷入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尷尬境地——溫樂源正好面對著鏡子,她現在這樣的姿勢正好讓他們兩人四目相對。 3Ht)s[d[.F;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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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對視了幾秒鐘,有點尷尬地分別將頭轉向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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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_K)UR.`d1}%m   就在轉頭的一瞬間,側面的鏡子中,映出了一堆互相絞扭成奇怪形狀的綠色軟體生物,她一驚,立刻緊緊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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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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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的聲音從頭頂降下來,那低沉的聲音,讓她驚惶的心稍微平靜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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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J^*Hi.y   「閉上就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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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溫樂源的聲音拉得比較長,聽起來有點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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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Gy)R/gw(tv   任煙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閉著眼睛說:「對了,你們上次看到我的時候,不是緊張得要命?為什麼現在這樣……你不怕了嗎?」 0yYu3t!Tx)|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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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笑笑:「所以我不是剛才還問你,你為什麼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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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j4v)C"|3y3v#j   十八層到了,溫樂源拉著她從最裡面擠了出來。 WG@(T2Ru
"g? u3ZAu"`
  「閉上眼睛,就看不到了……」她稍微睜開了眼睛,目光毫無焦距地轉動著,喃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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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所以我就『看不見』了。即使你認為這是自我欺騙那也沒關係,但有時候人類沒必要知道太多,你以前啥都不知道,不也活得很好嗎?」 .?^Nit,J,RRMG

f4hZ3Q"r(}9]1c   「不管我知不知道,它都要殺我啊!」她嘶啞地叫出聲來。 a/Ioab(Dg-|9^6CL

,m$dzhK?   周圍經過的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們,溫樂源臉都黑了,把她拉到人較少的地方,很認真地看著她說:「恐怕你稍微有點誤會了。蜚語蛇的確會害人,但它們從不殺人——除非有女王的命令,否則它們不會殺人。」 B M S:n+D4odo7s8k@
"Ad)WW.Ix
  「可是你不是說……」 +RjZ RUxq

h!@!x TFMaIXo*l   「我們說過,它會害死你,但是它絕對不會殺你,因為它沒有那個能力——它連爪子都沒有,怎麼殺人? z'])ZD3VU9ts

8Vu3f#?c ?j   「那天你想死,不是因為它殺你,而是因為你被它蠱惑了!如果你住在深山老林裡面不和別人接觸,就算全世界都在傳說你的流言,讓你身上的蜚語蛇,長成比地球還大的怪物,你照樣不會想死!明白嗎?」 TG"W] q,kZ gs
Vi$k6pQ"l Rn_
  「那難道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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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你的錯。但你要搞清楚,蜚語蛇不會直接對你造成傷害,它只會反覆告訴你自殺的繩子在哪裡。那麼繩子是從哪來的?那可不是它創造的,而是你給它的東西!如果你從來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它的尾巴就進不了你的心,沒法和你溝通,自然殺不了你!」
Lx5l V h9o
5Y/_ c!bI   任煙雨的表情慌亂而無措,「可是……不是你們告訴我它的存在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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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v3Jx4Ao H+v   「是我們告訴你它的存在嗎?」 c_B f![q6Z }

k5w%ls7fr   溫樂源盯著她的眼睛,一隻手放在她的肩上用力按了按,「真的是我們告訴你它的存在嗎?那你為什麼會有自殺的念頭?一時心血來潮想死死看?」
~U_IEGs
?]k1M]   她的眼神無助地四處梭巡,彷彿在尋找一個支橕點,她掃過溫樂源的臉,卻被他逼視得不得不再次移開。 fP@ Z7Fsz&U
EgD H8}9V/Z
  「它想殺你,沒錯,但它不可能想殺就殺。你幫它找來了繩子,順便幫忙把自己的腦袋往繩子裡套,然後指責它是殺你的兇手,你覺得這對嗎?」
e2o.Bsp\!O T1pPt"rbE6]0Hk
  「我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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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之所以陪你來找『女王』,不是因為你身上的東西,那玩意我大不了隔幾天給你拔一次,十年之後就不會再長。
!c D+z G(KTd@ cn
x6S-KfpB   「我身上的『雌種』也不是問題,我根本不怕它,就是它一直在我肩膀上很噁心罷了。如果你的神經比電線桿都粗——就跟我家那老太婆似的,再大的蜚語蛇也得在三天內枯萎!」
"WM:@S&M4x*fxI jakXl5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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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V]R7ai-I   「我現在告訴你,是因為目前真正的威脅,不是你肩膀上那個,而是我們一直怎麼找都找不到的女王!」 7e7mW t1k3Z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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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煙雨的臉色煞白。 .z5|2O$Y w

j)\x]D [   溫樂源放開她道:「女王要找你可不會是什麼好事,我以前就見過一個,雖然還不到你肩膀上的那個一半長,不過也把我家那個死老太婆折騰得夠嗆。
O!B(T`(h9_
'thk3i8z   「我和我弟弟為了逃避它的追擊差點摔死,可惜那是挺早以前的事了,我現在早就不記得它為什麼追我們……嗯……好像不太對?」
ev3{6N9] &s&p#Q&|3C/\]
  他困惑地托著下巴思考,「對了……它好像不是在追我……也不是在追樂灃……那它是在追誰呢?」
8at(c/K`i6v?
|s d.R#n p   心亂如麻的任煙雨急切地看著他,希望他能從記憶中搜尋到某些有用的東西。
-I ?w%B V$iJ
`.I#Y Axk]pk   但溫樂源卻只是在旁一逕思考,好像已經忘了要先解決她的問題了。
r2mT,NA#oz2j&M0w2fA
r o1j nhS_   走廊深處的工作人員專用電梯開了,經理和幾個人一邊說話一邊走過來,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在他們身上一掃而過,其他人的目光也像經理一樣,隨意地看了他們一眼,又繼續匯報著工作上的問題。 'L`7SzTh G

:k%J*h(ox9t.lKd$k   當那一行人就快從另一邊的拐角處走掉的時候,任煙雨才驀然想起,自己今早竟忘記請假,慌忙小跑步追上去,拉著經理向她解釋。
IM\v8_
1{2s8N R}"q6X}por   她結結巴巴地編造著凌亂不堪的措辭,由於無法解釋蜚語蛇的事,那些東拼西湊的理由連她自己都覺得前後矛盾,錯漏百出。
0}&Bu u%j8S` Rn/_
I y*BD1u   不過經理沒有說什麼,她點了一下頭,拍拍她的手就離開了。任煙雨轉身走回溫樂源身邊,臉上的表情顯然輕鬆了許多。
Y b3g Pe M G)Z1H7~~'i !^F6W K t2B.lq i/Rg7n
  溫樂源看她走過來的身影,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R}2p5]o W4|6~L1M
j|7v\\M/[q H
  「那是誰?」他問。
'k1tQs \Zk bZ XK$MzG J9P_
  「我們經理,人挺好的,我總受她照顧……」 0[fI8b*GR:f

.e4}gz,wkM1p s   溫樂源打斷她:「你用鏡子看過她沒有?」 e*R9S JD4a0?

6e V*\8|r['p q   任煙雨顯得非常訝異:「我是看過的……」
2ItJ!?c:C/A3n K1SP"vhM;n6uP&`
  「那你為什麼說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e[| K ]U

:D K#y5U,C   「她身上什麼也沒有呀!」她低叫。
5l0g/Z!fd cF]:G;\L;jcJ
  溫樂源按著額頭,一副頭痛得要死的樣子。 4n,^0h8r!i+n*d
;dF*q~p8m&C
  「我說你的眼睛有沒有毛病啊!她身上長滿了『那種東西』你都沒有看見嗎?」 Yf(G?b!s5yUD
v5K+oFcO.Q
  他的吼聲嚇住了任煙雨,也把旁邊經過的工作人員嚇了一跳,更遠一些的幾個人一邊往他們這邊指指點點,一邊竊竊私語,不過溫樂源才不在乎這個。
&Q0Qn:r#a Sb;]
n f9^/X [!X/x   任煙雨搓著雙手,全身的肌肉都緊張得快要崩斷了。 aym_,@Qv
z;y"a)h!U
  「不可能……那不可能……」
wL X{7U,C%d"~ w
W |"_T&n(`,Q   經理身上真的什麼都沒有,她可以發誓!她的眼睛絕對沒有問題——那不是她眼睛的問題!
zQ"H&Ho$F2S"j q;} [)\:?(Z
  溫樂源的臉板得相當僵硬:「記得我們剛才在說什麼嗎?『閉上眼睛就看不到了』。這世上的蜚語蛇可多了,我的神經可脆弱得很,受不了天天和它們瞪眼睛。
6` EWZ#@2^ Ap'I3b7g O:a[2q{-B"M
  「所以大部分時間,我們都把『視力』控制在某個範圍之內,這樣就可以把普通能力的蜚語蛇,排除在我們的『視線』範圍之外。 s ws7W0K

"O Z w&v`}6L u.[*iu   「那天之所以看到你,是因為你身上那條實在太大,想不看都不行。而今天……按理說她身上的蜚語蛇應該非常小,我們應該看不到才對,但是我看到了。 'c r5a bA6^UC

J8kb3URo W\d(K   「不過這不算什麼,最大的問題是,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身上,可以同時長那麼多條蜚語蛇!普通的蜚語蛇,應該只長在雙肩的位置才對,可是她肩膀上卻什麼都沒有。」 V5k s ~ V^1Z3w
~&]^h-kkav
  任煙雨覺得眼前的景物在晃,好像連自己所站立的根基都不穩了似的。 *~'KcfS7S

-Zo(F:Q)R2h f f   溫樂源看了一眼仍未從震驚中甦醒的她,皺眉:「你這種反應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我在說謊嗎?」 /YE5ar ZAc[!HeS

E.V?'t9u L   「那……」
(Z]+u5^h?t w5`.Y[ CO`{&l
  「嗯?」 B:n#L/as'E*d G
#e{4rsC!D~
  「那不可能!」她低呼,轉身往經理消失的地方快步追去。
#F1U S*g{1`
a2DW;w Y(P6JZ   「你要幹什麼?」溫樂源從後面抓住她的胳膊,被她猛力甩開。
:@6v\},by$xD *a3Q7?c U;dxWX
  「經理不是那種人!你根本不明白!」
B gn'`[7m4J/R7?N
'h)]@fj!`h1M   溫樂源氣得差點閉過氣去:「我在說她啊!又沒在說你!你反應那麼大幹什麼?」 3\Pl KLr%J\m
[y~sb R T
  「你什麼都不知道!誰都有可能是我們要找的『目標』,但只有她不可能!只有她不可能!我證明給你看!」
k'A7q [.p8ea:Ij1o^ 0f&vu/\I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女王』的偽裝能力有多強!連那個死老太婆都能被騙,更何況是你!」
\9sC FK)Mv9aP
%h5E/YB8R+D   「無論如何我都相信不是她!你又不瞭解,甚至沒和她說過話,怎麼就能這麼認定結果?不是這個世界上誰都和你們想的一樣,不是全世界都是蜚語蛇!
brW-IL0@'_6k y ul1F*w0HW\{o
  「你們就是因為看多了那東西,才會一口一個不信任,說她一定是偽裝!瞭解一個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算有幾條蜚語蛇又怎麼樣?它能說明什麼問題?」
I @Iv F'o0d 8U$LdpRl3R'_
  越往裡走人越少,她原本還可以聽見身後男人的腳步聲,卻在閉嘴的同時,發現身後的聲音已經在不知何時消失了。
#HV+R6U0|-k"n7t3Mq#N
@Esk-AqG[   空空的走廊裡,只剩下自己的鞋跟和地板清脆的敲擊聲。 z2\fT.S#dX-}

$Yi7E7z7O   她愕然回頭,溫樂源正站在距她頗遠的地方,表情比之前顯得更加怪異。 g&mv,^'T#fbmp Q^/@
C`'yM/m0r9_ @
  「有一件事我恐怕得先弄清楚。」
J*Zb bya!X3|,h
pX3d:c \^H!b1^|SIU   他慢慢地說,「到底你們經理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死心塌地地相信她?」
vf"^ ~!na^ S,Y vTSF&\${jvl
  「這和好處不好處沒有關係!」 9C-]!whf:t8X i

e qVB$U Vb   她斷然說:「我只是瞭解她的為人!」 ,{-T.z2q(U m.c2?&|
7H_Op5XId
  溫樂源笑笑:「你們是朋友?」
:XFV6d;se%X ?;K P}X(wk4?z
  「不是。」
b\eD'W9DYC#j l,y}1z j `aR
  「親戚?」
0f,U'e,a0lp c#n m L0H.f V
  「不是。」 3V C%S;L{A@
L6\0@RLV;u%Wp
  「她救過你的命?」 4|,]#VG`C)W
.}RT#T(akt'l#B
  「不是!」
I.RA,Pc6p'v [
o3T?7op%W   「那她為你做過什麼?」 pGuqr

0|9l6yh?$Zs   「她很關心我……」
9wr ~}V }6BeTrn
  「實質性的!」 Al WH"g&Y
[ Hy)T-_[+hFW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但是……」 SO\K1Ye
z&c'F)fuDz5TA
  「你從她那裡得到特別的關照嗎?」
&^/_#Q6i.X(i9I7o :}?2WS\ BU:cb
  「她對誰都一樣……」
!E&@ y%vX)\U 'chFe+O_,O$vP d
  「你很喜歡她嗎?」
i#U9he:s:|d;c
k1y@6e'o}+v,l`   「這……」 m"p/gMsQ ED
"p:VBQ#l-q:B:|EC.V
  「那你為什麼接近她?」 4sI&c|mg

)B\)crpA;p;k   問題接二連三地甩過來,任煙雨已經不明白他想問什麼了,心中幾乎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 `G^,C^(r
b,mzmDo F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事,直接問不好嗎?你讓我很心煩!」 R)l%M4B/_8Z
_ no!Ya(t
  「我再問你一次!」他加重了語氣,「你說她是個好人,但你們之間卻什麼都不是,甚至不是朋友,那你對她的瞭解從哪裡來?
,e$^ n5M%n^ S*r9QAZO O-X"?I!p[gA9V
  「你和她說話的時候我就在看,你們的交流方式,說是『熟人』都有點牽強,那你到底是靠什麼來信任她的?」 j5y T p3y
f:E$c/~oI)qc4n
  任煙雨覺得眼前有金星在閃,不知是餓得頭昏,還是是被他劈頭蓋臉的問題砸的。
}5oH^5_ E T+wA I0~A6@
  「拜託!她是我的上司,我那麼接近她幹什麼?」 T%g5?W2ET.b ` F
\ YN"{(k#ZY(SV ~,S
  她為什麼要在這裡回答這麼可笑的問題,「拍上司馬屁這種事我死也幹不出來,你要只是想知道這種事的話,就不要再問了。」 \dCK t4x u

Q^T4` |(_"?1qW   溫樂源的眼睛盯著她,那種眼神非常執著,執著得讓她忽然心虛起來。 t8z O-q DM F r?A
{d9r9l;i}
  「除了這個之外,你難道不覺得還有其他原因?」
BASaGH
:M;Vhq8Lz   「那還要什麼原因?」只有這個不就夠了嗎?他還想知道什麼? TR3J%Cz[
,Mj];e&h ta}
  「她剛才拍了你的手。」溫樂源道,「你想想看,如果她現在再想拍你,你會是什麼反應?」 s1M8a+px9?{5Do

-D*_7l)a$c-}&be   剛才她拉住經理只是一個無意識的動作,經理拍她手的那一刻也只是很短的時間,沒有進入她的腦子裡。然而現在一經溫樂源的提醒,再將當時的瞬間在記憶中掃過,她忽然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0PLmvg#f"k\

X7O Zb EF   又寒、又冷、又噁心! #u+z&]+mH;@Z
i&LgN)Jw1B#a*WJ
  溫樂源走到她的身邊,看見她胳膊上凸起的疙瘩,輕笑:「發現了吧?問題根本就不在於你們上下級的關係,而在別的事上。」 Mye9K.E2S
,{I7l2dS;I)T(w
  「是什麼?」她傻傻地問。 /T(Bk;Pd%It$Hm\
X Ku8Gsg6h
  經理從辦公室送了幾個人出來,正想進去時忽然轉頭,發現他們兩人站在那裡,便開口叫了一聲。 [x3G6h i lXp

"A"f xZ^2u(p g|&p   「任煙雨。」
NL x-V_ A:et-A
C0bNyt2qH9O   任煙雨嚇了一跳,回頭時驚惶失措的表情仍帶在臉上,看起來就好像做了什麼壞事被抓住了一樣。
~y \#puNC
9X$vr p ha6sCi4Q   溫樂源笑笑,從後面推了她一把,她微微踉蹌一步,緩緩向她走去。 !aaE(|%I;|a{,b z

fc M k-gY(]   「經理,實在對不起,我應該早一點請假才對,那個昨晚……不,今天早上……」
}V5k2?:]/H 3aJxGG.B"f
  經理稍微舉了一下手,示意她不必再講下去,道:「你解釋過了,不用再說。我知道你有苦衷,而且你來的時候上面就已經和我打過招呼,所以這些小事我也沒理由向你追究。
3\8j(\w{
qm8e4p |6P3oG   「可是我希望你明白,不管你是來做什麼,都是在我手底下工作。在這段時間裡,不管你出了什麼事,我都必須負責,你這樣不和我聯繫,電話又打不通,實在讓我非常擔心。」
0\S[g0Z $h9C U w{$w3]-I8K
  任煙雨好像想起了什麼,忙在提包中翻找起來,片刻後拿出了一支小巧的手機,手指在電源鍵上按了半天,卻沒得到它半點反應。 "O _M8lf5Ry9r8Eo;}
1D7Q%hP%hiyP
  「呀……怎麼又沒電……」 7dK6_v5P&Z

IbfU9QcK   經理漂亮的眼睛垂了一下,無聲地歎一口氣,轉身回辦公室拿了一顆電池出來遞給她。 X7~a%L/tD"D;iz

/c$C8El0yW   「借給你,下次別再忘了。」
-P-Pm3NG w
d BO2JL-@Y@   任煙雨一邊道歉,一邊在接過電池的同時,又將自己手機中的那一顆交給了經理。 D1^m Oi:H1W V(j
/O6^+w)X/G;H~!j%^:b
  等她的手機成功開機之後,經理又囑咐了幾句便想離開。
2X+t3y5`1c j$I.w,k"i
Pk2^fM"t}v\   任煙雨想起有一件很急的工作沒有做,慌忙又拉住了她。 5D1o[%` s L!w

2GOb%lE0x5{y   「經理,關於那個……」
4@:n-q W*vz~D
ZAT&ykr5O   她們的談話很簡短,前後只有半分鐘左右——直到這時候,還沒有什麼異常,而溫樂源對她們的工作不感興趣,卻又發現牆上很大的「嚴禁吸煙」標幟牌,只好張著大嘴對著窗外猛打呵欠。
tl$K9Uq[9k r
cnY J O-|q"`   就在他分神之際,忽然聽見極響亮的「啪」一聲脆響,溫樂源的下巴本來就沒收回,這下子張得更大了。
R]&J am q.[
nO ki q o}   他看到任煙雨捂著右手退了半步,而經理則是維持著巴掌停留在半空的模樣,兩人的臉上都充滿驚愕的表情,那姿勢維持了足有十秒鐘。
r:F \ h2a\dW6Lh ?j [:x-xY3p{7[G
  最後還是經理先反應過來,她用複雜的表情,看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溫樂源一眼,匆匆走回辦公室,將門在身後不輕不重地甩上。
.m.s#^5C$Ch]3vk&[
-z\O)D;kJ1J   「怎麼了?」溫樂源莫名其妙地問。
,~'a M4n_)yn
4{,w4W.fW8T   那經理雖然長了一身的蜚語蛇,不過人卻非常漂亮幹練,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X7Fy8?~!kL

0}wU jR$U/w3X   「我也不知道……」任煙雨呆呆地說,「我剛才拉住她——我沒覺得我拉住她……等我發現的時候,我……我……」 &\;DAU'}n
sg` ]W:WDsB
  「又起雞皮疙瘩了?你反應還真強烈……」 (Gb"`O!u-R0`J'j
!V![(X~&x7RZ C
  「我連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Bg8@$](~+G8r
&Tci.bW!@X]%H)g^
  反應比他想像得要厲害多了……不過……「剛才是她把你打開的吧?」
$M |%Lz;I2X \ S$p7p.R8E3D
  任煙雨苦笑,把剛才抓住經理的那隻手給他看:「如果她反應慢一點的話,就該是我打她了。
-C)bqV*[8|?yX /F v8B0u1uM
  「我根本沒注意到我在抓她,她好像也一樣。所以當她注意到我碰到她的時候,她立馬起了一身的疙瘩,我都能看得到她脖子上寒毛豎起來的樣子,所以我們應該是一樣的。」 j.C(n4w ut

G.kB(j U#xg%p i#I)]i   溫樂源怔了幾秒鐘,忽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頭,語氣極度懊惱:「誒!原來是這樣!我怎麼會把這個給忘了,真是該死!」
]q8|$c,D IN+`,`f@.\
  「咦?什麼?」任煙雨不解他又忘了什麼了?
qIrK,mSR x 4deiJ e+V(m
  溫樂源走過去,伸手挽住她的肩膀往外走。 '{Ivq }#a

o|/JH+U'R p   「總之怎麼樣都沒關係了,今天我們的任務完成了,回去吧!」 i|wDZ9l#`_(P^
FQgf6j1e2?
  任煙雨被他抱得腳步歪斜,全身都傾到一邊去了。 ^ry,SH

r9J2fs*Q:_   「可是我們不是還沒找到『女王』……」 G6UEa)h0{:a

%q;Z)o\p   溫樂源臉上笑著,腳下卻沒有絲毫放緩。 1H6|9z"yOE
_0c.P\hR(_
  「你想一想我之前的問題吧。告訴你『蜚語蛇』存在的人是我們,但你知道『流言』的存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怎麼知道的?有人告訴你嗎?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琰容 2010-7-17 18:44

 女王蛇之四 0b;g-nH/l9S|$r A

:KG8w+B{2PB   知道……「流言」……的存在?
-J/hW#v4o W
o]'V1E^$_A   灰濛濛的天空,低得讓人窒息,間或有細小的什麼東西,從雲層中散漫地飄零而下,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大地上。 4G`;s(Sj%qr

Y0u6s$s,K(t/y H/W   任煙雨站在人行道的中央,在她自己還沒有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停止了前進的步伐,無意識地看著那些悄然飄落又消失的東西。 U x7_QwVZH
D"iv^.?s:~nZ
  「下雪了……」 8ZA8i|QD K
Z4H5UvJT:}
  她是一年前的這個時候,來到現在這個公司。 hd*i1g P3n2uN

*jR7r#DS1Z:YDX%T   她還記得經理坐在窗前的辦公桌後,大雪在窗外下得紛紛揚揚,而經理的身影映照在玻璃上,就好像她其實沒有坐在那裡,而是正停留在大雪之中。
J`(^ZH%U #ufS5^U1bw
  ——即使我不說,你也該明白。
tFr@ fV6N j _6n5I8_H
  經理漂亮的眼睛裡,閃爍著無情的光芒,除了正在說話的雙唇外,她臉上的肌肉甚至沒有一絲運動。
.]-|)T!Y$J0vff3? ~2E] O8i?!J#X
  ——我不歡迎你,這裡也絕不歡迎你。但這既然是上面的命令,那麼我就沒有立場拒絕你。
2UV(`j0@;{2D
y/UD"U G-G8b#h   ——對不起……
L0@xNd+p
)M:E/~#^/hg   ——沒有必要道歉。你也有你的工作,我只能配合你,可是請你記住,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很重要,請一定要謹言慎行。
,S/w,XG}h8Y
T`7H/T7v.O ? @   這些她當然明白,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做這個,但她沒得選擇。 S4S9f5C4x(m(L\A6Q
&@7CG&kHF
  不過雖然那樣說了,經理卻並沒有對她有什麼特別對待,既不關心,也不排斥,就像她對待其他所有人一樣,冷淡地站在距離她很遠的地方,從不接近。
%Nk n|NiNP-` !j'j*Y^:x
  不,也許她也是關心的,只不過關心的方式與其他人相比,還是冷淡了很多。 \0M$HCVYX Z U

IC.Vc&d$U   可是……即便如此…… 4O Cp9|6}7bST

9qn(O6u/]   ——「她難道不能是『女王』嗎?」 T D3nR%U
7HM^ G8RX*E*Dh
  溫樂源好像吼叫一樣的聲音,迴響在她耳邊。
l QV*kD[jd 6m \MXQ8X Zt
  如果連經理都有可能是「女王」的話,那麼她還能相信誰?還有誰能掙脫蜚語蛇的束縛,真真正正兩肩空空地生活在這個世上?
!kK6hqW'Qh$w
C@3npTZ   為什麼世上會有蜚語蛇這種東西?它是怎麼出現的?又為何而存在?是因為有了「人」所以才有它嗎?或者是只要有「語言」的存在它便會出現,一直糾纏在心裡,還是「語言」之間? ]lnY1Pu+Z
\ pcCu;X_ [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裡站了多久,當她恍然回神的時候,才發現身體已經被凍得僵硬,一動都不能動。 e4k-U\wdq
@#e7M1i}j;D
  有自行車的鈴聲在身後不耐煩地響了半天,一個年輕的男孩,騎著車子從她旁邊擦身而過,回過頭來罵了她一句什麼。 mafIpH$V
R,h*Ji$g.]
  她想開口回罵,想邁開步伐去追他,卻發現身體不知何時,已經僵硬得無法動彈,連她想動一下手指都辦不到。
~:}"@fdIt MX%y
Ct"e$H/^2L   有怪異的空氣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身後有什麼東西攀爬的聲音,像是某種鱗片在與地面相互摩擦,那聲音乾澀而陌生,她從來沒有聽過。 )u3]5Q-S'@T#{cUK

Q;N a4`7@8Hk   但她知道,她知道聲音從哪裡來。 0U U`qw
,o&j3m4aB l
  不對……她不是聽不到嗎?為什麼會聽到? B"y H6E:L
$SiSL6X1X
  腦中傳來細細密密的絮語,像是有人在她腦袋裡說話,還帶著細微的回音。 *i\0` F^N
y1E;P&i dW[ \vH
  聽不清楚……聽不清楚……
A;L:Y,?L%j &qk ^ A"C-| f d
  你在……找「我」嗎……
jco"F @(nQ3Su -gq:~UW Y}!g&o
  你在找我嗎……
V xT(JT0R_&R ^,o!m,Q?M*Y)S VH
  在找我嗎……
#wcm:_7DHhVKi cd/WWOW
  找我嗎……
c4TUhC-h'UO 3WcN+Y{?7iO F
  我嗎……
$d8~4a;iZ2n 0q$X4Ay3M
  嗎……
9he1Cte` Q,| *b\?V1|:Go
  不要……不要聽清楚不要聽清楚——「我」一直都在呀…… ,o3@!p4F1y

r}d N*naE   一直都在呀…… X](xK$`+M-F6E
A4_*e1T;B&m0}2C
  都在呀…… 7F6@k/m{!wHX
)N/XqZp E8~+j I
  在呀…… A0Px1wk*A7w
0T ke q4ON$qO
  呀…… ja^6O,BQgkF

e{ rx3? q%g   寒氣,從頭頂、從背後壓下,儘管沒有回頭,可她知道「它」想接近她。 #RZ@#un
zw.z]VGG t
  她看得到它的樣子,看得到它的形狀,看得到它的動作——儘管她根本沒有回頭!
!W?8a j9Hz9I"^
+c#sgHt&wM(Y   驀地,她甩開臂膀,開始發狂地向前奔跑,聲音被壓制在喉嚨和胸腔之中,不停地尖叫,卻聽不到半點聲音。
K5R])rvP]8rxdq:L
W"J Ddz!hd   救命! !S9OZQ#a9Z o

V$U+W2}#q/T2rK|   救命啊!
/V&{ | |T+P |Q.d \ dPAXcg ~j~*J4C$^
  十字路口的紅燈未滅,她已一頭栽進車水馬龍之中。 ,q'}TED;u |k3lAE

"A5GW:NI/Wj T~ g   路口交通頓時大亂,原本整齊的兩條直線,變成了歪歪扭扭的樹杈子,司機們再也顧不了禁鳴的命令,一個勁地猛按喇叭。 .e hfV I

/P|PFc0S   一時間剎車聲、尖叫聲、喇叭聲、破口大罵的聲音響成了一片。
u@0tZoC#I4A%K7s
7m4A2k1q }q   任煙雨根本沒有發現自己造成了多大的混亂,她只是一鼓作氣地,拚命往前跑,似乎唯有這樣,才能擺脫身後那可怕的東西。
{_\F)h*M ZY DncLw-`
  可是這樣下去不行,她一邊跑著,一邊從提包中拿出手機,撥出她早上所撥的最後一個電話。
b;KH1` cD rH o J9A`$h!E#L
  溫樂源接起電話聽了幾秒鐘後,輕輕放下話筒。
0{ e)CF_6C0Lz %?6?BeGp+u3W
  「咋嘍哈?」
ckP)~/@*K,d3v
`UL$V:ts7PG o)Dk   陰老太太用絨球逗弄著三隻小貓,看它們為絨球打架的樣子,笑得滿臉開花。
vd-s3nX3}
oRp1J;y-dlnj%Ij   「來了!」溫樂源撓撓蓬亂的頭髮說。 /}(Uw"a)aI!BH/~O

X3jvs'U'x ]4Kf   陰老太太噢了一聲。 :w.{NB6P\
q Y7avb
  「死老太婆……」溫樂源一臉不高興地看著她。「你還是不打算告訴我嗎?當初那個蜚語蛇到底是在追誰?你是怎麼把它弄死的?」
(n*B.qJ!n^'U7H
`F"mm/j   那時候,他和溫樂灃都太小,唯一清晰地留在記憶中的,只有「女王」慘叫著,緩緩融化的情景。
g~^.~-K l r
`Y9gX(`^/a   至於它是怎麼死的、受了什麼致命的傷害,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3W*y;ia X+C

9s7w|!fR'k7B"]   「想知道?」 &y*HrU{TV+w"WP(B
'W2k)sw nln
  「是啊!」 L6]K/O*y!o:mKc

7Q$I!Psf   「嘿嘿……」陰老太太的臉笑得很陰險。「不告訴你!」 yk!O,l'pF

{2O:Sh"ITJ   溫樂源青筋暴出! 6u j v7`guFY
#f2vXc2b*z ze+Y
  氣怒攻心的他,剛剛跑出綠蔭公寓不到五分鐘,扛著大包小包的溫樂灃就帶著陣陣寒風和兩個黑眼圈,擠進了公寓大門。 N Sa"O7SA$V

7f.}*H1K1u   好像早已知道他回家時間的陰老太太,從屋子裡迎出來,看見他的模樣,匆忙上前幫他卸貨。 &e fN9EQ j b `}

&i4A?6MU0n   「咋恁老實哈,你媽讓你帶多少你就帶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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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卸下了身上的重擔,溫樂灃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在手心呵了幾下,他雙手早凍得沒有一點知覺了。 uuUKI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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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哥呢?」他環視一周,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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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他進了這個公寓,那麼溫樂源就沒有理由不知道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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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J| Y,_w;IjB\   「噢,他噢……」 L@ QQ0f%e

eH)M1jy F]   陰老太太蹲在其中一包東西旁,拉開拉鏈就開始翻。 ]V#oevnp z9[

Dk8i)OjT   小貓們也從房間裡鑽出來,爬到了包上很努力地扒拉,陰老太太揮揮手把它們趕走,對溫樂灃說:「他去解決女王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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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MdG Qd:`.|J YF   溫樂灃的眼皮跳了一下:「女……女王蛇!那個蜚語蛇附近果然有女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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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J;Q"VB ih}I   陰老太太歎氣:「這有啥奇怪?過去女王蛇少見,多少年才碰一條,可現在那麼多電視台、雜誌社……你說女王多不多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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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婆,問題不在這裡吧……」
6B;@;q!D.an.? yGab -u"E ]4X|9UB
  問題是……直到現在,他們還是不知道如何對付女王蛇。
1U6l[[zPPJ Z-l6_H (w/g5?9JU Mm&K*A `I;p
  溫樂灃的眼皮跳得更厲害了。 m1w mBnf

HNI8o+V1tF   任煙雨在電話裡說得又快又急,溫樂源還沒聽明白,她就把電話給關了。所以他只知道她在文化路附近,至於詳細的位置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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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趕到文化路,那裡正在趕下班的時間,人漸漸地多了起來。 1v RC1ks$[:IG7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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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種情況下,還想找到任煙雨,對他來說,基本上已經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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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茫然地站在人流穿梭的街頭,被黑壓壓的人群擠得頭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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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沒有手機……」他自言自語,「真是的……那個女人到底跑哪兒去了……」 3f?M,VN Xe

Z2Qu#d/a|.?([   任煙雨根本沒注意自己到底跑到了什麼地方,她如今已是慌不擇路,只是沒頭沒腦地,在眼睛能搜尋到的任何小路上亂竄。
c @le4`~N :S(}@n4uv
  她一路狂奔,不知撞到了多少行人,被罵了多少次,她卻是一次頭也沒回過,逕直往前猛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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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5ix3W:V$eNu   不過儘管有些發狂,她卻還是保有幾分理智的。 _b+R1U:s}*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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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路跑來,她偶爾也會看一眼周圍的標幟物,這只是她無意的動作,不過不知為什麼,她越跑,周圍的建築物就似乎越眼熟,只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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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東西」還在身後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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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雙腿已經不聽使喚了,沉重得就好像那是別人的東西,她原本就不太集中的精神,變得愈加分散,視線也逐漸開始模糊。 .vlJ+XF-D
3c,x lT&@ V|nD
  什麼時候……才能……逃脫…… HeqrD.t

SN3t,~6G h;Ke   耳邊傳來刺耳的剎車聲,她的腦中一陣嗡嗡亂響,就像被什麼東西猛地刮了一下。 BS?:YK6_7Q

E(I2rC{9KjzHn   「自己是不是出事了呢?」
T~3Bu7B E~s_\hm5p
  她這麼呆愣愣地想著,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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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L5w;hF:O   她的腦子仍然處於呆滯狀態,眼睛也同樣遲鈍地掃視著周圍,一輛看起來和周圍建築物一樣眼熟的汽車,停在她的眼前,只要再前進個半米,她就要被撞飛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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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g"g5A,@"X+o+p?t   「車禍?」她想。 Q?U,oo5UWh

\L.i;v5H   車門打開,一個將頭髮隨意紮在腦後的女性,從駕駛座上走了下來。 qh2m(@|_+M

%c9k@3?2D|&T2e2G   「任煙雨,你就算想死,也沒必要一定趕著死在我的車輪下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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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女性的聲音很熟,模樣看起來也很熟,就像周圍的建築物,以及這輛汽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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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nh8DK1Y)~u   那是……「經理……」 zwq.k~8R

E"{ysG(D"q _'H   經理很無奈地笑了一下,歎氣:「你現在才認出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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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fbM.X3i5tx   任煙雨的嘴唇微顫了半天,才用顫抖的聲音說了一句話,不過這句話卻和經理的問話風馬牛不相及——「我沒來過這裡……」 Jl8Yy:T
)V5F8E)pUW ]
  「啊?」
h?zF+d,x(G2r4L
T0at'FL M^   沒來過,也從來沒見過經理的這輛車,更沒有見過經理把高挽的頭發放下來的樣子。但為什麼會這麼眼熟? .@5@C!P/s/e2[

'a { \-O{'Oz+a |;Q   一直緊緊追隨在她身後的鱗片摩擦聲,終於消失了,「某種東西」的存在感也不見了,她知道,自己已經逃脫了「那東西」的追捕。 `*xx!rDCSymd8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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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微微舒了一口氣,精神驟然放鬆,身體隨即向前倒了下去。 Q6Lj6UR6U
M)f7T _ \
  「任煙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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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j2o^s   任煙雨是被自己手機的音樂聲吵醒的,她睜不開眼睛,只是本能地用手,在周圍摸索著找到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p#C'O2D%ry2i$B:Y
C7L5u(P)[ X1c3L
  「喂……」 -Q o,?Z a0j&Uj

8^6t(e:h$kM   「小姐!你到底是想求救,還是想和我玩捉迷藏?」 x6}*_&aeW:i%KI9n
Wk1f,_ I`9{s
  電話裡的男聲幾乎是怒吼:「你把我弄來了,你自己在哪兒?」 "Wrw&PY"w

B]X*Ga}   「啊?」
*qOd Q2@i3}o
N%J _ t1p/l   「啊什麼啊!你還沒睡醒是不是!我餓著肚子等你等到現在,你自己不會跑去睡覺了吧?」
;Wl.KK+[5}X r.th6]+o,Ta V
  「嗯……」 H2^B#N)}.X1n9[
%v!_+a I;Z M T
  電話那頭的溫樂源氣得七竅生煙,大吼:「你這個女人到底怎麼回事?虧我居然還為你擔心,你居然這麼對我!」
6g+KWkGI2l,H(g$W
(j)q'a"m+J'] w   她有些懵懂地把電話放在稍遠的地方,當看到顯示幕上,顯示的是「綠蔭公寓」幾個字時,她的腦子才真正醒過來。
Ak)MR9BX,@O4IR:Y5i
+Y5C]eE s&?   「呀!怎麼會!對……對不起!我——」
WuM N6?&[5l M(} E6UEs;u&CI X3U
  她慌慌張張地爬起來,一條毛巾被從她身上滑了下去。
r/|G fH(g+[
t~[J|c q"zOp   她拉住毛巾被,看了一眼周圍,背部的肌肉忽然僵硬了。 `0\?g)os_5W

4a jxO-hX!vWX   她正在一個普通的公寓中,公寓內只有普通的裝飾,甚至從最大的沙發,一直到最小的留言條,都是最普通的東西。
? i"d)pJ ^ -Vuh.p fP1_%h
  她從來沒有見過房間裡的這些東西,也從來沒有在這樣的房間裡待過,可是依然很熟悉——就像剛才看到那些建築物,還有經理的車,以及她下班後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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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2ML9\%i4a;bn   一般人在熟悉的地方總會有親切感,但讓任煙雨害怕的是這熟悉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似乎是與某種不好的東西聯繫在一起。 0Y)RQ#xw u
I X;g C0M1{8``(Y7x
  一個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L:e.t dgqv nu8d$kW'rp
  「喂?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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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煙雨拿起電話,惶然道:「我……我不知道我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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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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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經理端著一杯散發著花香味的茶水走進來,她一緊張,不小心把電話按掉。 t P9bg }[ j nQE

|5jRZ-`&Z ^ Q   「你醒了?」經理走到她面前,把茶水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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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暫時壓下把電話打回去的想法,雙手接過杯子。 GA@.e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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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您把我扶到這裡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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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y u7Ivf   「嗯。」經理短暫地回應一聲,轉身走到離她較遠的沙發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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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在對不起……」任煙雨雙手捂著溫暖的杯子,低頭道:「我有些不舒服……這次真是麻煩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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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3N7cnl0\Pd   經理沒有說話,那雙精心勾勒的漂亮鳳眼,稍微往旁邊掃視了一圈,便一直停留在任煙雨身上,神情看起來很奇怪。 p+^.Dd_%]&U)L5P
BF^-nt ~5C8}
  她那種專注的注視,讓任煙雨如坐針氈,幾次把杯子舉到唇邊,又幾次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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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Q;P   「經理?」她這種眼神到底是…… 2V p]8dkx"i0H

a8`mXL0S   在這種不大的空間裡,兩個人這麼互相幹瞪眼不說話也不是辦法,任煙雨努力想開個話頭,卻發現自己連半個話題也找不出來,反倒是經理率先打破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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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FSyD pw   「任煙雨。」 $cop f&fs$s5|K5Bv

*L9`!z/ck9s   「啊?噢!」任煙雨的心莫名地驚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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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wH7Z gc4I&H   「如果沒有問題的話,等一下我送你回家。」 l@ k7Us;pX

Kw,d)r9@e+?   經理的語氣非常冷靜——冷靜到淡漠的程度,明顯地拒人於千里之外。 fJ_m{
O+r KBI.N W,G
  任煙雨用力抓緊了身上的毛巾被。 J2?3v!H7HIfS#q%Z
S {N*K`0D,|p
  「啊……沒關係,其實我現在就可以走了,麻煩您了,真是對不起……」
5|9olOL*p{U/Z$Nv)Y *|!|H;A`8Z3? G VT
  她一邊用快笑不出來的微笑表情面對經理,一邊快速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u7]Js ~:z1I9z
7F+Z9z*\}4@ n(O   豈料一陣暈眩襲來,她不由向前倒去,眼看就要撞上前方鋼化玻璃的茶几。 -ri$IOt/Tj+z p
~4cJ^5c3J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經理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她的腰。 nJm2A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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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接觸的瞬間,兩人接觸的地方,傳來令人噁心的感覺,她本能地想推,但經理比她更快地出了手,將她猛地推倒在沙發上。 z1Plj9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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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背撞上了柔軟的靠墊,任煙雨的眼前出現了五彩斑斕的幻覺圖案,在那片彩色的幻覺中,只有經理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茫茫的白色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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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說了我很討厭你嗎?」經理尖銳地叫:「你能不能不要再讓我碰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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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煙雨眼前的昏花還沒有退去,耳中雖然聽見經理的叫聲,腦子卻無法理解她話中的意思,只是模模糊糊地想,經理好像一直都很冷靜,從來沒有像這麼失態過…… {*DA]_9b? Ry#\ [
Ua,Mv!L
  溫樂源用力扣上電話,可憐的座機咯吱咯吱地響了半天,好像快要散架了。
M?3I fr$H~
x/Z rGcVlF0p*U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居然敢掛他的電話!她居然敢掛他的電話!她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nmM&d9?mYWD B

/T B:w0PD9{,J9d T7w}   溫樂灃從牆外穿入,輕飄飄地落在溫樂源身邊。 B4I|2?:T6Y{9U O

)x3B,bc%\jD#kO/S   「怎麼樣?」
o,L9Z.G&e2gP
9V J:L?p9Z   「已經知道基本位置了。」 nE:jb3}:b

g/F?I-C;b@8a   「這麼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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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0T(Q|l&f   「因為很明顯……」
Jq+J/h+?
B*u{ms4N h#F   「啊!」 cz-?z l}:Q
4m1df$DW
  坐在溫樂灃軀殼旁的陰老太太忽然大笑起來,「活活活活……這回很危險,要莫我幫忙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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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5wr.h5g   溫樂灃剛想說話,溫樂源卻在前面截斷了他:「不必了!姨婆大人,您的價碼實在太貴。」
M'L-LX8Lw[+Q
0c }Gc9h;R   陰老太太又活活活活地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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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5B6h b-~   溫樂灃:「哥,你們兩個都鑽錢在眼裡了……」 d3c;QYfuQ:@
ZV0z)i|!q6Y
  溫樂源也不辯駁,拉著溫樂灃就走,剛要跨出門時,他忽然又回過頭來,指著陰老太太道:「喂!看好他!別讓那幾個小崽子在他臉上磨爪!」
*I/w)L y,O`W
QV0^0j`-tT u   陰老太太又笑:「那就快點回來哈,老太婆看不了那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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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r/h*SNG;TQ#mJ   溫樂源用力哼了一聲,一隻打算爬上溫樂灃軀殼的小貓,又畏畏縮縮地退了回去。 6Z fh%l,g
W7jFo S j;_9J$_
  溫樂灃的魂魄在空中偵測位置,溫樂源要看到目標,自然也是空中比較快,兩人當機立斷,從空中直接飛至要去的地方。
c;|Z&HDR6p %P/aKq"Of
  「情況真的那麼糟啊?」溫樂源邊飛邊問。 8U9Q)b1{$M*JT
Y0[/y;I#a1MJ
  「嗯……」溫樂灃猶豫地點頭。「恐怕比你猜測得更嚴重一點。不過按理說她的沒那麼大,不該這樣才對。」
fm3w }e m3my&S5d%^R
  「不是吧!」溫樂源慘叫。「那我這回攬了個啥活啊!價格和難度不符啊!」
ZqF!m$c(].Q0h
Jy%Q RI-_(q R   溫樂灃歎氣:「你見到任煙雨肩上那條的時候就該知道了吧?那怎麼可能是普通任務……認了吧,誰讓你碰到了!」
dY-\1p7F`0o SL$e;\H gD
  「又不是我的錯!」 kfw"{k"M-w

GBsF g:a"v%KX!X_'c3wU   「好好,我知道……」溫樂灃隨便應了兩聲,指著前方道:「你看,就是那裡。」
1O~7C7|'J*y$Sq4D$G .x#X(L0C&t6z;g4RZ
  暗夜中,純黑色大地底色上的城市,被無數的燈光,照得如同鑽石一般閃亮璀璨。 \^:dCNT8R
QNbz_N6cONK5iK
  然而在這城市的某處,有一個很不起眼的範圍內的燈火,卻顯得極為黯淡,就像一件鑲滿鑽石的禮服上的某個區域,被人換成了玻璃珠。
/v&S,d m.AA
e5bp \d6MN6W   溫樂源和溫樂灃停在那個範圍上空,也許是暗夜寒風的關係,溫樂源覺得自己的手腳正在慢慢變冷,連身體也冷得有點僵硬。
7N"S4R |;X0`Xi QM1z"Y!Oa(t;`
  「真是……出乎意料的……啊……」 w?)B6^2`!lN.kjY-`

d.?QDN*|YQ5`7YyH   那片黯淡的範圍,是一個平常的住宅小區,就和它附近的所有小區一樣,有人來人往,也有燈火通明,但不知為何它就是顯得很暗很暗,就像有一個紗罩套在它的上面。 K*N7L7V0B#}0s

PV&Cmv[*pJq   離得近一點時,可以看到燈影中,有無數錯綜亂舞的影子在蠕動,就是它們遮擋住光線,如果女妖精在這裡的話,恐怕連這個小區她都看不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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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下去嗎?」溫樂灃說。 2Uut9k&K%h l _
0o9m.\9V*L|
  「有沒辦法不下去?」
.w4d}Z k c9CbX5d#Yz
%U1RVYRY   溫樂灃斜他一眼,溫樂源訥訥地摀住臉。 w#E*an!hn7|'R
D#kGS4sQ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還不行麼……」
3m/@d)VQ Xr#c
A}Y)C6C-e*Lw   兩人往小區緩緩降下去。 GvP)}9H@j#A j
0|%g4KuLJ\Df
  由於現在還不到睡覺時間,這附近來來往往的人較多,他們在降落的同時,用了一點小技巧,把自己的身影從普通人的眼中暫時「消除」。 eD \\}

MXZXbn ^ph   隨著降落的高度變化,剛才只能看到模糊影子的東西,慢慢變得清晰起來——那是脫離人體的蜚語蛇們,挺著比溫家兄弟還要高個幾頭的身體,在這個彷彿已經被它們完全佔領的地方穿梭來去。 m M1e p5c)t7|6@J

oH*s.S)h-Tv n   這個世界好像已經沒有人類的存在,只能看到它們半透明的身體,流竄在光影交錯之中,組成一片片複雜而混亂的圖案。 ;RE8}wof?2QQ[

;InG ^gh   「這些……」溫樂灃眉頭皺得很緊,「這些蜚語蛇還沒有變成完全的『實體』吧?怎麼能離開宿主到處亂跑?」 &O?PU3z,fi b
)wN hXK
  在成熟之前就能暫時離開宿主的只有女王,普通的蜚語蛇只有在成熟後,才能殺死宿主成「現實」離開,如果不成熟,它們是不會離開的,除非宿主出現了什麼意外,它們被迫離開時,才會變成這種透明的樣子,一旦見到日光就會死去。 s~l;p%N4u

n PN0VW   如果說有一兩條蜚語蛇,因為宿主出現意外而離開還有可能,這麼大片的未成熟蛇……總不可能是它們的宿主集體猝死吧?
H'kv$r%n$v
VaT*q8gZBA/^(]q   「只有一個可能……」溫樂源仰首看向某個地方道:「它們是被『女王』叫來的……」
.|F{3rpl/M6D
N5N HM K UT   雖然蜚語蛇們似乎是在漫無目的地四處游動,但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它們其實一直都在有意無意地,向一個方向做環形的移動。
bT"KA1n~P 0L A8Gd g&p-Fk9k
  而溫樂源現在所看的地方就是那裡——一棟看起來比別的地方更加黯淡的樓房,在那棟樓房的視窗處,正飄浮著一個女人模樣的影子。
~"u6ig%gG !O^O:ua_!n&R
  「這回的女王是個女人啊?麻煩……」溫樂源低聲叨叨。 TM&u%h3A

*]P9Bj+O,|   「那個倒沒關係,哥,你不覺得奇怪嗎?」
)A O O}*vY ] )[-xJ ek7~6q"E @)d
  「嗯?」 /L6r*[&H7j(E W

fjA(d2Y cK   「它現在應該處於即將成熟的重要時刻吧?為什麼會飄浮在這裡?為什麼不緊貼宿主?」
,N!wP/FR 9j0D1hH'M
  女王就算變成眼鏡蛇或者女人,它也始終是蜚語蛇,它擁有部分特權,但不表示它就能脫離蜚語蛇本身的缺陷跟束縛。 3V;DR\KJ8F#pm-B
A-v)B]T7t
  它現在的模樣,說明它正處於將熟而未熟的最重要時期,這時候脫離宿主,只會讓它處於功虧一簣的危險境地。
0M5iD{3?
rO7j+y%rn Z`8wX   「嗯……它的情形如何?」溫樂源問。
o)p8wv1z&W
7H.YvW&e1go#T6` z   溫樂灃看著那個身影,閉了一下眼睛說:「有點……有點混亂……」
5P.BGH2d+Z,n)WVD /vW/\*B7xv-^ ZF
  「怎樣的混亂?」 _.c-l&\+~ e2q&Y*W
tMG_.m;A0X k
  「焦躁、憤怒,好像還有恐慌。」
(^#WBW7z/p X5nV6u
UL)fth,e6\   「恐……恐慌?你是在說女王嗎?」 1s({X9Tn QO

%Pp6ss%~s1Y0v ^%`   「應該是在害怕什麼,不過我和它又不是同一個種族,所以不太確定。」
&\4@D*BVg h.R
:r]ZYR mt6T   溫樂源有點煩了。「好了好了,管他那麼多!反正我們已經找到了!它是實體對不對?趁它還沒成熟,我現在就去弄死它!」
k@:r(tL/S
*JS_HKHq5W:sr   溫樂源的身體飄飛起來,疾速向女王的身影衝了過去。
!ba]6U7A/{h*S
c3z[7~U~   溫樂灃慌忙拉他:「等一下!我話還沒說——」 @,^N3UUARz

2FQ+M'M]6T D   完字還沒說出來,溫樂源的身影,已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毫無阻礙地衝過了女王——衝過?
s[hp _|
`*DD#C/`}6^4T   溫樂源看看自己,又回頭看看本該在自己面前,現在卻跑到了自己身後的女王蛇,發現它無論從哪個方向看來都是純粹的黑色,心中突地沈了一下。
(K-`B`|D)VM? -P7]oiax#D-Eg
  這個女王——它根本就沒有變成女人,而是變成了一個擁有女人形態的影子——是女王影!
/S#D6P7lj 0^J'G]D _a
  「這下完了……」溫樂源對自己苦笑。 :rm2D!I,N1H$Jc&h
n4i l$H ye`b8e$Sip
  上次那個實體的眼鏡蛇,就已經讓他們疲於奔命了,這回連實體都不是……
`Qmp)l W*gHAN#j 'ao { Y ~7RN
  女王轉頭——不,也許她根本沒有動,對它來說,前面或後面根本沒有區別。
Tn Y9U^z vWa
z*M3vk+^ ar1p   妨礙發育者——妨礙生存者——殺了他——殺了他! 8N4BO#fL+?X2L ev,N

c6B$ko#y;W   彷彿是被什麼東西遮擋光線的各棟樓房上,無數軟體動物的影子驀然彈跳,向他兜頭壓來。
;LE?A ~/b ^~SZou dvP
  蜚語蛇們的影子鋪天蓋地,溫樂源想逃,卻發現自己唯一的出口,竟只有女王所在的地方!
1o_8U q&w5{*l3Kr$Ir I QM'a*}n7V
  留,會被壓死;進……就算女王只是個影子,它的牙也是很厲害的!
XN9iy%\ F
*Jn$J/`%k!u9|s   在這種時候哪裡容得他胡思亂想?他下個念頭還沒出來,蜚語蛇已經撲了上來,劈頭就將他壓了下去。 4rO*b r6f/K F&?4oS"o

.|^N c UI9|]x2^   溫樂源被壓在地上,哎喲哎喲地慘叫起來。 !Y@V CQ%D-Kyg

i5W}k|z^   「救命呀——好噁心呀——它們不是還沒發育好嗎?好重呀——呀呀——」
"}7Z jzYR4W Kfg
T}q(BT`#s   溫樂灃看著眼前心想,原來你那麼肆無忌憚是因為這個……
d'w:W!Jx3Md sQ7XQ_D g
  「樂灃——你不幫幫我嗎?流言好重呀!」
"`ZCU3^ q2o/`$O
)k+nI bG6kr3q   「流言壓死你也很輕鬆。」 /PWY8U ff%XS
H JD c~0NaHc$c
  溫樂灃好像沒有去幫他的打算,只是袖手旁觀地說:「想都不想就去攻擊蜚語蛇,你真的想自殺嗎?」
f4`k,S4U+ia
Py k6^Y2_7`z   「樂灃……」
@0@V S-U#r l vY'o tz;L^"O6jl5t
  溫樂灃仰著臉看了半天,疲憊地按了按脖子。
X ^^9z.kWDK
g2n/v2J2W_   「它現在這種狀態,我們根本看不清它的臉,但它的體態和宿主應該是差不多的,你能看得出是誰嗎?」
Q_ h9vx"_6t s&W ;r-@Z4W5XZ0{
  溫樂源躺在地上悲慘地叫:「我哪兒知道啊——女人的身材看起來都差不多!讓我摸一下的話說不定——哎喲喲喲!重死了!你們不要再往我這裡壓了行嗎?」 8sx@!K A_*jMV f
!i^O_"X
  溫樂灃看著女王,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xG`hWF c.I
5iS3r4F/i
  那場和蜚語蛇女王的戰鬥過程,連溫樂源都已經不記得詳細情況了,更何況比溫樂源更年幼的他? ]x%ze_0IFw
hf2} xy fEkwa0s
  他現在唯一知道的,只是攻擊女王很困難,而從陰老太太閃閃爍爍的暗示中,他感到真正能打開缺口的,應該是在宿主身上。
Uq}#X5wW/Z %PajB pG.@:af
  問題是——宿主在哪裡?
1a+RdTl^ i Y%CN,}
4r3XO#PJj:|   「樂灃——」
E,|gr+Fv_
~K!H@S   溫樂灃看了一眼慘叫的溫樂源,突地他高高躍起,一拳向女王的身影擊出。
IC$b,@'sb,G'[!])P9V L!d6F+G:V|7r't
  女王自然揮拳回擊,魂魄和黑影結結實實地碰撞在一起,發出一聲撕裂般的巨響,相擊的雙拳周圍,泛出了激烈閃爍的紅影。
+|])MQ?,k-`c` :G@M'd t2]
  溫樂灃微微一笑,竟鬆開了拳頭,魂魄呈拋物線狀向後跌落下去。 f+J9HC.c6x$j!_
j4@q"V5C4t
  「樂灃!」
LSD_?
?M6x/~ cL\;XH   溫樂源怒吼一聲,身上壓制的半熟蜚語蛇們,劈里啪啦地碎成了破片,化作沙塵消失。 ;qK3u k'W

,j(A^5rAM0C{   他疾速飛上半空,堪堪接住跌落的溫樂灃。 ?7b3J G#|w M(R
R^%s:m"^zB6@1I3g
  然而女王加諸溫樂灃身上的壓力,還沒有完全抵銷。
HZ(bEV
-v2S\hJ!j,\$u c0dc   他接住溫樂灃後又放鬆力量,隨著女王力量的指向,迅速地滑行了很長的距離後,才穩住兩人,緩緩停了下來。
,~;T#Yu:D*t9SA n5H
{w#KQ4xO[4C-e D3?[   「你怎麼敢和它打!想死嗎?」他叫。
F-esT.w"K!b 'H Y.q Ti*Ze
  溫樂灃的魂魄開始緩緩閃動,和女王相撞的右手,發出啪啪的細微聲響,好像就要裂開,這是他不穩定的徵兆。 v&@n]?U

G;n;mJ"r&g%h7?#c x   溫樂源抓住他的手插入自己的胸口,溫樂灃才慢慢地緩過勁來。 'e0pw2p ]+C/I
,It4Oe)PQ4O
  「我當然還不想死。」 `$vST0q*q~
sRx'vjV B
  溫樂灃收回插入溫樂源胸口的手,指著半空的女王道,「你碰不到它對吧?因為你不是影子。不過我可以,因為我現在的狀態和它有點類似,所以……」 ,zTWX1DXV;o

3xn"T,B4aV+g%]   「所以個屁!我不管他娘的什麼女王,你要為這個死了我就剁死你!」
7o-J3K7eu,y0r
FgJ%Zq?   「如果我死了,你就剁不死我了。」
_4B {lK!be2tL3q'o !j;v`|5]2O
  「……」
'F&{%C/V tI k5GM2c
_ C#T zi   「我當然不是為了攻擊而攻擊,還有其他的原因。這個女王還沒有到成熟的時候,所以在這期間,它的力量還來自宿主,我們不是在找宿主嗎?只要看看它的力量來源就可以了。」
%|Ov%y0Za.q D+a mp.E:_AdG&H%r6X
  「啊——對了!還有這個辦法!」
p)H+@^?!B .SH6X#x\7M
  溫樂源做了個恍然大悟的樣子,臉色又是一變,「但是也不准你這麼幹!」
rkG(Y C @ 6t Y8s_3p+cDho1?
  「你閉上嘴……」 ~(IKqu [

Qsi'~ sD3^ [i   「知道了,你說。」 Zp/r,B'| C8[s |

7D"l%p,i`)Jk2u   「剛才我攻擊的時候,果然很清楚地看到它力量的來去走向。」
qW.iMdoN$Q9t
(O/ov7i[ i,w n   溫樂灃轉頭指向女王對面的某個視窗說:「你看,就是那裡。」
9[/}/qV/S0n?,o Y!r q"S@`A
  女王蛇之五
8qjQ~8~:s-m ;~WY*sB
  那種頭昏目眩的感覺還是沒有消失,現在又加上耳鳴,任煙雨躺在沙發上,覺得比之前更不舒服了。
$c`%zye_ 5P4b?s X4Tl
  是因為被經理推的那一下嗎?也許是撞到哪裡了…… lo\ JcQK(D

*`M!h*a/ia   經理幫她弄了一條熱毛巾敷在額頭上,她覺得好了一點。
:Ob#qN3{
9x8D&`p _3]*}ieU   「……對不起。」 6ITQ;_.CN-q#o

:M(E*d l*F:G5Q@)J   「嗯?」 A!?ps8zhK

]Q3Fw3]U1@t   「我不該那麼推你。」 .g0T#ht])v0w
!{Q(Q&y] j
  「哦……」 _}$n3rGR7cZ

V"s)t7tB3KR ~   她不想和經理說話,因為經理現在的聲音,在她聽來就好像有人在刮鍋底一樣,刺耳得要命。
v]'m tZF N'h {#r*Z BWbX
  「任煙雨?」 :Axa.m+~$z

Y/?I3vtE3`N4I   別再說話了…… 6r,f;z,q/TFs%M

)N:Q Ai~7~   「任煙雨!」 uX WrQ?8g

:g&S`Y.[s9zb   吵死了……
Pk9?+l J)]
3p&Y ^ BrI2U   「你沒事吧!任煙雨!」 u(dgB I/x}Ef f

*dkW L(epO#_   越聽……越噁心…… k*f1Y.~^y!\
u| lL*O^
  朦朧中看見經理向她走來,一隻手放在她的前額,不斷叫她的名字,但是聲音卻越來越小。
P)Upa5h)Xx
0]OY qQm f"NO_   終於……聽不……見了……
m:M V%Tl]7P"t dC OD\ZL;_2^0a
  任煙雨的眼睛睜著,經理卻發現她的黑色瞳仁在慢慢變淡,淡得就和旁邊的白瞳仁差不多,只剩下針尖一樣的瞳孔還是原來的黑色,在那裡沒有焦距地慢慢左右移動。 @%f.lk4w/{p h/`p

W"g:` B-M hws   「任煙雨!」
DWEfB7u {QdS"S;p;i8?Ee
  身後傳來咚咚咚咚的敲門聲,經理不太想理會,但是那聲音卻堅持不懈地在響,好像她不去開,就要把門敲壞。
9T E r/]&g'~[u yId E3J T{V
  她心煩意亂地起身跑到門口,拉開門就對外面吼:「到底是誰?什麼急事——」
A&Q gnV2mmV
B1NRx?+J   當隔著鐵門看到溫樂源時,她愣了一下。溫樂源也愣了一下。 wZ%C {K0J&{ E

8t V`"N DR,N#x   「啊!你〈你〉是——」他們兩個同時出聲,又同時閉口。
H#B+CO"f7m
(K0i;yx T x   「哥?」
])|;uJ vY`ML
1}};c'SyhN J } mw   溫樂源想起自己在背地裡說過她的壞話,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rj0f!Rd-P/N:X4|(O3j dN!Wo#e,[+bo B
  「對不起,我們是來……」 f0S\ WI5]:L
U6wG} E LO ^ D H Q
  在最初的驚愕過去之後,經理忽然大力拉開鐵門,猛地拽住了溫樂源的袖子。 6}1twZ)c0]v&@
!agzG;D|O+c3@_
  「你們是來找任煙雨的是不是?她現在的情況很不對勁!你們快來看看!」 +M%Uz.z d8w?1l"h

*O KUF6{ ra   溫樂源和溫樂灃已經醞釀到嘴邊的話,又咽進肚子裡,只能隨著她,跌跌撞撞地小跑步跟進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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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D-Z\2W4v amJ   任煙雨倒在沙發和茶几之間狹小的地面上,渾身彷彿痙攣般痛苦地抽搐。
XXB6i.rG )jz l5k'Q+?
  她眼睛大張著,連剛才還能看得見的瞳仁,也變得很小很淡,只能看到一對白色的眼睛,似乎在瞪視著什麼。 4z P FZ,C Nj;H
;Z:utZ!z1z*K
  溫樂源首先跑過去,立即將她痙攣的身體抱回沙發上,強行按住她的手腳,讓溫樂灃扳開她的嘴。 kM2DHN&L+Z&e:qY R

-i4_f JLPVt   她的牙關咬合得非常緊,但如果太用力,又怕捏碎她的下頜,溫樂灃嘗試了幾次,費盡力氣也沒能把她的嘴扳開。 )P-epSH j0A
3Yr.I"W/Q*dW3`Bf ]
  「你到底會不會急救?」經理急得團團轉說:「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太用力了!你會把她的骨頭壓斷的!你……」
M%ct;] Z
nY,\9nMw-y c   「煩死了!」溫樂源吼。 %c8[9jKQec ?
(V/z|P_+d#H
  經理消瘦的肩膀抖了一下。 !g5GD2Ntz
%f%q%sV'|(L3Bh
  「樂灃你讓開!」溫樂源又轉向溫樂灃道:「讓那個女人來!」
r(f `J;TZ3b:z0C!N tR5QC5iV5E3B'G!dc.~
  「啊……」 /bj6KB8M"mSP
cvl4K"GKS
  「啊什麼啊!快一點!」
g4r"l}3\W Jb#c D^
  在溫樂灃的強拉硬拽下,經理手足無措地代替了溫樂灃的位置。
f9ec'FM4gc2mm9\
X jA\)zYY!`g   「扳開她的嘴!」
{+Kk];L'i z
&PT'kR?D4QQ   經理的左手放到了任煙雨的下頜處。
Oh'C4f+p
)rx7O2y'`4?$G"o#M   說也奇怪,在她碰到任煙雨下頜的那一瞬間,她的嘴竟自動張開了。
+g7_7U&r2IO
MPY|w7X:O$C   任煙雨在張開口的同時,從嘴裡撲地冒出一股黑色的煙氣,一條前端分叉的細長舌頭,在她的口腔中來回搖曳擺動,看起來相當噁心。
mQR6o-t~ Q({ 8UX| r&L*r
  經理退了半步,她想叫,但溫樂灃忽地後面勒住了她的脖頸,她的聲音就像被什麼封住了一樣,一絲也發不出來。 Jl__ g(i4xJc
#_!B7G|3lt g
  「把那個東西拔出來!」溫樂源頭也不抬地發出口令。 j)x0f(l xI ue3|3|
%WkD9a~2skr d
  經理拚命搖頭,身體努力想往後退,溫樂灃卻像一堵牆似地堵在她身後,左手執起她的手,伸向那根噁心的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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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7kK%Zh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她掙扎得更加厲害,連溫樂灃也有點按不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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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j)I G|   「拔出來!」
yQ%f%y:l!S
Y+d)M+D[D?   「我不要!」 9Lvx6]uC
C)z3ax.g0Jt| J3D
  「你不這麼做的話,任煙雨就只能去死了。」 5])nwyx~ M%abiL
*V7[#v4Ze
  「為什麼你們不幹!」 ,?$`ib R@7[gd

7QS+|6L]k   「……因為我們不行。」 Nbd8u;bd.v.sp

0N6~ l'[ g t;u,V   「為什麼?為什麼!」 i0LH H+r St&Gx
ig7N(mlJ
  「因為只有你行。」 !gVs+kyK&]

{7TN"y+}:A%Q FeR   一個分神,她的手觸到了那個柔軟的東西。 ?5h)i9_'J2s.r?
/PUC_E
  在還沒有來得及分辨那種柔軟得噁心的感覺,到底是什麼之前,她的手彷彿有自己的意願一般握住了它,猛力往外一拉。
9G4l$z@8n :Eb uo P TE%Lj2b
  一個暗綠色柔軟的長形物體,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從任煙雨的口中拉了出來。 byq2ytd@0L
kTTj9[-C \
  經理背後竄過一陣寒意,不由自主地將手一甩,它無聲無息地鑽出了玻璃,消失在窗外的黑夜之中。 b*V E"v-u9p/[G
c0Jv.nu,p$aZ Ju
  溫樂灃小小地啊了一聲。 C/rR6Mh/}0~?E

BTB yq9` AKWa)s   「那個——到底——咳咳咳咳咳——」
#A YAH.g%L]
7['S/AJ&K I   在發現自己能說話的同時,經理感到嗓子眼裡,好像要冒火一樣的乾啞疼痛,就好像剛才那條蛇,是從她自己嘴裡被拉出去的一樣。
Q[/t.r Z%\
"m#iBdd }   任煙雨的抽搐緩緩停了下來,溫樂源放開她的手腳,翻開她正緩緩閉上的眼睛查看。 0t.]f.wW
Hv C G?[#A$D5K
  她瞳孔的顏色也在慢慢恢復,再過一會兒,瞳仁的顏色也會回來。 (Mr GJ g:^

7|6}R3A*l.] FT)u   「那個呢?」溫樂源東張西望地問。 1v2}Rd2Ji
g*Ik9t'Y
  「一個沒看住……被她扔到窗戶外面去了。」溫樂灃離開經理的背後,苦惱地說。 I@)Z N h
Mb9jr2{.O'|*k
  「啊!」溫樂源淒厲地叫了一聲,連滾帶爬地跑到窗邊,貼著玻璃往外看。
T H"? DMG"AeHE
%R+AOA3Vx.S!x\   「怎麼扔到外頭!你怎麼敢扔到外頭啊!那我們花這麼長時間算白努力了!」 i5^s.p;V3Hjib;j b
}7Z8Q sW |;B Xi
  「我不明白……」經理按著自己的喉嚨,沙啞地說:「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剛才那個又是怎麼回事?」 /[.j#rD'Ah

;VL*Q`lH |"t;@   溫樂源絕望地蹦達了兩下,忽地大叫:「完了!太晚了!」隨即往地上一趴。
Z.c;C-e5HQvnp
{@!J?A5_U;T   窗戶傳來吱吱嘎嘎的響聲,像地震才會發出的那種聲音。
HL6q3by%a#u
(t$K$|O-]j*A   仍然一頭霧水的經理,被溫樂灃猛然拉倒在地,窗戶發出一聲巨響,玻璃、木屑和磚塊紛紛射入屋裡,劈里啪啦地打得人生疼。
(N S-]JhztT
_ U { M-h3_8[   不過這些東西都是以平角射入,屋裡早就已經倒下的幾個人並未受到傷害,只是身上蓋滿了厚厚的塵土。
8]&hQ8V n5IF&c J&w&gx_bK*i
  本該是窗戶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了一個大洞,破裂的暖氣管道呼呼地往外噴水,冒出升騰的蒸汽。 &r.LL1Ev/@ V(}8^"Vm

%@|xsz![ TXs   在那個破裂的洞外,本該是平面的女人影子,竟有了凹凸有致的輪廓,而且不同於剛才純黑的模樣,她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暗綠色的半透明實體,不過她的五官仍然很模糊。 fs+U;a Tw2@5z
*WK.^/~&L],q
  「這是怎麼回事!」溫樂灃大叫:「你不是說她的經理才是女王嗎?為什麼會變成任煙雨?」 I2q!Ic ]
(tn;fMq I xi_p
  經理大驚:「我?女王?什麼?」
_ VaO9|Zs9@z
n-M'u#E)h9A%N%]wZ l   溫樂源也相當委屈:「我只是說『有可能』好不好!偶爾錯一兩次也情有可原嘛!」
,p7r+c(Q,|%@o8J /QvcqU
  「根本就不是可不可能的問題!這說明還有其他的——」 6W)_a0\N#s V3AB)d
n otK U'e4np(}s
  發育……停止……殺死……破壞者——她身周蜚語蛇的影子在蠕動,彷彿它們已經充滿了整個世界,密密麻麻讓人幾欲窒息。
"[h OAK9FiY3vp
y,|0PB!q8c(z+I   當聽到她的命令時,它們驟然化作實體,鋪天蓋地般向狹小的洞口猛撲過來。 rF Y4~Bmv

bxoc I z   溫樂灃拖起經理的領子,將已經呆若木雞的她扔到了沙發上,伸腳用力一踢,沙髮帶著兩個女人,並推著一個玻璃鋼茶几,吱吱哇哇衝向對面的電視機。 v)W)J'a%x(Ht%Z
1~szdw+p
  蜚語蛇瞬間覆蓋了她們剛才所在的地方,溫樂源和溫樂灃的身影,在蜚語蛇群中打了幾個滾,很快就被淹沒,拖出了大洞之外。 CtE6_jJ_E)F
.sHS7m:Q? R:^
  「它們沒眼睛,你們別發聲兒——」這是溫樂源被淹沒之前唯一留給她們的話。 )[4g x:a,Zc%Y f#P
g*N&u/j yX:n-V
  茶几撞上電視機,發出一串砰砰啪啪的劇烈爆炸聲;沙發又撞上了茶几,兩個女人撞上茶几又撞回沙發靠背,差點被震昏過去。 eI T3c"Ct }

ca4Q7g5U~   經理從剛才就被迫壓在任煙雨上方,兩人份的撞擊都由她的背部承受,因此她現在不只頭昏,還感覺有些噁心。不過這和她以往碰觸任煙雨時的感覺不同,這純粹是生理上的,而不是之前那種無論生理、心理,都讓人難以忍受,噁心欲吐的感覺。 H:q} [&uw0In'D&j
-j]*TA0P
  她拍拍耳朵,有些耳鳴,不知道是不是被撞擊的後遺症。
l+@(C:?.VA3JO*Z5kk
.zE4wQZ   不過這不算什麼,更重要的是,房間裡除了暖氣噴水的聲音之外,還有奇怪的嗤嗤拉拉聲,似乎是什麼東西,拖拉著又長又粗的尾巴在四處移動。 q D!?v,O2w)_/s2w

.HTV#Z8uxmN   她想起身看一眼,身下的任煙雨卻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j/Ud/\'\4]
t&R_?R _^Z4S
  她這才發現任煙雨已經醒了,不過這不是什麼好慶幸的事,因為任煙雨的臉比剛才更加蒼白可怕,在抓住她的同時不停地給她使眼色。
C t%{GhW n
x1|-[;OPPE8E(B   不要! kDbs'J
R fZ-OOj
  不要動!
/~I-H-H$](S#z/y +I;xeed8J*sX
  不要說話!
_"ed6Sj6N
'Q(bU,A uS'T   不要發出聲音!
B)cBA X#n#A 5F5Jlq z%i#ia$@
  嗤嗤拉拉的聲音到處都是,已經充滿了整個房間,但是她不能抬頭,也不能扭到其他方向去看,她只能看著任煙雨這個方向,然後用眼角餘光觀察周圍的情況。
W~4Ab5U
,Z? |C"lL*JwQ   有東西……綠色的……在游……在動……柔軟……噁心……形狀詭異……那是……什麼?
'?5dXe]ne,X0GA
*Z/X:iE9S`-U   任煙雨也在望著她,表情卻逐漸變成了恐懼,因為她的目光,沒有真正落在她的臉上,而是越過了她的頭頂,在看更上方的什麼東西。
-M?#oY0Tw)S Sy9|?2~NH
  她想回頭看一眼,可是任煙雨的表情讓她一動也不能動,即使支橕在身體兩側的手已經疲憊得快要斷掉,還是不能動。
4\D8S-k c 7J@4Jp$[Pcy
  外面唰地閃過一道明亮而宏偉的電光,趁房間裡「那些東西」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的時候,任煙雨猛地坐起來,拉著懵懂的經理飛速衝進了臥室裡,摔上門,把門鎖狠狠扣上。 ?]+h(Uu
6k WkS-G
  兩人靠在門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BBm!s+M,O

?z `Fi{] E:Yz   「那是……什麼……東西?」經理喘著氣問。
,O!P~]qjV,fE ~%D` waAi2`
  「蜚語蛇……」任煙雨低聲回答。
I+b#o#\ I0OC tL
8yr$S3hqgw%~E   「蜚……蜚什麼?」 5m)yx`nA{vu

M6oMnk0d g]   任煙雨起身,拉開窗簾左右看,又拿起鏡子對著房間裡四處亂照,經理對她的行為莫名其妙,不過也任由她去。 'Q b qy\,f
&MdS%l]}
  「這個您可能不相信,其實……」感到這個房間裡應該沒什麼問題了,任煙雨才又坐在經理的對面,開始將一切詳細道來。 B i.Q&u]Tc

,i-ingP!Q   任煙雨所講的事情的確非常匪夷所思,但是在看到剛才的情景之後,再鐵齒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那種東西」存在的真實性。
A'}*a5DI.H_*D(P
#Imi&c^%y4Q-KC&}   經理從頭到尾一直默默地在聽,一句也沒有插過。 ,~YIY;l O s

p5| v1d3z8e&[5ZQE   「……所以,我早就知道它不是女王,卻沒想到原來是我……」
a/RNKsA G3O/GQ#d-?^#W
  經理沉默地低頭。 1EAi#xZ

4lp8^2f W,m%c2^X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女王?」 8{Vu1d5f8m

P @4i1br0d{M   「因為你肩膀上什麼都沒有呀!」任煙雨微笑。 %qYn fPfc:\

S#fb8Yl+KEc2X   「所以我知道,一定不是你,如果連你都有可能是女王的話,那我真不知道還有誰可以相信呢?」
|b h7P H9C fT^n
*t h0l!OB6}K   世界到處都有蜚語蛇,人間總有流言滿天飛,我不害怕,因為我知道這世界原本就是這樣。
%kUB@!b\
;zX"y1Kb5}P_   但我害怕,這世間連最後一個可以相信的人都沒有,我無人可以交心,無人可以傾訴。我怕我最後的隱私,也會被無所不在的蜚語蛇聽見,舉著喇叭告訴全天下人。 (hnwPa9@
a dGfs7v#ji%~
  「儘管你很討厭我,我也不喜歡你,甚至碰到你就噁心——我想你也一樣,但我知道你一定和我不同,你不是我這種連自己都覺得噁心的人。 @Xd9\#g9b7e/Y+f
y \%]T(j G;_9G$|F
  「你所做的事情始終光明正大,不像我,一邊在你面前笑著,轉身卻去翻你的抽屜,把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仔仔細細原原本本的告訴別人。」
:|w`$i9l"N
sCa!K'G,~;j   任煙雨,其實並不是他們這個分公司的下屬職員。 {{h5sRXPO

s6e(H} S E   她是公司總部的調查員,因上級懷疑分公司有人侵吞公司財產,卻苦於沒有證據,而她就被秘密調至現在工作的地方。 X;s{%Rw;}X

4B ^L#FsZ*I8m&~u   這本應是合法且沒有爭議的工作,但是這一次的事件卻非常地錯綜複雜。 g(N4R2^%`t@$e
w Z-w4o)O.^ }M"}*N
  分公司裡的小群體、裙帶、附帶、家族帶……比比皆是,對方幹的事情又乾淨俐落,什麼把柄也沒有給她留下,無論她怎麼做,對方總有複雜的關係將她引到別的地方去,甚至連她手中最微小的證據都能毀掉。 B#u&c W%T?b @

]B+V^h   她已經接手這個工作一年有餘,卻連一點進展都沒有,怎能不著急?
)};@sQ_7A!J @G#| c_"z.i}3o
  為了完成任務,她不得不使出最下三濫的手段,跟蹤、竊聽、報告、兩面三刀、欺騙、傳播流言……
rUPU5K!U/KkR&j
.]%Ax-Zs,e;g   直到那時候,她才明白經理在她第一天報到時,就對她說過的話——「我不歡迎你」。 5Y+_ s~m/O&B
In.FMj_&r
  且不說侵吞公司財產的事是大是小,僅僅是她的到來,就已經造成了公司中同事的互相猜忌、流言和隨處可見的嫌隙。 UaLH EL7U9w g
M7wkIn)]9u+y
  原本不明顯的裂縫,硬是被她一腳踏出了一個坑! c9B:LN uK)x:o

/\,?WLB$rmZI)i   經理總是很沉默,不是必要的話,她可以很長時間不說一句話。而在別人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她卻總是第一個站出來為對方說話,盡力保護自己的屬下,讓任何人都不被流言蜚語傷害。
8Ozh5l4s#lm nTO}'wWLRjp
  任煙雨的手機有三顆電池,兩個充電器,其中總有一個充電器和電池是放在經理的辦公室裡。 `^p&f9\5~lm2~S

&pt ](m`0B As   因為經理永遠也不會忘記,在自己充電的時候幫她充一次,而她卻常常忘了自己的手機居然還需要電池,整日裡只顧著去挑撥離間、倒弄是非,以求得到自己想要的資料……
Fo9u.on?2l t8Y'et:@U6H3e$zA&C
  她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成為經理,只能在遠處羨慕地看著經理的背影,在受到她的幫助時,努力讓自己表現得不要太受寵若驚。
-f1{ bwJ4O3S;T /I+@6Q%p,XZ
  「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我們之間的噁心感會這麼強烈?現在我知道了,原來……」 2h5{mj)H
*P*D4Y^ih
  她歎笑一聲正想再說什麼,經理卻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右手食指放在驟然喪失了血色的嘴唇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Z z e#Y!O0SbG 5^a dv1N\-xB(C9HC
  任煙雨從她的目光中明白發生了什麼,頓時手腳冰涼。
(s6h3ju,f5k
'r rb VHG4G/I8M   身後有東西拖拖拉拉的聲音,很細微,卻很熟悉。
&{)Kja ek
tjQ.?\+l/a+K.h3P']   有東西隨著那來自牆角處的噁心聲音,蜿蜒卻堅定地向她這裡爬來。 2VO r]D
'~kD1Lz,L&s.Y%T
  她的身後有東西——是她的聲音還是其他什麼把它吸引過來的,她不得而知,但是她知道從現在開始,她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y'Jbkm p'^"g O

I\z5NN4l   因為經理的目光抬得很高,表情恐懼萬分,她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大小,只要她,甚至只是她身上的一個骨節發出一點聲音,這條蜚語蛇都有可能會撲上來,把她殺掉。
j9{e g,zyd%^ wa uJ*FW&p1?3m
  她想回頭,經理微微搖頭,一隻手慢慢地將她拉向自己。
lE6Y T!RaL )y O \/ZJ1e `9S N|
  她的身體逐漸傾斜,頭緩緩靠在經理微微顫抖的肩膀上。
'GcoQj(t\ zZX
[ {)b.r o}v   身後的東西帶著奇怪的節律爬過來,它也許是想找任煙雨,更也許是想從這經過。
o;s_!c-QE7t C,vV OP'{-g
  任煙雨不知道什麼東西能引開它的注意力,她的腳還停留在原處,如果它爬上了她的腳的話…… W ?H2u:ib

;dWm&dd-H7OA   她還沒有想到更恐怖的可能,黏膩的觸感,已經開始拖拖拉拉地從她的腳上經過。
)yZaR`xh xNP0W/js1x"X'O
  任煙雨雙手橕在經理身後的門上,頭靠著她的肩膀,雙腿還保持著似坐非坐的姿態,痛苦地感受著,那肥胖笨重的軟體動物擦著她的脊背,壓著她的雙腿,慢慢地透過牆壁鑽出去。 4jH8~|$B ^0ZkO ]
oo5`ie[w
  這條蜚語蛇異常巨大,行動極為緩慢,足足走了十分鐘左右,任煙雨的腳經歷了從壓迫感到疼痛,到麻木的一連串感覺,不斷在心中祈禱那東西能快點離開。 d"a/g-{ X
(R+yK2~(f8r
  現在的時間對她來說,一秒鐘就像一年一樣漫長,疼痛和恐懼讓她想哭卻哭不出來,經理按在她肩膀的手始終緊緊地按著,幸虧還有這種救贖般的按壓感,讓她感到自己原來還在現實,而不是已經死了。
h5@qF3u+y Z2C 4wvbO R4lX(Br|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感覺到壓在自己腳上的重量,和經理按壓在她肩膀上的力道都在逐漸變輕,軟體動物的軀體觸感也慢慢變細,最後終於沒有了。 W[+g|+O s\Y]:m
^5]4Ucl`'V5Y
  房間裡迴盪著格格格格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她們才發現到,原來那是她們牙齒所發出的聲音,連呼吸的聲音都在顫抖了,也難怪上下牙齒會打架成這樣。 !e^Sm C6\jvW:`:a

$g1@V5QW s?6O9gv   「你生活在流言當中……」 2|G3\[MjW(ELU
}#H OXR0@!e
  任煙雨努力壓制住想繼續互相敲擊的牙齒,想抬頭看經理的表情,卻被她繼續按在肩膀上,聽著她有些顫抖的聲音和吐詞。
p.\e| ?*P5O YC$SuZ|E
  「就必須學會適應……」
'KjZ4hL*YY T`VH!q)M!S2t|4^ w
  任煙雨能感到經理肺部微微的啜泣,她想掙脫,經理卻將她按得更緊。
KH$I3UK1U
:[5\8| Sn6E   「流言充斥了世界,沒有流言的地方只有墳場。我們抬頭低頭看見的都是流言,但是不表示我們就必須跟著它走。我們有我們的腦子,為什麼要讓那麼噁心的東西支配我們的嘴……但是我們也不會逃,是不是?逃也沒用……你逃不掉的。
[)gI~x8P ki S :|i'^1rl C
  「舌頭長在別人身上,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你不讓他說,不可能;你讓他說,世間又會多一個興風作浪的女王…… i(j `"fl.z A@
zc)XnugM
  「但是嘴長在我們自己臉上是不是?舌頭還是我們的……在我們自己變成女王之前,我們的舌頭還是我們的……對吧?蜚語蛇不是喜歡流言嗎?如果我們沒有流言呢?我們的心裡一句流言都沒有呢?我們生生把它餓死呢?」
]p+SJ.v1|
&ur$M{Yix `b_   如果,我們生生把它餓死呢? )[7DDN*BF
4z"]B0XnM'W[_ x
  精疲力竭的溫氏兄弟互相扶持著,全身上下傷痕纍纍。
m3TS2zyC/O*|
^Gp&O,P"^   然而天上的那個女王卻彷彿銅牆鐵壁一般,到現在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傷害,讓他們之前所有的攻擊,都打了水漂兒。
UL2y,]#Q6u?IN
k.L ehz   他們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不管是正面出擊也好,迂迴攻陷也好,都沒有用!
m5T l3J?5pD
u+y%d"]#H   這個已經成熟了百分之九十八的女王蛇,已經不是他們能對付得了!
8\7aU2xh#w9|fy&w | ZDZ P1UB oC
  「到底……到底姨婆……當初是怎麼對付它的?」溫樂灃氣喘吁吁地問。 x \q(R V Y5V
/uJ({ U1qu!c
  溫樂源抹了一把腦袋上的汗,「我說過我不記得了呀……」 2Ut*q%e+^| [ ai.?&]3e

V8E2S[2J.]'O)I   「但是……我記得……」
#N b I3jt1u0r
W+j&X+` pC   「啥?」他不記得樂灃會記得?
GkR2eZ | +?Ci w!F0b{
  「我記得,我們和什麼人一起逃跑……」
_"dN(WbQ n3u#U oS
  「那個死老太婆吧?」
4L_6T-[3[9U+p d 4b&M@1aJn
  溫樂灃搖頭:「不對,應該是個男人,而且年紀很大,然後……」
R9PJ(|Y2Yj
9}3a1Lrk   ——老太太在後面拚死堵截著女王蛇的追擊,兩個男孩子帶著老頭兒,在狹窄的甬道裡狂奔。
`:] K1_(H:d GF#P B'l'x$P-`{ i7C~i
  「再之後?」
M vy3L_ Q
+]b3x8I"iiX   ——跑在最前面的那個男孩摔倒了,他在兄弟的幫助下爬起來,卻發現視野中多出了一雙女性的皮鞋。
A#Pqm.D tEV;yD-jh ]#tNK @K L f.N
  「出現了……」 c[#u}*a!k4G

Ds/i^!kz   ——女性的雙腿,裙子,纖細的腰身……
L}!xsD$M7UL
V"a\0@kU   「還……還記得嗎?當我們看到她臉的時候……」 "| k} Qf

g-p'f#S1j   ——身後忽然傳來女王蛇的慘叫聲,他們回頭,看見那個巨大的蛇身在痛苦地絞扭、翻滾。 /BGn7o,~

y{0}v2xV%U(A%h   女王影忽然從空中掉了下來,身體和地面發出極其響亮的「啪嘰」一聲。 +P:O b/k*ba

Kv)P T-|[m   它上半身有三分之一當即拍成了水,嘩啦啦啦地向四周流開。
u+zg6H\ $B0jK!ed E#r[
  女王影嘶聲慘叫起來。
't U.?]c sT"WrE2U$i
  兄弟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齊聲大叫:「是她!」
WM%z;`*B~)?W6r8_L
W9fJW/B#Ft%r2g   對啊!為什麼那時候的女王會死呢?為什麼他們會想不起來,陰老太太是怎麼殺死女王的呢?
T9Hc{-\ Eh
z|3]2dxb   ——天空閃過暗黑色的霹靂,那個長著蛇頭的女人,長長的信子在他們眼前搖擺。
(tHl*Lk&R
0jJ w_?0M   是恐懼!比女王蛇更讓人難以承受的極度恐懼!是恐懼殺了女王蛇,也是恐懼封鎖了他們的記憶! l:r8N$io1]Q
u [H3Lv6I@
  這世上沒有比蜚語蛇更恐怖的東西,也沒有比「女王」更可怕的力量。 Ld3KNd;G%x
-C"e_.W"_Z I1G5E|
  蜚語女王不會死。這世上的任何東西都殺不死她。流言……是無敵的!
"K*Q#el8gqZ)J.w g ~%D\/I Ar
  兄弟二人飛竄起來,從樓房破洞處衝入經理的房間。 ,Q+n!] |7Jxl}w(R
Ct K(i7n+U(Cd4k
  一片狼藉的房間,所有的蜚語蛇都不見了,只剩下一片片和女王影消失時一樣的水漬。 8J(a#C2FB${b
kPV|\e1ot
  「任煙雨!」溫樂源叫:「你沒事吧!」
n(w] aF _2n _+q7u1ni
  任煙雨打開門走出來,腳下還有些趔趄。 7V!Y/r,LY

2Rh9D.a:@Y0L   「我們沒事……」她虛弱地說。
$ZEXk2D)`@^/Da 4\.QK)AVu
  經理從她的身後走出來,低著的頭慢慢抬起。 L\%S6^,nt4MzN
[M$jv&y[#C
  溫樂源和溫樂灃忍不住退了一步。
Fef6i3J"h Ly _SY;@.ht_!Fp
  還是那張漂亮精緻的臉,柔軟纖細的腰身。 ^,Zy^(a
{8eN%e+a$Mja-WY J d
  但她步履微晃,看來卻不像任煙雨那般虛弱,反而更加漂亮。 -}{CJ'iL&C+I;y I
)Jtxm4@n
  流言是什麼?
3l:j%C\l 9`%SEP__
  流言是這世上最有活力的東西。 h n"Fg F;^!pd#EN

\.z {Z-LB5k   無論你用任何方式也殺不死它。
k6b:\ v7rn;Ki8T){i `C:k/Q Rw9p
  當你以為你殺了它時候,它卻會偽裝成其他東西,再次出現在你的眼前。
%A:f"wH!kf?9H
E}/Qx*X'i   變得更加漂亮……更光彩奪目! b8n{lu%J C[4l
E@Pq,E _-R!z|
  那天晚上的事,從報紙到電視台,都用很大的篇幅報導了好幾天。
st$??9w ;v me arH#P
  那個小區的所有人都沒有聽到聲音,可是等他們醒來之後就發現,某棟某號的某個房間外牆,被不明物體轟出了一個大洞,暖氣管被轟得一塌糊塗,碎得找不出原型。 )bP;y _Y VM
2^9d%_*j)E8B
  幸虧凌晨時暖氣就都統一關閉了,要不是這樣,說不定連鍋爐也會炸掉。
"iM0{H9Pmt;P\ L2|&e2_Q:`-{
  按理說自己頭頂,或者對面、樓下、旁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周圍的人都應該立刻都知道才對。 ^.ou$c XX1~KG}

&Tq!~Pa!_'fV(ULA X   誰知道那卻像是憑空出現的東西,悄悄地就已經在那裡了,等你期待著它像出現時一樣神秘消失的時候,它卻惡意地微笑著,糾纏著你,瞪視著你,讓你想逃都沒法逃。 Q4h8s#a_?$_TH8]

jw+m(~%@ j4k#{   這神秘的事件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藉著它的東風,又衍生出了許多關於外星人、特異功能、集體催眠等等的流言。 cYSt!RUjh

_6G%T.a\R2VU'`j2}   流言就是這樣,不管你如何厭惡,如何心煩,它總會在你想像得到和想像不到的任何時間出現,殺了一個,又跑出另一個來,生生不息,循環往覆。 8M1]m]a9V6PF"Wx
|T%v+hz2C:xJ].x
  任煙雨對那天晚上的事記得已經不是太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後來一直抱著經理,經理緊緊地抱著她的頭,自己哭得就像一個小孩子。 b/@v7m4Q aF2}

1Y6S|1@$Pe(N   她身上的女王呢?不知道。女王是怎麼消失的?不知道。他們到底用了什麼辦法?不知道。 z j@%p ~xAC
u7K{n'r4B a
  溫家兄弟一問三不知,只告訴她不用擔心,就算以後她身邊的流言像山一樣多,她也不會再因為蜚語蛇而死了。 3A9v8h'Kq+W+R5@
3B-Zc)x2ty
  「一山不容二虎,有一個女王就容不下另一個。」 ^'ZQpfL3}!J&m2}IM
%h[&y4],WVD!fM\
  綠蔭公寓裡,溫樂源坐得遠遠地對她說:「所以你身上的女王才會藏得那麼隱秘,還不時長出幼芽來迷惑他人,連我們都上當了。不過現在無所謂了,長過女王的人身上不會再長普通的蜚語蛇,只要另一個『女王』在你身邊,你就永遠也長不出第二條女王。」 'l r7]%C3N.u

vuNrf   「另一個……女王?」
&O#IKgU MHhWV W'h|5hW:UD w
  溫樂灃坐得比溫樂源更遠,而陰老太太在他的背後,似乎連冒個頭都會讓她發抖。 H-H#um8K1wd"\

+x9Z5Qzk c\   「偶爾,女王蛇也不一定都是對你不利,如果不是她,你說不定已經被殺了。」溫樂源又說。
LcP-^M6@ ? Le b:@V{
  任煙雨大惑不解:「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rt8h*csQ.x:~
YLb"]G   「我們以為你們經理是最難得的純體,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能幫你拔出你體內隱藏的女王,可是女王為什麼會隱藏在你體內呢?我們當時完全忽略了這個問題。」
q6f] mE#L V(T0[(tf-k3r
  溫樂源指指窗外。「其實答案不複雜,只是我們一直沒有想到而已。」 .gmIR)t

6Y7F0K]"WI4B$C)\   想起了一個可能,任煙雨漸漸發起抖來。「一山……不容二虎?」 7P5y]AS#h

|]-[3bQ ~[$dp   溫樂源不置可否道:「你還記得在公司裡的時候嗎?我說她身上有蜚語蛇,而你說沒有,為什麼?因為我看到她的時候,她身邊有人,你看到她的時候,她身邊沒有別人對不對? +g6CXMZ0KP8S+O
N"oY-OfH%^D
  「蜚語女王的感染方式和普通蜚語蛇的不同,她身上的蜚語蛇是會掉下來,爬到任何它看見的人身上……」 $`S5O*JJfJ

mhm!n:J#fC   「你們經理她,的確是純體,」溫樂灃低聲說,「不過她不是『正』的純體,而是『負』的純體。也就是說,她不是我們所想像的那種,完全不被蜚語蛇侵蝕的人,而是……」 !H qA \;FN#~4Ft f

x;Pa Lm-X(A)T   而是……而是…… )tS _xtJ:j

vg.}0vc'e&~*Vf   這世界上,除非只剩下最後一個人類。
k|)wm&`az~
1CdC6D2g(@'}e@   否則絕不會有不被流言侵蝕的人。
|uiX5Z jcK"{ 3n;|5s])hge\~F
  流言是無敵的。
;z|0nQ[ 1]-{o]%W8J? E
  能打敗流言的,只有流言。
,Hi R{|4L 1PZ6RvAdyO!h
  任煙雨走出綠蔭公寓的門,和一直等在門外的經理打了個招呼後,如溫樂源所說地回頭,果然發現門框上方,有一個不知何時安上去的晶亮明鏡。
c6q,M mSB4i
3?6n/H*aN1C   鏡子倒映著這個世界,包括正緩緩走向她身邊的人。 W"Ai#f*Fu

Y5a byu0i?6Yf   一個巨碩的綠色軟體動物,正在鏡中向她蜿蜒爬來。 %s$HM_0D,i{&o

u8aYx.L#G5?   「這鏡子有什麼問題嗎?」
[o5@!giv)Cd:Z
3V ?r)hx/o   那個噁心的軟體動物在鏡子裡張開嘴,聲音卻在她的身後,溫柔地問。
:o.HR2pH4kz N*V jYr)lFwX$M
  「啊……沒有。」她回頭一笑,「我只是想,今天是一個星期的最後一天,明天就看不到了。」 Cc&aI(g#e?
;`h!~O n+YD3GG U
  「什麼?」 Qwm'{?
#W(}] ~;Rp+|#km{
  「哈哈哈……陪我去逛街吧,我現在還沒弄清楚訂婚要準備哪些東西呢!」
{]9qbX8D |w:wt je7l!L P9O+K(U
  「……我覺得你還是找你未婚夫來陪你比較好吧?」
$Hb6aEk d w(I}!BYA
  「你先陪我看看嘛!」
2P9NiG V Fbh
|UnOz W Vc2AB   兩個女人互相挽著手臂輕快地離開了,鏡子裡,一個女人拉著一個綠色的東西,帶著一路彎彎曲曲的黏液,緩緩走遠。 wA7X Kd`

fH aM~j   ——第八個故事 完——

琰容 2010-7-17 18:45

 第九個故事 )Vf WYC

#ySAWX'G6Xi   行屍之一 'Pya ~ Wdj:p

d3N%@xrv%mt}   清晨六點的大街上,清道夫們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望著一個穿著白色風衣的男子在街道上慢慢挪動。
F)R [/JHIt
f k-Va8K   之所以說他是挪動,是因為他的雙腿似乎不會打彎,每隻腳要挪動,就必須在外側劃半個圓圈才能過去,看起來有點像是小兒麻痺症患者。
&In$s.\{
] {,n1WQ(Wn J FQ   不過他們注意他的原因不是這個,而是他那身裝束。 4jy%il.VL8i7e1Q

nu1fq)yq)}Z't@&p   他的頭上戴著壓得很低的黃草帽,脖子上圍著女式的花圍巾,身上穿著蓋過膝蓋的白色風衣,可是他的腿……他的腿上只穿了一條極為單薄的絲織褲子。
BIo.N_%Nb f
F` bRbo#xK   他這身打扮,除了品味的問題之外,還有很多地方不對勁。 c/\:nZp*`
iC.jB&X2a$E
  工人們竊竊私語了半天,終於認定他絕對是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 t)b dT}s(IT

8U1O4Z{1fA|LY   這樣的人可危險得很! $W V|#Cv

Y/G*`"iT)EO   說不定殺人哩!
%C7RhR#_ U6Y #b:X"J!{Z8g
  要報警不?
#`3hdn%Y
RgMn Yw   精神病院電話誰知道?
'O9V5K6o7Q d@p Y!S3~4t5A
  那人沒有發現這些好奇又害怕的目光,他只是執著地走著自己的路,朝著他最後的目標,堅定地走過去。
RQ&QEtJ1qx"G
k(UU cHqE5L   忽然,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W%AsEG4I9A
gTYS%R\p:E   他的身形微微停頓,似乎在猶豫,但隨即又繼續向前走。 LGFP&u:v

_#]w:o(Qs   「你家不在那邊。」身後的聲音說。
U!l'v+Qmh:h/L5LC
[PEd}_ _[   他仍然一步一步往前走。 I)Y/GCrKg$^
&MS(y Ue0R E-^
  「你家人在等你。」
:V0g X$jG L:k5v
&u k(UQ u:eA7y L   他的腳步沒有停。 d3G;BO7C.|Q
#E1t7t J$ZQa A
  「你父親他在等你。」 q7js}6br$I

d*_WB;C q7\M   綠蔭公寓門口,寒風颼颼。
;h xx B%gSi,K&z
PX`#LUZ2R_1} d   陰老太太的臉陰沉得好像能看見冰塊,插著腰站在門口,惡狠狠地盯著溫樂源和溫樂灃兄弟。 S`;H n a
Hk'Lp ef|-d-U
  那兩個人站在台階下眼巴巴地看著她,多麼希望她能讓開一條道兒讓他們進去,外面實在是太冷了。 )X Ii3?q ss+M,x5{ l

r2SeZRTb:lV   「又莫接到……」空氣從陰老太太缺了好幾塊的牙齒屏障中間噴出來,「要你倆屁用哈!」 .J fP0\B1}p

[4CM1r3||1Y;]   溫樂灃打了個冷顫,一半為寒風,一半為陰風。
J2y;mqw_|j*G
6P9[+kv/Q1N   「姨婆您也知道……」
^~Z%d.H;s /r7{ f&ta+[/KDn3U
  溫樂源陪著已經凍僵的笑臉諂媚地說:「我們的能力不如您,所以出一兩點錯也是很正常的,如果是您出馬,那絕對沒問題!俗話說老將出馬一個頂倆……」
1Z_ebn-m:W
{\!JI,^7dne!P d   他一邊說一邊想往門裡擠,陰老太太瘦小的身體一擋,他又訥訥地退了回去。
$L*` i_._4j3NG
U+])h4n.J#x j;?   「第一天莫接到,算蜚語蛇錯。第七天莫接到,算那倆女王錯,那第十四天咧?今第二十一天!又莫接到!又為啥?」 1BUq?T

9]&?J g#~q   「因為我們看到咖啡館,進去坐了幾分鐘……」溫樂源垂頭喪氣地說。 u\7^1E-_:v*q!O
F.WG:F~#`%r+T
  陰老太太氣得發抖。
VF C7Dmx,TT
0Q[w4g7OM;jw`   「你們……你們……你們想死噢!」
f"aN.c;g2P8\_"|s f[d,@4k'T_i
  她舉著胳膊猛點溫樂源的腦袋,大罵:「早上我說啥!二十一天是最後一天哈!你們接不到讓我咋辦!」 ;R$~~d7IQUNS

t |e"l+L^,c6s   「反正這世上流浪漢多了,再多個遊魂也沒啥……」
l(`;A:edX4Rx!X'Q
g!?U\4SC~   「再說!」
p3L&B'|/Z-HC .^0a]LGx ~ T\
  溫樂源抱頭躲到了溫樂灃的身後。 ;gMRDf'a7jF Tx

&dE'rRfTm(Dd   「姨婆!」溫樂灃無奈地說:「其實我們也不想連續接這幾次,不過實在是太冷了……而且那個人的年齡、外貌、性別都不詳,萬一他當自己還是活人,走掉的話,我們也看不出來呀。」 -_5]b+i$p]#C$`

:vQ&vP(X   溫樂源拚命點頭。
NP.dv5]wko
Q!x0d LJ(Pu}   陰老太太冷哼一聲,轉身,兄弟二人立刻以迅雷之勢衝入狹小的門中,飛上二樓,去撫慰他們凍僵的身體和受傷的心靈。 0T+| YD[nsm
^b G8P {BV9dl
  陰老太太卻一直背對虛掩的門站著,好像感覺不到從門縫中四處竄入的冷風。
;^4f.n*bV U4F8o~ i]^%kv
  叩!叩!叩!
w4R1v [U
WQ8H c5B0m   門被禮節性地敲響了。
)t5_-Zyj+w3`AO9@B_
$q R R T2HZ@:R   「哪個?」 :u hH YSXP&l
sxQXM S-[[){ g)f
  「老太太,是我。」
5e;?8w|n9w V KJ i8L8~:`
[1VAl%i.Y   陰老太太打開門,當看到外面的人時,微微呆了一下。 +b3H&i+M7Dk'U
tkI5T"Ep:|
  「你的臉……」 #L"`1n}Q
y s@ ^y4R+[!P7Y)z
  那人苦笑,伸手摸摸臉上那幾道連肉都翻出來的猙獰傷痕道:「有點大意,想不到他居然拚死反抗……」 %zZ|3O5V^
G)WtU1t
  「莫帶來哈?」 &O(A|{%E2T/uq

d!m E6B$D~ LR*I^e   「嗯……」 k-l3P%}(n8VgW
S R"@2s }@[+f:S*F a
  陰老太太的表情顯得非常失望。 4y'`9^ l0G9dj9C2`

o!?n)_Ml)a$C+X   「連你都不成,這最後一天……」她歎息。 NW"bC } H
mPiJ{S#C
  那人搖頭說:「您別這樣,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會跟我回來。他不能過二十一吧?實在不行……實在不行,就只好把他……」 !i:c8|{N@n

/]M;U } u a&xb   陰老太太沉默,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a6? b"o k |&H
2HYJl-Jp"[ v   溫樂源把電暖爐的插頭插上,搓搓被凍得像蘿蔔條一樣的手回頭道:「喂,樂灃,你說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UjM,J]La&fa/p /c;Z.T)`1@&}RY
  溫家兄弟的職業就是和鬼怪打交道,不過這次並非有人僱傭,而是陰老太太下的命令。
HVc.V UQ*uQ _l)H-kV#r4S h:T
  她一個姓徐的老朋友,一直受病痛纏身之苦,前段時間忽然病情加重,醫生說恐怕活不過一個星期,連病危通知單都給了。 x0\7]t#~T)r[N}
F:rW%Am4c@K6U7{
  徐老的小兒子為了趕回來見父親最後一面,一路飛車趕回,結果在途中發生車禍…… dn2H"n an!I8U5Q2y
/ygg*L'm7L2G|
  按照他們老家的風俗習慣,必須把人帶回家火葬,但法律卻有規定,屍身不准移動,只能原地火化。 1Uexn#T
[+bF|IB4u
  為了逃避各關卡的檢查,他家人就自己弄了輛車,讓死者的姐姐坐在後座上,一路抱著他回去。 g.l*D ] J

Pav0S,fJ5e   他們一路緊趕慢趕,還是沒能在天黑之前到城裡。
"v:uUa.Vs|a
]SMzy AW1j   司機已經過於疲憊,再趕下去說不定會出問題,只得在一個路徑的小鎮上,找了個停車的地方稍作休息。 #? g"J8K0s

q9}NN"r3^   一天的舟車勞頓和過度緊張,讓護送的人都繃緊了神經,稍一放鬆,車上的人很快就都睡了過去。 'eR5F6m'JE {

irqV;JQ   最先發現屍體不見的是抱他的姐姐,她被冷風吹醒,睜眼看見自己的腿上空空的,車門大敞著,別的東西都還在——包括她身邊皮包裡的幾千塊錢,但她的圍巾和司機的風衣卻都不見了。
j6t!y? M0W d 9R'@1Q MO/Te
  他們的老父親正在醫院搶救,本來已經打算準備後事了,然而在女兒發現兒子屍體丟失的同時,他卻忽然醒了過來,抓掉輸氧管,用異乎尋常的大力死死抓住陪床的大兒子,把他平時用的小電話本翻到最後一頁塞給他,顫抖的手指在上面用力戳。
1S0eSW&UB N*Zw+z7N,l2B
  那上面記錄著陰老太太家的位址和電話,被老人的手擦來擦去,字跡都稍微有點模糊了。 q0Q9p v!]0Af
+A9FT9EV5L_Kj
  他的四個兒女從來沒有見過陰老太太,也不知道他找她有什麼事——連陰老太太自己都不知道。 vZ GLkS&l'J,j#M

oj y-^y   不過她接到電話就很快趕到了醫院,把這位父親的孩子們全部趕出去,只剩下他們兩人獨處。
a#g&^$A4e9[ _EgE7h)k2l~
  一個小時後,那位佝僂的老太太走了出來,告訴他們,她一定會找到那年輕人的屍體,但他們必須保證在她找回屍體之前,他們的父親還能活著。
:?'HurRLd:}
3DT,DP6B D+K   陰老太太一離開,老人就又陷入了深昏迷狀態,不管孩子們怎麼呼喚,也再沒有睜開過一次眼睛,只是依靠呼吸機在維持生命。 L^9rZ5BU'g5@
F&UQ/U%`6H3G7i7p*]
  其實當陰老太太聽說屍體丟失,但是財物都在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dH] fy%\4p%I"~O
5X;C8P2{pb$?%g   偷衣服圍巾的賊很常見,但怎麼會有放著錢不偷而偷屍體的賊? k?M7j9V+nw J

qxg C!gg7s   所以屍體沒有丟,他只是自己走了。
%h"zC&Rj*}Y1kW
kI's{d g&A_4D   溫樂灃覺得暖和一點了,這才把外衣解開說:「我覺得你現在去追究,為什麼沒接到沒啥意思,最重要的是,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9} Y5Z|f$xS^
b\-q?#\!T4U
  他因為心急父親的病情才會出意外,既然這樣,他都已經在姐姐護送返家的途中了,為什麼還會在半路忽然變成行屍跑掉?他想幹什麼?還有什麼願望沒有完成? sh9t*p'P!n*b

&m DG1@)dX3J   「他的目標一定讓他記掛很長時間啦……」 8m3l`-_6CWS.sE

"o @!q x1{me   溫樂源的臉離電暖爐很近,被紅色電爐絲照得通紅,「否則應該不會連死了都放心不下,真是奇怪,到底什麼玩意能讓人掛心到這個地步?」
j+nxaY(A
zJA)@S.V3b   陰老太太當然也不知道,是什麼讓他變成這樣,更不知道他會為了什麼往哪裡去,不過她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樣滿世界找,只要一點手段,她就能讓綠蔭公寓吸引他過來。 [v0i@^w P;?(C

we+LPn vS5~   所以她才會連解釋都沒有,就踢溫家兄弟到灞橋等,那裡是她為他引導的必經之路,只要他們守在那裡,就能把那年輕人從屍體裡驅趕出來。 #E?^'\t6s
Ss g/h,z5k`)O
  不巧的是,他們竟為此和蜚語蛇扯上了關係,又引出了一個沒有親見,只有耳聞的純體蜚語女王。
3ts2H~o3_.i
'p/o {v-`0\#lo   後來溫樂灃不在,焦頭爛額的溫樂源無暇他顧,陰老太太做為引導人又不能離開,綠蔭公寓擁有奇怪的力量,若行屍被引入內部的話,變成像林哲那種殭屍就更麻煩了。 .`|%@ zi"r I{1Z-iu
'^I#u(hW5f1H'I7r
  如果只是這兩次也沒什麼,居然連第十四天和最後關頭的第二十一天都沒有接到,是什麼緣故?他們敢發誓,他們真的只在咖啡館坐了十分鐘暖暖身體,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他們應該守的地方,怎麼還是沒有見到? (\;V6S:T{*|!r
^;S1nO? L+G
  一次是湊巧,兩次是不幸,若連第三次也是,那就是奇跡,那第四次算什麼?
;d1Dbap id;F~*E
8Zf(gr Vi(~$g3a   陰老太太這回似乎也有點束手無策,因為她在向他們攤牌的時候說過,姓徐的老頭情況非常危險,似乎就是為了還沒見著最後一面的小兒子,才一直提著那口氣。 i1] qk3V`)rm`$M

.j K2Bk4i   她不知道這口氣能支橕他多久,不過照經驗看來,應該不會太久。
:ggC9U*t
Sd;_VT {   房間裡漸漸變得溫暖,溫樂源不再窩在電暖氣旁邊,開始在房間裡大肆伸展他被凍得僵硬的四肢。 1]/A*u!sy/S

d&N#x|#[+kL;f   「我倒覺得挺奇怪的,姨婆為什麼一定要讓那老頭活著?他死了不是更方便把他兒子接回來?那人雖然變成了行屍,不過現在應該還能認得他老爹才對,如果能讓他老爹把他弄出來就方便多了……」
1dKog }0cw |
s zU6YJd E   溫樂灃沒有答話。
x(b"o J)G;C^ G7tSt7K#G
  「樂灃?」
9P t/K ~4S#lg"g 'jE gn{#?:_2sxA
  溫樂灃歎氣。 n[cW X%y

.y*j?aKbF^v   「你咋啦?樂灃?」
7k#B&GKHz} C7n.kW U
  「我想到一個問題……」溫樂灃痛苦地捂著額頭說:「他對什麼東西很執著,所以才能變成行屍,不過你還記得吧?如果他保持著行屍這個狀態,發現他執著的東西已經沒了,他會怎麼樣?超過二十一天的行屍可沒得救啊!」 p inf B5cki
&Et*c5L ~E,J
  他們曾見過一個女性的行屍,她看著自己被人虐待致死的女兒的墓碑,以及墓碑上放的兇手的眼睛,整個人——屍體,包括靈魂,一點一點地化作灰燼。
)m \1hBC w,W^ @_4lD*W h-YR
  「雖然我們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什麼地方幹什麼,但誰能確定他執著的東西,和他父親沒有關係?萬一他父親在這時候死了,你說會是什麼結果?」
W9F1tvvop%X (n/y^'aG0Hu;n4G&L~
  溫樂源頻頻點頭說:「嗯嗯嗯!你說得有道理!」 5k]` U \ RL*C

_'N!J LF0Zh0P?Jo   「如果真為了他父親還好說,只要徐老還活著就沒問題。問題是我們現在根本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為徐老變成行屍的,他要是為了別的東西呢?比如說錢?仇家?情人? omY9V$X?N)I^m

x2b!a%M:m6}   「行屍的壽命也有限,期限之前如果還找不到怎麼辦?萬一他被員警抓起來怎麼說?現在天冷,他倒是不會腐爛,可那身屍斑騙不了人啊!萬一造成混亂,把他逼得發狂,誰擋得住他?」
5I zZ ef
&s*^&Qdw"VL&eq   行屍沒有罪惡感,幹什麼都毫無顧忌,他們自己的魂魄化作灰燼,是他們自己的事,可是如果他們為自己的目標開始發瘋殺人,那結果誰來承擔?屍體嗎?
I;SU1cfy9w? R kIac g
  「那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要找出他執著的東西?」 nsD@v"k~

b"gn8f/Z8A9F   「連屍體都找不到還找什麼……」
s6Z:yK7`1zD(JM
s/jK5s$h4q9i U1l^   徐老家的人,沒有一個知道他小兒子的目的可能是什麼,他臨死前,還有比老父親病危更重要的事嗎? k.z%l]t
YF,d1G$j)ZY
  溫樂源的臉愁苦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拍手道:「對了,我們要不要去他最後停屍的那間醫院和當時停車的地方,看一看那裡的氣場,說不定還能追蹤他大概的方向。」
\D&u@ f d.n &q iwY_r }T%] }C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溫樂灃立刻表示同意。 O _^]S&s
s9j~igL
  行屍一步一步往前走著,腳步每踏在地面上,都有很重的「碰」一聲。 7sPG,d8Z;Nf7W R

'n)YH:V'o9xjd   他覺得自己似乎不太清醒,甚至想不起來到底要去什麼地方,所幸他並非一直這麼糊塗,偶爾忽然清醒一下,然後慢慢又變得昏昏地,進入下一個迴圈。
;zj(?BFjW v
.O@8E%U)KO!h@   雖然是這麼糟糕的狀態,但他無論什麼時候,都能清楚地感覺到,有個人一直跟在他身後,也許是被他差點打死的那個,是不是,都無所謂了。 i&U&U#bHCTH9{

}7f.s dtU E3@-X8P   反正他僵硬的身體和手腳不容許他轉頭,現在他只要考慮要去的地方就行,然後,他就可以從那個女人手裡,把被她搶走的東西要回來…… (]"PuC$xv
.SH4\ R!SCC5P/c'a
  「對了……是什麼東西呢?」 %V D+w$F0U\~"t

$^\0G$F(NOp#~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只會引起恐慌,可他很急,所以他總是選擇比較偏僻的路走,盡量不和普通人類打照面。 5_ CHc,| N3UZ.f

lYG8k9o!P Zz   當然這樣也不能完全防止那些好奇的眼光,時不時就有小孩子跟在他的身後叫:「神經病!神經病!媽媽!這裡有個神經病……」 IvE-DF@ep
_I ABh"Kh+r
  大多數時候他不想理會,但總有人想挑戰他的耐性。
0~Wi ^5z\I'@
xOZE6k$b;P   當他想穿越某個小巷的時候,有幾個流里流氣的年輕人,莫名其妙地堵在中央,擋住了他的去路。
7w/t Ibd9t s
v-J8XWS?b j   他無法轉身,就請他們讓一下,他們就是不讓。 ]t1Z(W:A[d
@5`h d6r;g
  他說:「我有急事,請你們讓我走吧。」 6JtL4eQk
y WII/F!Xr)u&k
  他們嘻嘻笑說:「神經病也有事嗎?找彈弓砸你家玻璃?」說著,就伸手去拽那個擋住了他大半個臉的女式圍巾。
x]b3A2o(k [,epPI
  他想自己以前的脾氣沒有那麼壞,但是此時的怒火卻騰地竄了起來,一把抓住離他最近的那個人,一隻手掐住他的脖子,硬是把他提到了離地半尺多高的地方。 .X#Mt1i;?"_
d*z1cxX ^'b
  被他掐住脖子的人翻著白眼,另外幾個慘叫得聲嘶力竭,是因為看到了他帶著屍斑的青色手臂?抑或是其他的原因?他的腦漿早已不能使用,混亂的思維讓他無所適從,只有一個聲音在體內拚命嘶吼,像要吞噬他一樣。 :N+b%X&f]"V xf

/E |$_;A iz   殺了他!掐斷他的脖子!
po jl MBa4c
'JLY zBv6z   剝了他的皮!剔了他的肉!
?[X feMp oOmdZa t'|3U
  嚼碎他全身的骨頭!把他的天靈蓋敲成碎片! 1xke5[j5x/])k1b
T|Qw1U&[$i
  把他的腦漿全部吸出來——一隻手從後面伸來,搭在他的肩膀上,活人溫暖的鼓動,從那隻手傳到他的身上,他混亂的思維忽然清明起來,當發現自己正在幹什麼時,他驚慌地收回了手。 i3F_` P Moi
Bl(q4s,QG{3r!GX
  那年輕人的身體碰一聲掉在地上,聽起來和他落地的腳步聲一模一樣。 +ah6?!@)U;}
E n)UM,v
  我在幹什麼…… PbkP5Af?$?
7?,RYo ]ySki
  被嚇得屎尿齊流的青年們丟下同夥逃走了,行屍站在原地,被自己所做的事震撼得動彈不得。 1N4w:n/k&|LY

4P7h [1il6vp   他身後的人好像很常見這種情況,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他感到身後的人似乎想走,想說什麼,一張口,卻是非常暗啞難聽的聲音——「啊……」
VsvBPM z Z.wbSXO1j(x Q
  身後的人靜了一下,又向他走來。 #d Yqf!G1v9s6R:q'O%j
f*V0A)NP i
  不過這回對方不是只停留在背後,而是轉到了他的身前,把他脖子上被人拉開一半的圍巾圍好,擋住他和手臂同樣顏色的臉。 z4t)}6ZB-Z}+i3]
)G'k-b*Y']0d/Gd`
  在對方做這些事的時候,他一直看著,不是因為想看,而是有點吃驚。
N7B ?xz+S^
2ud0c$m X Chy:w   他以為那麼嚴密跟蹤著自己的人,應該是個男的,怎麼會變成女人了? d9MTgj/M;U

1W1[i&Vm!g   而且看不出她的年紀,也許二十多歲也許五十多歲,頭髮還梳成兩個垂在胸前的小辮子,衣服相當古樸……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w.W,vV"j.f5J K 4v0Z1x(X+\Q6~ ?F+`$c
  他為什麼會認定對方一定是男性? ]7QAU-IE

NU/vrf(\.Y   對了,是那天早晨,被他打傷的人的緣故! H_ x;R*p!i-U)e

2F&x*v z'S X-}%S4@   在那之後他就沒有回頭看過,果然還是弄錯了…… -U:n[Jep;n
6{3[#M#xl*tF
  不,還是不對。 ?.[6ypL?x)O-bE
] Vtla1X_$W0g
  那名女性的手慢慢離開他的身體,清晰的思維又從他的腦中被緩緩抽離。 -{$~"wt$yin^%s*d!O!P;|
X WT2}]
  不對!快點想!
x!bQ:z%r\8L
^x*~-K Tx HWl   快啊!為什麼會是男性? swC&O'~1Q u

$ex@Ee~#h1q*_   那天早上被他打傷的人,真的是個男性嗎? _K9j(hk%hF

yFT$x4~"Qq'A|,u   女性?誰? 5A(T*Si x1z,?e+h

-J7O7y l?   認定錯誤!
;zB0x g1dB6d
| NI-j'}+w%`"ly   認定?為什麼? }9r u1E+B%]
$~ FU _&z
  我在想什麼? L+fX3S I%X&B hn
I_Rf9eem
  我……
TAgfYJ4z oy}&^'t8X5b4EOz
  為什麼,在這裡? 1N/s*j v)])L/E

&sjJ!u)iIx;u5m ]   我…… E8z-V"Il}!c~
hT%W VV:F_1U
  為什麼,要離開家?
/AWb_8e6e4E)T
&ek#u` t   行屍之二
:H M e6c8d6D "Sz oEuQ~s
  和鰥居的父親一起生活的日子,是他掙扎了十幾年才擺脫的惡夢。 xN7yBmyYc

+A@ap@9m4r H7}dX   母親去世的時候,哥哥和兩個姐姐已經快十歲了。 NjUoh2|
7l.OaU7T\+O'O'L;bP4D
  當時他還是個嬰兒,所以早已想不起來母親是個怎麼樣的人,只從兄姐那裡聽說母親很漂亮,很溫柔,很愛逗他們玩。 8Y{3NR3v8T)e
j7D$n eO%X(v
  據說那時候的父親也很和藹,即使最嚴厲的懲罰,也只是為了他們不小心打破的碗,大罵他們一頓,然後晚上偷偷塞給他們一人一顆糖。
Q/q)F-b:tY#Ee4U$|
7jSzX+?4tU   母親的葬禮過後,父親就變了。 [,F+Q(R{z_ v2U"Xk

gelu3K-knl_   他嚴厲得可怕,幾乎不近人情,只要他們犯一點錯誤,他就會高高地揚起巴掌或掃帚,把他們的小脊背和小屁股打得又紅又腫。 ~%v_8kXNi"W!@
2a ki5a)b8v,`M
  父親要求他們每一件事都必須做到最好,錯誤是挨打的理由;做得好但不是最好還是挨打的理由。 m} D F K!N
D1jz~k
  第一名就是第一名,並列第一照樣逃不過一頓毒打。
AZ!yn m
h*CS@ zo.A   父親要求他們努力努力再努力,他們就學習學習再學習。 7W5Ntgi7V jK#gJ+tB

N1PL%^'n puP   他們沒有朋友,沒有能向之訴苦的人,他們變得越來越淡漠,即使是兄弟姊妹之間,都異常沉默寡言。
I,XU]p f\ x$p-k0hb;p-m
  每當看見父親那雙粗糙而青筋暴露的手,每當看見房門背後,似乎在隨時待命的掃帚,他的心中就像岩漿一樣,沸騰著強烈的恨意。 lX|N+K+v,n$ux
|8O.g$mmE
  他想他總有一天要長大,他要長得比父親更高更強壯!
u)v [x{Ls
8R1o{!s e;]N!L y2{ }   到那個時候,他會像他踹自己一樣用力踹他,抓住父親衰老的手臂,惡狠狠地把他推出門外,把無數掃帚砸在他身上,把他從這個遮風避雨的家裡趕出去!
5abg4^ zq }hJ#?.}uU%`v
  幾年後,兩個姐姐考上大學,離開了家。 $A9V#adpTy

*tw+yU[){,m   又過了一年,哥哥考上大專,也離開了。 saHbNPK4bXBt$z~
~(g d2I&I
  家裡只剩下他和父親兩個人,父親的脾氣變得比以前更加暴躁,對他比哥哥姐姐更嚴格,就算他走路時沒有挺胸抬頭,也會招致拳打腳踢。
GiL u%L%B-YxnDk
)kUN7Ct a^ y   他覺得自己是一架機器,一架隨著父親的心意,粗暴地製造出來的機器,他甚至已經無法分辨這世上是否有「自己」這個人,也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沒腦子的木偶。 B0}T(amL*N*V

r qC3{*e+T5_,t;|)V(T:|   家裡比以前更冰更冷,燒得再熱的爐子,也溫暖不了他的心。
,r6|"Q(z0A3Q|]m
-?} P |*S0pR P$t8r+C&K   那名女性轉身要離開,他伸出僵直的手指,從後面拉住了她的衣帶。
7v Ra5X@ fW3u,\%J8A -]6GUA%Q3r3k
  思維,又慢慢清晰起來。
0Q1m(Q[_-L2@u8`q .i%u;h&k a8Q4g4f
  「別走……」 -E_jm/Y d
+|`$P)Y[%|2F^7z
  她的臉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有點為難似地笑了。 %`Mlxuv
j Q,O.M| J3m
  「有人讓我來協助你,但你這麼抓住我的話,永遠也到不了目的地。」
b6aQ E9Kg 2H J,BG4X
  的確,當他清醒的時候,他對目的地的感應就慢慢變淡了,可在迷迷糊糊的時候,他根本不需要感應,就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Y0L^hT:Lp

m4ZC:yI'X-X   就像他和父親。
}$D N fq x$fP
F!Nd Z,p1\#uZ [9N   父親強壯的手,緊緊地拉著孩子們奔跑,然而他的目的地卻只屬於他自己。 "d.u#fM*VK5f
P*[2a!n m|*kB+n`u
  他看不見自己的目標,看到自己的路也不能走,只有跟著父親的腳步跌跌撞撞地前行,卻不知道自己正在往哪裡去。
4h)A.PsCO[ $Jv;[X4X4x]
  雛鷹終會一飛沖天,他直到狠狠地甩脫父親的手,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夢想。 2I5v4BO2W
t#s9b$WA QY!d
  儘管他為此付出了,看不見灌木遮蔽下危險沼澤的代價,但至少他知道自己在往哪裡走,為什麼要這樣走。 :p2t iMGCB

3~-b)w!suG"s | @I   十五歲的生日,是他第一次反抗父親。 %K8q8m8g1b"{\

v5q^/EW1l   他不想考大學,他想上職業高中或者五專,這樣就可以早一點離開這個讓他窒息的家。
B.pe#ZRN (zHasIeh
  當然,奢望一門四狀元的父親是不會同意的。 {o F~ ~$M!I1p H1G
4N#qQjn"n
  父親巨大的怒吼聲,像要掀翻房頂一般震耳欲聾,手裡的掃帚有節奏地揮舞著,隨著他說話時的極短停頓,用力抽在他身上。 BV:C u+k@B

V(i8mW#K S   他看著父親,忽然覺得很奇怪。以前他要看見父親的臉,總要仰起頭才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不需要再仰頭看他?
`Eh'GnKK9M
3OlCKU:j5f }4E   從微微的仰視,到平視,而現在,是俯視。 M#r1ajhpXx"d

mu/J^0N2e~[$j   父親不知何時已變得比他還矮,曾經充滿肌肉的粗壯手臂,變得鬆弛無力,掃帚打在身上不再像小時候一樣疼痛難耐。 ;_o\0t9L%^OA
t'x.u?h_/a
  他已有很久不再用巴掌和拳頭,如果不依靠手中的武器,他還能用什麼武器傷害他? 'KQ7w+|G5EwPO
vzm#LND6gOH
  父親已經老了,他失去了能夠制約他的力量,青春不再。
YD$^0C0A8D S\/AtA&i4O1j1T/cm
  而他長大了,擁有和年輕時的父親一樣強壯的手臂和高大的身材。 bf4{/g(J!X3b*y

B$B*^N,Ps1?bCg   「你給我擺這表情是什麼意思!翅膀硬了是吧!能把你老子說話當放屁了是吧!」
7F2R+wyPy `*A'~,_Y8bU^
  啪!眼前一片金星亂冒,臉上火辣辣的疼。 "{.tP:I's|wx3l)v

6s}4K xd3GY:h,C   迅速腫起來的臉妨礙了他的視線,不過並不妨礙他看見父親又揮上來的手。
4~%Z,_ S}W7k({
1u:^-] ?k-F{0N F   那隻手的動作,在他的眼睛裡無比地緩慢,他發現自己仍然清晰地記得小時候的夢想,記得那時想像著像父親揍他一樣,狠揍父親時那種激動得發抖的感覺。
5f#n x O1Q](O 3X2jLQ w @
  他一把抓住父親的雙手手腕,用力將他推到牆上去,那個矮小的老人驚慌地掙扎著,卻無法掙脫那雙鐵鉗。 !{/K%W/O4e Q
z H7W1rAz4eX4W _
  他心裡藏了很多話,非常想一古腦地倒出來強迫他聽。 PO [i.x!\ R!say,G
J5Q_O1S P(ug
  你看你這樣做不對。
]I9{#?5SD5z(_$v
d)tPf;v0PA   你看我們,我們不是不聽話也不是不努力。 bk ?)ZE5G[w
$]wd%n F'I
  我們知道你的難處,所以我們不調皮不搗蛋不闖禍,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P'U!_d0OPU(}6d 3o$hk4dv1yR'|2k4Y
  我們也很想尊重你愛戴你,和你握手和你談心,告訴你我們想要什麼,聽聽你對我們的希望。 &ji.`;i3U0N |l
opSED%@4v(v
  為什麼你永遠都不會好好聽我們說?我們理解你,你卻何時理解過我們,你難道一點都不想知道,我們姐弟四人想離開家想得要死是為什麼嗎? $J9dY s2L'\5bs

?6b'm@ z6z;G   但他最後什麼也沒說,多年被壓抑而塑造的沉默性格,讓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UJ.u#_+@6Op,wJ
fLf{o6^8s"EP   「爸爸,我已經長大了。」 B7jsd%b$O-?'@9r

:G6^Z }cu j   我已經長大了,你不要再像對待小孩一樣那麼對我。
v2w+G;i [7n*f:@L
Z*l;LpT   他以為自己說出那句話時,會帶著巨大的喜悅與快意,就像兒時想像的那樣。
3R RE*v:e9F3Q+d (s ~R!nM+p'v
  但是沒有。
&l`'Z"x/Ab`@
%OWs ^Y   看著那個乾瘦的老人,感受著手心裡好像一撇就會斷的骨頭,他忽然發現,這個和他朝夕相處的老人,竟是如此陌生。
h'X8yo@4F,d
QN/Ar9WE#\;R9d)bN   他是父親嗎?那個年輕、強壯、有力的男人到哪裡去了? hgj|$y5i0P8w
4K6W3}Be7\,O&`]
  那個緊緊地拉著孩子們,堅定地向他自己目標衝去的男人,已經不存在了嗎? 3kVK'Z*hA2W6X

^ SM,NM;g*j_N   這個老人是誰?面前的父親……是誰?
T2o.Z+p5Z~ BH1M5yCP
  隱隱地,他覺得有些心酸。 5Tr dgq&dp1F%A

P^EZT!U   「我一定要想一些事情……必須想清楚……如果你能幫我……的話……」 jBL.C9AsXrSO
#C;|(RH2E|!I pp;j&q
  她笑了一下。
^sG7w"}/U
^~sfZT/E1c   「那我就把我的手借給你吧。」
-\%ms5`'B F%z8g._W~
  她伸出手,握住了他僵直冷硬的指頭。 X{{ Im)d,XT:NG

'r'`0H"h\z5E y   偶爾他也需要有人像這樣給他一點支持,告訴他充滿荊棘的小路該怎樣面對,而不是像父親那樣,將他粗暴地打罵到寬廣的大路上,連一點多餘的嘗試都不給他。 p&M fQ"^
:~]l%`'[,o(AK
  溫樂灃和溫樂源原本以為,那個搶救徐老最小兒子的,是鄉間哪個破醫院。
Vz5N"K'Vc9T )J_hm `T+r
  他們跟陰老太太仔細打聽後才知道,原來它居然就在本市內,而且是一家在全國都赫赫有名的大醫院。
!])^ m)}9HTZG
.F2DF4ps/_8g   「這麼有名的醫院,咋會把人治死呢?」
V)U5e4r9w#k5SZ LH (mO5^$N6\ v
  溫樂源百思不得其解地叨叨。
M4A"x)I;?"MO T#dfv h%UX#[
  溫樂灃斜了他一眼說:「他是車禍不是生病。醫院又不是神院,讓你不死你就不死,沒了頭也不死……」 b)iRPVNb-Q@#ea"~"l

B3A1VQ q I j"lY+]A   「別說這種恐怖的話!」 &MM o'w;u[9YcV#j2m

@ yZJW2}Z9~A   溫樂源一邊呵斥一邊摸脖子,好像他的頭已經掉下來了。 ^!Y/k&dQ Mb

CH;kH:AM'nN   「你又不是沒見過更恐怖的陣仗……」 h:[ z]4bG
mv^Ul|O{;d
  他白了哥哥一眼。 6?&S&Uwm
5uj?"k%M wQ
  這兄弟二人,已經很久都沒有過過朝九晚五的生活,對星期幾的概念模糊得很。直到進了門診部大樓,發現裡面一片黑壓壓的腦袋,和在大家手裡,刺眼地飄來飛去的診斷單時,他們這才發現今天大概、似乎、好像、可能……是星期一。 ^6N'`.Y\g+~O3a

Go/Y+g!p'\f!{   「好多的人哪!樂灃,我們不如明天再來!」
$YM&@gt`&f\N
Kw0yNc(m]   溫樂源當機立斷地往外衝,溫樂灃反手拉住他的領子。
s(~-vH2H0j"S,oe
?{2~M2C#B M   「這件事越早解決越好,你老這麼怕苦怕累,我們的工作怎麼辦?」 I+j(F}A+XhN5v

2q9c0u"jG4Kc/j   溫樂源嘻皮笑臉地扭動身體,動作相當妖嬈。
$~&~+fN1`&]'~ t,c$g k+P
  「我們的工作是有錢地,那老太婆的工作是白幹活,還要搭進去錢地,這是代價問題,你別混為一談啦……」
8h&^HtA A
[$E-}R n0`\5Y C.i   溫樂灃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2e0x~4d[M2b
:bi/N-l+c$n"Rj|:j   一個倒霉的傢伙「有幸」看到了溫樂源的動作,衝到角落裡抱著痰盂狂吐起來。
'uDuZV)Ef 'vk aHQF a&R1}%]
  雖然溫樂源廢話很多,不過該做的事還是要做,更何況他們現在真正要調查的,不是活人的地方,而是死人的。
p-{h"e F1E
o C1vVE   這個醫院很大……不,應該說是巨大,稍一不小心恐怕就得在這裡迷路。 8hXS4y3A F6}

Xl,B.C}x{   因此醫院對各個科室的標記、說明和指向都很清楚。 2SQ rSx0H

0uUR-MG9Cz   只有太平間這一個地方,就好像要努力把它從大家的視線中抹去一樣,溫家兄弟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沒從平面示意圖上找到它的位置。 ^"Y;d8V5M
va0?9j%]u*\9H ^F
  最後還是在導診護士的指引下,從一堆比手掌還大的科室名稱中,找到了那三個和蒼蠅差不多大小的字。 #U3G&I q,k%LGt/H
4OslQ.|t3v~"V!Db
  然後,他們憑著示意圖指導的路線,在醫院裡轉了足足三十多圈,才找到寫著那三個字的建築。 kJ+B U6Ojs}
/P a h#`WG[-w
  太平間的門緊鎖著,一個老頭坐在籐椅上呼呼大睡,他頭頂「太平間」三個字,像太陽般閃閃發亮著。 "q@X\F0[

*l(Q.Xn |9c   「這老頭也不怕受涼!」 Q'O,vmk5_9}:y m
}"u*p Hl&],kd{:[
  溫樂源挽起袖子,就打算把老頭弄起來做健康教育,溫樂灃阻止了他。 VK9| Hw E

0F$` m+~t   他走過去,輕輕地叫了一聲:「大爺。」
D m$|1d6Ko sa^#R+U+m d2D Wf
  他正想再碰老頭一下,老頭的眼睛卻唰地睜開了,反而把顧忌著會不會嚇到他的溫樂灃嚇了一跳。
~`{Wj-]M
2d}{#Z%~:tJ   「咋啦?」
q,Z'GN.w^j
:y Q-AiZ(G+aA$]   老頭聲如洪鐘、中氣十足,健康得讓人沒話說,溫樂灃忍不住退了一步。
r/@O/u[:VF(L 9QB Z"L&wFW5I_~
  「啊……我們想問一下,您還記得前段時間有一個車禍去世,送到這裡來的年輕人嗎?」
0k~7Men;jC K%m7| ^,c7]-}+p
  「哪天不得有一兩個車禍死的,你說誰個?」
tfj[jG-Ld
A(`&k2u k?y}   溫樂灃想跟他描述那人的容貌,卻想起自己連他照片都沒見過,然後他想,說一下他的死亡時間,卻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
I ZF-G,|xzO-e 'I/U@{!u2U
  陰老太太所說的二十一天,到底是死亡時間,還是施術時間他們也不清楚,根本沒有計算的意義。
%[7_ \J$H&lQp _e j@\|%|r_F%v
  「呃……嗯……應該是在半個月到一個月以前,您能不能幫我們查一查?我們想知道他被送到這裡來以後,有沒有誰和他接觸,住在他旁邊的人都是什麼身份,怎麼死的……」 +Z!RBf/N H}`#R

o6bX0? Ni   「你問這幹啥呢?」老頭瞪著眼睛問。
*_0h/A:`jw'b`u
U$w,x9j~   溫樂灃很想解釋,但這老頭可不像會相信他的人,他又不太會撒謊,看著老頭的眼睛就開始磕巴,這下子——「那人變成行屍了,我們來找找看有沒啥有用的線索!」 [u\7m Mm3a*E%A.bZ

U;t Zh g7Gr   在溫樂灃還在猶豫的時候,溫樂源張口就把這句能讓溫樂灃昏死的話說了出來。 }B4S:A z }
{*^kPY0i)l)b]{
  「啊!你說那個!」 4l&o5u&G.]E)r#y

E,{$P)w-^   老頭恍然大悟地一拍腿說:「他被他姐姐接走以後我還見過他呀!」
$EKi6D;K0k,Ei
7S~c#Gn'r t xp@   溫樂灃真的昏了,早知這麼簡單,他何苦還顧忌這顧忌那…… )S [6m%t*Bd
p8K@ P~/G)k
  太平間的門很重,老頭卻輕鬆地一推就開,門下的滑輪和軌道,相互摩擦發出沉悶的隆隆聲。
4Si8Jfb*O.K
)W)P Al(j   溫樂源覺得有些掃興,他很久沒有來這種地方接受刺激了,原本期待那扇門能發出恐怖片裡,那種令人毛髮直豎的聲音,好讓他回味一下,結果卻啥也沒有……
3x-h2n(ty.z
#v,T#i3R%A? |,_   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太平間更安靜的地方了——但這只是對普通人而言。
&B!`7p"a W lJ
(i2z3kcC1E*o)N   溫樂灃和溫樂源站在冰櫃之間,冰冷的寒氣和竊竊無聲的私語撲面而來,地氣在腳下輕微地翻滾,偶爾有人,來了又走。 9nv$N.E#|&De4H*a

,FNLCa;p5Od&^   地氣非常平穩而柔和,不像是能養出行屍,不過這樣也對,否則這個太平間每年不知得走出去多少行屍嚇人了…… CR?]P#^7E'L
|Eo-_]R6D
  「有時候啊,這屍體放的時候長了,不讓出來就鬧事呢!」 jQ1JZg0Q3g[

&v!v'GL2V9W*Ql6f N\   老頭數了數,走到其中一個冷櫃處站下。 ,W,e*Xb|V"Q%FU

i#B!s2K7`io   「活人和死人又有啥分別?死了也是人,和活人一樣!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懂,就知道幹些大不敬的事,把人往冷櫃裡亂塞,早忘了禮貌……這讓行屍追了又能怨誰?」
9f%bX]l|s7uH$}6E
/@}6Q,|!z6O%yA   溫樂灃微微驚訝:「您知道那年輕人的事?」
+mIf&^-p8c,J n h+K2e B"a0~z$vU#bIH#Yf
  老頭哼一聲,指著自己所站的地方道:「這!那晚兒見他就站這。」
MtE5_5{U| 2T(X7i?k r A{
  那晚,老頭費力拉出一個陳年的屍體,太平間的空氣一下子嘈雜起來,外物入侵的警告像尖叫一樣拚命迴響,他抬起頭,將行屍僵硬的身影映入渾濁的眼睛。
#A$Px ~0` 2I/jTR c7E_1h(tJ
  「你姐姐不把你接走嘍?咋又回來?」 S9` I2M$sc
,^G9G$l D1u&u8X%Eq!{Z
  清冷的月光從通氣孔穿入,罩在年輕人已經僵死的臉上。 :}n;p&S9T2|9X2x4g;[!D

5VV4_(^ xg2R/MU   他靜靜地站著,由於還沒有適應自己新的身份,眼睛所看到的東西,和活著的時候不太一樣,加上他少了一些東西,在習慣現在這個狀態之前,他都會非常遲鈍。
:y3{J4Z"p:f8s:p
3j4a'm j~4@   「我的……東西……」 !N{-^9V-}/d:r~
z5T*N'wi.MA
  「東西?」 %Z4J-rC g?ue
9^s%I2T-X(~ t H
  溫樂源有點奇怪地問。
hzPV7e E5?Z
g4mb@;g4O5F| ^Q   溫樂源的提問,將三人拉回現實。
bW`2fTI~2~)G
&A&{ Z1s&tqV'l'J   「要說這個也挺怪。」 I;K-G'?&bZ
AWO&bO^
  老頭說:「人都死了還要啥東西?就是金子堆的墳和土也沒差麼!」 :}N)gl;q t
Hh#M5vl
  溫樂源並不關心這種推論,他問:「那他到底在找什麼?」 M ^M'kr(P y:}f

:[l}\;gM?%b"{   「他說不清楚,好像自個兒也糊塗了!只知道是要找啥東西來……他也急,沒講明就走了。」 *a:q!Q#m!\v*I s Y/?

x0],`a$a b   這裡的地氣沒有問題,按照死者家屬的說法,當時在那個小鎮的停留時間,也沒有超過四個小時,結果屍體就不見了,所以那裡的地氣,也不會是影響他的原因。 DS&oqB-Y

ko(LyL g:c;h9`r   既然完全沒有地氣的輔助就能變成行屍……那麼他所執著的,應當是對他來說寧死也要得到的東西!
L#E\4Y!|:tV^ hJ&Af0o9V
  就像那個殺死凌虐自己女兒兇手的行屍,她死時被生生砍斷了大半個腦袋,並挖掉了幾乎一半左右的軀幹,連手腳也殘缺不全,卻仍然能從法醫的太平間跑出來,挖掉那四個兇手的眼睛。 5R8t)J]F NM
r B-w8e)n y1No
  一個一個、慢慢地將他們應得的報應還給他們。 j Mjt%m2?p!D3a3l
/Z9`|a+d4Ee}9Z
  這種行屍,比普通地氣影響的行屍更可怕。
GP/aa%oZ7s)qSQ
%FZ&S1O1Z   和那名女性行屍的戰鬥,溫家兄弟到現在仍不願回想,要不是她只想殺了那四個人,殺完之後就立刻收手,恐怕再加上陰老太太,他們也只有死路一條。 N*t0x0l1P-e
O!zA4PDo-m3L4Y'n:^H
  人的執念是可怕的。
"QfN+`.[my
gw0~O+r   它是上天堂的路,也是下地獄的橋。 &s a?"k8E9kRU W

)x4Zf"xy"Q*k   溫樂灃道:「大爺,您知道他大概往哪個方向去了嗎?」 C$|%bW(~
W1\5y5\1| [{9l,P
  老大爺臉上有些懊惱:「我就怕出行屍,所以防了又防,沒想到還是……他變成殭屍就麻煩咧!所以他走了以後我就跟著,看他到底想幹麻……」 iD-y4BZ4F.T

-ttqoN ]n   行屍慢慢地往門口走去,在大門光可鑒人的平面上,看到自己的臉,稍微愣了一下。 A fb S`8{3~

#N'QEs}8~5p2o8q   他身上的屍斑正在四處蔓延,僅是姐姐的那條圍巾已經不能掩蓋。 )Pc8RYu5Q'cY
,FUE-H['R'p
  他側著伸出了僵硬的手,將牆上掛的一隻草帽拿下來,往自己的頭上輕輕扣下。 Nkt;d1UMA"H(`

!VIW/VY   「你的草帽……我會賠償你的……」
"\O.w1q+D \4Xa F
;k*`#t8HYk5tTe   老頭看著他的樣子,心裡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忍不住開口問道:「喂……你去哪兒?沒事的話去睡吧,別給人添麻煩。」
&hM AkE(A q
F4?1[8dw7T9}h]'G   行屍的動作停滯了一下:「謝謝……我會……記得……盡量不嚇人……」
g$~~[$h2s9J9_8m 6J8f&f{5l
  可是有的時候,不是他不想嚇人就可以不嚇到的…… 1Bg ?:E+i0A
3u1LM&Q7f {0z"`+G
  行屍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離開,老頭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跟在他的身後。
4^7^ `C2q~ E
/W6UxgV8E   在這龐大的醫院裡,只靠本能引導行動的行屍也失去了方向感,他在幾個轉盤之間轉來轉去,似乎得在那裡一直轉到天亮才行。 G7f _8We-] yDN

2Wm3]8_hW%y A   老頭就在不遠處,納悶地看著他怪異的行動。
a%i;~'kWd H?4}/{)}
&O#r#Nd u4G   等到天濛濛亮時,行屍大概總算想起了自己要走的路,竟忽然變得輕車熟路起來,迅速地穿過岔路口,拐了幾道彎,逕直進了住院部的外科樓。 ^EZ|6K,B5v$Y$N1}?

0FXjqv)R   外科樓共十二層,樓道徑直而沒有遮蔽,要跟上去就必然會暴露行蹤。 *P*jR:T0l'y
UEO+Bm)G
  老頭猶豫了一下,等他追入樓中的時候,行屍已經緩緩地走上了電梯。 Y%rHjh
lD%j3J:Cz `
  老頭有點著急,晚上的電梯只有這一部是開的,可要是爬樓梯的話……他不覺得自己這把老骨頭能跑得過電梯。
0XW/f+P5N9t8A*j
[ JL0Vv9v3?it   他眼睜睜看著樓層一級一級向上,期望能從它的停頓中看到行屍的目標,但行屍卻似乎也很明白他的想法,所以電梯的標幟燈,在每一層樓都停了一下。
7oH^\.tnful ` aU;I%j1E
  老頭氣得乾瞪眼。 QawHO
\P5qqCQKN
  「我可以問一下嗎?」
{VylB@ cTk/tHE
  溫樂灃道:「您當時為什麼一定要跟著他呢?您見過的行屍多了吧?難道每一個您都跟?」
:vEby{Q d}!m\1z:cB `
  老頭想想,嚴肅地抱臂點頭:「沒錯!我見過的行屍多!比你們見過的人都多!」
7f} [D1}R$?
"H%YRk^cD:DA @   除非你是妖怪吧……這是兩兄弟內心的唯一想法。
$k[w.NT
y'k S V#D'E{8zt   「不過他不一樣,我覺得他身上少了啥,本來沒那麼多怨念的,忽然就怨氣沖天了……這種行屍不注意,那還注意啥?」
o]7gN,EG-m-Dw
G9s}'B_1Ps$eq8a,}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他到底少了什麼……
a2yQm9_p'NR H
Qj(H4HzM8z   雖然無法繼續跟蹤,但老頭還是有辦法,他走到一樓西側的最裡面,拐了幾道彎,敲開了監視室的門。
:Z)w N+k T6q_
.K"]v7n,r] hn   在這個醫院裡,所有的走廊、樓梯、電梯等場所都有監視錄影,不過這裡畢竟是醫院,所以保衛並不森嚴,等他敲門進去的時候,裡面的值班保安正在打呵欠。 0D.pYJ?j

h IU~2l`   「老爺子您又折騰我們……」
5a0Nd#^&yWNl%y~ f6m&Mc.gXc
  「不是我折騰你們!是行屍!」 xuLq x%_.`$b?
4}C"J*Ry
  「又是鬼呀!」保安哀叫。
qa{R2OSTy
;Rw-U6s1z+z5Ho   「不是!是會走路的屍體。」 *sU S0|#{X
-t@`~YWJ2i}#A
  保安呆了一下,用更加淒厲的聲音慘叫:「那不是更要命嗎?」 5Lpr#mo | [

M P4I%c1i&\&XAK   所有的監視畫面,都被老頭調轉過來調轉過去翻了幾回,卻都沒有行屍的蹤影,難道是逃走了嗎?還是早已知道他的監視,而躲在某個地方? 7u9Qn HT*u pb
M"}o/{~a \.n%SX
  一個畫面掃過,老頭切換用的手指忽然停了下來。 xI p*W"l5^

L%O8Y0y3Cv/M~$P   那畫面上是一個護士,垂著頭靠牆坐在走廊裡,柔軟的身體一動不動。
z8Z|#Q2z+z5pN Q8U'lh1J
  她身上沒有血,但誰也不能保證她是否受了內傷,甚至於……已經死了。 B-?-osV/X;@B

j nPZ6f9SP6{-o9o   畫面慢慢行進著,似乎比現實更慢幾倍。
7_1m+T(Kk-R(u
2uH$ns2cz   行屍手裡拿著一疊東西,從護士站中慢慢地走出來,在護士的身邊停留了一會兒,好像在說什麼,但是誰也聽不見。
Xdq&sQ } X.\ 8|7alhH.q
  行屍說完話,又慢慢地離開,他剛才停滯的地方,遺留了一灘暗色的陰影,隨著他的步伐,陰影又一灘一灘地從他的褲腿上滴落下來,和他一起慢慢遠去。
CXDH!wqFe
~]+@&V9k!^u-v   「他身上滴下來的是什麼東西?」溫樂源問。
6o7^:Va:k/H9}{ 5v/[7It$^B,O;Y
  老頭道:「我看像血,可那孩兒死了好幾天,咋還有那多血流的?」 /V]-Me@_.|O4q S
} G b"pYIu
  行屍也會出血,但死去幾天的行屍,在這麼冷的天氣裡走了那麼遠的路,為什麼還會流血? 2N1OIq:?^I4a
xN&ghXM
  即使由於某個原因讓他的血液沒有凝固,那為什麼他在外面的時候沒有流血,卻在那裡流了一路? EW$Au7py;` h9q

5@v5S$vEoP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吧……」 8P#I#pkK,Et

;e%o,\7tqp   溫樂灃覺得頭有點疼,揉著太陽穴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當時去了哪個科室?去那兒幹什麼?他手裡拿了什麼?那個護士怎麼樣了?被他殺了嗎?」 7Sc0vT w*X.K&V
3Y'ey6G%fn0p
  老頭自己也顯得有點糊塗:「呃……那是肚子?不不……對了!腹腔外科!對!不過行屍回到自己死的地方,是常有的事,誰知道他要幹啥?他拿的啥我不知道,咋問他們科裡人都說沒少啥。那小護士麼,讓嚇著了,昨兒還見她上班哩!」
TZQz%o!OqB4J| H}
Kr h M"{k$[1Z0Y/w   溫樂灃的頭疼得更厲害了,他用力按住太陽穴兩邊,又問:「他是死在腹腔外科?您這麼清楚?」
8})S1i8d1oK_,Xq
d1^-W\)s:Dj   老頭嘿嘿笑:「他死的時候,送他來的姑娘就是那個被他嚇著的,我當然記得清楚!那姑娘送他來的時候,還跟我說了好一會兒話哩!」
5L-J@?v
n/?E:jc6z   他學著小姑娘的嗓音道,「『誒!真倒霉!他一上午轉了三科,咋會下午就死在我們科呢?害得我還給他穿衣服,嚇死人了!』……這可真嚇著了。」
1SWyP s INg*t[-P +NPb:gzeo0d
  「一上午轉三科?什麼意思?」 ~l&\$~3Ok
F.G'u7oy?
  「噢,他被送來的時候,先在骨頭外科,後來說腦子也撞了就轉到腦子外科,又後來說肚子裡都是血,就轉到腹腔外科……在醫院裡常有這種事兒,挺正常。」 0Z(M_ N/sQg
d;E*n q6Vn3N
  挺正常……正常嗎?溫樂灃努力忽略腦子裡針扎似的劇痛,盡力思考。 g5W(a9`bHDiw H
Ysag I4u
  上午轉了三個科,下午就死了,說明他的傷勢非常嚴重,怎麼還能在幾個科室之間轉來轉去?如果他本來不該死,卻因為這樣轉診而導致死亡……
,oz:_$N b7WX(S
XJby$B7f'H4e   「樂灃!」
~U:B6M8g3v!a!S aP#B
2Ve7d @+Ji.FW   溫樂灃抬頭,發現溫樂源正用非常可怕的表情,惡狠狠地看著自己,這沒什麼,問題是,為什麼他會變成兩個…… |`%o%]N4DP

;u+_2k|'b6CT0e   「什麼?」 _EZ0waz2A
g!b,U+@'W2Co
  「還問什麼!你看你的臉都青了!」溫樂源怒吼。 bh3hZ4m3{lv
Gb&m/[y#U3[6f
  「哦,是……是嗎?」怪不得這麼難受……他暗想,身體忽然一軟,不由自主地向後倒了下去。 m d hTr+xzf&A
4oS ^qy;FZ
  溫樂源雙手一托,將他整個人抱起,一邊急匆匆地往外跑一邊大罵:「臭老頭!你這有妨礙屍體成行屍的咒是不是!媽的!早說呀!」 0r8sAx)zxqA9a`

g.CZIH4M6a   老頭大驚,跟在他後面一路小跑:「我這兒那多屍體,要幾天就成精一個,我還活不活了!我平時只提醒死人,誰知道活人也對那咒有反應吶!」
2S KD u jM4hl6Q I!Y$_pLOvwnn6S
  「他的體質就是對那玩意有反應不行嗎?你居然敢推脫責任!」 /fl6c5o6A3Kf![
tx-i \u
  回到冬日下午的陽光中,溫樂源把弟弟輕輕放在老頭剛剛坐的籐椅上。 F[U?&kR8_jWzkl
&FAq&yW
  溫樂灃閉著眼睛,嘴唇泛出暗紫的顏色,臉依然有些發青。
e$Q Q+i1O|mPU } Xs4_g(]cI(h8z(t
  老頭快氣死了:「他對這過敏是我錯麼!是你們自己說要進去瞧地氣,又不是我求你們進去!」
.@Gy(kv Ua#d-gR [,g7L'JmO
  溫樂源又想大鬧,溫樂灃仍閉著眼,卻準確地伸手拉住他,擺擺手。 (FT"N`0Zu p]

2?1TE9_ru4j%[   「很抱歉,我哥哥不太會說話……」
?q"Gw;X8i
Ux,N?3By`'gI4|   他稍微坐直了一點,但也許是眩暈的緣故,他閉上的眼睛一直沒有睜開,「請您不要理他。」
li8C f#i{+T ;fD*_K3hP2N
  「樂灃——」
z&@$~`_N,K(P:pe4r#h .x3wW2g K0d@ b9{d
  溫樂灃又拽他一下,溫樂源閉嘴。
%~^"@zQ-e9t
?-O RD+hXcP1BT   「對了,您剛才說,您的確是在那裡加了咒,那為什麼那個行屍回來的時候,沒有受影響?」
+ka1K f S9f6r q7JS3Bkj
  老頭氣憤難平地看了一眼溫樂源,決意看在病人的面子上,不和他計較。 $ZW4o] dv

-g-E*X C(QW   「我在這是最簡單的咒,就是讓他們別變行屍。那孩兒已經變行屍了,所以肯定沒事。」 0e.dQHU|
)yG6Tr.[
  「肯定沒事?」 U}&hA!J?
&yba} ^NL
  溫樂灃苦笑,揉著腦袋說:「我對這種咒的反應都很小,最多有點不舒服罷了,可這次卻疼得這麼厲害,我還以為死定了呢……這種程度絕對不是最簡單的咒,大爺,您用的至少也是中級禁咒!」 |zNC"GzW/}L

8^/o2cvZ   老頭的眼睛又牛一樣瞪起來了:「不可能!那天那行屍還好好地又進又出——」 )P_ `2aj%@_
!O/Tu!r4Yd"P Z(r
  溫樂灃大幅度地搖了搖頭說:「您不能用這個來判斷,那個行屍恐怕沒那麼簡單,他對他的目的太執著了,所以什麼都不怕,如果您用的是高級禁咒,可能還差不多。」
p&^)R%hn l fP] E3yv7O@m z
  「那個我不懂!」老頭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我用十塊錢,從一個姓陰的老太太那裡買來地!」
;cD1el&dAcO*G"M bb0s#M*A
  「陰……」不會碰巧就是他們家裡的那個吧…… 2}*Jj_*y4ixv6W
r}W YBV+ez9s
  他們又問了一些問題,但再也沒有得到更新的線索,便起身告辭。
)qO]NSmF TV[s2T'?k
  那個禁咒給溫樂灃造成了不小的負擔,他走路的時候,總覺得腳下沒有踩實,腳步虛浮得厲害。 /c5UU1y*PL R&F5]!n

A|#X ?7~$bi   走了沒有多遠,他就有點走不動了,只好由溫樂源攙扶著,找個椅子坐下休息。
_(]2G@Qr p1y6L,V8t(A$B
  「怎麼樣?」溫樂源看著他正在逐漸轉成正常顏色的臉,擔心地問。
D"T7D$U.WfOxE9y y^zH)q5S
  溫樂灃用力吐納幾次,低聲道:「恐怕不太好……早知道把身體放在家裡就好了。」
L9U%k'b9j&szp 4o}2k%`Q {C5Q
  溫樂源笑笑,一隻手攬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使勁揉他的頭髮,溫樂灃拚死掙扎。 *H){5W"K[F

$Nxz5y3^6fA   「不要老想著把身體丟下。」溫樂源道:「雖然這副臭皮囊很重也很麻煩,但至少有它……有了它你才算是活著。」 d2Lep ~5Q!_xE
mnejV'{hB
  「是啊……」溫樂灃的眼睛透過頭頂那片光禿禿的樹枝,穿入湛藍的天空裡,「可是真重……」 2Ec9IU}-bV

0w+mvq d$r;`9tNr6}H   他緩緩闔上眼睛,像是要這麼睡過去。
G&c,f"a4C$_ "Q%WF\#K4z VL
  溫樂源心裡一緊,抓住他肩膀的手指用力一捏,溫樂灃啊地痛叫一聲,抬起眼睛,生氣地瞪著溫樂源。
?!}BV hg#^2J H/X+l*q/K
  「幹什麼!」
AuPl(P)}5wn 'hh4UE-R0P
  溫樂源不自在地笑笑:「我以為你走了……」
T2m ~.C3mz~ #a-vXPX7ny
  溫樂灃吐出一口氣,微笑說:「不會那麼快的。」 #o0MDg"A!J Z-h0SN
q0F4h?_j i
  是啊,不會那麼快的,已經這麼久了…… W6^9p){R9@F1[PR
:jO.x$c$Q8lJ)@
  「哥……」 %iH:GSIm
&xpkU r3x(s/Q
  「嗯?」
F"s7Q-c%Q$Z/^F
uic(s]4{m A   「你覺得他變成行屍,是為了什麼呢?」 -H[Ph_
*z-b6K$X)Uv%t8}!V1i
  「啊……」溫樂源搖頭晃腦地,好像下一刻就會把脖子上那玩意晃下來。 E2Z|v)[ oME&AY
%})X x1kG0]
  「別人我不知道,不過如果我死了,一定會變成行屍。」 r#Dp Rp(M!P.i4d-e
9B;{7ffHdR `'y
  「哥!」
X/r| ?Tt'Dx
*R&t,G!l!v   「我的原因,肯定是因為你。」 !wt,\$LI V3i:w5Lpo
O$hV[S o:[Y4}
  「……」
F+Z.nBH{ ;R0E j{dtW4K M@
  「因為以前就說好了,一定要找到你。」
:TQ1S"]2k)_)e&Q C &x-@:ma9u'Izz
  「別說了……」
yywF6o:i2rJ
I@Jb^iYs   「怎麼會把你給弄丟了呢……太蠢了……」 /Wh/GM5Hi ]|

/Nq6`!B A l   「……別老這樣,那不是你的錯。」
E&yCrbR8`6U p v 2wcq*M0o2]g []t(R;IL4@
  溫樂源笑著,放在溫樂灃肩上的手,拍了拍他的背。「樂灃,你太善良了,就算有人告訴你,你現在這樣全是我故意害的,你也絕對不會相信,是不是?」 %`,K:O'pr
5[P0B$l{ U
  出乎意料地,溫樂灃竟望著天空搖了搖頭,「那可不一定,要看是誰告訴我的。」
Q0S?;qu
\w*o;S:E1dh   「……如果是我告訴你的話,你肯定就信了?」
5xZFHhP 4LX6\2U\\
  溫樂灃轉頭,和溫樂源對視。
e-~ X5~/w@ ` NKkJ bod^*j
  半晌,兩人從胸腔中,低低地笑出聲來。
'HBRT$adN 8j xek_2Z
  其實無所謂,過去怎麼樣都沒關係,因為我們是擁有最親密血緣的兄弟,不管你曾做過什麼,我都會原諒你。
3J8R:bX_%@ vokDF Yc~
  溫樂灃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又用更長的時間慢慢吐出去。
B#@DA'c,A#\`q :K+R&h c%g~ x`\'{
  湛藍的天空也有雜質,沒有雜質的天空,絕不會藍得這麼漂亮。 :pr!E] n

'So:x*ct'LLV   溫樂灃不想盯著那些雜質,讓一切沒完沒了。 v%{ o:gR.R#A/q f$H

?|:?Fr   他只知道,如果再發生和過去同樣的事,溫樂源絕不會再次鬆手,他會鬆開最後的憑依,和自己一起跳下去。
:Y(i PrO3NV X 5UF{4TsV.c+E_
  「總之,那個人變成行屍,不會是為了無聊的理由。」
2W5C J5bt{S w}1]|FbK3~
  這是溫樂源的總結。 ]7ez?|I1X)T7~4N;^

s YJYP;m5Mo#o   行屍之三
4b(Fm0yM-qw1?;u0uX (q@2h8lL/f7Zk
  行屍覺得好像聽到有誰在談論自己,他停下腳步,想聽一聽它從何處傳來。 (Yo#Wou!~!u
wvd9H+h;d:O
  可他一旦停步,除了汽車的喇叭聲,還有周圍指指點點的聲音之外,他什麼也沒聽到。 :I$z!M S3e`-H'_
!t0N@ xg@q1?NS.r
  拉著他手的女性回過頭,詢問地看著他。
M:Wya H/s*}v
2AfD w AY   「我……聽到了……什麼……」 K O9N7tV.H%HW'W
_yWL `vf+k/F
  那名女性微微一笑,說不上是衰老還是年輕的臉龐,煥發出些許難得的光采。 b&cf4^3ZV4I
D&^x`$V,EW8^$U
  「是目的地的聲音嗎?」 \6A"\g swO~ca:i1F
!N$e5}$w8mz5e$ik
  「不……」行屍用低啞的聲音說,「是起點……」
#v:om$~ d H#aF,N
e.f0zv.l.r'X   一瞬間,那名女性的表情怪異地扭曲了——但也只是瞬間而已。 *I0RDm[.?
#KPk(v]t8D7F-pH
  「你想回去嗎?」 ZK ri K9K/W+WH ]
9r7PX9DluG6G
  「我……不能回……我還沒找到……」 ]n2Y W N'r-k;z
F S#_M]tNxN,[m_
  「你想找什麼?」
wT NI-ATdU s} Me(yP-O+c+i
  行屍有些發愣。 &d8d\p0}

aA.?CI   「你想找什麼?」她繼續咄咄逼人地問:「你為了那樣東西才變成行屍,你想找什麼?」
1MNmw eG.z*^ Vr
]PDP@q?   原本被她握著手就會變得清晰的頭腦,在她的逼問下又逐漸開始糊塗,他不說話,只眼巴巴地看著她,似乎在期待她的提示。 rzY#v'EGT j3c:N
}'V4B/{w_;I3E
  她深吸一口氣,好像要長篇大論一些什麼東西,然而張了一下嘴,又閉上了。 @(b(K9r8T }8~S3L

h+yh0m.gqQ ];C   「我知道,你討厭別人這麼逼你。」她歎息著說:「你不想說就不要說,我陪你慢慢找。」 e"eh_ i8x

#YNr5WW   她拉著他想繼續往前走,然而行屍嘴裡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她身形一滯。
^-ujMj:t YG v0N+_-@eAc)j)Hw:}
  「你剛才說什麼?」
-v(gDHcNF ._M6L};W!h#L"d
  「我……見過……你……」 9{#muL v ?n7S^

s {PoJ(Zv d   「你怎麼會見過我呢?」 `|c |E2}#y5J
4{+JF F}]
  「你和……我……父親……」 `;f o3|'{*a

A[[email protected]g p&?i$B1v3T+I   她諷刺似地挑了一下嘴角,淡淡地問:「我和你父親,讓你選擇的話,你會選誰?」
k J_9d/nq%\
"zL5h+x$a*d.K   「什……麼……」
9A]2_x9or &`(RXi/y
  「你不想要那種殘忍的父親吧?那種每天把你打得遍體鱗傷,讓你做夢都恨不得扭斷他脖子的父親……你想要那樣嗎?還是要像我這樣,引導你,拉著你慢慢走?」
[email protected]!B5^]!kJx -];b].K Q9K
  氣流從行屍的鼻子裡噴出來,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O4h S9yOrt#c Irfv['G3X)E
  「你笑什麼?」
0I"CcLrFC O`6g i.u N o(u
  「我想起……以前看過的小說……」 QKsFW8o*}7oeR

;q8L V`4N*_   路旁一個小孩驀然大哭起來,他的母親用尖銳的聲音訓斥他,又在他的屁股上揍了幾巴掌,小孩哇哇號哭著,卻還是伸開小手,要求母親抱他一下。
6U}V-ya8C7|^M;m3E!? B f harc2j
  「那個作者……說……『就是讓揍一頓,綁在樹上,夾在胳肢窩裡,最後要的,還是親娘』……」 s0DS#~z5p:g't

F.kXy7I u!Z   母親又擰他耳朵一下,退開幾步,小孩又不死心地,搖搖晃晃追了上去。
9l |1n(Ho5t.D
O^b,B{ Z   「沒那麼狠心的親娘。」 l{1[ms
.R#j*q,c$@VN/v
  「對……沒那麼狠心的……親爹娘……」 ]Qdu`9`tf

JI'{i/hO\   小孩終於抱住母親的一條腿,把她的褲子,當成了方便的抹布,在上面擦著眼淚鼻涕乾嚎。 A"g)b }-am%s

OG*A_ |Q   母親氣得直跺腳,轉手從包裡抽出一長條衛生紙,一邊用力給他擦臉一邊罵。 rY%pJ*G L,c gh*M

q5bV,hK^ ~   「有句……話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USLBRu!Mr
u-rAQ7p5C@,l   行屍的目光一直朝向那對母子所在的地方,那名女性也以為他是在看他們。 QC8v_)m
+~7aVsm g5BY$l{
  但是當她看向他瞳仁的方向時,她忽然發現,他因肌肉僵硬而顯得呆滯的目光,根本沒有在看那對母子,而是落在更遠一點,一個坐在街心花壇旁,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身上。
n#T%q F?9j `-n+N
:Z}iUJgC1L   那個女孩坐在輪椅上,頭上戴著絨線帽子,膝蓋上搭著一條毛毯。 M7b-@a"x#~]o
,xQn#z5QK/H
  她的嘴唇白的和她的臉同樣顏色,一雙黑色的瞳仁,突兀地鑲嵌在那張白得異常的臉上。 wvQI%Elx7n}

#b5|MNh,di$\   她伸出毛毯的手比她的臉更白,纖細的十指和從袖口稍稍露出的手腕,瘦得好像能透過皮肉看到骨頭。 woCK7dG&Q
Q+DB6HXI vI
  她不知道是在看什麼,還是僅僅在發呆,表情平板而呆滯。
AK-o;m%e ka&p*y-Mvb V]wjp Q4l
  一個微胖的中年女人舉著傘站在她身後,把她和本來就不算強烈的陽光,完全隔離了開來。 I1d,_q0w'vjl C\B K
U`?a,[R
  「她怎麼了?」她問。
(N!_k;mE
}6L3U3A9D Nm   「找到……了……」
xU7["d7Ore
N'd/p*H |+|+W6I   「咦?」
{3a!y vQ~)k f@ G*Ph5|O0?p(g
  行屍扯動已經無法自如運動的皮膚,做出了一個怪異的表情——那也許是個笑容。 0Z$A*e4gK6r@(A~

u"I a o#T-XEk   「謝謝你……陪我……請問您……貴姓?」 cwpI;G~E3Ot,e{
Jqmo!EI3U q
  她愣了一下,好像在掂量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帶了點猶疑,緩緩地回答:「我的名字不能說,不過姓不是秘密……我姓陰,你可以叫我陰女士。」
i g%l c&SB}:~'S
&L!Z*e2O M7m5j0X   行屍看著她,那雙分明已經死去的眼睛,好像活了一樣清明。
t5A$c)S kJ8T u'z0n CBg3E5QH'S
  「我不認識……你……但我肯……定見過……肯定見……過……」 NG3bO ^M&a.n

-{#{ZP j   他邁開僵硬的步伐,向那個蒼白細瘦的女孩走過去。 'B*^6\ CLD
0z0p-`M` c9[7C
  陰女士想跟進一步,卻被虛空中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擋住了。 gOy:PQ i!h

|p _r"y,}j   「請……不要跟來……我找到……就回去……」 3U8?G_ a1bV-M
1f u } YC?l
  「你要去哪裡!」陰女士厲聲說:「今天是最後一天!過了今天,你要麼變成殭屍,要麼就只有化成灰的分!」
rL'I*O0v,U'A $Whh,d(L x*f*h1v
  行屍轉身——他的無法轉身,那個類似轉身的動作看起來,就像一個很硬的東西忽然歪過來看人一樣滑稽。
m?AE(} l
+\(]_&H|   「那是我的選擇……」他用低啞的嗓音說:「從『那時候』開始……我只讓自己做決定……」 x v9EQQ'JrV `a
t*Vd9V UR f5_
  只要是自己的決定,屬於自己的選擇,不管對錯……我絕不後悔! P7S.s9n`:Vo
4@&AA4W|)H
  陰女士顯得氣急敗壞,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卻說不出來,最後憋出一句:「你——你的父親在等你!過了今天你就再也見不到他了!這你都不在乎嗎?」 :\&i n"p2QDp/}b+K%E
Vy Fs4}0M
  行屍慢慢轉回去。
&b@.o y4wC!@w3}
2a,G9C1ylv;c{   「都死了,就見到了。」
kh;[:N!C'H4x3|_
{(|.r} qk8?'|9@:F   「根本見不到!因為你的三魂七魄會和你的屍體一起化成灰!」
kZn$i ^ |
9P)j.p @-pE ox8f}S1V   行屍邁出一步,稍微停滯了一下。
R"w@n,x2u|h5c 'Vywr0hi1?7zC
  「那又……怎麼樣……都已經死了……」
4n7G;AXd bb F Q7\a5aM&G |d:J4j-LQk
  人死了,剩下屍體;屍體死了,剩下魂魄;魂魄沒了,一切成空——但那又如何?已經死了,不過是再死一次罷了。
-`lB;\f DI@
)q$RB{3i Nx   陰女士無言以對,只能看著行屍的身影逐漸隱入人群中,在他人驚訝的目光中走遠。 )_7n1t+\'I7Kf_#D

4Y:XiXLIH `   蒼白的女孩,一直向一個非固定的方向看著,目光沒有焦點。 ]0WE7ozF

z:_3l J5pUx)ZPz4s0@   直到一個戴著草帽,穿著風衣的男人,出現在她的視野範圍之內,她的眼皮才一動,之前呆滯得好像死了似的眼珠,忽然如同流水一般活了起來。
"_vK6mH g6x0[G9?
8[|p!C"v]:`   「……髒得要命!」在她身後那個微胖的中年女人,一直不停地在絮絮叨叨:「所以我說你呀,還是住到海南去的好,那兒沒污染,哪像這兒滿世界都是灰塵……呸呸!」 5N)Wh;A$kcZ$B I2p,W
@3qGE-z A$p[1`9K
  她正說著,一輛排放著黑色毒氣的現代化工具,飛馳而過,揚起一股比灰塵更讓人反感的味道。
;Auv0Po6CN5V e.t wr-@V%V
  女孩勾起沒有血色的蒼白薄唇,微微地笑了。
q6ZT#wH9y~i +E/Cq.B5ZW1~e%Q
  中年女人幫她把滑落的毛毯往上拉一拉,抬眼看見她的笑容,手一抖,差點把陽傘扔到地上。
x$a1G:m@D
K"F2a1Dw;z   她當這家的保姆時間並不長,很多事情不瞭解,不過「前任」臨走時,曾經說過一句讓她很在意的事。 DM&L7cpP

g7SB w#F!`u*?   「那孩子從來不笑,你看她的臉……陰森得嚇人呢!」 /s2sfv y*Vb5\

"O,Nw{ U*J9](yj   前任說,她就是受不了這孩子的那種死人氣才走。
5y tSS6A p m
$g4Wd7SeU   她沒事就喜歡折騰自己和周邊兒的人,那小身子骨哪裡經得起這麼折騰?怪不得病不重,卻老是一臉要死的樣子!所有保姆沒一個受得了她的,這十幾年來,她少說也折騰走了幾百位吧。
z LLZ%TF #?MFYD)pT
  但就是這個小孩,剛才忽然笑了。 3t.iJ1Zr7jJ?Y
wF}N&eF
  她看著某個方向,臉頰泛起紅暈,一雙黑眸閃爍著靈動的亮光,但是她的表情卻怎麼看都不像羞澀,而更像是看到了一隻在走路的烤鴨。 Cx!V'b#z g
Z!`^0l+r H ]d
  烤鴨?
5sN'Fc$Io1b )S5I V1Q(r$lR1F
  中年女人忍不住,為腦袋裡忽然冒出的想法打了個冷顫。 /F;F~ ]oI2k

!msC4P/H"Y:r0gSm   她順著女孩的目光看過去,原來她牢牢鎖定的目標,竟是一個穿著古怪的男人,他正用怪異的步伐穿越人群,緩慢地接近她們。
4lUU?~Q4n5}5aR
YdL x&B2f v,Ov"u*^   那人一步一步走來,寒冷的氣息穿過人群,在中年女人和女孩身邊幽然攀爬、蠕動。 p0{3N5t'Q[

+L!Fvm,uSPb0~   中年女人覺得很冷,正在回暖的天氣和她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就像那把傘一樣,生生地把她們和原本就不夠強烈的陽光隔開了。
g6]&vJ+X
mGY]dZ V`   「那個人是?」 %p;x4v{ Tu;z
wXo+bc+ra
  女孩的手指放在蒼白的嘴唇上,似乎是說不要再繼續講下去,但中年女人卻覺得她那種姿態很怪,就是說不上來哪裡怪。 #Tj})Z g n H9@ av

$_ ^/@:b2D s.|:I   「推我回家。」
7~vkI1Z9Dx 6g3J:L:nl _H I
  這是中年女人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那是很清脆卻稍微有些低沉的聲線,不像是一個十四、五歲女孩應該有的。 M S"oT^4j*I(M$P
H0ut6UP`(A-q8HN
  她又看了一眼那個接近她們的男人一眼,推著女孩快速離開。
HE(O'ZiyH*['H"u ]"G-D,M)K k)YF] o x4f
  她一邊走一邊回頭看,知道那男人的視線死死地粘在女孩身上,腳步緩慢卻堅定地跟了上來。 ,uA v2Er+D

-nT:Y,]e vIA8oS*[   他是變態嗎?那種打扮的確很像,可是她們也不能因為對方遠遠地跟著就報警啊。
y,Ca"rV d?i!h w[4q"CT:h[ l ln
  幸運的是那男人畢竟走不快,她們迅速地跑了一會兒,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P wP,? h|t,El

)_0W[ixDG   中年女人鬆了一口氣,腳步逐漸放慢下來。
i[Fd$w-H?X"[w
:dd S&x K&Ia'V6{   女孩的家就在不遠處的大廈,她的母親為她買的是頂樓的房間,視野非常漂亮,天氣好的時候,甚至能夠俯瞰整個市區。 !q2Dt2Nsnu
x3^s P8U/HT"n
  回到家的女孩,就一直坐在落地窗前,隔著玻璃看外面的世界。 5S];O#lu-|S
,pf2|:vH*[Q i
  中年女人想讓她吃個飯洗個澡,女孩總是搖頭,她無奈,只能讓女孩繼續在那裡坐著。 :Arg#[3?
'rn poy&F/X9\
  天色漸昏,遠處的燈火接連亮了起來,和汽車移動的燈光璀璨地連成一片。 s;D9MYS$b"H v
'V!e5m6F]$mT
  中年女人要開燈,女孩再次搖頭。
*h-?XN2\SQ.e
re.q&[}L   「去睡覺,別出來。」 B0U1` zK

7{"~|h1SgD   女孩說話太過簡略,簡略得讓人難以理解,中年女人愣了好長時間,才分析出她的意思,可能是讓她去睡覺,這邊再有什麼事,也不要出來。 (|/_6A+fwxJU3g

NWmH/u   僱主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她只是保姆,又不是女孩的媽,既然女孩都這麼說,那她聽從就是了。 'U1mh@|a-K

U%p/K'{g.v }   中年女人回了房間,偌大的客廳裡,只有女孩一個人對窗而坐。
R:Le"V/~ c7?1Z Y
J-y({d9JfB,J   寂寞的味道從房間的各個角落散發出來,飄散在空氣裡,粘在人的身上,鑽入呼吸道中,淡淡發苦。 .Mj1Y`w

;fB$[ X-S yK;X   女孩側轉頭,看著右手邊玻璃架上的一個相框。
fME$k/n(D'l 7t[9o&S S
  相框中的照片早已被取掉了,露出本應隱藏在照片後面的黑色面板,這種東西應該再加上照片,或者乾脆把它取掉才對,不知為何卻還大剌剌地放在這裡。
%a*z"P%X&_+yzmk
-e ah%`2kf3G/Bhaw3@   女孩伸出細瘦的手指,瘦得雞爪一樣的指尖,在相框上緩緩劃過,動作異常輕柔。
|1w tm2d `8hlo
%L6\eyR;hcV|   門外,沉重的腳步聲由輕到重,由遠到近,最終停在了她家的門口。 )S"l~-a'I"n6]\ ] @

6F)G9\8K1U   咚!咚!咚!
n8Q$K'F {3Q H^
U-iX+^"_/m1iw   緩慢的敲門……不,踢門聲。 S Q/R1rf4@~

TcH)Ol#O,q   女孩收回撫摸相框的手,雙手交叉著,托在又尖又小的下巴上。
2z4Pw)G!c6G!R.` ?3Ho PH G I I
  輪椅忽然在沒有任何助力的情況下自動回轉,從面朝窗口到背向窗口的動作,她只用了不到一秒。 "f;f1Mg0Hm/oP1{U
5{ }*z0\"@,@1Q(hf
  咚!咚!咚! b/E | Skn

$A8XbH&y/q   女孩閉上眼睛,似乎在享受這個聲音。
4m;S$F5c e |5ob.f:g]/b
{{1gE$`9O"pH:n   中年女人從自己的房間裡露出頭,大概想去開門,卻被獨自坐在黑暗中的女孩尖利地呵斥了一聲:「回去!」
d5Ac!b,y!@ d2|9r3i
6W%HeKg;mxc p   中年女人快速地縮回了腦袋。
ra z`,S S u
UVv*~vwh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不耐煩,從節律變得雜亂,從緩慢到急躁,發瘋一樣將門踹得有如山響。 L(S] `x
~O(dZ&vI
  脆弱的門無法經受如此強勁的攻擊。 }"SIR7k|S

XWR!n pY?2ZfQ   黑暗中,只見嚴絲合縫的防盜門洩漏出了一絲亮光,然後是一束,然後是很多束,束連成了片,最終轟然倒塌。
d0[ u8VZ Te4B.C4c{g L!`
  行屍慢慢穿過變形的門框,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Xo.dE|P1N }k:NR(L0JI%ZEY
  中年女人蹲在自己房間的角落裡,拿起電話,顫抖著撥下僱主的號碼。 J9t$Djx P+oB!X
o|5S;y \Iz#U
  溫樂灃不太想動,溫樂源只能一個人去腹腔外科調查。 4z5zZi-iGh

;B2x~ju   奇怪的是,科裡所有的人都對此事守口如瓶,一問三不知,連他問起,到底當晚是哪個護士遭遇了「那個」的時候,所有人也都眾口一詞——不知道,別問我,我很忙。 ~(M~y7z*X4r&f%q*O
9J |!cm~3g
  他提出調閱死者的病歷,對方問:你是親戚嗎?他頓時語塞。 ee Lryd c'qp

d8F)V r'i~,`   他要看死者生前的病房,對方說:那是重症監護室,你是現在住那的病號的親戚嗎?他語塞。
+b8E&O+jF$NfY9Z
:K*{(P*N)V-WO @Tk9y   他問他們到底丟了什麼檔,對方說:我們一天要出好幾十份檔呢,誰記得丟了什麼,少了補回來不就好了?他還是語塞。 i \!T_&r3i6rr

{\5W2M^4^|E|   不管什麼路子都被一口堵死,他好言相勸不成,便瞪著眼睛打算進行威脅,結果對方根本不吃這一套,抓起電話就要叫保安,可憐的溫大哥只能落荒而逃。 (U8cWc6tZN
|"YrlQdSpW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當他在腹腔外科外面發愁,怎麼向溫樂灃交代的時候,一個圓臉的小護士端著一個配藥盤經過他身邊,有意無意地在他的腳上碰了一下。 se6Tn!]X&xY

"g,ZD jKY,I9}   他立刻會意,等小護士走出一段距離之後,便若無其事地跟了上去。 7| ]|Y^%?!q:hOa"hZ a

I L-J+n \*WG   走下幾級樓梯,小護士的速度明顯放慢,他看一眼她暗示的眼神,便緊走幾步,走到了她的前面。
;U Th$U0@ Gt!Qv
p;sdi q*~Z   「那天晚上,是我在當值呢!」 hiIa"aj;B
v;e2N z,O!jPS
  溫樂源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相當驚訝。
ze9RLOr/p
WL4tOyv ^   普通人第一次看見行屍,不是應該怕得要死嗎?再提到的時候,至少也該是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吧?為什麼她卻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樣?
Xd,]^ b2Q2o%_ Mi%J
KrX+B;M   不過他決定先不問這個問題。 2[!k9c5H%C W-u}

R@-RQ(mif Ty   「你看到啥了?」
-s$J._x1B
-}:Af3Mx bB   「我啥也沒看到。」小護士悄悄說:「我是實習生,那天晚上發生事情的時候,我正好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滿地血,老師倒在一邊……我還以為有歹徒把老師殺了呢!」 sYf![b6JI

\a K)c4oY   「那就是說,你沒看見那個行……那個行兇的『東西』?」
]o*cFGm]6J
-r5uwSp\+tc   「我看見了還會在這兒呀?嚇都嚇死了!聽說那人的模樣可怕得很呢!」
.k$Jw3Q*f
}#q Z3IK\![a   「……那你是有什麼線索要告訴我嗎?」 k P+Da@.~X/p6^V&N
d:ZL R|
  小護士撇了撇嘴:「我知道,那人從我們科裡偷走了什麼東西!」 KG$q!z9w;g\ld

_-[ Oe#r2R@/`/R.e|z   「死亡報告?」溫樂灃茫然地問。 *VVpD_t(K*p ~@8E

T$|%z7eD ?,}"}   溫樂源托腮,蹲踞在路邊的椅子上,對周圍譴責的目光一概無視。 #xt0cl|]K|+@
8NI&nI!U
  「聽她說,死亡報告是很重要的證據。那天晚上醫生們開完死亡討論會,就把會議記錄和死亡報告等等,都夾起來放在桌上。晚上的情況很混亂,誰也沒看見他到底去那裡幹什麼,最後還是看監視器的守屍老頭和保安,發現他手裡拿的是檔…… I-Ug Z*eS

lt(H-E~s([`   「第二天早上,醫生們發現他們夾起來的檔,少了那個人的死亡報告和檢查記錄。這是大問題,他們誰也不敢承擔責任,就壓下來不提。」
[qhk7rG )x(CQ+K2L | d;Y
  溫樂灃想一想:「奇怪……一個車禍死亡的人,難道還會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為什麼還專門跑那麼遠回來拿死亡報告?還有,他要檢查報告幹什麼?還想給自己治病?」
f!WEt!`\;Y
tZD/K\ C4W ~J@   「給屍體治病啊?」
{/k.Uz'rdh0~
5I` _ y%@FX   想也知道那不可能……但是為什麼呢?
;h#HSp/I A1U bV XK q/t/}d3h ~
  「比起這個……哥,我有另外一件事更想不通。」 "AC2X:pw[J
&_5Q;f6X-^%c
  「什麼?」 -A&['^1E,Z{0xhg

q;p L6D4u]   「太平間的老大爺說,行屍在那裡流了很多血,而那個小護士說,她在科裡也看見了很多血。」 'm h'N v oT#E Yb |
;X$^ ]n3G?&y
  「是啊,也許他的血在外面被凍住了,在暖和的地方一化就變成血水……」 &Pa.}$xj
nGv S,@I4Z F
  「還是不對。」溫樂灃輕輕敲自己腦袋,好像有什麼答案在腦中一掠而過,快得他怎麼也抓不住它的尾巴。 Tj1pd ^i
-A9w&YuxZKX2?
  不不不……現在似乎被許多線索攪亂了,他不該想那麼多,捨本逐末,絕對是最錯誤的行徑。
N/~R8a${ X xA+}y-k-Aj)^"Q
  他們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要知道行屍為什麼出血,而是他為什麼回去?他丟了什麼?和醫療有關嗎?他既然拿著死亡報告和檢查報告……死亡報告……檢查報告……死亡……檢查…… 2MP%[U3w N I#c)] @

9{DwY9v   「哥……我想知道死亡報告和檢查報告的檔案,你能弄一份嗎?然後我們回家,好好看看它們的區別。」 \2\'k4_|0Y+@A
"_X{8UJ/P
  溫樂源點頭。 $n#bR_}0dt
(_q7r6i:puF6xt"N+a
  他們不敢再到那個科去找,而在別的醫院弄到了一份作廢的資料。
M$BHRneS` O GHe2j
  兄弟兩個看到那一大堆的醫學術語就頭昏,但是現在沒有辦法,只能趕鴨子上架。 {U4yy'Vlx+z0q
!W3{T P.Eu+N+K
  下了公共汽車,他們一邊看一邊往家走,卻不知怎的有種被人惡狠狠盯著的感覺,一抬頭,發現陰老太太站在公寓門口,凶狠地叉著腰看著他們。
^!}*{-P!yU9H$w
,E{WI&zWg   兄弟二人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又……又犯錯了嗎?好像沒有呀,從中午就沒和她吵架也沒偷她符咒吧…… q0mG$Q6?"uaT_
4@/u cV#sA g
  陰老太太的表情越來越凶狠,狠得讓兄弟二人腿肚子直轉,正在他們惴惴地打算逃走的時候,老太太忽然吐出一口氣,凶狠的表情隨著那口氣慢慢消失了。 %XH!Gb W8Z

MR.h Qv:sm   「幹啥去了!有事也不說聲!」
l4XH0t~E#V
8?3bAA V+p&c PgSF   老太太會說這句話,基本上可以肯定,絕對不是關心他們,而是有什麼活計要干,找不到苦力幫忙,在撒氣兒罷了。 q;s1{7hs

$K%z/wF h SI   「幹嘛這麼凶嘛老太太,」溫樂源嬉皮笑臉地道:「我們也是在給你幹活嘛,你看……」 bci7VFoR'c

C'la-g8a.EH,m a A   他把手裡的資料塞給老太太,老太太看了一眼,又塞回他懷裡。
C] ZO9y&GeI;b 'E*t%u4S$D3s8GF
  「看不懂哈!」
~-T\x Q (OI$dW5q.P8b
  他就知道……
x9TX ] h&V ZO4byY8B{
  「您聽我說,我們今天在醫院可是大有收穫……」 0qCHxec$W

H6x*tF,QbqQu~   老太太威武地擺了一下手:「不聽!你們兩個,現在去那個啥路的那個地方,行屍走那咧!」
E_(eE[}O&q$m
is(g+xu#g   這個老太婆到底在說什麼…… [&} pf/@

1{cT;R4r(`d1jl"`   「快去!」陰老太太怒吼。
;Ppu+p?;K(`1ROq "yd%Y}}$P)C
  溫樂灃想說話,溫樂源一把拽住他,扭頭逃走。 0YP/C!mR"i yH9o9~6y \

EP+~'V&@0@4@#H   「哥!你怎麼不讓我說……」 b a`IH9F
"I7~IZ8Rb
  「說什麼?」溫樂源頭也不回,「那個死老太婆居然連自己也敢用,真行!幸虧我今天最近訪問的沒把你寄存她那兒!」
GF{*^8Lv )l#RqL*j
  「……我不是行李。」 qrzn2Y

1q8x*sY| Q q"L6rH   「是是是,你是我最優秀最寶貝的弟弟,不是行李。」
p]1s(cT]P"XM,M
:UZj1A5lN? f*XLv   「……哥你想死嗎?」

琰容 2010-7-17 18:46

  行屍之四
Ihu&bgE kO5RK7F's PH*[I
  行屍的圍巾不知何時掉了,草帽也不知掉到了哪裡。 W/M\l'Pi5N(M*D

xV;_ N!j   他慢慢向女孩走過去,走廊裡的燈光從他身後射入,為他鑲上了一道暗紅色的詭異花邊。 4|1US:uP:jl
,n^,U*{-Ar-SG
  他向女孩伸出了一隻手:「還我。」 1`,|1rT\,O?

5bh&mJ3oP#eY$K   女孩輕笑,行屍的眼睛穿透了黑暗,清晰地看見她微笑時露出的糯米細牙。 1k{?lj
:Kt;k1Y^#y.m0h;qD
  「還我!」他加重了語氣說。 9y6sI!E@9J/v-f"`
"A&| m+?i%wM(y
  「還你什麼?」女孩仍是笑。 }i|TMJf

H:Nu+u~;_ M u   「那是我的……還我!」 Kbg&Bn

|-R|n3z0m   「你到底要我還你什麼呀!」女孩的細牙閃著珍珠般的色澤,對於它的觸感,行屍非常清楚,「反正你都死了,那個對你也沒用,送給我又怎麼樣?小氣鬼!」
+o*a[~ONy
*f)pe7Tkbf   她的聲調柔柔地,好像在向情人撒嬌的女人。如果不是那細瘦的身體和幼稚的臉龐,恐怕誰都會以為,那些話根本就是有人在和她唱雙簧…… \q*z V WK!o

Ib Bj7t zr1_v   「把那個還給我!」 ;cB@5~6g+x3bfA

1~8aY*s1|6ld:V/?   行屍暴怒地一腳踢翻她身邊的玻璃架,玻璃架傾倒時,又帶倒了旁邊的落地燈,只聽到一片釘鈴匡啷唏哩嘩啦的巨大碎裂音,看來玻璃架及其附近的東西,基本上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Hp'QbN[3O;e
:@5d0l0Jx m Z"n
  「不可能。」女孩依然柔柔地說:「你知道,吃下去的東西是吐不出來的——就算吐出來也沒法用了是不是?既然它們已經都歸我所有,那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對待它們,你放心好了。」
C'p B_T] z3W H:C0v 2sbR%K!e d2]VPv
  行屍覺得自己體內已經僵死凝固的血液又沸騰起來,跟在對付那些小混混時一樣,腦中的理智正在被瘋狂的憤怒,大片大片地吞噬取代。 hU#vS5_A
6KP@)|3a c|^9w?
  「那個我只有一個!我只有一個!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把它還給我!還給我!」 K'];L1U-s \N2a4i
f{9Z8P5v;yjx4_ {
  盛怒中,行屍舉起雙拳向下猛砸。
i8vjl+]N
H4VvvLy OKR   行屍的關節僵硬,動作靈活性有限,而且不如殭屍般有特異能力。 .No0DK;m R#TA)DJ

(_C^2jl3c   但行屍擁有普通人無法企及的力氣,就算是溫樂源也不敢和他硬拚,更何況是這麼瘦弱的小女孩?
!x8^4`-Pl ~E4`9V}#G1eg
  眼看他就要將她生生砸死在輪椅上,就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刻,一股大力從右後方猛衝而來,將行屍整個人撞到了一邊去,和黑暗中各種各樣的東西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噪音。 +h8gI|)P

&jj*m^Ebs   剛才說過,行屍的力氣是普通人根本無法企及的。
M&|+b]#t1@U2vN$k
_` eZ-O1T7^;R   即使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溫樂源有可能被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從後面撞倒嗎〈撞到腿彎處不算〉?答案根本想都不用想。
MY?It?Rz 5a7~|K/~ ]Ny,KK
  所以當行屍在碎玻璃和各種裝飾品殘骸中,搖搖擺擺地站起來,卻發現撞自己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矮小女人時,他的驚訝可想而知。 gp8x&eq @D5T

,JL^ svT-{   那個女人明顯是狂奔而來的,赤裸著腳,手裡拿著一隻半高跟鞋,頭發毛糙而蓬亂,臉色憔悴而灰暗。 ,_ lR9n)V8BR

k{2tXXd!V$L   只有她那雙大眼睛,像驚恐症的患者一樣睜得巨大,死死地盯著她心目中的敵人。
rH:Ktse? +o2EQ|qS$m^"l W
  啪地一聲,有人在門口把燈的開關按了一下,霎時間屋內大放光明。 #p Z{1W)nY

.\ A;?Ct7@'ro   矮小的女人受不了突然而至的光線,忍不住瞇了瞇眼睛;女孩只是眼珠微微動了一下;行屍暗紅色的瞳孔在見光的瞬間,被輪狀虹膜唰地收了起來。 leFs,D$^(vA

H4r*]U"q@   「怎麼樣,談妥了嗎?」門口的人——陰女士問。
0_I)? @l$E&I(U
(VuP&J0X@hL(@   「我們有交流障礙。」行屍說。
#^B;E'd&i9n,@5w E,A:H;],W
  行屍週身再度散發出晦暗的憤怒氣息,矮小女人的身體像篩糠一樣抖。 'vr$h|P#A

8t*?x G,Ef9]e   但當她發現,他的目光仍惡狠狠地指向女孩時,她卻突地跨出幾步,用柔弱的身體把女孩擋在身後,那模樣就像一隻炸了毛的瘦小母雞。 -vGW i*^`

a.x6Ycl   「默契可以培養。」陰女士說。
4SdZ J7t3OY
H{ Y+m2BzS0Xw   「我不和那種東西培養默契!」行屍說。 S9V B ]p1Ml
b~ mkN5DZp
  陰女士笑笑:「哦……不過你不覺得你說話利索了很多?」 at3i6wq dF
\ c {6c/Fa?
  行屍僵硬的臉上肌肉微微扭曲,他伸出青白色的手指,抓住那個矮小女人的肩膀,就將她往一邊拖。
8_L J'}.]:T6Sa"? X l5XC|f*]4s+ei+Q/l
  女人嘶聲大叫,小小的身體拚命掙扎,她的雙腿亂踢,雙拳在行屍的胸膛上發瘋般揮舞,行屍的皮膚被她抓爛了,屍水從破損的皮膚處慢慢外滲。 ul0DifD'_xH;W

V,D"m$|,^r   「我報警了!我報警了!不要動我女兒!我報警了!員警馬上就到!放開我!你跑不掉的!不要動我女兒!我報警了!你別動她!別動她!」 FhY |p W7DS

PB UN@G EL8^   行屍一揮手,她倒在地上,身軀隨著他著力的方向,又滑出很長的距離,她砰地一聲撞在沙發腿上。 c%?Rq%C6`2bU e

3I?Vgm7w9t   「別動我女兒!別動我女兒!員警就來了!你別動我女兒!」反覆叫著同樣的台詞,女人撲向他,在他身上拳打腳踢,狀似瘋狂。
wB\9gbi9T#hB
`.j"?%l9v   行屍輕輕甩手,她又是一跤倒下。 NTj7hiMK-`J
f l"d#y7^'e6Q
  女孩細瘦的手指緊緊地抓住輪椅的扶手,眼睛裡暴露出條條血絲,蒼白的頸上也有交叉的青色紋路凸了起來。 gLaiy
rCZ:y&z*Q ^
  她的憤怒已經一觸即發,卻似乎仍在忌憚什麼,所以只是隱忍而沒有真正發作出來。 2WF'yY.O1V0W0W%xn

{,y4|,Co8b^I   「你們……卑鄙!」她緊緊咬著那口閃著寒光的細牙說。 O:fh9F N
9me#p-u-]2Ou%K
  「不是我們叫她來的。」陰女士淡淡地說:「而且她原本來的時候也不是一個人,只不過她帶的人,在一樓保安那裡聽說有個屍體自己走上來,馬上就都跑光了,只剩下她一個。」
O;\cfj8G9RyX
]Z_[+[#m+| b1Z H   行屍不關心那些事,他追蹤了那麼久,走了那麼遠的路,一切只為了一個目的。 ?Y6c.r)W Tny{F

cP2no:]   除了那個之外,他那個強留在軀殼內的魂魄,什麼也不在乎。
$CUu7{lQ8Q/\
c!Y2F4SG%~   「把那個還給我。」他說。
` {(\vs4a2xfb^
'`9MMXRD~   「有本事你來殺我!」
*ZMY*M7_Q~7o1F:H(D"? of5F9h3r&b._:lV%sS
  女孩的眼中有藍綠色的冷光交替閃過,和她牙齒上隱現的光芒一模一樣,她的聲音卻不如那些光芒那麼冷,那種惡狠狠的聲線,讓人有種似乎被咬住脖子的微窒。
M1R!m/m9e[f!G'{-BTr
Asfm2`8l/`5a+y%L   女孩的媽媽困難地支起上半身,咬著嘴唇摀住後腰,輕微的呻吟從她胸腔中微微逸出。 O-?Fw Bh%X,r Q|
M(bU qh/vN Gx,I
  即使如此,她另一手中仍緊抓著一隻鞋,望向行屍的表情,充滿了無能為力的恐懼。
P)Z'I@ eY ~[b ;r)N4g6Z(a3oZ
  「別……」 9\h3AGZ)h S

6J"WrW],r   行屍向她女兒微微抬起腿,像是要走過去的樣子。
(W](Rb.\ :\3s&w:JP.]
  矮小的女人絕望地嗚咽起來,「我不知道你們和我們有什麼仇恨,但是別碰我女兒,她是無辜的……她真的是無辜的……她什麼都沒幹過,她病了好多年了,她什麼都沒幹過……是真的……請你相信我!」 2v D/{M"N:by]

|5\pW)@)y   說到最後,她大哭起來。 x5Q9Ls6~ihb6e
ZKq$n k'H
  行屍微歎,把腳又收了回來。 ~Nz}?6E1jN

2A2o4p|SL#l   從安全樓梯的方向傳來男人粗重的喘息聲,至少有一個人以上的腳步聲,劈里啪啦地響起,把房間裡的氣息攪亂了。 lzg2OJ'GZH?b
&w4['s^3Hn@a+f ~5U
  這裡是整個大廈的最高層,全部都是女孩的媽媽為她買的地盤。而且剛才她叫的那些幫手全都跑光了,照理說是不該有人再來了才對。 sSb1qEkG#W|
'N5KVw g:q @+~
  房中,各懷心思的人們,整齊地向門口看去。 lUFQM{"`
rNa"i!Y-`%]
  一個留了一臉大鬍子的魁梧男人和一個清秀的青年,一人扶著一邊的門框,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D c5d;y7v7\vj

AOTsM?{Y   「媽的……是哪隻豬封了電梯!呼……呼……讓老子抓住,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呼……呼……」大鬍子男人憤怒地叫囂。 W6h|U;r4P%UK
b3nR7ZXYx6gf8T mH
  靠在電源開關旁的陰女士斜了他一眼,那個清秀的青年臉色蒼白地拽了拽大鬍子男,大鬍子男終於發現了近在咫尺的人,臉色當即就像抹了變色油漆一樣,由紅轉白再轉青,末了還透出了醬黑色。 2QM9W1?2cy

O u,k%U*W g`({M,Ka   「您……您也在這兒?哈哈哈……」多麼難聽的笑聲,基本上和行屍的僵硬程度不相上下。 Fu S1i.h0^e` }
wdPW2\!G}
  陰女士冷笑。
M L(t~B pO5zd 2r9u{H6}|:I1~RB?
  行屍也冷笑了——雖然他壞死的肌肉並沒有拉動多少。 5lO&nCAp
"Vc~$Mp e$c:X
  「再來多少幫手也沒用,我死了一次就不怕再死第二次。」 H gq,E5l G
E0s G/NEl;o
  他轉頭對死死抓住輪椅扶手,連指尖也有些泛青的女孩說:「如果不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不如就給我……陪葬吧!」 U5m2p SnM
zzr6E)l#d"ps D
  他一拳揮向女孩。 lbI\.I V

.t)iJ0|o'y   他的拳頭帶著淡淡的黑氣,他的速度讓他在空氣中,似乎連影子也沒留下,只有激烈的風聲,唰地攻向那個細瘦的身體。 #F2ax)sQPf,O

D/}4e-n W#blA(P&R   趴在地上的矮小女人,發出了淒厲而絕望的嘶喊,彷彿那一拳是砸在自己身上一般。
w+b6H%k]2yeFOE Rwm%m4^nG_O
  女孩隨著他的拳勢砰地向後倒去,和輪椅一起狼狽地摔倒在地,又打了幾個滾,這才剎住。 _ _Xrc zh
7FVGVt h
  「呀——」 #c d ] \9xti)I4W

UU1tQbD   女孩的媽媽發出刺耳的尖叫,手裡的鞋子脫手向行屍飛去。
-w L+Nb8I:n/q`%hw ni!M/P5Q"~G'G;p6n
  行屍沒有動也沒有躲,鞋跟擦著他的臉砸到玻璃上,在他的額頭留下了一道破損的痕跡。 'e$J J9@p9t*H0z

#r9O/H"H ms   溫樂源義憤填膺,挽起袖子就打算往上衝,溫樂灃拽住他的衣服下擺,又把他強行拉了回來。 `(j~z"DW
M)BH$T:@
  「那可是個小丫頭!樂灃!難道我們就看著這個傢伙胡作非為嗎?」溫樂源吼一吼,房梁抖三抖……
]8ExFJ9g'b]n ZE/yrSl jr
  「你不要那麼著急,看清楚了再出手……」 MJ!c.ah

2y!a.[n@L|%Z   「我視力五點六的眼睛,看得還不夠清楚嗎?!」 V?8~5A9Z\'M1?
R)VkV{L3s
  「明明就跟擺設一樣……」
ne t$dAp0T
4D,Q'mrB   即使沒有看到,想也該想到行屍有不太對勁的地方。
m4A/W~1Z&]B"B %nZ/p ?3sh*_
  在面對一個那麼瘦小的普通女孩時,即便是普通人和她握手也得掂量掂量,稍不小心就可能讓她骨折。 rd\I#E.r6A*N,{'H
,T @@;k)HxI#LyV
  那麼行屍為什麼會使出全力呢?那麼瘦小的姑娘,他就算只用拳風,也能把她打成重傷!
(o/yVr ?6iEiwF S)F6VD3m9\-EKl8s$W
  溫樂源只顧著氾濫英雄氣概,溫樂灃卻在拉住他的同時盡力回想,終於發現問題在什麼地方。
u9ft%P*_ dN%LB/n
  行屍是以全力出手的,所以拳速極快,普通人連他是怎麼出手的都看不清楚。 !ez`3Y7S(mno'Kx(n

9r"K-o5LC@Q^   按照他拳頭的軌跡和女孩原本的坐姿來說,那女孩應該會被打中鼻樑,然後整個人——也許帶著輪椅也許不帶——向後飛撞上落地窗或牆。
c)|*y0C!~ O*C8H#Epx r
V.xJH"~D   即使行屍的位置不夠準確,也絕不應該超過除了額頭、面頰、下巴的範圍才是。 IR\G(h0H+P

i2Cc.`:k7a   所以,當時的實際情況是這樣的——行屍出拳,平行攻擊,拳風的軌跡始終畫著一個完美的弧線,正確地指向女孩的臉龐正中。
3G1`.p J?y;Jbo6{(U.n'?*c
6T bc K[#x t#\#`2n'u   女孩被擊中,向後倒——不!只有更仔細地觀察才會發現,女孩根本不是被擊中而倒下的。 "OA?j?

:]T6TH!t   就在行屍的拳頭即將接近她的那一瞬間,她不動聲色地一仰身,拳頭幾乎貼著她的下巴飛過,她順著拳風的方向一個順勢滾翻,身體和輪椅在半空中轉了半個圈,然後才在輪椅和其他東西嘈雜的乒乓聲中跌落在地。
)j5O"J^|'t&A;U
S!zn{0w+} e!q0P   多麼完美的身手!即使陰老太太在這裡,恐怕也只能贊出一個好字來。
1m!jhU%\&v *z_ ^&_0A}+?[i\
  看見女兒被打倒,那女人好像瘋了一樣衝上來,將手中還剩下的那只鞋子,使勁地砸在行屍的身上。
y*WV0Y6m9b%t U(~ R.yA@7|S
  行屍不耐煩地推開她,她又撲上來。行屍有些煩了,忽然伸手拽住她的胳膊,身體劃出一個半圓,似乎想將她扔向落地窗。
k~ x H~ V`Pg 0dT$r9U1aE D U"Q"j
  他剛才還有理智,因此打出去時保留了大部分的力道,但現在女孩的媽媽把他惹煩了,他本來就沒剩下多少理智,從六十急速地降到了近乎零的位置。 1{'B'F I}^Y

z;xq"F3P.V/@0K_   且不說那落地窗的玻璃品質如何,總之只要他這樣一扔出去,女孩的媽媽左右都是死路一條——不是在結實的玻璃上撞死,就是在不結實的玻璃茬中,摔到樓下去。
:Rjl@mJ )W8h:^3zw1{.MT
  溫樂源和溫樂灃大驚失色,溫樂源更是做好了出手的準備,只要一接到她,立刻著手封堵行屍的動作! g[;A)r7I/{ M
N0v'p|^8rD~Z-P
  然而就在行屍將推而未推的剎那,那個看起來應當是被行屍擊倒的女孩,忽然身體一動,哧溜一下,貼著地面向他滑行過來。 0c$u a iZ*j g

G/h6G*A8?k   女孩的身下沒有滑輪,當然也沒有其他任何東西,她的肢體也沒有做出任何輔助動作,但她就是滑動了,而且速度很快。 .tcBIz

;i4E4q0V~?%C)i   不過儘管如此,她的身姿看起來卻不太靈活,就如同一條被凍僵又驟然開始流竄的蛇。
0y6i+r:Lc]D A&?{N}"v'Jl;Ux
  行屍似乎被嚇了一跳——不,已經不是簡單地嚇一跳了,看得出來他非常震驚,隨手將女孩的媽媽甩開,自己的身體猛然向後退去。
9dypBY.o!W5d_
p~_MKz-Dt{   溫家兄弟和陰女士當即變了臉色。
yv`C/_l n C
$t;a;iMTPI   儘管有些僵硬,但女孩的身體較行屍卻靈活得多。 -\*oY4R+A!L
#kZ!w Xa1AT zt
  行屍左退,她便右進;行屍右行,她便左擊。行屍左右躲閃,連連後退,直到發現自己已經被追入牆角,再無後路,方才做出一個似乎想要反擊的動作。 #}.w5u.o q:R
KE e n YW
  女孩並沒有窮追猛打,在即將接觸到他時,忽然一擺彷彿游龍後尾的下肢,整個身體一個突然迴旋,行屍便被什麼很軟很粗的東西狠狠打在身上,幾乎把他的魂魄也一起打成殘片! |5e&h;~!B~8m

X6}h.[X |   抽打他的東西是女孩的下肢,她下半個身體完全不能動,卻可以隨著她的動作,變成一條夠粗夠韌的鞭子,在最適當的時候打到了最適當的地點——她沒能打散他的魂魄,卻把他的兩條小腿骨打斷了!
*eMy8\6f['J|)q $_d|Y7]
  失去了支橕的行屍,從喉嚨中擠出一聲嘶啞的低呼,砰咚坐到了地上。
B/L[OZ a:Q.q l*E{,K La
  女孩的媽媽張大嘴巴看著這一切,那雙看起來和女孩完全不同的大眼睛裡,充滿了驚悸。
!dP^N5nc7] ;L"Nl;f0z)di!K4G
  女孩在笑,表情卻變得有些複雜,她又以同樣的姿態游回輪椅旁邊,在屋子裡四人一屍驚異的目光中將它扶起,以那雙纖細的手臂做為支橕,艱難地爬了上去。 3d8oi jD

\i CWf| z2Z   溫家兄弟現在才注意到,這個女孩之所以坐在輪椅上,是因為她根本沒有腿,應該是說,「腿」的那個地方是一整條肉團,就好像有人把她的兩條腿打碎了,又當成橡皮泥似地合捏在一起。 m~??-a
eb2tqv(m9m
  「……看到了?」溫樂源問。
1BD'N [RsMW+@)[!][}
7c!{|6XF'VbHx7XIs&A   「看到了……」溫樂灃答。
%W3}X.TZ^5w7xH A~9P$zo'v+`?pe"J
  真麻煩……就知道那死老太婆的活兒不會輕鬆…… V;U1]8T:Q@T ] E
rz%jA(R1N
  二人抬起腳,想往那女孩方向走一步。
6I$reX{Y9G 5yx&o~TRQ/Sm
  女孩的媽媽又炸起了她的毛,如驚弓之鳥般,伸開比女孩粗不了多少的手臂擋在女孩身前。 "AJyZSIr"ln_z
:zz]H,p
  「別過來!不然我報警了!」
k!W^6w{K5~ C|&aM3B"[7aGW
  如果他們真有惡意的話,即便報警,也只能達到有人收屍的目的罷了……
7{xj3\6Y"G(b5@
Qc7]]8t8yp   「媽,別這樣。」女孩說。
*M8I Qi/jHu G@`;sDj5{(T F|yA(y
  「我絕對不讓任何人傷害我女兒!」女孩的媽媽尖叫。
-G9D6s"|1CG
h}u6T-X v7m[O'h   「沒人要傷害你們……」倒在牆邊,彷彿被人遺忘的行屍開口道:「我只要她把東西還給我。」
}5cQ8?ny*q {#Zy7z
uYB3w7j   女孩剛剛張口,她的媽媽便再次尖叫起來,將她的聲音強行壓在了自己的下面:「沒人拿你東西!我們不認識你們!我真的報警了!員警馬上就到!你們要是膽敢傷害我女兒,我絕不讓你們好過!」
8g-{9X7ms Ai%k
5r7XN3fs1mo   「誰知道呢?」行屍沒有表情,聲音卻似乎在笑,「你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跟在你女兒身邊,你怎麼知道她不認識我?」 O:\.i e/x7e\&z

K!J}j|.}   女孩的媽媽大叫起來:「我說不認識就不認識!絕對不認識!你們休想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好處!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絕對不會!」
}oDy3\y d0Z3rDvk8Ye
  嘴裡說著那麼強硬的話,但誰都看得出來她很害怕,那細瘦的、彷彿隨便一捏就會骨折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著。
V!TAU8d!}0H|1GK "q {} Ll-Z|5z4m
  溫家兄弟覺得自己一定聽到了骨頭相撞的聲音,也許再來一點點刺激,她就會自己把自己抖倒。 Urc V[p"OT/D
T{ c/cD#up
  行屍的胸腔發出呵呵的聲音,應該是在笑。然而他接下來說出口的話,卻誰也沒聽懂。
j%p+r jV Q Z$gbf
&{8cW? v(u   「你看,她和你說的不一樣吧?」
h\|jy%K
"~'|#A!b)|GJ:E   女孩的身體隱藏在母親身後,看不見她的表情。 0D)X1^&aga1RR]w

7]&`KO KWk,L'W   女孩媽媽的那種顫抖有些恐怖,溫樂灃實在看不下去,走過去想伸手扶她一把。 8^4x OB$W'DB
](s)xt(k p/q!^L
  沒想到他接近一分,她便顫抖得更狠一分,等他的手觸到她的衣服時,她已經抖得快要散掉了。
n6B(T:XrN _"p
4@"sY(j&T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別……接接接接接……」
4t)O@]*hHd
nLY5~0Hl1e   「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 co0{;pi w'g
H@!\1v:L OW(b
  溫樂灃好脾氣地解釋,「只是我們這個朋友到這裡來找他的東西,只要知道東西在哪兒,我們馬上就走……」
`k \u _"ES US5m y1hs,i6T)H
  「我才才才才才才……不會上你們的當!」她用比剛才更加尖利加恐怖的聲音尖叫。
9^q3es Hq!E [;`*r&[t3D3KV
  「每個人都說要幫我們,最後還不是來害人!我才不會再相信你們的鬼話!我女兒怎麼樣我自己最清楚!你們都滾!全都滾出去!滾!」 S+e(} ^9c~6{9k"a_.f
X1_ Q7z{+C:Y
  她歇斯底里地大叫,又抓又踢又撓。
3om%w@0r[#u 8l({+MpWD
  溫樂灃狼狽不堪地躲閃著她的奪命掏心爪,可惜還是免不了掛幾道鮮紅色彩的命運。
.S0Y5TjB7s6K
4tf$^hd ?0T&n_   溫樂源從側面悄悄插入她與女兒之間,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牢牢地固定住她的上身,和溫樂灃一起將她強行從女兒身邊拖開。 Q4]E#c3C\F

2~-Ge-LPVPz   「滾出去!滾!滾!滾!」女孩的媽媽進行死命的掙扎,不知道的人,八成會以為溫家兄弟已經把她怎麼樣了……
)k e#m^!w ^y)w 4[*K3LkR5R@B
  雖然很抱歉,不過他們不能妥協。 C3V_4h+_9W:y u pgxU
jO I)[L1K@ h1e
  現在是晚上十點,如果十二點之前,還沒辦法解決行屍這邊的問題的話,那從十二點零一分開始,他們就要對付更大的問題了,所以被指甲抓到,被腳丫子踹到根本不算什麼……當然,還是有那麼點疼……
*ncyb`1V
)b4H#{+i)v yx-k   「和我說的不一樣嗎?」女孩冷冷地勾了一下嘴角,雪白的臉色看起來就像鬼一樣,「哪裡不一樣?難道不是哪裡都一樣嗎?」 i R)^,a z'D t$P\o

*jvP:s1tj   「一樣,不一樣,和我沒有關係。」行屍笑笑,喘口氣,緩緩拉開了衣服,「把你……從我這裡偷走的東西……還給我。」 4NCrJH*e?:KX
3CK6~}+x
  在衣服解開的同時,彷彿封印被揭破了一樣,一股暗紅色的血流,伴隨著血腥的臭氣嘩啦一聲,從他的腹部冒了出來,很快泅濕了周圍一大片,甚至慢慢爬上了沙發下的地毯,被那貪婪的毛製品狠狠地吸走。 w:m'y{1O:G K7K!\"O6I;D

w3\3`\*Jg:S6yb   行屍的腹部已經空了。
/dzI*H4}$ICADd
!Apn a.B   他從胸部到腹部,被拉開了一個拙劣的大口子,如同一張被撕爛的嘴巴一樣,怪異地張著,可以清晰地看見,他從胸到腹的全部內臟都不見了,不管是心、肝、脾、肺、腎還是胃或者腸子,全部被摘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一個空空的腔。 LvTl Gj%f
}F f"L(r]?.R:f,oz
  行屍一般是不會流血的,除非有人動了他的東西。 O3WP@8t
$FSX @6mX
  女孩的媽媽掙扎的身體瞬間僵硬,雖然她沒有發抖,但溫家兄弟知道——她已經嚇得抖不出來了。
.f+i3g8^D#j
1e eCvl"h4kZ/M1w;n   可是……為什麼她還沒有昏過去呢?溫樂源看看她和身體一樣僵硬的表情,心想。 2A$ze ej
0LU'mtw(@ ~%Q
  再傻的人都該看得出來,今天的情況不對勁,普通人看到自己女兒那種情況,應該早就昏過去無數次了,更何況現在又看到行屍這副模樣…… L4I3K$Xg6_o0f

(\y8xHD4E@G   「我說了我不會還你。」女孩挑起又細又淡的眉毛,語氣中帶了點無賴,「反正你已經死了,這世上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把它借給我又怎麼樣。」 ]zh;b{BP
#w&E6}P"c"X![!~
  「你真的不還?」行屍問。
*Z'l8X+N Q1u(}1i
{Jn"B6{   「不還。」女孩回答得理所當然。 8C4K;NXm | RO(r

pZXE X8P$f.gS5yyk   行屍雙手一拍地板,藉著雙腿殘肢和上肢的力量向女孩猛衝過去。
?L%Jm7b*MF
P;jl h;qrU   女孩的輪椅在原地滴溜溜旋轉起來,當行屍就要觸到她的時候,驟然伸出細瘦的雙手抓住他的衣領,藉著旋轉之力將他順勢甩出,行屍毫無抵抗能力地飛向了落地窗的玻璃。 IJ/c-[!u*i
i;K:X$q3i2qoI
  不管他現在力氣有多大,也不過是一具會動的屍體罷了,撞上去的結果,和女孩的媽媽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V&D col9Ykz4^GUz

1YmQ+V"zO|a   溫樂源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幫他,如果能讓他就這麼碎掉,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們的任務就可以提前完成……而這代價,也不過最多讓他多痛苦一會兒罷了。
? W,Gz%s!L4C
+v_OQCYi G(YIg&f&W   溫樂灃本以為溫樂源會出手,然而直到行屍嘩啦一聲衝破玻璃,沒入璀璨夜色,從破洞中瘋狂灌入了冰冷的寒風時,他才發現溫樂源的意圖。 7yvb:a.bc

/m E;nL"]#gb&n"^2q   「哥!你怎麼能這樣!」他怒吼。
lV J`^ jKu!T.~
!K+Z#D\]U   明明沒有必要的——為什麼要讓那個無辜的行屍多受苦! -RL Y$o-~8@b2o(I
-L.N!o!h2P
  幾乎是本能地,他的魂魄脫體而出,想立即追隨而去。 G2qbP4N
IXV~2g
  溫樂源回身,一掌拍在他的天靈蓋上,脫體的魂魄被強行壓回了體內。
u3Yb8f0m;Xr 0O)_)t,G&\c
  溫樂灃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身體向後傾倒,溫樂源緊緊抱住他,龐大的身軀彷彿封印一般,溫樂灃的魂魄在軀殼裡徒勞地左衝右突,就是無法脫身。 8p3_(ih1@2{
UeXNe})d%LPC
  「別在這裡走——」溫樂源咬牙切齒地說。
L Qx5K[sa
4~'})j)ml y M&V   溫樂灃腦中閃過女孩蒼白的臉,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kI-L8c ]4R~q"D

[1|O#`Bjb cl.y   現在溫樂源沒有救人的意思,溫樂灃被壓制無法動彈,女孩自然不會出手,女孩的媽媽毫無作用,這麼說,行屍應該死定了才對…… O8j:Lu0?fP

"S:R5lq s kZ4U   不!還有一個人! ;L8R2AJ``O/^$L:z
DD.}*Gf
  在溫樂灃脫體被壓制的同時,一個灰色的影子在他身後一閃,跟著行屍掉落的軌跡猛撲出去。
:e4I}L!z$P@(J q0V\+z:Mv{0A$X
  飛速的下墜,對行屍來說沒有太大的感覺。
U2h5Ws3G)B_[,Q9J l1^w5xv
  他不是活人,自然沒有求生的慾望,不會痛苦也不會恐懼,但是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死,因為他要的東西還沒有找到。
\EK+zy zi ~{ 'W q/X@#?v8|V;L
  他千辛萬苦變成行屍,不是為了來這裡和那個妖怪聊天後便被扔出來的。 'u r2{NS f Z!hR~

E&? Y0pr.[b-` Q   但……現在想什麼也太晚了吧。 3N&}m7z*_ F

5Q1a*f K Th   很多很多的回憶,在眼前一件一件閃過。很快,卻足夠他看清自己這短暫的一生。
H.kh#j POe-b
E:t tJ#F v)T)?Ol   後悔嗎?沒什麼好後悔的,想要的東西,總能在與父親和命運的戰鬥後逐漸得到,這才是最重要的。 $J EDY5n g
D}nec4T K+K+ei
  這一生雖然短暫,但他沒有做過讓自己後悔的事,包括……包括……離開父親…… E.o _.s}j

\k(aO1Yp1~*q   上方傳來呼喝的聲音,一個熟悉的身影,追隨著他墜落的軌跡撲了下來。 ;tHk#rd$z#NB`

O E{oL;R*w y7B-V}n9e   ——他要闖出只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他有自己的思想,他有自己的選擇,他絕不允許自己的人生攥在別人的手裡,即使,那個人是真正愛 +cJ\A[HL0t(N1V6C

H6P.|/~m!@$if,i   他的親生父親!
n[o'h,wzf&M` b7e+rFJz1u)F0N a X
  那個熟悉的身影越來越近,他已經看到了對方的臉,但他還是有種恍然在夢中的感覺。
~){TY)t ]
naEp B)?r   ——他從不覺得自己的選擇錯誤,即使,看到父親寂寥、失望卻沉默的表情。
c.nu~,b3h:D &~J2MMG!IZ~vOo
  對方追上了他的速度,一把撈住他的腰帶,兩人在半空中翻滾幾圈,降落的速度霎時慢了下來。
lTA8KTO'|;Z-@
OLX0V+oZ2z V   ——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定能成功,他總有一天會回到父親身邊,告訴他當初的放手,儘管劇痛但其實多麼正確。
Nq(L rem D}Na 5Zyx6]0A\i.mk
  拉住他的那雙胳膊並不強壯,比起他年輕的肌肉差得太遠,可現在它就是他唯一得救的機會,即使他從來沒有想過在這種情況下,接受對 IApGp a

]P{K&X   方這樣的幫助。 ,F _BTEOi@(m
c9~9R!y\Rh[}
  ——然而世界,不會因為某個人強烈的願望而停止轉動,他想過很多很多可能,卻沒有想過父親的生命,也會有走到盡頭的一天。 @ }`_ u,N4kTq&t

u Ep1}/v.f!D[l   他們的身體向上浮去,他看看對方艱難拉住他的表情,他緩緩伸出手,抱住了那纖細柔軟的腰肢。
1z3S3v`"cl \v#f3ua/fl
  ——直到那一瞬間他才忽然發現,這麼多年漂泊在外、傾力打拼,總以為是自己的力量,其實不是。
`Rpk"yu D(t*i$Z8C0T8j
  即使他拋棄了那個家,即使父親在他踏出家門的那一刻說滾出去就別回來,他卻知道父親仍會給他留出一片小小的空間,不管他飛出去多遠,都有一個地方,讓他可以隨時回去。 P OqMa%Z

q7_1an3xv   父親手中牽了一條讓他們可以借風飛翔的長線,他們卻以為那是自己堅強的雙翼。 |$U%B)b9D8c1X:v6Eg%e

'O5r-YTn L   被愛的人拚命掙扎,有恃無恐地傷害,父親受傷了,他們誰也沒有看見。 L8qf9x*W#A
/E9H(Hp_DLo:V
  對方愣了一下。
/B;i0X [,j:\
#{[ n}.~6e(_-e(U   兩人已回到最高層,對方拉住他,一個翻滾,從玻璃破裂的地方鑽了進去。
~ f/^/fn/Gb gka#C~Bs
  行屍倒在地上,一口一口噴著暗紅色的血。陰女士半跪在他身邊,喘息得非常厲害,卻不忘以一手托著行屍的頭,以免他彷彿永遠流不完的血倒灌回去。 p| k!|,?XT5Qvd

VL%_x1`   「把你偷他的東西還給他!」她抬頭,厲聲說。 3T8e p@O#Q*@
9CS4G7q&ms
  「不還。」女孩淡淡回答。 b q"Sa$}aNx(c.[

Dp"]L;I@`   陰女士的臉變了。明明還是她的五官,卻好像在上面重疊了一張別人的臉,陌生、凶暴而殘忍。 U7DYv$e"vkID5O

2W b/z.@0U&]xt   她低吼一聲,聲線忽然變得低沉粗啞,然後,一個好像被塑膠薄膜包裹的身軀,從她體內長長地拉了出來,帶著那奇怪的聲音向女孩——的媽媽衝去。
xn5J3W'JQ!Y'Hj7@:P
s:[Y"w.l d Z   女孩變了臉色,輪椅發瘋般旋轉著衝到母親身前迎擊,但那「東西」卻似乎已經計算到她的動作,在即將碰到她的前一瞬間,一個驟然地九十度左拐,繞過女孩的身軀「砰」地一聲打中她身後的女人。 e]8K q C.`
KM UVghyh
  女孩瞪大了眼睛。 7ar8k^h0\K,a I

2Wl V{ ip h[k   女孩尖叫起來。
p$?O!C'S9H V`{(Tx!mt.^7N
  房間裡所有的玻璃製品都乒鈴乓啷碎了,落地窗當然也不能倖免,剛才被撞後留下的玻璃茬,在厲叫聲中全部碎成了粉末,所有人都在突然變大的寒風中摀住了耳朵。
YjS c8n8K2_l'j ,}v*j.V:b
  但「那個」卻絲毫不受她影響,脅持著痛苦摀住下腹的女人,一直退到沒有任何遮蔽的落地窗前。 n_b,@E4Q,f
"b|p0|Hla
  「把他的東西還給他!」「那個」厲聲道。
2D G r4V7w QMh :K+hC3qb4}'qT
  「那個」是一個有些年紀的男性,不高,非常瘦,但他抓住女孩媽媽的手卻非常有力,手背上甚至浮起了很粗的青筋。
D6{'Mj^ r0k
9rN2I,H2f   他的臉上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像是被什麼東西抓的。
!y1A|-O TkD
+v jY1z\ E @/Z#@L |   「放下我媽媽!」女孩惡狠狠地說。 :Ud)y9y2IP
T D'r5?r{
  「把東西還給他!」
&K]yqbJ/i6a 8Hy/f&h9dF M0_)}D
  「你放下我媽媽!」
)HH8c\t/C r 'X0X3\#[+YUu,w
  「我不怕再死一次,」那人同樣惡狠狠地說:「但是我可以把你媽媽一起拉到下面去!」 t\u] |z&{DCx
D-\IGz
  他拽著女孩的媽媽,往後退了半步,她顫巍巍地隨著他後退,忽然一腳踏空,她尖叫起來。
c;o8g4D%Q ['Cp&j
7pe Sx9N d$b   女孩扶著輪椅的纖細手指,浮現出凹凸不平的粗大骨節,那雙黑色的眼睛裡盛滿了濃厚的殺意,彷彿一個控制不住,就會撲上去把他撕碎。
)^}Dn2W9F
w-RV;bF*E%r JS   女孩忽然回頭看向倒在一邊的行屍,行屍看著她的眼神微微一笑。 7]I!M9JN7M'F5C]6o
XvsO8ou
  陰女士輕咳一聲,擋在了他們之間。 $yGH]*`
g2G"ACT0eGX[
  「莫把事弄成這哈。」她剛才還是標準普通話的口音,奇異地帶上了濃厚的方言味道,對行屍說:「我不知到底她拿了你啥,不過有話好商量,反正你都死了……」
T;b4]~u
@]d&yy.M:uMt9QZ   「我不會還的!」女孩尖銳地說:「有本事你們殺了我!食屍就是食屍,你們以為我吃掉的內臟還能吐出來給你嗎?不可能!能讓它們在我身體裡多活一年是你們的榮幸!反正你已經是死人,還要內臟幹什麼?」 p YukN
kgWR'I;CT(W
  「食屍?」那位老年男性疑惑地問。
p}t:Au1u U %P9^9?\9a
  陰女士微微歎氣:「這丫頭,五年前變成了食屍……」
+ES8S,OU2C%Km#v x,~T@pY4KyMK
  行屍因為自己想活下去的強烈願望,而變成行屍。
o4EpK"E$S!?C
e;\zSXV|   食屍因為別人想讓他活下去的強烈願望,而成為食屍。 i$l6Z8h1C:Nh
1KJcf{&e1C
  所以女孩變成了食屍,一年便要換一副內臟,否則她全身都會開始腐爛。
q'U4b:L{4@of1`
k*uB5l`0C@:}Z)]*}b   這一次她選中了剛剛因車禍而死的行屍屍體,雖然當時他的肝臟和胰臟都被撞得稀爛,但這對食屍來說不是大問題,因為她只要那大部分好的臟器而已,肝臟和胰臟……沒有也無所謂。 g5w^u.ML

f6Z*l n4Y6Am.TQL   「你們胡說!」
"A5_5i F4Oo&J-m a`4] Q-z#p"C1R
  女孩的媽媽尖叫,好像已經忘了自己正被人脅持一樣,「我女兒好好的!她根本沒死!什麼食屍!她才不吃屍體!我瞭解我女兒!你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比普通人弱!你們這些騙子——」 0Bd;z4Sd g7u9I

4`0hvi0D,T&}   她的聲音過於高亢,吵得人腦袋都在嗡嗡作響。
^ bZyMt Yni$z H(e#Y
  溫樂源皺眉,和溫樂灃一起摀住了自己的耳朵。
?!k%e sg\oG
5}7N pl1t1bI   「夠了……」十四、五歲的女孩,冷靜地看著她的母親,「放開我媽媽,我把東西還給他。」
:P9xq:O9@j6\
9H,p#y)l/sJWmd _gMx   「我女兒才沒有拿你們的東西!」女人又尖叫起來。 FDFwD+n
,m.yqA }
  「她絕不會拿別人的東西!我是她媽媽我瞭解她!你們這樣逼她沒有好處!一定有哪裡弄錯了是不是?女兒!告訴他們你根本沒拿!我們家的人從來不做那種偷雞摸狗的事情!」
[6x}wFoK#Pu c!H8]pa
  女孩垂下眼睛,柔和地微笑:「媽,你真瞭解我……」 f9nB,C7h%X1f
L%Q5VH&nR6u*u
  她的媽媽幾乎是喜極而泣了。
3\1U:{n0|
_7|1R F5m6s,|cEY   「沒錯,你是我的女兒,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幹出那種事的……」 )F|L0J b/N%l5v

OU3n,PK9I A   女孩打斷她:「媽,你知道我們在說什麼嗎?」 ?KYj UYE

+{I*pb&Lxe[   她媽媽一愣。
9?C `K1|:L6S({ js.hU'\7w6}$LA
  「你一直在保護我,可是你真的知道我都幹了些什麼嗎?你知道我幹的那些事讓人多噁心嗎?每當我幹了什麼的時候,為什麼你不來問我?為什麼不來罵我?為什麼你只會對我說我做得對,其他的話卻半句都不說?」
rH @.EK&CN
p.Vf9AL@1|h@ d0j0W   「那……」 wYwD7G

,SVg8o(x@Qmf9x   「你瞭解我,你瞭解我什麼呢?我死的時候你可不知道呢。你知道我死的時候才哭了吧?你為什麼要哭呢?不是你讓我變成食屍的嗎?
3|"N&a/_~8U^,|n "H?:a*p9A l,O3~C(E\
  「你知道我變成食屍有多痛苦嗎?你知道我每次去太平間都幹什麼嗎?你知道我第一次吃內臟,吐了吃吃了吐多少次,才把它們都吞下去嗎?」
W*t\,|+b-u
*hAP[l3O   女孩的媽媽用五指扣住自己的臉,那用力內扣的手指,好像要把自己的眼睛挖下來。
ggd1m2SO&MZ I ?$vz'I :|?g l3pp ||
  「你愛我嗎?你愛我,為什麼對我那麼冷淡?如果你是真的愛我,那為什麼我死了我會變成食屍、我身體變成這樣,我性格變成這樣,我的外貌變成這樣?
(oFjMa%ce3S-J 7w2LmE/^"s:f
  「我疼、我在你面前哭你為何總是裝作沒有看到?如果你不愛我……那我又是為什麼才會變成食屍?」
%x$Q(s!aX mn
Kiu7|3~tb   女孩的聲音又輕又冷,好像從天而降的雪花。 .YG z*ZJ
YdKZ6x!q_6b
  「那個人……」她用下巴點一下脅持著媽媽的老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sv;qJ7R$vl!} }
9Q4yk E&vVqj
  女人已經有點昏亂了,她似乎要想很久,才明白女孩說的是什麼。
&}yks.i)EM;f:M "t~$tV qq}
  「他?我不認識……」 &A,]7o0? a F\ r uy)yM
SQ)t&\ tO
  「你當然不認識。」女孩指向依然倒在地上,鮮血橫流的行屍,「但你記得他對不?」
)o?].v7^`o
On,x%Y#v y4I:?.tY   她媽媽沉默不答。
[0lmmT 'q]g$O/f)E
  「我知道——我知道你看見了。」
3KM2jMde`U ~VWZ3ZVn*A9}h
  女孩也不指望她的回應,繼續說道:「我就在你眼前把他撕開,把內臟都吞下去,你卻裝作沒有看到,好像什麼也沒發生。」
0E8u!Er4jxLTA
3o+r5Tya.V gh   老人全身顫抖起來,扣住女人咽喉的手,浮現出道道極粗的青筋。 -N7K!N*K*|\+[ D+K q;|R

0VF3qHP0W4^0|   「人心的味道有多噁心,你根本不知道,對吧?我不想吞它!鬼才想吞它!我為什麼要吞它?因為我想活下去嗎?誰說我想活下去的?我早就不想活了!否則我為什麼要自殺!但你為什麼要強迫我活過來!為什麼要讓我變成這樣!你覺得我還不夠像怪物嗎?」
.i+m%]/C;c,Eq ] K.AJ)r)y%x ?])iZ
  我好想死……我好想死啊…… o0W"j{PNx:C

J-g,Val5OZ(m   行屍之五
]Umg#l X N a2q2q'G]hZ V*ot
  女孩一邊吃一邊哭,抽噎和吞嚥的聲音混在一起,合成了詭異的曲調。
$JL&i$rD4Rl e+z w*n+tpJW/f2q~
  「別哭……」 M k raaj

l7q$F'O9oo   「你懂什麼!」
x!@jMa:N__
R+m3w-n+|{(zHrM4g   「我懂……」 %K.b+iG{.jy.~@

.n SkvC#j1o-r+d   「你什麼也不懂!」
Q(l4\9@(x
Z'N)D5j3S+s   「我真的懂……真的……」
+Q:[:M0V oW G a
#O/CJ-P6g q,y9yq3wR%a   行屍——那時只是一具剛死的屍體,抬起手,將一樣東西塞到了她的手中。
^D$j*||WoK(D8`~
kyIFm:u s(W   「我懂,所以我把它借給你。」 |/V$M5y.d.J?

yC} V|BnEFdN@   「這是……」 iT"F;wt+h
8M1J ]X{F
  「記住,這是我借給你……要還的……」
mHv$J~ g
a!W?~ b$g x_r?2]   「為什麼我不能選擇我自己的死活啊?」 2u j,A9ch&dm nh5K

l?-nT'd2z}   女孩用力抓著自己殘缺的下半身,幾乎是淒厲地號哭。
4V7E@5Eu&m.y{f%L\x(g
@zhJ4T1C2L3m   「把我生成這樣我不埋怨你,但是我受不了啊!我也想變得漂亮!我也想像別人一樣,能跳舞,能逛街,能和朋友一起玩……
E1~+BY2j 9`p_wpg
  「為什麼不行!為什麼不行!為什麼你要我帶著這種身體,連死都不行!我看著自己的模樣連自己都噁心啊! +Goth&Zs,Yt{6~
| sgW$WA
  「媽!連我自己都噁心啊!為什麼你卻要我『堅強』地活下去?我用什麼來讓自己堅強!我是殘廢!我是死人!我是怪物!為什麼我都這樣了,你還不讓我死!這就是你為我好的方式嗎!」
G ~8?)L)W#d!h 6`'_ H-Pv*B)j
  寒風,吹得每個人身體都在發冷。 Q,Wod"bE

;oa\$?jJ:|   冷得受不了。
~ZPFl;G 9H@ j)UJ'ca
  從骨頭裡開始打顫。 u |:an\[
F GNXP
  女孩的媽媽聽她說一句,就在自己身上抓一道,直到鮮血淋漓。 0_'IG r;[,fD5MN
*~V3YiyP"i
  我們總想給所愛的人最好的,因為那是我們的愛,怕所愛受傷,怕自己心疼。 dw MvE!U
+}8a&wt)B%[}
  可是什麼才是最好的呢?送給繪畫天才的女兒一架高級鋼琴?還是情人節給妻子一套很貴的化妝品?
?lesK1q u3}{!s{B0p
  也許這條路在你看來的確很好,但別人走在上面,也許就會被荊棘扎破腳。
\m"H8LP? N ;P}9J G'QQ
  你永遠無法理解別人心裡的想法,即使是你的孩子,即使是你真愛的人。
6_ j w)r R*a3U f0Jt,wy|fB8l
  對某人來說什麼是最好的路,應該由那個人自己選擇。
#H(gOxt^6u @4V6c&fM
  我們說:「我愛你呀!」
"h ]~f3jp1}*P
|C;o }m+U   我們說:「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呀!」 2MzQ j;\m-K
8V$A0O z?z1uq
  我們說:「這才是對你最好的,你怎麼就不理解我呀?」 r'~"V*w Pi

KF:{*Hyl;{ U   如何才好?如何才是最好?
!`r ]{,O9S.a
's?yF}Z^{   只想要一套水彩的孩子,會為擁有一架鋼琴高興?即使它很高檔。 3I9bc mc w\;i3Ts-^

C5B#r2D;J   等待著玫瑰的女人會為化妝品而欣喜?即使它很貴重。 neY'q$VD
M j'{9xY/Q2fB
  有些人明白,有更多的人不明白。
7_ qzdll M[0gn(SX _r;iqX R.Z
  於是我們看著所愛的人,抱著那珍貴的禮物,勉勉強強地笑一笑,對我們說謝謝。 Q3N[9F$W@ k1f9?

+Vu}5w%v   謝謝你這麼愛我。
.dKD6SBk cR{5n6h6y*R:yI'G
  謝謝你把我想要的奪走,又把你想要的塞給我。
#hUcWn.r e-GJM q.EDY/B;p#L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D(w.uYJ9F/Tm db o 'j?/QL,\p
  「人所不欲,勿施於人」。
;s8_"mZ)Ip"r s -v4x1};PfM%Uh-O
  女孩的輪椅自動轉了半個圈,向著仍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行屍走去。 Gj @qa6zQ7vg
\A"`,f!pG,Q U5n2b
  「不准過去!」女孩的媽媽大喊。
0ar f2g;mCt l AQ0i'a2g/tYx
  老人捏緊了女孩媽媽的喉嚨,女孩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她媽媽卻只能無聲流淚,狠狠地抓著自己的身體。
NVf Usv$T/O1D jm e,Y{k#Z2y&Y
  「你不是要我把東西還給他?我現在就還。」
!J(s5U9F0X(}
D#X!F P0@I   女孩的媽媽驀然驚醒,尖聲嘶號著想往前衝,老人用力掐著她的脖子,把她往後拽。 &[,~+c*kjQl

.Xq6?5}lpC7N(h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還他!不能還他!還了他,你就要死!不能還他!不行!」
qfd!i2D"D-EP^ r2[B&X+de!f
  女孩停下,回頭看她,笑得很淡。 "S){+^-[-b^&V+OsozjS5M

j&AQL0Z{0`   「直到最後……媽,你還是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K.wr+W-GX

"[h3t%I0h7`pq@   女人柔弱的身體在老人手中發瘋地掙扎,根本沒聽見她的聲音。 2nvkiB9H,~/U#m nK
'| r ?,n~,d Q HS
  「不要不要不要!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反正來生也是活,今生也是活,你已經有了一輩子,為什麼不讓它活下去?為什麼不活下去?
W+ua-zG"H e w
5J rn-\4Qf;y9U N5}   「你總說我不瞭解,我是不瞭解,可是你不告訴我我怎麼瞭解?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想死!可是我不想你死!為了你我什麼都能幹,我賣身我當妓女我被人唾棄被人包養當那些垃圾的情婦,我就是要讓你幸福啊! {j`i;S'B m
oEe^2hbv
  「就算你說我髒說我不配當你媽媽不讓我碰你我也不在乎啊!我只想讓你活下去!我變成什麼樣子,也希望你活下去!
[qtG%Or(Y WRFibC:B
  「你是我的女兒!你的身體不管生成什麼樣子,你都是我的女兒!就算變成怪物你也是我的女兒啊!為什麼你還是恨我!我想讓你幸福啊!為什麼你恨我!別死……你恨我也沒關係……我求求你不要放棄……我的女兒……求求你別死……」 &dE/D5ND`bw

5z;@IL%S'}l7Rfb   行屍一直閉著眼睛,此時忽然睜開,看著女孩笑了笑。 wU`3W_/p
G:A%q;i]1` {5n l e J
  女孩爬下輪椅,爬到了行屍的身邊,一隻手托起他的頭,另一隻手伸入了自己的喉嚨裡,連半個手臂都伸進去在裡面掏,最終掏出了一張薄薄的,好像卡片一樣的東西。 #i}%Z vP5~X*n

t+GT5~a}G   她用力扳開行屍僵直的手,把那個東西,珍而重之地放在他的手心中。
0K D(` b,\UV5P
/M.Q \,|z-t&pbI   「真對不起,打那樣的賭。」 6~D @0c w?
#{#iVx\#Ti
  「是啊,不過比那個賭更討厭的是你的字,為什麼要寫在死亡報告後面?還那麼不清楚,害我轉了那麼多圈……」
A?]9D1R Oc~`$E
O0RQ/F3o-\r fh   「因為那是你自己的死亡報告啊……」 #g0h fE%JQ7T2]!~$~
)n&uL \7}0z4~
  行屍還是在笑,他的眼珠不甚靈活地轉了轉,牆壁上的鐘錶,時針已經走到了十一點五十五分的位置。 5kR8MQS
U[j$f.Q mS
  「我贏了。」
d*`qBO D8m
[3k+]!BZ`   「是啊,你贏了。」女孩握緊了他的手……以及他手中的東西。 .g:cZtxnR4@

*E,W;HP}S.{/F(w'I-G#F^   「你媽媽是真的愛你,既然她的願望這麼強烈,你就要這樣繼續下去。」
0p5g'cY6r#C&M` o ~ A:y9D!wS%yc z|n
  女孩眼睛看向別的地方,沒有答話。
~pl+b"mY`0eg
lZZbsu5A'I7R'?   「這是我們的賭注,不要食言。」 H jt^&Q i&b!eS+E
~5f!H3~4g y
  行屍抬手,將那個東西舉起來,讓女孩的媽媽和老人都能看見。 *g w/m$\-d{I8o

A-r@c @z.L^lf   那是一張照片,上面有兩個人,照片的下方寫著一行字。
`Q0y%k7hf/Ke +Q nS!o Q9E@E
  老人看著那張照片微微一怔,女孩的媽媽立刻掙脫他撲向女孩,把她抱起來逃向屋子的角落,全身劇烈地顫抖著。 1w8w;cY?+Jt
o:d%g&e4Q4]%o
  行屍說:「在我死之前,這是給你的禮物。」 hj%Gu+h#q-X;M8X ~

#X:m)s-W.h-nX%qG r#c'M   老人慢慢走過來,接過那張照片。 t4_ dK2Hb

n7{5dZNy(tuZ   照片中,一個中年男人摟著一個年輕的男孩,兩人哈哈大笑著,兩人的手中都舉著一個酒瓶,臉上都帶著醉酒後特有的豬肝色。
|*O(W'XX]#t_
#V-d5j!c7i"{b   照片下方的字是:「爸爸,我從沒恨過你。」 3_0Xq6A4V
p jtU~FU4P5a@0\
  行屍閉上眼睛。那些不斷流淌的血突然停了,然後,屍斑迅速地佔領了行屍的全身。
0~*p+~ r!Bx Z/B*fy
^[L oQ(Aj0n   血液乾涸,他逐漸干扁、萎縮。
Js2QoR;t
.k2j M:a'PX/a9e`1@   老人握緊他的手,用壓抑的聲音嗚咽起來,他的身形逐漸變淡,變成了影子,變得透明。
.`1Gl7}&\PUI
!Z.OHL1v? {v `)K   另外一個城市,某個醫院的某個病房,一個老人停止了呼吸。
-m(Pe-z%?I kr
t O9q|m |9[$h   他的臉上沒有痛苦,沒有不甘,只是很平靜……平靜地停止了呼吸。 e1VJx.?;v5T

t|` eG ?   我不恨你。 8L!B!\X[W$_g o

0M}5Fyih"y   即使你那樣對我,即使我那樣對你。
C#{ A+Ym"FC3sr
!K/^PqYX \g%j{   我不恨你。
Y~ ~w E q$zDm7W3e^
  從來沒有。 ;_r-~;y,g z1Bs'YH
k8wW]y@
  幾天後,綠蔭公寓的老太太和溫家兄弟,正在邊看電視邊吃飯。 (sw!w!F)F_0s7T
1zj]k:]
  「我知道了!」溫樂源忽然一放筷子,恍然大悟的用力拍手。 A7W6x$hTKI3{}

5M,}?mR&sW   「啊?什麼?」溫樂灃和陰女士一起抬頭看他。 !sLv3[3bh&f
Kkz!rHFm-i'm
  「原來那個行屍不是去拿自己的死亡報告!他的死亡報告後面,寫著那丫頭的地址!所以後來才會這樣那樣——」他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溫樂源得意萬分,「我終於推理出來了!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太聰明了!」
"GrE(\3|Q%Y s+E+s
8~aj}}9~d(H#P9R   溫樂灃和陰女士心想,都這會兒了,你才推理出來有什麼好得意的…… :{O._C%O ~y;V L

+X!d|F&Pm?.xBp%~   「喂,你們兩個什麼表情啊!」 2qA/k1}$C

g-W_%[ w,u9Y-Z   兩人白眼,無視。+b.E(y$d3H,G(P?9t*D*X9R

c v f,[;t\S   「喂!」溫樂源大怒,青筋暴露。 2h w-D+~"v5i W

?#XH qT(V%W   「樂灃你敢和她穿一條褲子!死老太婆!我們這次還沒問你要工錢呢!你居然敢這麼對我!」
XIH m.l Dd5I.fMXX4}
  陰老太太冷笑:「你這次幹啥了哈?不都人家自己解決的!虧你好意思說!」
[(}9fT?:h*N Tr q^/]XOJ
  「什麼!我們辛辛苦苦半天你居然這麼說!我告訴你,你下次休想我們再幫你!」
3{ Y\4v$p5aK1k rH Mm'Z8A-xs
  「那你遇著難事也莫找我哈。」
%P&FY g Ibqh f%xPTi%I3l5\
  他被踩到痛腳了…… :q.j)n&mL,d
*UHW0V qL)?
  溫樂灃搖了搖頭:「姨婆,你別理他。對了,您借出去的身體不是還回來了嗎?怎麼還是這副模樣啊?」
%P.e2Y9L2~b.A%L7DU x [X _F2~u
  陰老太太懶懶地看了他一眼,又用力吸了一口飯菜的香味——她現在還是魂魄狀態,只能這麼吃法。 `-@&eT&[YM)~4m

#@0P? m*e\   「一魂一魄支持一個身體好像不夠哈,所以迷路咧,到現在也沒回來,我也找不到……」
bV-mb6j WHk-O ut8] V;[V"}yyj
  「……您把身體丟了?」
E5l0rTj7AG
4WoKyy+L   「嗯。」 +]:P$w9Xrq#L

_,^@ {0z7}m;P   「那你還這麼悠閒?!」
~8YMF0B"I!YE
#t*C8[$lckH2n&h4Z   兄弟二人跳了起來,嚎叫,「你的身體可是帶著特異功能的生化武器啊!不找回來,這世界還有寧日嗎?啊啊啊啊啊啊啊——」
e0RJ6N4k n~#f
a(gd7s3HQ MMT4Z   只是轉眼間,兄弟二人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
Y m+S0~"L1g
z`,k,j|-d0K   陰老太太笑笑,繼續吸著飯菜的香氣。
l$bt0}]I5F _ p)|Q'])u$F6Hp4C k
  一個穿得很土氣的女人,在一條小巷中走來走去,一邊自言自語:「是這嗎……咋看都不眼熟呢……」 h:|)R~'Fe7OH~

0amR0e&pSP:jr   當然不眼熟了,因為綠蔭公寓在對面的那條小巷裡……
] y+aD.g4|"I0}#r :]Wuh8L+o
  ——第九個故事?完——
mF&xP,Y8qZ5p #j(e,{(b~ `
  第十個故事
*Pz*DmgctWd U3l:C6o$qm
  域外桃源之一
Z:ZEh8qe 9Pdl+j7K!u2}u$ZV
  「哥……這兒是哪裡?」
T%U4NX/d9R
{QB:_\[,CY)@.z   「這麼簡單的問題問我干麻?你不會動動腦子嗎?」
PV5pvVP]z G5pW7IV%uc0C+E
  「……你是不知道吧?」
2OoU8C h:{ xe*V7pt5{ i
  「知道你還問!」 Ki U7^z0RPnc
?!R*\ y'g;](n
  「……」 Eib(nY-ZY,F
(F@;V,G]H.R
  對於生長在鋼筋水泥森林裡的都市人來說,一望無際的天空與大地,是只有電視和夢裡才會出現的東西。溫樂灃近乎做夢地看著很遠的地方。
6\ H`'pl${ C
vR)GB|u2E   原來天空那青藍的顏色可以如此清澄,巨大、沉默、堅毅、威懾、莊嚴巋然籠罩這沉靜的世界,神聖而不可侵犯,讓人在戰慄中不禁為之恐懼,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在震怒中墜落,壓垮這個世界。 6u m |"O-Pl4u

'~*A^i lZ&s   第一次,他看到了真正完美的地平線,弧形的,沒有任何阻擋,在視野中,在天與地的交界處不斷延伸,最後重合成一個圓。
v$C'eB%SC P0p2qf5e;b G
  夕陽沉靜地停留在地平線上,比平時看來更為巨大,金中透紅的殘光璀璀璨璨,彷彿在那裡,有一個被夕陽點著而起火的村落,殘酷而壯美。
cB)Q%J2Ww{ 3i;L6W Q[/if
  在這正處於日夜交替之時的大地上,充滿著蒼涼而宏偉的氣勢,交錯的溝壑覆蓋著黃沙、石礫、鹽鹼與稀稀落落的不知名植物。
*nyyA_:j sB
P&m-m RV"aK   沒有山石,沒有動物,沒有綠草如雲,只有寂寞的、單調的風,在這沒有遮蔽的世界穿透身體,衝向目力極盡也無法到達的地方。
"g+m%r{iQ@
qLg#b7d8O   原來世界果真如此廣闊,無邊無垠無限,人類於是異常渺小,便如一粒塵埃。 U3m4u)WD.d
9E9]z*uj&E+Y
  「真是太壯觀了……」溫樂灃無意識地喃喃自語說。
G2F6B)`S%z6\;c"W 'wn }Xf&rw9a
  他身邊有一隻奇怪的動物,乍看之下有點像獅子,一對杏仁眼深邃漂亮,口鼻寬而方正,渾身黑色,毛長而蓬鬆,肌肉結實,強壯而高大,四條腿明顯比獅子細,但最重要的是,它怎麼看都是一張狗的臉…… %hqti4Mp

C&E4?Y+lL5C~   它就是西藏獨產的兇猛名犬,品種稱為:藏獒。
:W&?O{3b:r4i3N
%QBD-?2S8{   現在它端莊而冷峻地蹲坐在溫樂灃身邊,高貴帥氣得讓人心動。
L0v+b8n](_l^
T6s9S s5@8zx;{1~   溫樂灃拍了拍藏獒的頭——由於它過於高大,就算不彎腰也能拍到:「哥,聞到沒有?」
r8P/KNH{
%yy&~(d0kK\sw   藏獒抽動了一下鼻子:「……沒有。」 K3u5Oy/Am@7qN#p

9Bt$p a)VE   溫樂灃蹲下,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它,然後……猛撲上去把它壓倒,狠狠抱著它的脖子揉它的毛:「哥——你真是太帥了!我以前都沒發現你這麼帥——又英俊又有氣質——」
(x-t&Q+_A!Y
Z+ZNpSh   藏獒四爪怒蹬:「你給我住口!滾開!壓死我了!」
-| V,_#e5t)pS w DJ*L%h w
  大家應該看出來了,這位「藏獒」先生就是溫家大哥——溫樂源。
&[A,QZ{6_;x f p{@q e.O
  溫樂源怎麼會變成藏獒了呢?具體說來,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
2FCsGYB!y^R
F.]WyX1pi q[   今早八點左右,留在公寓裡的所有人,都聽到屋頂上一聲巨響,很像打雷,不過更像是實心物體砸到某東西上面的聲音。 R(eEv7`.B

X4q p/sPi&TI$~:Br5W   然後十點鐘左右,馮小姐看見「溫樂源」連滾帶爬地從樓頂上下來,一路逃竄出去,那模樣不是什麼東西在追他,就是他在追什麼東西。 2pCf9g3}"LvP

+`f"T"R3`!k5iL4M   再來就是十點到十一點之間的一個小時,宋昕看見「溫樂源」不停在兩棵梧桐樹之間轉來轉去,問他幹什麼也不吭聲。
,l[?^C] #UgRmf0aa,Jp
  十一點整,天上驟然烏雲密佈,天雷陣陣,等宋昕將目光從天上轉回地上時,「溫樂源」已經消失了。
p^C M*DF O2ab
q(z"@ } pCd8L   而溫樂灃從早上八點一直等到中午,就是沒等到聲稱去鍛煉身體的「溫樂源」回來。 5R/O,k-L;DflD%ZL
X;W!w*c Bh%A
  十二點,溫樂灃在多處搜尋未果的情況下,跑到樓頂去,發現了因刺激過大而呆滯整整四個小時的——藏獒…… o0`%h3u(}

!^p rj#k5W4|   「我的魂魄松是有原因的,可是你……」
0Y+M Wbj f3\0y
&T3R{b*Cd1{ gS   溫樂灃使勁抱住藏獒的脖子揉著。「這樣你以後就沒資格說我了吧!居然被一隻藏獒搶了身體……」他把嘴捂在藏獒脖子裡,嘿嘿直笑。
K5? ^x'bB)H $O"iN p5K tzT(MO#Q
  「等我變回來你就死定了……」藏獒咬牙切齒地說:「我非得把你塞進哈巴狗身體裡去……」 ,lNam:dZ8Hl"H

*Z)egI!E   「那你得先變回來再說。」 P7z/\h A$^d#{e
%U2` Zs8rF!|j6m
  溫樂灃又狠狠揉了幾下它的毛,畢竟是剛用洗髮水洗過,手感好得不得了。
OB5kV3n'G.A/P
6vx|@9@l%QK;g   「而且你和我不一樣,我的魂魄可是想出就出,哪像你得出來進去那麼麻煩,嘿嘿嘿嘿……」
E TMTox
d\}0_0C'_,Xa4z   最近陰老太太比較忙,早出晚歸的,兄弟兩個想問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都找不到她人,只得在她房間收藏的典籍中查找。
M*]/`m'j
0EEh7Zs S8ms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巧合,本來還計劃找個幾天的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所需要的資料。 Jl|tF_J ^ n

/S^jB\V;Hp6J   根據溫樂源的回憶,當時他正在天台上打太極拳。 :pS^%`}$\lH l

;^4KSk-^.c   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他突然覺得全身一震,從頭頂處傳來彷彿高壓電流一般的感受,然後一陣天旋地轉……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就變成這樣了……
U*@+Io;l.S/c N
l5a6I#j `7\8_RW   在他們找到的資料裡顯示,這種情況應該是藏傳秘術「五雷神運」的結果。
#?.jzXn1ES `"l
~$?I f ^e   顧名思義,傳說中的五雷神運,應該是請雷神幫忙運送物體,再將物體帶回的秘術。 vQ$Y*n??s8O
(qr2kn%p;hU
  這只藏獒應該就是被運送的「物體」,它用五雷神運將自己運來,又利用五雷神運的強大雷壓,搶走溫樂源的身體。後來它在梧桐樹下轉來轉去,就是為了召雷將自己送回。
Q1kN(U['v/M"gu 3P3X&UD aH8K
  五雷神運是非常強橫的招數,「溫樂源」不是普通的人,卻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抓住,被強行施了交換魂魄的法術,到末了更是連自己身體在哪裡都找不到…… Nd)IK&t:?
e,cj5G S|
  溫樂源最不忿的不是身體被搶走,也不是不得不留在狗身體裡,而是……這件事怎麼看,都像是那只藏獒本身策劃的事!
6|c B Tgt%o
L)q1hlSq6{"X6p   如果是他人將「物體」送來,那該物體就得留在原處才能帶走,可是現在「溫樂源」的軀體是一路滾到梧桐樹下才走的。 $Tt D^ `.TU
8f~{)KD5|B,]
  這說明梧桐樹就是五雷神運目的地的標幟;而「溫樂源」是目標,幹掉目標以後回到標幟處,再召雷回到原地……溫樂源恨得咬牙切齒。如果他是敗在某人手裡也就算了,居然是條狗……就算是藏獒也不行! C,w3V9r9FoY

k0@3g3s'aKB   「別生氣了!」溫樂灃笑嘻嘻地摸著藏獒的耳朵,「據說藏獒是神犬,二郎神的哮天犬就是藏獒。」
!\I8G2S8z9Y
E6qB3|Q2oI   「我才不稀罕當哮天犬!要當你去當吧!」「溫樂源」前爪推了溫樂灃一下,憤憤地走開。
h%V0v,^'KG oV
w.f$Y[}+Q%OtX   五雷神運是秘術,就算有典籍他們也不可能學得會,但他們畢竟住在綠蔭公寓裡,一家出事,家家幫忙,只要有一點蹤跡就能追得上……當然,幫的是不是倒忙,就要看最終結局了。
7U;a KW3Wv
|'{m5N4K   「溫樂灃——溫樂源——」女妖精興奮地從遠處飛來,長長的白裙在身後拉出一條飄逸的尾,「這裡真好!真是太舒服了!你們看!」 "q M/A`$au/h{ m#o
o Dcd;zu0gD(F"UG
  她短短的頭髮,不知何時已經長得比她身體都長,和白裙一起在身後驕傲地飄揚。 2a2SepQk u7z\1n
Rk#[|7}5TM:Tf
  妖精當然應該是長髮的,越純淨的妖精頭髮越長,但都市裡骯髒的氣息,殺死了她大部分的純淨能量,所以她也無法將頭髮留長。 GY|4p7v)EG2f\
m+}/V P6A|B:B
  她飛到溫樂灃身邊,繞著他和藏獒轉,純淨漂亮的妖精,美得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9W:Osc5z%N4@ y#s| hx0Z|6tC
  溫樂灃暗忖:「怪不得王先生整日說他老婆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也許真的有點道理……」〈不,其實還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溫樂灃的影子裡,伸出了一個黑黑的東西,陰森森地問:「找到了嗎?」
a%OO no6U"Z-^ 8gZ NWP r-{xU
  一個小孩子的腦袋也從影子裡冒出來,「我要出去!我要看戈壁灘——呀!」
h4dnDY2zg m/w%kK)U"nFj
  小腦袋被拽沈下去,一個大腦袋伸出來,「馮小姐,就算你是老鬼,也不能老往外面跑呀,你這樣,昕昕那小子怎麼可能老老實實不出來?」 .Zji|%r
#v/_R-G{} d!bJ1_
  「我也沒見過戈壁,忍不住出來看一眼而已……」馮小姐陰陰地說。 3W ];\3g {+feZH

@$} Ac'q[   馮小姐和宋先生還有宋昕,不像女妖精那麼幸運,這充滿自然純淨氣息的戈壁灘,對他們而言有著巨大的誘惑,但在這裡,陽光的傷害會比都市裡更加嚴重,所以只能躲在影子裡等待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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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獒很憤怒:「我真不明白你們到底跟來幹嘛?是不是想看我笑話?我告訴你們!萬一惹怒了我,我可是會滅口的!」 O.HX0pz'ET
.i'@4K0d"Y L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馮小姐繼續陰陰地說:「我們是為了戈壁……」 7g)W'H)_#pJ3?v

Oft LC yp |   女妖精興奮地高呼:「耶!戈壁!沙漠!」又飄飄然飛走。
v!wW e6y;A'F*C
r$^K&Z0g0B+bs5hP   「戈壁和沙漠不是一回事……」看著女妖精遠遠的背影,藏獒挫敗地歎氣。
}E#[@5Vo$s^#x ,A aX@6m)]:K
  「算了,隨便她怎麼說……」
6Z3jZ-XzCK@!h-[
$zw*Q`@ B:ay   按理說,他們是追著五雷神運留下的雷電神跡來的,應該直接就能找到那只搶了「溫樂源」身體的藏獒才對。但當他們通過女妖精的空間跳躍,落到雷電神跡消失的地方時,卻發現這裡是一片荒涼的戈壁,不要說藏獒,連棵綠點兒的草都找不到。 ?'g'BL&I*V
"Ne2sR$i%x5c
  據說藏獒的鼻子很靈,但在這麼一望無垠的戈壁灘上,就算再靈也不是對手。再加上女妖精……這個絕對不可靠的無能妖精!所以一直到這會兒,他們還在這裡轉悠。
];F#PRZ!w4S*q6`
&b#_O9c2R6_ F+E|   夕陽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下,戈壁灘的夜晚到來。潔白的月亮,高高地掛在頭頂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h3a0MP7@ /P;u&x,E^h/?
  鬼從影子裡鑽出來,在月光中和妖精跳舞。 A)Gp%n|8?*B;o
Bmw$trC/Qz
  天有些冷,沒有陽光的戈壁灘,溫度下降得很快。 .jS.yXcG:Y c
4l7^k K)e-T
  在來之前溫樂灃沒有想太多,不要說多加點衣服,連身體都忘記放下,現在只有縮著身體,抱住藏獒取暖。晚上找東西可不是好主意,他們要不要回去呢?
A"c x K:A*S
3}7l$tUk,q   但是女妖精他們好像很喜歡這裡的感覺,這麼著急就把他們弄走,好像不太好……
~w\ZG Gm Y4LBg*q4x
  「樂灃。」藏獒突然叫了一聲。 `3nOy y9c"X"p l9y&N m
'@oB d?2\
  「嗯?」 -G1[(Q3m#M| I

"l`|)V"Yr.t/q,_'F   「有人來了。」 d YMdVC(t"t1F
v-glS6R3U4HG!j,D
  「啊?哪裡?」
9Z5NI"VF-T ~ A*B)|Y~x*J
  溫樂灃眼睛本來就不好,又不願意常戴眼鏡,現在的視力,比起變成藏獒的「溫樂源」差得更遠,他在黑暗中搜尋了半天,也沒找到哪裡有人的跡象。 #w Pj:o E#i8q)lMh

5?kes5_&[Y _7L   「你說哪個方向啊?」 8f$B@8V*w)M$[

0B&E|-vEK   藏獒向某個方向叫了幾聲,溫樂灃雖然還是看不太清楚那個方向的東西,至少耳朵還沒廢掉,不久便聽到了汽車發動機,突突突突的聲  .Z U$zV9KC
t2L%Y2GUD.m
  「汪!汪!嗷嗚——」藏獒對天長嘯。 g ['mS+Y~d
G,X/I*vVg:J
  大概是司機聽到了他的聲音,開車向這邊駛來。
z$RKWd B4X T&?i&[j4}/M{
  藉著月光,可以看到那是一輛銀灰色長豐獵豹。
|9~!AhP2`
,t.D g([tuMD2y k~   女妖精他們也發現了汽車的身影,便降落下來,停在溫樂灃和藏獒身後。
qTOos:m#R S2a/FH%mZ
  「你們還不快藏起來?把人嚇死怎麼辦?」溫樂灃小聲道。
9[?sd#eE-z&Q6u
6d%h)]:~6}/uy   「沒關係沒關係!」女妖精躲在他身後嘻嘻笑,「我在這裡很乾淨呢,普通的人眼睛太污穢,看不到我的。」
O rW.`-X9Lw J~3w HX I
  「那我們就更沒問題了……」馮小姐陰惻惻地說。 j(i?']L*{,N
-Om3X`]J
  宋先生:「馮小姐,你就不能正常點說話嗎……」 !{H6p&i/?
5}$d&S uB*\?
  長豐獵豹停在他們身邊,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從駕駛座的車窗裡伸出腦袋:「你們是不是迷路了?」
U6{&R M']
&d%m3kg|@5~   在這種時候,溫樂灃他們應該表現出非常感激的樣子才對,但他們誰也沒有那樣做,而是集體露出了愕然的表情,死死地盯著車裡。 1^n'm\j%GHZ/HV
$V7B5GpX%^5pa(Mx2Hi
  當然不是那個男人有什麼問題,而是他身邊坐著的另一個人——落腮鬍子、蓬亂的頭髮、穿著皺巴巴的衣服…… &B.px!p2},nX
RW@%g;sv
  「哥……」
"vg:iQv.E$i$^$Y!tr ]4?.um#w
  那是……「溫樂源」! /Cj(dY?,Fd;Lv*f

K0kN$BH;r7g_I_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溫樂源」看了他們一眼,沒搭理。 4f&i Ss!Z

YD$Iba&p   反倒是那個司機,一看見藏獒,眼睛都亮了,推開車門跳下來就撲向他:「小藏!」
@ v l:I*V
)v(Q8D[)chi1^T?   藏獒被他的熱情嚇了一跳,嗚嗚低吼著往後退。 X2Vq};WT

jK zWw   「小藏!」那個文質彬彬的傢伙一臉悲愴,「你怎麼不認識我了!」 i |&S5q2vnc#Q
5c ?k}4M(x@7q1D
  溫樂灃踹了藏獒爪子一腳,給他使了個眼色。
}3{-b)TA :w.sQal1N
  藏獒心裡明白,這位司機那聲呼喚,加上副駕駛座那位「溫樂源」,這一切已經很明顯了,他們要找的目標就在眼前。可是,他再看一眼司機那張悲傷的臉,實在沒勇氣向溫樂灃以外的人,表達親密的意思。
*Cg,E5k.zo
5oS yKJ8F qpD A   見藏獒為難的樣子,溫樂灃也不好再逼他,便硬是轉了張恍然的臉,往後虛指道:「啊,原來是你的狗嗎?我見他掉在山下就把他帶來……哈哈哈……也許是失去記憶了吧!」 ~(GT lr C
)| l|,V:y&Nr%G2f p
  三鬼一妖精再加一狗同時掛下幾條黑線——狗有失去記憶的嗎?這傢伙小說看太多了吧! bQ Sz MK8Y

g~&Q}/v q\U1i   令人驚奇的是,那司機居然信了,露出一臉比剛才更悲愴的表情道:「原來是這樣!是『你們』救了小藏啊!真是太感激了!做為感謝,那要不要到我家去呢?這裡晚上有狼出沒,不太安全!啊……對了,我是這附近的管理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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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xR)_Ml'u']sW   溫樂灃強笑一下:「啊,多謝了……啊,我叫溫樂灃,我……我是來旅遊的……」如果說是飛過來的,這人怕是要昏過去了吧? nu jX f RI

9a gW'sE?   「啊,歡迎!我們這兒可是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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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cT`3`+YUO   和藏獒一起上了車後座,溫樂灃忽然發現一件事,他輕輕拍了拍司機的肩膀:「這個剛剛……你剛才說什麼?」 (XY ^I^4P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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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莫名地回過頭來:「什麼?我說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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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是說,你剛才說,『你們』?」他應該只能看見一個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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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你,她,她,他,還有他……」司機一隻手指點了他一下,然後依次點過他身後的三個「非人」——女妖精、馮小姐、宋先生、宋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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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L8F-DK ^H   「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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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8h\n   這個人難道是……陰陽眼?他說:「沒什麼……」就算是陰陽眼也沒什麼吧……總有人天賦異稟的。 dYi#m8a1n%M7^

YwyG U6~$C)]   「好難得!」女妖精興奮地說:「我還是頭一次遇到看見我飛還不害怕的人呢!當然我老公除外!」 4v(InNT L

2k1J@dca@&JXA0m   司機笑笑,發動了車子:「只是這樣怎麼可能嚇到?你們看外面。」 w/E)`:r'ez KM

-j]h7Bu'{)c   車窗自動滑下,隨著汽車的前行,不帶絲毫雜質的清風拂入,令人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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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什麼也沒看到……」藏獒悄悄說。 2Mp(G{+@pH

C S"J:nlY&~   「我也是……」溫樂灃悄悄回應。 5lPUlf^ |U

b1d"Xi,uie"^{   「你們看那裡。」司機指向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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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owIW`3by   溫樂灃一行順著他手指的位置,望向那個潔白的月亮。月亮沒什麼奇怪的,和剛才相比沒有任何變化。但在月光中卻出現了一群奇怪的東西,模樣有點像長翅膀的小人兒,又長得有點奇怪,硬要形容的話,很像電影裡經常出現的那種外星人,在空中飛來飛去,嘰嘰喳喳地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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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翅膀的小人發現了他們的目光,不知是誰呼籲了一聲,便成群結隊地追了上來。 bv]mI/[1Go5F

*^+k)h2M+n(c'[,C"nN8_   司機看了一眼後視鏡,加快了汽車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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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現在有誰站在外面的話,就可以看到那幅奇景:在戈壁灘上,一輛汽車在前面奔跑,後面追隨著大片發亮的柔和光帶,就像汽車上長了一隻閃亮的翅膀。 U)]9rbl1d&}S5D!R

w:NoTGN.h,c _   「哇!好漂亮!」女妖精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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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n6o D!g   「爸爸你讓開點,我剛才都沒看到!」宋昕在車窗裡擠出半張小臉說——大家把窗戶都佔滿了,他只有半張臉的空位…… 1JiF-u]'K

,XB__[;qB+I!p   「我也沒看到……」沒地方了,馮小姐只伸出去一隻眼睛…… 2R^g%pq!tZNV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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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先生一低頭,嚇得慘叫一聲:「哎喲娘唉!馮小姐你什麼時候長出眼睛來的!嚇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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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來就有眼睛……」只不過不經常露出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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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LNhz;\?I   藏獒費力地把鼻子從窗框和弟弟之間抽回來,看著毫無異狀開車的司機,以及副駕駛座上一直連口都沒開的「溫樂源」,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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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Y7kf,p? Y9M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外面的東西,應該是傳說中只有一夜生命的「曇光」,只在月下出現,日出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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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此之前,他一直認為那是不存在的東西,因為雖有文獻記載,但沒聽說誰真正見過,連記載都只是「聽說」。剛才他也看了不只一次的月亮,卻完全沒有見到這些東西,為什麼這個人只是說了一句話,他們就都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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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戈壁灘上開車,不像是在大馬路上開車,加上又黑燈瞎火的,車裡的幾名乘客,誰也不知道那司機要把他們弄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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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想來他應該不是壞人……即使是壞人,對他們來說也損失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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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大家都只是高高興興地欣賞曇光,以及戈壁灘與眾不同的景色,就算聽說要被賣掉,也不會有反應…… w~7n*p a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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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曇光追隨的身影,拉了太長太長的戰線,很漂亮,卻也很詭異,幸虧它們並沒有跟隨太久,不長時間之後便減弱了速度,一隻一隻被甩脫到後面很遠的地方。 4?xi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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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一會兒,車外連一隻曇光都沒有了。 D8Iw D"L0_;re![Y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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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到達地方的時候,車裡的諸位都睡著了,連一妖三鬼都呼嚕嚕地打著呵欠,只有藏獒一個,還睜著眼睛一直往窗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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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 U!y(^b1M cv   「到了。」司機看著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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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L,zs7yD:d   「……你到底是什麼人?」藏獒充滿戒備地問。 Ru%]YPJL7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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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笑笑,伸手想摸他的頭,他一縮,躲開了,司機聳了聳肩,露出造作的傷心表情:「啊,想當初小藏你那麼愛我,連睡覺也堅持和我一起,否則就叫得大家都睡不成覺……現在居然對我這麼冷淡,傷心哪。」 3}+Rc nzu6t4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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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冷冷地瞥他一眼,開口道:「不是我堅持和你睡,是你說沒我就睡不著,又哭又鬧抱著我不放!我毛都快被你拽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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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 B~J U4K   藏獒的耳朵動了一下。他以為那傢伙應該是不會說話的才對…… v-n9P'Ev h5K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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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哈哈哈哈乾笑:「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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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1@f#X7d   這傢伙!根本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只藏獒的「裡面」不是他的什麼「小藏」了! Lv*ZV[T

'L'ho;e"q-DUz0q1?P   藏獒全身的毛都炸了,他四爪著地,後盤坐低,尾巴顫動,喉嚨裡發出「猢——」的威嚇聲音:「你們是誰!到底有什麼目的!這麼千里迢迢地……用五雷神運只為了搶我的身體嗎?喂!」 XYlZ,\F } A^T

)dA3Zt9xC([^@7u4qg   司機半點也不著惱,更不和他吵,順手拉開門,回頭對他笑:「請稍安毋躁,著急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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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vb&h]Y@F _ ?&F5i   司機和「溫樂源」兩邊下車,藏獒爪子開門不利索,氣得在車裡嗷嗷叫。 NRB ~f5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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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手輕輕地按上了他的脊背,讓這個毛躁的野獸,逐漸安靜下來。 vEb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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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這麼問是沒用的。」 0k!s7J!x2k0]w2uX:xA ^

7u.c ^%wLv9B eo   「我怒啊!」藏獒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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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R'J.k9y j(yS#p   在溫樂灃忙著安撫藏獒的時候,女妖精他們從視窗鑽了出去,一邊鑽還一邊閒聊。 jHpR~5A'}X

{qU(r(_.]5?   「你看他那麼激動,不就是嫉妒人家比他帥嗎?」女妖精說。 :y*a]wz bSVX

c a"`)S0FH   「啊……他們很親密,不是為這個吃醋吧?」馮小姐說。 8O })k~m$r |

)Lz6M]tDo8]~   「爸爸,他的臉是透明的。」宋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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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真的透明,只是看起來很像罷了。」宋先生說。 (ssy] V3JC3M*@#|QZ

)jd ]X2`3E d   「他們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藏獒轉頭去看外面——下巴當即掉了下來。 _'g9e lD"C k/~{

/Obc!f:x u)OT|'N*nk'k   司機的臉,在月光下看起來有點透明,非常漂亮——當然這不是嚇住藏獒的主要原因,最重要的是,他正抱著「溫樂源」的腦袋啃……正確點說,應該是親他的額頭……
v'J W&i X-K BPk8I)L `
  「你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藏獒嚎叫著往他們的方向撲。 0F0jl&mu,w-D]?)o"nR
FA8iJ}hz`*G
  「那是我的身體!你們這些變態!不准你們用我的身體幹那些事!」
2sO6W$L[pfl ?&k$E |#`j2a*h;u
  溫樂灃拚命拉著他的後腿往回拽:「哥!你搞清楚!那個人親的是他的狗!不是你!」 'H+E["k+I o-b"w$M

|4rl!YeIQ'F;v1w/u   「他的狗?」藏獒氣喘咻咻地回頭看他一眼……「那也不行啊啊啊啊啊!你這個混蛋給我放開!我的身體還是清白的……」 T1Wz b&ut
2}R;\uX{4M
  「哥……」 &g#b&\js.KS&i'd

5W5]v,F0T   「他們在幹什麼?」司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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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m;RVR\Z   「不知道。」「溫樂源」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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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W_{;_K[N   溫樂灃一個沒抓住,藏獒飛也似的衝出去……狠狠撞在紅柳牆上…… 4F.P0hd o \6HV~H"W

p'J okY   「哥!你怎麼樣!」溫樂灃大驚失色,本來他哥就不太……那個……這再撞一下…… :xg;@6W(Z/Yx

'S2rl5d%EU   「我沒事……」藏獒坐在地上,一隻爪子搭著頭,含著眼淚說。 3cS rU4k8GpK

R!Pn#` Xe&EV4xrFq0A   司機住的是戈壁灘特有的房子,以紅柳做骨架,中外層填泥,輕巧有餘而堅固不足,若是起了大風,人追房子跑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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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RT:t V e'kl   不過發生地震時會很安全,因為紅柳和那一點泥巴,根本壓不死人。 &G YV+oQ.J|(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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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藏獒只是把紅柳牆撞出了一個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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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A+TW.d(|,H:E o   「沒事吧?」司機笑著摸摸他的頭。
X-X/kaE0v,{.L7X n4D(M `.r)Q3uel%V
  藏獒一肚子火,正想甩開,卻忽然呆住。 rx6L I D

? |&Y UU'V @   ——爸爸,他的臉是透明的。 8s3`S.n#f1zL4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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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臉是透明的!
aW Q l8E"Yov4j.G
aM7Fga3vJ\ U9x   他可以透過他的臉,看到天上潔白的月亮! [l'r9as?

%{&BT5n)m k   藏獒張張嘴,喉嚨裡只發出一點奇怪的聲音。他抬頭看向旁邊的「溫樂源」,「溫樂源」對他冷冷一笑。
3e+oY$u R"{Q
};M%n6\K1N   「沒事的話咱就進去吧,今晚可不太好辦,我只有一張行軍床……恐怕有誰得睡地上。」 司機一邊自個兒叨叨一邊開門進屋,「溫樂源」緊跟著進去。 dFA]uv

9cX0W:}Y R7gr   溫樂灃過來,摸摸藏獒的頭,低聲道:「怎麼了?」 「那個司機的臉,的確是透明的。剛才不是從下往上看,所以沒發現。」 溫樂灃摸他毛的手頓了一下,「你是說……」 /zd4psOu | sCe/W
)?D#pq a6r2V
  「他早就該死了。」 bN,D3?~-cC
KL&^{.y$cGKaf
  請繼續期待鬼怪公寓續集—

Gwaihir 2010-8-16 16:32

啊阿~~好期待啊
m i,W S)Y!~.M4OBr K 接下來會怎樣呢?
l6Av,UHY^i 明明是隻狗為什麼要搶人身體勒??

kitty790926 2010-9-17 03:16

女王蛇這篇我反反覆覆看好久才看明白
n(u1l{qi1{Q g)q,_ 好期待下集~~~

s151692 2010-9-17 14:08

嗚嗚
5oQ zo"AQ2X 迫不及待要看下集呀!

玉之芳 2011-7-10 11:21

有時謠言會令人痛不欲生 .V!~8PqfBS9m
謠言止於智者,大家都知道/cn/Hk:xQ7Z
但卻沒多少人做到

yivon 2012-1-16 11:09

兩兄弟好萌阿~~~~

ksanalytic 2013-3-3 03:12

女王蛇篇看到最後不太明白
b7Q_ L$V 所以說經理是什麼狀況? D] O@.l
為什麼任煙雨最後不怕蛇了?還跟經理關係變好了?

惡魔男 2018-3-10 02:02

女王蛇篇的結尾想了好一陣子才明白!%u\ MQp"rm n
一山不能藏兩王呢~{ w:cOK x
哥哥被狗搶走了身體,
OyN*Y IW&p5v/a 好好笑!
Q$S4\"t x 感謝大大您的分享!1\\ R0e/a.D |
Thanks For Your Sha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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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鬼怪公寓】Ⅳ女王蛇 作者: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