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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容 2010-7-17 18:44

【鬼怪公寓】Ⅳ女王蛇 作者:蝙蝠

鬼怪公寓Ⅳ女王蛇 by蝙蝠G y B%z3B
ErVJu`9~H3zcN

,z j&L`a   在空氣中飄散的流言,就像一條條纏繞在身上的蛇,向你伸出邪惡的信子,準備引你走入毀滅…… 這次鬼怪公寓來了個令溫氏兄弟,及陰老太太都害怕的人物-- ~ B_ x u X
y)YT `8~#?
  前來求助的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女性上班族,身上卻有一條大得可怕,且會傳染的「蜚語蛇」!為了讓被拔除的蛇不再長出來,唯有消滅「女王」!但是,它卻長在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受陰老太太之「托」,兄弟倆得去接回一個相貌不明的「人」回來,只是接了四次,卻沒一次成功,這會兒,成為「行屍」的客人走丟了,他們兩個再不想辦法解決,就等著被剝皮吧……
l7VPD6kFP xi:Xu \NLcx-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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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1SnR@!u TP8|9@5^qy;z
  第八個故事 女王蛇之三
oO)g/fQ Z
+Q&C^ _!D n   「你確定你不是在做夢嗎?」 O.~ f0EFN!w(Bm/G
.lSUC L(~,RC
  溫樂源端著一碗稀飯,扭頭看著任煙雨,他已經維持這個彆扭的姿勢好幾分鐘了。一隻小貓從他背上爬到了桌子上,伸著鼻子去聞他放在菜盤子上的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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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w\^ d L }8N9Hy   「絕對……絕對不是!」任煙雨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臉色晦暗無光。 V ZIzJ,g^"]

)U2X oe U   她站在陰老太太的房間門口,雙手神經質地抓緊自己的提包,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的顫抖不那麼嚴重。
2gtE&s9}2Dz
q~:|8im/?n ?;t"w   「我真的碰到了!它是……很涼,很滑……好像沒有骨頭……」
3T!J aS.n
'\*MO0k ?P1f-Ez   溫樂源的嘴張得很大,恐怕他一輩子,也想不到自己的嘴居然能張這麼大——大到要把那只聞他饅頭的小貓,整個放進去也綽綽有餘。 zO u7|JkYg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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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他反覆地說了好幾遍,稀飯傾斜了點,灑到了褲子上也渾然不覺。 $R7P0x u(q$ZJh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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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任煙雨尖叫,「是不是脫離人身的蜚語蛇?一定是對不對?它想幹什麼!你不是說它只殺它的宿主嗎?你到底有沒有把我身上那條完全殺死?」 _4Bn {*X,M
X+S;iiI
  她的尖叫驚擾了小貓,它一腳踏進了盤子裡,又帶著一爪子的菜湯跳下桌子,和另外兩隻小貓會合。 e Ek\1C0\L"S(u
!L!O&HhLJ"pX*_Li
  溫樂源沒有發現這邊發生的情況,陰老太太好像也有點心不在焉,沒有注意到小貓闖的禍事。 "nM4y'{:K2Q7e3Y
f$r/I"U;Tx`G3X zR X9U
  「按理說……」溫樂源緩緩把碗放下,「不該發生這種事才對……」 7RY;xb Qz`&w

8ON^:_C6\0{Il   「到底怎麼回事!」
0n1Qt`@ e/T8Q @&B3y9i-i
  溫樂源起身,把一直僵硬地站在那裡的任煙雨,拉到自己的位置上,用力按她的肩膀讓她坐。 !s~R n.A8P#S d?[+_

+BWh:A8I"x   她緩緩坐下,但手指仍然僵硬地抓著提包。 )r%D/],h1u*F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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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讓你去找女王,除了去掉我自己身上的雌種之外,另一個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怕發生這種事。」
(erysM/W$U
Lm]JQ Ny   溫樂源點起一支煙,陰老太太沉著臉用手指敲桌子,他自覺地站到了窗戶邊,「所以我讓你去看看,是不是有誰的蜚語蛇長得很奇怪,這是分辨普通蜚語蛇和女王的辦法。你真的沒有發現誰的蛇很奇怪嗎?」 "XjtUo6K l*?h4d
9@5g0M/E4@&QoV}
  任煙雨搖頭。 `{~w@ g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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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沒有看見誰的蜚語蛇有好幾個頭?長著別的顏色?或者形狀看起來不太一樣?」 pT6cI8b^G8P

| lW`\tc   任煙雨還是搖頭。 !CF`LK o+A}
.]iZ.?%nq-G~%q
  溫樂源撓撓鬍子,一臉困惑:「那就奇怪了,既然發生這種事,那你這幾天就應該見過女王,而且和女王的宿主接觸過才對。你再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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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煙雨想起了經理肩膀上空空的一片,心裡一沈。 VYo/}0K"g#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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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很怪異的蜚語蛇嗎?如果沒有呢?」 %Hoj4t+P`

$k'fT@ o9QA1R:E0G   「那就說明沒感染呀!」溫樂源瞪著眼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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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G bs;C1P%qJb   任煙雨閉上了眼睛。這幾天裡,她一直忍著噁心,觀察公司裡的所有人,連高層的人士都沒有放過,可是真的沒見到奇怪的蛇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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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全公司上下,除了經理之外,竟沒有一個人未受感染! YyG(b0o)q0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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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如此龐大的蜚語蛇群包圍在中間的感覺,讓她覺得很絕望,再加上昨晚的事…… kW-B7L:G5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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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無法把這事給未婚夫說,甚至也不能告訴家裡人,因為沒人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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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 ATi.lSCAy   如果不是還有溫樂源,讓她感覺到一丁點希望,她可能已經活不下去。
A+`eGR bU B%~V$T
|1T5v c W8^'d+fuN   「那我怎麼辦……」她喃喃自語。 %siM,`k.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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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在窗台的煙灰缸裡把煙頭按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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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關係,你不用著急,你既然雇了我,我就一定會幫你把事情辦到底。你今天要上班嗎?」 3H~#g pP.{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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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經遲到了一個多小時,而且最近上班也不怎麼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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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走過去抓起她的胳膊,把她往廁所裡推,「那就去洗洗臉,等一會兒我送你去公司,我就不信連我都找不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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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微梳洗了一下的任煙雨,看起來好多了,溫樂源又拉著她的手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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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煙雨有點尷尬,但這個看起來很粗魯的男人,卻有一雙溫柔寬厚的手,他手心的熱度讓現在已經六神無主的她感到很安心,所以沒有反抗。 m:W[k9d/J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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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剛一出巷口,就看見王先生和女妖精那對老夫妻,在他們的汽車旁卿卿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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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先生的模樣再年輕,也看得出來他已年近五十,而女妖精雖然年紀更大,卻長著一張娃娃臉,這對男女的組合,讓所有路人都對他們側目而視,各自揣測著一些連當事人自己都編不出來的故事。 S0gl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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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煙雨一看到女妖精就想起那雙飄浮的腳,雖然現在天上太陽高掛,女妖精不僅腳踏實地還穿著高跟皮鞋,但她還是有些膽顫心驚。 9I3N"m.PO+BNW

*k jp^$h:}   溫樂源沒有察覺到她的退縮,相反,王先生的存在,讓他想起這世界上還有「搭順風車」這種事,拉著她就喜不自禁地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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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先生很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請求,雖然任煙雨的公司,和他今天要去的地方不在同一個方向,不過他的事不急,倒是溫樂源身後的女孩,青白的臉色讓他不太放心。 ?&UUT)m5q;C

0z6g/?9K?7lB   王先生坐在司機旁邊的副駕駛位置上,其他三個人坐上了後座。不過由於任煙雨堅決拒絕和女妖精坐在一起,溫樂源只好被迫擠在女妖精和任煙雨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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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wC^4i0B   「這丫頭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汽車開上了川流不息的主幹道,王先生轉身問道。 ~s?Y+Y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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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到一點麻煩……」溫樂源含含糊糊地說。王先生又不給他錢,蜚語蛇這麼麻煩的東西他才懶得跟他解釋。 ez B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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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麻煩?」女妖精很好奇地問。 AE uUT1ho+G!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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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會用眼睛看!」溫樂源憤怒地說。王先生是怎麼看上這個沒什麼道行的傻妖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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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不見呀!」女妖精理直氣壯地說。 s9kG%m ZJ-{+St

PDpr2p9w   「你怎麼會看不見!」再沒道行也是妖精,不會無能到這個地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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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看不見呀!」溫樂源的態度讓女妖精覺得自尊心被傷害了。「從剛才我就沒看見你旁邊有人,要不是她說話,我還以為你拉著空氣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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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F)aS3Z-^   溫樂源的心裡涼了一下,任煙雨渾身顫抖。 jDF8U|-Q[

2lCl!{4eWu   司機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詭異的對話,手裡的方向盤照樣握得四平八穩。 )w&]N&n't%ngS

)GN9xc#w8R   「你是真的……看不見?」溫樂源再次確認。 $Y:nv!w#b"D*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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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妖精用力點頭。 )N0]hU~s1J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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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那天看見了吧?就是你見義勇為那天?」 3N-M%E+tk"~w%R x2bb

9OHNNwhDY   女妖精的臉稍微紅了一下:「呃……嗯……那天實在是不好意思……」 gP1E^HvM n#X{`$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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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問你是不是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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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妖精嚇了一跳,很生氣地大喊:「是呀!我看到了!你和一個沒脖子的女孩在那裡拉拉扯扯!還想把她拉進去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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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 Hd8g!_Y   王先生瞪她一眼,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VB Vi`&a&Q2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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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脖子?」任煙雨顫抖地問。 {EnhL_-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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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環住她的背用力按了一下,讓她不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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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5y7U1vw   「怎麼回事?」王先生問。 G#D"l1~2@5@)y$tV

enwK_"_f'HoKq   溫樂源看了女妖精一眼,道:「她是天然生成的純潔妖精,所以眼睛看不到污穢,看來事情發展得比我想像得還要快,要是不能快點解決的話,說不定會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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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dPl   「怎麼?」 $b+w:\M'h!h0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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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歎了口氣:「這件事一時半會兒還說不清楚……等有時間再跟您解釋。對了,等會兒把她送到公司以後,能不能借您夫人用用?」 &j+I g&VRUK

:K tX K?2dY4}   王先生道:「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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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妖精一臉不高興:「你借我幹什麼?」 H]cm(m&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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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你眼睛一用……」 VWDB7[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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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
!H5^0M*`g O;I .|3ZpyC7i d
  任煙雨公司所在的大廈到了,在溫樂源的催促下,她猶豫地下了車。 Q0`*I;s)fI~*Y g
5t8w2}'s5e0e1g
  女妖精從另外一個車門下來,茫然地看著周圍。 +C;gei8]G#bI/gp

B UA%IAma+I0K   「怎麼樣?」王先生在車裡看看這間公司的門面,在他眼裡,除了不得不為那金碧輝煌的招牌和俗艷的裝飾搖頭之外,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y:`me x7r l
)jh9A|T
  任煙雨惶惶然地,溫樂源發現了這一點,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轉頭回答道:「這個我可不知道,我是污穢的俗人,所以才請您夫人來不是?」 `[+X$GBL2r,t].~

@v!D5E\hq   王先生「嗤」了一聲,從車窗裡問女妖精:「你看見什麼沒有?」
4W$]7Z:z,W-jRT [
$g-MY0`VGbH   女妖精困惑地搖了搖頭。
a~Q1o-}&m*w
$~ rT!m6S[   「你沒看見?」
-Iq[7]"D5G
/^!j T&M,LBK:o   女妖精又搖頭。 ?|4W\-@

L!@f4b u;eN,B}:b e*c6S&d   「到底怎麼回事?」
Q:eCh3BN:@U Ssf HxJ1VjS
  女妖精雙臂抱胸,眉頭皺得很緊,「老公啊,以前我們來過這裡對不對?」 SO[Z.F*B,K]
|+M3I Bv
  王先生說:「是啊。」
A"i!q A'L,e,f S_)x{(]+H \[n
  「幾年前?」 6z"do,]5k\wtC
y:u4g ez~
  「大概四五年前吧,你不喜歡這裡,所以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就沒再來過。」 J O u?5{O8o
|}%c |O"Fp1]
  「現在和那時候有變化嗎?」 f\B%V1G_@

M;|0G}#G"m]6F   「唔……沒有吧。」王先生看看四周。 [#G/K|4_

{ H/W$\,CJZ[   這附近是較為繁華的商業區,近幾年雖然有了很大的發展,建築物卻沒有什麼變化,唯一變化的是街上的行人,以前只有小貓兩三隻,現在卻是車水馬龍。 6U4~3j0GkH } z
2\0K|.z,`vm e#w
  即使女妖精喜歡這裡,他也不會再來的,現在他一看到這麼多人就頭疼。 ~6gGbR8i ds

kw(EVC9q.o IC^   「老公……」女妖精的聲音有一點發顫,「你知道嗎?我什麼也看不見……」
J}s9]*]+gh9uu-y
-R;r7fw`,`'O\#Tz$v@ Y   溫樂源心裡一沈。
:f ^DS L zR \5lW;a
  王先生迅速從汽車前方轉到她身邊,抓住她顫抖的手,「怎麼了?怎麼了?你沒事吧?」 q,i@j%\A2Z%g
3Ta HL6Vt;vaOHI
  女妖精的聲音仍然微顫著,眼睛盯著任煙雨上班的大廈,瞳仁中卻沒有焦距。 IS&n8[(m1c)[

&~W"J6zJ"Y   「我記得……我記得……咱們眼前這裡,應該有一個很高的大廈對不對?那時候看得好清晰啊!現在沒了!那裡是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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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w1w1Y&U_%{"C   溫樂源的心,真真正正地沈到了冰窖裡。
U,vo%y6U4T3^)a -fVK5^6?Y+g
  她雖然是天然的純潔妖精,但已經和人類的男人結婚,而且生過一個帶有人類血統的孩子。
@1A%v.e{ Ubi8Jg 0a1x?p8`l
  而蜚語蛇雖然是污穢的東西,但還沒有污穢到不可原諒的地步,所以她的視覺只被限制在一定範圍之內。
Qz;ifM&r/yY*u
1n!j"fzf{   就像她說看到任煙雨「沒有脖子」,其實是盤在任煙雨肩上的蜚語蛇擋住了她的視線,即使是最嚴重的情況,也不過是像今天這樣,眼睛完全無視於她的存在而已。 (g/z_M5Epc$D!q

7d:fU%LE6jqY*]   可是現在,連整棟大廈都被她「無視」了,就算是「母體」——就算是「女王」——有可能做到這一點嗎? }Ja%~x~gN
V,k} f%`eh^0j
  如果真是蜚語蛇「女王」的話,那麼這個「女王」的影響力又該多大啊! i@2jeQ4A-N1`K6s
i3|Op Dn9cz J
  「我知道蜚語蛇……但是這麼厲害的……」女妖精自說自話地鑽進了車裡,順手把她老公也拉了進去,「聰明的話就不要招惹它,再見。」 w,TU.z0{ ut

1|P$Qb`J   砰地關上車門,汽車絕塵而去。
|-} P0NV}U)rn
P kDY*F,v3R N(X   還沒反應過來的溫樂源,呆愣了很長時間,才想起來跳著腳大罵:「你們臨陣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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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煙雨在他的身後,捂著嘴慢慢蹲了下來。 IPK'M0G1X4[\+S&?#Z

-f8{%hS0Fn ]   她不關心剛才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妖精」,也不關心她看為何會看不見大廈,她只知道自己正被恐怖的東西拉進去,可所有的人,卻都在有意無意地暗示她「你逃不掉的」。
b;N$rOL.g CN7?L9_!SM-J
  她沒有做錯過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好像一切都衝著她來似的?
&p\,v7nF6Nn
'qca0vK.D*PG^j   溫樂源轉身,看到這個已經近乎崩潰的女人,歎了一口氣,過去把已經癱軟的她拉了起來。
bMe1p&NJt B]&s9QB&t4k0X
  「所以說,有時候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如果當時樂灃沒跟你說這麼多就好了。」 (Ws"Xxk/x
#UP#} g~XB:T0yT
  「你們不告訴我……你們不告訴我……蜚語蛇就不會長大了嗎?我就不會被殺了嗎?」任煙雨帶著濃重的鼻音,眼睛紅紅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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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p:] C `   溫樂源無言。這種事又不是他能決定的……而且他有一句話始終猶豫著,沒有和她說——其實最重要的問題並不是蜚語蛇,而是她本身…… 9e!BoakG!I-d M*U[`

^ W"F2^7Dvvx,H3N]   如果他早一點遇到她,說不定還有辦法,可現在事情發展得太快了,他過去連看到蜚語蛇就躲著走,現在卻忽然讓他直面「女王」,這實在有點…… h.O aH!Li\:G
t;j!_/zL s
  「總之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現在你就帶我進去。我懷疑女王就在你身邊,所以我們首先從你工作的地方找起,然後再慢慢擴大範圍……」 4R2NK,Fo*D7j.a9oR
h*|K+N&a
  任煙雨走在前面,溫樂源走在她的後方,兩人以相同的頻率緩緩前行。
+l+DJ6]q1F)\1PjUu
5~}2Ye8{%S@:r   大堂內的職員客戶來來往往,偶爾與他們擦身而過。 oZhOG%R8@ w

V6Z(eg#m#^*L(n)G.d&R0U   每當這時,任煙雨的背部就會驀地僵硬一下,過很長時間才能放鬆下來。 1{S FD!~?
.Vp)@;YtVhO
  溫樂源在她身後,看著她的樣子都覺得累,最後實在忍不住了,稍微提高了聲音說:「你這麼緊張幹什麼?又沒有鏡子,你看不見吧?」 -aZ#g G)Z
&Q.K-U:]*h Uo$i
  「看不見它也在呀!」 b ^7H{T;moa

oyYL%tI   溫樂源翻了一下白眼。
nK@&L%X
-u0hG Hpu   兩人走到電梯處,任煙雨猶豫一下,又帶著溫樂源往樓梯口轉過去。 RB){$`*MV
q%I4Z%V k
  溫樂源發現「安全通道」幾個字,一把拉住了她。
i%y P7qy9UNt
_5c^tyR`   「喂!你不是吧!想走上去?」
oP+Pc.ta"@VV
^l,`c"k!F(h A   任煙雨煩躁地掙脫他:「難道你喜歡在那麼小的地方,和那些東西擠在一起?」 RX?!rPE5y+d^ Cz

&y2m4{+gx$Rh   溫樂源做了一個昏厥的動作,用力抓住她的手上下搖動,「那個不是重點!姑娘啊!你的公司在幾樓?」
,yXC{^X1j
h-`s5S$jq6^^6Uvl   「十八樓。」 %e9J,CBFL6N|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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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MW'D+t:x6_!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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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大眼瞪小眼,任煙雨終於明白他想說什麼。 1g.Ba1W!o#s_$^)f

TfD LU7S5g7T t r   叮咚一聲,電梯的門帶著金屬的摩擦聲慢慢滑開,裡面的人剛踏出一腳,外面的人已經開始往裡面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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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拉著任煙雨努力鑽進去,在後面的人的擁擠下,他們被壓到了電梯的角落裡。 ,jE.z"F j MT
}Kw1g!z*m
  電梯的三面都有鏡子,任煙雨進去以後都一直低著頭,一有空隙就轉過身來背對著它們,不過這樣也讓她陷入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尷尬境地——溫樂源正好面對著鏡子,她現在這樣的姿勢正好讓他們兩人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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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4K u1a3a.C   他們對視了幾秒鐘,有點尷尬地分別將頭轉向別處。
8Y5B^'J5Y/KJ/xJ!A$u P:ChL%EpH0{)i,Q
  就在轉頭的一瞬間,側面的鏡子中,映出了一堆互相絞扭成奇怪形狀的綠色軟體生物,她一驚,立刻緊緊閉上了眼睛。 1I_#U;Az!N$cz-g }:I

5Yy-A^*c   「為什麼閉上眼睛?」 ;HY?!s@R;@9o

k+J0i_t$]M   溫樂源的聲音從頭頂降下來,那低沉的聲音,讓她驚惶的心稍微平靜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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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y3n&W2buR&X   「閉上就看不到了……」 $Q(giV9S.wG

}-fa-X8G7y   「哦——」溫樂源的聲音拉得比較長,聽起來有點怪異。 7ZS5CF:["}S%FO

0r.V+|-i*p3p   任煙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閉著眼睛說:「對了,你們上次看到我的時候,不是緊張得要命?為什麼現在這樣……你不怕了嗎?」
z+YR Ig@~5R
8Feo!JP6x,UB   溫樂源笑笑:「所以我不是剛才還問你,你為什麼閉上眼睛?」 ^oy[6Cov

2@gemX^V4L-G f&s   十八層到了,溫樂源拉著她從最裡面擠了出來。
c7rsmz
+Vr [0UL,}4XbM   「閉上眼睛,就看不到了……」她稍微睜開了眼睛,目光毫無焦距地轉動著,喃喃說道。
^.smP XHy!d2T ^3\)jb7F^1k{
  「對,所以我就『看不見』了。即使你認為這是自我欺騙那也沒關係,但有時候人類沒必要知道太多,你以前啥都不知道,不也活得很好嗎?」
C*md$A Brr5}
:`$w5n3T H   「不管我知不知道,它都要殺我啊!」她嘶啞地叫出聲來。 9ci0hOp~?r

~\+i:k0]4F+n%h s   周圍經過的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們,溫樂源臉都黑了,把她拉到人較少的地方,很認真地看著她說:「恐怕你稍微有點誤會了。蜚語蛇的確會害人,但它們從不殺人——除非有女王的命令,否則它們不會殺人。」 "|9Yi_P
fy^_r)Q&n ~?N-p
  「可是你不是說……」
3I-k:uJ X\ 0I v9nz'o$N+FW
  「我們說過,它會害死你,但是它絕對不會殺你,因為它沒有那個能力——它連爪子都沒有,怎麼殺人?
E4|t$w:cL4J?,s
e _X:G6Em   「那天你想死,不是因為它殺你,而是因為你被它蠱惑了!如果你住在深山老林裡面不和別人接觸,就算全世界都在傳說你的流言,讓你身上的蜚語蛇,長成比地球還大的怪物,你照樣不會想死!明白嗎?」
P3t/P-|'}{
;R'\3h@i~r#q2_1bQ   「那難道是我的錯……」
+@$t9I-X{ ~y_"n w1tm:_3vh l
  「這不是你的錯。但你要搞清楚,蜚語蛇不會直接對你造成傷害,它只會反覆告訴你自殺的繩子在哪裡。那麼繩子是從哪來的?那可不是它創造的,而是你給它的東西!如果你從來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它的尾巴就進不了你的心,沒法和你溝通,自然殺不了你!」
'{ cN?X:U 4`R8ww f/I%\V
  任煙雨的表情慌亂而無措,「可是……不是你們告訴我它的存在的嗎……」
B~j6z)E h5~t"q;oX w
  「是我們告訴你它的存在嗎?」 pFN*C8V u\Cx
3Nc3I!A6}'h)y#U
  溫樂源盯著她的眼睛,一隻手放在她的肩上用力按了按,「真的是我們告訴你它的存在嗎?那你為什麼會有自殺的念頭?一時心血來潮想死死看?」 GUg4A-hIA Z#b

d[,N^:l   她的眼神無助地四處梭巡,彷彿在尋找一個支橕點,她掃過溫樂源的臉,卻被他逼視得不得不再次移開。 `H&{H id2s

GS[(n&QEe   「它想殺你,沒錯,但它不可能想殺就殺。你幫它找來了繩子,順便幫忙把自己的腦袋往繩子裡套,然後指責它是殺你的兇手,你覺得這對嗎?」
"y@Bl c+e3^i J#w{+y;Ta^1T ^5u#U
  「我怎麼知道……」 &OPp9h)}].tu
3Kt K&UBvQb
  「我之所以陪你來找『女王』,不是因為你身上的東西,那玩意我大不了隔幾天給你拔一次,十年之後就不會再長。 +Yb s,vC2\
"?Ab+l#n!|
  「我身上的『雌種』也不是問題,我根本不怕它,就是它一直在我肩膀上很噁心罷了。如果你的神經比電線桿都粗——就跟我家那老太婆似的,再大的蜚語蛇也得在三天內枯萎!」
0V"iRm a(]dz
;B+u]'g,nc Lb)i   「……」
(H4pr+V]bM1R7V5?1J
!Y:g!k\-^)Y Sb z~   「我現在告訴你,是因為目前真正的威脅,不是你肩膀上那個,而是我們一直怎麼找都找不到的女王!」 F }3Y[9D6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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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煙雨的臉色煞白。
6mO\o'GH`5zQ
ht[Fvu   溫樂源放開她道:「女王要找你可不會是什麼好事,我以前就見過一個,雖然還不到你肩膀上的那個一半長,不過也把我家那個死老太婆折騰得夠嗆。
!Z_0Y2?kf*e1U
V/W.x]%vxi   「我和我弟弟為了逃避它的追擊差點摔死,可惜那是挺早以前的事了,我現在早就不記得它為什麼追我們……嗯……好像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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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k/Ns0p*b F   他困惑地托著下巴思考,「對了……它好像不是在追我……也不是在追樂灃……那它是在追誰呢?」
]0aAT ^e%S5xpi:b
5a8J:Z1Q"C~ f4]ag   心亂如麻的任煙雨急切地看著他,希望他能從記憶中搜尋到某些有用的東西。
Y a!Db-J}5f :E3\*RYz6ll*?Z:J/^
  但溫樂源卻只是在旁一逕思考,好像已經忘了要先解決她的問題了。 $F th4A.[#y`
"d5t2OS f3Q
  走廊深處的工作人員專用電梯開了,經理和幾個人一邊說話一邊走過來,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在他們身上一掃而過,其他人的目光也像經理一樣,隨意地看了他們一眼,又繼續匯報著工作上的問題。
%@ n2MC|
:z3Z y7Xz   當那一行人就快從另一邊的拐角處走掉的時候,任煙雨才驀然想起,自己今早竟忘記請假,慌忙小跑步追上去,拉著經理向她解釋。
+O'r*h9j2]O
t.u4wW0{x!V^r   她結結巴巴地編造著凌亂不堪的措辭,由於無法解釋蜚語蛇的事,那些東拼西湊的理由連她自己都覺得前後矛盾,錯漏百出。
*m4M&d2G'HGy
c%P Y@-qHVL   不過經理沒有說什麼,她點了一下頭,拍拍她的手就離開了。任煙雨轉身走回溫樂源身邊,臉上的表情顯然輕鬆了許多。
ibS H'|A T8M I-H!@h zuCs'S2~I
  溫樂源看她走過來的身影,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i%L:Q:XX(j]
_-uyx)\!i
  「那是誰?」他問。 .P]$|!G,xJ6F'm4R

*g6Dv?3O/M   「我們經理,人挺好的,我總受她照顧……」
e1X3}~AiN sF/T yY9I)d@ pZ
  溫樂源打斷她:「你用鏡子看過她沒有?」 G3JSO7D} c _

ldwHta8bk6S&V)Q   任煙雨顯得非常訝異:「我是看過的……」 dG7X+s9}

a,u @+[5T-Y   「那你為什麼說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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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上什麼也沒有呀!」她低叫。
$u Xtp*xX9Bn7S
d0Pl4qCb"[a V   溫樂源按著額頭,一副頭痛得要死的樣子。
5Y a:ysn \V&l ]X}G5R$ZM Z
  「我說你的眼睛有沒有毛病啊!她身上長滿了『那種東西』你都沒有看見嗎?」
a$? D CM
-nhmb)tE~G!oZ   他的吼聲嚇住了任煙雨,也把旁邊經過的工作人員嚇了一跳,更遠一些的幾個人一邊往他們這邊指指點點,一邊竊竊私語,不過溫樂源才不在乎這個。 dQr;Dm ^It]s^Qm

5Q4W!BW KPP   任煙雨搓著雙手,全身的肌肉都緊張得快要崩斷了。 ht\ZX*Xv

cq ?)E%]   「不可能……那不可能……」
| p \8f;Qb f u*k
)h7cbagQ!|,h   經理身上真的什麼都沒有,她可以發誓!她的眼睛絕對沒有問題——那不是她眼睛的問題! +f:{p@rt|B@ H2z^
;O vI_&S{
  溫樂源的臉板得相當僵硬:「記得我們剛才在說什麼嗎?『閉上眼睛就看不到了』。這世上的蜚語蛇可多了,我的神經可脆弱得很,受不了天天和它們瞪眼睛。
:aoRs1DKtM [ Q2C:a XR
  「所以大部分時間,我們都把『視力』控制在某個範圍之內,這樣就可以把普通能力的蜚語蛇,排除在我們的『視線』範圍之外。
b'Ly.F+t9uz.w4@D
8\L.A W0@   「那天之所以看到你,是因為你身上那條實在太大,想不看都不行。而今天……按理說她身上的蜚語蛇應該非常小,我們應該看不到才對,但是我看到了。 U#Dq4{_ kw[;FP
`{4{)K*T;E0_+o!?9{
  「不過這不算什麼,最大的問題是,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身上,可以同時長那麼多條蜚語蛇!普通的蜚語蛇,應該只長在雙肩的位置才對,可是她肩膀上卻什麼都沒有。」 }_Is(n1]fb
.kl9y*C$^ R;d_+c)c1H
  任煙雨覺得眼前的景物在晃,好像連自己所站立的根基都不穩了似的。 )]t1Y-d$y)o

[_ e'sH6cf l   溫樂源看了一眼仍未從震驚中甦醒的她,皺眉:「你這種反應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我在說謊嗎?」
m!h{5ea9u@dc w1~Gx[l|Uf
  「那……」
x2^0~ X8S3j
~2`p/q6J   「嗯?」 w"L z}%^qal
Dr_ _2[nE
  「那不可能!」她低呼,轉身往經理消失的地方快步追去。
u%e \#xB7b Mhw0N^.HRsg
  「你要幹什麼?」溫樂源從後面抓住她的胳膊,被她猛力甩開。
E5m Uz,t ZX,K r`'Sf~^:ouq|
  「經理不是那種人!你根本不明白!」 Z9XB;A^/q6S

)\H's'o!|/V   溫樂源氣得差點閉過氣去:「我在說她啊!又沒在說你!你反應那麼大幹什麼?」 s+^!JvDX'T
vUA ru\
  「你什麼都不知道!誰都有可能是我們要找的『目標』,但只有她不可能!只有她不可能!我證明給你看!」
5z:W!}K h;H Mbb-fCg
`v!Ay/PWmRHC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女王』的偽裝能力有多強!連那個死老太婆都能被騙,更何況是你!」
sFJ T@ G(}]-C +jsn5NF t#`/w9^s
  「無論如何我都相信不是她!你又不瞭解,甚至沒和她說過話,怎麼就能這麼認定結果?不是這個世界上誰都和你們想的一樣,不是全世界都是蜚語蛇! 5Un:a |s:{4?6_
3NS,~ a9IH2HN:M
  「你們就是因為看多了那東西,才會一口一個不信任,說她一定是偽裝!瞭解一個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算有幾條蜚語蛇又怎麼樣?它能說明什麼問題?」
{#U4PJ h@n
+J Z/R-r{o [!g   越往裡走人越少,她原本還可以聽見身後男人的腳步聲,卻在閉嘴的同時,發現身後的聲音已經在不知何時消失了。 8N;wa!Y0L&[G

'A}'a ?6B8z(M   空空的走廊裡,只剩下自己的鞋跟和地板清脆的敲擊聲。 b&vPEiMN]n

(s j7lr!JX   她愕然回頭,溫樂源正站在距她頗遠的地方,表情比之前顯得更加怪異。
|4uk3hryOs
R S j,U,q(H&kZ)jB&U L)q   「有一件事我恐怕得先弄清楚。」
x{B]wk}$~ |N%O (x^+q9D}1y
  他慢慢地說,「到底你們經理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死心塌地地相信她?」
j~a7uC&r:m
,M2JvA4I   「這和好處不好處沒有關係!」 Nl8t&a.rj;C)m
;g g*jA bO7`!Qf&w
  她斷然說:「我只是瞭解她的為人!」
ed*J0\'cb:~
?e!_,T cm   溫樂源笑笑:「你們是朋友?」 }?N-Te$H U q5}
2dB%~c6Z/e A
  「不是。」
u0Y2VDXp%q$p B/R~ U ^
  「親戚?」 &M2RZW#V4K'n nLK0kA
,sp(T_WLR
  「不是。」
un X{| )a&d[(sq {
  「她救過你的命?」 "e4Ec ^"S:]K S

0R [ B8J*QZ-O:j s   「不是!」 U&JCJB7G/I!g+N!Y
"r4G0lV.m8O7b
  「那她為你做過什麼?」 A.]]kSN-k)oA#Lp

mX'p5h)s2ln   「她很關心我……」 b]?8S%Na*Rrn Q m

4\,H ys @L ty   「實質性的!」 V4k7I7Y.Y%^a c9r
*}E]9z~/Nn2]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但是……」
Utn:VK%rw!a w%I`j-J7i)grr
  「你從她那裡得到特別的關照嗎?」 ,v$?1rdT2w9y
o2I:K s-ffN
  「她對誰都一樣……」 ^{1CJTR{

-w0zO%Mp;? r[   「你很喜歡她嗎?」
.a~/k/Jp^ S1xw I pS;`TFBN!y
  「這……」
Cg`+|$[5q2v
^%B gT"x.z9d6cA K   「那你為什麼接近她?」 $y"_-b"x^.eq [&@Y5}5r

x(D4d|a v s   問題接二連三地甩過來,任煙雨已經不明白他想問什麼了,心中幾乎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 9i(I8b7?z4{
V5kML!]h l {A/}et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事,直接問不好嗎?你讓我很心煩!」 !Gf g8xssF_
X4fub5J l)BU\
  「我再問你一次!」他加重了語氣,「你說她是個好人,但你們之間卻什麼都不是,甚至不是朋友,那你對她的瞭解從哪裡來?
d.Xbh3b:^Jp&XN%LV
v3m$Je;x&z   「你和她說話的時候我就在看,你們的交流方式,說是『熟人』都有點牽強,那你到底是靠什麼來信任她的?」 #_4n4HN&z
({&Dl"G3k!}v9e"f}
  任煙雨覺得眼前有金星在閃,不知是餓得頭昏,還是是被他劈頭蓋臉的問題砸的。 7Fj/n4PRWB7l9O

X!xw _d8L9u   「拜託!她是我的上司,我那麼接近她幹什麼?」 )F{aeb t/lvE3z
@ m"W&S w
  她為什麼要在這裡回答這麼可笑的問題,「拍上司馬屁這種事我死也幹不出來,你要只是想知道這種事的話,就不要再問了。」
0?YK&c,F2ym+fM~ fz{Hq1Y#}q.y
  溫樂源的眼睛盯著她,那種眼神非常執著,執著得讓她忽然心虛起來。
K+x Xz&t$w?k
"V,Xfo$AR2z   「除了這個之外,你難道不覺得還有其他原因?」 p tmpk

P7^NoYE3`\E   「那還要什麼原因?」只有這個不就夠了嗎?他還想知道什麼? R S"Sg2O

}j}9vxl&i   「她剛才拍了你的手。」溫樂源道,「你想想看,如果她現在再想拍你,你會是什麼反應?」
w3x9fQ2e
v t;? b ? G&v   剛才她拉住經理只是一個無意識的動作,經理拍她手的那一刻也只是很短的時間,沒有進入她的腦子裡。然而現在一經溫樂源的提醒,再將當時的瞬間在記憶中掃過,她忽然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A[~r#y-L U&h
.y,j na}\O5B BO i}   又寒、又冷、又噁心! C4}m s%O7ArRc6k

V8g"HP9W+s   溫樂源走到她的身邊,看見她胳膊上凸起的疙瘩,輕笑:「發現了吧?問題根本就不在於你們上下級的關係,而在別的事上。」 %H1jV5IY2\a2co

)Z v`.vl:N JB}   「是什麼?」她傻傻地問。 YL4Q k8x5{ [`y'E?
D5b2j$h!a;~ _
  經理從辦公室送了幾個人出來,正想進去時忽然轉頭,發現他們兩人站在那裡,便開口叫了一聲。
*B9E4teFV
.y y?9sZ   「任煙雨。」 *\"R4Kz M

-HiD0Mx t&C   任煙雨嚇了一跳,回頭時驚惶失措的表情仍帶在臉上,看起來就好像做了什麼壞事被抓住了一樣。
2G`fR TI Gc~ 3jj1O%G!`,IPyW6e
  溫樂源笑笑,從後面推了她一把,她微微踉蹌一步,緩緩向她走去。
gH4uH1{#i %y^-z#lo)M,K"Ecw bz
  「經理,實在對不起,我應該早一點請假才對,那個昨晚……不,今天早上……」
TW|D'bI j/ak2ACZN0l'?
  經理稍微舉了一下手,示意她不必再講下去,道:「你解釋過了,不用再說。我知道你有苦衷,而且你來的時候上面就已經和我打過招呼,所以這些小事我也沒理由向你追究。 "r:hJ~}:[ n|*y
U @0SO,m w$Bi
  「可是我希望你明白,不管你是來做什麼,都是在我手底下工作。在這段時間裡,不管你出了什麼事,我都必須負責,你這樣不和我聯繫,電話又打不通,實在讓我非常擔心。」 -O qJU&HH

I OP-Sn0r O n*?   任煙雨好像想起了什麼,忙在提包中翻找起來,片刻後拿出了一支小巧的手機,手指在電源鍵上按了半天,卻沒得到它半點反應。 &} C#B'r2Iw7MT
5Y DO6S2nlko+OX
  「呀……怎麼又沒電……」
.oc [H;a9b [j eU-NW2Z D
  經理漂亮的眼睛垂了一下,無聲地歎一口氣,轉身回辦公室拿了一顆電池出來遞給她。
C/V W(u$lG)f@
+~c??4CQ   「借給你,下次別再忘了。」
TT*q]c:BNz5R
3V%n-BD ?-pnUI   任煙雨一邊道歉,一邊在接過電池的同時,又將自己手機中的那一顆交給了經理。 .J2]w;N0I5ad&c
m![5W"ar&{t C
  等她的手機成功開機之後,經理又囑咐了幾句便想離開。
)}#A2@3?ekg
T8@OrBr V   任煙雨想起有一件很急的工作沒有做,慌忙又拉住了她。 $v6wU.d-c+a+e

%NI4nK.Y   「經理,關於那個……」
&_;Z,p} b `sH\:z \.TR#@UA0@ Xq,b
  她們的談話很簡短,前後只有半分鐘左右——直到這時候,還沒有什麼異常,而溫樂源對她們的工作不感興趣,卻又發現牆上很大的「嚴禁吸煙」標幟牌,只好張著大嘴對著窗外猛打呵欠。
C.k Y`6X
w~V e+v q.CS$EQ   就在他分神之際,忽然聽見極響亮的「啪」一聲脆響,溫樂源的下巴本來就沒收回,這下子張得更大了。
y:t De4Tt
.^}uA?y^   他看到任煙雨捂著右手退了半步,而經理則是維持著巴掌停留在半空的模樣,兩人的臉上都充滿驚愕的表情,那姿勢維持了足有十秒鐘。 R)i~&G3u6EQA*_.|

-B0~G.\Ha   最後還是經理先反應過來,她用複雜的表情,看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溫樂源一眼,匆匆走回辦公室,將門在身後不輕不重地甩上。 2w*Z$N|.I?I{

%[viSMS+I]   「怎麼了?」溫樂源莫名其妙地問。 hW;k*G%mk
3if/k&y!zM
  那經理雖然長了一身的蜚語蛇,不過人卻非常漂亮幹練,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tA,e@)a DR1Dc
heF.A NSM   「我也不知道……」任煙雨呆呆地說,「我剛才拉住她——我沒覺得我拉住她……等我發現的時候,我……我……」 /Q$R oQI,c4`}
Z$qt6V2N K\"w~
  「又起雞皮疙瘩了?你反應還真強烈……」 I_Kh:`3g5^8H2c!i
(D9L"i m1K7l~^
  「我連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k4JB YcZh 3s$D8|0s%mJ
  反應比他想像得要厲害多了……不過……「剛才是她把你打開的吧?」 nR5pE @5}-D

7U0v RtBTv   任煙雨苦笑,把剛才抓住經理的那隻手給他看:「如果她反應慢一點的話,就該是我打她了。 ,xp.N*Q3BR$V
@M5K#_'t
  「我根本沒注意到我在抓她,她好像也一樣。所以當她注意到我碰到她的時候,她立馬起了一身的疙瘩,我都能看得到她脖子上寒毛豎起來的樣子,所以我們應該是一樣的。」 ["G)pkE2m
n\0Y5tcJ4O
  溫樂源怔了幾秒鐘,忽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頭,語氣極度懊惱:「誒!原來是這樣!我怎麼會把這個給忘了,真是該死!」 k-t/y$iH
)pAXu5kj
  「咦?什麼?」任煙雨不解他又忘了什麼了? 6nS B N)CcW*N
1U] P&P!B#}
  溫樂源走過去,伸手挽住她的肩膀往外走。
X j+e`4|5o*R?"Y
,o@;lR B,n6T} ~   「總之怎麼樣都沒關係了,今天我們的任務完成了,回去吧!」
xn1TI'SK6?C1{D ut4W [2f0D
  任煙雨被他抱得腳步歪斜,全身都傾到一邊去了。 \*u C7y/uZ{)?%@k
U_D)D G-p
  「可是我們不是還沒找到『女王』……」
.L-xi7@*ql
?{\/Jh   溫樂源臉上笑著,腳下卻沒有絲毫放緩。
r:B5};ZA H&C 9UY vB9r [u r v
  「你想一想我之前的問題吧。告訴你『蜚語蛇』存在的人是我們,但你知道『流言』的存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怎麼知道的?有人告訴你嗎?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琰容 2010-7-17 18:44

 女王蛇之四 8K,BX3]#D-\,t
'i"PiU3d
  知道……「流言」……的存在? !V1\p U Fw%Z x+_
l ?Wq y:q$x
  灰濛濛的天空,低得讓人窒息,間或有細小的什麼東西,從雲層中散漫地飄零而下,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大地上。
hTZP}sU3v&U
[s9aMA|t   任煙雨站在人行道的中央,在她自己還沒有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停止了前進的步伐,無意識地看著那些悄然飄落又消失的東西。
:z0qHYjt%m v#\[4[@2|`B
  「下雪了……」 "r;M1JH8X)]thb~3W0`

!BA8G%vtF   她是一年前的這個時候,來到現在這個公司。
~'_ ?d.SL'x
i:e9nPI`G;G[   她還記得經理坐在窗前的辦公桌後,大雪在窗外下得紛紛揚揚,而經理的身影映照在玻璃上,就好像她其實沒有坐在那裡,而是正停留在大雪之中。
$qQ+r6q+f9y fr!^E/Vu Hl-_2K,t
  ——即使我不說,你也該明白。 #I'i|7Hk:CCu6v
yt+a%|B
  經理漂亮的眼睛裡,閃爍著無情的光芒,除了正在說話的雙唇外,她臉上的肌肉甚至沒有一絲運動。 RKfd#i?{?9\g
H9t/D(E5}`w*C
  ——我不歡迎你,這裡也絕不歡迎你。但這既然是上面的命令,那麼我就沒有立場拒絕你。
4J:}3Ll.{&?6w
,[ BH6W"{| S   ——對不起……
b3Q6o1Bg0[R
v;F%l&A#?e   ——沒有必要道歉。你也有你的工作,我只能配合你,可是請你記住,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很重要,請一定要謹言慎行。 ;|5Z4B[(o

^L3i,R5MT`_ m   這些她當然明白,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做這個,但她沒得選擇。
:o5Hd&a.?
9C UZCE_3Sp   不過雖然那樣說了,經理卻並沒有對她有什麼特別對待,既不關心,也不排斥,就像她對待其他所有人一樣,冷淡地站在距離她很遠的地方,從不接近。 6CU2l8MTjh
^4cEu { k&R(a
  不,也許她也是關心的,只不過關心的方式與其他人相比,還是冷淡了很多。
1^'xD9S)}"u8K;\5c'h !V-^u6` @4UD+f
  可是……即便如此…… iuX.b+Pt4g:eus
M%W_5KA9?
  ——「她難道不能是『女王』嗎?」
5e)B+fi l H4w|X
+e dQ+`2Sp#r'AkFi   溫樂源好像吼叫一樣的聲音,迴響在她耳邊。 v3l#k*\z&B

EJ ll2Hv%oqg`   如果連經理都有可能是「女王」的話,那麼她還能相信誰?還有誰能掙脫蜚語蛇的束縛,真真正正兩肩空空地生活在這個世上?
}5D$d#@ k w"@`c5akhd$T
  為什麼世上會有蜚語蛇這種東西?它是怎麼出現的?又為何而存在?是因為有了「人」所以才有它嗎?或者是只要有「語言」的存在它便會出現,一直糾纏在心裡,還是「語言」之間? G$A{[XoUv

%QNo9IYAZ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裡站了多久,當她恍然回神的時候,才發現身體已經被凍得僵硬,一動都不能動。
6xG8z [S0ie
bv;Qu.B&_Wr   有自行車的鈴聲在身後不耐煩地響了半天,一個年輕的男孩,騎著車子從她旁邊擦身而過,回過頭來罵了她一句什麼。
,s#tjNV k]V.W Y
.it{-R'Dtuo   她想開口回罵,想邁開步伐去追他,卻發現身體不知何時,已經僵硬得無法動彈,連她想動一下手指都辦不到。
2dy:Dg4psk6t`_,m NF_)a:E%r9e`
  有怪異的空氣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身後有什麼東西攀爬的聲音,像是某種鱗片在與地面相互摩擦,那聲音乾澀而陌生,她從來沒有聽過。 u/w/bK)Q!]A7}z },w

+b,R(w"b-S,V   但她知道,她知道聲音從哪裡來。 lg ? H'[p/m u

)\r}{6C G   不對……她不是聽不到嗎?為什麼會聽到? $Eo}1[HjTa
r9C]AMDW`|
  腦中傳來細細密密的絮語,像是有人在她腦袋裡說話,還帶著細微的回音。 "O1y)P{/^%k?;f
L#d:{]8uzlJ
  聽不清楚……聽不清楚…… 4}d\V Zw

q| u ?l   你在……找「我」嗎…… u/G*eXF\Ok ^
F9vu B3`]d9C
  你在找我嗎……
9kP A chzFNA k k[:l5b9|
  在找我嗎…… %t s+n*z#j
|!o(RN hA&H
  找我嗎…… +Mj{9ppwz

#F+\;E4G*Ix;C%K   我嗎……
w p]-w2M1?;_.wO hZ5xZ+v9m](@8d
  嗎……
MV w_/_e[C:R7L 1O+VyU6{ TP
  不要……不要聽清楚不要聽清楚——「我」一直都在呀……
io[0SLUw0Q
&l0se];n`9s'[   一直都在呀…… d3B-D h-P+M}

| r Vg+z~(ut   都在呀…… 2VP7y_?&[E"K4iR
4}]qeX"l
  在呀……
`"E1a$Pd"e2gY@ ,z2Zm s3Ya&?
  呀……
o V!F pB;SzS U 5? X,L f z1u_6s%N
  寒氣,從頭頂、從背後壓下,儘管沒有回頭,可她知道「它」想接近她。 a#k C*CA yw2SO

U&e6D]9^-J#cs   她看得到它的樣子,看得到它的形狀,看得到它的動作——儘管她根本沒有回頭!
iJe)vGCP H%A xFEc"l3U
  驀地,她甩開臂膀,開始發狂地向前奔跑,聲音被壓制在喉嚨和胸腔之中,不停地尖叫,卻聽不到半點聲音。 Rz}so;e

8g"m}:YnS3?[E   救命! Q%cY$P/{6e;} N

4FP(m Uno   救命啊!
w!sn w(c"v
me"E[j6b2G(p   十字路口的紅燈未滅,她已一頭栽進車水馬龍之中。
+i `,sq"wg([a_ Y Nccna&R
  路口交通頓時大亂,原本整齊的兩條直線,變成了歪歪扭扭的樹杈子,司機們再也顧不了禁鳴的命令,一個勁地猛按喇叭。
:KuvxK h lms$\U:[Kax
  一時間剎車聲、尖叫聲、喇叭聲、破口大罵的聲音響成了一片。 .D({3A(L zk
L1Fd&S~q"LH
  任煙雨根本沒有發現自己造成了多大的混亂,她只是一鼓作氣地,拚命往前跑,似乎唯有這樣,才能擺脫身後那可怕的東西。
9EV(d%T:p
+OEN^N*b;o/_   可是這樣下去不行,她一邊跑著,一邊從提包中拿出手機,撥出她早上所撥的最後一個電話。
9K9GxE0r A+m
RV5y)k1Y!m   溫樂源接起電話聽了幾秒鐘後,輕輕放下話筒。
M \"Kea Bex$n
}yx!AS4D+f8b@5@!z0k   「咋嘍哈?」
#f+gARE8ge
|i0c})dWVz   陰老太太用絨球逗弄著三隻小貓,看它們為絨球打架的樣子,笑得滿臉開花。 V(}E6p;d{)i*vd

1WhDO'q   「來了!」溫樂源撓撓蓬亂的頭髮說。 u$ao'\:c2k

OW S M1dJW   陰老太太噢了一聲。 n/XJ0E%f Ys9eZy9Yn

H%nW)I,c{"O   「死老太婆……」溫樂源一臉不高興地看著她。「你還是不打算告訴我嗎?當初那個蜚語蛇到底是在追誰?你是怎麼把它弄死的?」
zP%x4P;P~!s,sx 3_f-H6c~
  那時候,他和溫樂灃都太小,唯一清晰地留在記憶中的,只有「女王」慘叫著,緩緩融化的情景。 ? pV{jetb {:u"j

(\Ggew.\8i5b   至於它是怎麼死的、受了什麼致命的傷害,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4D.Kf1p

p Ei)WCp#A ubH   「想知道?」
0b7Xe#k!b~
A)KP|Z7H#i!},_]i!}'G   「是啊!」
iyp-d c'E;oB)d
P*m$nA@C'B   「嘿嘿……」陰老太太的臉笑得很陰險。「不告訴你!」 %BR6]2dzh@?
!X.B _r-`X|
  溫樂源青筋暴出! k d(r0`H

P Q%j1A XRND%r   氣怒攻心的他,剛剛跑出綠蔭公寓不到五分鐘,扛著大包小包的溫樂灃就帶著陣陣寒風和兩個黑眼圈,擠進了公寓大門。
"{.t;I7YyDBE\
$V j-hcKZ!\   好像早已知道他回家時間的陰老太太,從屋子裡迎出來,看見他的模樣,匆忙上前幫他卸貨。
/U}~h.GhC
.o v Km+Wl)qc   「咋恁老實哈,你媽讓你帶多少你就帶多少……」 1Y-[#h @#UUi} |

&l5z i8P2E'V   卸下了身上的重擔,溫樂灃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在手心呵了幾下,他雙手早凍得沒有一點知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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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Q|sK Z]-x   「我哥呢?」他環視一周,問。 _9ke/b5^6TD}0}
;k/Klct:J
  只要他進了這個公寓,那麼溫樂源就沒有理由不知道他回來了。 ~ v/J6V"M;s WJ7J

3R;y[m JE-n ` m[   「噢,他噢……」
/Y{ s7s*V,z:H:M,z
r6hA2kMxe   陰老太太蹲在其中一包東西旁,拉開拉鏈就開始翻。
T9B|H%xg}8@
+DIN ^/miz   小貓們也從房間裡鑽出來,爬到了包上很努力地扒拉,陰老太太揮揮手把它們趕走,對溫樂灃說:「他去解決女王蛇。」 ap&Zd vBN`/he/g

E b?GMb$x^Hz4O   溫樂灃的眼皮跳了一下:「女……女王蛇!那個蜚語蛇附近果然有女王嗎?」
+Zu"D~P-k [ ?
DA;oear   陰老太太歎氣:「這有啥奇怪?過去女王蛇少見,多少年才碰一條,可現在那麼多電視台、雜誌社……你說女王多不多哈。」 uQD2V7nGv O`L3y;p#@

&SZ6]8`c Q   「姨婆,問題不在這裡吧……」
#EFb6[Y%\"f1}L
C,s Z3wc8G   問題是……直到現在,他們還是不知道如何對付女王蛇。 kJ1t*YFF/K
6s d:`wW i2R7q
  溫樂灃的眼皮跳得更厲害了。
%R1B7VLI D#V4qJ1] '[ SgL#X
  任煙雨在電話裡說得又快又急,溫樂源還沒聽明白,她就把電話給關了。所以他只知道她在文化路附近,至於詳細的位置就不清楚了。
v0?;H?m3fAZ {-PDkP*^
  等他趕到文化路,那裡正在趕下班的時間,人漸漸地多了起來。
5H3It*idP c
M.~-b P|(N7b#M   在這種情況下,還想找到任煙雨,對他來說,基本上已經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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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Wh~G3ay7o(B   他茫然地站在人流穿梭的街頭,被黑壓壓的人群擠得頭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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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j u,C _FZ   「我又沒有手機……」他自言自語,「真是的……那個女人到底跑哪兒去了……」 h$s1liM
.E raN?*J-xuY
  任煙雨根本沒注意自己到底跑到了什麼地方,她如今已是慌不擇路,只是沒頭沒腦地,在眼睛能搜尋到的任何小路上亂竄。
'f| Yj,e!N xr &O,b.r"h-}~A
  她一路狂奔,不知撞到了多少行人,被罵了多少次,她卻是一次頭也沒回過,逕直往前猛衝。
*DZ$K#O8J {?
&` XT(_+Lw%~e!Q'A   不過儘管有些發狂,她卻還是保有幾分理智的。 b-j o q%Ep-As-[

])@&Fa9`5R   這一路跑來,她偶爾也會看一眼周圍的標幟物,這只是她無意的動作,不過不知為什麼,她越跑,周圍的建築物就似乎越眼熟,只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l8g7t.k4q~:I k-Va w;L{3~
  「那個東西」還在身後追她…… :T:Kt|5qn(Uek
Se?8['RW'V5t
  她的雙腿已經不聽使喚了,沉重得就好像那是別人的東西,她原本就不太集中的精神,變得愈加分散,視線也逐漸開始模糊。 teM `0e&F ?*W
;\!W1Rd.G
  什麼時候……才能……逃脫…… 2\%k3|^3F2])Q!T8b0A6D
8] X H*Gv,E
  耳邊傳來刺耳的剎車聲,她的腦中一陣嗡嗡亂響,就像被什麼東西猛地刮了一下。 #dj GEcL9V8B
f`;g*v&v
  「自己是不是出事了呢?」
7\|:G o%L5Z[[ @
F Jo"g#DGip   她這麼呆愣愣地想著,站住了。 7Q]I6fM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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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腦子仍然處於呆滯狀態,眼睛也同樣遲鈍地掃視著周圍,一輛看起來和周圍建築物一樣眼熟的汽車,停在她的眼前,只要再前進個半米,她就要被撞飛出去了。
Ztl"C`7qW ;mG&S3F+\yLJ
  「車禍?」她想。 -ouN:N [$c,TU1ZWh

JuH2D)\ r@.I4x;w   車門打開,一個將頭髮隨意紮在腦後的女性,從駕駛座上走了下來。 Z$x} QA'G

.[D/Hr$|Y lNxR Mq   「任煙雨,你就算想死,也沒必要一定趕著死在我的車輪下面吧?」
H+S)SH$z+~ guS
/W;T!HM7| GP^i   那名女性的聲音很熟,模樣看起來也很熟,就像周圍的建築物,以及這輛汽車一樣。 $E/L m} Y5o[/q

5v!Q+jrff/B'~o   那是……「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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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u8Y'kYm N   經理很無奈地笑了一下,歎氣:「你現在才認出我嗎?」
(ws/^%zxQ%FI \(|TS;t,]
  任煙雨的嘴唇微顫了半天,才用顫抖的聲音說了一句話,不過這句話卻和經理的問話風馬牛不相及——「我沒來過這裡……」
#piK HZ/r Z1d8xx8AC~*J
  「啊?」 (A7IA`GY!l
tz#}O N\
  沒來過,也從來沒見過經理的這輛車,更沒有見過經理把高挽的頭發放下來的樣子。但為什麼會這麼眼熟? E.w^@0z(C
(R!S(a3t6A"dvZ_
  一直緊緊追隨在她身後的鱗片摩擦聲,終於消失了,「某種東西」的存在感也不見了,她知道,自己已經逃脫了「那東西」的追捕。
F,svI/@j2`k o T+{N-{2r.j&zF3X$~:|A
  她微微舒了一口氣,精神驟然放鬆,身體隨即向前倒了下去。 !?7h eG,?"y"dAXj
c|&G~'HSs/M@
  「任煙雨!」
:X5Z$oiLk;`)|!V
E k \Q.E!PL5Q&zR   任煙雨是被自己手機的音樂聲吵醒的,她睜不開眼睛,只是本能地用手,在周圍摸索著找到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2J/H$[(? e2`c%K
F8D&H(X-qdJ,p B
  「喂……」 X2GNs1xXR
Y4|7J+n'zq3@
  「小姐!你到底是想求救,還是想和我玩捉迷藏?」 2XA R!^*p

m1t+E s {4vi   電話裡的男聲幾乎是怒吼:「你把我弄來了,你自己在哪兒?」
d e3_ ?1B6]3a6\WH K,FXd'h,t2rI
  「啊?」 2L,o }x;i.p`"H

'sJ8R MX$t   「啊什麼啊!你還沒睡醒是不是!我餓著肚子等你等到現在,你自己不會跑去睡覺了吧?」 g[IN S9uh_ M

"d@0Dz?X,b c-m   「嗯……」
_J;}.Q,J j /Bn+UQ d Wjq
  電話那頭的溫樂源氣得七竅生煙,大吼:「你這個女人到底怎麼回事?虧我居然還為你擔心,你居然這麼對我!」 8_y9PE#l:K

{&l W Ye6| B.o   她有些懵懂地把電話放在稍遠的地方,當看到顯示幕上,顯示的是「綠蔭公寓」幾個字時,她的腦子才真正醒過來。
*uU5jl6N z$E
%[5c Z4OY k   「呀!怎麼會!對……對不起!我——」
pO,fk(]d2j
x,s5B^`:` `!Ew   她慌慌張張地爬起來,一條毛巾被從她身上滑了下去。
([,J!~w9Fr*Z1p)W
m+EYU~ L!p9w9H   她拉住毛巾被,看了一眼周圍,背部的肌肉忽然僵硬了。 fbtN#d c5RJ
u1E+py'`#P.`
  她正在一個普通的公寓中,公寓內只有普通的裝飾,甚至從最大的沙發,一直到最小的留言條,都是最普通的東西。
8thi+EAdO 'A ht.v+g)~hN$C*g
  她從來沒有見過房間裡的這些東西,也從來沒有在這樣的房間裡待過,可是依然很熟悉——就像剛才看到那些建築物,還有經理的車,以及她下班後的模樣。
J?P7GIAn
'}7P:f&IwQziy8GS   一般人在熟悉的地方總會有親切感,但讓任煙雨害怕的是這熟悉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似乎是與某種不好的東西聯繫在一起。
:\'T9?aIq
(d$Hq%],W4x   一個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wd5Vc%otc|P
0U#u_p6\*\)@\:q
  「喂?怎麼了?」 2n&@6LWlW T A)]
R9W;}wT\
  任煙雨拿起電話,惶然道:「我……我不知道我在哪裡……」 4C0}6E!ta2T
\ [(t8OX*J0C0m$~
  「啥?」
8D Vl |k2pK
*DF%qp-H5j9a   此時,經理端著一杯散發著花香味的茶水走進來,她一緊張,不小心把電話按掉。 )T2~ |*{2JZIy0\
T nS6e3? Mv&v
  「你醒了?」經理走到她面前,把茶水遞給她。 y!X/y7j f[ T*d&u
g"cj+x:{ FW
  她暫時壓下把電話打回去的想法,雙手接過杯子。 0XTNdP?a

2r x5E+K`'US   「你……是您把我扶到這裡來的嗎?」
v`oIy\7`2iR4kH 0mZ+e1u(j(~
  「嗯。」經理短暫地回應一聲,轉身走到離她較遠的沙發上坐下。 p.}AP'c H
]S'MjDm#P+|oF&]
  「實在對不起……」任煙雨雙手捂著溫暖的杯子,低頭道:「我有些不舒服……這次真是麻煩您了……」 %d7rT2}4@ ?)?

dM-z[ll hN   經理沒有說話,那雙精心勾勒的漂亮鳳眼,稍微往旁邊掃視了一圈,便一直停留在任煙雨身上,神情看起來很奇怪。 ,wk6F,n#j ^+_&oq
*V0Hu3C3gL!w8S2U
  她那種專注的注視,讓任煙雨如坐針氈,幾次把杯子舉到唇邊,又幾次放下。
6d0_8B9K&{ C0B mAYp i#S1E)FY2g5kA
  「經理?」她這種眼神到底是……
q d `;g/Y i-sI3~9_
]s`)\o.f4k.P   在這種不大的空間裡,兩個人這麼互相幹瞪眼不說話也不是辦法,任煙雨努力想開個話頭,卻發現自己連半個話題也找不出來,反倒是經理率先打破了沉默。 AO6UB!VS

J s5W)Q(XDV/tI   「任煙雨。」 CTz6Js3| b)w

1xA^%vt1Sb$u:n   「啊?噢!」任煙雨的心莫名地驚了一下。 'p%ME4|I5b

u+HNQ(H)^*e   「如果沒有問題的話,等一下我送你回家。」 f-]*T'A\0x4e
(|Q};P dgV
  經理的語氣非常冷靜——冷靜到淡漠的程度,明顯地拒人於千里之外。
1p{KT} }&Ga :p5d,~0{/f0`B
  任煙雨用力抓緊了身上的毛巾被。
_{)le&` wmo/O$\!L
  「啊……沒關係,其實我現在就可以走了,麻煩您了,真是對不起……」 2U1e2LG6C a Z1Z1?4m
j2fVUf'QoMRN
  她一邊用快笑不出來的微笑表情面對經理,一邊快速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jH4f1GeeFt /Oa{qmP
  豈料一陣暈眩襲來,她不由向前倒去,眼看就要撞上前方鋼化玻璃的茶几。
j8e2}1P7_e
!Xf4U0RN"W[hV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經理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她的腰。 6P1@,Q2x9^g$n
LN%o.@&InQ _
  在接觸的瞬間,兩人接觸的地方,傳來令人噁心的感覺,她本能地想推,但經理比她更快地出了手,將她猛地推倒在沙發上。 IsGU;r;G
+YHT,{v%b]-l
  後背撞上了柔軟的靠墊,任煙雨的眼前出現了五彩斑斕的幻覺圖案,在那片彩色的幻覺中,只有經理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茫茫的白色輪廓。
]a+Sy\%_hXe G9v J Sa7_l@ t+M
  「我不是說了我很討厭你嗎?」經理尖銳地叫:「你能不能不要再讓我碰到你!」
kK/U/Q$c
g]1oUs&Pn,N   任煙雨眼前的昏花還沒有退去,耳中雖然聽見經理的叫聲,腦子卻無法理解她話中的意思,只是模模糊糊地想,經理好像一直都很冷靜,從來沒有像這麼失態過……
S-[S ~c
A4A&kC?1uY   溫樂源用力扣上電話,可憐的座機咯吱咯吱地響了半天,好像快要散架了。 7c \t%yu j3s
$c#XJ IRp}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居然敢掛他的電話!她居然敢掛他的電話!她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q W e/K)F#MC
T9T(f^5Z~;Sa   溫樂灃從牆外穿入,輕飄飄地落在溫樂源身邊。 .J&U#A7v0x
4Pwl UF
  「怎麼樣?」 ?zy` d`!`C

2Q#Z3^p a'i+X   「已經知道基本位置了。」
'?.v}2tosrY8O
s(j!^'O5R,k*F   「這麼快啊?」 L&ImCo7gX9N1_ lA3N

(~M` I4_5^H)P7s.\   「因為很明顯……」 3L7A gySa;~-V
5n8k)@+wL/m
  「啊!」
]]1Sv*?:\ o$gI
(ej,w8qB3O;H   坐在溫樂灃軀殼旁的陰老太太忽然大笑起來,「活活活活……這回很危險,要莫我幫忙哈?」
-|$NW;bC
Qfv9i-_"]   溫樂灃剛想說話,溫樂源卻在前面截斷了他:「不必了!姨婆大人,您的價碼實在太貴。」 9g*l0n4@[k3Z

8~:h'DHA3Yk1P   陰老太太又活活活活地大笑起來。
^e;}VrWh aZ%u&om 6x Gr6D8pP"m)j
  溫樂灃:「哥,你們兩個都鑽錢在眼裡了……」
+Gh+{L;~
*^ e0Yj!|*[| Cz   溫樂源也不辯駁,拉著溫樂灃就走,剛要跨出門時,他忽然又回過頭來,指著陰老太太道:「喂!看好他!別讓那幾個小崽子在他臉上磨爪!」
INgC4jZ6e f
[smPON4d   陰老太太又笑:「那就快點回來哈,老太婆看不了那麼久……」 7cH wZA3rxLw

J;`2_)vfv   溫樂源用力哼了一聲,一隻打算爬上溫樂灃軀殼的小貓,又畏畏縮縮地退了回去。
z8C#Ot-m ~2R{ -O_q"q$zH%tP/B
  溫樂灃的魂魄在空中偵測位置,溫樂源要看到目標,自然也是空中比較快,兩人當機立斷,從空中直接飛至要去的地方。
.|0l[N%nv~
l'?oj!W]   「情況真的那麼糟啊?」溫樂源邊飛邊問。 *c/MF-x&uKvr4~Q

.N,rhG"c   「嗯……」溫樂灃猶豫地點頭。「恐怕比你猜測得更嚴重一點。不過按理說她的沒那麼大,不該這樣才對。」
.c^"l]K&K2?~rI
yK7V5kP:c   「不是吧!」溫樂源慘叫。「那我這回攬了個啥活啊!價格和難度不符啊!」
b;]` R] po5Z C%nkkP&?
  溫樂灃歎氣:「你見到任煙雨肩上那條的時候就該知道了吧?那怎麼可能是普通任務……認了吧,誰讓你碰到了!」
m&{t D s't
7PT${/Lw   「又不是我的錯!」
5Qkj*k6`)M'i *Zy.Q yDaP(e_
  「好好,我知道……」溫樂灃隨便應了兩聲,指著前方道:「你看,就是那裡。」
c_4R#D(F5_ Y I` }:X*R|}U,r^0W
  暗夜中,純黑色大地底色上的城市,被無數的燈光,照得如同鑽石一般閃亮璀璨。 v&ldxzA$~ cZ
:\6d6sU;I|'|
  然而在這城市的某處,有一個很不起眼的範圍內的燈火,卻顯得極為黯淡,就像一件鑲滿鑽石的禮服上的某個區域,被人換成了玻璃珠。 p'Fz*Rv1FE

8J r)e.j,v$P`T |3X@   溫樂源和溫樂灃停在那個範圍上空,也許是暗夜寒風的關係,溫樂源覺得自己的手腳正在慢慢變冷,連身體也冷得有點僵硬。
Cd2j_,Tqt8R5^ #I3OQ~aId
  「真是……出乎意料的……啊……」
?)}`@E2|#a^9qAzY
4C"@1Z'^(x _   那片黯淡的範圍,是一個平常的住宅小區,就和它附近的所有小區一樣,有人來人往,也有燈火通明,但不知為何它就是顯得很暗很暗,就像有一個紗罩套在它的上面。
Qi pZ8_
0O#bj\A$`$h   離得近一點時,可以看到燈影中,有無數錯綜亂舞的影子在蠕動,就是它們遮擋住光線,如果女妖精在這裡的話,恐怕連這個小區她都看不見了吧。 F6r9]o/Ks

"y2~x%^*S   「要下去嗎?」溫樂灃說。
3L ^:@s4jW's%XA
q(PV3Gq+e;HM   「有沒辦法不下去?」 !m+X(QLl n+rQ

.ax6_r9Jr2jWf'G   溫樂灃斜他一眼,溫樂源訥訥地摀住臉。
2Hh2a;\8dc/?\ st4G?|5G[`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還不行麼……」
W~&K5K U7cNwR'r
BnW#ak:V   兩人往小區緩緩降下去。
A6mp?'c4oK5K &}8Z2q#k4Y
  由於現在還不到睡覺時間,這附近來來往往的人較多,他們在降落的同時,用了一點小技巧,把自己的身影從普通人的眼中暫時「消除」。 /\?'II J{ [

sM3h k#f.n   隨著降落的高度變化,剛才只能看到模糊影子的東西,慢慢變得清晰起來——那是脫離人體的蜚語蛇們,挺著比溫家兄弟還要高個幾頭的身體,在這個彷彿已經被它們完全佔領的地方穿梭來去。 &t(k5T%W"cMN
1Iy`z7w&p+P)Xw9E
  這個世界好像已經沒有人類的存在,只能看到它們半透明的身體,流竄在光影交錯之中,組成一片片複雜而混亂的圖案。 'J,ke0Y&A0k*^FP"P]6e
2VO8pS @3^Mo,t1A4s
  「這些……」溫樂灃眉頭皺得很緊,「這些蜚語蛇還沒有變成完全的『實體』吧?怎麼能離開宿主到處亂跑?」
:Z"n/[&yo]a6[9c*m xh#?q4K Et
  在成熟之前就能暫時離開宿主的只有女王,普通的蜚語蛇只有在成熟後,才能殺死宿主成「現實」離開,如果不成熟,它們是不會離開的,除非宿主出現了什麼意外,它們被迫離開時,才會變成這種透明的樣子,一旦見到日光就會死去。
{^u[D{1u|
n9p/S2v E['F   如果說有一兩條蜚語蛇,因為宿主出現意外而離開還有可能,這麼大片的未成熟蛇……總不可能是它們的宿主集體猝死吧? 3p }a9G`#P X-Tc
oe4e/d HXt J[Q-M5q
  「只有一個可能……」溫樂源仰首看向某個地方道:「它們是被『女王』叫來的……」
xl6C6?8R5a t0j:}myf+N:_ R
  雖然蜚語蛇們似乎是在漫無目的地四處游動,但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它們其實一直都在有意無意地,向一個方向做環形的移動。 PM2GKeU1pr` n

Pl+@J.WI{A   而溫樂源現在所看的地方就是那裡——一棟看起來比別的地方更加黯淡的樓房,在那棟樓房的視窗處,正飄浮著一個女人模樣的影子。
N0gqhFyP4s
i.iS4KOU9M   「這回的女王是個女人啊?麻煩……」溫樂源低聲叨叨。 '?J bR W$[ k6L%`
W$sfCK"^.? xa
  「那個倒沒關係,哥,你不覺得奇怪嗎?」 X,lx8p1L g f v)lA

Q[#^5S-u   「嗯?」 CElx6~ L(R&f+E

YT$_atU3\.U?   「它現在應該處於即將成熟的重要時刻吧?為什麼會飄浮在這裡?為什麼不緊貼宿主?」 I{ q7orXq

4T'n0S7y&Q$X ews['I   女王就算變成眼鏡蛇或者女人,它也始終是蜚語蛇,它擁有部分特權,但不表示它就能脫離蜚語蛇本身的缺陷跟束縛。 fN3]G8P#O%J,~

m*~!n%H{{,l j R   它現在的模樣,說明它正處於將熟而未熟的最重要時期,這時候脫離宿主,只會讓它處於功虧一簣的危險境地。 z`0r)E0T!M)X0RF1`W-k:m

f|4G)I bw   「嗯……它的情形如何?」溫樂源問。
W$\ D*Tk
%i}J9x+` Sl${(|   溫樂灃看著那個身影,閉了一下眼睛說:「有點……有點混亂……」 9oz gP{ rE,D&o/C

3g.| O%@ Q2Io a   「怎樣的混亂?」
.}8x'|V.b.y3t4v u )V$Qr8c9I mjD
  「焦躁、憤怒,好像還有恐慌。」
C0{ i.u5`/{5DN6y 8N:eqw'G\3a
  「恐……恐慌?你是在說女王嗎?」
T~p}X
FrlX;n9e1e   「應該是在害怕什麼,不過我和它又不是同一個種族,所以不太確定。」
E*@8q-qS2iE ^i nc,o$P f5dn
  溫樂源有點煩了。「好了好了,管他那麼多!反正我們已經找到了!它是實體對不對?趁它還沒成熟,我現在就去弄死它!」
(UHV \3j;R7mFS 1`,m`']Yo,p b!z
  溫樂源的身體飄飛起來,疾速向女王的身影衝了過去。
9P2}f;r1Z
1IS9s(B y.cyR.Y   溫樂灃慌忙拉他:「等一下!我話還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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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7G3@;_%VG;a1{ b   完字還沒說出來,溫樂源的身影,已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毫無阻礙地衝過了女王——衝過? p;I3]P,z!w"~
2F9J3}'~ Gfd-N/X
  溫樂源看看自己,又回頭看看本該在自己面前,現在卻跑到了自己身後的女王蛇,發現它無論從哪個方向看來都是純粹的黑色,心中突地沈了一下。 S#A$O7Jt5G
5A#I-M%pU
  這個女王——它根本就沒有變成女人,而是變成了一個擁有女人形態的影子——是女王影! nQ1|3iic8q
/K g(T&@2IdT(qct
  「這下完了……」溫樂源對自己苦笑。 xc;~P9qW
&ZZ1D/B`8O!X B `
  上次那個實體的眼鏡蛇,就已經讓他們疲於奔命了,這回連實體都不是…… TKr9mE"B7L k.OE2Ao
G#AXmh:}zR1Q@
  女王轉頭——不,也許她根本沒有動,對它來說,前面或後面根本沒有區別。
rRN _7m9@2|r a
+gSk5u!EA-G   妨礙發育者——妨礙生存者——殺了他——殺了他!
xg+T,@+~B/VT `*sZ-w+~1f2pBf
  彷彿是被什麼東西遮擋光線的各棟樓房上,無數軟體動物的影子驀然彈跳,向他兜頭壓來。
$L,|%Y+Y&u?7j f s Sr3J
  蜚語蛇們的影子鋪天蓋地,溫樂源想逃,卻發現自己唯一的出口,竟只有女王所在的地方!
sUe T?f0Y @[!lp y,R
  留,會被壓死;進……就算女王只是個影子,它的牙也是很厲害的! U0dW-IM.sQny{

%e^-U'G-w   在這種時候哪裡容得他胡思亂想?他下個念頭還沒出來,蜚語蛇已經撲了上來,劈頭就將他壓了下去。
?1l6ic$D y 9T {2|mi2mV
  溫樂源被壓在地上,哎喲哎喲地慘叫起來。 1eKN?%~4[,jPL$K
8q;c ]3T0N6MX4u
  「救命呀——好噁心呀——它們不是還沒發育好嗎?好重呀——呀呀——」 u7BR2LO jB
rb"j\r&VTc/E
  溫樂灃看著眼前心想,原來你那麼肆無忌憚是因為這個…… rTed{*Mx5l"Sz

#I+w~f7i s P/e   「樂灃——你不幫幫我嗎?流言好重呀!」
$x|&BVe2S,U9W 0tJ x6g4xG#}_9N1g$D,[
  「流言壓死你也很輕鬆。」 P,R:{;U7J R
*_#bgC f(]r
  溫樂灃好像沒有去幫他的打算,只是袖手旁觀地說:「想都不想就去攻擊蜚語蛇,你真的想自殺嗎?」
B)mFeE)E9` 5P`wtl$`
  「樂灃……」
;{ ww7q3_ (N+z+m sKfuh
  溫樂灃仰著臉看了半天,疲憊地按了按脖子。
k}]N7IW1tT5} H8M2R[@0h
  「它現在這種狀態,我們根本看不清它的臉,但它的體態和宿主應該是差不多的,你能看得出是誰嗎?」 ~v:k o1]2_
&t|(H;V"K@&D
  溫樂源躺在地上悲慘地叫:「我哪兒知道啊——女人的身材看起來都差不多!讓我摸一下的話說不定——哎喲喲喲!重死了!你們不要再往我這裡壓了行嗎?」
4d3F*X/lS$|hR
1U}6si$v._9z1p   溫樂灃看著女王,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D%o6W!tg1y*l

&L}.Sji1Q)c$k   那場和蜚語蛇女王的戰鬥過程,連溫樂源都已經不記得詳細情況了,更何況比溫樂源更年幼的他?
m0]5I#^+EZg^/c5b
Y!Z.d~j)a2zb N   他現在唯一知道的,只是攻擊女王很困難,而從陰老太太閃閃爍爍的暗示中,他感到真正能打開缺口的,應該是在宿主身上。 q f9Is0oh

]'{(c] D:H#EZT   問題是——宿主在哪裡?
"x9j1ms F)P 6L{M DfGl
  「樂灃——」 O$~0N:I(c#N S5v6]r0x
`qK0IF9wB
  溫樂灃看了一眼慘叫的溫樂源,突地他高高躍起,一拳向女王的身影擊出。
kje+K3Z'j9}*Zf+{ z
J v_g.|Ye(P   女王自然揮拳回擊,魂魄和黑影結結實實地碰撞在一起,發出一聲撕裂般的巨響,相擊的雙拳周圍,泛出了激烈閃爍的紅影。 w2JHr.`1z
bco%E7RoU$B%@
  溫樂灃微微一笑,竟鬆開了拳頭,魂魄呈拋物線狀向後跌落下去。
C{v1j%j*K 5a B4[N9g/N%g3Wx
  「樂灃!」 g5^;Iz_:f
(H Gat"S&Zwg5pN
  溫樂源怒吼一聲,身上壓制的半熟蜚語蛇們,劈里啪啦地碎成了破片,化作沙塵消失。 -^6x K| i9M8q*u

-rNJ's#}   他疾速飛上半空,堪堪接住跌落的溫樂灃。
&r7|3X G6} r 8Qqt I,n o3Y7r'lGJ[K
  然而女王加諸溫樂灃身上的壓力,還沒有完全抵銷。 9z9@L3j(OV+C
y}2o^0q%a8y Z^
  他接住溫樂灃後又放鬆力量,隨著女王力量的指向,迅速地滑行了很長的距離後,才穩住兩人,緩緩停了下來。
mR~otL !Ae;?hO*Q7y
  「你怎麼敢和它打!想死嗎?」他叫。 o]hDB
2K X(~;Rv"L
  溫樂灃的魂魄開始緩緩閃動,和女王相撞的右手,發出啪啪的細微聲響,好像就要裂開,這是他不穩定的徵兆。 H7mIM [$x
FE d] M0r*lv!y
  溫樂源抓住他的手插入自己的胸口,溫樂灃才慢慢地緩過勁來。 `4h&FGX@ U0I2x
P{3Xl)G*Y7j)aD
  「我當然還不想死。」
z8P Ps&fQabd/r ,\os?1w|&zo$Ea
  溫樂灃收回插入溫樂源胸口的手,指著半空的女王道,「你碰不到它對吧?因為你不是影子。不過我可以,因為我現在的狀態和它有點類似,所以……」 _V+J N"E0eR:s l
6O_T'B?\s$J?
  「所以個屁!我不管他娘的什麼女王,你要為這個死了我就剁死你!」
xNKL%U 'Q'GrwH*U
  「如果我死了,你就剁不死我了。」
H0B i*U$v$}1o
[g:]w qB#T/z   「……」 Nm;P fc AsJ)Wc

{5VgP`Hm   「我當然不是為了攻擊而攻擊,還有其他的原因。這個女王還沒有到成熟的時候,所以在這期間,它的力量還來自宿主,我們不是在找宿主嗎?只要看看它的力量來源就可以了。」 (dr#{gZb uS

y6EU|^b:I   「啊——對了!還有這個辦法!」 #F6E SDr!L5@

p6vn+?]My   溫樂源做了個恍然大悟的樣子,臉色又是一變,「但是也不准你這麼幹!」 ?t*`s1NSV~
2b na5xAQ\5A6w
  「你閉上嘴……」
X0khe:d
0[Yl%m d#Zz CbEgM   「知道了,你說。」 .f.pZ3[0n9O

:jV2p&z&y!BA%t   「剛才我攻擊的時候,果然很清楚地看到它力量的來去走向。」
#i_Xdh#Yd (nS XJ)^x
  溫樂灃轉頭指向女王對面的某個視窗說:「你看,就是那裡。」
1vZdbGz
$AIU4V)[;hD+a\U   女王蛇之五
3^ f4H!Jn s3[5D.O &h ~o-?:\/]Y.U
  那種頭昏目眩的感覺還是沒有消失,現在又加上耳鳴,任煙雨躺在沙發上,覺得比之前更不舒服了。
0y9y#}*ir+M,Re 2\ ssk eb}$g
  是因為被經理推的那一下嗎?也許是撞到哪裡了……
oU/U7sO %R'\~.j@4a
  經理幫她弄了一條熱毛巾敷在額頭上,她覺得好了一點。
|(^qh!^2a!k's q
"hhn+b [OvT;B T   「……對不起。」 P(hmlgj {6wAr

6s5d#}p s;h-W7]   「嗯?」
!WZVo| B.b+m.I [G9u
  「我不該那麼推你。」
.X7U(uWkkS1vr\ 3U4B;U/?&fm+V
  「哦……」 Yj;lv'VN
DSnEe8r$so Dc
  她不想和經理說話,因為經理現在的聲音,在她聽來就好像有人在刮鍋底一樣,刺耳得要命。
h+fP+\e-rR\Q
9Nu4?.a+X&\U   「任煙雨?」
V5j3p_$BN kQ SW8Q
  別再說話了…… 5hp y;~ };c

Lb.x8k d:He"|9h:_   「任煙雨!」 Z.U,H nV r%g/yKP

s1l:FC8B:F.f:i S'a   吵死了……
JaE"j,o'G C;K,CN!^O!m-m*e
  「你沒事吧!任煙雨!」
pV(FmzT)M*E$} otPMs+?U[U
  越聽……越噁心…… )i~ [+V5y3A0cNvm
5Z@:U;a H
  朦朧中看見經理向她走來,一隻手放在她的前額,不斷叫她的名字,但是聲音卻越來越小。
~ w:oxbX/~9q*D \t$]9q+XM
  終於……聽不……見了……
~8SdN3XN7\Y
d'waO [$x p diM   任煙雨的眼睛睜著,經理卻發現她的黑色瞳仁在慢慢變淡,淡得就和旁邊的白瞳仁差不多,只剩下針尖一樣的瞳孔還是原來的黑色,在那裡沒有焦距地慢慢左右移動。 !TJ!q r0oA3F`

.X8`/@Xh(l   「任煙雨!」
l,fWOL Mdp9Osx+PmQ_1f
  身後傳來咚咚咚咚的敲門聲,經理不太想理會,但是那聲音卻堅持不懈地在響,好像她不去開,就要把門敲壞。 -h-n%t5p#O;s
'd/G ` ~[AU
  她心煩意亂地起身跑到門口,拉開門就對外面吼:「到底是誰?什麼急事——」
v J-g9f5?*rc ?%Z]X,C
  當隔著鐵門看到溫樂源時,她愣了一下。溫樂源也愣了一下。
u/]O1gx;V6~g X$I N BE d f.C x4`
  「啊!你〈你〉是——」他們兩個同時出聲,又同時閉口。 &EP/G,D3yPx

$r |9gC K w   「哥?」
\:z-X [6R JjKv m6J$c-csJ*C7N!m9n0tu
  溫樂源想起自己在背地裡說過她的壞話,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U0n n5d'B2qr%F#a
"t"ZMfk&At
  「對不起,我們是來……」
] [%SnQ^
D8Rj C0o#j l!v6p   在最初的驚愕過去之後,經理忽然大力拉開鐵門,猛地拽住了溫樂源的袖子。
Y*dG?` U3o-S+R
HaiM8k I`v{P.`:K   「你們是來找任煙雨的是不是?她現在的情況很不對勁!你們快來看看!」 0L]5?Eyv;\ H

-O1t3_Cn^g#HD   溫樂源和溫樂灃已經醞釀到嘴邊的話,又咽進肚子裡,只能隨著她,跌跌撞撞地小跑步跟進房中。
? XznZ;u UiD~5y-PI
  任煙雨倒在沙發和茶几之間狹小的地面上,渾身彷彿痙攣般痛苦地抽搐。 -mA-Q&L*x9]

9W2i3qHS klgn(S   她眼睛大張著,連剛才還能看得見的瞳仁,也變得很小很淡,只能看到一對白色的眼睛,似乎在瞪視著什麼。 g c~AC
%DP!{:M/NA K
  溫樂源首先跑過去,立即將她痙攣的身體抱回沙發上,強行按住她的手腳,讓溫樂灃扳開她的嘴。 {%NE;L!{e
1`+_x7X!Lec0{3~w.[
  她的牙關咬合得非常緊,但如果太用力,又怕捏碎她的下頜,溫樂灃嘗試了幾次,費盡力氣也沒能把她的嘴扳開。
0Gi?I3g }V Z
5_#S/F!C.[x   「你到底會不會急救?」經理急得團團轉說:「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太用力了!你會把她的骨頭壓斷的!你……」 ].J$^m1W{
R9dj!Tz'd8c,U
  「煩死了!」溫樂源吼。 NYmq l R:Cw3R6`

bn-y#w.|n   經理消瘦的肩膀抖了一下。
*dg ~xg/|
h`-W4h.b2K|   「樂灃你讓開!」溫樂源又轉向溫樂灃道:「讓那個女人來!」 $V&o|'I$_3^&w

x"Z I3o"_+S%|ua5W   「啊……」
ZC[J#u x
SdZccn0p0d:K   「啊什麼啊!快一點!」 &rs^-q't ?6X2J

]k4E$Y'UCy   在溫樂灃的強拉硬拽下,經理手足無措地代替了溫樂灃的位置。
N1a)p2GK5J dC,\jD
  「扳開她的嘴!」 hp$f j0y}8dLS

-t`s"O P1L6\qZ8v   經理的左手放到了任煙雨的下頜處。
nl r nap$AJ ? !Q8V W8t,\2C
  說也奇怪,在她碰到任煙雨下頜的那一瞬間,她的嘴竟自動張開了。
:n8QZ%h9ib 8S-H*e9Ast7` k&g?
  任煙雨在張開口的同時,從嘴裡撲地冒出一股黑色的煙氣,一條前端分叉的細長舌頭,在她的口腔中來回搖曳擺動,看起來相當噁心。
]P%F _:BuC9HHu[
qfz1t[:sD   經理退了半步,她想叫,但溫樂灃忽地後面勒住了她的脖頸,她的聲音就像被什麼封住了一樣,一絲也發不出來。
5yY2l:T)G Hw;T)\ /G}$Cb!^'px
  「把那個東西拔出來!」溫樂源頭也不抬地發出口令。 ? zocS R

M*Z{z5s e_3D4Zi   經理拚命搖頭,身體努力想往後退,溫樂灃卻像一堵牆似地堵在她身後,左手執起她的手,伸向那根噁心的舌頭。
&Q5S.^.SC
#woX we*u!wh8Gg+LL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她掙扎得更加厲害,連溫樂灃也有點按不住她了。 a?U-tH C EJu{

LHSj Y   「拔出來!」 B@)g5w[

YjP3yg;j}2T   「我不要!」 mjV7p@Pvuu

&Ab N#Wv;}Y   「你不這麼做的話,任煙雨就只能去死了。」
VS9ZR6E SL6i k!| s;Fo
  「為什麼你們不幹!」 0cx t9TK4D

*lgz!F0Cv   「……因為我們不行。」 F QOb9HN `
&MvX8G)]u$g2_!R/a
  「為什麼?為什麼!」 %CMYA^E
4N tebc.}DQY/g
  「因為只有你行。」 ,H R#M$Kn1]y9M*v'B
x%B$@\7O+g+q
  一個分神,她的手觸到了那個柔軟的東西。
1un9V'l$`z}2Q|3q+|
,RGr P WIce   在還沒有來得及分辨那種柔軟得噁心的感覺,到底是什麼之前,她的手彷彿有自己的意願一般握住了它,猛力往外一拉。 %P/b&hx@X*r ol
B]ug#W] z8f7M9CY
  一個暗綠色柔軟的長形物體,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從任煙雨的口中拉了出來。 V9z^%\0L'ru%Li
C-_qk:dAf8QM
  經理背後竄過一陣寒意,不由自主地將手一甩,它無聲無息地鑽出了玻璃,消失在窗外的黑夜之中。
}%ZZi EXmk 7Y`0@)i1M"Yd*oYH
  溫樂灃小小地啊了一聲。
`7m {S*c
2pZ8lEi$R}6c }   「那個——到底——咳咳咳咳咳——」
1oW-W#} s2pIDE t
d#^N?I   在發現自己能說話的同時,經理感到嗓子眼裡,好像要冒火一樣的乾啞疼痛,就好像剛才那條蛇,是從她自己嘴裡被拉出去的一樣。 tZt%W#ni9|$@

uT K!|?j   任煙雨的抽搐緩緩停了下來,溫樂源放開她的手腳,翻開她正緩緩閉上的眼睛查看。
n ^x @hg"?,R g#h v!c8E D:T!v~ t
  她瞳孔的顏色也在慢慢恢復,再過一會兒,瞳仁的顏色也會回來。
P|;^+r.J"Q+eh &|$v%|B#gj+?
  「那個呢?」溫樂源東張西望地問。 @ s$[&~"H*l

uS\'fmz'UcWC   「一個沒看住……被她扔到窗戶外面去了。」溫樂灃離開經理的背後,苦惱地說。
sU;Mt7|d
.kV UrH y&p   「啊!」溫樂源淒厲地叫了一聲,連滾帶爬地跑到窗邊,貼著玻璃往外看。 L] j*AJl'kyK ]{
s~ z9a2uv,_(e[#Z
  「怎麼扔到外頭!你怎麼敢扔到外頭啊!那我們花這麼長時間算白努力了!」 3qzE%sj N8[
L"NYzNL-Q'p8}y8n
  「我不明白……」經理按著自己的喉嚨,沙啞地說:「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剛才那個又是怎麼回事?」 B\"Y!F'f B
E{H j$e%G1lo YQ%se
  溫樂源絕望地蹦達了兩下,忽地大叫:「完了!太晚了!」隨即往地上一趴。
#F/j*Vb rR \ :AL U6^M1fN9f [
  窗戶傳來吱吱嘎嘎的響聲,像地震才會發出的那種聲音。 u@ Qc|
+Rb0Y-l}^
  仍然一頭霧水的經理,被溫樂灃猛然拉倒在地,窗戶發出一聲巨響,玻璃、木屑和磚塊紛紛射入屋裡,劈里啪啦地打得人生疼。
_KnD6Ga
Sj3B q,M]0o   不過這些東西都是以平角射入,屋裡早就已經倒下的幾個人並未受到傷害,只是身上蓋滿了厚厚的塵土。 Me3e&hf ~$e"J$h;R&a

U)@0Z} MJ!m   本該是窗戶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了一個大洞,破裂的暖氣管道呼呼地往外噴水,冒出升騰的蒸汽。 x _{(k#iy\;K@

xM }PI*ye   在那個破裂的洞外,本該是平面的女人影子,竟有了凹凸有致的輪廓,而且不同於剛才純黑的模樣,她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暗綠色的半透明實體,不過她的五官仍然很模糊。 .K#K*U YK4d;sA

LZag0ziE?   「這是怎麼回事!」溫樂灃大叫:「你不是說她的經理才是女王嗎?為什麼會變成任煙雨?」
ag/B*w2Tr)yI,^&r
] e.tk F1?%U#v   經理大驚:「我?女王?什麼?」 !r/X/sws1f:Xi5R J |
ThyHeo0F
  溫樂源也相當委屈:「我只是說『有可能』好不好!偶爾錯一兩次也情有可原嘛!」
"j9jPY.@Mx 8B E.^hV
  「根本就不是可不可能的問題!這說明還有其他的——」
,s/K1m1}A,wb n"qM.RyzL
  發育……停止……殺死……破壞者——她身周蜚語蛇的影子在蠕動,彷彿它們已經充滿了整個世界,密密麻麻讓人幾欲窒息。 `2z v gi;i

#M]:bE@+};x$yv)V   當聽到她的命令時,它們驟然化作實體,鋪天蓋地般向狹小的洞口猛撲過來。
7b*olVD.PY T,O 1mg"K4w$?_o@ x ^
  溫樂灃拖起經理的領子,將已經呆若木雞的她扔到了沙發上,伸腳用力一踢,沙髮帶著兩個女人,並推著一個玻璃鋼茶几,吱吱哇哇衝向對面的電視機。
:Sq5^9c} F#}C|7^"A%e
  蜚語蛇瞬間覆蓋了她們剛才所在的地方,溫樂源和溫樂灃的身影,在蜚語蛇群中打了幾個滾,很快就被淹沒,拖出了大洞之外。 5Rs|"{/v:br V

ELH~apG.Is"`   「它們沒眼睛,你們別發聲兒——」這是溫樂源被淹沒之前唯一留給她們的話。
!H%a If ~ r
4^m+DP'e_e6gw6\   茶几撞上電視機,發出一串砰砰啪啪的劇烈爆炸聲;沙發又撞上了茶几,兩個女人撞上茶几又撞回沙發靠背,差點被震昏過去。 e%h3yXp6S+x

$E5r5LF ?{   經理從剛才就被迫壓在任煙雨上方,兩人份的撞擊都由她的背部承受,因此她現在不只頭昏,還感覺有些噁心。不過這和她以往碰觸任煙雨時的感覺不同,這純粹是生理上的,而不是之前那種無論生理、心理,都讓人難以忍受,噁心欲吐的感覺。 z0^ t.k5x5Z

%q+pbAD^"}   她拍拍耳朵,有些耳鳴,不知道是不是被撞擊的後遺症。 2m(T Fj*nkP%E5KQ
$u4k a"ks|-NK
  不過這不算什麼,更重要的是,房間裡除了暖氣噴水的聲音之外,還有奇怪的嗤嗤拉拉聲,似乎是什麼東西,拖拉著又長又粗的尾巴在四處移動。
@e8t/h3if'xUl
ftu\j D/@ U@   她想起身看一眼,身下的任煙雨卻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L/D^@ { u7Qx
NvSV R p   她這才發現任煙雨已經醒了,不過這不是什麼好慶幸的事,因為任煙雨的臉比剛才更加蒼白可怕,在抓住她的同時不停地給她使眼色。 h F t\be\C|
NV-d ~|1n:Z#Rk
  不要! Ixlzb6\Kj

H~2c*hUI?2N   不要動!
5O0@w]U:x%Rn7p
kGf4Zo)?   不要說話!
&q&p:?6~tu$B&se 5f8nD S6W7j
  不要發出聲音!
:r,QrR4BP-`
`"ZvYI:e7TO_ d   嗤嗤拉拉的聲音到處都是,已經充滿了整個房間,但是她不能抬頭,也不能扭到其他方向去看,她只能看著任煙雨這個方向,然後用眼角餘光觀察周圍的情況。
0y&|#t$a9KDb;Xh)H
-}OK i5y2E u3p'K   有東西……綠色的……在游……在動……柔軟……噁心……形狀詭異……那是……什麼?
!fWTr(K"F
{'u:D R N3B;n   任煙雨也在望著她,表情卻逐漸變成了恐懼,因為她的目光,沒有真正落在她的臉上,而是越過了她的頭頂,在看更上方的什麼東西。
9L9Wi&K"H&{-a1o3th
i OE R W^:}   她想回頭看一眼,可是任煙雨的表情讓她一動也不能動,即使支橕在身體兩側的手已經疲憊得快要斷掉,還是不能動。
Y([2P1F ^,GyO:I 0oXjyMW
  外面唰地閃過一道明亮而宏偉的電光,趁房間裡「那些東西」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的時候,任煙雨猛地坐起來,拉著懵懂的經理飛速衝進了臥室裡,摔上門,把門鎖狠狠扣上。
b-`!B GM%j su .K'V/e"m6{{(i
  兩人靠在門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6bIZ'Gf?
:e-T@ y MXN$J }
  「那是……什麼……東西?」經理喘著氣問。
4~y$f[(\/jk6f
\/p5Rz)| {S   「蜚語蛇……」任煙雨低聲回答。 -n r$MUP)w9{`
E7v[i+CUs4l/k
  「蜚……蜚什麼?」 SZ@~'kM Q
1GNZx6^7k*A
  任煙雨起身,拉開窗簾左右看,又拿起鏡子對著房間裡四處亂照,經理對她的行為莫名其妙,不過也任由她去。
7P7J!t_$HRH(C5h e7A
/C;hy'} H Y} D1P5I   「這個您可能不相信,其實……」感到這個房間裡應該沒什麼問題了,任煙雨才又坐在經理的對面,開始將一切詳細道來。 0ulf6]ukV

e KlC2Ze0x(sR@ cex   任煙雨所講的事情的確非常匪夷所思,但是在看到剛才的情景之後,再鐵齒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那種東西」存在的真實性。
5zWr${%cG ;T-}F&|hUc
  經理從頭到尾一直默默地在聽,一句也沒有插過。 5xMCn!K3Y$h8X

@m4V7}dmk ~o   「……所以,我早就知道它不是女王,卻沒想到原來是我……」
'?L!n6U$xzMB*p
RJw/|&m FF#r   經理沉默地低頭。
VS\G"?5\ A
~C U;VR,`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女王?」 Vo/OW8NohLK
hE%F\YP'|Z\
  「因為你肩膀上什麼都沒有呀!」任煙雨微笑。
%}|6U+V4RS
h TZ`"Q!t;D.b&A   「所以我知道,一定不是你,如果連你都有可能是女王的話,那我真不知道還有誰可以相信呢?」 4y8j#T_4S(c
8o0C xv:C
  世界到處都有蜚語蛇,人間總有流言滿天飛,我不害怕,因為我知道這世界原本就是這樣。
DCJ-@ k9F d%D
3J`D/}8G)iV   但我害怕,這世間連最後一個可以相信的人都沒有,我無人可以交心,無人可以傾訴。我怕我最後的隱私,也會被無所不在的蜚語蛇聽見,舉著喇叭告訴全天下人。 .if ^)lNze.c `

1A@uQs Y;m8UR)F1r$\(N   「儘管你很討厭我,我也不喜歡你,甚至碰到你就噁心——我想你也一樣,但我知道你一定和我不同,你不是我這種連自己都覺得噁心的人。
wI\ H$e!^
/IS2l'Uc   「你所做的事情始終光明正大,不像我,一邊在你面前笑著,轉身卻去翻你的抽屜,把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仔仔細細原原本本的告訴別人。」
0}g c*p5d g e M)cbO4_
  任煙雨,其實並不是他們這個分公司的下屬職員。
c d/Fiw!d9f /C S V7ss%~"j;w
  她是公司總部的調查員,因上級懷疑分公司有人侵吞公司財產,卻苦於沒有證據,而她就被秘密調至現在工作的地方。
HL5U QR*c.}FL Q+?U7hBwu7n
  這本應是合法且沒有爭議的工作,但是這一次的事件卻非常地錯綜複雜。
8H9K#bSC(rR8d
[p-H{.V&d~b   分公司裡的小群體、裙帶、附帶、家族帶……比比皆是,對方幹的事情又乾淨俐落,什麼把柄也沒有給她留下,無論她怎麼做,對方總有複雜的關係將她引到別的地方去,甚至連她手中最微小的證據都能毀掉。
(Uz4oI(WMuH Cd Zd0ggS pa-N ae
  她已經接手這個工作一年有餘,卻連一點進展都沒有,怎能不著急? Y H&E MM c
Dp{ f{l2bk
  為了完成任務,她不得不使出最下三濫的手段,跟蹤、竊聽、報告、兩面三刀、欺騙、傳播流言……
@$nec9h8aJ7AY :H0~!oYk
  直到那時候,她才明白經理在她第一天報到時,就對她說過的話——「我不歡迎你」。 dX a;k"R!pX
-B-h:ZK\#a
  且不說侵吞公司財產的事是大是小,僅僅是她的到來,就已經造成了公司中同事的互相猜忌、流言和隨處可見的嫌隙。
el c7^2P F,V8g +|4K*R3RK(z
  原本不明顯的裂縫,硬是被她一腳踏出了一個坑! ol I4`1y'}nhZ)M:M

bS1Y%p)B a#v   經理總是很沉默,不是必要的話,她可以很長時間不說一句話。而在別人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她卻總是第一個站出來為對方說話,盡力保護自己的屬下,讓任何人都不被流言蜚語傷害。 '@0Y)E(s*E)w;Y
:K5qv {6At%|
  任煙雨的手機有三顆電池,兩個充電器,其中總有一個充電器和電池是放在經理的辦公室裡。
,zD+vCPL 1W0O:Z8S0n#FS0]
  因為經理永遠也不會忘記,在自己充電的時候幫她充一次,而她卻常常忘了自己的手機居然還需要電池,整日裡只顧著去挑撥離間、倒弄是非,以求得到自己想要的資料……
ft&G-w%Hb R
IWPorj   她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成為經理,只能在遠處羨慕地看著經理的背影,在受到她的幫助時,努力讓自己表現得不要太受寵若驚。 ~0j#a0of|:C+[g
_1y eB4?1^7{Y2f/P'YO9IK
  「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我們之間的噁心感會這麼強烈?現在我知道了,原來……」
x1u1h` bV8?T 2s!{ D$Am4^.c"T+@
  她歎笑一聲正想再說什麼,經理卻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右手食指放在驟然喪失了血色的嘴唇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3D&F:^q-]|g #A y4j_Oy
  任煙雨從她的目光中明白發生了什麼,頓時手腳冰涼。
3wH d k3zZ| z l lD?v`Un
  身後有東西拖拖拉拉的聲音,很細微,卻很熟悉。 [(F1VEg;w/f5CU[V

^@sw\d%Y!t   有東西隨著那來自牆角處的噁心聲音,蜿蜒卻堅定地向她這裡爬來。
Yp JM$[UgC [HX"bI`A
  她的身後有東西——是她的聲音還是其他什麼把它吸引過來的,她不得而知,但是她知道從現在開始,她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L0BLZ!} MqSgD
  因為經理的目光抬得很高,表情恐懼萬分,她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大小,只要她,甚至只是她身上的一個骨節發出一點聲音,這條蜚語蛇都有可能會撲上來,把她殺掉。 0OQI7n"[&_L

4g#I(Qz.B(J   她想回頭,經理微微搖頭,一隻手慢慢地將她拉向自己。
b'r Js-z \^e.M^ L+Bt
  她的身體逐漸傾斜,頭緩緩靠在經理微微顫抖的肩膀上。 4C+rL|a
4|^? t];K6NK-u8B8F
  身後的東西帶著奇怪的節律爬過來,它也許是想找任煙雨,更也許是想從這經過。 j jEvueU(Y

T9z e^:Br(l&h   任煙雨不知道什麼東西能引開它的注意力,她的腳還停留在原處,如果它爬上了她的腳的話…… 2{$Q;R}w3q8L8E;{,i

7q-?hk z   她還沒有想到更恐怖的可能,黏膩的觸感,已經開始拖拖拉拉地從她的腳上經過。 &F@!ZZ.Y*Y ^7i
ymw8xX3wGL
  任煙雨雙手橕在經理身後的門上,頭靠著她的肩膀,雙腿還保持著似坐非坐的姿態,痛苦地感受著,那肥胖笨重的軟體動物擦著她的脊背,壓著她的雙腿,慢慢地透過牆壁鑽出去。
{p(m)xH6\O
4|K'c|/djW   這條蜚語蛇異常巨大,行動極為緩慢,足足走了十分鐘左右,任煙雨的腳經歷了從壓迫感到疼痛,到麻木的一連串感覺,不斷在心中祈禱那東西能快點離開。
x L-S H['M 3l'b'B v@:TZ4RD/N[W
  現在的時間對她來說,一秒鐘就像一年一樣漫長,疼痛和恐懼讓她想哭卻哭不出來,經理按在她肩膀的手始終緊緊地按著,幸虧還有這種救贖般的按壓感,讓她感到自己原來還在現實,而不是已經死了。 B4vZ V8hg qX y
R!l"L+H'a"{?h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感覺到壓在自己腳上的重量,和經理按壓在她肩膀上的力道都在逐漸變輕,軟體動物的軀體觸感也慢慢變細,最後終於沒有了。 l I#n.E |
i3Z1\Zjrz
  房間裡迴盪著格格格格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她們才發現到,原來那是她們牙齒所發出的聲音,連呼吸的聲音都在顫抖了,也難怪上下牙齒會打架成這樣。 u5sA3Y"TY9Q5z
,[`|do0wl
  「你生活在流言當中……」 4j$j-h ^RA2@
he+_,t9XRAk
  任煙雨努力壓制住想繼續互相敲擊的牙齒,想抬頭看經理的表情,卻被她繼續按在肩膀上,聽著她有些顫抖的聲音和吐詞。
|5y m m)AJ w/j6^E9` V
  「就必須學會適應……」 &u~p-tqU.n'}
b k,sd0v t
  任煙雨能感到經理肺部微微的啜泣,她想掙脫,經理卻將她按得更緊。 5TV7o T r2{+K%ce k
#OgzL||;U!o
  「流言充斥了世界,沒有流言的地方只有墳場。我們抬頭低頭看見的都是流言,但是不表示我們就必須跟著它走。我們有我們的腦子,為什麼要讓那麼噁心的東西支配我們的嘴……但是我們也不會逃,是不是?逃也沒用……你逃不掉的。
#KI;zv4@R?7q +{/GB&a(Q:^X$j:v
  「舌頭長在別人身上,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你不讓他說,不可能;你讓他說,世間又會多一個興風作浪的女王…… )b!e!z6AqZ H!VV(q&v
koAln1IZ&[$e0D
  「但是嘴長在我們自己臉上是不是?舌頭還是我們的……在我們自己變成女王之前,我們的舌頭還是我們的……對吧?蜚語蛇不是喜歡流言嗎?如果我們沒有流言呢?我們的心裡一句流言都沒有呢?我們生生把它餓死呢?」
kR$d*j Ih
I!u5Q+c+|0E'fd   如果,我們生生把它餓死呢?
&j z)Nb(g.[(c0C8b !|/nq1T%F8iB3\ X x8qU
  精疲力竭的溫氏兄弟互相扶持著,全身上下傷痕纍纍。
,^4s:`#i2b9W8g
2AU&_Zhv l   然而天上的那個女王卻彷彿銅牆鐵壁一般,到現在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傷害,讓他們之前所有的攻擊,都打了水漂兒。 "nm%KY}-J$U9S7`$T

Vv$E:MU   他們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不管是正面出擊也好,迂迴攻陷也好,都沒有用! 1r(~3z f/b

:v/]5aX"E&u#r\0|(q2J7B   這個已經成熟了百分之九十八的女王蛇,已經不是他們能對付得了! $~JSO j }%V
k*zcW4nZV4{^
  「到底……到底姨婆……當初是怎麼對付它的?」溫樂灃氣喘吁吁地問。
5rQ.i8ztII,g z*]+dW7T e
  溫樂源抹了一把腦袋上的汗,「我說過我不記得了呀……」
.n,Q%|,e5f.v8}K*F
7w!y w6O`!?Ag|}   「但是……我記得……」
P0y/T9A!X|L\,q
({%k5n LD6_NRm   「啥?」他不記得樂灃會記得? 2fHlt[
_DZ;U)G"vS
  「我記得,我們和什麼人一起逃跑……」 c gq~5E#FJ

F |6_%xD-[,O:YN/k   「那個死老太婆吧?」
Bf1i|:F#ml3J
Dg;fj'z0B o }c   溫樂灃搖頭:「不對,應該是個男人,而且年紀很大,然後……」 Vd\Q)N I3T

J~6\?sg b+I8d   ——老太太在後面拚死堵截著女王蛇的追擊,兩個男孩子帶著老頭兒,在狹窄的甬道裡狂奔。 2~7_,UX;Wet

p,@:ng5s/D9R   「再之後?」
E1r0f'Hr&k@
^ lCFuK   ——跑在最前面的那個男孩摔倒了,他在兄弟的幫助下爬起來,卻發現視野中多出了一雙女性的皮鞋。
FC M!f'@7U%dyv9C!E
#W X+WJ&T7y3@M`   「出現了……」
#t1Y&nE ?,Yd
fYwsPh3U6B   ——女性的雙腿,裙子,纖細的腰身…… [ET)b(_*L_)I

P7X%hD u["L   「還……還記得嗎?當我們看到她臉的時候……」
2i+yn S%|!w n|:B*G hag4i#qc f
  ——身後忽然傳來女王蛇的慘叫聲,他們回頭,看見那個巨大的蛇身在痛苦地絞扭、翻滾。
&x#Uk I'o,qc &V*y6R@y7o'ZBO{
  女王影忽然從空中掉了下來,身體和地面發出極其響亮的「啪嘰」一聲。 *J-uHK.O:[0JN%h

P+Y Tkq5ttMn   它上半身有三分之一當即拍成了水,嘩啦啦啦地向四周流開。
;MA;O5g q
7e6~2x,N]_9l$K R   女王影嘶聲慘叫起來。
)W/T!FJ([i}+{S\y (@q9nYK+oi
  兄弟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齊聲大叫:「是她!」 C,PDln a0J2[&F
5mjOs0KU `5U)xW
  對啊!為什麼那時候的女王會死呢?為什麼他們會想不起來,陰老太太是怎麼殺死女王的呢? &P Y LP'Q C
7f @5gu a K8?Gi
  ——天空閃過暗黑色的霹靂,那個長著蛇頭的女人,長長的信子在他們眼前搖擺。
6OP0`xe_ mT f$]%^ /H/}_ M)_ u:`v
  是恐懼!比女王蛇更讓人難以承受的極度恐懼!是恐懼殺了女王蛇,也是恐懼封鎖了他們的記憶!
"rOu!k(_j` d'T8y3i4?0Wh @c
  這世上沒有比蜚語蛇更恐怖的東西,也沒有比「女王」更可怕的力量。
y%C7Z"E$Adcm5S`M"^
*PU A7Q4q-P v   蜚語女王不會死。這世上的任何東西都殺不死她。流言……是無敵的! .vWltc(p8Jtu/` q

@[9gd?|   兄弟二人飛竄起來,從樓房破洞處衝入經理的房間。
r.X Jm!W(~5A~lI
Ba#Yp8z;N7x;R   一片狼藉的房間,所有的蜚語蛇都不見了,只剩下一片片和女王影消失時一樣的水漬。 2VT(tp N P.r\

+t%c*Xs$fcS   「任煙雨!」溫樂源叫:「你沒事吧!」 CuuG:n

wAL%`r[:|'o   任煙雨打開門走出來,腳下還有些趔趄。
oJj/s4I S ;^UYrf$p&Oa}{
  「我們沒事……」她虛弱地說。
6b5r y*Du (N'D;[O&Avmo2M
  經理從她的身後走出來,低著的頭慢慢抬起。 %CSG&u+Of#c7}&\;I?M

n Q.T,`-P;T5w   溫樂源和溫樂灃忍不住退了一步。 o:c&^^1B0h

0X#Jh,G,k   還是那張漂亮精緻的臉,柔軟纖細的腰身。
0Ky$Ed} Jxv0CKDF S
  但她步履微晃,看來卻不像任煙雨那般虛弱,反而更加漂亮。
vR'J$r-X!wVpY
tdNN ~VU-V q,H:FR   流言是什麼?
eQ2hO D5iM
f*||H6X6`7Z   流言是這世上最有活力的東西。 H nY4]YS'oku;l
$p2MC*c"HY
  無論你用任何方式也殺不死它。
Z&J N4g,XI 1@ W IMQ
  當你以為你殺了它時候,它卻會偽裝成其他東西,再次出現在你的眼前。 Lw[J0N-x

+Q'uH,[P   變得更加漂亮……更光彩奪目!
)Ba9gv L9O] Jh[
F,h!AK4u^5~9F^;R   那天晚上的事,從報紙到電視台,都用很大的篇幅報導了好幾天。 8]_ dF5w

LT:b\"bM   那個小區的所有人都沒有聽到聲音,可是等他們醒來之後就發現,某棟某號的某個房間外牆,被不明物體轟出了一個大洞,暖氣管被轟得一塌糊塗,碎得找不出原型。 $zEEhY&dO5h _
aQ6ipAi4P4q5@
  幸虧凌晨時暖氣就都統一關閉了,要不是這樣,說不定連鍋爐也會炸掉。 H3O5Z!Ug.}]m

_3@*zBld   按理說自己頭頂,或者對面、樓下、旁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周圍的人都應該立刻都知道才對。 'A.Rp![,X8Nk

@n9`U+K.A`   誰知道那卻像是憑空出現的東西,悄悄地就已經在那裡了,等你期待著它像出現時一樣神秘消失的時候,它卻惡意地微笑著,糾纏著你,瞪視著你,讓你想逃都沒法逃。 1Fi*PtN`F!r+f

A V&UZ0x2N?)A   這神秘的事件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藉著它的東風,又衍生出了許多關於外星人、特異功能、集體催眠等等的流言。 "q1z]]9wc5c

6g#V\+Yc.V,_   流言就是這樣,不管你如何厭惡,如何心煩,它總會在你想像得到和想像不到的任何時間出現,殺了一個,又跑出另一個來,生生不息,循環往覆。 :u!TzTo4F%U

*L+Dh j jh j&?2M5d V   任煙雨對那天晚上的事記得已經不是太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後來一直抱著經理,經理緊緊地抱著她的頭,自己哭得就像一個小孩子。
Y`M#P\_-S9{[ ^ Q ru_ ?
  她身上的女王呢?不知道。女王是怎麼消失的?不知道。他們到底用了什麼辦法?不知道。 f2y m/n5X.il W\

z-n;RRERi   溫家兄弟一問三不知,只告訴她不用擔心,就算以後她身邊的流言像山一樣多,她也不會再因為蜚語蛇而死了。 g!` | S@QWRs2K
c$a"cw8TM4Bt
  「一山不容二虎,有一個女王就容不下另一個。」 ATW*tnps
*R:a$i*E[J2sM!{A
  綠蔭公寓裡,溫樂源坐得遠遠地對她說:「所以你身上的女王才會藏得那麼隱秘,還不時長出幼芽來迷惑他人,連我們都上當了。不過現在無所謂了,長過女王的人身上不會再長普通的蜚語蛇,只要另一個『女王』在你身邊,你就永遠也長不出第二條女王。」 gc-jK+\$I

;^"f0sl} Om,Qv+D   「另一個……女王?」
R!wp [C} `k| o UY3qo
  溫樂灃坐得比溫樂源更遠,而陰老太太在他的背後,似乎連冒個頭都會讓她發抖。
8| ~cv8WD 4}w p+RE Oh
  「偶爾,女王蛇也不一定都是對你不利,如果不是她,你說不定已經被殺了。」溫樂源又說。 ws:Z*SXNF

:x%eN&Q)@?(sN6a   任煙雨大惑不解:「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r0UszC5h q`0P \;c-F
  「我們以為你們經理是最難得的純體,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能幫你拔出你體內隱藏的女王,可是女王為什麼會隱藏在你體內呢?我們當時完全忽略了這個問題。」
:a.iCg4[ 9]?}"Z_m
  溫樂源指指窗外。「其實答案不複雜,只是我們一直沒有想到而已。」
|Uu6{g}@
:F.d\^ i"gu'}%t&m   想起了一個可能,任煙雨漸漸發起抖來。「一山……不容二虎?」
JOE)FV y Re P}:J
  溫樂源不置可否道:「你還記得在公司裡的時候嗎?我說她身上有蜚語蛇,而你說沒有,為什麼?因為我看到她的時候,她身邊有人,你看到她的時候,她身邊沒有別人對不對?
;k@4N&K$`"XI#z +bl`+r~U
  「蜚語女王的感染方式和普通蜚語蛇的不同,她身上的蜚語蛇是會掉下來,爬到任何它看見的人身上……」 ,e.U&|-TMR/g1|

i${g1g8P#^6s4H   「你們經理她,的確是純體,」溫樂灃低聲說,「不過她不是『正』的純體,而是『負』的純體。也就是說,她不是我們所想像的那種,完全不被蜚語蛇侵蝕的人,而是……」
9Qp _7q2tUQ]4y #K`0_T g3t+_U
  而是……而是…… Nm]wC|5t/ZC&H/s

u#o_'eT f\K   這世界上,除非只剩下最後一個人類。
:r[a.J8WGe*kQ8t 3FO"j"C7NoU
  否則絕不會有不被流言侵蝕的人。 :R2Ls9`eA,P3[
*ZZ^(q0X ~4~
  流言是無敵的。
'a c/f)Q4ZO
4vU5? X.opRA   能打敗流言的,只有流言。 z5KK#v'QF)Z,|;s
Ue[Nf
  任煙雨走出綠蔭公寓的門,和一直等在門外的經理打了個招呼後,如溫樂源所說地回頭,果然發現門框上方,有一個不知何時安上去的晶亮明鏡。
I^CDb9`/aD L
8m;Q.l9D3ot   鏡子倒映著這個世界,包括正緩緩走向她身邊的人。
o nN;\CC
-vK v9ze u,w"`m   一個巨碩的綠色軟體動物,正在鏡中向她蜿蜒爬來。
A N4@Y f9W7~
0S0v/GP#BSe   「這鏡子有什麼問題嗎?」 k1dhT y t^ @6r
9H pw$\ L9@2g2X
  那個噁心的軟體動物在鏡子裡張開嘴,聲音卻在她的身後,溫柔地問。 _b/sr S&zs
6G~.{WI,T$]
  「啊……沒有。」她回頭一笑,「我只是想,今天是一個星期的最後一天,明天就看不到了。」
8j8C%~5~&_C`s *rM vD:K)q5F]u8M
  「什麼?」
B6V7a/I-|g
XY'R@k;SoK u"{(h.K   「哈哈哈……陪我去逛街吧,我現在還沒弄清楚訂婚要準備哪些東西呢!」 s#o-A:`k[

{ W1vc&{]   「……我覺得你還是找你未婚夫來陪你比較好吧?」 :q~|6d{S9D`6orp

:D%Di ~$M.j8P+B   「你先陪我看看嘛!」 Z%dX]1d%i6h{ n`
r%f;G4I#O-@-Pn
  兩個女人互相挽著手臂輕快地離開了,鏡子裡,一個女人拉著一個綠色的東西,帶著一路彎彎曲曲的黏液,緩緩走遠。
5N;J P XlM@H!xD T#U6` la7T e
  ——第八個故事 完——

琰容 2010-7-17 18:45

 第九個故事 $l+u)e[ ]q]i2n
Ke/XQ A8m5f'[ D*|
  行屍之一 0H0nH)r"E'j
k r:FC"[vo a
  清晨六點的大街上,清道夫們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望著一個穿著白色風衣的男子在街道上慢慢挪動。
fD)O3I.z0n*F
)roBWz0R ho   之所以說他是挪動,是因為他的雙腿似乎不會打彎,每隻腳要挪動,就必須在外側劃半個圓圈才能過去,看起來有點像是小兒麻痺症患者。
}B\M2fC a C$g
([z@o7i1M(R ?/P;Tj   不過他們注意他的原因不是這個,而是他那身裝束。
_l8Ql.])co;{ 5C4C"l&Px m
  他的頭上戴著壓得很低的黃草帽,脖子上圍著女式的花圍巾,身上穿著蓋過膝蓋的白色風衣,可是他的腿……他的腿上只穿了一條極為單薄的絲織褲子。 '@? g7J5sC(|K;bTs

S tQ4a2Byc   他這身打扮,除了品味的問題之外,還有很多地方不對勁。
VoP,yS$P C4| Y3` cA!M9H!p6saq
  工人們竊竊私語了半天,終於認定他絕對是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
i8\+pY nw(nZ
pf^]N+j a7R!d G:n   這樣的人可危險得很! ;EkYmKb)Y u W d K6q'o

rhe tE|1kn4`mz   說不定殺人哩!
?/d-h h.YD!M j)fY7x cb
  要報警不?
6U4C!H}.w JM(e8I k5i q9u$b
  精神病院電話誰知道? &kwd KIz-Q S\

nX'X5sq.c ui   那人沒有發現這些好奇又害怕的目光,他只是執著地走著自己的路,朝著他最後的目標,堅定地走過去。 J9z{NX#}.pyKw
W^b}$A
  忽然,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8sB f9P'C6vfbz
G#{'C"`5n*K)WT   他的身形微微停頓,似乎在猶豫,但隨即又繼續向前走。
T%t+Q'\ [^9g0F q S
#t4ydX3C/X5z&J2QP2Bo+y   「你家不在那邊。」身後的聲音說。
.G}P8gdu O&M0Pv"{I
  他仍然一步一步往前走。
#i YT!j3ds%Mj$B :t6OM1`4q(Bv
  「你家人在等你。」
!_C&wG'm[x
f!PH5y)i'x5h7B   他的腳步沒有停。
tn)Xq@-g
3r"KM8VMx Wm   「你父親他在等你。」
AdqX0G!zb w5vw(ekd8E7o
  綠蔭公寓門口,寒風颼颼。 { WTn(C1a}a

*s1d(wBkS%q.Fq   陰老太太的臉陰沉得好像能看見冰塊,插著腰站在門口,惡狠狠地盯著溫樂源和溫樂灃兄弟。
`?mrb7m-W5n(m!n.| l5A9G$bFlDEm];Q
  那兩個人站在台階下眼巴巴地看著她,多麼希望她能讓開一條道兒讓他們進去,外面實在是太冷了。
?P+R Qu`(l8w ?8ermIF!I-M
  「又莫接到……」空氣從陰老太太缺了好幾塊的牙齒屏障中間噴出來,「要你倆屁用哈!」 L$r;~8y(x/os

(~)Kh:zF o'v   溫樂灃打了個冷顫,一半為寒風,一半為陰風。
`;w3t*e(oL
+L.^DZ@~!p1V-m   「姨婆您也知道……」 uV IlR4O

#sm B4^ s   溫樂源陪著已經凍僵的笑臉諂媚地說:「我們的能力不如您,所以出一兩點錯也是很正常的,如果是您出馬,那絕對沒問題!俗話說老將出馬一個頂倆……」 "O~6z"p T?+`5`

:W)e_,yH!Jn xc   他一邊說一邊想往門裡擠,陰老太太瘦小的身體一擋,他又訥訥地退了回去。 'j};t\4BH
0?\q-SUx#F:dE
  「第一天莫接到,算蜚語蛇錯。第七天莫接到,算那倆女王錯,那第十四天咧?今第二十一天!又莫接到!又為啥?」 O,p~`CYG

z?-gVAi*m t{   「因為我們看到咖啡館,進去坐了幾分鐘……」溫樂源垂頭喪氣地說。
$_X:j2M @"{]
(yP]E/TYG"Q2?l   陰老太太氣得發抖。 /F@*cl,a9p A
#aV Q0wK
  「你們……你們……你們想死噢!」
G'LF1o:J Y&L9p2A5L8j
  她舉著胳膊猛點溫樂源的腦袋,大罵:「早上我說啥!二十一天是最後一天哈!你們接不到讓我咋辦!」 UO_MPniF
)b2Selm8f ws"l:T
  「反正這世上流浪漢多了,再多個遊魂也沒啥……」
)tm%|3\$lb3zc *B+k;Wmr;P]
  「再說!」 )f$hx B!dG `

_C0}u"\E   溫樂源抱頭躲到了溫樂灃的身後。
9Y!bu/iF*PRgO
m9L,_Lvq"l   「姨婆!」溫樂灃無奈地說:「其實我們也不想連續接這幾次,不過實在是太冷了……而且那個人的年齡、外貌、性別都不詳,萬一他當自己還是活人,走掉的話,我們也看不出來呀。」
{s-i/@R$~W3LQ7[ Jw O1{V:_+}
  溫樂源拚命點頭。 A/A8u`9Tg!W8k
H8M8l C xzn
  陰老太太冷哼一聲,轉身,兄弟二人立刻以迅雷之勢衝入狹小的門中,飛上二樓,去撫慰他們凍僵的身體和受傷的心靈。
,] bR(j9Xk s#N0I FCBcp7b]
  陰老太太卻一直背對虛掩的門站著,好像感覺不到從門縫中四處竄入的冷風。 +fs.qY5WM;E8es[Z5J

Wgr6BA.@FN   叩!叩!叩! CG@)h{~.][

8@b p]/L6_   門被禮節性地敲響了。
'}'h6C hM N5c']mM2aZ -A3tS2lee#Crq[%K
  「哪個?」
Bxc_jB W *[g4J5J3s
  「老太太,是我。」
1eXPO3Uz%o7P(m
^B%h]b&iBB   陰老太太打開門,當看到外面的人時,微微呆了一下。
Vr?qfg9W SJh {:fNj;v
  「你的臉……」
*V8C ["N5l B {0^2GU1c^i,a;r
  那人苦笑,伸手摸摸臉上那幾道連肉都翻出來的猙獰傷痕道:「有點大意,想不到他居然拚死反抗……」 [ u%^xN)_@(t

aK7YkU caC*DV   「莫帶來哈?」
(u P!n2zW8X-xb$Ac
tm W7\-{   「嗯……」 xi P K5h9X#Nw

AJ y?$g:f(o r   陰老太太的表情顯得非常失望。 !_2k+eDJ:I1s

H bjY2ZD#bWG/u   「連你都不成,這最後一天……」她歎息。
$]q wp`+o |t2Q9]
2Ff;m$j.@O   那人搖頭說:「您別這樣,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會跟我回來。他不能過二十一吧?實在不行……實在不行,就只好把他……」 l W L9xn+G-U,D!Z

$`g/H;G6\a0k   陰老太太沉默,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t#[%o Y1T]'R5v1?;a
  溫樂源把電暖爐的插頭插上,搓搓被凍得像蘿蔔條一樣的手回頭道:「喂,樂灃,你說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pM:rN!X /m7T8j Gg4um.NR E+s
  溫家兄弟的職業就是和鬼怪打交道,不過這次並非有人僱傭,而是陰老太太下的命令。
8j-u D;T ts4?|B 6`!S%m1U'gN.s#Bz
  她一個姓徐的老朋友,一直受病痛纏身之苦,前段時間忽然病情加重,醫生說恐怕活不過一個星期,連病危通知單都給了。
v*X-\#m _8B
v;Y#lhZ;Q4ab&k   徐老的小兒子為了趕回來見父親最後一面,一路飛車趕回,結果在途中發生車禍……
$_|%JqkR6g:^
"N+})|-L:Hl   按照他們老家的風俗習慣,必須把人帶回家火葬,但法律卻有規定,屍身不准移動,只能原地火化。 A#n#m q$A
q&QS~z*mo b
  為了逃避各關卡的檢查,他家人就自己弄了輛車,讓死者的姐姐坐在後座上,一路抱著他回去。
`c%H8rl_%m2`&e
:Z,?4G%y,Prs k7\   他們一路緊趕慢趕,還是沒能在天黑之前到城裡。 I-a(s ^|:F0G L
aT#W'?DRI
  司機已經過於疲憊,再趕下去說不定會出問題,只得在一個路徑的小鎮上,找了個停車的地方稍作休息。 /d,te J.X B2| _l9N

oA'}+}5f   一天的舟車勞頓和過度緊張,讓護送的人都繃緊了神經,稍一放鬆,車上的人很快就都睡了過去。
~ NS~ T3R1T%Ef|$T
B a3V w/?)Ym   最先發現屍體不見的是抱他的姐姐,她被冷風吹醒,睜眼看見自己的腿上空空的,車門大敞著,別的東西都還在——包括她身邊皮包裡的幾千塊錢,但她的圍巾和司機的風衣卻都不見了。 _vU(v1Q`

!o2W/R FP&ABv   他們的老父親正在醫院搶救,本來已經打算準備後事了,然而在女兒發現兒子屍體丟失的同時,他卻忽然醒了過來,抓掉輸氧管,用異乎尋常的大力死死抓住陪床的大兒子,把他平時用的小電話本翻到最後一頁塞給他,顫抖的手指在上面用力戳。
&asXt5a e'}4Q T"L\
  那上面記錄著陰老太太家的位址和電話,被老人的手擦來擦去,字跡都稍微有點模糊了。 .Z(h ^sAH
,H3Hwka_#CP
  他的四個兒女從來沒有見過陰老太太,也不知道他找她有什麼事——連陰老太太自己都不知道。 k0lhV(FY#|3@
r%^(ig0\-F
  不過她接到電話就很快趕到了醫院,把這位父親的孩子們全部趕出去,只剩下他們兩人獨處。 3yu0r:Dx7jH ^

)@Q+t%b*b   一個小時後,那位佝僂的老太太走了出來,告訴他們,她一定會找到那年輕人的屍體,但他們必須保證在她找回屍體之前,他們的父親還能活著。 u*F?e'B fA

-I9V{0Y!~sD#[   陰老太太一離開,老人就又陷入了深昏迷狀態,不管孩子們怎麼呼喚,也再沒有睜開過一次眼睛,只是依靠呼吸機在維持生命。 2WGe:LWr

-PwaOb6_   其實當陰老太太聽說屍體丟失,但是財物都在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ehm`&l-b
"n;~/kK4u!z P   偷衣服圍巾的賊很常見,但怎麼會有放著錢不偷而偷屍體的賊? 4L&wT'G^6? ^

)dJ{P k S+O T   所以屍體沒有丟,他只是自己走了。 \:V4XV8hyz7`

d/kxX f8J\b'@   溫樂灃覺得暖和一點了,這才把外衣解開說:「我覺得你現在去追究,為什麼沒接到沒啥意思,最重要的是,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c2]r4N Q b;H { Ja
,M2m*XB;B*WU,k.b/nQ   他因為心急父親的病情才會出意外,既然這樣,他都已經在姐姐護送返家的途中了,為什麼還會在半路忽然變成行屍跑掉?他想幹什麼?還有什麼願望沒有完成? vqoAfMt,mT

tN7r+Maa   「他的目標一定讓他記掛很長時間啦……」
*Co(G(jyu5h/x }F2bwYg ^F QB
  溫樂源的臉離電暖爐很近,被紅色電爐絲照得通紅,「否則應該不會連死了都放心不下,真是奇怪,到底什麼玩意能讓人掛心到這個地步?」
8C+[)J2Ftz a
]:Zy O:q VUG+k#s   陰老太太當然也不知道,是什麼讓他變成這樣,更不知道他會為了什麼往哪裡去,不過她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樣滿世界找,只要一點手段,她就能讓綠蔭公寓吸引他過來。
!fx @"tP4t;A)t;H9d %zi JA+T
  所以她才會連解釋都沒有,就踢溫家兄弟到灞橋等,那裡是她為他引導的必經之路,只要他們守在那裡,就能把那年輕人從屍體裡驅趕出來。 t/fV#jc(}p
m*F'qiYnU
  不巧的是,他們竟為此和蜚語蛇扯上了關係,又引出了一個沒有親見,只有耳聞的純體蜚語女王。 6dN f2l2q V
Y_%q r Y O3r n
  後來溫樂灃不在,焦頭爛額的溫樂源無暇他顧,陰老太太做為引導人又不能離開,綠蔭公寓擁有奇怪的力量,若行屍被引入內部的話,變成像林哲那種殭屍就更麻煩了。
wL.Ysh,h|QZ
1JA*[4f LF   如果只是這兩次也沒什麼,居然連第十四天和最後關頭的第二十一天都沒有接到,是什麼緣故?他們敢發誓,他們真的只在咖啡館坐了十分鐘暖暖身體,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他們應該守的地方,怎麼還是沒有見到?
^ Q4c\3|A } 0G.c|%uP w6T)^A
  一次是湊巧,兩次是不幸,若連第三次也是,那就是奇跡,那第四次算什麼? 'q o0W9^ L5ao[TB$K
(iUIImX8A^W
  陰老太太這回似乎也有點束手無策,因為她在向他們攤牌的時候說過,姓徐的老頭情況非常危險,似乎就是為了還沒見著最後一面的小兒子,才一直提著那口氣。
znQH:Z8Y)A9b !vM-ce.b S;q
  她不知道這口氣能支橕他多久,不過照經驗看來,應該不會太久。 .G'E/g0^ C e+} | `

kZ }^kN~   房間裡漸漸變得溫暖,溫樂源不再窩在電暖氣旁邊,開始在房間裡大肆伸展他被凍得僵硬的四肢。 )z,c6^ YS8G
$q{P`*j}&? P
  「我倒覺得挺奇怪的,姨婆為什麼一定要讓那老頭活著?他死了不是更方便把他兒子接回來?那人雖然變成了行屍,不過現在應該還能認得他老爹才對,如果能讓他老爹把他弄出來就方便多了……」
8{mOcJ;Ti *mJ%[B8r(b@lM x
  溫樂灃沒有答話。 z pDjC j&Xr3uj
7O!Nm%~ O!m N5O} o
  「樂灃?」 :Q Nl(T No9x*zMD!C+@

v&Tge:}Y1ljs$z   溫樂灃歎氣。
,kV(MeH'K](}1U 0z(u~&j4?6B
  「你咋啦?樂灃?」
9Xzg9m[6xLV
%s0u4}'A(L LEA*U   「我想到一個問題……」溫樂灃痛苦地捂著額頭說:「他對什麼東西很執著,所以才能變成行屍,不過你還記得吧?如果他保持著行屍這個狀態,發現他執著的東西已經沒了,他會怎麼樣?超過二十一天的行屍可沒得救啊!」
KOI(vU{K y$yo i cdG$RZ F
  他們曾見過一個女性的行屍,她看著自己被人虐待致死的女兒的墓碑,以及墓碑上放的兇手的眼睛,整個人——屍體,包括靈魂,一點一點地化作灰燼。
;E,Sa*N)_TH/c hW$e!j[O U|7AS.D
  「雖然我們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什麼地方幹什麼,但誰能確定他執著的東西,和他父親沒有關係?萬一他父親在這時候死了,你說會是什麼結果?」
8l y-e['RO8]lv6@ _ g!M btp
  溫樂源頻頻點頭說:「嗯嗯嗯!你說得有道理!」
l,x~ e3n9v5e,_
o:G/@o6`.J }   「如果真為了他父親還好說,只要徐老還活著就沒問題。問題是我們現在根本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為徐老變成行屍的,他要是為了別的東西呢?比如說錢?仇家?情人? ^#cYr Id9Pp

GI7HX Xz   「行屍的壽命也有限,期限之前如果還找不到怎麼辦?萬一他被員警抓起來怎麼說?現在天冷,他倒是不會腐爛,可那身屍斑騙不了人啊!萬一造成混亂,把他逼得發狂,誰擋得住他?」 :hQxv B
y1U| ? k
  行屍沒有罪惡感,幹什麼都毫無顧忌,他們自己的魂魄化作灰燼,是他們自己的事,可是如果他們為自己的目標開始發瘋殺人,那結果誰來承擔?屍體嗎?
u}ji+A"VTI+S
!I |4B#d fF3V4p6Zr   「那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要找出他執著的東西?」 s%]s;o,CR;~q
2} A!Oobfr%r.u@;n'O
  「連屍體都找不到還找什麼……」
&vtW? `Q} d P b%[zT7Z+Hkx
  徐老家的人,沒有一個知道他小兒子的目的可能是什麼,他臨死前,還有比老父親病危更重要的事嗎? 8T.oiR$T)jm(^ L
6o7?%B`{ nA#@:[
  溫樂源的臉愁苦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拍手道:「對了,我們要不要去他最後停屍的那間醫院和當時停車的地方,看一看那裡的氣場,說不定還能追蹤他大概的方向。」 |oq;w%}^X(g

D,hyPD7mk2i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溫樂灃立刻表示同意。
qK^WZ"B2o4Mi
Bw6c$QK/i{*D   行屍一步一步往前走著,腳步每踏在地面上,都有很重的「碰」一聲。
g5f @wj5w8B
1Y pY,Y!rj   他覺得自己似乎不太清醒,甚至想不起來到底要去什麼地方,所幸他並非一直這麼糊塗,偶爾忽然清醒一下,然後慢慢又變得昏昏地,進入下一個迴圈。
p1f V$n)e]}-U AT4?)L9l,^}%b
  雖然是這麼糟糕的狀態,但他無論什麼時候,都能清楚地感覺到,有個人一直跟在他身後,也許是被他差點打死的那個,是不是,都無所謂了。
t0cZ _ KA)IjT3j
7w$@ofl   反正他僵硬的身體和手腳不容許他轉頭,現在他只要考慮要去的地方就行,然後,他就可以從那個女人手裡,把被她搶走的東西要回來…… 9J2e ~oDf
[ Y]"xo6c YS c
  「對了……是什麼東西呢?」
'Dr:A/@)N!Ga1q-E T5k7nLE3| P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只會引起恐慌,可他很急,所以他總是選擇比較偏僻的路走,盡量不和普通人類打照面。 (D4Vs{H%G7]7U
4D @AooQ
  當然這樣也不能完全防止那些好奇的眼光,時不時就有小孩子跟在他的身後叫:「神經病!神經病!媽媽!這裡有個神經病……」 OP4k!] fh1x~jE

RH9mB/@n$u'A\   大多數時候他不想理會,但總有人想挑戰他的耐性。 DY8`o"QF:SL"wR

_?H!w;l   當他想穿越某個小巷的時候,有幾個流里流氣的年輕人,莫名其妙地堵在中央,擋住了他的去路。 _p3}[,x9ZMN J

!kOL0o2I.o   他無法轉身,就請他們讓一下,他們就是不讓。
2\W0{oM6HD|*Rn 3T"|2qD1r,I%IRp
  他說:「我有急事,請你們讓我走吧。」
MP#h9J A%lj.D
!@2oo}.Tk   他們嘻嘻笑說:「神經病也有事嗎?找彈弓砸你家玻璃?」說著,就伸手去拽那個擋住了他大半個臉的女式圍巾。 k9rG^L2X nI

sR6[_&tad,J   他想自己以前的脾氣沒有那麼壞,但是此時的怒火卻騰地竄了起來,一把抓住離他最近的那個人,一隻手掐住他的脖子,硬是把他提到了離地半尺多高的地方。 R|"~a O+E"n

,H4bN {H ^ ^m   被他掐住脖子的人翻著白眼,另外幾個慘叫得聲嘶力竭,是因為看到了他帶著屍斑的青色手臂?抑或是其他的原因?他的腦漿早已不能使用,混亂的思維讓他無所適從,只有一個聲音在體內拚命嘶吼,像要吞噬他一樣。 %Y*]#|f"|

$Fc0`Fl"^$A#e   殺了他!掐斷他的脖子! g N1V4dT
S7K/p:tcK
  剝了他的皮!剔了他的肉!
Gu@ e6\&va9j
u/y3K^aM9gV5U   嚼碎他全身的骨頭!把他的天靈蓋敲成碎片!
I[vT,} ^
t|1S8ZN*^j R   把他的腦漿全部吸出來——一隻手從後面伸來,搭在他的肩膀上,活人溫暖的鼓動,從那隻手傳到他的身上,他混亂的思維忽然清明起來,當發現自己正在幹什麼時,他驚慌地收回了手。 8v|c:P5M[n8J
Fh Q[)F&?c1k
  那年輕人的身體碰一聲掉在地上,聽起來和他落地的腳步聲一模一樣。
B |6K't0o'O I @ &I(rz^wy JuQ}xr
  我在幹什麼…… |.T8ac:bUtzE
fi2Y.J#m
  被嚇得屎尿齊流的青年們丟下同夥逃走了,行屍站在原地,被自己所做的事震撼得動彈不得。
g+r2}Bk y G'Q(T/W Y
  他身後的人好像很常見這種情況,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他感到身後的人似乎想走,想說什麼,一張口,卻是非常暗啞難聽的聲音——「啊……」
1q}*xa];_ O
(V5{8h6x0x,r   身後的人靜了一下,又向他走來。
8g;U1xDHX \ C QTrn+U^
  不過這回對方不是只停留在背後,而是轉到了他的身前,把他脖子上被人拉開一半的圍巾圍好,擋住他和手臂同樣顏色的臉。 8r;uD5H$d5Z-y @$bP
h sJL$\0^pT(rxo
  在對方做這些事的時候,他一直看著,不是因為想看,而是有點吃驚。 ,w:W(vzlRH

p)mj ~$I5vH1tr   他以為那麼嚴密跟蹤著自己的人,應該是個男的,怎麼會變成女人了?
u1__ Kkuc
QH%F!zu8T0ER1Kk)e   而且看不出她的年紀,也許二十多歲也許五十多歲,頭髮還梳成兩個垂在胸前的小辮子,衣服相當古樸……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dT#l6D+rAM7Dr
r:}(M.X,N,~
  他為什麼會認定對方一定是男性? ^ Z#W9s Tr7n

p0f9Fd v?4yl   對了,是那天早晨,被他打傷的人的緣故!
$k-a)v/d.rB6S P F$Ofw @ KdK
  在那之後他就沒有回頭看過,果然還是弄錯了……
q @7W| I3s f 6\!d Z^W
  不,還是不對。 v SSFV-jCA

(E@t U gV9s;A\-S   那名女性的手慢慢離開他的身體,清晰的思維又從他的腦中被緩緩抽離。 Cr5cG \(y Y"qed I
v^}.bW5c.Om
  不對!快點想!
6`;`{2x6}b h"H/o?
Bn3uX[|k   快啊!為什麼會是男性?
P}F)i_q
+K L$kbc   那天早上被他打傷的人,真的是個男性嗎?
/\&dZTx0[&Rh
,qu"y'P`6h   女性?誰? 1]i9s5e4MgmK

xD[X/kj   認定錯誤! E i1Q`8?-a;U8F A

Y @2Gi3cV(K OI   認定?為什麼? l(j$[ mjS
%DD9N y2oj3d
  我在想什麼? $` y5n+i)Q-f YA9k8a

5x+w F} F_G2YLL'B^   我……
?/F EU_u $YZV ^ _6g)u bY K
  為什麼,在這裡?
1tm;WQ H
9P&oR I,^'IG   我……
BAjbA
Gw0hl4C+O   為什麼,要離開家? (] f7X8a3_7X8?8x

,X tbX*MZ-M   行屍之二
)G7mx,vR!o
\L%d'v'?.b|N   和鰥居的父親一起生活的日子,是他掙扎了十幾年才擺脫的惡夢。 &y/S0}!x)[+q{v
+M-X7W R}?#gL
  母親去世的時候,哥哥和兩個姐姐已經快十歲了。 KFCp([elN$a"L)Sk
/a0M ]R \
  當時他還是個嬰兒,所以早已想不起來母親是個怎麼樣的人,只從兄姐那裡聽說母親很漂亮,很溫柔,很愛逗他們玩。
{6\C t e8`3p Gl lG(T\xu7`T `^K
  據說那時候的父親也很和藹,即使最嚴厲的懲罰,也只是為了他們不小心打破的碗,大罵他們一頓,然後晚上偷偷塞給他們一人一顆糖。
3u'X'kCv4y 4HK!y8Y!\ x
  母親的葬禮過後,父親就變了。 N,Jym2Ug

2BdXd2y1y"BL*i   他嚴厲得可怕,幾乎不近人情,只要他們犯一點錯誤,他就會高高地揚起巴掌或掃帚,把他們的小脊背和小屁股打得又紅又腫。
S\YCq-^D8T'` y e$m|3J9Y2uY
  父親要求他們每一件事都必須做到最好,錯誤是挨打的理由;做得好但不是最好還是挨打的理由。 ~o/gsc0QP kBG3U
k$W|Lp |I H
  第一名就是第一名,並列第一照樣逃不過一頓毒打。
$g6re,Y}O%{3N "\ _8eNK a+`
  父親要求他們努力努力再努力,他們就學習學習再學習。 v!bbk\ gD

ToADfsu+O9{   他們沒有朋友,沒有能向之訴苦的人,他們變得越來越淡漠,即使是兄弟姊妹之間,都異常沉默寡言。 &wl9{V,d\0VRe8W

*TIx7@)@!p,E   每當看見父親那雙粗糙而青筋暴露的手,每當看見房門背後,似乎在隨時待命的掃帚,他的心中就像岩漿一樣,沸騰著強烈的恨意。 q)p\:s0Z|L

d/dz8Vg6A#|   他想他總有一天要長大,他要長得比父親更高更強壯!
%w)C-s&`3^[&nj3u1T
~;mqo0?%XhA   到那個時候,他會像他踹自己一樣用力踹他,抓住父親衰老的手臂,惡狠狠地把他推出門外,把無數掃帚砸在他身上,把他從這個遮風避雨的家裡趕出去! 5VNFM ]eH4w-l|

P@U9`-? ZI d O   幾年後,兩個姐姐考上大學,離開了家。 y9wr&VtJ.W I*fT
1O/^"d$c4D)y
  又過了一年,哥哥考上大專,也離開了。 ]!NNw"i?Na@'?P

5jiN.j:_ X   家裡只剩下他和父親兩個人,父親的脾氣變得比以前更加暴躁,對他比哥哥姐姐更嚴格,就算他走路時沒有挺胸抬頭,也會招致拳打腳踢。 yu/MT'yI
IXeQVv
  他覺得自己是一架機器,一架隨著父親的心意,粗暴地製造出來的機器,他甚至已經無法分辨這世上是否有「自己」這個人,也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沒腦子的木偶。 H+w*l.?c.W4x.VUc-po
JB n#SF m
  家裡比以前更冰更冷,燒得再熱的爐子,也溫暖不了他的心。
$J&l1KQ9W.Y
I N"|6z`:wPN   那名女性轉身要離開,他伸出僵直的手指,從後面拉住了她的衣帶。
G"lP}R$V$n\8w\Q .fo2M-z"e0p:G%L
  思維,又慢慢清晰起來。 Jolmi~g D

+Bx!V-O Q^:T   「別走……」
4C|$abS op2cT
`SV2F;z(Cb4W   她的臉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有點為難似地笑了。 "{.L+_WG

`%c1{t^,\   「有人讓我來協助你,但你這麼抓住我的話,永遠也到不了目的地。」
4Z(xk TRo`&~!m D'L @+N CK2^O
  的確,當他清醒的時候,他對目的地的感應就慢慢變淡了,可在迷迷糊糊的時候,他根本不需要感應,就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8P W'iP&?{b

z!WQP/D%h,D9V0Y!M3N   就像他和父親。
*n re@%s'@n}
7X_._8_a `M2v~}#H   父親強壯的手,緊緊地拉著孩子們奔跑,然而他的目的地卻只屬於他自己。 k$E TG Ca6D/\C7om

5Kgbp4o B}   他看不見自己的目標,看到自己的路也不能走,只有跟著父親的腳步跌跌撞撞地前行,卻不知道自己正在往哪裡去。
,u'l dr!jK+oax
z+HM:T^$k!raJ   雛鷹終會一飛沖天,他直到狠狠地甩脫父親的手,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夢想。
:RC|Z-_
Sv-~;d-S9g$Y   儘管他為此付出了,看不見灌木遮蔽下危險沼澤的代價,但至少他知道自己在往哪裡走,為什麼要這樣走。 F4V%h*`)To?
]0XS-Ez;?t/F
  十五歲的生日,是他第一次反抗父親。 ,L)O~'AynV/u

\|4zq oL   他不想考大學,他想上職業高中或者五專,這樣就可以早一點離開這個讓他窒息的家。 ]K$GWu
4ka7]'o;ta2v
  當然,奢望一門四狀元的父親是不會同意的。
3sF_9o'xe(iG't"r$f `1kwPYYRi X{6i
  父親巨大的怒吼聲,像要掀翻房頂一般震耳欲聾,手裡的掃帚有節奏地揮舞著,隨著他說話時的極短停頓,用力抽在他身上。
:Ip/R3Kb6G
0f t _.[?8K)j   他看著父親,忽然覺得很奇怪。以前他要看見父親的臉,總要仰起頭才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不需要再仰頭看他? 4QSx2U9yD%j

| c8vD1K0W-S)t   從微微的仰視,到平視,而現在,是俯視。
~-S kM:` f/_0I 7` ?*V(DX
  父親不知何時已變得比他還矮,曾經充滿肌肉的粗壯手臂,變得鬆弛無力,掃帚打在身上不再像小時候一樣疼痛難耐。
2Y~R3B/]3j !W;AXq V:LfW"[
  他已有很久不再用巴掌和拳頭,如果不依靠手中的武器,他還能用什麼武器傷害他?
-[ J.yn7p{0`Q%ir y$i%ev"x$H~~
  父親已經老了,他失去了能夠制約他的力量,青春不再。 v O9nC@K R8B]7_
\qr!N#mBHZ7o+a;@
  而他長大了,擁有和年輕時的父親一樣強壯的手臂和高大的身材。 #@|7~]?u

G2n`9],xeP   「你給我擺這表情是什麼意思!翅膀硬了是吧!能把你老子說話當放屁了是吧!」
L ](~(Bo1|}3}
:v/x/vl;x4O0Z f   啪!眼前一片金星亂冒,臉上火辣辣的疼。
{]2k7}N-M 2}6~@U*}0l ?
  迅速腫起來的臉妨礙了他的視線,不過並不妨礙他看見父親又揮上來的手。
g)D+@O"U
l#w A#D9W@1m   那隻手的動作,在他的眼睛裡無比地緩慢,他發現自己仍然清晰地記得小時候的夢想,記得那時想像著像父親揍他一樣,狠揍父親時那種激動得發抖的感覺。 CzMp?

7R9f:JX`)D6?q   他一把抓住父親的雙手手腕,用力將他推到牆上去,那個矮小的老人驚慌地掙扎著,卻無法掙脫那雙鐵鉗。
"s pp}1S Mw6s8I] H `)lZ
  他心裡藏了很多話,非常想一古腦地倒出來強迫他聽。 lGz&t(^ [

6Lz/`(W h/R6T   你看你這樣做不對。 ,?5Rh {.p
"wQRlK T-e
  你看我們,我們不是不聽話也不是不努力。 a&h.M0E[2Ve

;jVibbH)@T1{N   我們知道你的難處,所以我們不調皮不搗蛋不闖禍,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X2Py'w4\[:ye

9F]9};S8@V'~5_   我們也很想尊重你愛戴你,和你握手和你談心,告訴你我們想要什麼,聽聽你對我們的希望。 .aW"p'S"G1SAk

ibSp7u   為什麼你永遠都不會好好聽我們說?我們理解你,你卻何時理解過我們,你難道一點都不想知道,我們姐弟四人想離開家想得要死是為什麼嗎? 1T|s:}Z3V
0d)u6{ hT(u$TB
  但他最後什麼也沒說,多年被壓抑而塑造的沉默性格,讓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H~%}-vn+at1O}s

e'^p.R E Jngy   「爸爸,我已經長大了。」
1E5] w\-|5\ `1z @2^'aW#[T~S5g!M*xN
  我已經長大了,你不要再像對待小孩一樣那麼對我。 _%O@5e G-B
|+O:^ S8C;C
  他以為自己說出那句話時,會帶著巨大的喜悅與快意,就像兒時想像的那樣。
;L&h:xAST sj.q.\
|5W,z)^V%{-Wx   但是沒有。
y5`%`W M'L
-B8H6Q%K{LP O'{   看著那個乾瘦的老人,感受著手心裡好像一撇就會斷的骨頭,他忽然發現,這個和他朝夕相處的老人,竟是如此陌生。 k^]%M|kG

#X0Rpw$t*TO;k   他是父親嗎?那個年輕、強壯、有力的男人到哪裡去了?
ka{etV Ii!{d2cG7~m
  那個緊緊地拉著孩子們,堅定地向他自己目標衝去的男人,已經不存在了嗎?
)cQ;XD]6u
bm3~z4b Xo(P   這個老人是誰?面前的父親……是誰? 1V6Mr$L)]7L)o,fgi

l Jkq.Lm:T   隱隱地,他覺得有些心酸。
%Y,G!{%I8V y$_ T
FE7y"Z b   「我一定要想一些事情……必須想清楚……如果你能幫我……的話……」
r%z{6w7[1c
_]x x!V:^0h ri%E   她笑了一下。
*Gx:w3xu1G f 7h a'Ujp\ j$N
  「那我就把我的手借給你吧。」
.|(xGE*|'uRM 8B"[kHakL!j
  她伸出手,握住了他僵直冷硬的指頭。 u7WvGrc!?N!Q
T{({Q*X8T z6b
  偶爾他也需要有人像這樣給他一點支持,告訴他充滿荊棘的小路該怎樣面對,而不是像父親那樣,將他粗暴地打罵到寬廣的大路上,連一點多餘的嘗試都不給他。
m da y+h6]Fu
~d*R |l$p)EIp"L   溫樂灃和溫樂源原本以為,那個搶救徐老最小兒子的,是鄉間哪個破醫院。 ~-w;}2ud&b`A

7U;v!v+g#wc9|   他們跟陰老太太仔細打聽後才知道,原來它居然就在本市內,而且是一家在全國都赫赫有名的大醫院。
8q#a%\ y N 7rM h:f |-bf&}
  「這麼有名的醫院,咋會把人治死呢?」
@-Y1P.?2c'OL ^p@5f3p6pEfG
  溫樂源百思不得其解地叨叨。
uy.`~["{oy GK2l}7hw0y
  溫樂灃斜了他一眼說:「他是車禍不是生病。醫院又不是神院,讓你不死你就不死,沒了頭也不死……」 Ql n^'O/S;W|

1?/y;w]7FH*_   「別說這種恐怖的話!」
SNX(^Acf3v [C9bf \8x^W!T
  溫樂源一邊呵斥一邊摸脖子,好像他的頭已經掉下來了。 ERaX.^p-pF!I&R.t
"X3qm Xk2?9k } ?| U
  「你又不是沒見過更恐怖的陣仗……」
#}_VD)h{th +z-t,jLpO'Ct?t
  他白了哥哥一眼。
4g9l^3| `f4FQ,Q
GkZ,fB[R8K9qU8?   這兄弟二人,已經很久都沒有過過朝九晚五的生活,對星期幾的概念模糊得很。直到進了門診部大樓,發現裡面一片黑壓壓的腦袋,和在大家手裡,刺眼地飄來飛去的診斷單時,他們這才發現今天大概、似乎、好像、可能……是星期一。
c9AA2nY'gd0a e f7s
b,Ch8Yw8h3gzW   「好多的人哪!樂灃,我們不如明天再來!」 jbu5m/dlKQq)e4s9w
r l!jib*f
  溫樂源當機立斷地往外衝,溫樂灃反手拉住他的領子。
8Z~P!coneZC aA"yH%B4YH6XX7m/L
  「這件事越早解決越好,你老這麼怕苦怕累,我們的工作怎麼辦?」
_-`H_5U)T p$o zdsTS+i$|"N0{6Y
  溫樂源嘻皮笑臉地扭動身體,動作相當妖嬈。
,\!L.G%d~ S
l`b M(Xq9h s   「我們的工作是有錢地,那老太婆的工作是白幹活,還要搭進去錢地,這是代價問題,你別混為一談啦……」 %V w$~ c#F(J'b
w?L\%l![?
  溫樂灃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L:g!lEusk

zcrA/W WYP   一個倒霉的傢伙「有幸」看到了溫樂源的動作,衝到角落裡抱著痰盂狂吐起來。 I"p VLlQz

#iW5z/po [j O^+[.u.e   雖然溫樂源廢話很多,不過該做的事還是要做,更何況他們現在真正要調查的,不是活人的地方,而是死人的。
)V~Y O6E"k6Nx
8I ^:t(V}6D|;Vc   這個醫院很大……不,應該說是巨大,稍一不小心恐怕就得在這裡迷路。 eR_)kV7[ U
-_&g~!iL`,ZFg
  因此醫院對各個科室的標記、說明和指向都很清楚。
m2W z:x`-|:zB+w.O(O &y,^a2D4p
  只有太平間這一個地方,就好像要努力把它從大家的視線中抹去一樣,溫家兄弟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沒從平面示意圖上找到它的位置。 )|$h j+~g {F4A,y
9Ds VjKe
  最後還是在導診護士的指引下,從一堆比手掌還大的科室名稱中,找到了那三個和蒼蠅差不多大小的字。
"g%X1Vws7D,[0c *\E!|4a@C
  然後,他們憑著示意圖指導的路線,在醫院裡轉了足足三十多圈,才找到寫著那三個字的建築。 *v]:x/j,^K4R
(BuBQT h.zO_)oo
  太平間的門緊鎖著,一個老頭坐在籐椅上呼呼大睡,他頭頂「太平間」三個字,像太陽般閃閃發亮著。 2s FO`X [
ymzDG q+fR9N
  「這老頭也不怕受涼!」
T#GM:P[v'X(E!p F6Yu!UKf
  溫樂源挽起袖子,就打算把老頭弄起來做健康教育,溫樂灃阻止了他。 0PjZ B*Mq6M/U1T

CjT9i._N   他走過去,輕輕地叫了一聲:「大爺。」 ,Ek+OB!^!f*_\
,PejTWK)Z@\L
  他正想再碰老頭一下,老頭的眼睛卻唰地睜開了,反而把顧忌著會不會嚇到他的溫樂灃嚇了一跳。
dJ c+PYt+O +xstWeWr
  「咋啦?」 1Znb K~4bh[%m

#i ThO^'T.X}   老頭聲如洪鐘、中氣十足,健康得讓人沒話說,溫樂灃忍不住退了一步。 0K"_ sWN(vA&GA
W+@)X3lud
  「啊……我們想問一下,您還記得前段時間有一個車禍去世,送到這裡來的年輕人嗎?」 vR {5pw!C-V X
n*b3y xzo|$J2xTr
  「哪天不得有一兩個車禍死的,你說誰個?」 yc5YG!lp3`z
rn,l.P0|&B
  溫樂灃想跟他描述那人的容貌,卻想起自己連他照片都沒見過,然後他想,說一下他的死亡時間,卻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 G/Y.K8p$l{
1ZnBH!W
  陰老太太所說的二十一天,到底是死亡時間,還是施術時間他們也不清楚,根本沒有計算的意義。 lb*N A*}N1T"`
'm _1K `MlUDzCp-[
  「呃……嗯……應該是在半個月到一個月以前,您能不能幫我們查一查?我們想知道他被送到這裡來以後,有沒有誰和他接觸,住在他旁邊的人都是什麼身份,怎麼死的……」 i FTnj
;o"?Bve+o:a
  「你問這幹啥呢?」老頭瞪著眼睛問。
W*| ssT9eK)P 0`9^8ta2oF/bt2?
  溫樂灃很想解釋,但這老頭可不像會相信他的人,他又不太會撒謊,看著老頭的眼睛就開始磕巴,這下子——「那人變成行屍了,我們來找找看有沒啥有用的線索!」
m Q"u aN c$_!j
M2pn9VE%ZXqJ   在溫樂灃還在猶豫的時候,溫樂源張口就把這句能讓溫樂灃昏死的話說了出來。
S!b7r~*p%H/?3hl3J\ *A:_rz Xb*f/B
  「啊!你說那個!」
]q;b u-D
A/nvJ8Q:M?   老頭恍然大悟地一拍腿說:「他被他姐姐接走以後我還見過他呀!」
q [+r2v~ ,iIR`E c^3S
  溫樂灃真的昏了,早知這麼簡單,他何苦還顧忌這顧忌那…… ,K3Hp t"D5\

B^#P Kv   太平間的門很重,老頭卻輕鬆地一推就開,門下的滑輪和軌道,相互摩擦發出沉悶的隆隆聲。
r] @"Qw!b&J[8z \Z}B-? O
  溫樂源覺得有些掃興,他很久沒有來這種地方接受刺激了,原本期待那扇門能發出恐怖片裡,那種令人毛髮直豎的聲音,好讓他回味一下,結果卻啥也沒有…… Q1B%Z)b@'{~TF

D$ER z.S6d5l+U   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太平間更安靜的地方了——但這只是對普通人而言。 U im6GT|F0s t
O*yb?2c%c
  溫樂灃和溫樂源站在冰櫃之間,冰冷的寒氣和竊竊無聲的私語撲面而來,地氣在腳下輕微地翻滾,偶爾有人,來了又走。
!O4@F/sKl4Xk ]"^-u WxQ"r
  地氣非常平穩而柔和,不像是能養出行屍,不過這樣也對,否則這個太平間每年不知得走出去多少行屍嚇人了……
V7V FI4Zb
^2s:Z;]2m"Q D   「有時候啊,這屍體放的時候長了,不讓出來就鬧事呢!」
#d)O3mc:|j%Av*a
x5VGob Y"w;B   老頭數了數,走到其中一個冷櫃處站下。 0QP:k3C"L)Q|(^ GPzR
j&_s:gM5b$R_
  「活人和死人又有啥分別?死了也是人,和活人一樣!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懂,就知道幹些大不敬的事,把人往冷櫃裡亂塞,早忘了禮貌……這讓行屍追了又能怨誰?」
;Oe%~G9N.V1K,R4zG
!ic_,w'F%Ha/Y   溫樂灃微微驚訝:「您知道那年輕人的事?」
JZVc;^H }d1u )u[fJ%PQK^#i'P
  老頭哼一聲,指著自己所站的地方道:「這!那晚兒見他就站這。」
0}!s`+ume bZ+d|)d1A{5ay
  那晚,老頭費力拉出一個陳年的屍體,太平間的空氣一下子嘈雜起來,外物入侵的警告像尖叫一樣拚命迴響,他抬起頭,將行屍僵硬的身影映入渾濁的眼睛。 ;Gb!Sp [q

;TSW8P&k"Boa   「你姐姐不把你接走嘍?咋又回來?」 8e1FX,u,r'q
%@B\lG^
  清冷的月光從通氣孔穿入,罩在年輕人已經僵死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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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P?~K   他靜靜地站著,由於還沒有適應自己新的身份,眼睛所看到的東西,和活著的時候不太一樣,加上他少了一些東西,在習慣現在這個狀態之前,他都會非常遲鈍。 Ys ^VXe'a
`z+y)h"zOf4YV
  「我的……東西……」 n*J Ok$EX+]'u
9zo&oAOx"`
  「東西?」
g6?CxP
gt&g HGU$a }#W   溫樂源有點奇怪地問。
K-AhH g$`9Y-f ,Lu|)|xnr
  溫樂源的提問,將三人拉回現實。
Q| Q7S ^z!X8A%k-A y_t:g-p:g
  「要說這個也挺怪。」
1s!N ?P8~ 6dX@'I x
  老頭說:「人都死了還要啥東西?就是金子堆的墳和土也沒差麼!」
Jm7w v-EeJ8V &c@d"YK'CuBG(E
  溫樂源並不關心這種推論,他問:「那他到底在找什麼?」
:RcF8uT :G1B#jv0c:p0]
  「他說不清楚,好像自個兒也糊塗了!只知道是要找啥東西來……他也急,沒講明就走了。」 *`}&\8q _Fn;z

dTg,[w? Q8IZ   這裡的地氣沒有問題,按照死者家屬的說法,當時在那個小鎮的停留時間,也沒有超過四個小時,結果屍體就不見了,所以那裡的地氣,也不會是影響他的原因。 }Z"HT*aO Z1x
a-rE{rZ
  既然完全沒有地氣的輔助就能變成行屍……那麼他所執著的,應當是對他來說寧死也要得到的東西! l"hq/l{CY @
#M%f { o!c+M4GA-E
  就像那個殺死凌虐自己女兒兇手的行屍,她死時被生生砍斷了大半個腦袋,並挖掉了幾乎一半左右的軀幹,連手腳也殘缺不全,卻仍然能從法醫的太平間跑出來,挖掉那四個兇手的眼睛。 Sc-W_8d J8Q%W

c1\$b.Q|7I7y4S   一個一個、慢慢地將他們應得的報應還給他們。 1WX2VxsF,i%S

5P R-u8d8y4lZ}1h   這種行屍,比普通地氣影響的行屍更可怕。 r+r:l?9B
:c$^1a:J'N4c z
  和那名女性行屍的戰鬥,溫家兄弟到現在仍不願回想,要不是她只想殺了那四個人,殺完之後就立刻收手,恐怕再加上陰老太太,他們也只有死路一條。
.oF,NZs;vt_*]
(y3T"Q*K&\m/L6P   人的執念是可怕的。
0v*R#zMT _5e U~'m'x
  它是上天堂的路,也是下地獄的橋。 L;Lx{])v?"x
$F.R.t0g;s3p
  溫樂灃道:「大爺,您知道他大概往哪個方向去了嗎?」 ot[#K`@0o
/oa;z)fo)|'X,H
  老大爺臉上有些懊惱:「我就怕出行屍,所以防了又防,沒想到還是……他變成殭屍就麻煩咧!所以他走了以後我就跟著,看他到底想幹麻……」
*TC.RXB*Ff Sd5]ir_ ju)v:^
  行屍慢慢地往門口走去,在大門光可鑒人的平面上,看到自己的臉,稍微愣了一下。 j(X'x L"t _:Zf1]Q
/}x.Sm9aNx;M
  他身上的屍斑正在四處蔓延,僅是姐姐的那條圍巾已經不能掩蓋。
c p lF+_r q 0~ ^{edC(|op
  他側著伸出了僵硬的手,將牆上掛的一隻草帽拿下來,往自己的頭上輕輕扣下。 &_3Ut _ T7}wo

[-^0E oE"dg;~   「你的草帽……我會賠償你的……」 acck-E)}YB
'T2xiU0d0p/wV f r
  老頭看著他的樣子,心裡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忍不住開口問道:「喂……你去哪兒?沒事的話去睡吧,別給人添麻煩。」
l/yZ;{3YJ/Rj8Zr%c c,]!f Jz.F8T
  行屍的動作停滯了一下:「謝謝……我會……記得……盡量不嚇人……」 o2_I!o uL(?C
uz#D1A}?\
  可是有的時候,不是他不想嚇人就可以不嚇到的…… d.E;q/o,h O2R3M
2EDZ~ l!^| bT;IEd
  行屍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離開,老頭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跟在他的身後。 fZ\1o"}V K:e u

A)}'s,r5B7|   在這龐大的醫院裡,只靠本能引導行動的行屍也失去了方向感,他在幾個轉盤之間轉來轉去,似乎得在那裡一直轉到天亮才行。
6K9boWdO'c-U0lL
o [jc R-y R   老頭就在不遠處,納悶地看著他怪異的行動。
vN'F8r5y/W f_7K
Z1Pk@7u+\Iqv   等到天濛濛亮時,行屍大概總算想起了自己要走的路,竟忽然變得輕車熟路起來,迅速地穿過岔路口,拐了幾道彎,逕直進了住院部的外科樓。 Y.~W(x/|Fy

V!e-C7{D8}/m.f   外科樓共十二層,樓道徑直而沒有遮蔽,要跟上去就必然會暴露行蹤。 #]U]P%]R+m&CX4[

W+Me\OUNP;}:i   老頭猶豫了一下,等他追入樓中的時候,行屍已經緩緩地走上了電梯。
G(q^SD,~-Oh 7vglO&A y"j9@
  老頭有點著急,晚上的電梯只有這一部是開的,可要是爬樓梯的話……他不覺得自己這把老骨頭能跑得過電梯。 n l*UmbR
| zQa Y:]|K
  他眼睜睜看著樓層一級一級向上,期望能從它的停頓中看到行屍的目標,但行屍卻似乎也很明白他的想法,所以電梯的標幟燈,在每一層樓都停了一下。
^D]5l5E y&Hr
|1q.b6v U$X p A]   老頭氣得乾瞪眼。
/C9j B},B3Y2^L N-_M-B3YO6oFd4q'B8}$x
  「我可以問一下嗎?」 OP4S1x{q'q
&E)_L~s Q/@
  溫樂灃道:「您當時為什麼一定要跟著他呢?您見過的行屍多了吧?難道每一個您都跟?」 'e] a6h:h9uGW
gKw8XI
  老頭想想,嚴肅地抱臂點頭:「沒錯!我見過的行屍多!比你們見過的人都多!」
Y5[#z@V!w3t ;A@\'^._A:sh
  除非你是妖怪吧……這是兩兄弟內心的唯一想法。
"D A s ~$tx#t @?mOA8f]#m
  「不過他不一樣,我覺得他身上少了啥,本來沒那麼多怨念的,忽然就怨氣沖天了……這種行屍不注意,那還注意啥?」 KP GAc)bZ

z8u }exu1peq4p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他到底少了什麼…… z/i[@/AEY
9f0g NZ^nt
  雖然無法繼續跟蹤,但老頭還是有辦法,他走到一樓西側的最裡面,拐了幾道彎,敲開了監視室的門。 |.eT*Hq8R:a
G uC O {5A
  在這個醫院裡,所有的走廊、樓梯、電梯等場所都有監視錄影,不過這裡畢竟是醫院,所以保衛並不森嚴,等他敲門進去的時候,裡面的值班保安正在打呵欠。 ;zE*K'x6S7T

,g b8{Wf7|   「老爺子您又折騰我們……」
.\p"x!HFBB| !jniYG u0kv
  「不是我折騰你們!是行屍!」
c"Utl0R1j.M^
,H A X(Xl:a X3fjy   「又是鬼呀!」保安哀叫。
u2~5q7R%\? n Yx$u-l4E U!Ed8B4`:q
  「不是!是會走路的屍體。」
@ Q"W4GSxK'd+} 3G K]N"C;{&ky
  保安呆了一下,用更加淒厲的聲音慘叫:「那不是更要命嗎?」 /bPc[ f[:kq xXfN`G^

,Yn t2E F F#DE\   所有的監視畫面,都被老頭調轉過來調轉過去翻了幾回,卻都沒有行屍的蹤影,難道是逃走了嗎?還是早已知道他的監視,而躲在某個地方?
)OkHq0sHv
9L,|Yk%fv   一個畫面掃過,老頭切換用的手指忽然停了下來。
{v]JG /M}UKv
  那畫面上是一個護士,垂著頭靠牆坐在走廊裡,柔軟的身體一動不動。 (y3C#f;pltK

F|i.d [)p6]"|\   她身上沒有血,但誰也不能保證她是否受了內傷,甚至於……已經死了。 ;mQ}*@"o z#A
~4KO?r.l/biq
  畫面慢慢行進著,似乎比現實更慢幾倍。 &_xDm'gUp}
lUDC+b+?k4q
  行屍手裡拿著一疊東西,從護士站中慢慢地走出來,在護士的身邊停留了一會兒,好像在說什麼,但是誰也聽不見。 D/i*w$kn`7y6D,P

-G,Z1C;W1s"y@   行屍說完話,又慢慢地離開,他剛才停滯的地方,遺留了一灘暗色的陰影,隨著他的步伐,陰影又一灘一灘地從他的褲腿上滴落下來,和他一起慢慢遠去。
/?4Y"C yC/SA
4S2s!BBl#k^+S   「他身上滴下來的是什麼東西?」溫樂源問。 4s6kmAUd#l
bY7]@2Kb
  老頭道:「我看像血,可那孩兒死了好幾天,咋還有那多血流的?」
}2e ~5_7aZ:i
,OTX\"I,P-m'x   行屍也會出血,但死去幾天的行屍,在這麼冷的天氣裡走了那麼遠的路,為什麼還會流血?
._ A-U0u0h+\7~ *^[?nc5L)Dm5Sm6t
  即使由於某個原因讓他的血液沒有凝固,那為什麼他在外面的時候沒有流血,卻在那裡流了一路?
6yoD`)\dV W
6d*vN$J_F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吧……」
%}kp*@;K
dm9u7?i,Zy   溫樂灃覺得頭有點疼,揉著太陽穴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當時去了哪個科室?去那兒幹什麼?他手裡拿了什麼?那個護士怎麼樣了?被他殺了嗎?」 )b w8g:d}?5rk,V`%J
Ie5h;vANx }z B6G9@9F
  老頭自己也顯得有點糊塗:「呃……那是肚子?不不……對了!腹腔外科!對!不過行屍回到自己死的地方,是常有的事,誰知道他要幹啥?他拿的啥我不知道,咋問他們科裡人都說沒少啥。那小護士麼,讓嚇著了,昨兒還見她上班哩!」
I-NIgS6[!d)Yj}F D[ l8\Z3X q
  溫樂灃的頭疼得更厲害了,他用力按住太陽穴兩邊,又問:「他是死在腹腔外科?您這麼清楚?」 v%E4O}N4B
1g5Hmr2F4E0r@)t&]
  老頭嘿嘿笑:「他死的時候,送他來的姑娘就是那個被他嚇著的,我當然記得清楚!那姑娘送他來的時候,還跟我說了好一會兒話哩!」
U e+^'Ds^(O
U-~ h;i0q%r ^2kM!a   他學著小姑娘的嗓音道,「『誒!真倒霉!他一上午轉了三科,咋會下午就死在我們科呢?害得我還給他穿衣服,嚇死人了!』……這可真嚇著了。」
x7}4RR(sU _Vg%X*f
  「一上午轉三科?什麼意思?」 Cgwy F9a8hXB
J2nk6_W W6l3Fp
  「噢,他被送來的時候,先在骨頭外科,後來說腦子也撞了就轉到腦子外科,又後來說肚子裡都是血,就轉到腹腔外科……在醫院裡常有這種事兒,挺正常。」
Op5Tf'ewwJ'q
vw4K"w{S6m:g   挺正常……正常嗎?溫樂灃努力忽略腦子裡針扎似的劇痛,盡力思考。 ,c$cG*`qK!y"R4G\ Q
6h(Fny7?!u
  上午轉了三個科,下午就死了,說明他的傷勢非常嚴重,怎麼還能在幾個科室之間轉來轉去?如果他本來不該死,卻因為這樣轉診而導致死亡…… `(y;T4a/vY5T@|

T AMX,fX.Z4wO   「樂灃!」 &ab p3K v@ f

Cr g o^UA/NB   溫樂灃抬頭,發現溫樂源正用非常可怕的表情,惡狠狠地看著自己,這沒什麼,問題是,為什麼他會變成兩個……
!a(Q Nr TP(o "c\+]8FhP1a$y _
  「什麼?」 *HUTj`];v

EsTF$Xz7V ? D   「還問什麼!你看你的臉都青了!」溫樂源怒吼。
L{$mWCw'xj s.\
*Y-QC6p[W+w   「哦,是……是嗎?」怪不得這麼難受……他暗想,身體忽然一軟,不由自主地向後倒了下去。
{g#D5pJ9SvV
7v'}6_j E4k3ONNq%[   溫樂源雙手一托,將他整個人抱起,一邊急匆匆地往外跑一邊大罵:「臭老頭!你這有妨礙屍體成行屍的咒是不是!媽的!早說呀!」
yp5AI3E
^+CJEPV   老頭大驚,跟在他後面一路小跑:「我這兒那多屍體,要幾天就成精一個,我還活不活了!我平時只提醒死人,誰知道活人也對那咒有反應吶!」 K8ofhs6^

xi9?,\6F-f K   「他的體質就是對那玩意有反應不行嗎?你居然敢推脫責任!」 jl[h}?
;I.R \,W]M:d*H
  回到冬日下午的陽光中,溫樂源把弟弟輕輕放在老頭剛剛坐的籐椅上。
P `'dbM l&X
+g i%p_9R.Z*Hh   溫樂灃閉著眼睛,嘴唇泛出暗紫的顏色,臉依然有些發青。 b]vu%?8H+uI*r

#`(r\ of1~6D   老頭快氣死了:「他對這過敏是我錯麼!是你們自己說要進去瞧地氣,又不是我求你們進去!」
(j:wjY3a+o,X
vJ$]#]!a/r7qb C4u+G   溫樂源又想大鬧,溫樂灃仍閉著眼,卻準確地伸手拉住他,擺擺手。 5n'{0tW dT3M
{ n+}v N)L'uS\
  「很抱歉,我哥哥不太會說話……」 :[1E.VD:v9[)m%{7V;KAa

${3x(a:z@)G,Vsc b   他稍微坐直了一點,但也許是眩暈的緣故,他閉上的眼睛一直沒有睜開,「請您不要理他。」 qOa:wS
~{J}+\k$Z"H3pxR
  「樂灃——」 iL8de PD
}8Mf B q5C4_
  溫樂灃又拽他一下,溫樂源閉嘴。 I o&~,g-phf9d\b1U*o
`G`+m@ |r
  「對了,您剛才說,您的確是在那裡加了咒,那為什麼那個行屍回來的時候,沒有受影響?」 A"e+Ci2td

#J:S1P a-Ux   老頭氣憤難平地看了一眼溫樂源,決意看在病人的面子上,不和他計較。 l5_s1X|E1A aK:]2J
QlD9ne7qt
  「我在這是最簡單的咒,就是讓他們別變行屍。那孩兒已經變行屍了,所以肯定沒事。」
z O9Q2`*j0j
o3\!Z ^w)k$nv+~   「肯定沒事?」 4j p4B{_,}
"pD(X kQV8X
  溫樂灃苦笑,揉著腦袋說:「我對這種咒的反應都很小,最多有點不舒服罷了,可這次卻疼得這麼厲害,我還以為死定了呢……這種程度絕對不是最簡單的咒,大爺,您用的至少也是中級禁咒!」 *|M2bR,Wd L

P1T fwz[{   老頭的眼睛又牛一樣瞪起來了:「不可能!那天那行屍還好好地又進又出——」
rHz+cI}9|4td
X9L`\+fa+d3[   溫樂灃大幅度地搖了搖頭說:「您不能用這個來判斷,那個行屍恐怕沒那麼簡單,他對他的目的太執著了,所以什麼都不怕,如果您用的是高級禁咒,可能還差不多。」 `^u*fmjF-[5E
'YW*lw)r*J)Lu6b
  「那個我不懂!」老頭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我用十塊錢,從一個姓陰的老太太那裡買來地!」 1St CY:m3g|6@T7r
.\GqkY7[*`.Q
  「陰……」不會碰巧就是他們家裡的那個吧…… LoP uj!c+^5E
L&?K`7Oop
  他們又問了一些問題,但再也沒有得到更新的線索,便起身告辭。 QvL7b!oe J&n@ D
|+QT6m&N {'ZP
  那個禁咒給溫樂灃造成了不小的負擔,他走路的時候,總覺得腳下沒有踩實,腳步虛浮得厲害。
\4~v2G'FGL2k8A
)w0T)?_!l_,e o4q   走了沒有多遠,他就有點走不動了,只好由溫樂源攙扶著,找個椅子坐下休息。 !h%WWw*{ B%s
o,iIo6GS2_
  「怎麼樣?」溫樂源看著他正在逐漸轉成正常顏色的臉,擔心地問。 H8Z'z;A_

2jX)B*J(UMV   溫樂灃用力吐納幾次,低聲道:「恐怕不太好……早知道把身體放在家裡就好了。」 /V$W/{"~:a-t-`F

,h,x v*t(wQ   溫樂源笑笑,一隻手攬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使勁揉他的頭髮,溫樂灃拚死掙扎。
U!Plzzw
X3{D f_2OY   「不要老想著把身體丟下。」溫樂源道:「雖然這副臭皮囊很重也很麻煩,但至少有它……有了它你才算是活著。」 1{F_ `#m;]

T;cl:c.J"S   「是啊……」溫樂灃的眼睛透過頭頂那片光禿禿的樹枝,穿入湛藍的天空裡,「可是真重……」
9I D6Y["UL |`'A ;Vc#F#P;a D
  他緩緩闔上眼睛,像是要這麼睡過去。
_:gY*{ F&qAM
5L?|!RMn7t   溫樂源心裡一緊,抓住他肩膀的手指用力一捏,溫樂灃啊地痛叫一聲,抬起眼睛,生氣地瞪著溫樂源。 a C~#R'r
`.jV!U FVb
  「幹什麼!」 wE&Z3J}-x~3n

+a2Uhx'C@Y e$i   溫樂源不自在地笑笑:「我以為你走了……」
S-AY}M1Itb
'Og5Ip \_8ObO   溫樂灃吐出一口氣,微笑說:「不會那麼快的。」 j-sA(@`1a rr\
Pf(T6@F\#f?%{|
  是啊,不會那麼快的,已經這麼久了……
/_&rI D/fPk&{ ]|~m Pu2Z
  「哥……」
?8m$B;u$Aw b1?nfoq/m
  「嗯?」 L%`!rx E~V2Y%v
cQ;uo6hG7B
  「你覺得他變成行屍,是為了什麼呢?」
#DD-G,a;t0? V C:T(}Ho ]P6\s^ P
  「啊……」溫樂源搖頭晃腦地,好像下一刻就會把脖子上那玩意晃下來。 %[sr WB4tn

bdv].IzT'X   「別人我不知道,不過如果我死了,一定會變成行屍。」 /PfQ0FV:R

7p/si l So$lP   「哥!」 ]uFh h

H+yrg+_   「我的原因,肯定是因為你。」 4@T0^ }I

/j6V%b2rt   「……」 mx hY~$T

^X4O!A8wL   「因為以前就說好了,一定要找到你。」 ,|wu$qX
,n]*y;q*K){)o.a
  「別說了……」 [@:D*vu6Lt

{3C@-N DN   「怎麼會把你給弄丟了呢……太蠢了……」 @}I*Yxyt
PZ-G$fd8z8M2r
  「……別老這樣,那不是你的錯。」 F;}2D? a/K^@

:Y_ Orh jUAR3S   溫樂源笑著,放在溫樂灃肩上的手,拍了拍他的背。「樂灃,你太善良了,就算有人告訴你,你現在這樣全是我故意害的,你也絕對不會相信,是不是?」 bZ1H1la.H
TnW$V a)G wQ#H/i
  出乎意料地,溫樂灃竟望著天空搖了搖頭,「那可不一定,要看是誰告訴我的。」 ;T d6g7J+W:j
g(W;QjYB7j
  「……如果是我告訴你的話,你肯定就信了?」 ^ x)h*h.W E^/v,Z
gke[!we v
  溫樂灃轉頭,和溫樂源對視。
)cJ4t{9@2V8^ Z 0ZK:n4W%u1L-U0X4M#m
  半晌,兩人從胸腔中,低低地笑出聲來。 -? S+P2e Y:C_

oe3p}L6oDWr'S+G   其實無所謂,過去怎麼樣都沒關係,因為我們是擁有最親密血緣的兄弟,不管你曾做過什麼,我都會原諒你。 #GD/W[P;~F z
?7AO^x Tv2M
  溫樂灃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又用更長的時間慢慢吐出去。 Zh0Q t`Hv1U
,hG)pvp7PN
  湛藍的天空也有雜質,沒有雜質的天空,絕不會藍得這麼漂亮。
5mjW'[i%}7a? h eKz:TP
  溫樂灃不想盯著那些雜質,讓一切沒完沒了。 /O:j k1k` kK

&uH/_g$v3ba   他只知道,如果再發生和過去同樣的事,溫樂源絕不會再次鬆手,他會鬆開最後的憑依,和自己一起跳下去。 0j_ QHC/s5x

fYv.U*c3J   「總之,那個人變成行屍,不會是為了無聊的理由。」 1X}P tt

IC{ eW _   這是溫樂源的總結。 3r W*yW(K(\!NF

2Uc.FIJl0OP3Y3^   行屍之三 ~#R/O"Q{"J}mn] w)P@

U D%diz"N1`1K   行屍覺得好像聽到有誰在談論自己,他停下腳步,想聽一聽它從何處傳來。
8I#n1f*a V.j'IrN
$Y*z)|s:~/\0T   可他一旦停步,除了汽車的喇叭聲,還有周圍指指點點的聲音之外,他什麼也沒聽到。 )f2p&Zu-{ iq6G
zw!vtbi
  拉著他手的女性回過頭,詢問地看著他。 _9_ F-FLb$T"M(B2O
c-l[ QGvEt4p;QS
  「我……聽到了……什麼……」 NQkv}X]F$rjn+q
nh{a9P!t
  那名女性微微一笑,說不上是衰老還是年輕的臉龐,煥發出些許難得的光采。
S"g@!n'v6Dq
F9U(`$Y9| i;?C`   「是目的地的聲音嗎?」 @n2j fAB.Qv

6q'`P1I.Q}N   「不……」行屍用低啞的聲音說,「是起點……」
BH2j To%M'k EfumysC
  一瞬間,那名女性的表情怪異地扭曲了——但也只是瞬間而已。
{Wwh)kKn0qWyf vf!P u:O;_
  「你想回去嗎?」 5|!z_:^R S3D5Q

6g@#Ac`NA   「我……不能回……我還沒找到……」
m%i3E:?&A8P1E
&w8`[i oj-Y7v   「你想找什麼?」
d$kG\C6X 3r ]O;[4Gcj"[2N4A0q
  行屍有些發愣。 2vA9GLp^ |4L]O

$R5?/e)rc Rq!o   「你想找什麼?」她繼續咄咄逼人地問:「你為了那樣東西才變成行屍,你想找什麼?」
t({5j u9hl
)r)D%mr6xD;B2S   原本被她握著手就會變得清晰的頭腦,在她的逼問下又逐漸開始糊塗,他不說話,只眼巴巴地看著她,似乎在期待她的提示。 (WN8U9b@O
8b G:u'Rp0v(}f
  她深吸一口氣,好像要長篇大論一些什麼東西,然而張了一下嘴,又閉上了。 \ {0n d%N+f Q4S
%Lq;d0C,w1VQ8^r!eJ)s
  「我知道,你討厭別人這麼逼你。」她歎息著說:「你不想說就不要說,我陪你慢慢找。」
Yg+iZs1o&k L a{U.[ MK[
  她拉著他想繼續往前走,然而行屍嘴裡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她身形一滯。
S(m0?R1b4udc
R%Gx7sL   「你剛才說什麼?」
(vv|;Y3V#JD Z -Y'QVg Iw
  「我……見過……你……」 |;XU2PI9[D
NJRXw.f6b R
  「你怎麼會見過我呢?」 0l(lY!N N}$w)U
Tc4mD"lzWn
  「你和……我……父親……」
%Hv5c QVu
\'{P0u5{l*m#d   她諷刺似地挑了一下嘴角,淡淡地問:「我和你父親,讓你選擇的話,你會選誰?」
e#E r |C2kX+r;I S?3bO:t o
  「什……麼……」 brY.|$| V&_
0ZO#LeK GD#D
  「你不想要那種殘忍的父親吧?那種每天把你打得遍體鱗傷,讓你做夢都恨不得扭斷他脖子的父親……你想要那樣嗎?還是要像我這樣,引導你,拉著你慢慢走?」 ~"|/WX^"cd6iZ

Z8dcMit7xZ   氣流從行屍的鼻子裡噴出來,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X5UN(a^
%F3zQ2B1v3N%Ou @)Fq,YO
  「你笑什麼?」
7_"A+u'L.[*] 5A#Ond@ jKhdw
  「我想起……以前看過的小說……」 !IXL1a@}6{#h{
/Joh+olu4l,JU7K
  路旁一個小孩驀然大哭起來,他的母親用尖銳的聲音訓斥他,又在他的屁股上揍了幾巴掌,小孩哇哇號哭著,卻還是伸開小手,要求母親抱他一下。
xI.i2GC
UQ`Qj)h   「那個作者……說……『就是讓揍一頓,綁在樹上,夾在胳肢窩裡,最後要的,還是親娘』……」 6GQ|`;Uo

`,{O8L@w q v   母親又擰他耳朵一下,退開幾步,小孩又不死心地,搖搖晃晃追了上去。 &SIc-l8JL T{
1Tu+K~!I&K/g}
  「沒那麼狠心的親娘。」
3SK,YF'\:Y8O N;vy
Peu){r`$hY!?p"nT   「對……沒那麼狠心的……親爹娘……」 :jkJ5~Q3K vg
l#yo/OUo|l
  小孩終於抱住母親的一條腿,把她的褲子,當成了方便的抹布,在上面擦著眼淚鼻涕乾嚎。 bL,W(X3jNQ7c JG's

dob\+^:Cn   母親氣得直跺腳,轉手從包裡抽出一長條衛生紙,一邊用力給他擦臉一邊罵。 !X4{t5HT @)v;@ _

t,UmE:UM1`   「有句……話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tg KK#Pdx
|@e8T-G
  行屍的目光一直朝向那對母子所在的地方,那名女性也以為他是在看他們。 yI:FF3v'd9Kyg
!O'Nx3tOE)zX:|
  但是當她看向他瞳仁的方向時,她忽然發現,他因肌肉僵硬而顯得呆滯的目光,根本沒有在看那對母子,而是落在更遠一點,一個坐在街心花壇旁,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身上。
q3eZw+v8m k ]!p"U*}GM&k
  那個女孩坐在輪椅上,頭上戴著絨線帽子,膝蓋上搭著一條毛毯。 Z#Oyjtf.RYt

,A W8^U9p8z   她的嘴唇白的和她的臉同樣顏色,一雙黑色的瞳仁,突兀地鑲嵌在那張白得異常的臉上。 8vujh$nZ

7z3^'Ok"y   她伸出毛毯的手比她的臉更白,纖細的十指和從袖口稍稍露出的手腕,瘦得好像能透過皮肉看到骨頭。
M.a o$l0Y#BD ^!M;uM l9O4n't
  她不知道是在看什麼,還是僅僅在發呆,表情平板而呆滯。
F ~ |;UfQ y@*R-?ck
  一個微胖的中年女人舉著傘站在她身後,把她和本來就不算強烈的陽光,完全隔離了開來。 7a]"h-WsrO g-_

f+zN6|M kM&_   「她怎麼了?」她問。
&H(e5^t(LW ;S)Q!BFBHMA
  「找到……了……」
w OQ ai&JM
M8em4vKbn hM   「咦?」
5v:is T,\%H ;~3AJ ^5L bA
  行屍扯動已經無法自如運動的皮膚,做出了一個怪異的表情——那也許是個笑容。
^bP3{5e$HS,Ugk t 'Q(^2fe csI\
  「謝謝你……陪我……請問您……貴姓?」
y*_UQRd9_
Ei0H-o)\.@   她愣了一下,好像在掂量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帶了點猶疑,緩緩地回答:「我的名字不能說,不過姓不是秘密……我姓陰,你可以叫我陰女士。」 +J:kT j`H r

e9e^a;em   行屍看著她,那雙分明已經死去的眼睛,好像活了一樣清明。
XTS%~d5tIdS2u
9Gxr Nq(U   「我不認識……你……但我肯……定見過……肯定見……過……」
8Y!b ]/X'TS'Ok
EY'O*X+V&Y   他邁開僵硬的步伐,向那個蒼白細瘦的女孩走過去。
Z'J+d,}vC
B z8b*M[   陰女士想跟進一步,卻被虛空中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擋住了。
1x4_$w$i6@t.`g'N!VY'u
^a m b3s V   「請……不要跟來……我找到……就回去……」
0gfi3] ^
H;cZdX] [f1e   「你要去哪裡!」陰女士厲聲說:「今天是最後一天!過了今天,你要麼變成殭屍,要麼就只有化成灰的分!」 e{ z2w cn {h
MT3v,Ci.ov s!r
  行屍轉身——他的無法轉身,那個類似轉身的動作看起來,就像一個很硬的東西忽然歪過來看人一樣滑稽。
b_:w2z3iB`9PY7M
[2~.?2['m y   「那是我的選擇……」他用低啞的嗓音說:「從『那時候』開始……我只讓自己做決定……」 6yI/u%~X M@~5c
V&V5E"fX@(a4g/R
  只要是自己的決定,屬於自己的選擇,不管對錯……我絕不後悔!
8UA:es(lZ+VL !\RdUy+a@.U u U
  陰女士顯得氣急敗壞,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卻說不出來,最後憋出一句:「你——你的父親在等你!過了今天你就再也見不到他了!這你都不在乎嗎?」 ,M(|^1TY,P
nN9?X*OIG*C!{1Q
  行屍慢慢轉回去。
f8@&V6E!H9zL&n ebx
%V?I|-s   「都死了,就見到了。」 z5b2J+hug`

$p0VH-Q'],qS;q   「根本見不到!因為你的三魂七魄會和你的屍體一起化成灰!」
g$P {O P,_ NS0G:dmq
  行屍邁出一步,稍微停滯了一下。
.F z2[9Yh [6[L
/J5y-t C|!P:VO   「那又……怎麼樣……都已經死了……」
0C5o-p/m6]k
/A#e({pNW   人死了,剩下屍體;屍體死了,剩下魂魄;魂魄沒了,一切成空——但那又如何?已經死了,不過是再死一次罷了。 1c Y z"iEm
;` MYG5Y`V~
  陰女士無言以對,只能看著行屍的身影逐漸隱入人群中,在他人驚訝的目光中走遠。 E0dZ:i-WW

3hfI1FlB'}D7S&b   蒼白的女孩,一直向一個非固定的方向看著,目光沒有焦點。 4PPulB_ k0D,q
\'E!Z!szay1J
  直到一個戴著草帽,穿著風衣的男人,出現在她的視野範圍之內,她的眼皮才一動,之前呆滯得好像死了似的眼珠,忽然如同流水一般活了起來。
9^oW(Pv7R e8R"\ 0@0t9c(_;Z+im
  「……髒得要命!」在她身後那個微胖的中年女人,一直不停地在絮絮叨叨:「所以我說你呀,還是住到海南去的好,那兒沒污染,哪像這兒滿世界都是灰塵……呸呸!」
5O*Ai_DJGG"^ .`%H,KcHr6xs
  她正說著,一輛排放著黑色毒氣的現代化工具,飛馳而過,揚起一股比灰塵更讓人反感的味道。
'~B)I(N6FX
n7LV{\U   女孩勾起沒有血色的蒼白薄唇,微微地笑了。
zy'R8x`9O
5u5RQp4`/P   中年女人幫她把滑落的毛毯往上拉一拉,抬眼看見她的笑容,手一抖,差點把陽傘扔到地上。 1]cQ7l$@(S%w"d
%W'_$|8M-` [$Y5`
  她當這家的保姆時間並不長,很多事情不瞭解,不過「前任」臨走時,曾經說過一句讓她很在意的事。
VX;u*T2jVG,i[}
M-MdPX k [E^ g:e   「那孩子從來不笑,你看她的臉……陰森得嚇人呢!」 q,w7C&rY i

I7O0l!C,A"S   前任說,她就是受不了這孩子的那種死人氣才走。 {5JQs!f
v XwU c@7B/}C:\
  她沒事就喜歡折騰自己和周邊兒的人,那小身子骨哪裡經得起這麼折騰?怪不得病不重,卻老是一臉要死的樣子!所有保姆沒一個受得了她的,這十幾年來,她少說也折騰走了幾百位吧。 1u:]r}@0Rz @a[

^(^fqme}O9z |   但就是這個小孩,剛才忽然笑了。 ^Sgx&a
)x+Z`T"D8iY,[/D
  她看著某個方向,臉頰泛起紅暈,一雙黑眸閃爍著靈動的亮光,但是她的表情卻怎麼看都不像羞澀,而更像是看到了一隻在走路的烤鴨。 .BKnbwb

'AOE xq/V,i"p4O   烤鴨?
{G+c5naxx5d
F7ii0p3x FB   中年女人忍不住,為腦袋裡忽然冒出的想法打了個冷顫。 C+IUF_

!];L4knd}   她順著女孩的目光看過去,原來她牢牢鎖定的目標,竟是一個穿著古怪的男人,他正用怪異的步伐穿越人群,緩慢地接近她們。
6q$_;I2H0s3gb@ wS I+VlI}
  那人一步一步走來,寒冷的氣息穿過人群,在中年女人和女孩身邊幽然攀爬、蠕動。
7K%HH HKc*\ \PQfhLE$I6N
  中年女人覺得很冷,正在回暖的天氣和她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就像那把傘一樣,生生地把她們和原本就不夠強烈的陽光隔開了。 B!B`aG yNl
*jj&F$CY#\i&?
  「那個人是?」 sI!DTMu"g

MQ L0i"er%Av J;r   女孩的手指放在蒼白的嘴唇上,似乎是說不要再繼續講下去,但中年女人卻覺得她那種姿態很怪,就是說不上來哪裡怪。 {Q8KUuj*NA

+X#`\+q#Dgh#F!^   「推我回家。」
)DK1Cgz(uJQ *g L @E2\W"F(a%^
  這是中年女人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那是很清脆卻稍微有些低沉的聲線,不像是一個十四、五歲女孩應該有的。 *H;KD/x-N;y+af C"bD
8^.J@\ F
  她又看了一眼那個接近她們的男人一眼,推著女孩快速離開。 Cm-Z$a@$C:n8B

ue7Y)T3R&\YO_   她一邊走一邊回頭看,知道那男人的視線死死地粘在女孩身上,腳步緩慢卻堅定地跟了上來。 8S2D%Kv!u
/O9U_#@Qh,I gG
  他是變態嗎?那種打扮的確很像,可是她們也不能因為對方遠遠地跟著就報警啊。
l;^D]3Z4I1Q
N `'U,R5G7k   幸運的是那男人畢竟走不快,她們迅速地跑了一會兒,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8e3[.E2u A1U-`^&v
WQB,W,n
  中年女人鬆了一口氣,腳步逐漸放慢下來。
-npa#G8~;c,L,N c`,gmC!\N#k
  女孩的家就在不遠處的大廈,她的母親為她買的是頂樓的房間,視野非常漂亮,天氣好的時候,甚至能夠俯瞰整個市區。
,n8M;V v{i(D VQ4C
u4Ofh3g   回到家的女孩,就一直坐在落地窗前,隔著玻璃看外面的世界。
3}-}1N:r{7? @F.C}-Q d+Da
  中年女人想讓她吃個飯洗個澡,女孩總是搖頭,她無奈,只能讓女孩繼續在那裡坐著。
/g,^3E-TdCe -bq{4p%Y`&`
  天色漸昏,遠處的燈火接連亮了起來,和汽車移動的燈光璀璨地連成一片。 Q,c0~B*[xc"g

u3r/y#_5vg3_   中年女人要開燈,女孩再次搖頭。 v6v!] U6^T

-l_){+K1Qb)I-u*RN   「去睡覺,別出來。」
w7d:a l:sl5@ 7ft*I&{r,n,Ak9?
  女孩說話太過簡略,簡略得讓人難以理解,中年女人愣了好長時間,才分析出她的意思,可能是讓她去睡覺,這邊再有什麼事,也不要出來。 [#^{uVgRS#w
S#c+kI_v+yF
  僱主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她只是保姆,又不是女孩的媽,既然女孩都這麼說,那她聽從就是了。
c)Tu)m @&J#E
!Z ^3|F9Z%[H   中年女人回了房間,偌大的客廳裡,只有女孩一個人對窗而坐。
I poV2\KRe
*h0?&Ti@S0Um   寂寞的味道從房間的各個角落散發出來,飄散在空氣裡,粘在人的身上,鑽入呼吸道中,淡淡發苦。
b S@)m$Cp
:RgW~8z ~2MM;]   女孩側轉頭,看著右手邊玻璃架上的一個相框。 W*bF;q&Nivd
b(]E!q*r
  相框中的照片早已被取掉了,露出本應隱藏在照片後面的黑色面板,這種東西應該再加上照片,或者乾脆把它取掉才對,不知為何卻還大剌剌地放在這裡。 *l,{\W+gg/i
gP8Kkn%fZ2J7v"TGVT
  女孩伸出細瘦的手指,瘦得雞爪一樣的指尖,在相框上緩緩劃過,動作異常輕柔。
f]!dE6yPCQ e"@7g'w%@#P t~X
  門外,沉重的腳步聲由輕到重,由遠到近,最終停在了她家的門口。 rotK? R v&k

NZ"? P#Y3_s   咚!咚!咚!
Ul;M0Df]d H$@7e9t!yiep
  緩慢的敲門……不,踢門聲。 "l*w&QvXb8JbC
Z@OJZ%zOw xa
  女孩收回撫摸相框的手,雙手交叉著,托在又尖又小的下巴上。 $p Y!Ax mn.g+e;`
1ri}%V|4daXpm"J G
  輪椅忽然在沒有任何助力的情況下自動回轉,從面朝窗口到背向窗口的動作,她只用了不到一秒。 o{?p(w_J\ lU

;O+Q+D:[pMf   咚!咚!咚! U-s0n^ o5d4k$YN

l~-u|DkSk   女孩閉上眼睛,似乎在享受這個聲音。
U X-p#q\2[uu a
a:}&SK e9JaH/V5x*U   中年女人從自己的房間裡露出頭,大概想去開門,卻被獨自坐在黑暗中的女孩尖利地呵斥了一聲:「回去!」 1t1Fa%O.wN

,D;^$vX2j   中年女人快速地縮回了腦袋。
!Z W^a;] ;po c^)bG7H8xa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不耐煩,從節律變得雜亂,從緩慢到急躁,發瘋一樣將門踹得有如山響。 $X&`#JB9MP

ms-E)g^3XXm?   脆弱的門無法經受如此強勁的攻擊。 /D ~M/Dj8H*s!]
W lXDu fb](^,Q
  黑暗中,只見嚴絲合縫的防盜門洩漏出了一絲亮光,然後是一束,然後是很多束,束連成了片,最終轟然倒塌。 i"H:Ou)wVi

O'|7J$\(wBwp   行屍慢慢穿過變形的門框,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8\ QsM(`W2s&N@
bgvZ o
  中年女人蹲在自己房間的角落裡,拿起電話,顫抖著撥下僱主的號碼。
o7xw(I b%?3Q]+l
O[+JO?J   溫樂灃不太想動,溫樂源只能一個人去腹腔外科調查。 ,Ai6wc@ o

*zpn#dp6f,?M   奇怪的是,科裡所有的人都對此事守口如瓶,一問三不知,連他問起,到底當晚是哪個護士遭遇了「那個」的時候,所有人也都眾口一詞——不知道,別問我,我很忙。
i O uH Z2H;r9@C
}9Q/}/Q"A z(g   他提出調閱死者的病歷,對方問:你是親戚嗎?他頓時語塞。
t'J dS5rU%F![ i$o u&J0y.dw!f E"A y
  他要看死者生前的病房,對方說:那是重症監護室,你是現在住那的病號的親戚嗎?他語塞。 Hw y4Aj J
S_;r$[9]G%vnB
  他問他們到底丟了什麼檔,對方說:我們一天要出好幾十份檔呢,誰記得丟了什麼,少了補回來不就好了?他還是語塞。
bZa3u[t D[ 0g:s o,r4pV
  不管什麼路子都被一口堵死,他好言相勸不成,便瞪著眼睛打算進行威脅,結果對方根本不吃這一套,抓起電話就要叫保安,可憐的溫大哥只能落荒而逃。
#r4f^&e!\
BlG3I:T`D"Frt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當他在腹腔外科外面發愁,怎麼向溫樂灃交代的時候,一個圓臉的小護士端著一個配藥盤經過他身邊,有意無意地在他的腳上碰了一下。
o\{5xF-c c"k t,^;I*kgc$k`#^
  他立刻會意,等小護士走出一段距離之後,便若無其事地跟了上去。 ;pV/E!L0VG/e~)}
7gJ_IK,sA%v$`$X
  走下幾級樓梯,小護士的速度明顯放慢,他看一眼她暗示的眼神,便緊走幾步,走到了她的前面。
1k}8d.AOmZ!V
/Z@#X3K BQ/mR   「那天晚上,是我在當值呢!」
rW qdCzD)\+_ 6B*b/O&gAh.j+g B
  溫樂源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相當驚訝。 `R:S~6U"s2dw
A^"fT$g!i:C)}B
  普通人第一次看見行屍,不是應該怕得要死嗎?再提到的時候,至少也該是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吧?為什麼她卻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樣? |P5^nbE

8p;Ch+V8w   不過他決定先不問這個問題。 \%y@7\^p l};S
ow9C1u9p\9j
  「你看到啥了?」
!@V{P_ 9[ j+vyM0}P Qe+z2G
  「我啥也沒看到。」小護士悄悄說:「我是實習生,那天晚上發生事情的時候,我正好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滿地血,老師倒在一邊……我還以為有歹徒把老師殺了呢!」 \s D3[W;FS
]I+r _,CK
  「那就是說,你沒看見那個行……那個行兇的『東西』?」 8p Co*P1V*F9v

RT+vjo.V   「我看見了還會在這兒呀?嚇都嚇死了!聽說那人的模樣可怕得很呢!」 1c*G/u,CEiO%G0X:R
,BC*cA,o n
  「……那你是有什麼線索要告訴我嗎?」
[ y9o/p#Y}oU
6v&`k!^0N+}%DK,s   小護士撇了撇嘴:「我知道,那人從我們科裡偷走了什麼東西!」
IN#T\(Q v x\L%X x7X9j
  「死亡報告?」溫樂灃茫然地問。
'A'B0Q/r6r`
,F:al,G)j_9h V'@   溫樂源托腮,蹲踞在路邊的椅子上,對周圍譴責的目光一概無視。 !Y/|#OU"^t i

+Gk @ V5Yc(O~   「聽她說,死亡報告是很重要的證據。那天晚上醫生們開完死亡討論會,就把會議記錄和死亡報告等等,都夾起來放在桌上。晚上的情況很混亂,誰也沒看見他到底去那裡幹什麼,最後還是看監視器的守屍老頭和保安,發現他手裡拿的是檔……
/?~0VkmB3W-W6^
1{Ir A!];Bg?#J V   「第二天早上,醫生們發現他們夾起來的檔,少了那個人的死亡報告和檢查記錄。這是大問題,他們誰也不敢承擔責任,就壓下來不提。」
0g#\{h&J)cI
E%`Zp)CAKa*z   溫樂灃想一想:「奇怪……一個車禍死亡的人,難道還會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為什麼還專門跑那麼遠回來拿死亡報告?還有,他要檢查報告幹什麼?還想給自己治病?」 9m]d3bM }+S(~
"l}-l8B~Of6u
  「給屍體治病啊?」
+D1MF0rK
s$\8O hd.mz   想也知道那不可能……但是為什麼呢?
G z.T0Wg
3U4B1wb{"H$fT+T9^   「比起這個……哥,我有另外一件事更想不通。」 }|p&P _
:p REX.[8Dp m~l
  「什麼?」
nmoZDj%i
6B.lsbT/g2l2E   「太平間的老大爺說,行屍在那裡流了很多血,而那個小護士說,她在科裡也看見了很多血。」
5]gz@d/` y uM {,y;ot%S1B9Y2g I
  「是啊,也許他的血在外面被凍住了,在暖和的地方一化就變成血水……」
BbU nJ/?
1dy*c1^ x~[ b   「還是不對。」溫樂灃輕輕敲自己腦袋,好像有什麼答案在腦中一掠而過,快得他怎麼也抓不住它的尾巴。 5LM(I^n7X
}a |^$yi+K!z
  不不不……現在似乎被許多線索攪亂了,他不該想那麼多,捨本逐末,絕對是最錯誤的行徑。 ,{ C8i-B-{&EM$s],\
k:i NN(j;}K Z
  他們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要知道行屍為什麼出血,而是他為什麼回去?他丟了什麼?和醫療有關嗎?他既然拿著死亡報告和檢查報告……死亡報告……檢查報告……死亡……檢查……
qy5{I-hI ^ib!g%y+F
  「哥……我想知道死亡報告和檢查報告的檔案,你能弄一份嗎?然後我們回家,好好看看它們的區別。」
*t k ~ZV2\ H3E^ ?S4Y3\'v7P c
  溫樂源點頭。
&WZ Gz!VJ'tm
s}XP,jH   他們不敢再到那個科去找,而在別的醫院弄到了一份作廢的資料。 (\UBFL-v'M-yN0j
G3u'mUV ]/b
  兄弟兩個看到那一大堆的醫學術語就頭昏,但是現在沒有辦法,只能趕鴨子上架。 ^P-C)h5EV \
K~K&?jQP*_u#jv
  下了公共汽車,他們一邊看一邊往家走,卻不知怎的有種被人惡狠狠盯著的感覺,一抬頭,發現陰老太太站在公寓門口,凶狠地叉著腰看著他們。 j4G;mVf#X

'|uG'q'u   兄弟二人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又……又犯錯了嗎?好像沒有呀,從中午就沒和她吵架也沒偷她符咒吧…… 3~gL)vX,?3b#X J
K#}Be [ }@8r8]
  陰老太太的表情越來越凶狠,狠得讓兄弟二人腿肚子直轉,正在他們惴惴地打算逃走的時候,老太太忽然吐出一口氣,凶狠的表情隨著那口氣慢慢消失了。
1Q_5?G u+t_ Hre8}e:b)w,YP
  「幹啥去了!有事也不說聲!」 m B de.m3i4x8K6`

cD'T1z+Q,{ D   老太太會說這句話,基本上可以肯定,絕對不是關心他們,而是有什麼活計要干,找不到苦力幫忙,在撒氣兒罷了。 S ssF+a-f0r
a\%h+P _Y.\4?"g4I
  「幹嘛這麼凶嘛老太太,」溫樂源嬉皮笑臉地道:「我們也是在給你幹活嘛,你看……」
x6@*jM g4a c4Z
$D K i9~!eJ({D   他把手裡的資料塞給老太太,老太太看了一眼,又塞回他懷裡。 | B(h E;~+\(U5z;_o
D"R,}cee)DK z0UK
  「看不懂哈!」 *WuX \3]4_b,{5j

H+L#^.f-|.p s7B~   他就知道……
v,OudQt#Y7v 3s a5[ Hr6B:z
  「您聽我說,我們今天在醫院可是大有收穫……」 X*ELn!] q^6A

1_7cYz.D.J'o I   老太太威武地擺了一下手:「不聽!你們兩個,現在去那個啥路的那個地方,行屍走那咧!」 'X{5FL j#c5Q"\
u4`6b7wSb3q
  這個老太婆到底在說什麼……
a` H6qE
)M(psWm;xI Ai   「快去!」陰老太太怒吼。 xu`h!@(_ wG Q

$G7F@uS0S3?E   溫樂灃想說話,溫樂源一把拽住他,扭頭逃走。 /Y&ge|2M9@#a2l7p

Q8eNBh OW   「哥!你怎麼不讓我說……」 N7tw#o!^N.Pk
6Y8h'J,I_'\ b(AW
  「說什麼?」溫樂源頭也不回,「那個死老太婆居然連自己也敢用,真行!幸虧我今天最近訪問的沒把你寄存她那兒!」
ZJ v'oGBh6p|
S*Za G F$G   「……我不是行李。」 _ IRDx V3x%_A5\ r'p
D&[7O'O?3nm
  「是是是,你是我最優秀最寶貝的弟弟,不是行李。」 tH0^l"]U"Ki[1c
@S@0B;B9pO3R
  「……哥你想死嗎?」

琰容 2010-7-17 18:46

  行屍之四
(f/g!T/l[N x_"IJ\0B
  行屍的圍巾不知何時掉了,草帽也不知掉到了哪裡。 IK)i,v0yy i@/Q3nX,Z

2x*X%I,r8j i/M   他慢慢向女孩走過去,走廊裡的燈光從他身後射入,為他鑲上了一道暗紅色的詭異花邊。 /x B5f v#}(T?zQc
h!my#h1X-_
  他向女孩伸出了一隻手:「還我。」
$E+k%q7c0fB H |In {%oF$\;oa
  女孩輕笑,行屍的眼睛穿透了黑暗,清晰地看見她微笑時露出的糯米細牙。
*~`D@ O%m
Ss"S\g8M   「還我!」他加重了語氣說。
\WZ|i_z U ju5r E6eDd#s ZM
  「還你什麼?」女孩仍是笑。 K/a Yv^

(UsOCwpM|   「那是我的……還我!」 _ y6D1R'K I ur pg? s
WM}8M:?x2N
  「你到底要我還你什麼呀!」女孩的細牙閃著珍珠般的色澤,對於它的觸感,行屍非常清楚,「反正你都死了,那個對你也沒用,送給我又怎麼樣?小氣鬼!」 cJ$| @CT

3Q6]#b&u(a/\Kx   她的聲調柔柔地,好像在向情人撒嬌的女人。如果不是那細瘦的身體和幼稚的臉龐,恐怕誰都會以為,那些話根本就是有人在和她唱雙簧…… s,S'aYE$uL6Z

:G W1y8x9FC+Q_N)d   「把那個還給我!」 Z&OBJe~SN'Y
} r-X ]VG%C@
  行屍暴怒地一腳踢翻她身邊的玻璃架,玻璃架傾倒時,又帶倒了旁邊的落地燈,只聽到一片釘鈴匡啷唏哩嘩啦的巨大碎裂音,看來玻璃架及其附近的東西,基本上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Z1J6@b&}3?1oD

/S|nCjg)yQ.\J   「不可能。」女孩依然柔柔地說:「你知道,吃下去的東西是吐不出來的——就算吐出來也沒法用了是不是?既然它們已經都歸我所有,那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對待它們,你放心好了。」
P#o;fl;\W*zQ&a
*J8Y#M-Q E6{Q   行屍覺得自己體內已經僵死凝固的血液又沸騰起來,跟在對付那些小混混時一樣,腦中的理智正在被瘋狂的憤怒,大片大片地吞噬取代。
.E H N`#QO
p:[.qL2UIs(u6E2? W"g   「那個我只有一個!我只有一個!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把它還給我!還給我!」
'F.@1F4Y1vU I qaD /Z#P~Q6Z c3e6P
  盛怒中,行屍舉起雙拳向下猛砸。
w4u,h6k,my DvC
5[ gH5hk3S A   行屍的關節僵硬,動作靈活性有限,而且不如殭屍般有特異能力。 $f(EH^mRMZ4T
eaJ%pm2Z
  但行屍擁有普通人無法企及的力氣,就算是溫樂源也不敢和他硬拚,更何況是這麼瘦弱的小女孩? EQ.Yk,kgg

7T@RWzS1cv}   眼看他就要將她生生砸死在輪椅上,就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刻,一股大力從右後方猛衝而來,將行屍整個人撞到了一邊去,和黑暗中各種各樣的東西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噪音。 8S2G ?ed}}

^A upv K#@t   剛才說過,行屍的力氣是普通人根本無法企及的。 C Xa2lw!` Z

T eCa7[   即使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溫樂源有可能被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從後面撞倒嗎〈撞到腿彎處不算〉?答案根本想都不用想。
?)OJ7K-Ry z[
"K,@(\2EAa   所以當行屍在碎玻璃和各種裝飾品殘骸中,搖搖擺擺地站起來,卻發現撞自己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矮小女人時,他的驚訝可想而知。 R:EXf}&? O*P6E
ga:O\AK)bX4v~/}!X
  那個女人明顯是狂奔而來的,赤裸著腳,手裡拿著一隻半高跟鞋,頭發毛糙而蓬亂,臉色憔悴而灰暗。 4?Mn.oT}
+QVi L&i3@Fv
  只有她那雙大眼睛,像驚恐症的患者一樣睜得巨大,死死地盯著她心目中的敵人。
%w"`.i(j-L%v~
my3[De4hU|   啪地一聲,有人在門口把燈的開關按了一下,霎時間屋內大放光明。 k*Ec}F-Y7u.e-? ui
8K5D+z ])? E
  矮小的女人受不了突然而至的光線,忍不住瞇了瞇眼睛;女孩只是眼珠微微動了一下;行屍暗紅色的瞳孔在見光的瞬間,被輪狀虹膜唰地收了起來。 n3H`%i'd5M
-_$Q:u1n(}5z\
  「怎麼樣,談妥了嗎?」門口的人——陰女士問。
U's-D5Y@[8v+} pI uxs_r7?
  「我們有交流障礙。」行屍說。 V"K7E#[ ~j ^~
jY k/Mg
  行屍週身再度散發出晦暗的憤怒氣息,矮小女人的身體像篩糠一樣抖。
9q^uX V~n3~ q,u,z.Rb(h3{
  但當她發現,他的目光仍惡狠狠地指向女孩時,她卻突地跨出幾步,用柔弱的身體把女孩擋在身後,那模樣就像一隻炸了毛的瘦小母雞。
M~rV*MZz/f_!};s
)dX8DcCipv   「默契可以培養。」陰女士說。 &o8d5FeC!t7mt U m!f
.Ug} `m&A YQU2t
  「我不和那種東西培養默契!」行屍說。
qC)y6]+l;I kqsTSS
  陰女士笑笑:「哦……不過你不覺得你說話利索了很多?」
#u9M!t P7Tm0} rK:["fFp9f
  行屍僵硬的臉上肌肉微微扭曲,他伸出青白色的手指,抓住那個矮小女人的肩膀,就將她往一邊拖。 *F0w*\]1^oW m
;l?B pYl0sbk
  女人嘶聲大叫,小小的身體拚命掙扎,她的雙腿亂踢,雙拳在行屍的胸膛上發瘋般揮舞,行屍的皮膚被她抓爛了,屍水從破損的皮膚處慢慢外滲。 6Bjr/k{:I
K5t X8N'\A4|2\B
  「我報警了!我報警了!不要動我女兒!我報警了!員警馬上就到!放開我!你跑不掉的!不要動我女兒!我報警了!你別動她!別動她!」 ;H'jN \Z

m4j6[NT'oM.P Z   行屍一揮手,她倒在地上,身軀隨著他著力的方向,又滑出很長的距離,她砰地一聲撞在沙發腿上。 zp M M7f

4wgb,EA1a;o fTJ   「別動我女兒!別動我女兒!員警就來了!你別動我女兒!」反覆叫著同樣的台詞,女人撲向他,在他身上拳打腳踢,狀似瘋狂。
(u/V5J"VvL
G$EXvn)ni   行屍輕輕甩手,她又是一跤倒下。
ZH"{4yl j^$V rp8z K8c~bxi3LN L
  女孩細瘦的手指緊緊地抓住輪椅的扶手,眼睛裡暴露出條條血絲,蒼白的頸上也有交叉的青色紋路凸了起來。
p;X Y&v"G$O d D3{-g$?'ZKN*v'n
  她的憤怒已經一觸即發,卻似乎仍在忌憚什麼,所以只是隱忍而沒有真正發作出來。 ;W1Ri|K Z$X8\/U

$W.T;xoy   「你們……卑鄙!」她緊緊咬著那口閃著寒光的細牙說。 *ML Q:s2~xb+Yz x

0` n*x_l8v   「不是我們叫她來的。」陰女士淡淡地說:「而且她原本來的時候也不是一個人,只不過她帶的人,在一樓保安那裡聽說有個屍體自己走上來,馬上就都跑光了,只剩下她一個。」 V3]5^^2hUz

:?!j-[ ?blr   行屍不關心那些事,他追蹤了那麼久,走了那麼遠的路,一切只為了一個目的。 .r9L] cQ3IV
6}}(_'I Kz/~U(a
  除了那個之外,他那個強留在軀殼內的魂魄,什麼也不在乎。
%n_ZWh yB R
m$M!Zxz Y'X|   「把那個還給我。」他說。 +r8D u |2s

pW*m2\x4ZcEM   「有本事你來殺我!」 Z E+[AL.De)G7g

6W/Z^m.};Z#l   女孩的眼中有藍綠色的冷光交替閃過,和她牙齒上隱現的光芒一模一樣,她的聲音卻不如那些光芒那麼冷,那種惡狠狠的聲線,讓人有種似乎被咬住脖子的微窒。 Ku6U| eR
K4i(J ^}i6s
  女孩的媽媽困難地支起上半身,咬著嘴唇摀住後腰,輕微的呻吟從她胸腔中微微逸出。
fG D]Ib)e.t :XFgWV-Y4@ {/`;e
  即使如此,她另一手中仍緊抓著一隻鞋,望向行屍的表情,充滿了無能為力的恐懼。 #Zi3PKCT:f-O#|,f

rS}i m   「別……」
}?K9Y'i #F'{"Aeqzm(^c
  行屍向她女兒微微抬起腿,像是要走過去的樣子。
fL w e&sMr 7a8W+\zVk8Ii
  矮小的女人絕望地嗚咽起來,「我不知道你們和我們有什麼仇恨,但是別碰我女兒,她是無辜的……她真的是無辜的……她什麼都沒幹過,她病了好多年了,她什麼都沒幹過……是真的……請你相信我!」
'x9gX;H.p)UIdYNf { c.F?U`X2DqEr
  說到最後,她大哭起來。 /k.j }zp ]#HC)O

3ShV0XP   行屍微歎,把腳又收了回來。
c0D `5T Mo/\ 3f&L!SHZ$H2a
  從安全樓梯的方向傳來男人粗重的喘息聲,至少有一個人以上的腳步聲,劈里啪啦地響起,把房間裡的氣息攪亂了。 v*i"ExMv
hH\{?(b;E8j"j6X O
  這裡是整個大廈的最高層,全部都是女孩的媽媽為她買的地盤。而且剛才她叫的那些幫手全都跑光了,照理說是不該有人再來了才對。 "d[6h(~0e1C%P
/[Manq?*QY8Ea"`
  房中,各懷心思的人們,整齊地向門口看去。 E;@&E-d p+m$L
M ?2U7`8AwY
  一個留了一臉大鬍子的魁梧男人和一個清秀的青年,一人扶著一邊的門框,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u8u*^?H9k sG$Px
+S2n/m+T/r2b#y
  「媽的……是哪隻豬封了電梯!呼……呼……讓老子抓住,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呼……呼……」大鬍子男人憤怒地叫囂。
#JT.mj0_)q /{(k}T5o
  靠在電源開關旁的陰女士斜了他一眼,那個清秀的青年臉色蒼白地拽了拽大鬍子男,大鬍子男終於發現了近在咫尺的人,臉色當即就像抹了變色油漆一樣,由紅轉白再轉青,末了還透出了醬黑色。
t;qWm } X,f
SU m-Y9yycJy!c*G&O   「您……您也在這兒?哈哈哈……」多麼難聽的笑聲,基本上和行屍的僵硬程度不相上下。
PTi9ORi5R6D q)J3Y1Tc\U
  陰女士冷笑。 -Lc*IQ|,G-k1~6q
TCO+i;Y0S M)QL@
  行屍也冷笑了——雖然他壞死的肌肉並沒有拉動多少。
nx+G*SL/i*yYv
'\T5t7Dz3p   「再來多少幫手也沒用,我死了一次就不怕再死第二次。」 lm I5S7X/V
8zo[n2{W3~.e
  他轉頭對死死抓住輪椅扶手,連指尖也有些泛青的女孩說:「如果不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不如就給我……陪葬吧!」
aKQ HLo1S"[_ 7gYd5s]:?
  他一拳揮向女孩。
0h;t3JY%^oLN7{b sCZD|4r!bbW%K
  他的拳頭帶著淡淡的黑氣,他的速度讓他在空氣中,似乎連影子也沒留下,只有激烈的風聲,唰地攻向那個細瘦的身體。
'}-I4n%k;_ ^\:W9rY
9lgi0v"g4TJ:D   趴在地上的矮小女人,發出了淒厲而絕望的嘶喊,彷彿那一拳是砸在自己身上一般。
!^m0p I1a3to9]U Y+i%m8B7K\
  女孩隨著他的拳勢砰地向後倒去,和輪椅一起狼狽地摔倒在地,又打了幾個滾,這才剎住。 a;oWLlHA3w(cq

/_7|SZ"h;V7I(I k   「呀——」 wW1w T C b&~
}W tB}"_
  女孩的媽媽發出刺耳的尖叫,手裡的鞋子脫手向行屍飛去。 "w@oe.r |I gP7ja

5d-O3Jf+jA:o   行屍沒有動也沒有躲,鞋跟擦著他的臉砸到玻璃上,在他的額頭留下了一道破損的痕跡。
o ] o6Buz~y sq 'X7aN/P^F,SA4S
  溫樂源義憤填膺,挽起袖子就打算往上衝,溫樂灃拽住他的衣服下擺,又把他強行拉了回來。
eH3z&Td.N{_g nyL6p
x }Kf|/z   「那可是個小丫頭!樂灃!難道我們就看著這個傢伙胡作非為嗎?」溫樂源吼一吼,房梁抖三抖…… &VF'KHLP0Qw r

UEg$pTm_/NNr   「你不要那麼著急,看清楚了再出手……」
W{ u:\E J p3oNS O,CD3z x#bH
  「我視力五點六的眼睛,看得還不夠清楚嗎?!」
Cy1l5E xJ*i3rmK
\I&[Eo6J(M   「明明就跟擺設一樣……」
"AvPvtG-xT f;i
+]1z,t[-a,o   即使沒有看到,想也該想到行屍有不太對勁的地方。
2z8C^2v/s1H ,ayj'EK@
  在面對一個那麼瘦小的普通女孩時,即便是普通人和她握手也得掂量掂量,稍不小心就可能讓她骨折。
&Z7FU.bq2l P%oO [iU9u u\5Y
  那麼行屍為什麼會使出全力呢?那麼瘦小的姑娘,他就算只用拳風,也能把她打成重傷!
W{'^ {ipw8]
7xz/v}h$M4P   溫樂源只顧著氾濫英雄氣概,溫樂灃卻在拉住他的同時盡力回想,終於發現問題在什麼地方。
x)F$[J L0`d ~hL
7~-n0o.w8M0|1v   行屍是以全力出手的,所以拳速極快,普通人連他是怎麼出手的都看不清楚。
2d0fE:TK Rp [1XZ'P;^^:zj4V$K
  按照他拳頭的軌跡和女孩原本的坐姿來說,那女孩應該會被打中鼻樑,然後整個人——也許帶著輪椅也許不帶——向後飛撞上落地窗或牆。 8m9cUi!kn4o
'dv X y9}
  即使行屍的位置不夠準確,也絕不應該超過除了額頭、面頰、下巴的範圍才是。 (o-o&Nm)ul)rE

*b\y;V&l;F x   所以,當時的實際情況是這樣的——行屍出拳,平行攻擊,拳風的軌跡始終畫著一個完美的弧線,正確地指向女孩的臉龐正中。 G5f%u5~wUT8?/y&kS

f$F:y#[.aRJ9{u   女孩被擊中,向後倒——不!只有更仔細地觀察才會發現,女孩根本不是被擊中而倒下的。 .Qq d|5Lx ?D;w'Y

O.b"j)rl6J9H   就在行屍的拳頭即將接近她的那一瞬間,她不動聲色地一仰身,拳頭幾乎貼著她的下巴飛過,她順著拳風的方向一個順勢滾翻,身體和輪椅在半空中轉了半個圈,然後才在輪椅和其他東西嘈雜的乒乓聲中跌落在地。
_{1d6{U Wi-o
5x7k!]C!n5r   多麼完美的身手!即使陰老太太在這裡,恐怕也只能贊出一個好字來。
t&N l+}+s zG )g&D!R2m%C^ E }
  看見女兒被打倒,那女人好像瘋了一樣衝上來,將手中還剩下的那只鞋子,使勁地砸在行屍的身上。
G,A aAt9Y^
eG(|5It1u/X   行屍不耐煩地推開她,她又撲上來。行屍有些煩了,忽然伸手拽住她的胳膊,身體劃出一個半圓,似乎想將她扔向落地窗。 #Xp"sMK1]Bz3j&S

JN W:pJ   他剛才還有理智,因此打出去時保留了大部分的力道,但現在女孩的媽媽把他惹煩了,他本來就沒剩下多少理智,從六十急速地降到了近乎零的位置。
"u}l @5xB
){Vl)v ]:{i   且不說那落地窗的玻璃品質如何,總之只要他這樣一扔出去,女孩的媽媽左右都是死路一條——不是在結實的玻璃上撞死,就是在不結實的玻璃茬中,摔到樓下去。 #IZ8m@U4UZ3Ya2?*N
t}[S-qz
  溫樂源和溫樂灃大驚失色,溫樂源更是做好了出手的準備,只要一接到她,立刻著手封堵行屍的動作! 'GvCF4Ungz
@Yr~7L _
  然而就在行屍將推而未推的剎那,那個看起來應當是被行屍擊倒的女孩,忽然身體一動,哧溜一下,貼著地面向他滑行過來。
*E-VB6wG9X+N$se
nE s+t4Mn   女孩的身下沒有滑輪,當然也沒有其他任何東西,她的肢體也沒有做出任何輔助動作,但她就是滑動了,而且速度很快。
~wDy2aDz2\
/?2]2dMk8\2i$jD q   不過儘管如此,她的身姿看起來卻不太靈活,就如同一條被凍僵又驟然開始流竄的蛇。 im)K6r;M)x
2X(Jv*P4B2_%[]J
  行屍似乎被嚇了一跳——不,已經不是簡單地嚇一跳了,看得出來他非常震驚,隨手將女孩的媽媽甩開,自己的身體猛然向後退去。 (nM?"`[1xF?

!N7v+ajZdySG7z   溫家兄弟和陰女士當即變了臉色。 uN g9tS4?h8`S}M
W1z(NsQ6qDK
  儘管有些僵硬,但女孩的身體較行屍卻靈活得多。
S"Y.\!Xqn O z c[.h*z0Ve#?
  行屍左退,她便右進;行屍右行,她便左擊。行屍左右躲閃,連連後退,直到發現自己已經被追入牆角,再無後路,方才做出一個似乎想要反擊的動作。 }nqt+X:flI-L
_+\@T{e*@
  女孩並沒有窮追猛打,在即將接觸到他時,忽然一擺彷彿游龍後尾的下肢,整個身體一個突然迴旋,行屍便被什麼很軟很粗的東西狠狠打在身上,幾乎把他的魂魄也一起打成殘片!
? n PU8pK
$fH2z#u:CU   抽打他的東西是女孩的下肢,她下半個身體完全不能動,卻可以隨著她的動作,變成一條夠粗夠韌的鞭子,在最適當的時候打到了最適當的地點——她沒能打散他的魂魄,卻把他的兩條小腿骨打斷了! V"EN }(rH%|
#AL6BfYh(R
  失去了支橕的行屍,從喉嚨中擠出一聲嘶啞的低呼,砰咚坐到了地上。 c/CL$DU@

`1o\m P y i8x   女孩的媽媽張大嘴巴看著這一切,那雙看起來和女孩完全不同的大眼睛裡,充滿了驚悸。 )uxU'C?{

(v\5^"}U   女孩在笑,表情卻變得有些複雜,她又以同樣的姿態游回輪椅旁邊,在屋子裡四人一屍驚異的目光中將它扶起,以那雙纖細的手臂做為支橕,艱難地爬了上去。 X;G"XA"Ifg t

7[ j+uV$R   溫家兄弟現在才注意到,這個女孩之所以坐在輪椅上,是因為她根本沒有腿,應該是說,「腿」的那個地方是一整條肉團,就好像有人把她的兩條腿打碎了,又當成橡皮泥似地合捏在一起。 l'q(_Kt)s
C0EnxH:vMH2U d
  「……看到了?」溫樂源問。 #b+pj(g-h)IpM
+T.E-W+xZd.T{
  「看到了……」溫樂灃答。
'e&` n3H\
,B tq%[4j$B;R\ p   真麻煩……就知道那死老太婆的活兒不會輕鬆…… G@ u J U Y4TeR
1O&e"VE4XT]zJ$DF;cX|
  二人抬起腳,想往那女孩方向走一步。
mD&L2k~I x !nfb8o6mk'k
  女孩的媽媽又炸起了她的毛,如驚弓之鳥般,伸開比女孩粗不了多少的手臂擋在女孩身前。
2P:EG6n5S*V0~ P6@
$O RL?D:Q6CK   「別過來!不然我報警了!」
!]1p@&S#y&^ [7_~DK 'h0BK Sp
  如果他們真有惡意的話,即便報警,也只能達到有人收屍的目的罷了…… 5b2a gkcoxh

+Dl4_Q!Zse!t3Qa   「媽,別這樣。」女孩說。
V%Z*`'qJ)UO 7Dn7y7R Z
  「我絕對不讓任何人傷害我女兒!」女孩的媽媽尖叫。
9PU!u h%i
A4Y_3iM u[ Ef3F   「沒人要傷害你們……」倒在牆邊,彷彿被人遺忘的行屍開口道:「我只要她把東西還給我。」 7_ S.j5s%\U
:mH2F9W%M\&P{{0g B
  女孩剛剛張口,她的媽媽便再次尖叫起來,將她的聲音強行壓在了自己的下面:「沒人拿你東西!我們不認識你們!我真的報警了!員警馬上就到!你們要是膽敢傷害我女兒,我絕不讓你們好過!」
{-i^1SKZ@W 6@)H0J~-pU,q
  「誰知道呢?」行屍沒有表情,聲音卻似乎在笑,「你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跟在你女兒身邊,你怎麼知道她不認識我?」 S?2Nc Z(do4V

fT8sc9fCB   女孩的媽媽大叫起來:「我說不認識就不認識!絕對不認識!你們休想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好處!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絕對不會!」 J s!y*QO/i'ZL @A;\-}5R2T

$]H%L utQS   嘴裡說著那麼強硬的話,但誰都看得出來她很害怕,那細瘦的、彷彿隨便一捏就會骨折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著。 rQ)FVJW

#k"vv2[+r a0Gb   溫家兄弟覺得自己一定聽到了骨頭相撞的聲音,也許再來一點點刺激,她就會自己把自己抖倒。 kr3cN*m~)` L

.?+S.RbC y3I   行屍的胸腔發出呵呵的聲音,應該是在笑。然而他接下來說出口的話,卻誰也沒聽懂。 wj5[ |Xx'sq}U ^

A,~};A+FV   「你看,她和你說的不一樣吧?」
4{\&E;yK,\O
O]Zx+`   女孩的身體隱藏在母親身後,看不見她的表情。 F!^@%O:{\
r.N*K],T4T.|?;PoV+R
  女孩媽媽的那種顫抖有些恐怖,溫樂灃實在看不下去,走過去想伸手扶她一把。 r3N*rsc

5M(N,?'x;VgcE   沒想到他接近一分,她便顫抖得更狠一分,等他的手觸到她的衣服時,她已經抖得快要散掉了。 4uaR#S mY#cT.X%I

\zNyt%DP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別……接接接接接……」
N/H;E-@|
e&{Q1Y-C*r   「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
&ir h wS?T[ RZP][F%f
  溫樂灃好脾氣地解釋,「只是我們這個朋友到這裡來找他的東西,只要知道東西在哪兒,我們馬上就走……」
8\ }7F$f6F*s(Vm`
9G"` h:xp)w qi6W!p   「我才才才才才才……不會上你們的當!」她用比剛才更加尖利加恐怖的聲音尖叫。
$j5@4b^aL*m$_1?
['J@'NP7E7lG:@|   「每個人都說要幫我們,最後還不是來害人!我才不會再相信你們的鬼話!我女兒怎麼樣我自己最清楚!你們都滾!全都滾出去!滾!」
&]3H `5u.kx8`4Ej6~"~ M:JE?.a!e
  她歇斯底里地大叫,又抓又踢又撓。
4y"g+`X n G.\ A
!jJiNk:{9K ?/C   溫樂灃狼狽不堪地躲閃著她的奪命掏心爪,可惜還是免不了掛幾道鮮紅色彩的命運。
1Zr@pAb | \ %yWLY)P Vae.C
  溫樂源從側面悄悄插入她與女兒之間,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牢牢地固定住她的上身,和溫樂灃一起將她強行從女兒身邊拖開。 rF4Y3vE D
G,PC4UxEPi,lO
  「滾出去!滾!滾!滾!」女孩的媽媽進行死命的掙扎,不知道的人,八成會以為溫家兄弟已經把她怎麼樣了…… *y l)O*i3Z6N+t
$K&x~Hm!Z
  雖然很抱歉,不過他們不能妥協。
'F8fB1OB K&@0g'w b[rH8~'a
  現在是晚上十點,如果十二點之前,還沒辦法解決行屍這邊的問題的話,那從十二點零一分開始,他們就要對付更大的問題了,所以被指甲抓到,被腳丫子踹到根本不算什麼……當然,還是有那麼點疼…… %E#b;F%pUH@0\/x
ix1gN(xAM
  「和我說的不一樣嗎?」女孩冷冷地勾了一下嘴角,雪白的臉色看起來就像鬼一樣,「哪裡不一樣?難道不是哪裡都一樣嗎?」 N.I _we eY_
$`\/R7V4j4f^
  「一樣,不一樣,和我沒有關係。」行屍笑笑,喘口氣,緩緩拉開了衣服,「把你……從我這裡偷走的東西……還給我。」 ;~wk hd G
f'j!S*kY5j^\[-v
  在衣服解開的同時,彷彿封印被揭破了一樣,一股暗紅色的血流,伴隨著血腥的臭氣嘩啦一聲,從他的腹部冒了出來,很快泅濕了周圍一大片,甚至慢慢爬上了沙發下的地毯,被那貪婪的毛製品狠狠地吸走。
fS }&Vjwt J f5l!d-B.XX3o PUnb&K
  行屍的腹部已經空了。 qlY [)] k!c`$_gq

`$J4U [[   他從胸部到腹部,被拉開了一個拙劣的大口子,如同一張被撕爛的嘴巴一樣,怪異地張著,可以清晰地看見,他從胸到腹的全部內臟都不見了,不管是心、肝、脾、肺、腎還是胃或者腸子,全部被摘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一個空空的腔。 Z"f+| {`0j"^T:{

usXV]   行屍一般是不會流血的,除非有人動了他的東西。
eW*U}[)U0a{9o n
fi*W}} R4f   女孩的媽媽掙扎的身體瞬間僵硬,雖然她沒有發抖,但溫家兄弟知道——她已經嚇得抖不出來了。
euh u*A1S@H
G7yv%l"u un[V   可是……為什麼她還沒有昏過去呢?溫樂源看看她和身體一樣僵硬的表情,心想。
8h$j!Vk;p;q )E!| r%])G*H8UB(H
  再傻的人都該看得出來,今天的情況不對勁,普通人看到自己女兒那種情況,應該早就昏過去無數次了,更何況現在又看到行屍這副模樣…… M;pO+q5WaS)[ Q5u
x8~s/Q#^%e_
  「我說了我不會還你。」女孩挑起又細又淡的眉毛,語氣中帶了點無賴,「反正你已經死了,這世上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把它借給我又怎麼樣。」 RE*Fl _;j4Y K
V_&NcKl.nV%Y!sM7~I
  「你真的不還?」行屍問。 ke0oN;j3YsN

? FSx g   「不還。」女孩回答得理所當然。
9hgc{8VH.M)q0S
z-qW6y bT'zF3Z   行屍雙手一拍地板,藉著雙腿殘肢和上肢的力量向女孩猛衝過去。 j5f g L*A4h gPs
(lv V1o3o
  女孩的輪椅在原地滴溜溜旋轉起來,當行屍就要觸到她的時候,驟然伸出細瘦的雙手抓住他的衣領,藉著旋轉之力將他順勢甩出,行屍毫無抵抗能力地飛向了落地窗的玻璃。
h ^ Z-X q*O!H 4B2tai,M
  不管他現在力氣有多大,也不過是一具會動的屍體罷了,撞上去的結果,和女孩的媽媽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WHxu-mz0l
bG/P#^s
  溫樂源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幫他,如果能讓他就這麼碎掉,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們的任務就可以提前完成……而這代價,也不過最多讓他多痛苦一會兒罷了。 i|;vzVa

ap3n @)N(Q   溫樂灃本以為溫樂源會出手,然而直到行屍嘩啦一聲衝破玻璃,沒入璀璨夜色,從破洞中瘋狂灌入了冰冷的寒風時,他才發現溫樂源的意圖。
u$OL |.c"l U,ou
xv\,V@A)J2K&d2j   「哥!你怎麼能這樣!」他怒吼。 G pP1d4Yj @-s0Q
lN lA-QM
  明明沒有必要的——為什麼要讓那個無辜的行屍多受苦! !E,H6WcnAL_#c
3Q;R:M2j\rj@v3\(G
  幾乎是本能地,他的魂魄脫體而出,想立即追隨而去。 Ht;i O4fa4~
5cL;qf(O+M+b&@
  溫樂源回身,一掌拍在他的天靈蓋上,脫體的魂魄被強行壓回了體內。 Gp&R Isd

qVM Oj:]-R+Yv6Cr   溫樂灃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身體向後傾倒,溫樂源緊緊抱住他,龐大的身軀彷彿封印一般,溫樂灃的魂魄在軀殼裡徒勞地左衝右突,就是無法脫身。 Wb+wV4] _X

%l8q-A!w#ia   「別在這裡走——」溫樂源咬牙切齒地說。 -]!m+tq#n:A3^Zn |

9z AH{*_}9B   溫樂灃腦中閃過女孩蒼白的臉,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R(} k%zY7a?
0E/l{9M PQ
  現在溫樂源沒有救人的意思,溫樂灃被壓制無法動彈,女孩自然不會出手,女孩的媽媽毫無作用,這麼說,行屍應該死定了才對……
y8A oK:@2D R
$w({{s1@   不!還有一個人!
/AxP&DQ/e s*fV
FX|0O m7s Y   在溫樂灃脫體被壓制的同時,一個灰色的影子在他身後一閃,跟著行屍掉落的軌跡猛撲出去。 8zKmM6DB2l
r[L O7~p0y
  飛速的下墜,對行屍來說沒有太大的感覺。 h.|8L(J;L6damT

3^2s&s9}M)EW] Cy   他不是活人,自然沒有求生的慾望,不會痛苦也不會恐懼,但是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死,因為他要的東西還沒有找到。
&A/N&}$s%h
-V5OLwvddz   他千辛萬苦變成行屍,不是為了來這裡和那個妖怪聊天後便被扔出來的。 7WT`X}J!S5B(N

3b#~ xH k0Lhaf3Q&{   但……現在想什麼也太晚了吧。 .gBkB$fJ2S5NB"Z
bh4fJlw
  很多很多的回憶,在眼前一件一件閃過。很快,卻足夠他看清自己這短暫的一生。
1upXeP6]4K
.EJp)e2qK Y   後悔嗎?沒什麼好後悔的,想要的東西,總能在與父親和命運的戰鬥後逐漸得到,這才是最重要的。
tT's[h2V+K_
~H#j!{;qM1F{   這一生雖然短暫,但他沒有做過讓自己後悔的事,包括……包括……離開父親…… zk])td9k L.T$w0y

7qB1K0Bb{,a   上方傳來呼喝的聲音,一個熟悉的身影,追隨著他墜落的軌跡撲了下來。
w:R kc,\dZ
4c9ptad\7}   ——他要闖出只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他有自己的思想,他有自己的選擇,他絕不允許自己的人生攥在別人的手裡,即使,那個人是真正愛 'D`)R b cI%y

kNj4EIk   他的親生父親! leP~ f(N(l+O1N\

l:h#GZa   那個熟悉的身影越來越近,他已經看到了對方的臉,但他還是有種恍然在夢中的感覺。
Ro6i4N ~Z/r
"NX7s]W \   ——他從不覺得自己的選擇錯誤,即使,看到父親寂寥、失望卻沉默的表情。
&n@ ~%^L a${3`;yd
5b+l1V`1iH   對方追上了他的速度,一把撈住他的腰帶,兩人在半空中翻滾幾圈,降落的速度霎時慢了下來。 ,{0cf'H#?;J
.a4q(_ km/B:OGs
  ——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定能成功,他總有一天會回到父親身邊,告訴他當初的放手,儘管劇痛但其實多麼正確。
aTJv8F#]F
&T"n P(Dh8hn,s+?'j   拉住他的那雙胳膊並不強壯,比起他年輕的肌肉差得太遠,可現在它就是他唯一得救的機會,即使他從來沒有想過在這種情況下,接受對 U7bVn8] P` ?:O

w)j ak{$E   方這樣的幫助。
Wuv TK;|F x#ti*FI'Gr(A]
  ——然而世界,不會因為某個人強烈的願望而停止轉動,他想過很多很多可能,卻沒有想過父親的生命,也會有走到盡頭的一天。 .perV \7U'o0U
W7n(L_#P'm
  他們的身體向上浮去,他看看對方艱難拉住他的表情,他緩緩伸出手,抱住了那纖細柔軟的腰肢。
+x%K/LKa+[1eK :TfVnf7M}'hB;t
  ——直到那一瞬間他才忽然發現,這麼多年漂泊在外、傾力打拼,總以為是自己的力量,其實不是。 9Z2\Se3]9`9^;{Hm

o8PS\K(n;q   即使他拋棄了那個家,即使父親在他踏出家門的那一刻說滾出去就別回來,他卻知道父親仍會給他留出一片小小的空間,不管他飛出去多遠,都有一個地方,讓他可以隨時回去。
mz(lK%t5t y6~7M -m J;H t3T%H:s~
  父親手中牽了一條讓他們可以借風飛翔的長線,他們卻以為那是自己堅強的雙翼。
8QZ S5CgOY
2R&Z5_$b#[u   被愛的人拚命掙扎,有恃無恐地傷害,父親受傷了,他們誰也沒有看見。
ZPF0qJ1q4W1J E !HD9_DD c3j
  對方愣了一下。
M"] Vi9M
6b'i H j.g   兩人已回到最高層,對方拉住他,一個翻滾,從玻璃破裂的地方鑽了進去。 1Ig.E9J6g Z;S

;d RAo q!o   行屍倒在地上,一口一口噴著暗紅色的血。陰女士半跪在他身邊,喘息得非常厲害,卻不忘以一手托著行屍的頭,以免他彷彿永遠流不完的血倒灌回去。 H&s[;e*@q+Y/K

OHD|7rU;oA @ T   「把你偷他的東西還給他!」她抬頭,厲聲說。 LB1zv u'tQH
J??t9},i7dJ
  「不還。」女孩淡淡回答。 ({S lKxm8f

/a2tD8La F }   陰女士的臉變了。明明還是她的五官,卻好像在上面重疊了一張別人的臉,陌生、凶暴而殘忍。 B8k'tEs9H
T3l7`.i [f
  她低吼一聲,聲線忽然變得低沉粗啞,然後,一個好像被塑膠薄膜包裹的身軀,從她體內長長地拉了出來,帶著那奇怪的聲音向女孩——的媽媽衝去。
:y#B+ko*p$@m
LX;j u~9cs?   女孩變了臉色,輪椅發瘋般旋轉著衝到母親身前迎擊,但那「東西」卻似乎已經計算到她的動作,在即將碰到她的前一瞬間,一個驟然地九十度左拐,繞過女孩的身軀「砰」地一聲打中她身後的女人。
@8na#f']:X+W :|oVyI
  女孩瞪大了眼睛。
)a9QC&\P+]Cf)^] K7`&`O k |r^+o!c1?7a
  女孩尖叫起來。
X+MKG!DCc-D (u(F8c |zC
  房間裡所有的玻璃製品都乒鈴乓啷碎了,落地窗當然也不能倖免,剛才被撞後留下的玻璃茬,在厲叫聲中全部碎成了粉末,所有人都在突然變大的寒風中摀住了耳朵。 ?,Bp1c:e3V[i(Aa

\ l R*]2p)w9H!tn   但「那個」卻絲毫不受她影響,脅持著痛苦摀住下腹的女人,一直退到沒有任何遮蔽的落地窗前。
k,|$O&i5C4~8b'\
;Iz4W1m/KI2x   「把他的東西還給他!」「那個」厲聲道。 fs;feY,BN C

v7{J L~%P{ u   「那個」是一個有些年紀的男性,不高,非常瘦,但他抓住女孩媽媽的手卻非常有力,手背上甚至浮起了很粗的青筋。
2{L z&x ca G-b &k"c*zH@_ES
  他的臉上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像是被什麼東西抓的。 g-y7p_#B5N d4s"p h
y:NWc KM |$W+I
  「放下我媽媽!」女孩惡狠狠地說。 :_N?+z\8HFw-x h4Jf
!b(}jJV7a"w)r
  「把東西還給他!」 0a1hEZ8T:}zGm

#_l(c}0\H't#x?   「你放下我媽媽!」 ekw![F,E*lk

x5C#C a?k   「我不怕再死一次,」那人同樣惡狠狠地說:「但是我可以把你媽媽一起拉到下面去!」 ~%O&Rd)^*?b$_
R\-c3Y:ZabX
  他拽著女孩的媽媽,往後退了半步,她顫巍巍地隨著他後退,忽然一腳踏空,她尖叫起來。 2L7Hp$T&hjr8T vY

!`[H2qj^f6r q   女孩扶著輪椅的纖細手指,浮現出凹凸不平的粗大骨節,那雙黑色的眼睛裡盛滿了濃厚的殺意,彷彿一個控制不住,就會撲上去把他撕碎。
EB-nxEf v9d$@ _"E$G ^#n
  女孩忽然回頭看向倒在一邊的行屍,行屍看著她的眼神微微一笑。
2d0[ H6^)q9]p 3XQG-gw+P.FQ
  陰女士輕咳一聲,擋在了他們之間。 I0[+],_ KZg0Q;qU
V-K/ztj6Gr(H
  「莫把事弄成這哈。」她剛才還是標準普通話的口音,奇異地帶上了濃厚的方言味道,對行屍說:「我不知到底她拿了你啥,不過有話好商量,反正你都死了……」 Z!n'O*g9t7t9FH

$?P1Zf4G7em   「我不會還的!」女孩尖銳地說:「有本事你們殺了我!食屍就是食屍,你們以為我吃掉的內臟還能吐出來給你嗎?不可能!能讓它們在我身體裡多活一年是你們的榮幸!反正你已經是死人,還要內臟幹什麼?」
*k cbT,g7S-z
8Y.d0gVN Knw   「食屍?」那位老年男性疑惑地問。
2_9|6F2ez XD
/d b'[0b'p5aY:@t   陰女士微微歎氣:「這丫頭,五年前變成了食屍……」 lgCC0u
s^ibl7Z
  行屍因為自己想活下去的強烈願望,而變成行屍。 ;p`h I C4@

2k NYwZxM   食屍因為別人想讓他活下去的強烈願望,而成為食屍。
^{ g,H#p8t*q cKqMC_D5F
  所以女孩變成了食屍,一年便要換一副內臟,否則她全身都會開始腐爛。 $ln;v#d&y+Po'@ O

;wVs&}"a*Y-X3G S   這一次她選中了剛剛因車禍而死的行屍屍體,雖然當時他的肝臟和胰臟都被撞得稀爛,但這對食屍來說不是大問題,因為她只要那大部分好的臟器而已,肝臟和胰臟……沒有也無所謂。
/L1tQd{J3d
AWIQ$Q Tc   「你們胡說!」
?Qv5nz0W|`
.V/u A2e8H?4^3l%C E   女孩的媽媽尖叫,好像已經忘了自己正被人脅持一樣,「我女兒好好的!她根本沒死!什麼食屍!她才不吃屍體!我瞭解我女兒!你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比普通人弱!你們這些騙子——」 3J&xQ:b _!c4Tw

^'Z)J]e%Yl   她的聲音過於高亢,吵得人腦袋都在嗡嗡作響。
7Z#E.F)T,Fg ule C(A-m2TE+\.Q[
  溫樂源皺眉,和溫樂灃一起摀住了自己的耳朵。
}mRDC#QA9w
1E7} p1f3ww0FK   「夠了……」十四、五歲的女孩,冷靜地看著她的母親,「放開我媽媽,我把東西還給他。」 ,h6o3fq~'q}n

3H U Z ])e h6T5~)},nh.a   「我女兒才沒有拿你們的東西!」女人又尖叫起來。 -W8~ ^.x VP0O#@]

x\7^'I(G3v1CF@   「她絕不會拿別人的東西!我是她媽媽我瞭解她!你們這樣逼她沒有好處!一定有哪裡弄錯了是不是?女兒!告訴他們你根本沒拿!我們家的人從來不做那種偷雞摸狗的事情!」 ~C T]&r-G
[+}$ql(D6]:t
  女孩垂下眼睛,柔和地微笑:「媽,你真瞭解我……」
[1w0wv;Zc w
+g f2a9\%J7dG   她的媽媽幾乎是喜極而泣了。
eAi&p#u:Z
1o2OX b'Nj8zM9^   「沒錯,你是我的女兒,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幹出那種事的……」
Q5Umm ^+^O)_T-E"a M&e;T.JeUa$a W
  女孩打斷她:「媽,你知道我們在說什麼嗎?」 B n&B!Mlz9e
-B{/G:_,?!G
  她媽媽一愣。 #s t@n(n"`5lc B{

*f0sn P7Ig.uS   「你一直在保護我,可是你真的知道我都幹了些什麼嗎?你知道我幹的那些事讓人多噁心嗎?每當我幹了什麼的時候,為什麼你不來問我?為什麼不來罵我?為什麼你只會對我說我做得對,其他的話卻半句都不說?」 n0N \d x["E
/cr9C4{6O{d"}(jS;Bk
  「那……」
5vK5yRfb`
9Q(wy+wL   「你瞭解我,你瞭解我什麼呢?我死的時候你可不知道呢。你知道我死的時候才哭了吧?你為什麼要哭呢?不是你讓我變成食屍的嗎? 2A[w-z ?h#D

2_}(g~1Y+e   「你知道我變成食屍有多痛苦嗎?你知道我每次去太平間都幹什麼嗎?你知道我第一次吃內臟,吐了吃吃了吐多少次,才把它們都吞下去嗎?」 #TJ f,d{

EY(^R Rc'Bb   女孩的媽媽用五指扣住自己的臉,那用力內扣的手指,好像要把自己的眼睛挖下來。
s{.U^+hC}
!bs xm{^Q W   「你愛我嗎?你愛我,為什麼對我那麼冷淡?如果你是真的愛我,那為什麼我死了我會變成食屍、我身體變成這樣,我性格變成這樣,我的外貌變成這樣? )iu*w"V"c7L

hv;Q Qa}9R*u*E'H   「我疼、我在你面前哭你為何總是裝作沒有看到?如果你不愛我……那我又是為什麼才會變成食屍?」 !^y n8K Q N4^

?Y-j3sGe   女孩的聲音又輕又冷,好像從天而降的雪花。 z,J4?0Qw r/sd9n

8[#i:z$iKM"ks   「那個人……」她用下巴點一下脅持著媽媽的老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gyc C{Q#{
2UymH ?%R1nIT   女人已經有點昏亂了,她似乎要想很久,才明白女孩說的是什麼。
A4U g!? L,v_0PYY3z,`
g~mJ7j{o!|   「他?我不認識……」 `m{Q(nu
W jdYT[/Qx
  「你當然不認識。」女孩指向依然倒在地上,鮮血橫流的行屍,「但你記得他對不?」 _6{ldV9\
qs$LH~+[-{t
  她媽媽沉默不答。
R w`t5J r)FY pS/{!W,e{
  「我知道——我知道你看見了。」 1rNnt/M/kNE

7KU*sLOTz   女孩也不指望她的回應,繼續說道:「我就在你眼前把他撕開,把內臟都吞下去,你卻裝作沒有看到,好像什麼也沒發生。」 x Q0p$t8zL'{`I){

f QvKRH_^   老人全身顫抖起來,扣住女人咽喉的手,浮現出道道極粗的青筋。
r D0N;i]Ve
lJ4SU@ }7A   「人心的味道有多噁心,你根本不知道,對吧?我不想吞它!鬼才想吞它!我為什麼要吞它?因為我想活下去嗎?誰說我想活下去的?我早就不想活了!否則我為什麼要自殺!但你為什麼要強迫我活過來!為什麼要讓我變成這樣!你覺得我還不夠像怪物嗎?」
['|f6}X} k5wsT;Z!`6W0_j]
  我好想死……我好想死啊…… !qd D9d al

k"KTEo{w   行屍之五
s.Xv2t/L]*Lx:s"_\/o 0LY)j ?C'V]
  女孩一邊吃一邊哭,抽噎和吞嚥的聲音混在一起,合成了詭異的曲調。
&U+Wy)S c9L } rFG5Ja g
  「別哭……」 5B%{ {3f7p0SL
,dRA\*a4` y6`
  「你懂什麼!」 %y*Q[,R i'p
)M|6P%TxkWn
  「我懂……」
c#C \e(C~j !x"M(C!?4RDk}
  「你什麼也不懂!」
M ]g4Q e+?p
K)}F)g1l#j'MQ   「我真的懂……真的……」 +d/m"s\9E sX+t
:~+vj$EU-S#I8]
  行屍——那時只是一具剛死的屍體,抬起手,將一樣東西塞到了她的手中。 W$Mtu&T2]Ey&s?

n8`f$A!lYV#zM   「我懂,所以我把它借給你。」
Deeq7^,A3F`I8c f6I \\k2zy&P
  「這是……」
cx E w*w"x K
*~9I1w8L1R5t   「記住,這是我借給你……要還的……」 c|-qv\]

c!tNF)pHO |na   「為什麼我不能選擇我自己的死活啊?」 k!Wt| qs
'i;C8k9i_
  女孩用力抓著自己殘缺的下半身,幾乎是淒厲地號哭。
~HlT z tyGZ-yDT
  「把我生成這樣我不埋怨你,但是我受不了啊!我也想變得漂亮!我也想像別人一樣,能跳舞,能逛街,能和朋友一起玩……
cL)M.M!v(P6q"X +DIYAW#j7n
  「為什麼不行!為什麼不行!為什麼你要我帶著這種身體,連死都不行!我看著自己的模樣連自己都噁心啊! ](hhItS8K'i
#_i,N*Vu
  「媽!連我自己都噁心啊!為什麼你卻要我『堅強』地活下去?我用什麼來讓自己堅強!我是殘廢!我是死人!我是怪物!為什麼我都這樣了,你還不讓我死!這就是你為我好的方式嗎!」
*KWbR4n+p
?,U'_1W-w@   寒風,吹得每個人身體都在發冷。 O r W{)ys*dV,M
[vH}`#M,n'A;f@
  冷得受不了。
@+Yy9S%\-C
1P'~o|!h&~ I   從骨頭裡開始打顫。
w%y$l-tcMc V+cH0RX+_f/i
  女孩的媽媽聽她說一句,就在自己身上抓一道,直到鮮血淋漓。
0GL([XPn+p V,{#bsvc D
  我們總想給所愛的人最好的,因為那是我們的愛,怕所愛受傷,怕自己心疼。
SoRbj6~ V
8]p"S`K^Y vR   可是什麼才是最好的呢?送給繪畫天才的女兒一架高級鋼琴?還是情人節給妻子一套很貴的化妝品? $SM9Fi U.a
u(xk q4g;J8^t:J0UW
  也許這條路在你看來的確很好,但別人走在上面,也許就會被荊棘扎破腳。 l3SC;j{ _ Vj

7oFYR4x*YI   你永遠無法理解別人心裡的想法,即使是你的孩子,即使是你真愛的人。
;k_:a t-C;N0a
RbU\BMXEG   對某人來說什麼是最好的路,應該由那個人自己選擇。
VzM2NKgE8g-A%P.J !GoN J.R&dW
  我們說:「我愛你呀!」 (ZHwHq

VI;n.s4mB   我們說:「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呀!」
\Kzg+wj$bL\
6E%q&E``!K ]4Qn   我們說:「這才是對你最好的,你怎麼就不理解我呀?」 t;C'K+Z:Y(}5Q)K r ?k+?
c;h\] E2dF
  如何才好?如何才是最好?
(DDL1`1`7e0d Q"L%tfE w&o N9kJ;@6| w'ZB
  只想要一套水彩的孩子,會為擁有一架鋼琴高興?即使它很高檔。
mu1}t fS9H
pnS@XB;l   等待著玫瑰的女人會為化妝品而欣喜?即使它很貴重。
itRz?+QH
)B)q0p~ _"x   有些人明白,有更多的人不明白。 C/{4y#Q+c'e Vs9@

5c?0S+V!F4KV   於是我們看著所愛的人,抱著那珍貴的禮物,勉勉強強地笑一笑,對我們說謝謝。
Kz;d/p4~"Z4K
x4h0Q(H Ep   謝謝你這麼愛我。 &kOKDV,X#f

YUf*m?Ia   謝謝你把我想要的奪走,又把你想要的塞給我。
$qa/l,zjLW a K &x;wJ!b&^ ^];}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V2H6y7Iwi-p&Sj9E
Xy"v6ik3z+aVjDG   「人所不欲,勿施於人」。 Du y0E j/^hI

p:}/IP [%[D   女孩的輪椅自動轉了半個圈,向著仍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行屍走去。
3X0Z2D`'f,U
"s/Z4l4r!d:vD5^d   「不准過去!」女孩的媽媽大喊。 XO4b:|w$d)O!Ok

,N)C#P0i&W~Uyf   老人捏緊了女孩媽媽的喉嚨,女孩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她媽媽卻只能無聲流淚,狠狠地抓著自己的身體。 o^5xpm

_2]O.P3g   「你不是要我把東西還給他?我現在就還。」 CNt*D7J0R1`
C)_+PY~7O'i-W Di&`
  女孩的媽媽驀然驚醒,尖聲嘶號著想往前衝,老人用力掐著她的脖子,把她往後拽。
KF!o7{m"o+V(~.I &q W6B,g.j-L ? C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還他!不能還他!還了他,你就要死!不能還他!不行!」
$Q5b$JvN3M
$J"]gJ"PXP   女孩停下,回頭看她,笑得很淡。 1[)RWP,H

4rR2k'E(w J;^x _   「直到最後……媽,你還是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9x7kEAA~
cY,[%[a!c
  女人柔弱的身體在老人手中發瘋地掙扎,根本沒聽見她的聲音。
4A;g;D1b$\g
Vs#W N Y8P/I J r @   「不要不要不要!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反正來生也是活,今生也是活,你已經有了一輩子,為什麼不讓它活下去?為什麼不活下去? O*PxM3k

FQ#D2]1R   「你總說我不瞭解,我是不瞭解,可是你不告訴我我怎麼瞭解?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想死!可是我不想你死!為了你我什麼都能幹,我賣身我當妓女我被人唾棄被人包養當那些垃圾的情婦,我就是要讓你幸福啊!
/M"R{-[^ H N7u 2fL)P$PY3bkE oz&V5G
  「就算你說我髒說我不配當你媽媽不讓我碰你我也不在乎啊!我只想讓你活下去!我變成什麼樣子,也希望你活下去! 1]d?6[u(^p{{ G r
~M3WM gm/b
  「你是我的女兒!你的身體不管生成什麼樣子,你都是我的女兒!就算變成怪物你也是我的女兒啊!為什麼你還是恨我!我想讓你幸福啊!為什麼你恨我!別死……你恨我也沒關係……我求求你不要放棄……我的女兒……求求你別死……」
i M/O*r$zE
\#L\W hQ_   行屍一直閉著眼睛,此時忽然睜開,看著女孩笑了笑。 Lk,L)R6F}

o Bk Z8j s9P+P   女孩爬下輪椅,爬到了行屍的身邊,一隻手托起他的頭,另一隻手伸入了自己的喉嚨裡,連半個手臂都伸進去在裡面掏,最終掏出了一張薄薄的,好像卡片一樣的東西。
J%D"q|.DUFP9g
2~G&r5?pr%U&D[   她用力扳開行屍僵直的手,把那個東西,珍而重之地放在他的手心中。
l U/y.U(K]
%P \%Wz h7Cx   「真對不起,打那樣的賭。」
v(R1o'KL4[
0g)U"hZ3uc6g]L   「是啊,不過比那個賭更討厭的是你的字,為什麼要寫在死亡報告後面?還那麼不清楚,害我轉了那麼多圈……」 5H9\#m#oy
G:b5A;w0Gr2lnc
  「因為那是你自己的死亡報告啊……」
n_"M }I`
t-~B(~v&_0\   行屍還是在笑,他的眼珠不甚靈活地轉了轉,牆壁上的鐘錶,時針已經走到了十一點五十五分的位置。
Sp \!c)GX
w6S6c#G!|:AzL   「我贏了。」 ;|h}-BY-EH^
1J"D,BOS3?
  「是啊,你贏了。」女孩握緊了他的手……以及他手中的東西。
`/o f*T E[ G4K
$_M@"I,g"W+~#Y${-?   「你媽媽是真的愛你,既然她的願望這麼強烈,你就要這樣繼續下去。」 [n AsE8}

fX+P[h9m_r   女孩眼睛看向別的地方,沒有答話。 c+RV ?:MisdIVXF

S`;\!T*zG;pZ4Y   「這是我們的賭注,不要食言。」 'D Ix+gA+Q

4Dc;?R| X   行屍抬手,將那個東西舉起來,讓女孩的媽媽和老人都能看見。 2dW*MH3E C$R/z

U2d7P[p|   那是一張照片,上面有兩個人,照片的下方寫著一行字。 +E;`([*jp,a1x A d.~5N-U

(_2_3r'a/F'[g   老人看著那張照片微微一怔,女孩的媽媽立刻掙脫他撲向女孩,把她抱起來逃向屋子的角落,全身劇烈地顫抖著。 "k#T4z;VW7D&?yJU
(El5Z7PA5X
  行屍說:「在我死之前,這是給你的禮物。」 $lx6]~8nxf@1B
2vX U-e.y$i
  老人慢慢走過來,接過那張照片。 sA/hp:H4S5a
{n9Sp0r9Wq
  照片中,一個中年男人摟著一個年輕的男孩,兩人哈哈大笑著,兩人的手中都舉著一個酒瓶,臉上都帶著醉酒後特有的豬肝色。 8F)IzCd6o-T"}

F J;D w[f   照片下方的字是:「爸爸,我從沒恨過你。」 pjB {zEB
/y s Z {^g G
  行屍閉上眼睛。那些不斷流淌的血突然停了,然後,屍斑迅速地佔領了行屍的全身。 8s%~T)d2i0kvm0s
v0I[nI@5x0e0RSW
  血液乾涸,他逐漸干扁、萎縮。 X S \1W-t

.a[w&j(uns@   老人握緊他的手,用壓抑的聲音嗚咽起來,他的身形逐漸變淡,變成了影子,變得透明。
"gF/q S+b!pS$n yv1iH$O
  另外一個城市,某個醫院的某個病房,一個老人停止了呼吸。 -b'o1TDx,s i+W GV
x%l2yT9WF\9b
  他的臉上沒有痛苦,沒有不甘,只是很平靜……平靜地停止了呼吸。
y{.p?k v,s (NF3^dzxz6M`
  我不恨你。
&R!Zf)@$B-u'OW
s3Z&rlT!^7}(C   即使你那樣對我,即使我那樣對你。
5u,t`Z(F&I!Z
:zf z!Z-eM*Bn"fk   我不恨你。 ?D F-qX"A

e.pd[#\B hZ3E   從來沒有。 0f/R+j9H8D,v

Gj^Lz   幾天後,綠蔭公寓的老太太和溫家兄弟,正在邊看電視邊吃飯。 %B3}1j%~xG.XNE4Le/C
y K&DI(nC%R
  「我知道了!」溫樂源忽然一放筷子,恍然大悟的用力拍手。 ^(i!qTY'E*?
5oivz9u%Opn
  「啊?什麼?」溫樂灃和陰女士一起抬頭看他。 ;Z-R'v;N;cE#?%I#l;LYS
1B(~J4q;f9K
  「原來那個行屍不是去拿自己的死亡報告!他的死亡報告後面,寫著那丫頭的地址!所以後來才會這樣那樣——」他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溫樂源得意萬分,「我終於推理出來了!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太聰明了!」 D+V(~;TspN\

/dOI#e NRP   溫樂灃和陰女士心想,都這會兒了,你才推理出來有什麼好得意的……
#Rf*aEu g"r5e#`9pGO E*rZ"M { Onj
  「喂,你們兩個什麼表情啊!」 yu,o `9Rv)iV(a
%YXa3x KLGxC
  兩人白眼,無視。R P"k|1_+?!~7uh5R J2C
#\V wZ6q*A`+s1F.C4u
  「喂!」溫樂源大怒,青筋暴露。
C ~0mG_C3_
uk9lURr;x   「樂灃你敢和她穿一條褲子!死老太婆!我們這次還沒問你要工錢呢!你居然敢這麼對我!」
Hi;hvi\ vZ ?]k1{4@4Lr
  陰老太太冷笑:「你這次幹啥了哈?不都人家自己解決的!虧你好意思說!」 p!@B4T3w
-t!a6w.C$cPGc)a
  「什麼!我們辛辛苦苦半天你居然這麼說!我告訴你,你下次休想我們再幫你!」
5h;P!xx;L}$e
jh1Yo Pc!|(N   「那你遇著難事也莫找我哈。」
G}1_R3X W c,G'EM? r+l(c RH
  他被踩到痛腳了…… X}kG2i'VGu q
]?j8z)B*~(jU
  溫樂灃搖了搖頭:「姨婆,你別理他。對了,您借出去的身體不是還回來了嗎?怎麼還是這副模樣啊?」 :Y$F{G4{.Qw9w
hPc!?_
  陰老太太懶懶地看了他一眼,又用力吸了一口飯菜的香味——她現在還是魂魄狀態,只能這麼吃法。
z L$p$Ix9K$Gt @u4d l8`Hwp w
  「一魂一魄支持一個身體好像不夠哈,所以迷路咧,到現在也沒回來,我也找不到……」
m*gew#k~d!` C7_A.LAV2]&u
  「……您把身體丟了?」
3C'V(d H\.O1v6~ &I` N2tt^ n W CS O
  「嗯。」 {(t0W}]9x

(]0jL^3{/a Ll   「那你還這麼悠閒?!」 :p{ x(S,lH

V!B)u"N`3usq7b   兄弟二人跳了起來,嚎叫,「你的身體可是帶著特異功能的生化武器啊!不找回來,這世界還有寧日嗎?啊啊啊啊啊啊啊——」
_g/T/^/ApS (p'E}y)eS
  只是轉眼間,兄弟二人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 (`u$H%Wk$WS

\{/s@@ M*rfR   陰老太太笑笑,繼續吸著飯菜的香氣。
$b"i5F&p%jq:j d/e Y S5gpz"o2c
  一個穿得很土氣的女人,在一條小巷中走來走去,一邊自言自語:「是這嗎……咋看都不眼熟呢……」
rs8gv%^9iG^'?6U
^w1{a;eCF2f{   當然不眼熟了,因為綠蔭公寓在對面的那條小巷裡…… 6V3xhr9ExW

c&AKp-?gUO   ——第九個故事?完——
'y0NT-A-k&y3E
3s3Q2s}K N   第十個故事
,e&cs:Y.i I C S1aPF3P7Hx
  域外桃源之一
+?;G)f]&[2l5L eI![ahs`p
  「哥……這兒是哪裡?」 Rb.BsY

sN t b0X}   「這麼簡單的問題問我干麻?你不會動動腦子嗎?」
9ELV%gH6{7]O.P B ]GL G2t_
  「……你是不知道吧?」
"\_)rQ3|
3W%G'ZiG U A}   「知道你還問!」
#Y4}[4ie8rLd,ql] ~qs2T)N#Z/U G bL
  「……」
e I2{U7sU k/h
&B@%oe\   對於生長在鋼筋水泥森林裡的都市人來說,一望無際的天空與大地,是只有電視和夢裡才會出現的東西。溫樂灃近乎做夢地看著很遠的地方。 3f??JQM]
XI Pi"Vn
  原來天空那青藍的顏色可以如此清澄,巨大、沉默、堅毅、威懾、莊嚴巋然籠罩這沉靜的世界,神聖而不可侵犯,讓人在戰慄中不禁為之恐懼,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在震怒中墜落,壓垮這個世界。 #X]uKI1Y&`
e%aB%w8XP)w(n
  第一次,他看到了真正完美的地平線,弧形的,沒有任何阻擋,在視野中,在天與地的交界處不斷延伸,最後重合成一個圓。
.spKrof)E
f;VeW Xln:]   夕陽沉靜地停留在地平線上,比平時看來更為巨大,金中透紅的殘光璀璀璨璨,彷彿在那裡,有一個被夕陽點著而起火的村落,殘酷而壯美。 ;q9e3d!J8Fp

-r et0By I   在這正處於日夜交替之時的大地上,充滿著蒼涼而宏偉的氣勢,交錯的溝壑覆蓋著黃沙、石礫、鹽鹼與稀稀落落的不知名植物。 A6|NZMfb

F0r6[-~ {4Y~E Z   沒有山石,沒有動物,沒有綠草如雲,只有寂寞的、單調的風,在這沒有遮蔽的世界穿透身體,衝向目力極盡也無法到達的地方。
KmHN7Klu +[Iqz \0w^
  原來世界果真如此廣闊,無邊無垠無限,人類於是異常渺小,便如一粒塵埃。 -x9ot[ G&w
,x5FP V/^1RLM
  「真是太壯觀了……」溫樂灃無意識地喃喃自語說。 %\4P-^5c:I}"BUF2Y
*BIk-}wEY#D
  他身邊有一隻奇怪的動物,乍看之下有點像獅子,一對杏仁眼深邃漂亮,口鼻寬而方正,渾身黑色,毛長而蓬鬆,肌肉結實,強壯而高大,四條腿明顯比獅子細,但最重要的是,它怎麼看都是一張狗的臉…… oB5p ])si H

%U}LI%Ec3[   它就是西藏獨產的兇猛名犬,品種稱為:藏獒。 8p}$g-z _(v0n/p*V!|f#D
Q0kQ%C_
  現在它端莊而冷峻地蹲坐在溫樂灃身邊,高貴帥氣得讓人心動。
2S.x | k8]l &d%k/}Elg-L:z
  溫樂灃拍了拍藏獒的頭——由於它過於高大,就算不彎腰也能拍到:「哥,聞到沒有?」 *[tc)@-`/u1E.wg
i"_.Gw!uIx
  藏獒抽動了一下鼻子:「……沒有。」
c S,S$qj%u,jXz+u s 1R z9LC/a0bF&l)W
  溫樂灃蹲下,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它,然後……猛撲上去把它壓倒,狠狠抱著它的脖子揉它的毛:「哥——你真是太帥了!我以前都沒發現你這麼帥——又英俊又有氣質——」
F0|i*`/xX
*^r9HJ\3y.wd   藏獒四爪怒蹬:「你給我住口!滾開!壓死我了!」 G%q WL,\+b_
)B.o0D.u'Sl9q
  大家應該看出來了,這位「藏獒」先生就是溫家大哥——溫樂源。
V T6j7R'jM^-V)zM m.c1w+l N
  溫樂源怎麼會變成藏獒了呢?具體說來,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 ]9vXttAy n%P w

6| {F {~n4v`4@-Tprx   今早八點左右,留在公寓裡的所有人,都聽到屋頂上一聲巨響,很像打雷,不過更像是實心物體砸到某東西上面的聲音。 |a(s B{y1E r9{!w

t.N2\ @#x"b u7I   然後十點鐘左右,馮小姐看見「溫樂源」連滾帶爬地從樓頂上下來,一路逃竄出去,那模樣不是什麼東西在追他,就是他在追什麼東西。 ij6c*zJ/onsVu%AH

3}!Y7H*]dc{5S1\~   再來就是十點到十一點之間的一個小時,宋昕看見「溫樂源」不停在兩棵梧桐樹之間轉來轉去,問他幹什麼也不吭聲。
`+n)R;L m]G
2~gb&k*h:cy\3q2K j   十一點整,天上驟然烏雲密佈,天雷陣陣,等宋昕將目光從天上轉回地上時,「溫樂源」已經消失了。
+mji4Ygh0~
hr:T?v6[a   而溫樂灃從早上八點一直等到中午,就是沒等到聲稱去鍛煉身體的「溫樂源」回來。
,gE1yv6hK Z"|k'kj
  十二點,溫樂灃在多處搜尋未果的情況下,跑到樓頂去,發現了因刺激過大而呆滯整整四個小時的——藏獒…… JQ#L'UUL)^

+O*U:z(E^   「我的魂魄松是有原因的,可是你……」 ~Exbd G
-mR2O-g9ds P6g
  溫樂灃使勁抱住藏獒的脖子揉著。「這樣你以後就沒資格說我了吧!居然被一隻藏獒搶了身體……」他把嘴捂在藏獒脖子裡,嘿嘿直笑。
6`e(U(Y }ph0h ^ L s/?;o
  「等我變回來你就死定了……」藏獒咬牙切齒地說:「我非得把你塞進哈巴狗身體裡去……」
3K&C.V'bL2|8|Z
A+^}M#F/o6lgl   「那你得先變回來再說。」 j,bR2@ D2@ A

M't!vBIh0^F Qh   溫樂灃又狠狠揉了幾下它的毛,畢竟是剛用洗髮水洗過,手感好得不得了。
9L;{Y-Th$nE#In }0R$v.^u5A.Y
  「而且你和我不一樣,我的魂魄可是想出就出,哪像你得出來進去那麼麻煩,嘿嘿嘿嘿……」 $Q%p/v;{)DK

-bI!r I M*Q3Eb(P   最近陰老太太比較忙,早出晚歸的,兄弟兩個想問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都找不到她人,只得在她房間收藏的典籍中查找。 (JP*[6|7T|%a
8p wqr*EZ9lG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巧合,本來還計劃找個幾天的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所需要的資料。
2l ba#m9HPr f AKgG{ m-nr
  根據溫樂源的回憶,當時他正在天台上打太極拳。
e,Jtv3u x$AH8v
M-N!E n Rpp_   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他突然覺得全身一震,從頭頂處傳來彷彿高壓電流一般的感受,然後一陣天旋地轉……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就變成這樣了…… cYf*n{p8T
1qM/V#c|lI.C
  在他們找到的資料裡顯示,這種情況應該是藏傳秘術「五雷神運」的結果。 :T^I-M6g~\
2`c6m*B{)Q!k
  顧名思義,傳說中的五雷神運,應該是請雷神幫忙運送物體,再將物體帶回的秘術。
,S K A7Vxb A dF `d&_,f
  這只藏獒應該就是被運送的「物體」,它用五雷神運將自己運來,又利用五雷神運的強大雷壓,搶走溫樂源的身體。後來它在梧桐樹下轉來轉去,就是為了召雷將自己送回。
,uc&ZkK/Nc ~c \8Ffc"_Hu
  五雷神運是非常強橫的招數,「溫樂源」不是普通的人,卻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抓住,被強行施了交換魂魄的法術,到末了更是連自己身體在哪裡都找不到…… ,qj x/U[$~%U

(X'g a S ~ b,Du2b   溫樂源最不忿的不是身體被搶走,也不是不得不留在狗身體裡,而是……這件事怎麼看,都像是那只藏獒本身策劃的事! ;L0Uy"q J

1dzE0MK-J'|+rK0P   如果是他人將「物體」送來,那該物體就得留在原處才能帶走,可是現在「溫樂源」的軀體是一路滾到梧桐樹下才走的。 i GdM2@
,eHPCk+Qi
  這說明梧桐樹就是五雷神運目的地的標幟;而「溫樂源」是目標,幹掉目標以後回到標幟處,再召雷回到原地……溫樂源恨得咬牙切齒。如果他是敗在某人手裡也就算了,居然是條狗……就算是藏獒也不行!
6?^'b n~!k@l
VReKjeL!uD   「別生氣了!」溫樂灃笑嘻嘻地摸著藏獒的耳朵,「據說藏獒是神犬,二郎神的哮天犬就是藏獒。」
!mV&g"Q!O;]S(H.I
`,@9]"v*s:I   「我才不稀罕當哮天犬!要當你去當吧!」「溫樂源」前爪推了溫樂灃一下,憤憤地走開。
8{q1Ykw}E N y0s+L)CL*q:v9G2z{
  五雷神運是秘術,就算有典籍他們也不可能學得會,但他們畢竟住在綠蔭公寓裡,一家出事,家家幫忙,只要有一點蹤跡就能追得上……當然,幫的是不是倒忙,就要看最終結局了。
Jmv7Ss}!}.CK9n 'p$Z5QP4ANO+G0Q5N.w
  「溫樂灃——溫樂源——」女妖精興奮地從遠處飛來,長長的白裙在身後拉出一條飄逸的尾,「這裡真好!真是太舒服了!你們看!」 R$}i4JXC_ {

a rf1S5?/M   她短短的頭髮,不知何時已經長得比她身體都長,和白裙一起在身後驕傲地飄揚。 $p)S/rnf fC ]`?

b8[0YJ-jM'e4GS   妖精當然應該是長髮的,越純淨的妖精頭髮越長,但都市裡骯髒的氣息,殺死了她大部分的純淨能量,所以她也無法將頭髮留長。 y0p G _4e6Qb&k

1ET#c zC1bVb   她飛到溫樂灃身邊,繞著他和藏獒轉,純淨漂亮的妖精,美得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m{:va'LS4@cdJ[ ^{|Y9cV
  溫樂灃暗忖:「怪不得王先生整日說他老婆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也許真的有點道理……」〈不,其實還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溫樂灃的影子裡,伸出了一個黑黑的東西,陰森森地問:「找到了嗎?」 2N:qv'}6d P
\zE7@'pr!a
  一個小孩子的腦袋也從影子裡冒出來,「我要出去!我要看戈壁灘——呀!」 (K4Bxxoi(z0OM

i)Lft*jjvI   小腦袋被拽沈下去,一個大腦袋伸出來,「馮小姐,就算你是老鬼,也不能老往外面跑呀,你這樣,昕昕那小子怎麼可能老老實實不出來?」 L&OvP!P~}
z|/T2X"I+~X
  「我也沒見過戈壁,忍不住出來看一眼而已……」馮小姐陰陰地說。
zI/XTMST2E ~9M3@%k:S{?q#C
  馮小姐和宋先生還有宋昕,不像女妖精那麼幸運,這充滿自然純淨氣息的戈壁灘,對他們而言有著巨大的誘惑,但在這裡,陽光的傷害會比都市裡更加嚴重,所以只能躲在影子裡等待天黑。 q-h,m~5c
'N*^ X"sD6E(y
  藏獒很憤怒:「我真不明白你們到底跟來幹嘛?是不是想看我笑話?我告訴你們!萬一惹怒了我,我可是會滅口的!」
W;KuE!w p iS)U+@(B3m2dbd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馮小姐繼續陰陰地說:「我們是為了戈壁……」
/tGU H"V$E ufS/Q:D L7`pK(k
  女妖精興奮地高呼:「耶!戈壁!沙漠!」又飄飄然飛走。
c!uG3y-XN
y+cqP1WcO   「戈壁和沙漠不是一回事……」看著女妖精遠遠的背影,藏獒挫敗地歎氣。 a^#Wjx8[7NT

jj:Z&Kg:V'y2r7o   「算了,隨便她怎麼說……」 pJyZ RX'@

4l;WI^x:p&lY8GF   按理說,他們是追著五雷神運留下的雷電神跡來的,應該直接就能找到那只搶了「溫樂源」身體的藏獒才對。但當他們通過女妖精的空間跳躍,落到雷電神跡消失的地方時,卻發現這裡是一片荒涼的戈壁,不要說藏獒,連棵綠點兒的草都找不到。
i6k~ Z'Ks p oUNP'q R/Y-`
  據說藏獒的鼻子很靈,但在這麼一望無垠的戈壁灘上,就算再靈也不是對手。再加上女妖精……這個絕對不可靠的無能妖精!所以一直到這會兒,他們還在這裡轉悠。
9EJ.|_9`6i xI p X6~lOqB
  夕陽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下,戈壁灘的夜晚到來。潔白的月亮,高高地掛在頭頂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H2S*w(^o g6q'yP4D

V$C8ug@d8`$^7Z$m   鬼從影子裡鑽出來,在月光中和妖精跳舞。 :X!HJ!_!Rc,Z Duu*I
Qu1a[0C.Q.{Y8\:v
  天有些冷,沒有陽光的戈壁灘,溫度下降得很快。
Bo:?/b P,] d?h;`
WB h/bhJ~   在來之前溫樂灃沒有想太多,不要說多加點衣服,連身體都忘記放下,現在只有縮著身體,抱住藏獒取暖。晚上找東西可不是好主意,他們要不要回去呢?
Z;|OaY nyE)}!L`HI |'{
  但是女妖精他們好像很喜歡這裡的感覺,這麼著急就把他們弄走,好像不太好…… yYz"rN1v~
:N/H'@B!};A6C i
  「樂灃。」藏獒突然叫了一聲。 RM-mN,}$t
)M.v0T6Smp x ~~1Y
  「嗯?」
d A\6A_ } x
lm'Sv&^.BW` iz   「有人來了。」 $~ y5Sb+s9bGP
7o6C1x1Q3q0O.W/n
  「啊?哪裡?」
h&H A*S2mz*|
%OA@'v j   溫樂灃眼睛本來就不好,又不願意常戴眼鏡,現在的視力,比起變成藏獒的「溫樂源」差得更遠,他在黑暗中搜尋了半天,也沒找到哪裡有人的跡象。
I? i z FuH2m ;] u p3YL+rI _#eg @#](G
  「你說哪個方向啊?」
I-|$uTB7N
o%]J+?4iHc7NE   藏獒向某個方向叫了幾聲,溫樂灃雖然還是看不太清楚那個方向的東西,至少耳朵還沒廢掉,不久便聽到了汽車發動機,突突突突的聲  S5gZV,k-d1o jA

*M.Qyx&Y m"i&ND&w9L   「汪!汪!嗷嗚——」藏獒對天長嘯。 K3iI5{Z_o0a2V EQ B
W`VK1^&j H&M
  大概是司機聽到了他的聲音,開車向這邊駛來。 k xrQ%@B
Ka\,U-kwd
  藉著月光,可以看到那是一輛銀灰色長豐獵豹。 ;}(K3HMm7Yg*x
$n-Bff5V3?$`?G
  女妖精他們也發現了汽車的身影,便降落下來,停在溫樂灃和藏獒身後。
)ttumGzh'eUDC !TdcV5m
  「你們還不快藏起來?把人嚇死怎麼辦?」溫樂灃小聲道。 "Tk:[!O?|-gL
!J3K d7wj'}.|3Q
  「沒關係沒關係!」女妖精躲在他身後嘻嘻笑,「我在這裡很乾淨呢,普通的人眼睛太污穢,看不到我的。」
'Q `y ue#F +l|mhLg}
  「那我們就更沒問題了……」馮小姐陰惻惻地說。
aoz0Bk@Y9[7~)N
1Q#^w|$x `!a;|{2E   宋先生:「馮小姐,你就不能正常點說話嗎……」 y t/t"LAF1Q:r0N

7M|+Nz*sh C*A   長豐獵豹停在他們身邊,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從駕駛座的車窗裡伸出腦袋:「你們是不是迷路了?」 )r kd{C"zL
l"AE#[+r g/eR{{
  在這種時候,溫樂灃他們應該表現出非常感激的樣子才對,但他們誰也沒有那樣做,而是集體露出了愕然的表情,死死地盯著車裡。 /{w2b+V3U'd,B%F(jK

;XB jB/N;Y8HU x   當然不是那個男人有什麼問題,而是他身邊坐著的另一個人——落腮鬍子、蓬亂的頭髮、穿著皺巴巴的衣服…… kL my6~ _2G'j

3k6Oe9mkb   「哥……」
Q9SP uY
h \6{+C `6l3a   那是……「溫樂源」!
CPaEX8`%OZ c#S ^ m:OZ._e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溫樂源」看了他們一眼,沒搭理。
.}t6D6c"wYE0f
.^2LK4JP;r0X   反倒是那個司機,一看見藏獒,眼睛都亮了,推開車門跳下來就撲向他:「小藏!」 *EL W f*dt
:f!N8q {rO*E ^xw
  藏獒被他的熱情嚇了一跳,嗚嗚低吼著往後退。
${W` Th-d{vy
5DL1x l*Z3q   「小藏!」那個文質彬彬的傢伙一臉悲愴,「你怎麼不認識我了!」
z/wDd2]}
&b)ek)r q)Wr AM   溫樂灃踹了藏獒爪子一腳,給他使了個眼色。
!auY Id;L2L+D .]h0Wn-X%fWs
  藏獒心裡明白,這位司機那聲呼喚,加上副駕駛座那位「溫樂源」,這一切已經很明顯了,他們要找的目標就在眼前。可是,他再看一眼司機那張悲傷的臉,實在沒勇氣向溫樂灃以外的人,表達親密的意思。
'`#x(s+ObOB
XL` mC1j;o   見藏獒為難的樣子,溫樂灃也不好再逼他,便硬是轉了張恍然的臉,往後虛指道:「啊,原來是你的狗嗎?我見他掉在山下就把他帶來……哈哈哈……也許是失去記憶了吧!」 \n(L] gTn+n

{Ob9q?*{V   三鬼一妖精再加一狗同時掛下幾條黑線——狗有失去記憶的嗎?這傢伙小說看太多了吧! 2I&G{+`EEL

.c2K;N0cdZ-h   令人驚奇的是,那司機居然信了,露出一臉比剛才更悲愴的表情道:「原來是這樣!是『你們』救了小藏啊!真是太感激了!做為感謝,那要不要到我家去呢?這裡晚上有狼出沒,不太安全!啊……對了,我是這附近的管理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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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灃強笑一下:「啊,多謝了……啊,我叫溫樂灃,我……我是來旅遊的……」如果說是飛過來的,這人怕是要昏過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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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Y(a m,T0n+UO.c   「啊,歡迎!我們這兒可是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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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6RR:zpym[   和藏獒一起上了車後座,溫樂灃忽然發現一件事,他輕輕拍了拍司機的肩膀:「這個剛剛……你剛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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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4d,f0t#~3j   司機莫名地回過頭來:「什麼?我說有狼……」 UtU+sK$n,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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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是說,你剛才說,『你們』?」他應該只能看見一個才對啊。 S.g`^|;y#P&v

R,A8a/rR l%cuC   「是啊,你,她,她,他,還有他……」司機一隻手指點了他一下,然後依次點過他身後的三個「非人」——女妖精、馮小姐、宋先生、宋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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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啦?」 J$n/\.r P?r.{7T

k-})T9_3T8w8?G   這個人難道是……陰陽眼?他說:「沒什麼……」就算是陰陽眼也沒什麼吧……總有人天賦異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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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e9D]5GC`E   「好難得!」女妖精興奮地說:「我還是頭一次遇到看見我飛還不害怕的人呢!當然我老公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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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T*z;u r   司機笑笑,發動了車子:「只是這樣怎麼可能嚇到?你們看外面。」 no Q5}U C*h:IRE/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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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窗自動滑下,隨著汽車的前行,不帶絲毫雜質的清風拂入,令人心曠神怡。 &af,Z7w!BZr e1v C5@

rm/doS7~!P4[   「我什麼也沒看到……」藏獒悄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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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是……」溫樂灃悄悄回應。 kwr]_$l 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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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看那裡。」司機指向外面。 L@xG/D'W5q},nj$s

E T/[9}IFx'zQK   溫樂灃一行順著他手指的位置,望向那個潔白的月亮。月亮沒什麼奇怪的,和剛才相比沒有任何變化。但在月光中卻出現了一群奇怪的東西,模樣有點像長翅膀的小人兒,又長得有點奇怪,硬要形容的話,很像電影裡經常出現的那種外星人,在空中飛來飛去,嘰嘰喳喳地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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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I9Fnm`T   長翅膀的小人發現了他們的目光,不知是誰呼籲了一聲,便成群結隊地追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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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f N   司機看了一眼後視鏡,加快了汽車的速度。 Dnb6Y0dU_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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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現在有誰站在外面的話,就可以看到那幅奇景:在戈壁灘上,一輛汽車在前面奔跑,後面追隨著大片發亮的柔和光帶,就像汽車上長了一隻閃亮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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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2P%kfOhn   「哇!好漂亮!」女妖精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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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6{X&~G   「爸爸你讓開點,我剛才都沒看到!」宋昕在車窗裡擠出半張小臉說——大家把窗戶都佔滿了,他只有半張臉的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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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沒看到……」沒地方了,馮小姐只伸出去一隻眼睛…… )sL%y}I(E'R@/e T%X

Y2P7hO)mk   宋先生一低頭,嚇得慘叫一聲:「哎喲娘唉!馮小姐你什麼時候長出眼睛來的!嚇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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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來就有眼睛……」只不過不經常露出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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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7?5y;Qv#XF ry3g   藏獒費力地把鼻子從窗框和弟弟之間抽回來,看著毫無異狀開車的司機,以及副駕駛座上一直連口都沒開的「溫樂源」,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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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外面的東西,應該是傳說中只有一夜生命的「曇光」,只在月下出現,日出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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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l({u%K7s4go   但在此之前,他一直認為那是不存在的東西,因為雖有文獻記載,但沒聽說誰真正見過,連記載都只是「聽說」。剛才他也看了不只一次的月亮,卻完全沒有見到這些東西,為什麼這個人只是說了一句話,他們就都看見了? u1dh g6O4U:M3k3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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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戈壁灘上開車,不像是在大馬路上開車,加上又黑燈瞎火的,車裡的幾名乘客,誰也不知道那司機要把他們弄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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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想來他應該不是壞人……即使是壞人,對他們來說也損失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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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b]   所以大家都只是高高興興地欣賞曇光,以及戈壁灘與眾不同的景色,就算聽說要被賣掉,也不會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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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曇光追隨的身影,拉了太長太長的戰線,很漂亮,卻也很詭異,幸虧它們並沒有跟隨太久,不長時間之後便減弱了速度,一隻一隻被甩脫到後面很遠的地方。 $K[\_/vCuK

k,X{D0Q:w0Qm   又過了一會兒,車外連一隻曇光都沒有了。 V7Z-b.S)ftE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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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到達地方的時候,車裡的諸位都睡著了,連一妖三鬼都呼嚕嚕地打著呵欠,只有藏獒一個,還睜著眼睛一直往窗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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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司機看著他說。 IA9M b#k*q$i$?1m

{I,LQ"i1L` ^Pt   「……你到底是什麼人?」藏獒充滿戒備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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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笑笑,伸手想摸他的頭,他一縮,躲開了,司機聳了聳肩,露出造作的傷心表情:「啊,想當初小藏你那麼愛我,連睡覺也堅持和我一起,否則就叫得大家都睡不成覺……現在居然對我這麼冷淡,傷心哪。」 $lvPQ4v-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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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冷冷地瞥他一眼,開口道:「不是我堅持和你睡,是你說沒我就睡不著,又哭又鬧抱著我不放!我毛都快被你拽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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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獒的耳朵動了一下。他以為那傢伙應該是不會說話的才對…… 3v5E0k] b)v0h!u0f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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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哈哈哈哈乾笑:「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 xy%s[#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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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傢伙!根本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只藏獒的「裡面」不是他的什麼「小藏」了! (k`#x WL8u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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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獒全身的毛都炸了,他四爪著地,後盤坐低,尾巴顫動,喉嚨裡發出「猢——」的威嚇聲音:「你們是誰!到底有什麼目的!這麼千里迢迢地……用五雷神運只為了搶我的身體嗎?喂!」 yB*F3fy.PA t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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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半點也不著惱,更不和他吵,順手拉開門,回頭對他笑:「請稍安毋躁,著急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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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vDS]~l   司機和「溫樂源」兩邊下車,藏獒爪子開門不利索,氣得在車裡嗷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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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PL~7C   一隻手輕輕地按上了他的脊背,讓這個毛躁的野獸,逐漸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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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uF_SW;R0u   「哥,你這麼問是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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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怒啊!」藏獒嚎叫。 *vj_a:hK0z

D0E&y-wq9O   在溫樂灃忙著安撫藏獒的時候,女妖精他們從視窗鑽了出去,一邊鑽還一邊閒聊。 '^.O+{6W3\]q/}*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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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他那麼激動,不就是嫉妒人家比他帥嗎?」女妖精說。 o![F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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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他們很親密,不是為這個吃醋吧?」馮小姐說。 jY*U?;I(?4OOk
C s Ob{pq n
  「爸爸,他的臉是透明的。」宋昕說。 -aN!@:A2d/DG

NR`;O!n8\ Z   「不是真的透明,只是看起來很像罷了。」宋先生說。 K:~W7WZ h#[F

H&xb;Tdb U?#u)A   「他們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藏獒轉頭去看外面——下巴當即掉了下來。 U9P'V/SKt`Em4V\;~,g
2j,J f)OQ X9RS)u
  司機的臉,在月光下看起來有點透明,非常漂亮——當然這不是嚇住藏獒的主要原因,最重要的是,他正抱著「溫樂源」的腦袋啃……正確點說,應該是親他的額頭……
!W2Bm K)Sa 8f SK8d:de%qG"|
  「你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藏獒嚎叫著往他們的方向撲。 dQ/?CVs

0k{`5v8g   「那是我的身體!你們這些變態!不准你們用我的身體幹那些事!」 8y0r,Ep4L ^.]6P:s'O

BeX/qP:n?]   溫樂灃拚命拉著他的後腿往回拽:「哥!你搞清楚!那個人親的是他的狗!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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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e&g[t3J   「他的狗?」藏獒氣喘咻咻地回頭看他一眼……「那也不行啊啊啊啊啊!你這個混蛋給我放開!我的身體還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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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U)UyKktEPta   「哥……」 m+S$^"pSEup*A4C

?+PQ'xjA7q"Va   「他們在幹什麼?」司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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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r~%Y#\   「不知道。」「溫樂源」回他。 *VCkC1b!?

0ZQ_9ipjj ` Y   溫樂灃一個沒抓住,藏獒飛也似的衝出去……狠狠撞在紅柳牆上……
(l@ D,|MQs]
'TLsbLN*C   「哥!你怎麼樣!」溫樂灃大驚失色,本來他哥就不太……那個……這再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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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事……」藏獒坐在地上,一隻爪子搭著頭,含著眼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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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住的是戈壁灘特有的房子,以紅柳做骨架,中外層填泥,輕巧有餘而堅固不足,若是起了大風,人追房子跑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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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Zi4}g4k(Ye&r   不過發生地震時會很安全,因為紅柳和那一點泥巴,根本壓不死人。 "t [^,j]3PhDt B

9m8ET{1]J8]   所以……藏獒只是把紅柳牆撞出了一個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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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吧?」司機笑著摸摸他的頭。 +B"Z'm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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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獒一肚子火,正想甩開,卻忽然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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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n0yW(l\3o+ggA   ——爸爸,他的臉是透明的。 SmKV{{aD

8t0d8Q jp6p+b$^   他的臉是透明的!
{;mCz N%m8B8W^M$~
O p/jb5L J)E/W&P|   他可以透過他的臉,看到天上潔白的月亮!
J{gm Va
3p!jtMZr2T_Q   藏獒張張嘴,喉嚨裡只發出一點奇怪的聲音。他抬頭看向旁邊的「溫樂源」,「溫樂源」對他冷冷一笑。
3x c4@xW7v:}3d J 5se YA ql[]
  「沒事的話咱就進去吧,今晚可不太好辦,我只有一張行軍床……恐怕有誰得睡地上。」 司機一邊自個兒叨叨一邊開門進屋,「溫樂源」緊跟著進去。 kFe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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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灃過來,摸摸藏獒的頭,低聲道:「怎麼了?」 「那個司機的臉,的確是透明的。剛才不是從下往上看,所以沒發現。」 溫樂灃摸他毛的手頓了一下,「你是說……」
c-f0? ^,Q xz_o`(hHge'WmZ
  「他早就該死了。」 0@*D%?%LL7V

!T&`t nv}   請繼續期待鬼怪公寓續集—

Gwaihir 2010-8-16 16:32

啊阿~~好期待啊Q8?\0@z x
接下來會怎樣呢?
dNR+g V!opm8y 明明是隻狗為什麼要搶人身體勒??

kitty790926 2010-9-17 03:16

女王蛇這篇我反反覆覆看好久才看明白[.TueG-V&Nt
好期待下集~~~

s151692 2010-9-17 14:08

嗚嗚
.H4y)d2GJ.e*O 迫不及待要看下集呀!

玉之芳 2011-7-10 11:21

有時謠言會令人痛不欲生 b y!o0aq+`-xQ:@
謠言止於智者,大家都知道L$M"N&E0lc2}
但卻沒多少人做到

yivon 2012-1-16 11:09

兩兄弟好萌阿~~~~

ksanalytic 2013-3-3 03:12

女王蛇篇看到最後不太明白,dp%B FU,N
所以說經理是什麼狀況?
E#tEU+D;Qb 為什麼任煙雨最後不怕蛇了?還跟經理關係變好了?

惡魔男 2018-3-10 02:02

女王蛇篇的結尾想了好一陣子才明白!(]yH4[$B
一山不能藏兩王呢~IkA/z5l }/F,T)s$\c
哥哥被狗搶走了身體,
zMp,u!_u;i 好好笑!YU(`!`3ON4GF&R
感謝大大您的分享!'gQB#Oy `M/S
Thanks For Your Sha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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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鬼怪公寓】Ⅳ女王蛇 作者: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