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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容 2010-7-17 18:44

【鬼怪公寓】Ⅳ女王蛇 作者:蝙蝠

鬼怪公寓Ⅳ女王蛇 by蝙蝠 S(JNP6|X d

3r NxQ#H!^6_
7S5g3O!s.[Kp^%F   在空氣中飄散的流言,就像一條條纏繞在身上的蛇,向你伸出邪惡的信子,準備引你走入毀滅…… 這次鬼怪公寓來了個令溫氏兄弟,及陰老太太都害怕的人物-- T7f!L0R!d"zz-Og
Ax1x8x%OzR} q N
  前來求助的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女性上班族,身上卻有一條大得可怕,且會傳染的「蜚語蛇」!為了讓被拔除的蛇不再長出來,唯有消滅「女王」!但是,它卻長在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受陰老太太之「托」,兄弟倆得去接回一個相貌不明的「人」回來,只是接了四次,卻沒一次成功,這會兒,成為「行屍」的客人走丟了,他們兩個再不想辦法解決,就等著被剝皮吧…… ,a$kh-fq3Ih'nt

R1Vp"tt} ---------------------------------^AC"f7k1Q$WYi%w
1MLC,\gb
  第八個故事 女王蛇之三 Bp f"y a

FQe,X7kC   「你確定你不是在做夢嗎?」 %a~]{x6|*m0~6e"[-i
K%_2orB@4^8o"S
  溫樂源端著一碗稀飯,扭頭看著任煙雨,他已經維持這個彆扭的姿勢好幾分鐘了。一隻小貓從他背上爬到了桌子上,伸著鼻子去聞他放在菜盤子上的饅頭。 ,P os+k+hj|I{1`s

Fd/x_m-w   「絕對……絕對不是!」任煙雨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臉色晦暗無光。
.Pw Qn#W#rn !EM$T-Lz gyt*B~T
  她站在陰老太太的房間門口,雙手神經質地抓緊自己的提包,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的顫抖不那麼嚴重。 #Iu{\S#s-C

YW[-lx?7U)@w~   「我真的碰到了!它是……很涼,很滑……好像沒有骨頭……」 0\J0?)Is6JL;cr{
NaW$yqD&ZT
  溫樂源的嘴張得很大,恐怕他一輩子,也想不到自己的嘴居然能張這麼大——大到要把那只聞他饅頭的小貓,整個放進去也綽綽有餘。
7co;n,l s8q
5a'C [4}u8Rh1M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他反覆地說了好幾遍,稀飯傾斜了點,灑到了褲子上也渾然不覺。
E{)`]Rn
$_;y8k7`am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任煙雨尖叫,「是不是脫離人身的蜚語蛇?一定是對不對?它想幹什麼!你不是說它只殺它的宿主嗎?你到底有沒有把我身上那條完全殺死?」 c%F.] Kz
1Sj.EQL
  她的尖叫驚擾了小貓,它一腳踏進了盤子裡,又帶著一爪子的菜湯跳下桌子,和另外兩隻小貓會合。 4G#V{7fL

4l.`Yu(GL:I   溫樂源沒有發現這邊發生的情況,陰老太太好像也有點心不在焉,沒有注意到小貓闖的禍事。 sFZ1b~3z

0c kBceXd   「按理說……」溫樂源緩緩把碗放下,「不該發生這種事才對……」
9T&ApD\KB
_ t*rY$E7p   「到底怎麼回事!」
ou/W D9m9|)J mC,t Mq g#v n*F
  溫樂源起身,把一直僵硬地站在那裡的任煙雨,拉到自己的位置上,用力按她的肩膀讓她坐。
+B-I/cR|
Ct;\#bx   她緩緩坐下,但手指仍然僵硬地抓著提包。
6X.I}(X~#B
K8R$\yKZ;h   「我讓你去找女王,除了去掉我自己身上的雌種之外,另一個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怕發生這種事。」
%k6mO B ??M)@ Wzc,d.b%o5q(S%@#h
  溫樂源點起一支煙,陰老太太沉著臉用手指敲桌子,他自覺地站到了窗戶邊,「所以我讓你去看看,是不是有誰的蜚語蛇長得很奇怪,這是分辨普通蜚語蛇和女王的辦法。你真的沒有發現誰的蛇很奇怪嗎?」 xi X.hh3t B

$L9@&^)m0f+_   任煙雨搖頭。 7Mp)} @:h:U)d+[

b J'|!GM   「你有沒有看見誰的蜚語蛇有好幾個頭?長著別的顏色?或者形狀看起來不太一樣?」
7?p7h |;@Hd ;{8ij2e#^;s
  任煙雨還是搖頭。
wm baLUb+W9R `NLw.n-GhD
  溫樂源撓撓鬍子,一臉困惑:「那就奇怪了,既然發生這種事,那你這幾天就應該見過女王,而且和女王的宿主接觸過才對。你再好好想想?」 q`6}e"q4Q p

M3y8x_*o j2j%`   任煙雨想起了經理肩膀上空空的一片,心裡一沈。 +Q6|)J)xv/Q
1e |+G6_:YeS)R&_8Ej4s
  「一定是很怪異的蜚語蛇嗎?如果沒有呢?」 4s1n ]GD

"\b${,YUY0gO   「那就說明沒感染呀!」溫樂源瞪著眼睛說。 6]x!HjS0W SP

;~IR*Y.P5r   任煙雨閉上了眼睛。這幾天裡,她一直忍著噁心,觀察公司裡的所有人,連高層的人士都沒有放過,可是真的沒見到奇怪的蛇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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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全公司上下,除了經理之外,竟沒有一個人未受感染! !]`j5D3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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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如此龐大的蜚語蛇群包圍在中間的感覺,讓她覺得很絕望,再加上昨晚的事…… e.~|Kg]6xA&P`t5e

6[c `!q,`@D   她無法把這事給未婚夫說,甚至也不能告訴家裡人,因為沒人會信。 %w9k!qJiN8j C1CMFt

.mL B|[Y+qB/D   如果不是還有溫樂源,讓她感覺到一丁點希望,她可能已經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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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mm.\^ ~6c#g%e   「那我怎麼辦……」她喃喃自語。 $i[#l8s8vh/R

l6v'i(}&g   溫樂源在窗台的煙灰缸裡把煙頭按滅了。
%_y%j)V3Rx
Ewa^p   「沒關係,你不用著急,你既然雇了我,我就一定會幫你把事情辦到底。你今天要上班嗎?」 1`0M!Q B0R9K&~

(oW_6_\   「我已經遲到了一個多小時,而且最近上班也不怎麼正常……」
5e+?9J []bT$]{~M.P
/o_3R Q$h   溫樂源走過去抓起她的胳膊,把她往廁所裡推,「那就去洗洗臉,等一會兒我送你去公司,我就不信連我都找不到它!」 r"G7p?9aZ X@
y5gh'|4j&DA
  稍微梳洗了一下的任煙雨,看起來好多了,溫樂源又拉著她的手往外走。 s$?4x/@JJ s

Sf[Yb   任煙雨有點尷尬,但這個看起來很粗魯的男人,卻有一雙溫柔寬厚的手,他手心的熱度讓現在已經六神無主的她感到很安心,所以沒有反抗。 ARQsL8v[+]Pq
Y4ri*fd`2[1B#C@
  他們剛一出巷口,就看見王先生和女妖精那對老夫妻,在他們的汽車旁卿卿我我。 V~-`%D2^gWl8I

vT.RF |   王先生的模樣再年輕,也看得出來他已年近五十,而女妖精雖然年紀更大,卻長著一張娃娃臉,這對男女的組合,讓所有路人都對他們側目而視,各自揣測著一些連當事人自己都編不出來的故事。 9{n,E;Yd$Og/`
+jWT8T&R2|
  任煙雨一看到女妖精就想起那雙飄浮的腳,雖然現在天上太陽高掛,女妖精不僅腳踏實地還穿著高跟皮鞋,但她還是有些膽顫心驚。
p%F1E x7O-e d j3bE 6k#P7t*aR/`R1z6Bv7v
  溫樂源沒有察覺到她的退縮,相反,王先生的存在,讓他想起這世界上還有「搭順風車」這種事,拉著她就喜不自禁地跑了過去。
D2NL J7tgy
;` aE7Q5_l[+w3{   王先生很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請求,雖然任煙雨的公司,和他今天要去的地方不在同一個方向,不過他的事不急,倒是溫樂源身後的女孩,青白的臉色讓他不太放心。
-bK LS;EnJ"it 0^4G3n\$n%l
  王先生坐在司機旁邊的副駕駛位置上,其他三個人坐上了後座。不過由於任煙雨堅決拒絕和女妖精坐在一起,溫樂源只好被迫擠在女妖精和任煙雨之間。 2Q2o,U#XK:Q:W

qZ S9},l   「這丫頭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汽車開上了川流不息的主幹道,王先生轉身問道。 &GQhH'm z)F}Q

k1pUjE ^   「遇到一點麻煩……」溫樂源含含糊糊地說。王先生又不給他錢,蜚語蛇這麼麻煩的東西他才懶得跟他解釋。
&HV@/n#j
Yu4w%?%N:tq   「什麼麻煩?」女妖精很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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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M&`7`!U   「你不會用眼睛看!」溫樂源憤怒地說。王先生是怎麼看上這個沒什麼道行的傻妖精啊!
(L E E'Edv G@ u4[ pC!I ii#tf
  「我看不見呀!」女妖精理直氣壯地說。
T6Pb$SyR6pn MIdKH [W;n
  「你怎麼會看不見!」再沒道行也是妖精,不會無能到這個地步吧?
4c+J!y}e d!sN0F
1Jhlr M M#h3y2h   「我是看不見呀!」溫樂源的態度讓女妖精覺得自尊心被傷害了。「從剛才我就沒看見你旁邊有人,要不是她說話,我還以為你拉著空氣過來呢!」
H{P8o_R qkW%y4}a!vb$y
  溫樂源的心裡涼了一下,任煙雨渾身顫抖。 p0IQIx#U

Hl#Sg/fu   司機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詭異的對話,手裡的方向盤照樣握得四平八穩。 `)Gk(Fu&[6uU

'dUsL'^%V   「你是真的……看不見?」溫樂源再次確認。
g)C!~x/p4|,ONw !i1hS9q|6F m V"|
  女妖精用力點頭。 t"\H8m~p)E/TF?

k'zH5k;DV   「那你那天看見了吧?就是你見義勇為那天?」 4Cz hC+V3~P

(^ |Q&e [}:Xe7z   女妖精的臉稍微紅了一下:「呃……嗯……那天實在是不好意思……」 9j}.@+rg(K
#O2f"b$^)UZy'@
  「我問你是不是看到了!」 d?NJwI5}/d

Ay(oYsv5o{[ U   女妖精嚇了一跳,很生氣地大喊:「是呀!我看到了!你和一個沒脖子的女孩在那裡拉拉扯扯!還想把她拉進去強……」
\E.f*VUo*e
r4S#D,Z U5s B   王先生瞪她一眼,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L&j.a(S$zt!y

6C2\,YURN}0n   「沒……脖子?」任煙雨顫抖地問。 ,`*V1z8DAojh
SzPa:PA*nl;O
  溫樂源環住她的背用力按了一下,讓她不要擔心。
1J3s;C*J U!yI
IL @M o'h\"S   「怎麼回事?」王先生問。
i%z9Y Y1U!o/X
+u F b7hc.N({   溫樂源看了女妖精一眼,道:「她是天然生成的純潔妖精,所以眼睛看不到污穢,看來事情發展得比我想像得還要快,要是不能快點解決的話,說不定會出大事。」 3nz1V"WP&pln9i%XW
9d5U ?~,N"F&z(A
  「怎麼?」
k8R d N C:M
uX4K+EJ"`   溫樂源歎了口氣:「這件事一時半會兒還說不清楚……等有時間再跟您解釋。對了,等會兒把她送到公司以後,能不能借您夫人用用?」
$rC7mt6mP,[u3Y-k
J"hy8C'||_   王先生道:「沒問題!」
-[-q\V,Y:|:ln
nU:Y9e*@"X|   女妖精一臉不高興:「你借我幹什麼?」 &L![)z rq{
YKD]eO
  「借你眼睛一用……」
$[4I.t2Dq/N$Ag+Ye#h
Hy-?6}F X   「咦?」
"a5XGXg
2I ?c| AL0\?(rV   任煙雨公司所在的大廈到了,在溫樂源的催促下,她猶豫地下了車。 5XjP4S.q p"f!\
Q8W0F G |7r_
  女妖精從另外一個車門下來,茫然地看著周圍。 sJ|!Wrm
0h-C-F4C2nn2Y}'u
  「怎麼樣?」王先生在車裡看看這間公司的門面,在他眼裡,除了不得不為那金碧輝煌的招牌和俗艷的裝飾搖頭之外,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m5{ksfk@NEX+}'q

F4E4xWUP   任煙雨惶惶然地,溫樂源發現了這一點,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轉頭回答道:「這個我可不知道,我是污穢的俗人,所以才請您夫人來不是?」
Zd@.N0HL "a?#lq,f'`qu,i
  王先生「嗤」了一聲,從車窗裡問女妖精:「你看見什麼沒有?」 DQ+ywZ/{[;f8v
'Zv:G+KB
  女妖精困惑地搖了搖頭。
n G6T\*y@1x
{ h-B~ V0@   「你沒看見?」
s7?[4Fc#Tt^ (QF:Fl[QV?
  女妖精又搖頭。 _i+yVP{"Yo

.F Hd+Ys.|*| Q3uP   「到底怎麼回事?」
-M:TQ$U:U&y:C
8b"n8Nr1o$j#nQ   女妖精雙臂抱胸,眉頭皺得很緊,「老公啊,以前我們來過這裡對不對?」 $NLs$W8|0G"h5p
g gKnED
  王先生說:「是啊。」 J L8\ G MJ B

*L2OK u A   「幾年前?」
l4Z[FF(\ F4U d u
@Q-[0@'M X   「大概四五年前吧,你不喜歡這裡,所以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就沒再來過。」 g I2n0F:j(@}
t4z%_)zqU u,}T
  「現在和那時候有變化嗎?」
IN'x,`Z.W)}5U2Ay
E%AP-m8p!fi8jP   「唔……沒有吧。」王先生看看四周。
-Y^Y.{t
[i7u6S{qQY   這附近是較為繁華的商業區,近幾年雖然有了很大的發展,建築物卻沒有什麼變化,唯一變化的是街上的行人,以前只有小貓兩三隻,現在卻是車水馬龍。 :SK Z @K
}@Yy5p%G$c
  即使女妖精喜歡這裡,他也不會再來的,現在他一看到這麼多人就頭疼。
3L }9KM-Vf P#[:?1c/T-V Q N:r9L*b
  「老公……」女妖精的聲音有一點發顫,「你知道嗎?我什麼也看不見……」 VQ2r:aD QL6a
b^'cx#{'M'C6x z4h `
  溫樂源心裡一沈。 [^ HL6q5zL

:Ye BnEP   王先生迅速從汽車前方轉到她身邊,抓住她顫抖的手,「怎麼了?怎麼了?你沒事吧?」 (?+Mu,N3c'^B'G5y{

{/f&mh/F3?3Yf,q   女妖精的聲音仍然微顫著,眼睛盯著任煙雨上班的大廈,瞳仁中卻沒有焦距。 y W Z`7y.x4MK\[

2E8mT%I'D4p*Ih   「我記得……我記得……咱們眼前這裡,應該有一個很高的大廈對不對?那時候看得好清晰啊!現在沒了!那裡是空地!」 D$XFQe`0g4uAi8a

yckh{iF+Y!A2_r   溫樂源的心,真真正正地沈到了冰窖裡。
#Y3h'v0w9J`:k1{ 'L-A8@4NS
  她雖然是天然的純潔妖精,但已經和人類的男人結婚,而且生過一個帶有人類血統的孩子。 ;[n@6P*D
OmD.ZRc T
  而蜚語蛇雖然是污穢的東西,但還沒有污穢到不可原諒的地步,所以她的視覺只被限制在一定範圍之內。
3iR.C VxM'rx/j
Kd9`e6XW#ME6{   就像她說看到任煙雨「沒有脖子」,其實是盤在任煙雨肩上的蜚語蛇擋住了她的視線,即使是最嚴重的情況,也不過是像今天這樣,眼睛完全無視於她的存在而已。
2{;YQ2A2`R1u8C+@-a 2Q v{9p i#jR
  可是現在,連整棟大廈都被她「無視」了,就算是「母體」——就算是「女王」——有可能做到這一點嗎?
H(zB JDmp)B]a$O '{i4s"QLS)g
  如果真是蜚語蛇「女王」的話,那麼這個「女王」的影響力又該多大啊! :O)j(v#N_h ^&H7R

k-{ix?   「我知道蜚語蛇……但是這麼厲害的……」女妖精自說自話地鑽進了車裡,順手把她老公也拉了進去,「聰明的話就不要招惹它,再見。」 Nyfs$^r2rc W(IU |
K+WF#rh'c6w XC
  砰地關上車門,汽車絕塵而去。 {u4]Z4v)aG/J gyf

r#N5f#x"f!`   還沒反應過來的溫樂源,呆愣了很長時間,才想起來跳著腳大罵:「你們臨陣脫逃……」
VSEzi$UhW
3t"N]I&a5~   任煙雨在他的身後,捂著嘴慢慢蹲了下來。 \,e!q wk Vp:W
#?,}&R1_%S4F7j
  她不關心剛才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妖精」,也不關心她看為何會看不見大廈,她只知道自己正被恐怖的東西拉進去,可所有的人,卻都在有意無意地暗示她「你逃不掉的」。 O I!ix _*K1s/tp

8e W8|u,M/w;RP}!n   她沒有做錯過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好像一切都衝著她來似的?
H;K*]^j;\,y;b,L
I0Bh/vV"Xl   溫樂源轉身,看到這個已經近乎崩潰的女人,歎了一口氣,過去把已經癱軟的她拉了起來。 /f3{3]G Q@ c$u6R"UU
dS%ac,@C^K
  「所以說,有時候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如果當時樂灃沒跟你說這麼多就好了。」 ^ F(L[6Q'N

.d0AKJwx{ U%z1\&|   「你們不告訴我……你們不告訴我……蜚語蛇就不會長大了嗎?我就不會被殺了嗎?」任煙雨帶著濃重的鼻音,眼睛紅紅地問。 RnDj(?#J

,v&[E5T&HU3M;bB   溫樂源無言。這種事又不是他能決定的……而且他有一句話始終猶豫著,沒有和她說——其實最重要的問題並不是蜚語蛇,而是她本身…… 2B+i$cn ?X#T \0Nd
2K)sT'D?O l
  如果他早一點遇到她,說不定還有辦法,可現在事情發展得太快了,他過去連看到蜚語蛇就躲著走,現在卻忽然讓他直面「女王」,這實在有點…… %[rj RBD

@ E#G@1nz   「總之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現在你就帶我進去。我懷疑女王就在你身邊,所以我們首先從你工作的地方找起,然後再慢慢擴大範圍……」
Wi.J1zL(Y0F9f N
,iQ5~.c.h ~,e3i   任煙雨走在前面,溫樂源走在她的後方,兩人以相同的頻率緩緩前行。
:`/XZaS uo B KA8FM0z J6z
  大堂內的職員客戶來來往往,偶爾與他們擦身而過。
+V-nE;V HL^5\ (m&Shh kr OF
  每當這時,任煙雨的背部就會驀地僵硬一下,過很長時間才能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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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在她身後,看著她的樣子都覺得累,最後實在忍不住了,稍微提高了聲音說:「你這麼緊張幹什麼?又沒有鏡子,你看不見吧?」 U;}l.J L

.S"iO1P4A7Y5l:s   「看不見它也在呀!」
/f#BbOgW
:c hL Ghu H m   溫樂源翻了一下白眼。
mWR'Dz|R
v,I+n-edX$JU   兩人走到電梯處,任煙雨猶豫一下,又帶著溫樂源往樓梯口轉過去。 *Up]1vb#`u)j

a [#V Z/g{0s` cF   溫樂源發現「安全通道」幾個字,一把拉住了她。
.JC:Gb @
b dc6N3LP9MDm   「喂!你不是吧!想走上去?」
6M*I edV&[(SZ
w P_ y-o5Ak+o   任煙雨煩躁地掙脫他:「難道你喜歡在那麼小的地方,和那些東西擠在一起?」 ~ U7fy8L8pRo6J0G#|
@&^Z1mT F-sRQ
  溫樂源做了一個昏厥的動作,用力抓住她的手上下搖動,「那個不是重點!姑娘啊!你的公司在幾樓?」 4] n,E;SB8k`
Pal8kx"X
  「十八樓。」
9U.s{[gXN&Dukz'X
V#SBf%fm   「……」 4^h_5DR ya
[h6f%wySBW:C
  兩人大眼瞪小眼,任煙雨終於明白他想說什麼。
7xB-Y;ZE*]Gds 1v5P5^qfW T
  叮咚一聲,電梯的門帶著金屬的摩擦聲慢慢滑開,裡面的人剛踏出一腳,外面的人已經開始往裡面擠了。
Z8h+E5x;yH !W%t9}C;\ bGJ
  溫樂源拉著任煙雨努力鑽進去,在後面的人的擁擠下,他們被壓到了電梯的角落裡。
K*^~SojOU$z
:j at-Z,`4@aa4n1r   電梯的三面都有鏡子,任煙雨進去以後都一直低著頭,一有空隙就轉過身來背對著它們,不過這樣也讓她陷入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尷尬境地——溫樂源正好面對著鏡子,她現在這樣的姿勢正好讓他們兩人四目相對。
6`lOT2i8OW g c!G
NL7|.E L;Zf_j   他們對視了幾秒鐘,有點尷尬地分別將頭轉向別處。
@]nT/t-~)zt
$H vS-hL-Ag r   就在轉頭的一瞬間,側面的鏡子中,映出了一堆互相絞扭成奇怪形狀的綠色軟體生物,她一驚,立刻緊緊閉上了眼睛。 I @/FB-f
m;n$}"H\-z
  「為什麼閉上眼睛?」
+M.C L yC|#O VI U
,nW t3m?u   溫樂源的聲音從頭頂降下來,那低沉的聲音,讓她驚惶的心稍微平靜了一些。
EhxEO*V%C 1a+~P*k5osf)pQ,L
  「閉上就看不到了……」 K*N"i(xn9["@^G.B
.LV8L S6A:W.O Ns
  「哦——」溫樂源的聲音拉得比較長,聽起來有點怪異。
r)[7T'Xuy\
y"Q%x6UJ0Iuhr!dU7z   任煙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閉著眼睛說:「對了,你們上次看到我的時候,不是緊張得要命?為什麼現在這樣……你不怕了嗎?」
7W]6v\t]
mv {~;[O(\ O   溫樂源笑笑:「所以我不是剛才還問你,你為什麼閉上眼睛?」 )m{1AF;\JFM*U$}

!hAj0E![@2a0P   十八層到了,溫樂源拉著她從最裡面擠了出來。
7H&N1W$b$s.z'TV 8J x4|%[V?+EV?
  「閉上眼睛,就看不到了……」她稍微睜開了眼睛,目光毫無焦距地轉動著,喃喃說道。 \ lb}#VE3g;]
g'X1\D'o;^
  「對,所以我就『看不見』了。即使你認為這是自我欺騙那也沒關係,但有時候人類沒必要知道太多,你以前啥都不知道,不也活得很好嗎?」 lz)]Bx$aL8g ?
E$I%g8V?+b;[ B
  「不管我知不知道,它都要殺我啊!」她嘶啞地叫出聲來。
Y'L[}+~ -n%M.nOzZ3pz6U0w3kXp"Z
  周圍經過的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們,溫樂源臉都黑了,把她拉到人較少的地方,很認真地看著她說:「恐怕你稍微有點誤會了。蜚語蛇的確會害人,但它們從不殺人——除非有女王的命令,否則它們不會殺人。」 ]yua/Y%@3Z

%j#J i|1eu$a Z   「可是你不是說……」 .Wk8p2\3];p k
#l e'x9Z9o0oE&b%ZR`
  「我們說過,它會害死你,但是它絕對不會殺你,因為它沒有那個能力——它連爪子都沒有,怎麼殺人?
O/m}(N4uhX (?oZ6LEc.{
  「那天你想死,不是因為它殺你,而是因為你被它蠱惑了!如果你住在深山老林裡面不和別人接觸,就算全世界都在傳說你的流言,讓你身上的蜚語蛇,長成比地球還大的怪物,你照樣不會想死!明白嗎?」
{6lqDs [ eH c-W.LTDP
  「那難道是我的錯……」 p*Y/R1t(Z$RM)A0E

)Z4mY;J1X0kZ#w\   「這不是你的錯。但你要搞清楚,蜚語蛇不會直接對你造成傷害,它只會反覆告訴你自殺的繩子在哪裡。那麼繩子是從哪來的?那可不是它創造的,而是你給它的東西!如果你從來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它的尾巴就進不了你的心,沒法和你溝通,自然殺不了你!」
J3~S0f$R iKf G?Yb3d8j4Q~ XV
  任煙雨的表情慌亂而無措,「可是……不是你們告訴我它的存在的嗎……」 6G!Jg2?_6Qsg7E
a^'ADK H4j k/KlZ3x
  「是我們告訴你它的存在嗎?」 .Pu:_ x,V5x*Mi
ZH0F+k9M)f2a} j
  溫樂源盯著她的眼睛,一隻手放在她的肩上用力按了按,「真的是我們告訴你它的存在嗎?那你為什麼會有自殺的念頭?一時心血來潮想死死看?」 %]7imh4B
w6L5].oo#Y4U.bb1\
  她的眼神無助地四處梭巡,彷彿在尋找一個支橕點,她掃過溫樂源的臉,卻被他逼視得不得不再次移開。 f)O'\x1x'h6lZd6K
P#pf1Zg#ezE'T L-y
  「它想殺你,沒錯,但它不可能想殺就殺。你幫它找來了繩子,順便幫忙把自己的腦袋往繩子裡套,然後指責它是殺你的兇手,你覺得這對嗎?」
-V!~+A]+}/~ @ tT:dp"RF
  「我怎麼知道……」 Qz~ j@,W#S
0V%j3l0SN
  「我之所以陪你來找『女王』,不是因為你身上的東西,那玩意我大不了隔幾天給你拔一次,十年之後就不會再長。
7lYWN%C7z*S @Z "H1d J;_E-e;x?-_$K0z
  「我身上的『雌種』也不是問題,我根本不怕它,就是它一直在我肩膀上很噁心罷了。如果你的神經比電線桿都粗——就跟我家那老太婆似的,再大的蜚語蛇也得在三天內枯萎!」 :{1|+C[ ej!l

C:d&OT%NM5O"U7_   「……」
}p_7C#`7m*pDS-]9Q O1u?&q*W[\2X
  「我現在告訴你,是因為目前真正的威脅,不是你肩膀上那個,而是我們一直怎麼找都找不到的女王!」
2r4U0gI9?S
xpL} msu*x   任煙雨的臉色煞白。
-Cz"Q:_8Ui J LQ a &jV%E \$}C}'B6j
  溫樂源放開她道:「女王要找你可不會是什麼好事,我以前就見過一個,雖然還不到你肩膀上的那個一半長,不過也把我家那個死老太婆折騰得夠嗆。 ;[.q'T!?o7oQ

-c"KN[@.M0|   「我和我弟弟為了逃避它的追擊差點摔死,可惜那是挺早以前的事了,我現在早就不記得它為什麼追我們……嗯……好像不太對?」 w,vb(^ b1L

J&hR*N `(AJj xx   他困惑地托著下巴思考,「對了……它好像不是在追我……也不是在追樂灃……那它是在追誰呢?」 E,R;? I"oz,\d
(?Qm2F%vrAJgI.]3Z
  心亂如麻的任煙雨急切地看著他,希望他能從記憶中搜尋到某些有用的東西。 R1Vuwf4R |O

:E g#AO nUr   但溫樂源卻只是在旁一逕思考,好像已經忘了要先解決她的問題了。
5~PI1r tWv(z Undk{I
  走廊深處的工作人員專用電梯開了,經理和幾個人一邊說話一邊走過來,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在他們身上一掃而過,其他人的目光也像經理一樣,隨意地看了他們一眼,又繼續匯報著工作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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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那一行人就快從另一邊的拐角處走掉的時候,任煙雨才驀然想起,自己今早竟忘記請假,慌忙小跑步追上去,拉著經理向她解釋。 9U/lr4N.Y|

^1_Dl9k.a g:T   她結結巴巴地編造著凌亂不堪的措辭,由於無法解釋蜚語蛇的事,那些東拼西湊的理由連她自己都覺得前後矛盾,錯漏百出。
U'L2Z#BmU:D
va;z"Wf8s3MZ   不過經理沒有說什麼,她點了一下頭,拍拍她的手就離開了。任煙雨轉身走回溫樂源身邊,臉上的表情顯然輕鬆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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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x e'M p[p$k   溫樂源看她走過來的身影,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 s U"if9Bc}G

j1}Ff?+W2q5f   「那是誰?」他問。
&v5K[b2yP
-FPZk3U_9Hq$_   「我們經理,人挺好的,我總受她照顧……」 ;e3Q)H0Q gy.D

u.]m,b*n6?   溫樂源打斷她:「你用鏡子看過她沒有?」 3nFf v(l3Z(E6S
{&hiN2t0l
  任煙雨顯得非常訝異:「我是看過的……」
wpq9O9Iu O ~e5o*t5I'Z
  「那你為什麼說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IVg-Ot j{
4T7Ex*ve%A)t
  「她身上什麼也沒有呀!」她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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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按著額頭,一副頭痛得要死的樣子。 i&e,gT&mH

e^8af [H W   「我說你的眼睛有沒有毛病啊!她身上長滿了『那種東西』你都沒有看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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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b h-iW S+qpU[(T   他的吼聲嚇住了任煙雨,也把旁邊經過的工作人員嚇了一跳,更遠一些的幾個人一邊往他們這邊指指點點,一邊竊竊私語,不過溫樂源才不在乎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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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煙雨搓著雙手,全身的肌肉都緊張得快要崩斷了。 ,M7Q1aCb#f!T9kQ

-l0?%L1Sh_du/F   「不可能……那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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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K gp7~   經理身上真的什麼都沒有,她可以發誓!她的眼睛絕對沒有問題——那不是她眼睛的問題! oC9xfX5b

5@UhehGr   溫樂源的臉板得相當僵硬:「記得我們剛才在說什麼嗎?『閉上眼睛就看不到了』。這世上的蜚語蛇可多了,我的神經可脆弱得很,受不了天天和它們瞪眼睛。
S~u%D q;o ^ p s4Dhj,lX0e
  「所以大部分時間,我們都把『視力』控制在某個範圍之內,這樣就可以把普通能力的蜚語蛇,排除在我們的『視線』範圍之外。 }II1c%w)M+e
w\ Df?P {Jx
  「那天之所以看到你,是因為你身上那條實在太大,想不看都不行。而今天……按理說她身上的蜚語蛇應該非常小,我們應該看不到才對,但是我看到了。 b xL6kG9T
2s3fL&Y I(L5O%v@6C
  「不過這不算什麼,最大的問題是,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身上,可以同時長那麼多條蜚語蛇!普通的蜚語蛇,應該只長在雙肩的位置才對,可是她肩膀上卻什麼都沒有。」 U9w8S9J+p0zPn

vt7XNpM? G   任煙雨覺得眼前的景物在晃,好像連自己所站立的根基都不穩了似的。
Q:Bp;pK -v4N#Ry|z ~.j
  溫樂源看了一眼仍未從震驚中甦醒的她,皺眉:「你這種反應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我在說謊嗎?」 $H8c bq*SC6O

3?w7fa6r R$u   「那……」 /a/ze5b!~

oCr_t rG.bt   「嗯?」
T&O6|,Ij}bD G1T~|+fv \fRCk
  「那不可能!」她低呼,轉身往經理消失的地方快步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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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幹什麼?」溫樂源從後面抓住她的胳膊,被她猛力甩開。
M.G*^:Dc
2e2K&M[K |7FX   「經理不是那種人!你根本不明白!」 "UB5NV n W

.ez:g5m]Z[m8y   溫樂源氣得差點閉過氣去:「我在說她啊!又沒在說你!你反應那麼大幹什麼?」 9t$X?b;Kby` N

p5AWEa;F[K   「你什麼都不知道!誰都有可能是我們要找的『目標』,但只有她不可能!只有她不可能!我證明給你看!」 ,tbg5y!I+e_XJ
rX g*w'cLE'CD%K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女王』的偽裝能力有多強!連那個死老太婆都能被騙,更何況是你!」
^'~~}0{;i
kb5S1Fh ?&C2PPR   「無論如何我都相信不是她!你又不瞭解,甚至沒和她說過話,怎麼就能這麼認定結果?不是這個世界上誰都和你們想的一樣,不是全世界都是蜚語蛇! [a)^)W&@;EJ*X t
JDx f7MTe"F$uv m
  「你們就是因為看多了那東西,才會一口一個不信任,說她一定是偽裝!瞭解一個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算有幾條蜚語蛇又怎麼樣?它能說明什麼問題?」 :NC*\A }T$sPh
cp `$K6Nu8A0p
  越往裡走人越少,她原本還可以聽見身後男人的腳步聲,卻在閉嘴的同時,發現身後的聲音已經在不知何時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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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空的走廊裡,只剩下自己的鞋跟和地板清脆的敲擊聲。 M-^1g o9j1Z,j

EUi4R5h@?Q3k5G   她愕然回頭,溫樂源正站在距她頗遠的地方,表情比之前顯得更加怪異。 ER1IL)Qu
"A"v{x pM A
  「有一件事我恐怕得先弄清楚。」
1pHyKH@*C
4k~&x E)z   他慢慢地說,「到底你們經理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死心塌地地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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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和好處不好處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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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斷然說:「我只是瞭解她的為人!」 %m$jD7i'R*[)xy
s9|r1C(w7E Ex
  溫樂源笑笑:「你們是朋友?」
Z'BW IbQ'e Ll"hIU;T(} B,J5Z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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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戚?」 VS}$N[ n^(w} z mI
1m#? SbviP
  「不是。」 ee\7rSM v
bH\oE\
  「她救過你的命?」
f1R&D*kWr/A&s)B ;Z)c9n5o X^X/A@
  「不是!」 dX;K Y\~
;C"O?-D-o2D
  「那她為你做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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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關心我……」
z2^y!X4[ w r5q9]6^"\
  「實質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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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nA!YA t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但是……」 }!bkir"Mk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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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從她那裡得到特別的關照嗎?」
6nC5U@ Um:z
-CH;H B,v&|[lf   「她對誰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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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8Xy(Vi l   「你很喜歡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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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C#W   「這……」 h[;ja;b%Xg3C\
'mH VF&h6T0U(v
  「那你為什麼接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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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題接二連三地甩過來,任煙雨已經不明白他想問什麼了,心中幾乎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 *j4IO S8_
4?$f7xC[ao`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事,直接問不好嗎?你讓我很心煩!」 Y&QQajZ"A K
(`2Y X1sr6aX
  「我再問你一次!」他加重了語氣,「你說她是個好人,但你們之間卻什麼都不是,甚至不是朋友,那你對她的瞭解從哪裡來?
ar`T/n |5] bgZ?\$K
  「你和她說話的時候我就在看,你們的交流方式,說是『熟人』都有點牽強,那你到底是靠什麼來信任她的?」
4E${$A q9^:f miQ Bj0G)o
  任煙雨覺得眼前有金星在閃,不知是餓得頭昏,還是是被他劈頭蓋臉的問題砸的。 h7lT;Z(?-W7a/K

8Z"Dzj_J/X   「拜託!她是我的上司,我那麼接近她幹什麼?」 l\a`'H| k
2l%T"R#|I6o%X
  她為什麼要在這裡回答這麼可笑的問題,「拍上司馬屁這種事我死也幹不出來,你要只是想知道這種事的話,就不要再問了。」 P"l}tx6af)k
Y0xsH Q
  溫樂源的眼睛盯著她,那種眼神非常執著,執著得讓她忽然心虛起來。 3{X)S*f:Dnd

v r!J:f p#N/h   「除了這個之外,你難道不覺得還有其他原因?」 mn? f_,x7{

x[ Y|M(x(T-qaF   「那還要什麼原因?」只有這個不就夠了嗎?他還想知道什麼? %E{3O.R4L9Y"aI

N1P:[ b;h-}   「她剛才拍了你的手。」溫樂源道,「你想想看,如果她現在再想拍你,你會是什麼反應?」 +V(R8v4m4H%~0ReH
*X(rq:f*~H"vK
  剛才她拉住經理只是一個無意識的動作,經理拍她手的那一刻也只是很短的時間,沒有進入她的腦子裡。然而現在一經溫樂源的提醒,再將當時的瞬間在記憶中掃過,她忽然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f F)}5zMeJ P` W:\
+]){%g _%IX,|i1U%D
  又寒、又冷、又噁心! fMWS @'T6Yp ^
c&S`6w7}
  溫樂源走到她的身邊,看見她胳膊上凸起的疙瘩,輕笑:「發現了吧?問題根本就不在於你們上下級的關係,而在別的事上。」 1imi;CbLl}
%^X j X C%AA1b
  「是什麼?」她傻傻地問。 7Cx]&fA8c'}b
'q3R(h.]3{ Ico&B
  經理從辦公室送了幾個人出來,正想進去時忽然轉頭,發現他們兩人站在那裡,便開口叫了一聲。
u-G@-];`A#nj3e aq *p'sV8Mt]"l+X
  「任煙雨。」 X/~%Mh0~
bN3YS3Ya?vt
  任煙雨嚇了一跳,回頭時驚惶失措的表情仍帶在臉上,看起來就好像做了什麼壞事被抓住了一樣。
d4j9b'h7@-sd$ruK&? hfGf-J
  溫樂源笑笑,從後面推了她一把,她微微踉蹌一步,緩緩向她走去。
DID^] }L8j LQN@%Fq
  「經理,實在對不起,我應該早一點請假才對,那個昨晚……不,今天早上……」 3]\%[iL/b5m7f\

1Zj@M"M|2PYX)@%C   經理稍微舉了一下手,示意她不必再講下去,道:「你解釋過了,不用再說。我知道你有苦衷,而且你來的時候上面就已經和我打過招呼,所以這些小事我也沒理由向你追究。 cu J5QDnt

"OI#AfKTP   「可是我希望你明白,不管你是來做什麼,都是在我手底下工作。在這段時間裡,不管你出了什麼事,我都必須負責,你這樣不和我聯繫,電話又打不通,實在讓我非常擔心。」 _ @ A*r`

k!s6bJE2\Vty   任煙雨好像想起了什麼,忙在提包中翻找起來,片刻後拿出了一支小巧的手機,手指在電源鍵上按了半天,卻沒得到它半點反應。 X*l A6T| H+m+Q&Q
W`.w"oVf Tf#}n
  「呀……怎麼又沒電……」 qA%V'g$e~4l]

}s {$YDU3Q^%mq!H   經理漂亮的眼睛垂了一下,無聲地歎一口氣,轉身回辦公室拿了一顆電池出來遞給她。 5L}e |)C q

o|4fW"z   「借給你,下次別再忘了。」
5?.e(wp9Zdu
-Yg8Q;{'VA   任煙雨一邊道歉,一邊在接過電池的同時,又將自己手機中的那一顆交給了經理。 h3| u ]R:}E

9{;v-T"{$K&B+Y0G,z   等她的手機成功開機之後,經理又囑咐了幾句便想離開。
KjI!rL {lcMg -j2O;]:F6`3@[d6v
  任煙雨想起有一件很急的工作沒有做,慌忙又拉住了她。
;X.J%g*SN"L"bR*F 0A2`!~ YEGO
  「經理,關於那個……」
n5}9m.`:~0s~o7WY edmH ]$UZ{
  她們的談話很簡短,前後只有半分鐘左右——直到這時候,還沒有什麼異常,而溫樂源對她們的工作不感興趣,卻又發現牆上很大的「嚴禁吸煙」標幟牌,只好張著大嘴對著窗外猛打呵欠。 !Bd0G&x/k,M ]8j
&de/N)yjV vnW
  就在他分神之際,忽然聽見極響亮的「啪」一聲脆響,溫樂源的下巴本來就沒收回,這下子張得更大了。
1[6T,un4R |
e&fe!\W}1rQ%mS   他看到任煙雨捂著右手退了半步,而經理則是維持著巴掌停留在半空的模樣,兩人的臉上都充滿驚愕的表情,那姿勢維持了足有十秒鐘。
5V{0r"P fsLX 3z-d)@ T.P+h x:Q
  最後還是經理先反應過來,她用複雜的表情,看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溫樂源一眼,匆匆走回辦公室,將門在身後不輕不重地甩上。 3H0rr7H+SYcF;C

TaH]2q"UM   「怎麼了?」溫樂源莫名其妙地問。
:[0_+{B @ v2e-` jW qB6nH8A6b
  那經理雖然長了一身的蜚語蛇,不過人卻非常漂亮幹練,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Kz(GqDw
mP~9@9R'[8g sM-U;c
  「我也不知道……」任煙雨呆呆地說,「我剛才拉住她——我沒覺得我拉住她……等我發現的時候,我……我……」
T(^`X@f4[)oR {!eG0vT&hJ}
  「又起雞皮疙瘩了?你反應還真強烈……」 "d%M4^k)s/D'i;CL7S+^L
8[@;L*X B~?4N
  「我連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h f ~-X9Pf s 4Y'CoQ7?*K'B
  反應比他想像得要厲害多了……不過……「剛才是她把你打開的吧?」 K$^| qtV[ h!f
5W2z F([Ep
  任煙雨苦笑,把剛才抓住經理的那隻手給他看:「如果她反應慢一點的話,就該是我打她了。
{~i XHt(n H(V :wX?/?1FL/d
  「我根本沒注意到我在抓她,她好像也一樣。所以當她注意到我碰到她的時候,她立馬起了一身的疙瘩,我都能看得到她脖子上寒毛豎起來的樣子,所以我們應該是一樣的。」 y+Hk;IVvh ?

U?2@ d#v.J3Bs3YS   溫樂源怔了幾秒鐘,忽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頭,語氣極度懊惱:「誒!原來是這樣!我怎麼會把這個給忘了,真是該死!」 8?(sU1}2\3E XX L

7]T+w7m.c1u   「咦?什麼?」任煙雨不解他又忘了什麼了?
+co(ElG"hp4[B
&ev8zW1QiP7zT#Y   溫樂源走過去,伸手挽住她的肩膀往外走。
)pB t-Vu G-n0f O dM%Ujzm
  「總之怎麼樣都沒關係了,今天我們的任務完成了,回去吧!」 ~}$@8n @'~

z|gE5a't/C   任煙雨被他抱得腳步歪斜,全身都傾到一邊去了。 H wM aN+djA}([
3b$H_ k:DOP
  「可是我們不是還沒找到『女王』……」
ua9Bn1~8Gj~'I7Z
9F(O|]|s   溫樂源臉上笑著,腳下卻沒有絲毫放緩。 fS-cCPA#u1W1wDx

"LQ~V']/ku   「你想一想我之前的問題吧。告訴你『蜚語蛇』存在的人是我們,但你知道『流言』的存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怎麼知道的?有人告訴你嗎?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琰容 2010-7-17 18:44

 女王蛇之四
9RtcOy*|;D 0sJkdk'i siXR?
  知道……「流言」……的存在?
d"F NE[\/Ze
hY#cJS^!fe   灰濛濛的天空,低得讓人窒息,間或有細小的什麼東西,從雲層中散漫地飄零而下,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大地上。
DOAk_ e
f LBs&R)FSm   任煙雨站在人行道的中央,在她自己還沒有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停止了前進的步伐,無意識地看著那些悄然飄落又消失的東西。 v%}gpw3R*E0O
Y^Ls1i:e[
  「下雪了……」 n)iy%N"P!W)Dgs*m8FMT

gyGC0fIg   她是一年前的這個時候,來到現在這個公司。
1A.bG laPV}
x}!W#hj i   她還記得經理坐在窗前的辦公桌後,大雪在窗外下得紛紛揚揚,而經理的身影映照在玻璃上,就好像她其實沒有坐在那裡,而是正停留在大雪之中。 g}f9P:nrj
'N[!{$w{c!k\3c
  ——即使我不說,你也該明白。 o2[$J7a/bm#y8e6R;~

L.]9qg.I'mh!}x   經理漂亮的眼睛裡,閃爍著無情的光芒,除了正在說話的雙唇外,她臉上的肌肉甚至沒有一絲運動。
{0c~d Wg6spWJf$L4[Q zr M_~ U
  ——我不歡迎你,這裡也絕不歡迎你。但這既然是上面的命令,那麼我就沒有立場拒絕你。
D.v W%t} s5] fW:G/F$^4nO
  ——對不起……
}#K;[%Pi1qRt @
P)v SmS   ——沒有必要道歉。你也有你的工作,我只能配合你,可是請你記住,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很重要,請一定要謹言慎行。 PF x6fP g

2Ul\@1[t ?   這些她當然明白,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做這個,但她沒得選擇。 +|:U4|6x"u2hUa'Q
$Fpg"y,_9FK,g9cq
  不過雖然那樣說了,經理卻並沒有對她有什麼特別對待,既不關心,也不排斥,就像她對待其他所有人一樣,冷淡地站在距離她很遠的地方,從不接近。 /Q+W @,|1_f~

? u'j/GAm   不,也許她也是關心的,只不過關心的方式與其他人相比,還是冷淡了很多。
fJ X6a)t s5ZG jIFiT?o$Yg!J
  可是……即便如此……
7[&F x|J
JR.S!ol:E4O6R-Q   ——「她難道不能是『女王』嗎?」
g2vp4J1m0Gy!@
2I0cfsU b4R   溫樂源好像吼叫一樣的聲音,迴響在她耳邊。 %}J%Vn(k^
,[e L#F"R:GM,}j
  如果連經理都有可能是「女王」的話,那麼她還能相信誰?還有誰能掙脫蜚語蛇的束縛,真真正正兩肩空空地生活在這個世上? $G;vU"aq
2NlS'YQO+N&u
  為什麼世上會有蜚語蛇這種東西?它是怎麼出現的?又為何而存在?是因為有了「人」所以才有它嗎?或者是只要有「語言」的存在它便會出現,一直糾纏在心裡,還是「語言」之間?
.Y/D0CG-^/I tRc$}8oe3A |%R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裡站了多久,當她恍然回神的時候,才發現身體已經被凍得僵硬,一動都不能動。
@(w-U.q[
q/QS*?#v~Y$x   有自行車的鈴聲在身後不耐煩地響了半天,一個年輕的男孩,騎著車子從她旁邊擦身而過,回過頭來罵了她一句什麼。 T1C C4G9a.Jsx9M4}

0n,ac C.h?B   她想開口回罵,想邁開步伐去追他,卻發現身體不知何時,已經僵硬得無法動彈,連她想動一下手指都辦不到。
%|m"D'c!Uw8q^7\ oo;k UcVjn
  有怪異的空氣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身後有什麼東西攀爬的聲音,像是某種鱗片在與地面相互摩擦,那聲音乾澀而陌生,她從來沒有聽過。
l5L/BYT;i1P
pm A{2~;WJw e q1x F   但她知道,她知道聲音從哪裡來。 "Jd5m|/gg7yl

u_i0G9P"U_p^   不對……她不是聽不到嗎?為什麼會聽到? E DgSn~/J _
/ev)N{VB
  腦中傳來細細密密的絮語,像是有人在她腦袋裡說話,還帶著細微的回音。
3n,k}"@ K0xfHC !]%x+}YM/hQ;C4J
  聽不清楚……聽不清楚…… "hw5W6t1]
(^`e9lP t
  你在……找「我」嗎…… !WV)qLC9C'K#ST
*S Y+l9tC/s(p1zx.in
  你在找我嗎…… [t^3K&?s

Nc6iw2j-c0M   在找我嗎……
X\5m HH9\` E,M
*V LiQC   找我嗎……
&dy1b/p@ O[_ \M%i7z A.s6kn
  我嗎…… :v@-e ycK1o

LpB)Bc"B&F3^   嗎……
r&JdLR(eMo E z dd)Z8B Jm
  不要……不要聽清楚不要聽清楚——「我」一直都在呀…… K'K.^3m0| FG#],tH:bu

-QS;wCwycMK   一直都在呀…… m;pG\ x#Fl1X
'E)~^*Mp3m/z!S
  都在呀…… l1V7Kp\#B({3L
$W }w3fn
  在呀……
z}9l#L!J*B#t&r^g4HzU q-Vj}5m~.GM,et
  呀…… @ _zzh-^1L#r5`

8dS7D q^3D   寒氣,從頭頂、從背後壓下,儘管沒有回頭,可她知道「它」想接近她。 TAa o8N1bUM]

THB'g_0J'N   她看得到它的樣子,看得到它的形狀,看得到它的動作——儘管她根本沒有回頭!
:u(G$B5?1e sd
x GA-U8tiFb   驀地,她甩開臂膀,開始發狂地向前奔跑,聲音被壓制在喉嚨和胸腔之中,不停地尖叫,卻聽不到半點聲音。 dqa`n0Mddi
O+e#[4\$~/K&r/c"_
  救命!
em3s`-rD+J NL&s|n/lf'P
  救命啊!
tR(IUc8~M#t y.e|6m$T`
  十字路口的紅燈未滅,她已一頭栽進車水馬龍之中。 pW)PCsz#l
5mb R I4_*N\
  路口交通頓時大亂,原本整齊的兩條直線,變成了歪歪扭扭的樹杈子,司機們再也顧不了禁鳴的命令,一個勁地猛按喇叭。
5Oe_(O`.h \nd J!\7lEO Az
  一時間剎車聲、尖叫聲、喇叭聲、破口大罵的聲音響成了一片。
/C!e aG q %p`Weq6@3o
  任煙雨根本沒有發現自己造成了多大的混亂,她只是一鼓作氣地,拚命往前跑,似乎唯有這樣,才能擺脫身後那可怕的東西。 )O2o6koK/Ay;Y*p

i#l.^-D&aDcs%h t   可是這樣下去不行,她一邊跑著,一邊從提包中拿出手機,撥出她早上所撥的最後一個電話。 1hp#se#G)AhuT

S#N+Q\)am   溫樂源接起電話聽了幾秒鐘後,輕輕放下話筒。 jP T;|i#`dw

4q*[:cRt6uX   「咋嘍哈?」
\1[qi0Q1k"q+_s 2v)C_:SYTLY
  陰老太太用絨球逗弄著三隻小貓,看它們為絨球打架的樣子,笑得滿臉開花。
NR _@S@ T)@4K%Ob.^2v
  「來了!」溫樂源撓撓蓬亂的頭髮說。 z$`w,QP8X

Bj-F7B3\3zJ%a   陰老太太噢了一聲。
1d1UUQ*E|g U-nT'v&lU\
  「死老太婆……」溫樂源一臉不高興地看著她。「你還是不打算告訴我嗎?當初那個蜚語蛇到底是在追誰?你是怎麼把它弄死的?」
7N O3G T3?N
rW0mzY x2l#a'B   那時候,他和溫樂灃都太小,唯一清晰地留在記憶中的,只有「女王」慘叫著,緩緩融化的情景。
z^2rL+Q wu)q'h
xN$KemJ?8p}r   至於它是怎麼死的、受了什麼致命的傷害,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Qv UOw5B M!n'r5W'F#pP?
  「想知道?」 +? V9_ S%@
G.g]ulmY#i%j
  「是啊!」
n}(u2C1cF&{s9C+zp
(P%~6Ot"l%f z,Kf   「嘿嘿……」陰老太太的臉笑得很陰險。「不告訴你!」
3Kmy"YX f `mj+G x"] IO W"W/k C*f
  溫樂源青筋暴出! hvdZ^&M#L2}
e{3B|9u6yi7o^
  氣怒攻心的他,剛剛跑出綠蔭公寓不到五分鐘,扛著大包小包的溫樂灃就帶著陣陣寒風和兩個黑眼圈,擠進了公寓大門。
7g(S#D dlW)]{X @L#}d L)Hx,F
  好像早已知道他回家時間的陰老太太,從屋子裡迎出來,看見他的模樣,匆忙上前幫他卸貨。
_r_/{7^6|_U /]|*T$ED0ZRv
  「咋恁老實哈,你媽讓你帶多少你就帶多少……」
0Uv0mL _I L S
,q9`)}f#[   卸下了身上的重擔,溫樂灃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在手心呵了幾下,他雙手早凍得沒有一點知覺了。
B#OwFLC/WS
5y_Z6K(I"KY   「我哥呢?」他環視一周,問。
1I+{$}:P2[ Z4utT'O]#by-X
  只要他進了這個公寓,那麼溫樂源就沒有理由不知道他回來了。 scY?:W%H
E(N"W2a!PJ*V$V
  「噢,他噢……」
[h*EU!qY%cJ
;Oi^d p:Bp%r   陰老太太蹲在其中一包東西旁,拉開拉鏈就開始翻。 2}e R/m#G

7Nj)a(ugBow%B   小貓們也從房間裡鑽出來,爬到了包上很努力地扒拉,陰老太太揮揮手把它們趕走,對溫樂灃說:「他去解決女王蛇。」
U.^6o)X | &\ R4fH:FMC
  溫樂灃的眼皮跳了一下:「女……女王蛇!那個蜚語蛇附近果然有女王嗎?」 N*s1M!l C+x9_!U
#oK:qE.H.\Wu3~
  陰老太太歎氣:「這有啥奇怪?過去女王蛇少見,多少年才碰一條,可現在那麼多電視台、雜誌社……你說女王多不多哈。」
"@"Q:j-REz c `N
aD N6Gl   「姨婆,問題不在這裡吧……」 FP:nkB9Jb

l6pw,Fn   問題是……直到現在,他們還是不知道如何對付女王蛇。
"Lh \j+i Pf -M^4J8N.T/?k
  溫樂灃的眼皮跳得更厲害了。 *\uEK"O"e y9T;k
.Ht_\;o7W;Z:`
  任煙雨在電話裡說得又快又急,溫樂源還沒聽明白,她就把電話給關了。所以他只知道她在文化路附近,至於詳細的位置就不清楚了。 Vi.RBs:}

FI7G/P:cw'l   等他趕到文化路,那裡正在趕下班的時間,人漸漸地多了起來。 v&H8b!k!VM}%C

|Yz8GF   在這種情況下,還想找到任煙雨,對他來說,基本上已經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u!V0jpw-| s vm;K#Y*p;e
  他茫然地站在人流穿梭的街頭,被黑壓壓的人群擠得頭痛欲裂。 0O7SV'Y d^%L?

_8Zq*v g,y   「我又沒有手機……」他自言自語,「真是的……那個女人到底跑哪兒去了……」 $m0b5kX&Y^
,V rs3zNq
  任煙雨根本沒注意自己到底跑到了什麼地方,她如今已是慌不擇路,只是沒頭沒腦地,在眼睛能搜尋到的任何小路上亂竄。
,K~C A+A&Fk`F"Xk] r E(Le3Bc6b9nY
  她一路狂奔,不知撞到了多少行人,被罵了多少次,她卻是一次頭也沒回過,逕直往前猛衝。 tqqO1[|$_

"tVY3`A   不過儘管有些發狂,她卻還是保有幾分理智的。
z3i-m@iw4zI+E hbpB0q
  這一路跑來,她偶爾也會看一眼周圍的標幟物,這只是她無意的動作,不過不知為什麼,她越跑,周圍的建築物就似乎越眼熟,只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G5~dts(lb$l(?`+c+q A
m.i _ A `4X2T F5^4m5y
  「那個東西」還在身後追她……
8O3FV{&Y R_ N
aC-v"b*He j{_   她的雙腿已經不聽使喚了,沉重得就好像那是別人的東西,她原本就不太集中的精神,變得愈加分散,視線也逐漸開始模糊。 aU_'G J g e
?H"za.q)qL"[
  什麼時候……才能……逃脫…… D(^kq4F d;oW

x%X"T.NHU,S   耳邊傳來刺耳的剎車聲,她的腦中一陣嗡嗡亂響,就像被什麼東西猛地刮了一下。 -Ay!o^1f k+t"p/QF

m+`!m@/p-mHj3W   「自己是不是出事了呢?」
9z p.TJT,XL0^i
^;Q4s'kN#hN   她這麼呆愣愣地想著,站住了。 \SZ K;I!q_qw;m$C`w
&\%@!UW R1f
  她的腦子仍然處於呆滯狀態,眼睛也同樣遲鈍地掃視著周圍,一輛看起來和周圍建築物一樣眼熟的汽車,停在她的眼前,只要再前進個半米,她就要被撞飛出去了。
f?a j*I'io %^$P3\ G A9^
  「車禍?」她想。
M8C`7` ~!e%W&l @S 8a_/X"z7?
  車門打開,一個將頭髮隨意紮在腦後的女性,從駕駛座上走了下來。
LK)qFHE
0y.l'n.SX'nHO   「任煙雨,你就算想死,也沒必要一定趕著死在我的車輪下面吧?」
Q {L A"C*l*b
]$pk"XveH@4{n   那名女性的聲音很熟,模樣看起來也很熟,就像周圍的建築物,以及這輛汽車一樣。
yL(o d;w @ 1^uJq vXA\ o(L`
  那是……「經理……」 j}y%}|yJ)r
-F nidp U)i$v2] u
  經理很無奈地笑了一下,歎氣:「你現在才認出我嗎?」 +g;~r7@ s
1YBg:d o5] Ms}
  任煙雨的嘴唇微顫了半天,才用顫抖的聲音說了一句話,不過這句話卻和經理的問話風馬牛不相及——「我沒來過這裡……」
.g!x1R(pq8YY Ix
u ]Y@$\v   「啊?」 Uke[3DN+{c#SX

UDUnT\O   沒來過,也從來沒見過經理的這輛車,更沒有見過經理把高挽的頭發放下來的樣子。但為什麼會這麼眼熟? c&c0V3C_3f}

vABwu   一直緊緊追隨在她身後的鱗片摩擦聲,終於消失了,「某種東西」的存在感也不見了,她知道,自己已經逃脫了「那東西」的追捕。 S2l:c)N._}z D:a

1S,nLucobT   她微微舒了一口氣,精神驟然放鬆,身體隨即向前倒了下去。 0Rki#UJ d|

s)X Ba5IXA_ G|   「任煙雨!」
X$Lc,`meY q\&iS+rnV
  任煙雨是被自己手機的音樂聲吵醒的,她睜不開眼睛,只是本能地用手,在周圍摸索著找到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R6ol[_S C :k&? S n ^E
  「喂……」 yB+P3EJDOn/h-SU o
*u8BS?g5\
  「小姐!你到底是想求救,還是想和我玩捉迷藏?」
!S;{Tk R
x ] r+CQ\8v   電話裡的男聲幾乎是怒吼:「你把我弄來了,你自己在哪兒?」
B0Ip$`6U9e8aax
)h U(E(`o9V+h   「啊?」 )^zv0}b2E `5|
x(ICX;cz@GQ.r
  「啊什麼啊!你還沒睡醒是不是!我餓著肚子等你等到現在,你自己不會跑去睡覺了吧?」 {MO2[$NU!Q/e A

[7?,`-g Q[   「嗯……」
T E2Co"bL?+}g feM"k2m;x;Q
  電話那頭的溫樂源氣得七竅生煙,大吼:「你這個女人到底怎麼回事?虧我居然還為你擔心,你居然這麼對我!」 ^s!Gd/az
@&]0m%`6e?$w3B
  她有些懵懂地把電話放在稍遠的地方,當看到顯示幕上,顯示的是「綠蔭公寓」幾個字時,她的腦子才真正醒過來。 .H!|(AYJ3ee6`%Li|^

c }bm(bk+J   「呀!怎麼會!對……對不起!我——」
7g,DOFH%AK
FY7H%r z;g2a   她慌慌張張地爬起來,一條毛巾被從她身上滑了下去。 J:X Z0H!a
1b9F*pi:uRH/G
  她拉住毛巾被,看了一眼周圍,背部的肌肉忽然僵硬了。
/W,N+o1F0~ {Y b$q6])SP
  她正在一個普通的公寓中,公寓內只有普通的裝飾,甚至從最大的沙發,一直到最小的留言條,都是最普通的東西。
H"QJ!P7L h
fqQs&GUi&l8z   她從來沒有見過房間裡的這些東西,也從來沒有在這樣的房間裡待過,可是依然很熟悉——就像剛才看到那些建築物,還有經理的車,以及她下班後的模樣。 e)yr$a8Z$f*P
+Iala.^!f8?!O
  一般人在熟悉的地方總會有親切感,但讓任煙雨害怕的是這熟悉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似乎是與某種不好的東西聯繫在一起。
gQ$M-h:U;@_
1FPZ*Xj"Q$Zr   一個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G3a8s7s||*tP
Y,i6F k~k"S4z2dj
  「喂?怎麼了?」
)K!|cw-[j#y0g 0F\w/w!mJ(Zjv
  任煙雨拿起電話,惶然道:「我……我不知道我在哪裡……」 'KA!V*M[%O
)_5l7xFDB
  「啥?」
{i]O:{l
#| dz3crRM }~;yO   此時,經理端著一杯散發著花香味的茶水走進來,她一緊張,不小心把電話按掉。
sOU/[Qr*a5y6}+Q
9h#b@m U8hXY   「你醒了?」經理走到她面前,把茶水遞給她。
USRJ7|k,e{ Se OE2b lfR
  她暫時壓下把電話打回去的想法,雙手接過杯子。 b fY3iKa
5j a?;Q.?Iq*w"jmP&z'h
  「你……是您把我扶到這裡來的嗎?」
,vO-f2o4_E #v#j%|l/T8t+l
  「嗯。」經理短暫地回應一聲,轉身走到離她較遠的沙發上坐下。 2`!j;a*u k9w
D%e1o[3Wh k2~9t
  「實在對不起……」任煙雨雙手捂著溫暖的杯子,低頭道:「我有些不舒服……這次真是麻煩您了……」
JK/p)RU.Vh6^ Z#cL .g1Z*ZFn+P
  經理沒有說話,那雙精心勾勒的漂亮鳳眼,稍微往旁邊掃視了一圈,便一直停留在任煙雨身上,神情看起來很奇怪。
Yo&A"B%bh'{YP "]*e%w-VvI`!Q
  她那種專注的注視,讓任煙雨如坐針氈,幾次把杯子舉到唇邊,又幾次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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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b0M d!N   「經理?」她這種眼神到底是……
U^p/\n:r
1Lj%^$f^| Q,?(i   在這種不大的空間裡,兩個人這麼互相幹瞪眼不說話也不是辦法,任煙雨努力想開個話頭,卻發現自己連半個話題也找不出來,反倒是經理率先打破了沉默。
ZC^hy0H K \1K sx2j
  「任煙雨。」 +IK9Ly G&]x&r
/ATK3K s |2u/M+U
  「啊?噢!」任煙雨的心莫名地驚了一下。 v9zNH rH$Sr

*b;S]'n ON~#Tg   「如果沒有問題的話,等一下我送你回家。」 k1D(V0IcufBJ5v\

!g]u$fFHS;y \   經理的語氣非常冷靜——冷靜到淡漠的程度,明顯地拒人於千里之外。
W-h4T9] k(W%Ol 4^ aUc$xjDMK
  任煙雨用力抓緊了身上的毛巾被。
BZ/{6s Q'V uSy)w[,W
~TC3K'S8XNPU   「啊……沒關係,其實我現在就可以走了,麻煩您了,真是對不起……」
?f3C K pXY$Y
k!Hl]?q   她一邊用快笑不出來的微笑表情面對經理,一邊快速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 R+f#Lt

Oi6Zl2C"o*`0~M H   豈料一陣暈眩襲來,她不由向前倒去,眼看就要撞上前方鋼化玻璃的茶几。
gD+}}r;K5ltwM
d^7u,v!g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經理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她的腰。 :J?8dPS[6U'CL
*dn1M;\ V cF9Q"t|*gU6A
  在接觸的瞬間,兩人接觸的地方,傳來令人噁心的感覺,她本能地想推,但經理比她更快地出了手,將她猛地推倒在沙發上。
Hd*Tt W
)oo2aa6c Om&C.l   後背撞上了柔軟的靠墊,任煙雨的眼前出現了五彩斑斕的幻覺圖案,在那片彩色的幻覺中,只有經理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茫茫的白色輪廓。 "vb8UJHV9S;? V)M
D3lG F$wM
  「我不是說了我很討厭你嗎?」經理尖銳地叫:「你能不能不要再讓我碰到你!」
xS2|]Ws 9}~R-j4I,Uvf
  任煙雨眼前的昏花還沒有退去,耳中雖然聽見經理的叫聲,腦子卻無法理解她話中的意思,只是模模糊糊地想,經理好像一直都很冷靜,從來沒有像這麼失態過……
$~GT:I{/X$RUu d
XX"l Q f4{l L$Qy   溫樂源用力扣上電話,可憐的座機咯吱咯吱地響了半天,好像快要散架了。
'O"a7a2J}9t4qK "Wq.z;g!ll*U o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居然敢掛他的電話!她居然敢掛他的電話!她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d t {l7J'O-j)X
2]:`Gs @S5Y\c
  溫樂灃從牆外穿入,輕飄飄地落在溫樂源身邊。
E6_EA7CJ
g$Lk-`K0C,tM   「怎麼樣?」
iovro3F Zm
~ Q:D*RzzZl9[au,c   「已經知道基本位置了。」
%Es7^DF[ (I]b.T(m5~dK
  「這麼快啊?」 *l.V[D\9Kh5AE

DRY*g.Ee   「因為很明顯……」
-_Ro!tbR#r$W
1DT'u4hl0z&XNP   「啊!」 ill'mLM)Y"S"BO

-Q&h xl~J fs   坐在溫樂灃軀殼旁的陰老太太忽然大笑起來,「活活活活……這回很危險,要莫我幫忙哈?」
%X O2T p7i&K%}@.l,N
$z"`eQMZ d%YB m   溫樂灃剛想說話,溫樂源卻在前面截斷了他:「不必了!姨婆大人,您的價碼實在太貴。」 4ZO5V0YU n0az)?'J!I:d
6s2d8I3A |u'[+`
  陰老太太又活活活活地大笑起來。 y&L_KP;uZB

6ZV5xd(l3m   溫樂灃:「哥,你們兩個都鑽錢在眼裡了……」 &jF v[t/xPPWs
%d8n$D| vUf"]0W[E
  溫樂源也不辯駁,拉著溫樂灃就走,剛要跨出門時,他忽然又回過頭來,指著陰老太太道:「喂!看好他!別讓那幾個小崽子在他臉上磨爪!」 BTJ4Px1O4d?o!a"p
"@vr9rnJ9oN$p'h
  陰老太太又笑:「那就快點回來哈,老太婆看不了那麼久……」 -yOZ8v+O)B2Z8tD/]#P

!ax*T]fS   溫樂源用力哼了一聲,一隻打算爬上溫樂灃軀殼的小貓,又畏畏縮縮地退了回去。
1J*_\1xJ:R0u7J2UwXg*F
M~6YfBE   溫樂灃的魂魄在空中偵測位置,溫樂源要看到目標,自然也是空中比較快,兩人當機立斷,從空中直接飛至要去的地方。 a2p~s8N7K;uJ!L(@d

/Y w&bF iN   「情況真的那麼糟啊?」溫樂源邊飛邊問。 %wJ;GP#d}\^!T
rc]Ik"l)NhAx+~
  「嗯……」溫樂灃猶豫地點頭。「恐怕比你猜測得更嚴重一點。不過按理說她的沒那麼大,不該這樣才對。」
-B%a$x%{F 9mK c!^*cX8Qz:T!?
  「不是吧!」溫樂源慘叫。「那我這回攬了個啥活啊!價格和難度不符啊!」 #|nYL"^,_@9n"d(N
+I5y'f"Z(\6}
  溫樂灃歎氣:「你見到任煙雨肩上那條的時候就該知道了吧?那怎麼可能是普通任務……認了吧,誰讓你碰到了!」 OPn#j"CD

_Qn9y.\   「又不是我的錯!」
hUQ5Q dAZ Xv#_ U(_ V2@*[t7V
  「好好,我知道……」溫樂灃隨便應了兩聲,指著前方道:「你看,就是那裡。」
Mt.BM2v-Z L i/nSNp G:t#[5\Z
  暗夜中,純黑色大地底色上的城市,被無數的燈光,照得如同鑽石一般閃亮璀璨。
n&@/g$vh8S "~ ~9oFQ`
  然而在這城市的某處,有一個很不起眼的範圍內的燈火,卻顯得極為黯淡,就像一件鑲滿鑽石的禮服上的某個區域,被人換成了玻璃珠。
U|W#r @vHL+H )M:uM$mi7O+P2C
  溫樂源和溫樂灃停在那個範圍上空,也許是暗夜寒風的關係,溫樂源覺得自己的手腳正在慢慢變冷,連身體也冷得有點僵硬。
"X:\$Z(W1?/~y VA r
s#h |@%J ^3] BR   「真是……出乎意料的……啊……」
1{X.{!EtJ:^0{/n L}&|5m ]$b:q-R
  那片黯淡的範圍,是一個平常的住宅小區,就和它附近的所有小區一樣,有人來人往,也有燈火通明,但不知為何它就是顯得很暗很暗,就像有一個紗罩套在它的上面。 `7^,q]J na6N

U^9bVPw   離得近一點時,可以看到燈影中,有無數錯綜亂舞的影子在蠕動,就是它們遮擋住光線,如果女妖精在這裡的話,恐怕連這個小區她都看不見了吧。
{:[c)w#o7E]"l.w
DSz-Gwg;c   「要下去嗎?」溫樂灃說。 ,^o6E~Gu:s F

-I8D1L-czib!I D   「有沒辦法不下去?」
Tc7J_M,Z7g3b
(|4i1Y+pE3c j ?*K)` Z   溫樂灃斜他一眼,溫樂源訥訥地摀住臉。 n#rm,ea6}0B+L

9f#J ?^H6G\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還不行麼……」
6Y;|#e&r3x'Ihr
TQ%_L2D0Or   兩人往小區緩緩降下去。
egzP.z ]@jo.]D$^c
  由於現在還不到睡覺時間,這附近來來往往的人較多,他們在降落的同時,用了一點小技巧,把自己的身影從普通人的眼中暫時「消除」。 :G7h JDk4H1xA
Z(e+^#NO9H3K J7c
  隨著降落的高度變化,剛才只能看到模糊影子的東西,慢慢變得清晰起來——那是脫離人體的蜚語蛇們,挺著比溫家兄弟還要高個幾頭的身體,在這個彷彿已經被它們完全佔領的地方穿梭來去。 #F e @8e9T#ywj5v
,~h)V!m%y |
  這個世界好像已經沒有人類的存在,只能看到它們半透明的身體,流竄在光影交錯之中,組成一片片複雜而混亂的圖案。 4j N8M,]9e2k4v"V

G!r&qY5W.g   「這些……」溫樂灃眉頭皺得很緊,「這些蜚語蛇還沒有變成完全的『實體』吧?怎麼能離開宿主到處亂跑?」 6_2e~IW j2JJ3h k

3p8UCU"n3OAB3\4u   在成熟之前就能暫時離開宿主的只有女王,普通的蜚語蛇只有在成熟後,才能殺死宿主成「現實」離開,如果不成熟,它們是不會離開的,除非宿主出現了什麼意外,它們被迫離開時,才會變成這種透明的樣子,一旦見到日光就會死去。
@R$gIkw[}ox H(y-O tvR i
  如果說有一兩條蜚語蛇,因為宿主出現意外而離開還有可能,這麼大片的未成熟蛇……總不可能是它們的宿主集體猝死吧?
,g-E{ J%q-e:{
C4y J eC^   「只有一個可能……」溫樂源仰首看向某個地方道:「它們是被『女王』叫來的……」 Ga-q2FK2}O1me

5_rlYgL   雖然蜚語蛇們似乎是在漫無目的地四處游動,但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它們其實一直都在有意無意地,向一個方向做環形的移動。 WU[_[/v8Y
FU7?j8L
  而溫樂源現在所看的地方就是那裡——一棟看起來比別的地方更加黯淡的樓房,在那棟樓房的視窗處,正飄浮著一個女人模樣的影子。 5uJA-jMm!@GE

;H|!Isy   「這回的女王是個女人啊?麻煩……」溫樂源低聲叨叨。 R ]/_1eu5}1]k
Y1oR @Vk0R9I
  「那個倒沒關係,哥,你不覺得奇怪嗎?」
P^ibo&u R
D] iUu ~?!~   「嗯?」
T@W9sXe1dg.q5U
*w C EIOKX4`S!{:y   「它現在應該處於即將成熟的重要時刻吧?為什麼會飄浮在這裡?為什麼不緊貼宿主?」 TR3K2z,ceyG

#z,b,OKv   女王就算變成眼鏡蛇或者女人,它也始終是蜚語蛇,它擁有部分特權,但不表示它就能脫離蜚語蛇本身的缺陷跟束縛。 Pq`ZFq

1W ~5~]!lw/Z&Uz{&o   它現在的模樣,說明它正處於將熟而未熟的最重要時期,這時候脫離宿主,只會讓它處於功虧一簣的危險境地。 8Rh sD.x

hXc*V b W'p   「嗯……它的情形如何?」溫樂源問。 _3r[?)j] a J
}we].U5_b)p}umX
  溫樂灃看著那個身影,閉了一下眼睛說:「有點……有點混亂……」
:O3EW0z%AY8l aM HX X"n {aP{8mV
  「怎樣的混亂?」
'N%o5s:hSP
2P^;Z Vx,nK6r ^   「焦躁、憤怒,好像還有恐慌。」 q5U2Z"y `!d

/]+kb-^s)@6qYFE4N   「恐……恐慌?你是在說女王嗎?」
QA^E:z,aQNej 3{$v*r|;Nr9K[B
  「應該是在害怕什麼,不過我和它又不是同一個種族,所以不太確定。」
n0q3?!md'q,T+D_
r,Lr_vi+aFgDM d   溫樂源有點煩了。「好了好了,管他那麼多!反正我們已經找到了!它是實體對不對?趁它還沒成熟,我現在就去弄死它!」
E^!_ ~6z5w![ H|!b}ALd
  溫樂源的身體飄飛起來,疾速向女王的身影衝了過去。 Q5G({6DJfA8C

wl5T rW   溫樂灃慌忙拉他:「等一下!我話還沒說——」
Yp0du6R m-A
m}Dx_ n   完字還沒說出來,溫樂源的身影,已在夜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毫無阻礙地衝過了女王——衝過?
%zn~dmF7wpk p9F/m:Z)Hd
  溫樂源看看自己,又回頭看看本該在自己面前,現在卻跑到了自己身後的女王蛇,發現它無論從哪個方向看來都是純粹的黑色,心中突地沈了一下。 u3U Y%i-?u,[
vh"Y BPX
  這個女王——它根本就沒有變成女人,而是變成了一個擁有女人形態的影子——是女王影! u;_FXn

!H#@ r-zB`M4V8y   「這下完了……」溫樂源對自己苦笑。
J.zj&]#J+t
c5`n[o   上次那個實體的眼鏡蛇,就已經讓他們疲於奔命了,這回連實體都不是……
Sk:X%Tw2o/e L PJ3i!AB
  女王轉頭——不,也許她根本沒有動,對它來說,前面或後面根本沒有區別。
9}NQR1t5V1D'GJ!r y | }MV!x6TFFP!m'a
  妨礙發育者——妨礙生存者——殺了他——殺了他! zI\)w qf IT

x+zFzg*IF8?$[7m   彷彿是被什麼東西遮擋光線的各棟樓房上,無數軟體動物的影子驀然彈跳,向他兜頭壓來。
$}i7b |7w/xxez
4p@ fy%I#k+M~   蜚語蛇們的影子鋪天蓋地,溫樂源想逃,卻發現自己唯一的出口,竟只有女王所在的地方!
"D ?b.cg_U%f~
#}8I4f%|F&?.?*N[!zx   留,會被壓死;進……就算女王只是個影子,它的牙也是很厲害的!
B#Y%QoGfSK4@jh\ v:g"\L.o}@\"t
  在這種時候哪裡容得他胡思亂想?他下個念頭還沒出來,蜚語蛇已經撲了上來,劈頭就將他壓了下去。
0|#OJ/Bw? dM$e9i(b7_3DS6|*s
  溫樂源被壓在地上,哎喲哎喲地慘叫起來。
0h [-})gM
pFH#`;qr\:A X   「救命呀——好噁心呀——它們不是還沒發育好嗎?好重呀——呀呀——」
OD {*oq _a;jJ
&Jg z0p2C%Lq   溫樂灃看著眼前心想,原來你那麼肆無忌憚是因為這個…… `#R |5ch a3p}

f8M3AU9o   「樂灃——你不幫幫我嗎?流言好重呀!」 qLH.g*mzh ej
}nf9w4xo mp
  「流言壓死你也很輕鬆。」 N S.C a'Eg
6Be.RX&D w+|j%P
  溫樂灃好像沒有去幫他的打算,只是袖手旁觀地說:「想都不想就去攻擊蜚語蛇,你真的想自殺嗎?」
,Ey Ru9M b8_D lr!T"bn$H hC!E
  「樂灃……」 p%Gi-M;L YWYG

nJ7H1] X0r"o(e^   溫樂灃仰著臉看了半天,疲憊地按了按脖子。 l `Q,]7J%Ue3S

s r4H(_1eJ\9\   「它現在這種狀態,我們根本看不清它的臉,但它的體態和宿主應該是差不多的,你能看得出是誰嗎?」
M(i8d| b:ybf
UZa Hn1Ss^C9I   溫樂源躺在地上悲慘地叫:「我哪兒知道啊——女人的身材看起來都差不多!讓我摸一下的話說不定——哎喲喲喲!重死了!你們不要再往我這裡壓了行嗎?」 E;QCaq4qY_a+B

.c}T5MlqN   溫樂灃看著女王,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d)} @4m.MHX!ZK
}TJG"T   那場和蜚語蛇女王的戰鬥過程,連溫樂源都已經不記得詳細情況了,更何況比溫樂源更年幼的他? 4n+\X^Q,s

%C'j ~G f~&{RmM6Kt   他現在唯一知道的,只是攻擊女王很困難,而從陰老太太閃閃爍爍的暗示中,他感到真正能打開缺口的,應該是在宿主身上。
;H F%?K3g V
.}A pWM5z   問題是——宿主在哪裡? l-w#ID#l6G9ER
%y[|"`B"}8hV8l E;h
  「樂灃——」
b0\1y{zJH&i
h$s*d$|R   溫樂灃看了一眼慘叫的溫樂源,突地他高高躍起,一拳向女王的身影擊出。 \W!T3Y+a{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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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王自然揮拳回擊,魂魄和黑影結結實實地碰撞在一起,發出一聲撕裂般的巨響,相擊的雙拳周圍,泛出了激烈閃爍的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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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bx#q6J ck   溫樂灃微微一笑,竟鬆開了拳頭,魂魄呈拋物線狀向後跌落下去。
/e-|6k&p0z"g8U$h
6_B~ZY"Ty   「樂灃!」 7q%_/u%T P} s,K

i \g2U9?   溫樂源怒吼一聲,身上壓制的半熟蜚語蛇們,劈里啪啦地碎成了破片,化作沙塵消失。
&F^]:x/c7M3lQ a`x 0{)f&x/Z[jvm
  他疾速飛上半空,堪堪接住跌落的溫樂灃。 Tj K:o9\#s
Fm#[$Rw _
  然而女王加諸溫樂灃身上的壓力,還沒有完全抵銷。
3KU1?3X8Ji2u&s5K_)\
~cW7j~?a'R   他接住溫樂灃後又放鬆力量,隨著女王力量的指向,迅速地滑行了很長的距離後,才穩住兩人,緩緩停了下來。
9u1u(UN?+L[ u E-CZG)e;J-H~`
  「你怎麼敢和它打!想死嗎?」他叫。
Om g`X&D9\)u1RU8{
q,~ Fc B(v!zAq2_   溫樂灃的魂魄開始緩緩閃動,和女王相撞的右手,發出啪啪的細微聲響,好像就要裂開,這是他不穩定的徵兆。
9f7~N(}T3}N Q9W 9S7N BbFh] b5p
  溫樂源抓住他的手插入自己的胸口,溫樂灃才慢慢地緩過勁來。 Bb#nWj m4o"j7K

0R`Z Lz1C"e$A4t   「我當然還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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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灃收回插入溫樂源胸口的手,指著半空的女王道,「你碰不到它對吧?因為你不是影子。不過我可以,因為我現在的狀態和它有點類似,所以……」 -^5~Uw rY0W9i
F9Ge8vL#j
  「所以個屁!我不管他娘的什麼女王,你要為這個死了我就剁死你!」 /]-b0E&}2w,w
X0W#_9YxA
  「如果我死了,你就剁不死我了。」
C olN+lf']u%E,\+M#q
dR&{9M K+{1bA0{3R6W   「……」
N sM"iWx4Q2^
eB {i/s&S`h:i$J   「我當然不是為了攻擊而攻擊,還有其他的原因。這個女王還沒有到成熟的時候,所以在這期間,它的力量還來自宿主,我們不是在找宿主嗎?只要看看它的力量來源就可以了。」 5q8imoT?0\~~
I4@6LL*_ N
  「啊——對了!還有這個辦法!」
W#I;[ c4O? x I7Glh0_]-Iy
  溫樂源做了個恍然大悟的樣子,臉色又是一變,「但是也不准你這麼幹!」 9R4p"b3{o0cg

b9E%j3o6N   「你閉上嘴……」 /A2BB G h6sw
D:Euk[rv P*[
  「知道了,你說。」 n9sg/zvUw+y
|Y3_-ZT
  「剛才我攻擊的時候,果然很清楚地看到它力量的來去走向。」 x F7xC)C'l }h

,}e^.q$PVSa D_   溫樂灃轉頭指向女王對面的某個視窗說:「你看,就是那裡。」
!ZD,W6fJ6G7i
co)Q]{3s   女王蛇之五 $td*ls:z e

rwgNnO z   那種頭昏目眩的感覺還是沒有消失,現在又加上耳鳴,任煙雨躺在沙發上,覺得比之前更不舒服了。
W9WQ+};h I ,}9I d5`2Uz\1T Y
  是因為被經理推的那一下嗎?也許是撞到哪裡了…… ?/u}VbK(b5x"l

;A#J i6W%}k.ZT I   經理幫她弄了一條熱毛巾敷在額頭上,她覺得好了一點。 _ b u w\
z3VwCK8@
  「……對不起。」 2v"O^"V*]

{ r_B0?,o   「嗯?」 EKI5i'n,J0T

s w!Y;[k#zN   「我不該那麼推你。」 _LwN&i Xe

/Vw&_-C3G   「哦……」 3jk)RU*d7m&R.P@.Mu

?c"@ B[)Gw   她不想和經理說話,因為經理現在的聲音,在她聽來就好像有人在刮鍋底一樣,刺耳得要命。
EVl"dJt'H
{|i.D#t%~   「任煙雨?」
5TS:Ye0u,zT,\
f xZ)w{/JX   別再說話了……
,bUC4ny6['zCF
ejjv)~#C u'B   「任煙雨!」 y!WQH~ C(V:b

f.s)k mGn{5V,_-Z   吵死了……
KK5Dd(m
a#P9md7X kK@sQ   「你沒事吧!任煙雨!」
9A u|3mGYY6u $N(Nk|"{Hw~)A xco
  越聽……越噁心…… /^I-o}y+b{
,W.sqa3GK6G%mn{
  朦朧中看見經理向她走來,一隻手放在她的前額,不斷叫她的名字,但是聲音卻越來越小。 !w A~,IN.O"h"V
L"Tl.f#k1iH k1U1d
  終於……聽不……見了……
1_m{_9H%\-H
S)i$QP/@sz)TR   任煙雨的眼睛睜著,經理卻發現她的黑色瞳仁在慢慢變淡,淡得就和旁邊的白瞳仁差不多,只剩下針尖一樣的瞳孔還是原來的黑色,在那裡沒有焦距地慢慢左右移動。 CpR;K6`+`Z

^W9epyE2E   「任煙雨!」 N+W:w%c/whA b!e8I:Z

@!AobarYp   身後傳來咚咚咚咚的敲門聲,經理不太想理會,但是那聲音卻堅持不懈地在響,好像她不去開,就要把門敲壞。
v7Zv2iz r&E0{ W9w
1S!B#[ WM'n   她心煩意亂地起身跑到門口,拉開門就對外面吼:「到底是誰?什麼急事——」 Z kwx!Oq

&D*@g&s)v-OlI   當隔著鐵門看到溫樂源時,她愣了一下。溫樂源也愣了一下。
q5PIa,Y?3F ;k5mHU%g,ZdQ
  「啊!你〈你〉是——」他們兩個同時出聲,又同時閉口。
:U!RMg|n#S
#V&IZ,Az Zuv   「哥?」
&Uiay2D -]0TAE2h
  溫樂源想起自己在背地裡說過她的壞話,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X'@8U2{i(gG

nng#E3Be3I   「對不起,我們是來……」 T [%@| {w5@q

z^3_*eP'T   在最初的驚愕過去之後,經理忽然大力拉開鐵門,猛地拽住了溫樂源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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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是來找任煙雨的是不是?她現在的情況很不對勁!你們快來看看!」 Km s#nR0by#k:l/IL
9G+h^w]+lV2Z
  溫樂源和溫樂灃已經醞釀到嘴邊的話,又咽進肚子裡,只能隨著她,跌跌撞撞地小跑步跟進房中。
7mH7TKPUC'n+hx &c@sl Ktw C
  任煙雨倒在沙發和茶几之間狹小的地面上,渾身彷彿痙攣般痛苦地抽搐。 (g fI~~

'aa;Qai   她眼睛大張著,連剛才還能看得見的瞳仁,也變得很小很淡,只能看到一對白色的眼睛,似乎在瞪視著什麼。
2R(wj2HYyfh V9[ PdNB!Th
  溫樂源首先跑過去,立即將她痙攣的身體抱回沙發上,強行按住她的手腳,讓溫樂灃扳開她的嘴。
*v9`? @KP8y;Fj^ ` thJ"C({om A
  她的牙關咬合得非常緊,但如果太用力,又怕捏碎她的下頜,溫樂灃嘗試了幾次,費盡力氣也沒能把她的嘴扳開。 .k3]I@ ]gh+o$k
n;q?n6H4[
  「你到底會不會急救?」經理急得團團轉說:「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太用力了!你會把她的骨頭壓斷的!你……」 D6~wE g DO

'_7_zc$db:[[j-s   「煩死了!」溫樂源吼。 t$?2_Av7f;R}
B"T g&My
  經理消瘦的肩膀抖了一下。
@_4l%j9r J?qn
#D X5]1k^j   「樂灃你讓開!」溫樂源又轉向溫樂灃道:「讓那個女人來!」 xanG&pe;^.bJ
9o,m8pm%f-|S"\4S1W
  「啊……」 seqP pH)u

'P2wk-`:\+Y5E   「啊什麼啊!快一點!」
u[ljIJZ 2rBq%MY x&~8w
  在溫樂灃的強拉硬拽下,經理手足無措地代替了溫樂灃的位置。
g"^g9K6R#h Y[#UEZ;l&@
  「扳開她的嘴!」
z1[.p&u|B aR6l/r4t)O"@/V tw
  經理的左手放到了任煙雨的下頜處。
n9l(H$adW,O*} Z3ao JavI*ftW,Q%W
  說也奇怪,在她碰到任煙雨下頜的那一瞬間,她的嘴竟自動張開了。 KR{J]9M0xR/}+b
V} q"`3j
  任煙雨在張開口的同時,從嘴裡撲地冒出一股黑色的煙氣,一條前端分叉的細長舌頭,在她的口腔中來回搖曳擺動,看起來相當噁心。 jv a}%q0kA
)w9q^m([#a
  經理退了半步,她想叫,但溫樂灃忽地後面勒住了她的脖頸,她的聲音就像被什麼封住了一樣,一絲也發不出來。 g6}-O9g yEf
;PQR#J(Hc4Y r
  「把那個東西拔出來!」溫樂源頭也不抬地發出口令。 d3V/V-wW'Zb

6I:PU4le;A7tB   經理拚命搖頭,身體努力想往後退,溫樂灃卻像一堵牆似地堵在她身後,左手執起她的手,伸向那根噁心的舌頭。
awyj|Io g?W)`v ?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她掙扎得更加厲害,連溫樂灃也有點按不住她了。 B-V)p)FHH6p&B
9DfDE2@
  「拔出來!」 K!Z)~u lU5@
'~`)T)W+c,K"}
  「我不要!」
Se"n4HT1y ];b GzY Z%c u2Js
  「你不這麼做的話,任煙雨就只能去死了。」 3\ Q'f \;X6Q6U w
K ~8kd O
  「為什麼你們不幹!」 ;i1qN!T t] w W

S7U[*X gL(];e   「……因為我們不行。」
{ e.]1V ]:@W@l;f /B byT&l8IG c!g
  「為什麼?為什麼!」 )M&R{np;^0|
~1ZcA^E a:?n(m
  「因為只有你行。」
(G2x H D%B {'UOZ3x4?0Z
  一個分神,她的手觸到了那個柔軟的東西。
;A J7BIXJ*`&y iE7s ~L]
  在還沒有來得及分辨那種柔軟得噁心的感覺,到底是什麼之前,她的手彷彿有自己的意願一般握住了它,猛力往外一拉。 'CU b|a'A)X

wn"[&jc8H$LNoV'xN   一個暗綠色柔軟的長形物體,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從任煙雨的口中拉了出來。 wb/}4O#M]\

7K;l4cd}d#@[   經理背後竄過一陣寒意,不由自主地將手一甩,它無聲無息地鑽出了玻璃,消失在窗外的黑夜之中。
t mWB4Jn2?
Zm6g5d[E!DS   溫樂灃小小地啊了一聲。 ;B|y2?U m?$S
._M/Il-ra~8x'r/Aj&V
  「那個——到底——咳咳咳咳咳——」
(VdY$d8kk)v,\ ]&g*w'n [
  在發現自己能說話的同時,經理感到嗓子眼裡,好像要冒火一樣的乾啞疼痛,就好像剛才那條蛇,是從她自己嘴裡被拉出去的一樣。
+]9Je F5Jq7Hb
%U+o"NN%[|G0y-P   任煙雨的抽搐緩緩停了下來,溫樂源放開她的手腳,翻開她正緩緩閉上的眼睛查看。
]:U mx(]E0K
f.D2dV6~}i;o3Y c   她瞳孔的顏色也在慢慢恢復,再過一會兒,瞳仁的顏色也會回來。
fo W)`,DfB#Uf
lK Wr5H2Kbo   「那個呢?」溫樂源東張西望地問。
-[Aa b6r|)d pO z-{6i gn5vL'p
  「一個沒看住……被她扔到窗戶外面去了。」溫樂灃離開經理的背後,苦惱地說。
9` `V!Yk
*s!xk6A!Enl   「啊!」溫樂源淒厲地叫了一聲,連滾帶爬地跑到窗邊,貼著玻璃往外看。 _B$`/r-i.Gi6I

q O;a4s}c-vaIZ   「怎麼扔到外頭!你怎麼敢扔到外頭啊!那我們花這麼長時間算白努力了!」
2dh#} o~(Rs 1N8E8h ^ [;_
  「我不明白……」經理按著自己的喉嚨,沙啞地說:「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剛才那個又是怎麼回事?」 5_3j [^o%onV*M/~Rq

q O&~ T;F!nQC   溫樂源絕望地蹦達了兩下,忽地大叫:「完了!太晚了!」隨即往地上一趴。
6yw&Y-nAr G~ 2SZ M`8P;['c4@
  窗戶傳來吱吱嘎嘎的響聲,像地震才會發出的那種聲音。
UJ/F.n4~ \r
H Y,vw5Sv1}o8t   仍然一頭霧水的經理,被溫樂灃猛然拉倒在地,窗戶發出一聲巨響,玻璃、木屑和磚塊紛紛射入屋裡,劈里啪啦地打得人生疼。
n NwSa \o!Tx!Dc3t
  不過這些東西都是以平角射入,屋裡早就已經倒下的幾個人並未受到傷害,只是身上蓋滿了厚厚的塵土。 )Qvq%Bi

~8o:KCcI6s0WbPo5L   本該是窗戶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了一個大洞,破裂的暖氣管道呼呼地往外噴水,冒出升騰的蒸汽。 wa"zEc`i @
WvUH0W e5O
  在那個破裂的洞外,本該是平面的女人影子,竟有了凹凸有致的輪廓,而且不同於剛才純黑的模樣,她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暗綠色的半透明實體,不過她的五官仍然很模糊。 i ^-@l9t_R/t
v;\x%[h r q#~
  「這是怎麼回事!」溫樂灃大叫:「你不是說她的經理才是女王嗎?為什麼會變成任煙雨?」
d o [b,vN1x |%t3jk&a3`'|
  經理大驚:「我?女王?什麼?」
F;k Ys5i2E t*h $YW&FA u b ^J
  溫樂源也相當委屈:「我只是說『有可能』好不好!偶爾錯一兩次也情有可原嘛!」
f5yb+vy6f
L9I5qCY o#g p_   「根本就不是可不可能的問題!這說明還有其他的——」
*D;K&]0P;?ps!`[/o
0\d*C:V'rs   發育……停止……殺死……破壞者——她身周蜚語蛇的影子在蠕動,彷彿它們已經充滿了整個世界,密密麻麻讓人幾欲窒息。 2I#t@4c^#NaHs

x0~$Ou}   當聽到她的命令時,它們驟然化作實體,鋪天蓋地般向狹小的洞口猛撲過來。 n:KE6NNg*e0C$p ?
b!Rw h,jay
  溫樂灃拖起經理的領子,將已經呆若木雞的她扔到了沙發上,伸腳用力一踢,沙髮帶著兩個女人,並推著一個玻璃鋼茶几,吱吱哇哇衝向對面的電視機。
E(FJD VR
/d q~vjmTa[   蜚語蛇瞬間覆蓋了她們剛才所在的地方,溫樂源和溫樂灃的身影,在蜚語蛇群中打了幾個滾,很快就被淹沒,拖出了大洞之外。
"j$qk,g#{#dOa
j`7|OOpN#jy Z!S   「它們沒眼睛,你們別發聲兒——」這是溫樂源被淹沒之前唯一留給她們的話。 *i\+WCHA n!Yt7Y

2e8O j Z!I b$Sz I   茶几撞上電視機,發出一串砰砰啪啪的劇烈爆炸聲;沙發又撞上了茶几,兩個女人撞上茶几又撞回沙發靠背,差點被震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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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3lTF?4c,C   經理從剛才就被迫壓在任煙雨上方,兩人份的撞擊都由她的背部承受,因此她現在不只頭昏,還感覺有些噁心。不過這和她以往碰觸任煙雨時的感覺不同,這純粹是生理上的,而不是之前那種無論生理、心理,都讓人難以忍受,噁心欲吐的感覺。
!v[2P?I r
u5e }$S[r   她拍拍耳朵,有些耳鳴,不知道是不是被撞擊的後遺症。 W:d5y7@!XTpjyJ0Y

4c+w4[DDRVjE   不過這不算什麼,更重要的是,房間裡除了暖氣噴水的聲音之外,還有奇怪的嗤嗤拉拉聲,似乎是什麼東西,拖拉著又長又粗的尾巴在四處移動。
0CS i ZY%^fk;[@v(y E&Dj.G+@-P)d
  她想起身看一眼,身下的任煙雨卻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bt%Y.j K4i0Gc
5X Yxk|   她這才發現任煙雨已經醒了,不過這不是什麼好慶幸的事,因為任煙雨的臉比剛才更加蒼白可怕,在抓住她的同時不停地給她使眼色。 lH-OJ&}&c7x5J-od

Wr,sr+N S*q   不要!
;@A.c!G d\
$z0Gjxo tA(n@3?7F   不要動!
x)XzG+\ jn PGA
:w"}$\HL"e4F@   不要說話! m L-M7~ T9{ Y1R X
q"m ov/?b#X;B
  不要發出聲音!
yh^v| Is5cD8A
;U'Id)|1] |%eu/c~   嗤嗤拉拉的聲音到處都是,已經充滿了整個房間,但是她不能抬頭,也不能扭到其他方向去看,她只能看著任煙雨這個方向,然後用眼角餘光觀察周圍的情況。 vypM!L"Zr K
nT(g ~'~$cM
  有東西……綠色的……在游……在動……柔軟……噁心……形狀詭異……那是……什麼?
WR5V3T-_ -m,N4R ~b*Qtf}
  任煙雨也在望著她,表情卻逐漸變成了恐懼,因為她的目光,沒有真正落在她的臉上,而是越過了她的頭頂,在看更上方的什麼東西。 U$p'@/p)U UEq
v8W zrqb$Q
  她想回頭看一眼,可是任煙雨的表情讓她一動也不能動,即使支橕在身體兩側的手已經疲憊得快要斷掉,還是不能動。
R3R0A sA!^y 0hU S md2^)M}
  外面唰地閃過一道明亮而宏偉的電光,趁房間裡「那些東西」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的時候,任煙雨猛地坐起來,拉著懵懂的經理飛速衝進了臥室裡,摔上門,把門鎖狠狠扣上。 c'@'s+[`
6a'ZyXNDCV;s
  兩人靠在門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cuN;B.k6F&KZN
Gk6m3uci!]l{   「那是……什麼……東西?」經理喘著氣問。
/D-{N0j nC $Hs/J f@
  「蜚語蛇……」任煙雨低聲回答。 pwDmN

2|c?cKF9tt   「蜚……蜚什麼?」
\(Q I^Sw4q
_8k^$v }9|`6flR   任煙雨起身,拉開窗簾左右看,又拿起鏡子對著房間裡四處亂照,經理對她的行為莫名其妙,不過也任由她去。 z"Ol b.obN.H
As6?-g `~
  「這個您可能不相信,其實……」感到這個房間裡應該沒什麼問題了,任煙雨才又坐在經理的對面,開始將一切詳細道來。
.d/e Qjc)a 'Bg \*M.S%OW
  任煙雨所講的事情的確非常匪夷所思,但是在看到剛才的情景之後,再鐵齒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那種東西」存在的真實性。 WxET+C*jUGc-s;i
%hIX0Y{ c[C6m
  經理從頭到尾一直默默地在聽,一句也沒有插過。 a3I'|L-V)W5v

{+x$W,}6LK3w;fS   「……所以,我早就知道它不是女王,卻沒想到原來是我……」
:wrS7?^ zm0\-TF;n6X;N
  經理沉默地低頭。 WkbV-_,m

S6y'l3O ^.xU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女王?」 Gm5[$ll2W2IX!h

i'V3F2w)djidQ   「因為你肩膀上什麼都沒有呀!」任煙雨微笑。 u:DfgO@]t

%b"Dezj'i'h7c   「所以我知道,一定不是你,如果連你都有可能是女王的話,那我真不知道還有誰可以相信呢?」
;AaG Ua7} q/J}zQY~,d!B[1Q
  世界到處都有蜚語蛇,人間總有流言滿天飛,我不害怕,因為我知道這世界原本就是這樣。
A2R h9uHpC,eqe
#g}JW"f~7c8I   但我害怕,這世間連最後一個可以相信的人都沒有,我無人可以交心,無人可以傾訴。我怕我最後的隱私,也會被無所不在的蜚語蛇聽見,舉著喇叭告訴全天下人。 F R$u)aa/Qi3LWu

k?J@$HQf   「儘管你很討厭我,我也不喜歡你,甚至碰到你就噁心——我想你也一樣,但我知道你一定和我不同,你不是我這種連自己都覺得噁心的人。
'So:V MwDo IlJ.j-ky&`
  「你所做的事情始終光明正大,不像我,一邊在你面前笑著,轉身卻去翻你的抽屜,把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仔仔細細原原本本的告訴別人。」
pBe\/M
S#z7ui,v9K   任煙雨,其實並不是他們這個分公司的下屬職員。
VSi/` B
|~p6`E^}   她是公司總部的調查員,因上級懷疑分公司有人侵吞公司財產,卻苦於沒有證據,而她就被秘密調至現在工作的地方。 QA0n*S{x"me
F)PD8dpQ
  這本應是合法且沒有爭議的工作,但是這一次的事件卻非常地錯綜複雜。
q/q)k.T U7@gQ6u |^@D9O2J
  分公司裡的小群體、裙帶、附帶、家族帶……比比皆是,對方幹的事情又乾淨俐落,什麼把柄也沒有給她留下,無論她怎麼做,對方總有複雜的關係將她引到別的地方去,甚至連她手中最微小的證據都能毀掉。
/q*?h~/T/E9V O O.R9UC?3};E VE
  她已經接手這個工作一年有餘,卻連一點進展都沒有,怎能不著急? Q2o(MF c&X[o5p

.q2Y6{:p]   為了完成任務,她不得不使出最下三濫的手段,跟蹤、竊聽、報告、兩面三刀、欺騙、傳播流言……
4gzZ*~ f M1Du;D,Gb1g9{P9\I
  直到那時候,她才明白經理在她第一天報到時,就對她說過的話——「我不歡迎你」。
O I EZr j4K ]4[%@[s
  且不說侵吞公司財產的事是大是小,僅僅是她的到來,就已經造成了公司中同事的互相猜忌、流言和隨處可見的嫌隙。
Rz?LbG5M)F+Z d#o%M&gUK
  原本不明顯的裂縫,硬是被她一腳踏出了一個坑! &|\5Zt+?/q
_%~FLEp
  經理總是很沉默,不是必要的話,她可以很長時間不說一句話。而在別人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她卻總是第一個站出來為對方說話,盡力保護自己的屬下,讓任何人都不被流言蜚語傷害。
T3z)ln2[;ja tO0Z
F*^Bpp S,J9SFC   任煙雨的手機有三顆電池,兩個充電器,其中總有一個充電器和電池是放在經理的辦公室裡。 b m:}f v,SC&@

zK e'B;Q.L;f[   因為經理永遠也不會忘記,在自己充電的時候幫她充一次,而她卻常常忘了自己的手機居然還需要電池,整日裡只顧著去挑撥離間、倒弄是非,以求得到自己想要的資料……
?V\o.X 'V4?b:`)?;v`Wc
  她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成為經理,只能在遠處羨慕地看著經理的背影,在受到她的幫助時,努力讓自己表現得不要太受寵若驚。
3O `k@a_
8o.gph(_[1N+h   「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我們之間的噁心感會這麼強烈?現在我知道了,原來……」 /Ggbn3do2M
_N.k'PDQM kL
  她歎笑一聲正想再說什麼,經理卻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右手食指放在驟然喪失了血色的嘴唇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M}V[1` C&S-s d #t'iP9r)q F-d5D
  任煙雨從她的目光中明白發生了什麼,頓時手腳冰涼。 FF j$Z Ec0qA
_+Q#S&P/M4P/u8z$x
  身後有東西拖拖拉拉的聲音,很細微,卻很熟悉。
l`AQ$| K
J-{ fAYrb   有東西隨著那來自牆角處的噁心聲音,蜿蜒卻堅定地向她這裡爬來。
R)X!H#a/s%kAf`J HK8Jh{ g
  她的身後有東西——是她的聲音還是其他什麼把它吸引過來的,她不得而知,但是她知道從現在開始,她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1R g$ta:f

*Zx^$Z V   因為經理的目光抬得很高,表情恐懼萬分,她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大小,只要她,甚至只是她身上的一個骨節發出一點聲音,這條蜚語蛇都有可能會撲上來,把她殺掉。 W x9Q'h]'u9Nm#`
%R#w&~tC4| C&I
  她想回頭,經理微微搖頭,一隻手慢慢地將她拉向自己。 NB:A&X^N
$\!i$A1D3W4L;Y$L
  她的身體逐漸傾斜,頭緩緩靠在經理微微顫抖的肩膀上。
)\ k^;H!e
v8h,O.F?3B _a   身後的東西帶著奇怪的節律爬過來,它也許是想找任煙雨,更也許是想從這經過。
6d1~Q^:DJvtV
/S*w-oW|S   任煙雨不知道什麼東西能引開它的注意力,她的腳還停留在原處,如果它爬上了她的腳的話…… 9m;BMF@

!DoM s{Z%^{u   她還沒有想到更恐怖的可能,黏膩的觸感,已經開始拖拖拉拉地從她的腳上經過。 :zGLNL*v8Z7p3o
@d^8Y"m+N
  任煙雨雙手橕在經理身後的門上,頭靠著她的肩膀,雙腿還保持著似坐非坐的姿態,痛苦地感受著,那肥胖笨重的軟體動物擦著她的脊背,壓著她的雙腿,慢慢地透過牆壁鑽出去。 '`AVZFh(v
2`7G+R1[T.p\
  這條蜚語蛇異常巨大,行動極為緩慢,足足走了十分鐘左右,任煙雨的腳經歷了從壓迫感到疼痛,到麻木的一連串感覺,不斷在心中祈禱那東西能快點離開。 }zX[\

$if SE^v5[   現在的時間對她來說,一秒鐘就像一年一樣漫長,疼痛和恐懼讓她想哭卻哭不出來,經理按在她肩膀的手始終緊緊地按著,幸虧還有這種救贖般的按壓感,讓她感到自己原來還在現實,而不是已經死了。
Z0c#yn1ErH4j
E$Z*Bd,jM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感覺到壓在自己腳上的重量,和經理按壓在她肩膀上的力道都在逐漸變輕,軟體動物的軀體觸感也慢慢變細,最後終於沒有了。
0^,NS/rR#r 5F&ix&\_ay*J!b,q&}
  房間裡迴盪著格格格格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她們才發現到,原來那是她們牙齒所發出的聲音,連呼吸的聲音都在顫抖了,也難怪上下牙齒會打架成這樣。 $B a4^rjw8L5o
[l%Q0du?0gh,r
  「你生活在流言當中……」
U/E%zd!f5{~K y9[~`+r9B!S)c)p/Ar
  任煙雨努力壓制住想繼續互相敲擊的牙齒,想抬頭看經理的表情,卻被她繼續按在肩膀上,聽著她有些顫抖的聲音和吐詞。
V}E*_PD.j:eZ o.j WG@:F
  「就必須學會適應……」 w~ @(\{)G
7e*Iyeh~:k/gQ1y
  任煙雨能感到經理肺部微微的啜泣,她想掙脫,經理卻將她按得更緊。
U/c O~C6b+v @ 3m+VQ F5YMe
  「流言充斥了世界,沒有流言的地方只有墳場。我們抬頭低頭看見的都是流言,但是不表示我們就必須跟著它走。我們有我們的腦子,為什麼要讓那麼噁心的東西支配我們的嘴……但是我們也不會逃,是不是?逃也沒用……你逃不掉的。
$I$i1A"q2OQ,h"S4B
%F*?\}D'R(S8]   「舌頭長在別人身上,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你不讓他說,不可能;你讓他說,世間又會多一個興風作浪的女王…… r8W^3o5IT
r.G:DV.CfW/W8`
  「但是嘴長在我們自己臉上是不是?舌頭還是我們的……在我們自己變成女王之前,我們的舌頭還是我們的……對吧?蜚語蛇不是喜歡流言嗎?如果我們沒有流言呢?我們的心裡一句流言都沒有呢?我們生生把它餓死呢?」 {9}b^4He

%L7c3~gRfTD.f   如果,我們生生把它餓死呢? 6p Td*hQ3o;_ ]MX

nwQJ(i vyr%n   精疲力竭的溫氏兄弟互相扶持著,全身上下傷痕纍纍。
%b+S oF"M$pLq 1M4Q#plqbN^!bj`E
  然而天上的那個女王卻彷彿銅牆鐵壁一般,到現在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傷害,讓他們之前所有的攻擊,都打了水漂兒。
`5F*pIHN
u!Z]'jt;iDD8s   他們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不管是正面出擊也好,迂迴攻陷也好,都沒有用! X4NbN6i

0Gp6wE(v(Tk   這個已經成熟了百分之九十八的女王蛇,已經不是他們能對付得了!
/Ex/O(lg*Ns2D nv(c J#M(e
  「到底……到底姨婆……當初是怎麼對付它的?」溫樂灃氣喘吁吁地問。
x0sQ/]!L /iT9`%J8OHR_
  溫樂源抹了一把腦袋上的汗,「我說過我不記得了呀……」 W9f5^{8@ x,~k

/?-bnwE O"H   「但是……我記得……」
-m5o V;W_kwpC
+C-\XSw9o   「啥?」他不記得樂灃會記得?
)q9D4@Rm$J [-lL I Q:XSEr2u
  「我記得,我們和什麼人一起逃跑……」
3M8Zr:D{ oHS&X
+U'j9VAbHb5H"C Y   「那個死老太婆吧?」
S)|*~-| LFGe A9f1ki+]b&m
  溫樂灃搖頭:「不對,應該是個男人,而且年紀很大,然後……」
@&y$vE&H+Dy/K
M!Vwj3^   ——老太太在後面拚死堵截著女王蛇的追擊,兩個男孩子帶著老頭兒,在狹窄的甬道裡狂奔。
"{ g7wg2?? w
@b.F:s^/V   「再之後?」
\5Wgx7L~
;V,g*qNP!_+X7_D-L   ——跑在最前面的那個男孩摔倒了,他在兄弟的幫助下爬起來,卻發現視野中多出了一雙女性的皮鞋。 OBqj,L*[1rN H0s
o z*W%n6e@A'X-ru
  「出現了……」 L\b)v#lq{ F g

4k-A)}j,J+t   ——女性的雙腿,裙子,纖細的腰身……
#BZ;LptF&}
6_*yu"h3c&v   「還……還記得嗎?當我們看到她臉的時候……」
R'qp2M:qGyW y|;Jv'K8|;p[%E
  ——身後忽然傳來女王蛇的慘叫聲,他們回頭,看見那個巨大的蛇身在痛苦地絞扭、翻滾。
7m|Ik1]bS
#H3r|6MG)Q4bV${   女王影忽然從空中掉了下來,身體和地面發出極其響亮的「啪嘰」一聲。 2V&U9A*D[1ch
H'_8D:K5})}7_&g
  它上半身有三分之一當即拍成了水,嘩啦啦啦地向四周流開。
r5xXB8syk
h`A%u9c#D   女王影嘶聲慘叫起來。 T[{k{aB9d"U
)@C,@nQc9o A3t
  兄弟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齊聲大叫:「是她!」 {b D3f&z%{`e
S%JOa_T N7UOR
  對啊!為什麼那時候的女王會死呢?為什麼他們會想不起來,陰老太太是怎麼殺死女王的呢? %r:k!E2v)f4n|*{

9cZ9Y|&CX8x   ——天空閃過暗黑色的霹靂,那個長著蛇頭的女人,長長的信子在他們眼前搖擺。
*}-@c8s!^gkZT+I 8r fU@(f'L.hA!G(X
  是恐懼!比女王蛇更讓人難以承受的極度恐懼!是恐懼殺了女王蛇,也是恐懼封鎖了他們的記憶! i'h] }0|
-R*[7]%D V'M#a
  這世上沒有比蜚語蛇更恐怖的東西,也沒有比「女王」更可怕的力量。
FSa{N~
,U,ByV+||-R   蜚語女王不會死。這世上的任何東西都殺不死她。流言……是無敵的!
|7_Z2r:y
Cg4v:})`w2]&L~d[U   兄弟二人飛竄起來,從樓房破洞處衝入經理的房間。 .?6Tm9Hr i*h&hB)e
5N&]vk{#?(l
  一片狼藉的房間,所有的蜚語蛇都不見了,只剩下一片片和女王影消失時一樣的水漬。 4~_)Y:i)e\5j2?%t
8?]6u9^h T#\L
  「任煙雨!」溫樂源叫:「你沒事吧!」 Xih!A,~B
;b6U4K ~+i;K-`/A
  任煙雨打開門走出來,腳下還有些趔趄。
\l]}Am
:W.apt/yYh2Mq   「我們沒事……」她虛弱地說。
6o:d#~Y|7GXo 4[ V.z(t'bpD3An%v
  經理從她的身後走出來,低著的頭慢慢抬起。
zya9@%B8?,i
P BJlS   溫樂源和溫樂灃忍不住退了一步。 :vc/W)R'e'u
#^P oGsM\Z
  還是那張漂亮精緻的臉,柔軟纖細的腰身。
m%C m:A,c:D\6X'xY C:H[:j6M1lU;w
  但她步履微晃,看來卻不像任煙雨那般虛弱,反而更加漂亮。 E$lU*nC]:w4oit

3P*KUo7q-F.t   流言是什麼? w+r%Z9d\ r3C'X)X"Wi

4o0}c9xk0F @   流言是這世上最有活力的東西。
/cn1TFU!e
#Mp4o3{P9k)uI   無論你用任何方式也殺不死它。
R$V$G%M'K
7c5L@8k fJ   當你以為你殺了它時候,它卻會偽裝成其他東西,再次出現在你的眼前。
w9e9Z/A/I[]zA Ry
#XMf5{I}   變得更加漂亮……更光彩奪目!
3e)o dq yt Fk )g$q2vqouoE5?
  那天晚上的事,從報紙到電視台,都用很大的篇幅報導了好幾天。
[X3F7w3Y8X B,vmz m
1on2|I3~d   那個小區的所有人都沒有聽到聲音,可是等他們醒來之後就發現,某棟某號的某個房間外牆,被不明物體轟出了一個大洞,暖氣管被轟得一塌糊塗,碎得找不出原型。
5o8L F{ \S (IgM| V {i%n
  幸虧凌晨時暖氣就都統一關閉了,要不是這樣,說不定連鍋爐也會炸掉。
A`/@u2P\;[o :K0j:y p/UPQ5f
  按理說自己頭頂,或者對面、樓下、旁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周圍的人都應該立刻都知道才對。 |N;b1Lo5ld
BQ;JF5` Um1Nm@0o
  誰知道那卻像是憑空出現的東西,悄悄地就已經在那裡了,等你期待著它像出現時一樣神秘消失的時候,它卻惡意地微笑著,糾纏著你,瞪視著你,讓你想逃都沒法逃。 Y'@?[fJ
"] C M9dv5V3v
  這神秘的事件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藉著它的東風,又衍生出了許多關於外星人、特異功能、集體催眠等等的流言。
F"r"JRHDgP#i m[ ydA{5^s
  流言就是這樣,不管你如何厭惡,如何心煩,它總會在你想像得到和想像不到的任何時間出現,殺了一個,又跑出另一個來,生生不息,循環往覆。 \7{ MhH } A

x%s7k4u \5t   任煙雨對那天晚上的事記得已經不是太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後來一直抱著經理,經理緊緊地抱著她的頭,自己哭得就像一個小孩子。
8k Hf-Sh@7_,^kh
g id!x5\PO!H [O   她身上的女王呢?不知道。女王是怎麼消失的?不知道。他們到底用了什麼辦法?不知道。
M1[`/n9X,m
9?6H([gb,POU |   溫家兄弟一問三不知,只告訴她不用擔心,就算以後她身邊的流言像山一樣多,她也不會再因為蜚語蛇而死了。
5W.fG8p:O[$J b l yb&P&Oft.A
  「一山不容二虎,有一個女王就容不下另一個。」 :yKIH }'v s-v
j \X/X'Wf"~0`
  綠蔭公寓裡,溫樂源坐得遠遠地對她說:「所以你身上的女王才會藏得那麼隱秘,還不時長出幼芽來迷惑他人,連我們都上當了。不過現在無所謂了,長過女王的人身上不會再長普通的蜚語蛇,只要另一個『女王』在你身邊,你就永遠也長不出第二條女王。」 UA~'B{m
T f!ZVG2H?\I2~
  「另一個……女王?」
?"L]"zJ H'rJ-m (wYpBo*t'x k X
  溫樂灃坐得比溫樂源更遠,而陰老太太在他的背後,似乎連冒個頭都會讓她發抖。
X.{!@Q"N#G7c:m l]Mh&C `Zn
  「偶爾,女王蛇也不一定都是對你不利,如果不是她,你說不定已經被殺了。」溫樂源又說。
3e)Q$rh"B3jO _ YN"A1}
!_,hQZ[$k   任煙雨大惑不解:「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4yA5j3J.d4R] 8\V(x[P_(x$P
  「我們以為你們經理是最難得的純體,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能幫你拔出你體內隱藏的女王,可是女王為什麼會隱藏在你體內呢?我們當時完全忽略了這個問題。」 V:DD o q
$L%?Z3Nuqi TO3yS
  溫樂源指指窗外。「其實答案不複雜,只是我們一直沒有想到而已。」 &@VyLI dK
y+?L B9iRc p
  想起了一個可能,任煙雨漸漸發起抖來。「一山……不容二虎?」
Uu f.]CKWm'dy
CCg\F1n+^/RM o   溫樂源不置可否道:「你還記得在公司裡的時候嗎?我說她身上有蜚語蛇,而你說沒有,為什麼?因為我看到她的時候,她身邊有人,你看到她的時候,她身邊沒有別人對不對?
Tm se+E1b-lK K4v#K)gQ`
  「蜚語女王的感染方式和普通蜚語蛇的不同,她身上的蜚語蛇是會掉下來,爬到任何它看見的人身上……」
.gXIp"e%|o.|S5|D
p0m}&r7[ Y   「你們經理她,的確是純體,」溫樂灃低聲說,「不過她不是『正』的純體,而是『負』的純體。也就是說,她不是我們所想像的那種,完全不被蜚語蛇侵蝕的人,而是……」 pb1Z @r%b.H#IV

G4J}tn,P   而是……而是……
R:F8D ??&l:Y:h
g @3g)b i'gh   這世界上,除非只剩下最後一個人類。
h)J,FS1T7o*C IZ5i-M@0|e
  否則絕不會有不被流言侵蝕的人。 /nc-h~_*e)V
q,\v)`!Y2Zm*G
  流言是無敵的。
R [9W"jyj&RN0L WJe"S`J]
  能打敗流言的,只有流言。 j9u,o&}f xJ^$x
tIM*cIWyH8c
  任煙雨走出綠蔭公寓的門,和一直等在門外的經理打了個招呼後,如溫樂源所說地回頭,果然發現門框上方,有一個不知何時安上去的晶亮明鏡。
7^9uo;md)l%K ;r3] N*D%j
  鏡子倒映著這個世界,包括正緩緩走向她身邊的人。 $B'e.\)tH{,Sr

Qh IVy+s6Z qaq   一個巨碩的綠色軟體動物,正在鏡中向她蜿蜒爬來。
!d(u e.VC ^T0TI_;Cr
  「這鏡子有什麼問題嗎?」
A-u%[ d z Xw*n:v$m
  那個噁心的軟體動物在鏡子裡張開嘴,聲音卻在她的身後,溫柔地問。 )L%iq8?4D'O&n

a#f*KG4S3TV   「啊……沒有。」她回頭一笑,「我只是想,今天是一個星期的最後一天,明天就看不到了。」 WqQ,`b;O Z/o3B
y*G(zh^1W}I0Rp3G
  「什麼?」 V;qq(Zn$P _&n&a%a-y$`s

yl\N8H5w*z   「哈哈哈……陪我去逛街吧,我現在還沒弄清楚訂婚要準備哪些東西呢!」
B~O@&r+dPz B &UQs{r _ wxN#eaJ
  「……我覺得你還是找你未婚夫來陪你比較好吧?」
nI"U mILG
4o;e$ly eW-]   「你先陪我看看嘛!」 vW~5X7P

3Sy"u.S({4lU6?   兩個女人互相挽著手臂輕快地離開了,鏡子裡,一個女人拉著一個綠色的東西,帶著一路彎彎曲曲的黏液,緩緩走遠。 'O:Vu`[V
6L JZJ r
  ——第八個故事 完——

琰容 2010-7-17 18:45

 第九個故事 2@8{Mapk4T9`P
&N0E\_-T
  行屍之一 +Z Tfl [BF+pH

k4JI)w]7@z   清晨六點的大街上,清道夫們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望著一個穿著白色風衣的男子在街道上慢慢挪動。 9R?T:n8[ T {3j2{{v1@
[S@M\4C:I)G
  之所以說他是挪動,是因為他的雙腿似乎不會打彎,每隻腳要挪動,就必須在外側劃半個圓圈才能過去,看起來有點像是小兒麻痺症患者。 %G iJ e$`N
V*{Uv S
  不過他們注意他的原因不是這個,而是他那身裝束。 'q,@3N^O4iE
0uxkz'^r u x
  他的頭上戴著壓得很低的黃草帽,脖子上圍著女式的花圍巾,身上穿著蓋過膝蓋的白色風衣,可是他的腿……他的腿上只穿了一條極為單薄的絲織褲子。 0o$[;W'b"Hu@j8Y'g

+m4xu;P4P!X3w   他這身打扮,除了品味的問題之外,還有很多地方不對勁。
\5xI)\ ]C;m(p sY'{#Xh.W
  工人們竊竊私語了半天,終於認定他絕對是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 6{0H3s&i}x%[

\4o)~h ]I!O   這樣的人可危險得很! 2p,X_ V&} K)X

2bRTec;p m0o8J&}   說不定殺人哩!
7~N8`kn0C b-iw _0H#Rl1Q$j1s.\
  要報警不?
.op9]&W|u
*GuD/w9L~+r$_   精神病院電話誰知道? uk7a"G:} n5F
\rp S-e'L
  那人沒有發現這些好奇又害怕的目光,他只是執著地走著自己的路,朝著他最後的目標,堅定地走過去。
;udx'Tf'Bs*b[4V|
_5xP2p!D5| j1Q   忽然,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A~0w[Y;S!CB
&|3g1f"W8?#O"?
  他的身形微微停頓,似乎在猶豫,但隨即又繼續向前走。
nG*`n&S!h
O6~,r q.~W#z$KJ   「你家不在那邊。」身後的聲音說。 t&|]"R;i Y&j;jr'{
A6{$D` M7s0K,VE4sP
  他仍然一步一步往前走。
dJ!} vm[gX,`D xN@Ik t)c&`p zf?I
  「你家人在等你。」
'S dMX'FZv1l ,@ArD[_K*@0sb
  他的腳步沒有停。
.zp#O/Y d+y.x9tX
Be Z$J?wYQWa   「你父親他在等你。」 |3Lc7r*Rs2E
:__:N~Q+`-W
  綠蔭公寓門口,寒風颼颼。 +R#O y1R2\(U-v
2Y0qjZ|:vw
  陰老太太的臉陰沉得好像能看見冰塊,插著腰站在門口,惡狠狠地盯著溫樂源和溫樂灃兄弟。
0A0Y.z#|F+[,p:V/L/N
$T-I)OY&Zk8yo%I\   那兩個人站在台階下眼巴巴地看著她,多麼希望她能讓開一條道兒讓他們進去,外面實在是太冷了。 @]V1[)xg ? t hU._
u| w.U]D#|2STp_
  「又莫接到……」空氣從陰老太太缺了好幾塊的牙齒屏障中間噴出來,「要你倆屁用哈!」
`tw M8N \+c+s
&P0~V!`'R+F   溫樂灃打了個冷顫,一半為寒風,一半為陰風。
B K_~4ESfnH
&L#qJ)d A&{_/i6A   「姨婆您也知道……」
Ikl-}dq.\} _ N ksa~
3g%o x5}C%} de]   溫樂源陪著已經凍僵的笑臉諂媚地說:「我們的能力不如您,所以出一兩點錯也是很正常的,如果是您出馬,那絕對沒問題!俗話說老將出馬一個頂倆……」 *yGAo@
o#l?#yj
  他一邊說一邊想往門裡擠,陰老太太瘦小的身體一擋,他又訥訥地退了回去。
gM'L Hs+K&}bz-? XP"{~o!F [&cD#u
  「第一天莫接到,算蜚語蛇錯。第七天莫接到,算那倆女王錯,那第十四天咧?今第二十一天!又莫接到!又為啥?」 2a)? ?,GY&b5oXka

4w7df&u:H.\{B6AH   「因為我們看到咖啡館,進去坐了幾分鐘……」溫樂源垂頭喪氣地說。 o-}] T1dXf&A ?

7`-fYIEa   陰老太太氣得發抖。
avELJ/@ |
.L;F7a/J u2U/c;H%H&K   「你們……你們……你們想死噢!」
E!i+}'TT|+a(y|)]3L
z"G^J] u   她舉著胳膊猛點溫樂源的腦袋,大罵:「早上我說啥!二十一天是最後一天哈!你們接不到讓我咋辦!」
`F,I8vtO a4r N
Vh7[Rlr1RNf   「反正這世上流浪漢多了,再多個遊魂也沒啥……」 @8ma!n9H1h
(dM"x.U8FH?,@}
  「再說!」
uF!\i&ZJ *t?\'i p
  溫樂源抱頭躲到了溫樂灃的身後。 &D3Y8u)H(K)eV6c6^

8j4b{ QC   「姨婆!」溫樂灃無奈地說:「其實我們也不想連續接這幾次,不過實在是太冷了……而且那個人的年齡、外貌、性別都不詳,萬一他當自己還是活人,走掉的話,我們也看不出來呀。」 'OC{` ^2@
q`&k(R|
  溫樂源拚命點頭。
#cC6z qR.We(R Y +ej k4D O$z]\
  陰老太太冷哼一聲,轉身,兄弟二人立刻以迅雷之勢衝入狹小的門中,飛上二樓,去撫慰他們凍僵的身體和受傷的心靈。
qV[hZq3F,CG
@*q [4l"NKt w   陰老太太卻一直背對虛掩的門站著,好像感覺不到從門縫中四處竄入的冷風。
;VD2|*EY4AH*Q1@
)C6~q:ad)J   叩!叩!叩!
.we/aU }eh6\8w
dI.ew y PN O F   門被禮節性地敲響了。
0B6S\*?:M6m n5{
qrO%Ri:nt#_&p1A   「哪個?」 #jI1R UeN _

M.X!bxg%h e   「老太太,是我。」
+K@2C6}3V(I.bb2vF .eJ*I ^B2`
  陰老太太打開門,當看到外面的人時,微微呆了一下。
%Z)_%F\:u]A5~ 'Y"]mc[
  「你的臉……」 (Dl(N6@;R8I
0U7J;lv0G!T
  那人苦笑,伸手摸摸臉上那幾道連肉都翻出來的猙獰傷痕道:「有點大意,想不到他居然拚死反抗……」 O%T/B |'?:v

9aT{6vi/e/L3J   「莫帶來哈?」
SJ?P5Jt4H&c
-w S-k{i2oP   「嗯……」 "r)] J+aGm0e

F'j$BiTx8h@   陰老太太的表情顯得非常失望。 8T1F7_(\W!Sv(kr2[~

X)y TZ!Y'tV7H   「連你都不成,這最後一天……」她歎息。
\L$Y wl;G
%c+MxT0EP   那人搖頭說:「您別這樣,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會跟我回來。他不能過二十一吧?實在不行……實在不行,就只好把他……」
M qwhq){
UIu(k1|1{g}/M   陰老太太沉默,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wO-y"p}y/F.l
d#OV/J6T$bU   溫樂源把電暖爐的插頭插上,搓搓被凍得像蘿蔔條一樣的手回頭道:「喂,樂灃,你說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N1QM#^F
&OpCL7c*D8e   溫家兄弟的職業就是和鬼怪打交道,不過這次並非有人僱傭,而是陰老太太下的命令。 %arDBi"MBT
7?~DTS
  她一個姓徐的老朋友,一直受病痛纏身之苦,前段時間忽然病情加重,醫生說恐怕活不過一個星期,連病危通知單都給了。
'SCW#BktS8\U
/G1Ko6^{   徐老的小兒子為了趕回來見父親最後一面,一路飛車趕回,結果在途中發生車禍……
&@s:XS3|\(V T:dg7x+kY
  按照他們老家的風俗習慣,必須把人帶回家火葬,但法律卻有規定,屍身不准移動,只能原地火化。
;{3p?*}/}Yy u:lr e|t O4L clxoo4B
  為了逃避各關卡的檢查,他家人就自己弄了輛車,讓死者的姐姐坐在後座上,一路抱著他回去。 r8O/R{s

(g[? G/P.|^8NR1y   他們一路緊趕慢趕,還是沒能在天黑之前到城裡。
jL:Y2XR q_2pw^9h v
2s m ULt.g   司機已經過於疲憊,再趕下去說不定會出問題,只得在一個路徑的小鎮上,找了個停車的地方稍作休息。 z'O{5_N!|x @s6GM

Z5r5~'^`;g   一天的舟車勞頓和過度緊張,讓護送的人都繃緊了神經,稍一放鬆,車上的人很快就都睡了過去。 P)L4K W|}

^"b G*P-QoA   最先發現屍體不見的是抱他的姐姐,她被冷風吹醒,睜眼看見自己的腿上空空的,車門大敞著,別的東西都還在——包括她身邊皮包裡的幾千塊錢,但她的圍巾和司機的風衣卻都不見了。
]#n7S7nmk d F ?{)_\.\ `
  他們的老父親正在醫院搶救,本來已經打算準備後事了,然而在女兒發現兒子屍體丟失的同時,他卻忽然醒了過來,抓掉輸氧管,用異乎尋常的大力死死抓住陪床的大兒子,把他平時用的小電話本翻到最後一頁塞給他,顫抖的手指在上面用力戳。
MhJ$Z/~
}H ZJ SyR   那上面記錄著陰老太太家的位址和電話,被老人的手擦來擦去,字跡都稍微有點模糊了。 :L7ZoF Z,k0_:Y
4G,}vZ7iMW|
  他的四個兒女從來沒有見過陰老太太,也不知道他找她有什麼事——連陰老太太自己都不知道。 9L!_*E#lM
-`ACXr
  不過她接到電話就很快趕到了醫院,把這位父親的孩子們全部趕出去,只剩下他們兩人獨處。 dTM7KHcrF
OZ"@2hg;pJ
  一個小時後,那位佝僂的老太太走了出來,告訴他們,她一定會找到那年輕人的屍體,但他們必須保證在她找回屍體之前,他們的父親還能活著。 M2_!A(be;W
_~2X4` PrU]
  陰老太太一離開,老人就又陷入了深昏迷狀態,不管孩子們怎麼呼喚,也再沒有睜開過一次眼睛,只是依靠呼吸機在維持生命。 aN*n%w5JL$j~*N
#B]$Ij`&k
  其實當陰老太太聽說屍體丟失,但是財物都在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S3r BB"n9J l-H ,|,G*g%a ga'D
  偷衣服圍巾的賊很常見,但怎麼會有放著錢不偷而偷屍體的賊? .h.t,K(e/]P
$_BZ{We'Z,P
  所以屍體沒有丟,他只是自己走了。 s-[2R2];L(Z8t
[Z2~Ob0?ns
  溫樂灃覺得暖和一點了,這才把外衣解開說:「我覺得你現在去追究,為什麼沒接到沒啥意思,最重要的是,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B4q:}s:d#W

,_ @R$Z`!| v   他因為心急父親的病情才會出意外,既然這樣,他都已經在姐姐護送返家的途中了,為什麼還會在半路忽然變成行屍跑掉?他想幹什麼?還有什麼願望沒有完成?
`r1]gam
ve9X9|3Lius   「他的目標一定讓他記掛很長時間啦……」 /y;{7rBzV?E1|
C].@k!q RiR
  溫樂源的臉離電暖爐很近,被紅色電爐絲照得通紅,「否則應該不會連死了都放心不下,真是奇怪,到底什麼玩意能讓人掛心到這個地步?」 Mp}d(KB:s%R

(Byi.l%g Mdh   陰老太太當然也不知道,是什麼讓他變成這樣,更不知道他會為了什麼往哪裡去,不過她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樣滿世界找,只要一點手段,她就能讓綠蔭公寓吸引他過來。
/H'S(J7q1D_2R%`-l4Z
;QU-^4AmL   所以她才會連解釋都沒有,就踢溫家兄弟到灞橋等,那裡是她為他引導的必經之路,只要他們守在那裡,就能把那年輕人從屍體裡驅趕出來。 3q\]*a n sc
^BkaF5}2[mm
  不巧的是,他們竟為此和蜚語蛇扯上了關係,又引出了一個沒有親見,只有耳聞的純體蜚語女王。 n b6n L$v:e
%Cy{d%s8`(`V
  後來溫樂灃不在,焦頭爛額的溫樂源無暇他顧,陰老太太做為引導人又不能離開,綠蔭公寓擁有奇怪的力量,若行屍被引入內部的話,變成像林哲那種殭屍就更麻煩了。 jH`Bjym@r R8\
'k9J-N.Z ~7cs \
  如果只是這兩次也沒什麼,居然連第十四天和最後關頭的第二十一天都沒有接到,是什麼緣故?他們敢發誓,他們真的只在咖啡館坐了十分鐘暖暖身體,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他們應該守的地方,怎麼還是沒有見到?
Yx wc^ s{#s
KH$p0j!P'WT Z   一次是湊巧,兩次是不幸,若連第三次也是,那就是奇跡,那第四次算什麼? eC&o4w D}T
;bE$u? dY
  陰老太太這回似乎也有點束手無策,因為她在向他們攤牌的時候說過,姓徐的老頭情況非常危險,似乎就是為了還沒見著最後一面的小兒子,才一直提著那口氣。 ,A,~6Z,R le5tb"~ I

-uj*h^(D   她不知道這口氣能支橕他多久,不過照經驗看來,應該不會太久。 ~7po_.F

zX/uCN1['I z*n   房間裡漸漸變得溫暖,溫樂源不再窩在電暖氣旁邊,開始在房間裡大肆伸展他被凍得僵硬的四肢。
!s;cG$St6at^ c$t3~s'f};gz2G'h
  「我倒覺得挺奇怪的,姨婆為什麼一定要讓那老頭活著?他死了不是更方便把他兒子接回來?那人雖然變成了行屍,不過現在應該還能認得他老爹才對,如果能讓他老爹把他弄出來就方便多了……」
;S:CuB7v*C)n0[9F
@A`5a e-t i8\   溫樂灃沒有答話。 @$E#KW~5t0|Nk/L/O

\)gd|(|r   「樂灃?」 5z:qi%Sb/\@
H`&^"{N
  溫樂灃歎氣。
.HI.ri"_-S1b[ p3[
&ZS9D4AR#k   「你咋啦?樂灃?」
&X^)e*s'v:k h2A2j4_
Q4^Qzr xI4W0G&`   「我想到一個問題……」溫樂灃痛苦地捂著額頭說:「他對什麼東西很執著,所以才能變成行屍,不過你還記得吧?如果他保持著行屍這個狀態,發現他執著的東西已經沒了,他會怎麼樣?超過二十一天的行屍可沒得救啊!」
j{CWd[
(UCMlk   他們曾見過一個女性的行屍,她看著自己被人虐待致死的女兒的墓碑,以及墓碑上放的兇手的眼睛,整個人——屍體,包括靈魂,一點一點地化作灰燼。 DR3P(ge2J
,v-H U4]%a)R0n]ar!XS
  「雖然我們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什麼地方幹什麼,但誰能確定他執著的東西,和他父親沒有關係?萬一他父親在這時候死了,你說會是什麼結果?」 ?h|#c O!n8Q-C2~
+zKo?S:u2h&q
  溫樂源頻頻點頭說:「嗯嗯嗯!你說得有道理!」
7ul)uY*WA'm
.PH5[in   「如果真為了他父親還好說,只要徐老還活著就沒問題。問題是我們現在根本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為徐老變成行屍的,他要是為了別的東西呢?比如說錢?仇家?情人?
YU-P_ q0Dj_ vf#B7i l
  「行屍的壽命也有限,期限之前如果還找不到怎麼辦?萬一他被員警抓起來怎麼說?現在天冷,他倒是不會腐爛,可那身屍斑騙不了人啊!萬一造成混亂,把他逼得發狂,誰擋得住他?」
k@5Xm Ba
T)fKG7M_5A   行屍沒有罪惡感,幹什麼都毫無顧忌,他們自己的魂魄化作灰燼,是他們自己的事,可是如果他們為自己的目標開始發瘋殺人,那結果誰來承擔?屍體嗎? 9X8_)vKV#}&M

k/yIb[ P u | v.s   「那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要找出他執著的東西?」
TR'F/^ ULg:^ 7C$c4GcQ1YCr
  「連屍體都找不到還找什麼……」
r%g8z*H@
6r~"uC{Irc'c   徐老家的人,沒有一個知道他小兒子的目的可能是什麼,他臨死前,還有比老父親病危更重要的事嗎?
+F` @~t)[
Q)B6|A"b6m   溫樂源的臉愁苦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拍手道:「對了,我們要不要去他最後停屍的那間醫院和當時停車的地方,看一看那裡的氣場,說不定還能追蹤他大概的方向。」
9_ ue xW-|.fh
OAA4?-O1C.iH(]/Zf3r.A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溫樂灃立刻表示同意。
7R;M+rH.bj%K7u 3e/M].?3Gt&VdHR`
  行屍一步一步往前走著,腳步每踏在地面上,都有很重的「碰」一聲。 'E?6GjY!@%p

n&T]#|f ip FEr(H   他覺得自己似乎不太清醒,甚至想不起來到底要去什麼地方,所幸他並非一直這麼糊塗,偶爾忽然清醒一下,然後慢慢又變得昏昏地,進入下一個迴圈。 .] ibj,RS.v V+S(S.UR
V~-bq6ED'?`
  雖然是這麼糟糕的狀態,但他無論什麼時候,都能清楚地感覺到,有個人一直跟在他身後,也許是被他差點打死的那個,是不是,都無所謂了。
\Xs$TM c4{5\ FO(M
  反正他僵硬的身體和手腳不容許他轉頭,現在他只要考慮要去的地方就行,然後,他就可以從那個女人手裡,把被她搶走的東西要回來…… %`%c3|*~U+c5sYB

0n9nd I O`cb3`1}   「對了……是什麼東西呢?」
y_D$o8^my[9L W ^"\iE-Irr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只會引起恐慌,可他很急,所以他總是選擇比較偏僻的路走,盡量不和普通人類打照面。
?v#Pr+me
(`}OQ"Tm0k#O;n5p   當然這樣也不能完全防止那些好奇的眼光,時不時就有小孩子跟在他的身後叫:「神經病!神經病!媽媽!這裡有個神經病……」 E'i ?,yI)o

Kj_2vYw(BO   大多數時候他不想理會,但總有人想挑戰他的耐性。
1o)H U3z No
K/hY*]^ef1Bm   當他想穿越某個小巷的時候,有幾個流里流氣的年輕人,莫名其妙地堵在中央,擋住了他的去路。
jW.bX5j0L
#m+K)X?y rlB   他無法轉身,就請他們讓一下,他們就是不讓。 D'kC*N6p+p$C-v

3~#F:W o L+p b{   他說:「我有急事,請你們讓我走吧。」 2_0n CC ]S6[Mb

k#@Z1O.tX7H)J)F   他們嘻嘻笑說:「神經病也有事嗎?找彈弓砸你家玻璃?」說著,就伸手去拽那個擋住了他大半個臉的女式圍巾。 pO4O9JB

;N_%yKa?1]0X$@l   他想自己以前的脾氣沒有那麼壞,但是此時的怒火卻騰地竄了起來,一把抓住離他最近的那個人,一隻手掐住他的脖子,硬是把他提到了離地半尺多高的地方。 hsl ^ET ]|T
|e f:`X q~h3D2@
  被他掐住脖子的人翻著白眼,另外幾個慘叫得聲嘶力竭,是因為看到了他帶著屍斑的青色手臂?抑或是其他的原因?他的腦漿早已不能使用,混亂的思維讓他無所適從,只有一個聲音在體內拚命嘶吼,像要吞噬他一樣。 *Eq/r"\"E } C

9p'E%s yN(t2v6H J4a   殺了他!掐斷他的脖子! %B:V}1P)b!dr
:\/J0F2A/x`9z
  剝了他的皮!剔了他的肉!
l)S_:|i
q JC.{)d1[?v.s0q/Z   嚼碎他全身的骨頭!把他的天靈蓋敲成碎片!
4H"WFY\ Z(OX\/SgBCu
  把他的腦漿全部吸出來——一隻手從後面伸來,搭在他的肩膀上,活人溫暖的鼓動,從那隻手傳到他的身上,他混亂的思維忽然清明起來,當發現自己正在幹什麼時,他驚慌地收回了手。
j?f I#z
Xq FRT'Z   那年輕人的身體碰一聲掉在地上,聽起來和他落地的腳步聲一模一樣。 3IM%{%\+\_
4WLSG:GU5T
  我在幹什麼…… ,Es,NJ mF)H
8^*S+pNU
  被嚇得屎尿齊流的青年們丟下同夥逃走了,行屍站在原地,被自己所做的事震撼得動彈不得。
j+X)U X5N5e#r
t.uYQt,p Y;Vy   他身後的人好像很常見這種情況,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他感到身後的人似乎想走,想說什麼,一張口,卻是非常暗啞難聽的聲音——「啊……」
7x#D+e0w*@
Bm`9}K*h:VF   身後的人靜了一下,又向他走來。 TN,E{EU@5K8{|

E} S}qw%t|Y   不過這回對方不是只停留在背後,而是轉到了他的身前,把他脖子上被人拉開一半的圍巾圍好,擋住他和手臂同樣顏色的臉。
.s#d4X)uFD,F4Wv3J6PR*Z ,`Zv6c(ty
  在對方做這些事的時候,他一直看著,不是因為想看,而是有點吃驚。 \]1cBkdx
O;U?ajC
  他以為那麼嚴密跟蹤著自己的人,應該是個男的,怎麼會變成女人了? ;bA VD(a)ORN1q
O6g*^r%}i
  而且看不出她的年紀,也許二十多歲也許五十多歲,頭髮還梳成兩個垂在胸前的小辮子,衣服相當古樸……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6s7M6_xH~ v:w2o

4P^s9\^([   他為什麼會認定對方一定是男性? :stq DO._ [h
+uU3?xO!Rruo
  對了,是那天早晨,被他打傷的人的緣故!
},n.NTCp
P(sH].Lb   在那之後他就沒有回頭看過,果然還是弄錯了……
YjMx.JZ` /D9r&Q5F'\
  不,還是不對。
8Py&J,~9P)l4`4@ a,vBFMs3j5L
  那名女性的手慢慢離開他的身體,清晰的思維又從他的腦中被緩緩抽離。
NAE'R5I1b
1['[,N-C j*R{]"F   不對!快點想! #fK[1}3Id_

{j;A*Ppq+bCI(L   快啊!為什麼會是男性? 3{h!k-s4sP;M9S

A1jl)I\UNnY   那天早上被他打傷的人,真的是個男性嗎? cn{6p+}"~
~#d;hptF2fg
  女性?誰?
YH0MTL$RJ~ z5Q rY)C"sI
  認定錯誤! Z(gqME
?9UE4FeTG
  認定?為什麼?
G U {!TR)|'@9E D m!~
@?;{/BI,EF"`&c   我在想什麼? ^3qV(P1x_){ Bl
2{6x6n!T|0l
  我…… u^U!JF9{

|`SwDjd5IG   為什麼,在這裡?
f+B^w#s
8xa4l1GYX_   我…… D{l?A ~

i-JT3vqA*n   為什麼,要離開家?
'JNrcMAv'R O#\9VS2h%t}1o
  行屍之二
a&X[#[h;O6yCa$n&H:f LB-NSR3N5_$R#CB5O4y
  和鰥居的父親一起生活的日子,是他掙扎了十幾年才擺脫的惡夢。 "p HrTr6G
vMC8S l
  母親去世的時候,哥哥和兩個姐姐已經快十歲了。
H;R&{IZ`$a
3}oW:Jtp3dRFB8J   當時他還是個嬰兒,所以早已想不起來母親是個怎麼樣的人,只從兄姐那裡聽說母親很漂亮,很溫柔,很愛逗他們玩。
)E~H+Qo1S-d u*Nu#i#i9E z jI
  據說那時候的父親也很和藹,即使最嚴厲的懲罰,也只是為了他們不小心打破的碗,大罵他們一頓,然後晚上偷偷塞給他們一人一顆糖。 /PHM,F7~ ao
/r!}R*Sv
  母親的葬禮過後,父親就變了。
E9q&FyB'vh
V!?bV$aCJ9Q   他嚴厲得可怕,幾乎不近人情,只要他們犯一點錯誤,他就會高高地揚起巴掌或掃帚,把他們的小脊背和小屁股打得又紅又腫。
{9rJ.Eg hgT
U'RXz-^8}   父親要求他們每一件事都必須做到最好,錯誤是挨打的理由;做得好但不是最好還是挨打的理由。 S-C-w_,Vs P*f*lb
4B(D:\:gLCSv%g
  第一名就是第一名,並列第一照樣逃不過一頓毒打。 "JT9aH K-`Z5`~j
`;U/OXs5d^c^
  父親要求他們努力努力再努力,他們就學習學習再學習。
9M|$~Q0AM.@ V B9UA&D/Y
  他們沒有朋友,沒有能向之訴苦的人,他們變得越來越淡漠,即使是兄弟姊妹之間,都異常沉默寡言。 {%lV:]A
@?$Q}.a
  每當看見父親那雙粗糙而青筋暴露的手,每當看見房門背後,似乎在隨時待命的掃帚,他的心中就像岩漿一樣,沸騰著強烈的恨意。
&A?#f U-w.N'o
hV)?D Pj4`^   他想他總有一天要長大,他要長得比父親更高更強壯!
!\%F*kh^w
,Vo!sq[.M*J-X&N   到那個時候,他會像他踹自己一樣用力踹他,抓住父親衰老的手臂,惡狠狠地把他推出門外,把無數掃帚砸在他身上,把他從這個遮風避雨的家裡趕出去!
{2}c-mcr1u`*R0T E/J9?N"d
  幾年後,兩個姐姐考上大學,離開了家。
qlR}"GAhD
&f xio(w'G-aj?   又過了一年,哥哥考上大專,也離開了。
c?9QbdKN@i+^1c*n
PE7R)[B\Af4vC   家裡只剩下他和父親兩個人,父親的脾氣變得比以前更加暴躁,對他比哥哥姐姐更嚴格,就算他走路時沒有挺胸抬頭,也會招致拳打腳踢。 -z1QXB V;x b&c-c)y

Z}Y/nS naB2P   他覺得自己是一架機器,一架隨著父親的心意,粗暴地製造出來的機器,他甚至已經無法分辨這世上是否有「自己」這個人,也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沒腦子的木偶。 ~u|6m#t oE
(o%N.{f*D%Es9pg H
  家裡比以前更冰更冷,燒得再熱的爐子,也溫暖不了他的心。
;_9@U.GM$K
H P1w.Smdp`L%M   那名女性轉身要離開,他伸出僵直的手指,從後面拉住了她的衣帶。 S2w:esY:?D

@ QJ1h({%@Y#N x,Y   思維,又慢慢清晰起來。 o%N Q GS|%f.Y

-I%Ua;t;cI#J.O   「別走……」
h1aD/A%?3^skU%Y
zV/w}o)~_pV   她的臉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有點為難似地笑了。
J(w}@}(wkI KZ)wV1{7s yrP;A{/Rl)B
  「有人讓我來協助你,但你這麼抓住我的話,永遠也到不了目的地。」
&PI/H|3AWo
G%Fo4JjiG   的確,當他清醒的時候,他對目的地的感應就慢慢變淡了,可在迷迷糊糊的時候,他根本不需要感應,就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2K og7|JK y+T 1z8a'~(vT7z'l
  就像他和父親。
.s@ ai:O+iMg9U2F
:a`%{~W {   父親強壯的手,緊緊地拉著孩子們奔跑,然而他的目的地卻只屬於他自己。 c6I.y/pf!P%a$A\?(x
;t4t-u0K _&NtX
  他看不見自己的目標,看到自己的路也不能走,只有跟著父親的腳步跌跌撞撞地前行,卻不知道自己正在往哪裡去。
E6H\*h;_1Rp
:E4cn/GY\y'sZL   雛鷹終會一飛沖天,他直到狠狠地甩脫父親的手,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夢想。 T3S#q#Xo"t1W

^.D.Q{-r6BoT ~M@   儘管他為此付出了,看不見灌木遮蔽下危險沼澤的代價,但至少他知道自己在往哪裡走,為什麼要這樣走。 $C#\!p%J!` X u
Ot IJR#s&iEcl
  十五歲的生日,是他第一次反抗父親。
~O`7x ] r'aZ *G/xNKu3A*_+V4_m `P
  他不想考大學,他想上職業高中或者五專,這樣就可以早一點離開這個讓他窒息的家。
\mhP*dT1p 5OX$n9M8x}RN_
  當然,奢望一門四狀元的父親是不會同意的。 \E Q1O3K8`~2e

MJ'k7x;H$F-ni$pjN#_   父親巨大的怒吼聲,像要掀翻房頂一般震耳欲聾,手裡的掃帚有節奏地揮舞著,隨著他說話時的極短停頓,用力抽在他身上。 1E:nM1P({Z

Q/c$Ex3a$w{0A   他看著父親,忽然覺得很奇怪。以前他要看見父親的臉,總要仰起頭才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不需要再仰頭看他? 7\`3o!E^

cLm$Z~2Ld Tw5`   從微微的仰視,到平視,而現在,是俯視。
nuZ7|B4? Z$A@%N:b0L
  父親不知何時已變得比他還矮,曾經充滿肌肉的粗壯手臂,變得鬆弛無力,掃帚打在身上不再像小時候一樣疼痛難耐。
JG6G Sy/W3OA
@TB'^$m   他已有很久不再用巴掌和拳頭,如果不依靠手中的武器,他還能用什麼武器傷害他?
zi&q;T'z%o9y U!w0vx8D
i%{0S#Z E{   父親已經老了,他失去了能夠制約他的力量,青春不再。
^1k;R` `J8y.Z
r:}y3| e(L   而他長大了,擁有和年輕時的父親一樣強壯的手臂和高大的身材。 ,dN7g/G9\@
_8jx(e)| ^S
  「你給我擺這表情是什麼意思!翅膀硬了是吧!能把你老子說話當放屁了是吧!」 WZS*[4tor.b
T+f'U[r }
  啪!眼前一片金星亂冒,臉上火辣辣的疼。
!QdI2H*B#l1G*t
Ej8g NY   迅速腫起來的臉妨礙了他的視線,不過並不妨礙他看見父親又揮上來的手。
&u4} {'xW"M p
{/c WJUt   那隻手的動作,在他的眼睛裡無比地緩慢,他發現自己仍然清晰地記得小時候的夢想,記得那時想像著像父親揍他一樣,狠揍父親時那種激動得發抖的感覺。
9vm:Hq|/E V5E w5U7dz"T
  他一把抓住父親的雙手手腕,用力將他推到牆上去,那個矮小的老人驚慌地掙扎著,卻無法掙脫那雙鐵鉗。 +T2M;F#u NB&_A

ll2e0nx$F7o   他心裡藏了很多話,非常想一古腦地倒出來強迫他聽。 &r puyn0?\$C#k'f

HF'pv._x   你看你這樣做不對。 ;f7m E DQ.[x*so.e]:e

6Ta b^%\1Z,?8nOx   你看我們,我們不是不聽話也不是不努力。 ^"Y:s@3cg-i Y
S,q)Hv5WLF
  我們知道你的難處,所以我們不調皮不搗蛋不闖禍,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w Ow+r5O$?){
qc:j5M"BF(MP[:V   我們也很想尊重你愛戴你,和你握手和你談心,告訴你我們想要什麼,聽聽你對我們的希望。 X2C W&a:QF

V ag7Wy7f%QE;K"_5@6Q   為什麼你永遠都不會好好聽我們說?我們理解你,你卻何時理解過我們,你難道一點都不想知道,我們姐弟四人想離開家想得要死是為什麼嗎?
QLQ[8DT:x
5Jh%z\k!d%g   但他最後什麼也沒說,多年被壓抑而塑造的沉默性格,讓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NC;E:E/[P4}
b7p%xFj,~ T   「爸爸,我已經長大了。」
c8P^+m7xv Ow %e3MbP/D6n
  我已經長大了,你不要再像對待小孩一樣那麼對我。 0M0~5F4bN-VE2{|8BQ

9T)x q3A9t/|7Qc#~A   他以為自己說出那句話時,會帶著巨大的喜悅與快意,就像兒時想像的那樣。
4OS5I/n G KV.UY.z
9K0r4lq-ZJI j   但是沒有。 *A5JDxdPH,P
(Y+k p1MLF+p!d
  看著那個乾瘦的老人,感受著手心裡好像一撇就會斷的骨頭,他忽然發現,這個和他朝夕相處的老人,竟是如此陌生。
:HS#_1Q-r Y.v
6gk$`]8[   他是父親嗎?那個年輕、強壯、有力的男人到哪裡去了? 8hN?;x7e6E[ I

^s3QR [g   那個緊緊地拉著孩子們,堅定地向他自己目標衝去的男人,已經不存在了嗎? HUCl7z B%d&b*`
rzb$R y4o
  這個老人是誰?面前的父親……是誰?
e"\ F0\ P7bXd 'v.iQ4MiF
  隱隱地,他覺得有些心酸。 vy xUwu

.jg1E9?a d/qz(u   「我一定要想一些事情……必須想清楚……如果你能幫我……的話……」
a \dr!e!r HL9x
YG2O(X)? J2l   她笑了一下。 $EFT {fL#N/a!CP
zGl4^M\
  「那我就把我的手借給你吧。」
_@;R{5G3O _ w z
k EPa4S/O/\],QD   她伸出手,握住了他僵直冷硬的指頭。
3DV;r*upm p mn A:t _nI6@3B
  偶爾他也需要有人像這樣給他一點支持,告訴他充滿荊棘的小路該怎樣面對,而不是像父親那樣,將他粗暴地打罵到寬廣的大路上,連一點多餘的嘗試都不給他。
(f3Ir(Ae|,t
*zUOiAym   溫樂灃和溫樂源原本以為,那個搶救徐老最小兒子的,是鄉間哪個破醫院。 G*MIw/t[

sq$I8b"YL   他們跟陰老太太仔細打聽後才知道,原來它居然就在本市內,而且是一家在全國都赫赫有名的大醫院。 K.t0D R.G7u8{'j

u^ ^+h]1^%G   「這麼有名的醫院,咋會把人治死呢?」 (X| S'F,BJf"K Q

"O D QF)d}   溫樂源百思不得其解地叨叨。 C7Ba${:h

)hzf"f,U   溫樂灃斜了他一眼說:「他是車禍不是生病。醫院又不是神院,讓你不死你就不死,沒了頭也不死……」 kn9[_x

n&T"J|9h   「別說這種恐怖的話!」
~ xh KBd _-s 0] AbMo~3E$]
  溫樂源一邊呵斥一邊摸脖子,好像他的頭已經掉下來了。 ?1So(G l6B7J4fo

[@v3dj ihy&K   「你又不是沒見過更恐怖的陣仗……」
u;yc e3u'ft#}r8O
*bn'xl7J3XWv{   他白了哥哥一眼。
.y2Ze X"rs\ c
VHf5[{k!~;I   這兄弟二人,已經很久都沒有過過朝九晚五的生活,對星期幾的概念模糊得很。直到進了門診部大樓,發現裡面一片黑壓壓的腦袋,和在大家手裡,刺眼地飄來飛去的診斷單時,他們這才發現今天大概、似乎、好像、可能……是星期一。 &S1P dw ]eH
Gi H&BkyW^
  「好多的人哪!樂灃,我們不如明天再來!」 'P Q4lQ[

$a:Jc?:L   溫樂源當機立斷地往外衝,溫樂灃反手拉住他的領子。 2C W@5S2Q? _%K
7t4U6_6V5Q4zS
  「這件事越早解決越好,你老這麼怕苦怕累,我們的工作怎麼辦?」 G9p4L^`h!z

Au mv6k ?"K%c+Qe   溫樂源嘻皮笑臉地扭動身體,動作相當妖嬈。
kTL#`3o%F PL,ch
4E ^ TL K/oqw*o   「我們的工作是有錢地,那老太婆的工作是白幹活,還要搭進去錢地,這是代價問題,你別混為一談啦……」 )^0@I$_Qx[-q;T
S`E.x,xZ
  溫樂灃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I @ ~!I}k Z

6px)cQ;^,oE$I#S   一個倒霉的傢伙「有幸」看到了溫樂源的動作,衝到角落裡抱著痰盂狂吐起來。 b_I)|{$m

p2dQ+O6Ft   雖然溫樂源廢話很多,不過該做的事還是要做,更何況他們現在真正要調查的,不是活人的地方,而是死人的。
` ~op Tc 5n W*~*j3gf.H
  這個醫院很大……不,應該說是巨大,稍一不小心恐怕就得在這裡迷路。 0d1E9\X,BD.E
1L5?6j#p0U+n`9B,D
  因此醫院對各個科室的標記、說明和指向都很清楚。
j}QRs8]o 9`2P P,]uqV W
  只有太平間這一個地方,就好像要努力把它從大家的視線中抹去一樣,溫家兄弟仰得脖子都酸了,也沒從平面示意圖上找到它的位置。
3f)ISD{%Y LV!bY 0@ YJ6wa C
  最後還是在導診護士的指引下,從一堆比手掌還大的科室名稱中,找到了那三個和蒼蠅差不多大小的字。 _ \ |@~TW9V&Z3M`D
,sLp&{'YR%i y2X
  然後,他們憑著示意圖指導的路線,在醫院裡轉了足足三十多圈,才找到寫著那三個字的建築。
|#K9t2Rs i}f!Uz2R"g
  太平間的門緊鎖著,一個老頭坐在籐椅上呼呼大睡,他頭頂「太平間」三個字,像太陽般閃閃發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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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7{ ii   「這老頭也不怕受涼!」 r A_A4I b6qT4kP

L"^` \/i \$xm   溫樂源挽起袖子,就打算把老頭弄起來做健康教育,溫樂灃阻止了他。
Cd6l!T9rf g1P/]3l
s4u-nVu7ae   他走過去,輕輕地叫了一聲:「大爺。」 (p5w hEC{B;R da8EW

|_xXa8YqI   他正想再碰老頭一下,老頭的眼睛卻唰地睜開了,反而把顧忌著會不會嚇到他的溫樂灃嚇了一跳。 D%D9Y5cm$mH \1I E7z
o-p~ [B's
  「咋啦?」 6pE$` ?4qNq']Jk

i^5dQ:Z   老頭聲如洪鐘、中氣十足,健康得讓人沒話說,溫樂灃忍不住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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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G*P/x p+~   「啊……我們想問一下,您還記得前段時間有一個車禍去世,送到這裡來的年輕人嗎?」 !d?I9Nd
-k[#Cca1}2NO(Iy
  「哪天不得有一兩個車禍死的,你說誰個?」
)Bz{6Wh4Y\MD fm"i,b,i
  溫樂灃想跟他描述那人的容貌,卻想起自己連他照片都沒見過,然後他想,說一下他的死亡時間,卻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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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v4D!R~;p4S7ML   陰老太太所說的二十一天,到底是死亡時間,還是施術時間他們也不清楚,根本沒有計算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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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4d&tNU   「呃……嗯……應該是在半個月到一個月以前,您能不能幫我們查一查?我們想知道他被送到這裡來以後,有沒有誰和他接觸,住在他旁邊的人都是什麼身份,怎麼死的……」 U Y,r}]dE Z
'u8e5H5W/j H8V"X/H
  「你問這幹啥呢?」老頭瞪著眼睛問。
.xR&h5B+W &{k*z6C2Pi
  溫樂灃很想解釋,但這老頭可不像會相信他的人,他又不太會撒謊,看著老頭的眼睛就開始磕巴,這下子——「那人變成行屍了,我們來找找看有沒啥有用的線索!」 `'Qx[^"vl;Uen
E/tx$MF:c4w X
  在溫樂灃還在猶豫的時候,溫樂源張口就把這句能讓溫樂灃昏死的話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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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W-x9V5z   「啊!你說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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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Y)ULvA   老頭恍然大悟地一拍腿說:「他被他姐姐接走以後我還見過他呀!」 pX4L+kR"E

(e"fisJ:z v*y   溫樂灃真的昏了,早知這麼簡單,他何苦還顧忌這顧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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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G.Y[l!vp Vd2w   太平間的門很重,老頭卻輕鬆地一推就開,門下的滑輪和軌道,相互摩擦發出沉悶的隆隆聲。
oZ6I5{:m2N @0q3C!_3H9E
  溫樂源覺得有些掃興,他很久沒有來這種地方接受刺激了,原本期待那扇門能發出恐怖片裡,那種令人毛髮直豎的聲音,好讓他回味一下,結果卻啥也沒有…… 2n#m%]X#k[
9^1mhX~!Z%GJ
  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太平間更安靜的地方了——但這只是對普通人而言。 &K]Es{Rr ts-z e
`?[5ummB Jm
  溫樂灃和溫樂源站在冰櫃之間,冰冷的寒氣和竊竊無聲的私語撲面而來,地氣在腳下輕微地翻滾,偶爾有人,來了又走。 tUK6bX+VS)j P

ti$Io"\&r   地氣非常平穩而柔和,不像是能養出行屍,不過這樣也對,否則這個太平間每年不知得走出去多少行屍嚇人了…… ? FL;e"|:O _ I S
&t4]'if2w6N2kp!Gl1R
  「有時候啊,這屍體放的時候長了,不讓出來就鬧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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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Zt|oq4O   老頭數了數,走到其中一個冷櫃處站下。 AC`7v.X'F[

Gjp$~'t4J-B|L+q   「活人和死人又有啥分別?死了也是人,和活人一樣!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懂,就知道幹些大不敬的事,把人往冷櫃裡亂塞,早忘了禮貌……這讓行屍追了又能怨誰?」
8TK Z[\SpO[] :Sk4}{ Ki3h)Lop-[
  溫樂灃微微驚訝:「您知道那年輕人的事?」
&Ds!uu!`r-IF ^ CQil1?
  老頭哼一聲,指著自己所站的地方道:「這!那晚兒見他就站這。」 1v,T[$Mp8|?
!bf)rJ U U
  那晚,老頭費力拉出一個陳年的屍體,太平間的空氣一下子嘈雜起來,外物入侵的警告像尖叫一樣拚命迴響,他抬起頭,將行屍僵硬的身影映入渾濁的眼睛。 Oy.OS-]Xj

+_Y `XzX   「你姐姐不把你接走嘍?咋又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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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RX2l/FGu;rG(d   清冷的月光從通氣孔穿入,罩在年輕人已經僵死的臉上。
+nhOB ma+x dE Dha^{"x8BE6x
  他靜靜地站著,由於還沒有適應自己新的身份,眼睛所看到的東西,和活著的時候不太一樣,加上他少了一些東西,在習慣現在這個狀態之前,他都會非常遲鈍。
B*H(LQ3TE7E Y(MJ -?3MT%@m&U ?1l&k
  「我的……東西……」
3AEw-|:I;f[+k
P.D#};g je2h   「東西?」
h(b} pf1^;D
kXI8cXo I   溫樂源有點奇怪地問。
B9E!G-U0K
0UfZxz'IL   溫樂源的提問,將三人拉回現實。
h?&j9T E
z c`u/h1VY   「要說這個也挺怪。」 ?Q8oo1k J

^;P"b:[D.Bf){ ?   老頭說:「人都死了還要啥東西?就是金子堆的墳和土也沒差麼!」
gZ }3T3O v5GXd m3CI+On*d#^*S
  溫樂源並不關心這種推論,他問:「那他到底在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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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DwOT.\ F7p'v/_   「他說不清楚,好像自個兒也糊塗了!只知道是要找啥東西來……他也急,沒講明就走了。」 s#Jo8X+FY)cr([(H

ALI:sX   這裡的地氣沒有問題,按照死者家屬的說法,當時在那個小鎮的停留時間,也沒有超過四個小時,結果屍體就不見了,所以那裡的地氣,也不會是影響他的原因。 ;N~Om1g }

d*_ Mtk"[Z   既然完全沒有地氣的輔助就能變成行屍……那麼他所執著的,應當是對他來說寧死也要得到的東西!
]k1kL9^%o e
Z3C YQ:Q1F   就像那個殺死凌虐自己女兒兇手的行屍,她死時被生生砍斷了大半個腦袋,並挖掉了幾乎一半左右的軀幹,連手腳也殘缺不全,卻仍然能從法醫的太平間跑出來,挖掉那四個兇手的眼睛。
n+hT%V#Ye+W 8u _GA&D;aB W5g:Ol\
  一個一個、慢慢地將他們應得的報應還給他們。 Qmb!_0C1Z@4h2k
{.Kc-ui9Q _
  這種行屍,比普通地氣影響的行屍更可怕。 e viRU E G Lu
G!T4n9xk%a;Wvi R
  和那名女性行屍的戰鬥,溫家兄弟到現在仍不願回想,要不是她只想殺了那四個人,殺完之後就立刻收手,恐怕再加上陰老太太,他們也只有死路一條。
Ccj+AF yc*t 7u1p2G x `5s#za6B
  人的執念是可怕的。
5CT+AA H0b Y aVw1OL?,g{ m
  它是上天堂的路,也是下地獄的橋。 f7A\R&[u

Gh Wq#V%E   溫樂灃道:「大爺,您知道他大概往哪個方向去了嗎?」 4Me+@F7A8[lBK

"l9_V)`e[Q#a8Jq   老大爺臉上有些懊惱:「我就怕出行屍,所以防了又防,沒想到還是……他變成殭屍就麻煩咧!所以他走了以後我就跟著,看他到底想幹麻……」
+d7d `)F3v&Og
@Z K9q?   行屍慢慢地往門口走去,在大門光可鑒人的平面上,看到自己的臉,稍微愣了一下。
{uF1YJ x0Wx
7Go6X6Q d;G [(} cv-M   他身上的屍斑正在四處蔓延,僅是姐姐的那條圍巾已經不能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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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側著伸出了僵硬的手,將牆上掛的一隻草帽拿下來,往自己的頭上輕輕扣下。 /BK9XTv @~D2h

ww,r Ir+q C   「你的草帽……我會賠償你的……」 u_S&rl;K
\v-@vw5o1v
  老頭看著他的樣子,心裡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忍不住開口問道:「喂……你去哪兒?沒事的話去睡吧,別給人添麻煩。」 (w*K1? zE } W [1Y{

? X Q*EN\   行屍的動作停滯了一下:「謝謝……我會……記得……盡量不嚇人……」
g6rK x{m%f+@ |gdi,G;n.|
  可是有的時候,不是他不想嚇人就可以不嚇到的……
2at2meP3Z T
:\qa f7RaI/n   行屍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離開,老頭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跟在他的身後。 /t&x'I*S Z:D*S/MB;kH

9DH&sv&jw}+\7`   在這龐大的醫院裡,只靠本能引導行動的行屍也失去了方向感,他在幾個轉盤之間轉來轉去,似乎得在那裡一直轉到天亮才行。 o*| a)dl.o~4^}

&j_8a3@2d`   老頭就在不遠處,納悶地看著他怪異的行動。 IN~YR:^,]pC
LD!P m |Cb'X&m[.G
  等到天濛濛亮時,行屍大概總算想起了自己要走的路,竟忽然變得輕車熟路起來,迅速地穿過岔路口,拐了幾道彎,逕直進了住院部的外科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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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Xv[ RG m8r   外科樓共十二層,樓道徑直而沒有遮蔽,要跟上去就必然會暴露行蹤。 7J~;jC)h M2u

JN.Zo f e~)X"~ OB   老頭猶豫了一下,等他追入樓中的時候,行屍已經緩緩地走上了電梯。
Rs6AOK.hn7Z4F
D7KeD"f*} G ^r   老頭有點著急,晚上的電梯只有這一部是開的,可要是爬樓梯的話……他不覺得自己這把老骨頭能跑得過電梯。 ,x*pH0U/\f

GhLcUa   他眼睜睜看著樓層一級一級向上,期望能從它的停頓中看到行屍的目標,但行屍卻似乎也很明白他的想法,所以電梯的標幟燈,在每一層樓都停了一下。 L7y ~:Jla1?

f K-T(j|'p6w'Z6VFH   老頭氣得乾瞪眼。
QSEQ r0i/nc _ mBl'g z:W:H
  「我可以問一下嗎?」
|(Xb7G`N s1N;_O
I#ERc0l"[7~   溫樂灃道:「您當時為什麼一定要跟著他呢?您見過的行屍多了吧?難道每一個您都跟?」
(~VAazJ!Z_ +XD:[K7uRq
  老頭想想,嚴肅地抱臂點頭:「沒錯!我見過的行屍多!比你們見過的人都多!」 K,Y1cm5Dn"?1_
9o Wd\!w a2Q
  除非你是妖怪吧……這是兩兄弟內心的唯一想法。
fn8`Je-t T
RR2P;F2mG&k ZJs/{   「不過他不一樣,我覺得他身上少了啥,本來沒那麼多怨念的,忽然就怨氣沖天了……這種行屍不注意,那還注意啥?」 4S`9k"q;o\0Q!c2[

.t9E.V$[xR2ZUd*]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他到底少了什麼……
E&kZop9O [ {
-too6E`!hd   雖然無法繼續跟蹤,但老頭還是有辦法,他走到一樓西側的最裡面,拐了幾道彎,敲開了監視室的門。 'k?hIh.v*S|

!X s@,oY s   在這個醫院裡,所有的走廊、樓梯、電梯等場所都有監視錄影,不過這裡畢竟是醫院,所以保衛並不森嚴,等他敲門進去的時候,裡面的值班保安正在打呵欠。 8aYj JV-a
I(r1U AMgw }j
  「老爺子您又折騰我們……」
L x0h-i+D$u#YCZ k;Q.M pfH
  「不是我折騰你們!是行屍!」
Q:D4H N2hJ0\n
0Lb%l^ mZ-U$r   「又是鬼呀!」保安哀叫。
0Zhrv.Lh'~%a LS j6DE;}
  「不是!是會走路的屍體。」 (B\C3X&c-Z

~EV%Qc_D_&^   保安呆了一下,用更加淒厲的聲音慘叫:「那不是更要命嗎?」 5M(q*YZE!B\(L

B$Xk4cf9]4y:K   所有的監視畫面,都被老頭調轉過來調轉過去翻了幾回,卻都沒有行屍的蹤影,難道是逃走了嗎?還是早已知道他的監視,而躲在某個地方?
Gx ~hDn\:s9U hDm!k kU:RD9P5^m
  一個畫面掃過,老頭切換用的手指忽然停了下來。
7A}2bYq'J+i Q8~-r8pck
  那畫面上是一個護士,垂著頭靠牆坐在走廊裡,柔軟的身體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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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5{Q`I   她身上沒有血,但誰也不能保證她是否受了內傷,甚至於……已經死了。
)_H0A;^T'XO#x~*H:\ pfA9c7c)S8y&b5iq} Z!w)v
  畫面慢慢行進著,似乎比現實更慢幾倍。 6K j}2a f ^T:Bd#H

n@Rvu.k   行屍手裡拿著一疊東西,從護士站中慢慢地走出來,在護士的身邊停留了一會兒,好像在說什麼,但是誰也聽不見。 jk$I?r#c M
4_:f2}&x7i#J3Amd;I
  行屍說完話,又慢慢地離開,他剛才停滯的地方,遺留了一灘暗色的陰影,隨著他的步伐,陰影又一灘一灘地從他的褲腿上滴落下來,和他一起慢慢遠去。 n1r!QVw+b3O|iU
)kKZwv;Wb%t"J
  「他身上滴下來的是什麼東西?」溫樂源問。
{&hu*z|8WM)q s Lz
K {1VH\h   老頭道:「我看像血,可那孩兒死了好幾天,咋還有那多血流的?」 7]9G3u|f5L%f;dd9u

9Z7y%fl"vcQ,?,e   行屍也會出血,但死去幾天的行屍,在這麼冷的天氣裡走了那麼遠的路,為什麼還會流血?
'{*_4{|%v%Ek
[/X8M,GD ] _   即使由於某個原因讓他的血液沒有凝固,那為什麼他在外面的時候沒有流血,卻在那裡流了一路? 0s H7v-Fv q#G0E9W

o _dNH@ lB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吧……」 a/fT$A!w#\7q7m |

z7G gC f   溫樂灃覺得頭有點疼,揉著太陽穴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當時去了哪個科室?去那兒幹什麼?他手裡拿了什麼?那個護士怎麼樣了?被他殺了嗎?」 :~?Pq"o,j[J

2yLl0^6K*[hg@   老頭自己也顯得有點糊塗:「呃……那是肚子?不不……對了!腹腔外科!對!不過行屍回到自己死的地方,是常有的事,誰知道他要幹啥?他拿的啥我不知道,咋問他們科裡人都說沒少啥。那小護士麼,讓嚇著了,昨兒還見她上班哩!」
P.n*OS(G)z3ay
p5^Mc8Xs"U6R9N   溫樂灃的頭疼得更厲害了,他用力按住太陽穴兩邊,又問:「他是死在腹腔外科?您這麼清楚?」 /K;]n6}z Z]

~"LIP0vm {j   老頭嘿嘿笑:「他死的時候,送他來的姑娘就是那個被他嚇著的,我當然記得清楚!那姑娘送他來的時候,還跟我說了好一會兒話哩!」
)\:r0y)b\,zden;I UD [ c
*A~Mk1z H   他學著小姑娘的嗓音道,「『誒!真倒霉!他一上午轉了三科,咋會下午就死在我們科呢?害得我還給他穿衣服,嚇死人了!』……這可真嚇著了。」 pD^B3_*}&C)U!x8M

nxp$YEJ   「一上午轉三科?什麼意思?」 PO0`K x Np u c1D)I
#`0mHG R1xOC4b3f Z
  「噢,他被送來的時候,先在骨頭外科,後來說腦子也撞了就轉到腦子外科,又後來說肚子裡都是血,就轉到腹腔外科……在醫院裡常有這種事兒,挺正常。」 tGk&F&`U
}.LYBw!K Z)b4a
  挺正常……正常嗎?溫樂灃努力忽略腦子裡針扎似的劇痛,盡力思考。 ;].g#o7GK
|cuq \q8w
  上午轉了三個科,下午就死了,說明他的傷勢非常嚴重,怎麼還能在幾個科室之間轉來轉去?如果他本來不該死,卻因為這樣轉診而導致死亡……
7`#w7adRL!l HK `W? I[
  「樂灃!」 2o$@JoP bzl._
S4o]a's/i$Q(f
  溫樂灃抬頭,發現溫樂源正用非常可怕的表情,惡狠狠地看著自己,這沒什麼,問題是,為什麼他會變成兩個…… 'gl)bW-Y~!z*V
&e |'Y:O6Y'e,M3fj
  「什麼?」
Z!Z5R*M"v#q Q5a~#NUD
  「還問什麼!你看你的臉都青了!」溫樂源怒吼。 8k4Z8pJT7UX

*Tv'jFhy.ALq   「哦,是……是嗎?」怪不得這麼難受……他暗想,身體忽然一軟,不由自主地向後倒了下去。
T&mU Q_"UC
r BB QV*a$c   溫樂源雙手一托,將他整個人抱起,一邊急匆匆地往外跑一邊大罵:「臭老頭!你這有妨礙屍體成行屍的咒是不是!媽的!早說呀!」
'u\O)z3X i 1[/uUw+r4N2?nr
  老頭大驚,跟在他後面一路小跑:「我這兒那多屍體,要幾天就成精一個,我還活不活了!我平時只提醒死人,誰知道活人也對那咒有反應吶!」
[email protected]Z]%[:U.TG BBv H,D3gc\
  「他的體質就是對那玩意有反應不行嗎?你居然敢推脫責任!」
.Zl0Gr/|(_.C X 3J H.o1[.@-hF3AZp
  回到冬日下午的陽光中,溫樂源把弟弟輕輕放在老頭剛剛坐的籐椅上。 5QC;j)z z5`A3T
%|4y*h1K3~k
  溫樂灃閉著眼睛,嘴唇泛出暗紫的顏色,臉依然有些發青。 7PY u1Yr/c F6D

5eS&A }/Tiuj*E   老頭快氣死了:「他對這過敏是我錯麼!是你們自己說要進去瞧地氣,又不是我求你們進去!」
.GF\,y,W%h9y2z$Te 7yM+Q e{(n+O2p]e'S
  溫樂源又想大鬧,溫樂灃仍閉著眼,卻準確地伸手拉住他,擺擺手。
FEVWe0] oj+V
;f)pI p#T4|j   「很抱歉,我哥哥不太會說話……」 $gW?#M:]?%aO*mBN
6f+e"d3\;gI9A
  他稍微坐直了一點,但也許是眩暈的緣故,他閉上的眼睛一直沒有睜開,「請您不要理他。」
$YxN(yg3f6~ k'Ae;^ W!C%k r,k7M0c S6N e
  「樂灃——」 .MM-`lq
4Wg_XU8w
  溫樂灃又拽他一下,溫樂源閉嘴。
1sm Fe"aH&i{9~
S*TqU&c%m   「對了,您剛才說,您的確是在那裡加了咒,那為什麼那個行屍回來的時候,沒有受影響?」
/` K`3k@;R |6H -MN^B7|-b~
  老頭氣憤難平地看了一眼溫樂源,決意看在病人的面子上,不和他計較。
u;B8V9q'se
;G2W,~hh)X6f1b n   「我在這是最簡單的咒,就是讓他們別變行屍。那孩兒已經變行屍了,所以肯定沒事。」
.y`u$G k1CI*I"r |4RHn8`Y
  「肯定沒事?」
+C9F]}5`(Ji)IbV p-F b
+H0w {_4}9N6P:A|   溫樂灃苦笑,揉著腦袋說:「我對這種咒的反應都很小,最多有點不舒服罷了,可這次卻疼得這麼厲害,我還以為死定了呢……這種程度絕對不是最簡單的咒,大爺,您用的至少也是中級禁咒!」 *m+x [~ q;cA5?
Mm+v/Z3D
  老頭的眼睛又牛一樣瞪起來了:「不可能!那天那行屍還好好地又進又出——」 Xs+qR(|B GW

d;}:VJ-O8Wp%E['k   溫樂灃大幅度地搖了搖頭說:「您不能用這個來判斷,那個行屍恐怕沒那麼簡單,他對他的目的太執著了,所以什麼都不怕,如果您用的是高級禁咒,可能還差不多。」
wd+B+w!Yz+q(Q
GZ~(d e7r$q(K   「那個我不懂!」老頭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我用十塊錢,從一個姓陰的老太太那裡買來地!」 #vJ.m_ MH\
Vz}|#Ga
  「陰……」不會碰巧就是他們家裡的那個吧…… 0Svi-@1P&M#ljL
,Dpn(J&{}.lO*O
  他們又問了一些問題,但再也沒有得到更新的線索,便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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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f%r3V*[u   那個禁咒給溫樂灃造成了不小的負擔,他走路的時候,總覺得腳下沒有踩實,腳步虛浮得厲害。
;D1r rY rp"ed 7z U|s8~Dq N
  走了沒有多遠,他就有點走不動了,只好由溫樂源攙扶著,找個椅子坐下休息。
7ZY Y4_n}{0e0G d@k*U lc
  「怎麼樣?」溫樂源看著他正在逐漸轉成正常顏色的臉,擔心地問。
lN(cq8jkiZe
+u-pV.epo/Cc   溫樂灃用力吐納幾次,低聲道:「恐怕不太好……早知道把身體放在家裡就好了。」 r5u6W _]+q!S E0FW
cM}q5a]V
  溫樂源笑笑,一隻手攬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使勁揉他的頭髮,溫樂灃拚死掙扎。
\ GXp'Jg fLno )|a/y U3{ O
  「不要老想著把身體丟下。」溫樂源道:「雖然這副臭皮囊很重也很麻煩,但至少有它……有了它你才算是活著。」 ]n-{l)oP

'M!S B$A-q9y?S   「是啊……」溫樂灃的眼睛透過頭頂那片光禿禿的樹枝,穿入湛藍的天空裡,「可是真重……」 @$Q)e@ J
q WSzX ]rd g6f
  他緩緩闔上眼睛,像是要這麼睡過去。
vw3p b.jtc/iq E _"b RP:`
  溫樂源心裡一緊,抓住他肩膀的手指用力一捏,溫樂灃啊地痛叫一聲,抬起眼睛,生氣地瞪著溫樂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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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什麼!」 "q2p*U!T;f(f
2pX-vNR?D3B
  溫樂源不自在地笑笑:「我以為你走了……」 v%L-bhZ$Tfm
]p,`;l m*Ai1h
  溫樂灃吐出一口氣,微笑說:「不會那麼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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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B4d?   是啊,不會那麼快的,已經這麼久了…… qIN8_Oo8rE
sKlZ'@3t#K
  「哥……」
H.G j@Q7H
-k M,mpT   「嗯?」
A`W1Rd:_Vo Zty~#\
  「你覺得他變成行屍,是為了什麼呢?」 wK#Rx%o^;N

:H V/U1C+g&C*n   「啊……」溫樂源搖頭晃腦地,好像下一刻就會把脖子上那玩意晃下來。 3S5Nd#qzR8A(@9c,o

G~zs-G   「別人我不知道,不過如果我死了,一定會變成行屍。」
+nl)yg-R*aX Q7\ Z {#q qW4c~*u-WZ+x3rD\ E
  「哥!」 G(ig7y b1N&jM1bU
,Qh7V#gm Vu
  「我的原因,肯定是因為你。」 4r Advrq_

hhs9]#}`$j(I `5n   「……」
)}Yxi,h9?n,V8r6x
5])~xzz r?   「因為以前就說好了,一定要找到你。」 5zo?k4N&s

F:xe4C+^&Xl|b i   「別說了……」
'f{^esY~
1[.Re F2b   「怎麼會把你給弄丟了呢……太蠢了……」 { | M(Mvmgj

{F/v)W C$th1t   「……別老這樣,那不是你的錯。」
V{z#l0`;I Cudxp3J
  溫樂源笑著,放在溫樂灃肩上的手,拍了拍他的背。「樂灃,你太善良了,就算有人告訴你,你現在這樣全是我故意害的,你也絕對不會相信,是不是?」
Tx(moM U5W
W&dv bX5v   出乎意料地,溫樂灃竟望著天空搖了搖頭,「那可不一定,要看是誰告訴我的。」
2H T$a8w+Qt&u0Z /trz$b@LAdG)b
  「……如果是我告訴你的話,你肯定就信了?」
NIg fo,KF)b &a$n4JUU fTq
  溫樂灃轉頭,和溫樂源對視。
t3?7{.d2S
i6Qg+^-Ep   半晌,兩人從胸腔中,低低地笑出聲來。
)}N3p(v%Y3i :M-k$mwB3NkD,C
  其實無所謂,過去怎麼樣都沒關係,因為我們是擁有最親密血緣的兄弟,不管你曾做過什麼,我都會原諒你。
/e&Q;S6\"QJ_ q7TcZ ~Qx
  溫樂灃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又用更長的時間慢慢吐出去。
4HKN#F"c YN#}N%[!j}
  湛藍的天空也有雜質,沒有雜質的天空,絕不會藍得這麼漂亮。
%r*q}Wg3U H5S_:T;|-`G
  溫樂灃不想盯著那些雜質,讓一切沒完沒了。 6iM\Bm!R

J[C[MDg   他只知道,如果再發生和過去同樣的事,溫樂源絕不會再次鬆手,他會鬆開最後的憑依,和自己一起跳下去。
sHe;t'Jrd
0T_7iX+^   「總之,那個人變成行屍,不會是為了無聊的理由。」 !Tx&? ^H:Q
D'F.X(CkW p
  這是溫樂源的總結。
*Z t%N.ud
"l G r e:r i^!iTC   行屍之三
9TYg"~1y3ev4O [%z
,JY%X$tir"?   行屍覺得好像聽到有誰在談論自己,他停下腳步,想聽一聽它從何處傳來。 8x*Z3yR7\V:mhaMr

-H!H0p q}   可他一旦停步,除了汽車的喇叭聲,還有周圍指指點點的聲音之外,他什麼也沒聽到。
"Ee]^8WhZ
hNnqJ*\/Ra   拉著他手的女性回過頭,詢問地看著他。 Q1Z*wf7R0i(N(F}
,W_c(pS(q+v#m{
  「我……聽到了……什麼……」
7s'e6Q [1Bn b _ F:B q\8I9N
  那名女性微微一笑,說不上是衰老還是年輕的臉龐,煥發出些許難得的光采。 7_a:b-O+k\_6`[L
8Q4]5aKZ3Y"\7sv
  「是目的地的聲音嗎?」
n'cJ7}-pSX n2[f "sOY L8Ip+P2q,g
  「不……」行屍用低啞的聲音說,「是起點……」
!p:m4p m4oCk5m]o
:L"i(|(P0S!j0o   一瞬間,那名女性的表情怪異地扭曲了——但也只是瞬間而已。 Wm.^)_!e(D
m)q1N4zL~1[:|l/a
  「你想回去嗎?」 kn1u$o7fK_;d
7n T%H2gK;j |
  「我……不能回……我還沒找到……」 `y:Gf {
l"xz\%y#PF9r
  「你想找什麼?」
@8?5zKDL y.}*SF/W`
  行屍有些發愣。
!zqK9?i(x0g X6sKc\Lio
  「你想找什麼?」她繼續咄咄逼人地問:「你為了那樣東西才變成行屍,你想找什麼?」 )@IMu#q;|

*}!c Z:\$egHB   原本被她握著手就會變得清晰的頭腦,在她的逼問下又逐漸開始糊塗,他不說話,只眼巴巴地看著她,似乎在期待她的提示。 P7Mb9U8s `
qx,Y @D1KR3W
  她深吸一口氣,好像要長篇大論一些什麼東西,然而張了一下嘴,又閉上了。
.o6W!^zy&tlsF0e
$ok5D-e-V_K u0n   「我知道,你討厭別人這麼逼你。」她歎息著說:「你不想說就不要說,我陪你慢慢找。」 Hz{e/_ru\
r YU)M,AL-v+v&| bl
  她拉著他想繼續往前走,然而行屍嘴裡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她身形一滯。
JIGY-qmaWf:o j8x0q M#G9g
  「你剛才說什麼?」 Kb*m5Q8k0q/F(dJ

z}+G%N$t._2u   「我……見過……你……」
2da"W8X'_hI h ~$B#Z/M"}*l!s [p
  「你怎麼會見過我呢?」 .m^!Veaq9ph

e;Oz0\[R%Bb S   「你和……我……父親……」
?4@!a$m"a)|h Q :_4m8l x{1LX)svc@
  她諷刺似地挑了一下嘴角,淡淡地問:「我和你父親,讓你選擇的話,你會選誰?」
{:i:A7uCi6nwl dA$x(Ef9AR/q
  「什……麼……」 y/h'C p3x N&A
}+Y iK-O-K0P E W
  「你不想要那種殘忍的父親吧?那種每天把你打得遍體鱗傷,讓你做夢都恨不得扭斷他脖子的父親……你想要那樣嗎?還是要像我這樣,引導你,拉著你慢慢走?」 e|om ['u ?W N
LY2VP3A\4N
  氣流從行屍的鼻子裡噴出來,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0Q.~A3O!c\/E8Y WN[(h@1G/t!kX
  「你笑什麼?」 f+y BQ&AU T1P
R8\Y0e?e
  「我想起……以前看過的小說……」 tC7^ [G6D Ls

F&M||F.yw7n   路旁一個小孩驀然大哭起來,他的母親用尖銳的聲音訓斥他,又在他的屁股上揍了幾巴掌,小孩哇哇號哭著,卻還是伸開小手,要求母親抱他一下。
|6c;D7o3ff#O o5Z&H"EPY
  「那個作者……說……『就是讓揍一頓,綁在樹上,夾在胳肢窩裡,最後要的,還是親娘』……」
$xKe+}(H g g&A h "n1g4])CHN^r
  母親又擰他耳朵一下,退開幾步,小孩又不死心地,搖搖晃晃追了上去。 O @8w,kL
8t4@0Uu"yX
  「沒那麼狠心的親娘。」 -Vfv-l%u

X vBm%W]%A#[   「對……沒那麼狠心的……親爹娘……」 [Z3I#k6O?/dx
6})i,^ b oU
  小孩終於抱住母親的一條腿,把她的褲子,當成了方便的抹布,在上面擦著眼淚鼻涕乾嚎。
rE%?&^7i&fxm
BYI&jdEW*?q   母親氣得直跺腳,轉手從包裡抽出一長條衛生紙,一邊用力給他擦臉一邊罵。
/]@%dH&V'CH
.Q3dZu R`0fm   「有句……話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D/LLUV0O"c
-D(U:qo.c9VP
  行屍的目光一直朝向那對母子所在的地方,那名女性也以為他是在看他們。 Xb{M1{iU#D R\

1b5\.fv@c4U   但是當她看向他瞳仁的方向時,她忽然發現,他因肌肉僵硬而顯得呆滯的目光,根本沒有在看那對母子,而是落在更遠一點,一個坐在街心花壇旁,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身上。 '}x hH3K `s7np

-x4`_"u#g)Q+brH3N   那個女孩坐在輪椅上,頭上戴著絨線帽子,膝蓋上搭著一條毛毯。 &Xt:y Rg:}-h:[

$v!ow1p r6aL$o g   她的嘴唇白的和她的臉同樣顏色,一雙黑色的瞳仁,突兀地鑲嵌在那張白得異常的臉上。
:l.`c9N:s7T5H-]!q+B 0f9RE5\4B(Z
  她伸出毛毯的手比她的臉更白,纖細的十指和從袖口稍稍露出的手腕,瘦得好像能透過皮肉看到骨頭。
:cgQ;B5f3Zj 5B|~u/l'NnA"V j^
  她不知道是在看什麼,還是僅僅在發呆,表情平板而呆滯。
N&D)N&[z'I2v
u&X4WO`qcF   一個微胖的中年女人舉著傘站在她身後,把她和本來就不算強烈的陽光,完全隔離了開來。 6_?(vSg2}

"pY&B4fXwro#h7J   「她怎麼了?」她問。
/Wwq$Iv%ei$P}y 6O/r$I|!A&E
  「找到……了……」 { R)YD@

d/l/Om|g Y ij   「咦?」
j"e"qHgpC9K l;J(x$IX,B
  行屍扯動已經無法自如運動的皮膚,做出了一個怪異的表情——那也許是個笑容。
,_ Xawsi ] $t6J c:_c`S!}
  「謝謝你……陪我……請問您……貴姓?」
z b(zy"i M!U @%Xq
  她愣了一下,好像在掂量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帶了點猶疑,緩緩地回答:「我的名字不能說,不過姓不是秘密……我姓陰,你可以叫我陰女士。」 k]MJ+A&H

H f+YG;Y2{:A   行屍看著她,那雙分明已經死去的眼睛,好像活了一樣清明。
:CpW7Ho+~ cNl+N4@F~5yh7@
  「我不認識……你……但我肯……定見過……肯定見……過……」
!A-CD$w U
'U+[0O j*yr1G0? r(A   他邁開僵硬的步伐,向那個蒼白細瘦的女孩走過去。 ,G,L4p"`nU'fC
eo:wd5\'|2dv
  陰女士想跟進一步,卻被虛空中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擋住了。
-rMmh5p:q3c7Y3hU7J-]
#J%CP+f0z|3?-G]   「請……不要跟來……我找到……就回去……」
cL,A1Czm W(Mq P*[N ]1s5S(A/`q:Z/k4ZvgOl
  「你要去哪裡!」陰女士厲聲說:「今天是最後一天!過了今天,你要麼變成殭屍,要麼就只有化成灰的分!」 *S/wt'B*y

:n|(S A0aw   行屍轉身——他的無法轉身,那個類似轉身的動作看起來,就像一個很硬的東西忽然歪過來看人一樣滑稽。 G.S'@w iA

.M/l0MnO s/w&Tm   「那是我的選擇……」他用低啞的嗓音說:「從『那時候』開始……我只讓自己做決定……」 `&Pq4d8Q5U.g
g6_3{;}9[ G-gF
  只要是自己的決定,屬於自己的選擇,不管對錯……我絕不後悔!
8[xM1UM+F nE0G*O9U#N fE diGl*AI
  陰女士顯得氣急敗壞,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卻說不出來,最後憋出一句:「你——你的父親在等你!過了今天你就再也見不到他了!這你都不在乎嗎?」
,`x)h Fv)h Wu ]1[k4^'tXOSl
  行屍慢慢轉回去。
4t G5U X,c6BIon
SF*UFG4W5^'P_   「都死了,就見到了。」
$| fj X$t9q!zB
H]v1V%V   「根本見不到!因為你的三魂七魄會和你的屍體一起化成灰!」 ~ Z H8w3O8Ke#J d
~B9_;DwVh!W c
  行屍邁出一步,稍微停滯了一下。
P+U\\ _.y.s9B C
-V8`3{6X6mgN   「那又……怎麼樣……都已經死了……」 :RR?#AH8]^

e xo2F(pC5K   人死了,剩下屍體;屍體死了,剩下魂魄;魂魄沒了,一切成空——但那又如何?已經死了,不過是再死一次罷了。 ,A5NN7K6d3C~
3md z VJ
  陰女士無言以對,只能看著行屍的身影逐漸隱入人群中,在他人驚訝的目光中走遠。
FA0?H/VO |ZB XL/I C Hx5H-P
  蒼白的女孩,一直向一個非固定的方向看著,目光沒有焦點。 %bv*Z^$_Y)a]#{

E4M/E#tC   直到一個戴著草帽,穿著風衣的男人,出現在她的視野範圍之內,她的眼皮才一動,之前呆滯得好像死了似的眼珠,忽然如同流水一般活了起來。 9d;H!w8lJS7`DQ t1[
*GKG1_^n4e is
  「……髒得要命!」在她身後那個微胖的中年女人,一直不停地在絮絮叨叨:「所以我說你呀,還是住到海南去的好,那兒沒污染,哪像這兒滿世界都是灰塵……呸呸!」 m:}|l0^aV,S9^ wY

^a:n6_/qqyi*y   她正說著,一輛排放著黑色毒氣的現代化工具,飛馳而過,揚起一股比灰塵更讓人反感的味道。
,J"\$KrL.AN av A!S'}rb.aw4@y0u
  女孩勾起沒有血色的蒼白薄唇,微微地笑了。 !M!dEHT j T+wv

JCP1[:wu+]$_   中年女人幫她把滑落的毛毯往上拉一拉,抬眼看見她的笑容,手一抖,差點把陽傘扔到地上。 J*g;kw"V1`@4[9Y
J~iZ+R
  她當這家的保姆時間並不長,很多事情不瞭解,不過「前任」臨走時,曾經說過一句讓她很在意的事。
$]d0Pc a$TQU 6hAGWa J.XF$R
  「那孩子從來不笑,你看她的臉……陰森得嚇人呢!」 k:R)n l7|x#o8k&X

$|&\,M7v vb ~   前任說,她就是受不了這孩子的那種死人氣才走。 Zf(~*fV

'aB&C9eK?   她沒事就喜歡折騰自己和周邊兒的人,那小身子骨哪裡經得起這麼折騰?怪不得病不重,卻老是一臉要死的樣子!所有保姆沒一個受得了她的,這十幾年來,她少說也折騰走了幾百位吧。
ipl0[B8\
0cuK{h5J'IcA   但就是這個小孩,剛才忽然笑了。 r|]/y[ W
J0T?L@/}"k
  她看著某個方向,臉頰泛起紅暈,一雙黑眸閃爍著靈動的亮光,但是她的表情卻怎麼看都不像羞澀,而更像是看到了一隻在走路的烤鴨。 qd/I9FnkAc8~c
'OH3uAl:X#^py
  烤鴨?
)E5GrL\6t \g$D&P|3H p\
  中年女人忍不住,為腦袋裡忽然冒出的想法打了個冷顫。 o!A |[f(pR5z1f

0W6Lod&rvo   她順著女孩的目光看過去,原來她牢牢鎖定的目標,竟是一個穿著古怪的男人,他正用怪異的步伐穿越人群,緩慢地接近她們。 ?&[T G7vR9r*v

mQ6})vF![   那人一步一步走來,寒冷的氣息穿過人群,在中年女人和女孩身邊幽然攀爬、蠕動。 %E"bZ:w8^3O7C ?r

S&m!V,u(I0nR-f   中年女人覺得很冷,正在回暖的天氣和她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就像那把傘一樣,生生地把她們和原本就不夠強烈的陽光隔開了。 n'^4T*_)am

%c/\ pk/p ?"F   「那個人是?」
;s-e+p.E0_ 2b6F3T.]^J4AHW
  女孩的手指放在蒼白的嘴唇上,似乎是說不要再繼續講下去,但中年女人卻覺得她那種姿態很怪,就是說不上來哪裡怪。
3R4dHW9[^%R v M0lnX%U d { N
  「推我回家。」 8?h2cvm#L(t
i*n7Nw4cYo)T
  這是中年女人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那是很清脆卻稍微有些低沉的聲線,不像是一個十四、五歲女孩應該有的。
CP'Tk8R#x#BE }f'qI+gW:V
  她又看了一眼那個接近她們的男人一眼,推著女孩快速離開。 -U%`/h8R2O9G+T0P%j

5g2I~AW UM   她一邊走一邊回頭看,知道那男人的視線死死地粘在女孩身上,腳步緩慢卻堅定地跟了上來。
I.O0m/Y:QW@h
z#c'{"MD-Y&w2}   他是變態嗎?那種打扮的確很像,可是她們也不能因為對方遠遠地跟著就報警啊。 ^3E4R[H.u5t0EU*t

6t)J {~q!C   幸運的是那男人畢竟走不快,她們迅速地跑了一會兒,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Lm[7H)S%W4@1A7} dN!U/Iqj1i
  中年女人鬆了一口氣,腳步逐漸放慢下來。
3L1xK4lMD ` ? a'|gKi*u)]
  女孩的家就在不遠處的大廈,她的母親為她買的是頂樓的房間,視野非常漂亮,天氣好的時候,甚至能夠俯瞰整個市區。 qA:DC+G&zP aX
6D4C5b5SZ%z#y:zEXP
  回到家的女孩,就一直坐在落地窗前,隔著玻璃看外面的世界。 /W](CRg3A z
3t;P&]y7]m"sz
  中年女人想讓她吃個飯洗個澡,女孩總是搖頭,她無奈,只能讓女孩繼續在那裡坐著。 1G Q%f{ X(^5x9T0j%r+?
?4w C8\ z0w.~
  天色漸昏,遠處的燈火接連亮了起來,和汽車移動的燈光璀璨地連成一片。
X[DEd`l0F#Z
#G"fo-D+Z's iZ   中年女人要開燈,女孩再次搖頭。
,oDU-@BIq'^
HC-IB'Oo   「去睡覺,別出來。」 M{:lT,H V fv
5?S#Yz Bg
  女孩說話太過簡略,簡略得讓人難以理解,中年女人愣了好長時間,才分析出她的意思,可能是讓她去睡覺,這邊再有什麼事,也不要出來。
c1{ dk9X$orf5p
a0yZ:?-M@s(m8C;k   僱主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她只是保姆,又不是女孩的媽,既然女孩都這麼說,那她聽從就是了。 )vz fN|$^
yY5sS%J7j zp^v y&U&v
  中年女人回了房間,偌大的客廳裡,只有女孩一個人對窗而坐。
,G8{3g K} x
q"X/u;VdpP   寂寞的味道從房間的各個角落散發出來,飄散在空氣裡,粘在人的身上,鑽入呼吸道中,淡淡發苦。 &N9e1WeBsK

*Ak0\$u X @V   女孩側轉頭,看著右手邊玻璃架上的一個相框。 LWu%k4`
1TiA!U5`4Zp
  相框中的照片早已被取掉了,露出本應隱藏在照片後面的黑色面板,這種東西應該再加上照片,或者乾脆把它取掉才對,不知為何卻還大剌剌地放在這裡。
/QoAI\1r {:^@ /cm_9e!^1b+{
  女孩伸出細瘦的手指,瘦得雞爪一樣的指尖,在相框上緩緩劃過,動作異常輕柔。
Tm%q.@d_m}
~i%z{3C7G"?   門外,沉重的腳步聲由輕到重,由遠到近,最終停在了她家的門口。
c&x.sb:a8CG-vP:iq 'MST,rG0z
  咚!咚!咚! 2o!cK2C~ Xc(\`
s;o.?9xn(ca'[
  緩慢的敲門……不,踢門聲。 |/\7oy1h
(_&r&b4GJC
  女孩收回撫摸相框的手,雙手交叉著,托在又尖又小的下巴上。 O'}"p |_ d+@-c'aE
QWm$@*S
  輪椅忽然在沒有任何助力的情況下自動回轉,從面朝窗口到背向窗口的動作,她只用了不到一秒。 hL [2C }'ai&W

k/q:r$EGK0D7J!u   咚!咚!咚!
p:~;}kY:fh $Q|e;nL&Nt V
  女孩閉上眼睛,似乎在享受這個聲音。 ZSO7tI+U)Zm

`.c4@&jX0CW&l9L   中年女人從自己的房間裡露出頭,大概想去開門,卻被獨自坐在黑暗中的女孩尖利地呵斥了一聲:「回去!」 5jPnvh

(Sv4?Em`w   中年女人快速地縮回了腦袋。 d(i!@0u5dA
a6Es ?s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不耐煩,從節律變得雜亂,從緩慢到急躁,發瘋一樣將門踹得有如山響。 nq9_5G)U

QP.| ]k~R-r,cw   脆弱的門無法經受如此強勁的攻擊。 g;bC!G!_.N1K
c6O)I5K3N;p~K
  黑暗中,只見嚴絲合縫的防盜門洩漏出了一絲亮光,然後是一束,然後是很多束,束連成了片,最終轟然倒塌。 }*JY;Y"Jm(]

Fmjk8Q$wBP?9}   行屍慢慢穿過變形的門框,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v6J'I6`9A\i

2f'KSbw2V   中年女人蹲在自己房間的角落裡,拿起電話,顫抖著撥下僱主的號碼。 .a|a-x){-Nd'l
(er](X$B x7i:K ]
  溫樂灃不太想動,溫樂源只能一個人去腹腔外科調查。
v.KB'C,G d
}%I+a"s8K/w%I4Q.Cw   奇怪的是,科裡所有的人都對此事守口如瓶,一問三不知,連他問起,到底當晚是哪個護士遭遇了「那個」的時候,所有人也都眾口一詞——不知道,別問我,我很忙。 'u,~:W8Eca
wL2BKQ UEz1Sb
  他提出調閱死者的病歷,對方問:你是親戚嗎?他頓時語塞。 gA5? W!\0{[Z
Kr2|8r_'H)v
  他要看死者生前的病房,對方說:那是重症監護室,你是現在住那的病號的親戚嗎?他語塞。 5B&L m N8S

OA'\^#lk|cJzZ/B   他問他們到底丟了什麼檔,對方說:我們一天要出好幾十份檔呢,誰記得丟了什麼,少了補回來不就好了?他還是語塞。 ? L q ^2b)a p

M#ed5D0b-XHB   不管什麼路子都被一口堵死,他好言相勸不成,便瞪著眼睛打算進行威脅,結果對方根本不吃這一套,抓起電話就要叫保安,可憐的溫大哥只能落荒而逃。
0@S zvY,^
Y8Y+GsQ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當他在腹腔外科外面發愁,怎麼向溫樂灃交代的時候,一個圓臉的小護士端著一個配藥盤經過他身邊,有意無意地在他的腳上碰了一下。 pgSJZ2\

2gRo h \?   他立刻會意,等小護士走出一段距離之後,便若無其事地跟了上去。 i;v;~Z YF;I
z{K#Ts9E'kl/kT"q2Qt
  走下幾級樓梯,小護士的速度明顯放慢,他看一眼她暗示的眼神,便緊走幾步,走到了她的前面。
FI'@r%G"S6yO^V '}Fau%GK(~
  「那天晚上,是我在當值呢!」 *n!v,_`8j}|1x

\u?`0Ns   溫樂源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相當驚訝。 W1`(BO/n

1`7Fux'l}1G3YRt   普通人第一次看見行屍,不是應該怕得要死嗎?再提到的時候,至少也該是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吧?為什麼她卻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樣?
s#g3i X _IU~"{"A#D wm%yZ@:zMm9b
  不過他決定先不問這個問題。 {.Wi/b#s
;hn(ON&O%RR0q M5d
  「你看到啥了?」 R`|"J^/T1s
cG$FB:tm2j_5R4Bf
  「我啥也沒看到。」小護士悄悄說:「我是實習生,那天晚上發生事情的時候,我正好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滿地血,老師倒在一邊……我還以為有歹徒把老師殺了呢!」
sS1P Zr&fN@T :Gdh(P_ a*]
  「那就是說,你沒看見那個行……那個行兇的『東西』?」
S YG%Q0h,TR"jci(f
0})W7T ~S   「我看見了還會在這兒呀?嚇都嚇死了!聽說那人的模樣可怕得很呢!」
F,]5V'AJ(xfo?2d
P9pcm7nwBR   「……那你是有什麼線索要告訴我嗎?」 l!d_({fnD
w hj%X8{
  小護士撇了撇嘴:「我知道,那人從我們科裡偷走了什麼東西!」 O'l{.Wn

`_qvK7u   「死亡報告?」溫樂灃茫然地問。
nn-C6M\ M
6` sJ)In:K   溫樂源托腮,蹲踞在路邊的椅子上,對周圍譴責的目光一概無視。 _A6t;K(f(RfS+vI A

8vkM7^s:D B   「聽她說,死亡報告是很重要的證據。那天晚上醫生們開完死亡討論會,就把會議記錄和死亡報告等等,都夾起來放在桌上。晚上的情況很混亂,誰也沒看見他到底去那裡幹什麼,最後還是看監視器的守屍老頭和保安,發現他手裡拿的是檔…… p'R;{-W`$`dX4w2Y B/V

VV^dA0? [   「第二天早上,醫生們發現他們夾起來的檔,少了那個人的死亡報告和檢查記錄。這是大問題,他們誰也不敢承擔責任,就壓下來不提。」 4wR6c s k}4M
s"Y_f ycX
  溫樂灃想一想:「奇怪……一個車禍死亡的人,難道還會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為什麼還專門跑那麼遠回來拿死亡報告?還有,他要檢查報告幹什麼?還想給自己治病?」 gYE n"R3^0G A
j]4p Q*xj
  「給屍體治病啊?」 :x$r:@[P5LW)r4@0w3z

#J3l3~w;U3g"D&E   想也知道那不可能……但是為什麼呢? .\ eU%E)NI

&A&{KIDZ`   「比起這個……哥,我有另外一件事更想不通。」
\!c:X PgKs%H5c G;|hV7b^Vj
  「什麼?」 [C6p Vt9o.q'V
C5knk.kw9z
  「太平間的老大爺說,行屍在那裡流了很多血,而那個小護士說,她在科裡也看見了很多血。」
Z4^J~)pJ0{n |Y
M-}S5iP!~c   「是啊,也許他的血在外面被凍住了,在暖和的地方一化就變成血水……」
7O5D x]#uM[ N v"_ol
9a8vfl)kY4|   「還是不對。」溫樂灃輕輕敲自己腦袋,好像有什麼答案在腦中一掠而過,快得他怎麼也抓不住它的尾巴。 rL6eJ eU|
.eK`X ?AFF7m
  不不不……現在似乎被許多線索攪亂了,他不該想那麼多,捨本逐末,絕對是最錯誤的行徑。 ]A8_DkX5GI#[A
+AcoX%G6v5e u
  他們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要知道行屍為什麼出血,而是他為什麼回去?他丟了什麼?和醫療有關嗎?他既然拿著死亡報告和檢查報告……死亡報告……檢查報告……死亡……檢查……
7} ^Vd-\ {\y q}:r
  「哥……我想知道死亡報告和檢查報告的檔案,你能弄一份嗎?然後我們回家,好好看看它們的區別。」 _"_ e{9i9k
CZ#Z;RyN.H/OP
  溫樂源點頭。
-P5J;jm5hC7q+a9wIe,H
atX!A [(c-@   他們不敢再到那個科去找,而在別的醫院弄到了一份作廢的資料。 g+Q@RP-O
`9[+Y ju
  兄弟兩個看到那一大堆的醫學術語就頭昏,但是現在沒有辦法,只能趕鴨子上架。
U?6W$a5k3xU:^\ |M-I8XyeQ6^(Es
  下了公共汽車,他們一邊看一邊往家走,卻不知怎的有種被人惡狠狠盯著的感覺,一抬頭,發現陰老太太站在公寓門口,凶狠地叉著腰看著他們。
e D6V \:tv CQw9T7`3Jmpz:M
  兄弟二人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又……又犯錯了嗎?好像沒有呀,從中午就沒和她吵架也沒偷她符咒吧…… .[ukmH7j

k$H8a:Q0qnl   陰老太太的表情越來越凶狠,狠得讓兄弟二人腿肚子直轉,正在他們惴惴地打算逃走的時候,老太太忽然吐出一口氣,凶狠的表情隨著那口氣慢慢消失了。 3m)K3X4W8`0o.b-_U[m

5a\%tF)l'A   「幹啥去了!有事也不說聲!」 fP2s"Qa$|6D
Bvoq4a2JP]Jd
  老太太會說這句話,基本上可以肯定,絕對不是關心他們,而是有什麼活計要干,找不到苦力幫忙,在撒氣兒罷了。
s7fz.?'A!nS x"W)XhgrL3l
  「幹嘛這麼凶嘛老太太,」溫樂源嬉皮笑臉地道:「我們也是在給你幹活嘛,你看……」
s O8jgJ2FO
AF-R,_u(J   他把手裡的資料塞給老太太,老太太看了一眼,又塞回他懷裡。
;e1U3r;|N+M@a9R)` _B6P/wf
  「看不懂哈!」
8TT,N'Cb4A"p y :`#V4G.z wv kZ
  他就知道……
i D [/r~{3Y V2M
g Hc&z*W!k   「您聽我說,我們今天在醫院可是大有收穫……」 !dp^-XN0^%W
GS4f9D$KP9Y4Pf
  老太太威武地擺了一下手:「不聽!你們兩個,現在去那個啥路的那個地方,行屍走那咧!」 (HF(O9YcLH7g
S-xQ8q6V,W
  這個老太婆到底在說什麼…… (T3@Oo{R
)^0q7R*p6VJ F
  「快去!」陰老太太怒吼。 R3` B mU*U
3wh(p \f;a+LQO)F g
  溫樂灃想說話,溫樂源一把拽住他,扭頭逃走。 Dw5O6ty"d.s
S%{)p!^RBp
  「哥!你怎麼不讓我說……」 |7R*e*Sr6[Gl$M
[!h0F#n/m&q
  「說什麼?」溫樂源頭也不回,「那個死老太婆居然連自己也敢用,真行!幸虧我今天最近訪問的沒把你寄存她那兒!」 2tN]:pB8S'^H ^

!C2o!U&Ci   「……我不是行李。」
$u lzt[K%vv aJ
rB3T)T1F G   「是是是,你是我最優秀最寶貝的弟弟,不是行李。」 i*NY2s?d/UV
tsA lLBcK
  「……哥你想死嗎?」

琰容 2010-7-17 18:46

  行屍之四
v(Vlx?fN n 7HhZPo.Q5bzV
  行屍的圍巾不知何時掉了,草帽也不知掉到了哪裡。 7w4R1q5\*T,X q

!R'KES|f!bf   他慢慢向女孩走過去,走廊裡的燈光從他身後射入,為他鑲上了一道暗紅色的詭異花邊。
Ru?hk!TBY)H HV#W2q2nv
  他向女孩伸出了一隻手:「還我。」
F,`&lwx:y%J+l-Y_8g
\j9B'uwVQ4v1Y   女孩輕笑,行屍的眼睛穿透了黑暗,清晰地看見她微笑時露出的糯米細牙。
E1EH$Yg}M
w6JBT"R^k   「還我!」他加重了語氣說。 3OC'@1H j [? MI
KkciV7Y
  「還你什麼?」女孩仍是笑。
o%A/sW"]R|0q
,J1V _6M$vW:SMA   「那是我的……還我!」
2f-Oj*}%T,FX qk
R6X6z.\,|"T'I.Zw"T   「你到底要我還你什麼呀!」女孩的細牙閃著珍珠般的色澤,對於它的觸感,行屍非常清楚,「反正你都死了,那個對你也沒用,送給我又怎麼樣?小氣鬼!」 "|E Z;Fu\

jDbBvF   她的聲調柔柔地,好像在向情人撒嬌的女人。如果不是那細瘦的身體和幼稚的臉龐,恐怕誰都會以為,那些話根本就是有人在和她唱雙簧……
2PG2y2b xY+_ \#Km9DK
uD!Z;BD(hO0va9e'ty   「把那個還給我!」
y4^2X.ei!|@K3}q I}:lU-H ]b
  行屍暴怒地一腳踢翻她身邊的玻璃架,玻璃架傾倒時,又帶倒了旁邊的落地燈,只聽到一片釘鈴匡啷唏哩嘩啦的巨大碎裂音,看來玻璃架及其附近的東西,基本上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7BsLh+b0q W
CK XK#~l q-t x
  「不可能。」女孩依然柔柔地說:「你知道,吃下去的東西是吐不出來的——就算吐出來也沒法用了是不是?既然它們已經都歸我所有,那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對待它們,你放心好了。」
1B(dV L0_fG`t(wZ
}LraaY [3kW{4q%S   行屍覺得自己體內已經僵死凝固的血液又沸騰起來,跟在對付那些小混混時一樣,腦中的理智正在被瘋狂的憤怒,大片大片地吞噬取代。 !e;p(lA*Q;q$?
*j,bMBy
  「那個我只有一個!我只有一個!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把它還給我!還給我!」
{&p5?wzDz:as L
;]$Qo ` mf |   盛怒中,行屍舉起雙拳向下猛砸。
-~5z ^%IU T2{` ? DFjz
  行屍的關節僵硬,動作靈活性有限,而且不如殭屍般有特異能力。 t4mA*yv(F
E h6[1n.S4~$KA
  但行屍擁有普通人無法企及的力氣,就算是溫樂源也不敢和他硬拚,更何況是這麼瘦弱的小女孩?
s4B7h:D-Z"Ub\W$W U
,o}9g2p*Q   眼看他就要將她生生砸死在輪椅上,就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刻,一股大力從右後方猛衝而來,將行屍整個人撞到了一邊去,和黑暗中各種各樣的東西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噪音。
"r*K;|&mH-W5J}-|
!~ }Udx|t   剛才說過,行屍的力氣是普通人根本無法企及的。 T9eF!D;fYJ
$t`;q.TT%~
  即使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溫樂源有可能被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從後面撞倒嗎〈撞到腿彎處不算〉?答案根本想都不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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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當行屍在碎玻璃和各種裝飾品殘骸中,搖搖擺擺地站起來,卻發現撞自己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矮小女人時,他的驚訝可想而知。
8E9C(\8CB'vd!_ G.D g$vzL_i{W
  那個女人明顯是狂奔而來的,赤裸著腳,手裡拿著一隻半高跟鞋,頭發毛糙而蓬亂,臉色憔悴而灰暗。 '~o?/g.kz N

c2t3W`Y   只有她那雙大眼睛,像驚恐症的患者一樣睜得巨大,死死地盯著她心目中的敵人。 |xar+g2w6_
y!S2~Z'Bs7R'z
  啪地一聲,有人在門口把燈的開關按了一下,霎時間屋內大放光明。 2G[7~'Xzjn

"BH\#iE.XI[   矮小的女人受不了突然而至的光線,忍不住瞇了瞇眼睛;女孩只是眼珠微微動了一下;行屍暗紅色的瞳孔在見光的瞬間,被輪狀虹膜唰地收了起來。
$E1h-D!h7^n
J8v0g$lUl9G{s4W   「怎麼樣,談妥了嗎?」門口的人——陰女士問。
*IA#~LWI P6u9y4u Si&U
  「我們有交流障礙。」行屍說。
!c D4m!C'Dq;c "qq6I s u*tfj
  行屍週身再度散發出晦暗的憤怒氣息,矮小女人的身體像篩糠一樣抖。 {M1Q.EygB g#Bx
2]eA-VC TF6D
  但當她發現,他的目光仍惡狠狠地指向女孩時,她卻突地跨出幾步,用柔弱的身體把女孩擋在身後,那模樣就像一隻炸了毛的瘦小母雞。
$c3C$[[ETlH aL0y
`an+h#WD%]7mg*a|p Y   「默契可以培養。」陰女士說。 X/^Lm jcaB#t
w)k/KwI
  「我不和那種東西培養默契!」行屍說。
g|F)Syp'U/G )N4f z3`.@
  陰女士笑笑:「哦……不過你不覺得你說話利索了很多?」 *av2x l4jr,\

p*^;Z U7H Ts0NX H   行屍僵硬的臉上肌肉微微扭曲,他伸出青白色的手指,抓住那個矮小女人的肩膀,就將她往一邊拖。
],@q[Fs A `1H-zn eMK;}@
  女人嘶聲大叫,小小的身體拚命掙扎,她的雙腿亂踢,雙拳在行屍的胸膛上發瘋般揮舞,行屍的皮膚被她抓爛了,屍水從破損的皮膚處慢慢外滲。 Oa8q;m!I*E

#O3K0u]&z\8Y0f'N d   「我報警了!我報警了!不要動我女兒!我報警了!員警馬上就到!放開我!你跑不掉的!不要動我女兒!我報警了!你別動她!別動她!」 9X/T W4X&vQJ
+S9x,@A5g`z
  行屍一揮手,她倒在地上,身軀隨著他著力的方向,又滑出很長的距離,她砰地一聲撞在沙發腿上。 h2K;j*dzn
d,c;n"a6C9c
  「別動我女兒!別動我女兒!員警就來了!你別動我女兒!」反覆叫著同樣的台詞,女人撲向他,在他身上拳打腳踢,狀似瘋狂。 e,@-Q.V:fhX5DH!t#Q

\ Xq}dQG9sG   行屍輕輕甩手,她又是一跤倒下。
Uh-T }#~4~/r v'l|+bTAe@
  女孩細瘦的手指緊緊地抓住輪椅的扶手,眼睛裡暴露出條條血絲,蒼白的頸上也有交叉的青色紋路凸了起來。 [ |AM8u%M'}&d
v'h0}*uX!S
  她的憤怒已經一觸即發,卻似乎仍在忌憚什麼,所以只是隱忍而沒有真正發作出來。 5H6Kl,J?X%V X

M,?7G#Q]-G!^4KC-A   「你們……卑鄙!」她緊緊咬著那口閃著寒光的細牙說。
\%Pgg%v:v2Z
.DI7d1c$Iy;Sq8o   「不是我們叫她來的。」陰女士淡淡地說:「而且她原本來的時候也不是一個人,只不過她帶的人,在一樓保安那裡聽說有個屍體自己走上來,馬上就都跑光了,只剩下她一個。」 K0~#{8@} x

%l'CH9\ FLA4X;^"^   行屍不關心那些事,他追蹤了那麼久,走了那麼遠的路,一切只為了一個目的。
;@(T*E1u)a$Q o)V -ZZ,l&n \.P(s {
  除了那個之外,他那個強留在軀殼內的魂魄,什麼也不在乎。 h Bo#`2v

;Gb NFP9Z)r   「把那個還給我。」他說。 *X)bf1x9q~*@
-},I7I0O|c8x
  「有本事你來殺我!」
1l3k1Y4B?.[HA 9Kv;z H2I:z
  女孩的眼中有藍綠色的冷光交替閃過,和她牙齒上隱現的光芒一模一樣,她的聲音卻不如那些光芒那麼冷,那種惡狠狠的聲線,讓人有種似乎被咬住脖子的微窒。 ?ks\B6m}X

f Q*rw6x8Z!Y(g0j(]j   女孩的媽媽困難地支起上半身,咬著嘴唇摀住後腰,輕微的呻吟從她胸腔中微微逸出。 Qq({@yO~b#ZcS
g-OS]J2wf.y
  即使如此,她另一手中仍緊抓著一隻鞋,望向行屍的表情,充滿了無能為力的恐懼。 &F0v}(`'w

ehSD cB   「別……」 neR*U5xE)ND%]
~+I9t u3m
  行屍向她女兒微微抬起腿,像是要走過去的樣子。 P,gB Z XP
"C O7tt;f R
  矮小的女人絕望地嗚咽起來,「我不知道你們和我們有什麼仇恨,但是別碰我女兒,她是無辜的……她真的是無辜的……她什麼都沒幹過,她病了好多年了,她什麼都沒幹過……是真的……請你相信我!」
|:a-iKL%BbjX
JPi3z&jk   說到最後,她大哭起來。
DM.^qK6jOXC&` ~X#u A?Y
  行屍微歎,把腳又收了回來。 v+kqx zY F
9E%^Y&re.v!F`
  從安全樓梯的方向傳來男人粗重的喘息聲,至少有一個人以上的腳步聲,劈里啪啦地響起,把房間裡的氣息攪亂了。 .JJ1d7_2a
Wk*y c&f*JJ U&Vr
  這裡是整個大廈的最高層,全部都是女孩的媽媽為她買的地盤。而且剛才她叫的那些幫手全都跑光了,照理說是不該有人再來了才對。
f Y Vt+T?
(u0R4VU].I {!O   房中,各懷心思的人們,整齊地向門口看去。
;a'P%q7| Sc/Ax8UBb+Q G/p z f's6z4]
  一個留了一臉大鬍子的魁梧男人和一個清秀的青年,一人扶著一邊的門框,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qfZ C_ `:vbg

}3~ ey/}9u aK3V2[2P   「媽的……是哪隻豬封了電梯!呼……呼……讓老子抓住,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呼……呼……」大鬍子男人憤怒地叫囂。 T^-m[Q#L

&I{O Wv!D(zU4c   靠在電源開關旁的陰女士斜了他一眼,那個清秀的青年臉色蒼白地拽了拽大鬍子男,大鬍子男終於發現了近在咫尺的人,臉色當即就像抹了變色油漆一樣,由紅轉白再轉青,末了還透出了醬黑色。 $D8gR3H%N@Ms1MB#N

I6]j{.o3I   「您……您也在這兒?哈哈哈……」多麼難聽的笑聲,基本上和行屍的僵硬程度不相上下。 '?_swZ2q'x
,?(NY&k8gr
  陰女士冷笑。 1`/[k-R+hG$U.L#M

l0p\j[jM4pg{ k+m   行屍也冷笑了——雖然他壞死的肌肉並沒有拉動多少。 | ct1i!G"NfR
RrF0j1Cc6V
  「再來多少幫手也沒用,我死了一次就不怕再死第二次。」
-M~6y/yg C YN+f#L Q,SJE7n qw \
  他轉頭對死死抓住輪椅扶手,連指尖也有些泛青的女孩說:「如果不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不如就給我……陪葬吧!」
y`+}N(Vy
c-y w:e7I2M   他一拳揮向女孩。 a6d K^Bn

C9Xw:X6ZF)O(}:K   他的拳頭帶著淡淡的黑氣,他的速度讓他在空氣中,似乎連影子也沒留下,只有激烈的風聲,唰地攻向那個細瘦的身體。
)N3K]b A Y.H Q 4h2FTQZ
  趴在地上的矮小女人,發出了淒厲而絕望的嘶喊,彷彿那一拳是砸在自己身上一般。
yUjV:JH qbQ h dR"J
  女孩隨著他的拳勢砰地向後倒去,和輪椅一起狼狽地摔倒在地,又打了幾個滾,這才剎住。 &q6h0v#uRf

*r8bu+B)v'H FZ.\   「呀——」
6]hV$Lu$L"x
m9r%{`"lS.y&c(T   女孩的媽媽發出刺耳的尖叫,手裡的鞋子脫手向行屍飛去。
9Q!Yc2a7@V??$c $vU~4?4^c:[)j
  行屍沒有動也沒有躲,鞋跟擦著他的臉砸到玻璃上,在他的額頭留下了一道破損的痕跡。
!S$^9VRU3Ufn
P%[hiP:Z   溫樂源義憤填膺,挽起袖子就打算往上衝,溫樂灃拽住他的衣服下擺,又把他強行拉了回來。 &DXC$AG]{"NZ
-Vs1df;R"J B@+m
  「那可是個小丫頭!樂灃!難道我們就看著這個傢伙胡作非為嗎?」溫樂源吼一吼,房梁抖三抖……
[aV1Y2e W(wBQ'R
  「你不要那麼著急,看清楚了再出手……」 5Hyx&M]6U

c"w \:FP_6^(y$C)T   「我視力五點六的眼睛,看得還不夠清楚嗎?!」 #_ Z\o2B O!ATg
r\@!I1Tx V
  「明明就跟擺設一樣……」
)M6O\mi} ],q
V5\0\~:LfO&|   即使沒有看到,想也該想到行屍有不太對勁的地方。 %m"h*hTaYd P1v;x5Y?

8UO^$c-\m,\   在面對一個那麼瘦小的普通女孩時,即便是普通人和她握手也得掂量掂量,稍不小心就可能讓她骨折。
#Btk6}1~!g{\|
$x1lq9{6N}D6?   那麼行屍為什麼會使出全力呢?那麼瘦小的姑娘,他就算只用拳風,也能把她打成重傷!
/d~3N_!q7h/JxM_
$w.W0aog2FT   溫樂源只顧著氾濫英雄氣概,溫樂灃卻在拉住他的同時盡力回想,終於發現問題在什麼地方。
$Qn fnno _ S Q.}%I)x9A8`5b
  行屍是以全力出手的,所以拳速極快,普通人連他是怎麼出手的都看不清楚。 u s+I?9l&Ga Rq(G;n

]IUd4ZD_   按照他拳頭的軌跡和女孩原本的坐姿來說,那女孩應該會被打中鼻樑,然後整個人——也許帶著輪椅也許不帶——向後飛撞上落地窗或牆。
{^5BE7vV $[g m-Hm/I
  即使行屍的位置不夠準確,也絕不應該超過除了額頭、面頰、下巴的範圍才是。 u?f+O%\4f
[email protected]`
  所以,當時的實際情況是這樣的——行屍出拳,平行攻擊,拳風的軌跡始終畫著一個完美的弧線,正確地指向女孩的臉龐正中。 w8nD k6_v#Z

-e v;r`0l(u~)T   女孩被擊中,向後倒——不!只有更仔細地觀察才會發現,女孩根本不是被擊中而倒下的。 f-aCv&V2B o

uar+w Q   就在行屍的拳頭即將接近她的那一瞬間,她不動聲色地一仰身,拳頭幾乎貼著她的下巴飛過,她順著拳風的方向一個順勢滾翻,身體和輪椅在半空中轉了半個圈,然後才在輪椅和其他東西嘈雜的乒乓聲中跌落在地。 !Q9p*y b\/L$Z4D
0qul+W1g/l/j
  多麼完美的身手!即使陰老太太在這裡,恐怕也只能贊出一個好字來。
1_-G;[v1u&B Pw
%]n k'` Nlk   看見女兒被打倒,那女人好像瘋了一樣衝上來,將手中還剩下的那只鞋子,使勁地砸在行屍的身上。
7t[;B&C(a,F u]vZN
Z1r'R| x   行屍不耐煩地推開她,她又撲上來。行屍有些煩了,忽然伸手拽住她的胳膊,身體劃出一個半圓,似乎想將她扔向落地窗。
8AZFp9D3n -Yw2I)dzD+R4a oI~t
  他剛才還有理智,因此打出去時保留了大部分的力道,但現在女孩的媽媽把他惹煩了,他本來就沒剩下多少理智,從六十急速地降到了近乎零的位置。 R+Ii2@ Va
^ ~.I3m/GC0in K@
  且不說那落地窗的玻璃品質如何,總之只要他這樣一扔出去,女孩的媽媽左右都是死路一條——不是在結實的玻璃上撞死,就是在不結實的玻璃茬中,摔到樓下去。 ^ rk%xg w2tk(q

ePxPR|M   溫樂源和溫樂灃大驚失色,溫樂源更是做好了出手的準備,只要一接到她,立刻著手封堵行屍的動作! ;vz4I7D]ob

"@c8Z ~CX8m+km   然而就在行屍將推而未推的剎那,那個看起來應當是被行屍擊倒的女孩,忽然身體一動,哧溜一下,貼著地面向他滑行過來。
dCWA0X yMN0i
S8RzN1V'Y   女孩的身下沒有滑輪,當然也沒有其他任何東西,她的肢體也沒有做出任何輔助動作,但她就是滑動了,而且速度很快。 3^ nU0MR+?4[

vL^'U Pr;K!v   不過儘管如此,她的身姿看起來卻不太靈活,就如同一條被凍僵又驟然開始流竄的蛇。 k)o"a0@U g5i%X
:uI? ["ou'B
  行屍似乎被嚇了一跳——不,已經不是簡單地嚇一跳了,看得出來他非常震驚,隨手將女孩的媽媽甩開,自己的身體猛然向後退去。 0rY0Zu2b

kZ5^7c E+`\^"I   溫家兄弟和陰女士當即變了臉色。 9V.{guU1}0D*?

5ch8|xJw   儘管有些僵硬,但女孩的身體較行屍卻靈活得多。
t'YzV4[m
:Q mj5S aj3h+afE   行屍左退,她便右進;行屍右行,她便左擊。行屍左右躲閃,連連後退,直到發現自己已經被追入牆角,再無後路,方才做出一個似乎想要反擊的動作。 t2}aw C9y|A

-j+C b M&_8n6vW   女孩並沒有窮追猛打,在即將接觸到他時,忽然一擺彷彿游龍後尾的下肢,整個身體一個突然迴旋,行屍便被什麼很軟很粗的東西狠狠打在身上,幾乎把他的魂魄也一起打成殘片! :F+qd SFr
;CC_$a/`n$^x.]1W+[
  抽打他的東西是女孩的下肢,她下半個身體完全不能動,卻可以隨著她的動作,變成一條夠粗夠韌的鞭子,在最適當的時候打到了最適當的地點——她沒能打散他的魂魄,卻把他的兩條小腿骨打斷了! 4IJSU DDh
t qg p/S*V6`
  失去了支橕的行屍,從喉嚨中擠出一聲嘶啞的低呼,砰咚坐到了地上。
1y3m(C ]D-];rZIxK 4I_vV$G9^5S"T _
  女孩的媽媽張大嘴巴看著這一切,那雙看起來和女孩完全不同的大眼睛裡,充滿了驚悸。
)u*d\V|8VM+ZW
S!nP6Fikd;c   女孩在笑,表情卻變得有些複雜,她又以同樣的姿態游回輪椅旁邊,在屋子裡四人一屍驚異的目光中將它扶起,以那雙纖細的手臂做為支橕,艱難地爬了上去。 *MC;G1a&k

7D ` i Mq"Z\:]   溫家兄弟現在才注意到,這個女孩之所以坐在輪椅上,是因為她根本沒有腿,應該是說,「腿」的那個地方是一整條肉團,就好像有人把她的兩條腿打碎了,又當成橡皮泥似地合捏在一起。 %T)Hh%L C@ _

'pNPq)s aOik%K   「……看到了?」溫樂源問。 +B.q&Fz5ny

&l.J$pC"G9a|1x#m2T   「看到了……」溫樂灃答。 ,H/v,M:jF}3[

Q"X`+c/uU1hL~%CK   真麻煩……就知道那死老太婆的活兒不會輕鬆…… .J;gu2v7H;Y5|&D"~cMD

}A|,Oz7@K-W   二人抬起腳,想往那女孩方向走一步。 d y/u P;UoD
zK#uzK7["A1t6Z
  女孩的媽媽又炸起了她的毛,如驚弓之鳥般,伸開比女孩粗不了多少的手臂擋在女孩身前。
V'qX`KC-Y Ux !e]S3EG _*Jz
  「別過來!不然我報警了!」
1e.p*KfUR
S}5\ZhwD\   如果他們真有惡意的話,即便報警,也只能達到有人收屍的目的罷了…… r#cX#U \"r.C d2k6P
O H xp2O
  「媽,別這樣。」女孩說。 3] mo @;y"y
%pS[p%v8^
  「我絕對不讓任何人傷害我女兒!」女孩的媽媽尖叫。
ke e`CA Y D
LZ3Fw3P0tE   「沒人要傷害你們……」倒在牆邊,彷彿被人遺忘的行屍開口道:「我只要她把東西還給我。」
L^jmb_^!m
"NpM,` U   女孩剛剛張口,她的媽媽便再次尖叫起來,將她的聲音強行壓在了自己的下面:「沒人拿你東西!我們不認識你們!我真的報警了!員警馬上就到!你們要是膽敢傷害我女兒,我絕不讓你們好過!」
6G9h|tH`6|+w o.y(V:m3e &I&W*} Z \Z
  「誰知道呢?」行屍沒有表情,聲音卻似乎在笑,「你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跟在你女兒身邊,你怎麼知道她不認識我?」
,N0yQ~1uK
Z0uNw$q`a'?   女孩的媽媽大叫起來:「我說不認識就不認識!絕對不認識!你們休想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好處!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絕對不會!」
2IE(t;c*o&X5{ C5e&oB,?!y
  嘴裡說著那麼強硬的話,但誰都看得出來她很害怕,那細瘦的、彷彿隨便一捏就會骨折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著。 \%N4?%E__

_ c!e|M:q k   溫家兄弟覺得自己一定聽到了骨頭相撞的聲音,也許再來一點點刺激,她就會自己把自己抖倒。
l5O&o-w~@v9K
;LBR `d R6zgP   行屍的胸腔發出呵呵的聲音,應該是在笑。然而他接下來說出口的話,卻誰也沒聽懂。
,z1W+aHbA"| lY8v9IC \ J6E7F
  「你看,她和你說的不一樣吧?」
Oi!fOz9P \H $t&rI)v&i(eED B9T
  女孩的身體隱藏在母親身後,看不見她的表情。
Y.sYM#O5_ @2S
p1yt Y%E;R1Y   女孩媽媽的那種顫抖有些恐怖,溫樂灃實在看不下去,走過去想伸手扶她一把。 ;^4dT3eUQ
TvQ `#d1RAoA4h
  沒想到他接近一分,她便顫抖得更狠一分,等他的手觸到她的衣服時,她已經抖得快要散掉了。 O4p+x%iG,A!A
#w*zl[|&G+l)P$p*H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別……接接接接接……」 i7wM F`VM t)c

9x$dR$I0t%_$@   「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 !m{Cx-`Y w e
b(l [o ia/T1w$j'T
  溫樂灃好脾氣地解釋,「只是我們這個朋友到這裡來找他的東西,只要知道東西在哪兒,我們馬上就走……」 4I|c r]

.kHr+t p$z.^9}   「我才才才才才才……不會上你們的當!」她用比剛才更加尖利加恐怖的聲音尖叫。
$aMY lI5Mt$~t
+Xi:_7g0x6xRj   「每個人都說要幫我們,最後還不是來害人!我才不會再相信你們的鬼話!我女兒怎麼樣我自己最清楚!你們都滾!全都滾出去!滾!」 us9}a Fz n
UK4Q z~%[
  她歇斯底里地大叫,又抓又踢又撓。
9fZ8I-P4X:Cw0| I3W'M;i r*G"ge
  溫樂灃狼狽不堪地躲閃著她的奪命掏心爪,可惜還是免不了掛幾道鮮紅色彩的命運。
F V+Q/mo*}C`!O
6h,iJ5MEr   溫樂源從側面悄悄插入她與女兒之間,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牢牢地固定住她的上身,和溫樂灃一起將她強行從女兒身邊拖開。 X h9Q ]vy
-O4~m^,Oy~*@ e6p
  「滾出去!滾!滾!滾!」女孩的媽媽進行死命的掙扎,不知道的人,八成會以為溫家兄弟已經把她怎麼樣了…… ~bM.yN
:N0k5B,W*v%PgO2|LW2b b
  雖然很抱歉,不過他們不能妥協。 a$DH d/y7n$P Cdk
!L/Tx\$ZV9|#[5H
  現在是晚上十點,如果十二點之前,還沒辦法解決行屍這邊的問題的話,那從十二點零一分開始,他們就要對付更大的問題了,所以被指甲抓到,被腳丫子踹到根本不算什麼……當然,還是有那麼點疼……
|#z$O/s#x%Hc
5W6g\O`v   「和我說的不一樣嗎?」女孩冷冷地勾了一下嘴角,雪白的臉色看起來就像鬼一樣,「哪裡不一樣?難道不是哪裡都一樣嗎?」
cm6l!Lr S(i^A q
2}uvs8Bvf   「一樣,不一樣,和我沒有關係。」行屍笑笑,喘口氣,緩緩拉開了衣服,「把你……從我這裡偷走的東西……還給我。」
0kN]m:_
`6a d I7R.T:A   在衣服解開的同時,彷彿封印被揭破了一樣,一股暗紅色的血流,伴隨著血腥的臭氣嘩啦一聲,從他的腹部冒了出來,很快泅濕了周圍一大片,甚至慢慢爬上了沙發下的地毯,被那貪婪的毛製品狠狠地吸走。
t4RH.v7YU
)y#JQs(Bl!B9^)G   行屍的腹部已經空了。
ZI'kz3[v'R6X km5VI Q0ab+N
  他從胸部到腹部,被拉開了一個拙劣的大口子,如同一張被撕爛的嘴巴一樣,怪異地張著,可以清晰地看見,他從胸到腹的全部內臟都不見了,不管是心、肝、脾、肺、腎還是胃或者腸子,全部被摘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一個空空的腔。
}Dn,|']%T
^M0z;ws   行屍一般是不會流血的,除非有人動了他的東西。 b3g0i tx0q]U`%bR
{5?;?y W5r!K6N!W+Z
  女孩的媽媽掙扎的身體瞬間僵硬,雖然她沒有發抖,但溫家兄弟知道——她已經嚇得抖不出來了。
H AJ+l\#h!Z*r6w [-}I*Qr5hn
  可是……為什麼她還沒有昏過去呢?溫樂源看看她和身體一樣僵硬的表情,心想。 `8Is4I qzu
~c'|5K@ ca:E'E
  再傻的人都該看得出來,今天的情況不對勁,普通人看到自己女兒那種情況,應該早就昏過去無數次了,更何況現在又看到行屍這副模樣…… "I)X)Ge&}vz'j
(d#L.gk!qA7tl$i$?
  「我說了我不會還你。」女孩挑起又細又淡的眉毛,語氣中帶了點無賴,「反正你已經死了,這世上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把它借給我又怎麼樣。」
\bR$^ U%^0n ?U{Y/f,~$X
  「你真的不還?」行屍問。 {b4{J&I7]0a

I~'d.h ]~#k eY tj R3^   「不還。」女孩回答得理所當然。
(w.a^p$dW Qf|L6m _O*e:J ^We'I
  行屍雙手一拍地板,藉著雙腿殘肢和上肢的力量向女孩猛衝過去。 G `6v@L%ZKs
^j%R1^ K#w l
  女孩的輪椅在原地滴溜溜旋轉起來,當行屍就要觸到她的時候,驟然伸出細瘦的雙手抓住他的衣領,藉著旋轉之力將他順勢甩出,行屍毫無抵抗能力地飛向了落地窗的玻璃。
-V.s4s ]Ks4J
!V4a|lk)@   不管他現在力氣有多大,也不過是一具會動的屍體罷了,撞上去的結果,和女孩的媽媽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Q#vBxL

kyeQh)X EC   溫樂源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幫他,如果能讓他就這麼碎掉,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們的任務就可以提前完成……而這代價,也不過最多讓他多痛苦一會兒罷了。 KS%SK"] B}

%tL!nhY l3wb   溫樂灃本以為溫樂源會出手,然而直到行屍嘩啦一聲衝破玻璃,沒入璀璨夜色,從破洞中瘋狂灌入了冰冷的寒風時,他才發現溫樂源的意圖。 /R,aPpR w.V hk a
%JK+XeUJ F5[
  「哥!你怎麼能這樣!」他怒吼。
[m*n)m N9w
#l u Uv,]r   明明沒有必要的——為什麼要讓那個無辜的行屍多受苦!
x&TFFPp.hf0gZ8T jdQ9[JdK
  幾乎是本能地,他的魂魄脫體而出,想立即追隨而去。
W.K%ae_
%Pbk Kk\   溫樂源回身,一掌拍在他的天靈蓋上,脫體的魂魄被強行壓回了體內。
SZ J;Rmz Kv0|$P\6dj:G
  溫樂灃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身體向後傾倒,溫樂源緊緊抱住他,龐大的身軀彷彿封印一般,溫樂灃的魂魄在軀殼裡徒勞地左衝右突,就是無法脫身。 }-^4lH xvGH

]:S;amj.V-D   「別在這裡走——」溫樂源咬牙切齒地說。
3s [x%nUp Ka8Y
Z1UB)vBk-c   溫樂灃腦中閃過女孩蒼白的臉,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CBT7@-X+\"l(C$T
$q7}Z$rB~2gkB
  現在溫樂源沒有救人的意思,溫樂灃被壓制無法動彈,女孩自然不會出手,女孩的媽媽毫無作用,這麼說,行屍應該死定了才對…… hX2ATzWiwM

bG`!Z jL1a   不!還有一個人!
#lXckz _%R`4ts
ONUY h^Lo   在溫樂灃脫體被壓制的同時,一個灰色的影子在他身後一閃,跟著行屍掉落的軌跡猛撲出去。 #}m:T2y ]8_TL

a g*rr$Ef RO`8S2R   飛速的下墜,對行屍來說沒有太大的感覺。 z+F4s e%v K|c9^~

.r#tI+G6{pK J:N   他不是活人,自然沒有求生的慾望,不會痛苦也不會恐懼,但是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死,因為他要的東西還沒有找到。 `{z:J3|
F/{ [ ~m3i
  他千辛萬苦變成行屍,不是為了來這裡和那個妖怪聊天後便被扔出來的。 wL#z.y7zrqvY,yM

Q8V-D K m/c3A   但……現在想什麼也太晚了吧。
2hc r;`xA1J/[o fo ^~%dYp#q_9tM7ZV
  很多很多的回憶,在眼前一件一件閃過。很快,卻足夠他看清自己這短暫的一生。 Zgu\#|&x
2Rn |,NyAp_?
  後悔嗎?沒什麼好後悔的,想要的東西,總能在與父親和命運的戰鬥後逐漸得到,這才是最重要的。
1{2[9E/D,DB&] "?#a5Z#je5`G(exHw
  這一生雖然短暫,但他沒有做過讓自己後悔的事,包括……包括……離開父親……
5l#Xs"fS ck C3XS w-M
  上方傳來呼喝的聲音,一個熟悉的身影,追隨著他墜落的軌跡撲了下來。
#UEY1C {"R i 6xq2i-x'`#Q m!X
  ——他要闖出只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他有自己的思想,他有自己的選擇,他絕不允許自己的人生攥在別人的手裡,即使,那個人是真正愛 w)P1WfB0sFv
7t'NB7w H `x`1\
  他的親生父親! C*{'k[0Jz

;l"~i^Z7F(B   那個熟悉的身影越來越近,他已經看到了對方的臉,但他還是有種恍然在夢中的感覺。
;Me3gK-X*i"lJ4sM
~({o|'AdU)g   ——他從不覺得自己的選擇錯誤,即使,看到父親寂寥、失望卻沉默的表情。 ^.N8Nr M
8n-T:q`]%X
  對方追上了他的速度,一把撈住他的腰帶,兩人在半空中翻滾幾圈,降落的速度霎時慢了下來。 I9k4E(y*V:y rP.?

I;L5f,KI c hv }   ——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定能成功,他總有一天會回到父親身邊,告訴他當初的放手,儘管劇痛但其實多麼正確。
M6`*b"OgW5a1Oc+m
?9a%u$Yg\-V%t:D$r5@   拉住他的那雙胳膊並不強壯,比起他年輕的肌肉差得太遠,可現在它就是他唯一得救的機會,即使他從來沒有想過在這種情況下,接受對 [k5f4G0I*|R

,["o_E;g v6V U   方這樣的幫助。
|W3?QEDh] d L6i/N6k
  ——然而世界,不會因為某個人強烈的願望而停止轉動,他想過很多很多可能,卻沒有想過父親的生命,也會有走到盡頭的一天。 ,IE{i#M$]+@N(U
6R.N2yp _z5pwn+H {
  他們的身體向上浮去,他看看對方艱難拉住他的表情,他緩緩伸出手,抱住了那纖細柔軟的腰肢。 fu:v-Y:x(VJX([2u
9J:a)M\)Z9`SF-o
  ——直到那一瞬間他才忽然發現,這麼多年漂泊在外、傾力打拼,總以為是自己的力量,其實不是。
OCr/z#m/cs*D'}#u;o a/q,IQ!b}i#[u
  即使他拋棄了那個家,即使父親在他踏出家門的那一刻說滾出去就別回來,他卻知道父親仍會給他留出一片小小的空間,不管他飛出去多遠,都有一個地方,讓他可以隨時回去。 OJO6w KN%K

7lHQ1`_+X6j'm!J/Q#_   父親手中牽了一條讓他們可以借風飛翔的長線,他們卻以為那是自己堅強的雙翼。 V1v gyo~\

)n-Gy$`@F w?   被愛的人拚命掙扎,有恃無恐地傷害,父親受傷了,他們誰也沒有看見。 5G#u*Y|*L \7s k1C!gt
2^*g1V6D.r)HvCIl:q"e
  對方愣了一下。
hX ?;?VH
A~&^x"Mm1X^;dPq   兩人已回到最高層,對方拉住他,一個翻滾,從玻璃破裂的地方鑽了進去。 g?B;BU&W*V

+l9Yx+UfY;Cx   行屍倒在地上,一口一口噴著暗紅色的血。陰女士半跪在他身邊,喘息得非常厲害,卻不忘以一手托著行屍的頭,以免他彷彿永遠流不完的血倒灌回去。
?:r{:L*n(U0i .Y8l0}A3i U
  「把你偷他的東西還給他!」她抬頭,厲聲說。 7I-f d]V_+K-FX

vx_Mk6P   「不還。」女孩淡淡回答。
0N"| d/tQ9pH.N /~ |J&to
  陰女士的臉變了。明明還是她的五官,卻好像在上面重疊了一張別人的臉,陌生、凶暴而殘忍。 my#cC1ld

FT*nLl`2]9TP   她低吼一聲,聲線忽然變得低沉粗啞,然後,一個好像被塑膠薄膜包裹的身軀,從她體內長長地拉了出來,帶著那奇怪的聲音向女孩——的媽媽衝去。 0w!S!V^1j:g+@C(v#|-b
\_e/J[.OH
  女孩變了臉色,輪椅發瘋般旋轉著衝到母親身前迎擊,但那「東西」卻似乎已經計算到她的動作,在即將碰到她的前一瞬間,一個驟然地九十度左拐,繞過女孩的身軀「砰」地一聲打中她身後的女人。
'g;Y(H1y5Uw2D
L$h5KD U'@   女孩瞪大了眼睛。
O(t'A`FRj)p7@
n4F;V6vM!vf3v5`   女孩尖叫起來。
p\9GML
$Q$dN+y,f~   房間裡所有的玻璃製品都乒鈴乓啷碎了,落地窗當然也不能倖免,剛才被撞後留下的玻璃茬,在厲叫聲中全部碎成了粉末,所有人都在突然變大的寒風中摀住了耳朵。
$KL8CnR\
%G] F0q{/G ?   但「那個」卻絲毫不受她影響,脅持著痛苦摀住下腹的女人,一直退到沒有任何遮蔽的落地窗前。
[U7{2q/q \ )i|$|^'vlX
  「把他的東西還給他!」「那個」厲聲道。 /DB K,YV[uf

*P9k+r i$U _g   「那個」是一個有些年紀的男性,不高,非常瘦,但他抓住女孩媽媽的手卻非常有力,手背上甚至浮起了很粗的青筋。 Zy"E9jmFz-u1]

R s]1ZJ.z/ra   他的臉上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像是被什麼東西抓的。
1` _Ia@)Df.[ &c~{.@;{l
  「放下我媽媽!」女孩惡狠狠地說。 (~;_)slYVP;Tm

l(F)cm)S:oJW|   「把東西還給他!」 3i/e"\$lwu+Eq.h(ig
5? ]L6u0w~S1r"{
  「你放下我媽媽!」 "P o8_ @-M

8V;? E6a+HxuHa0q   「我不怕再死一次,」那人同樣惡狠狠地說:「但是我可以把你媽媽一起拉到下面去!」 ;I(g$Tjxuds;v@x
4Qy^/z:Nr a,k_
  他拽著女孩的媽媽,往後退了半步,她顫巍巍地隨著他後退,忽然一腳踏空,她尖叫起來。 B^ZmV
H2D+o4m:~%u:T
  女孩扶著輪椅的纖細手指,浮現出凹凸不平的粗大骨節,那雙黑色的眼睛裡盛滿了濃厚的殺意,彷彿一個控制不住,就會撲上去把他撕碎。
Qek}R(w O {[*o-\tp\g(l
  女孩忽然回頭看向倒在一邊的行屍,行屍看著她的眼神微微一笑。
_5Q d6a6q8B(g
*doj0{ZP T [-y7]   陰女士輕咳一聲,擋在了他們之間。
(D:?"o'qe:e`
w\.U)]w ud[   「莫把事弄成這哈。」她剛才還是標準普通話的口音,奇異地帶上了濃厚的方言味道,對行屍說:「我不知到底她拿了你啥,不過有話好商量,反正你都死了……」 _ xnmq,MF

s_:BHZ   「我不會還的!」女孩尖銳地說:「有本事你們殺了我!食屍就是食屍,你們以為我吃掉的內臟還能吐出來給你嗎?不可能!能讓它們在我身體裡多活一年是你們的榮幸!反正你已經是死人,還要內臟幹什麼?」 `y/|TQ
:St/|B6`X6V]/k
  「食屍?」那位老年男性疑惑地問。
$Z0g:Ai~}2K op O5`S(~];g(R_+v
  陰女士微微歎氣:「這丫頭,五年前變成了食屍……」
f"f#V6\K'\+Lo 9v/e.T;F3W _ p
  行屍因為自己想活下去的強烈願望,而變成行屍。 1Lwjxn5H X1M/W

j Nr7`'gV5i   食屍因為別人想讓他活下去的強烈願望,而成為食屍。
/L3[8D8R9S$W
}K$^S_7P*m   所以女孩變成了食屍,一年便要換一副內臟,否則她全身都會開始腐爛。
)IP-O8`.E K(U;KP[.}
k*?;a.afP   這一次她選中了剛剛因車禍而死的行屍屍體,雖然當時他的肝臟和胰臟都被撞得稀爛,但這對食屍來說不是大問題,因為她只要那大部分好的臟器而已,肝臟和胰臟……沒有也無所謂。
2o Re{ dbVXg T.G7Kk)Yg _2me
  「你們胡說!」
j d hA'e!K'h+f@C
*B*}'D*\F9Q   女孩的媽媽尖叫,好像已經忘了自己正被人脅持一樣,「我女兒好好的!她根本沒死!什麼食屍!她才不吃屍體!我瞭解我女兒!你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比普通人弱!你們這些騙子——」
;C!w}`2Gx v 7?s"d|eCXm+Oc5@
  她的聲音過於高亢,吵得人腦袋都在嗡嗡作響。
[W$v'~%Ma
v6Z9[pNJHE   溫樂源皺眉,和溫樂灃一起摀住了自己的耳朵。 z Z5y_z,|B |
rUp&Q XfF
  「夠了……」十四、五歲的女孩,冷靜地看著她的母親,「放開我媽媽,我把東西還給他。」
E%_g'S+B1_[ U
mXi9Bk0q:X2Dny   「我女兒才沒有拿你們的東西!」女人又尖叫起來。
/i*eU.|Ho?a
f6XG3d~,~Y I J?W   「她絕不會拿別人的東西!我是她媽媽我瞭解她!你們這樣逼她沒有好處!一定有哪裡弄錯了是不是?女兒!告訴他們你根本沒拿!我們家的人從來不做那種偷雞摸狗的事情!」
/{[ sG4it8~ 7BeaP j[:[
  女孩垂下眼睛,柔和地微笑:「媽,你真瞭解我……」
6v%l&`%wtW z^F+b yrd
  她的媽媽幾乎是喜極而泣了。 a!\1`N0tp:YZ*We

#w4e1w$c9P/Z|'k   「沒錯,你是我的女兒,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幹出那種事的……」 U\!dD TA(tcW

F0Oo5IoJK)n   女孩打斷她:「媽,你知道我們在說什麼嗎?」
h.c(x5QF2i"VN \4wfb!m5Q4~[.y
  她媽媽一愣。
6xHCNWQj
R^| Ey9x'ix*X   「你一直在保護我,可是你真的知道我都幹了些什麼嗎?你知道我幹的那些事讓人多噁心嗎?每當我幹了什麼的時候,為什麼你不來問我?為什麼不來罵我?為什麼你只會對我說我做得對,其他的話卻半句都不說?」 +Xf8@],^g$G
n%c{M+d&k{N
  「那……」
uU,r-zF6i WN Q.~y3W q/J
  「你瞭解我,你瞭解我什麼呢?我死的時候你可不知道呢。你知道我死的時候才哭了吧?你為什麼要哭呢?不是你讓我變成食屍的嗎? ,AI0i(e7B$?W9Jg
t P-A+k fMe [Km6Z
  「你知道我變成食屍有多痛苦嗎?你知道我每次去太平間都幹什麼嗎?你知道我第一次吃內臟,吐了吃吃了吐多少次,才把它們都吞下去嗎?」
/OGiib{6k.lR
y(lI L{(btZ   女孩的媽媽用五指扣住自己的臉,那用力內扣的手指,好像要把自己的眼睛挖下來。 ?)X-O4k+MBE,c

kr^ @L1W   「你愛我嗎?你愛我,為什麼對我那麼冷淡?如果你是真的愛我,那為什麼我死了我會變成食屍、我身體變成這樣,我性格變成這樣,我的外貌變成這樣? Y t;l"|Ss%D9p
Zs&YZ6G1tZ lB0u
  「我疼、我在你面前哭你為何總是裝作沒有看到?如果你不愛我……那我又是為什麼才會變成食屍?」
/P&l6I&]1{Qo 1B#bK{]b_0BL+_4d[
  女孩的聲音又輕又冷,好像從天而降的雪花。 SU ~@%y J ?
~7H9f,k^+X/_w^$w
  「那個人……」她用下巴點一下脅持著媽媽的老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Qg!Y n'qhNY+f2Mz
&yg#i1I(~+b   女人已經有點昏亂了,她似乎要想很久,才明白女孩說的是什麼。 +O[2NMd&x:{h
AD}H_F\
  「他?我不認識……」
~ n G*Jm0qW8g
h/J8~{O3i   「你當然不認識。」女孩指向依然倒在地上,鮮血橫流的行屍,「但你記得他對不?」
v X$A0]8L
lS!K-V(Y#T x   她媽媽沉默不答。 g L-Op c(V5BT

;YJClr@\J U;gz   「我知道——我知道你看見了。」 Ry!F8dDw-~!Th/V J

Be-]7Dt,x   女孩也不指望她的回應,繼續說道:「我就在你眼前把他撕開,把內臟都吞下去,你卻裝作沒有看到,好像什麼也沒發生。」 rN"V!_${\"b$u'K

i(tkXv   老人全身顫抖起來,扣住女人咽喉的手,浮現出道道極粗的青筋。 K#R3c3\ X+y

^Tz)XF$dmG,{qN   「人心的味道有多噁心,你根本不知道,對吧?我不想吞它!鬼才想吞它!我為什麼要吞它?因為我想活下去嗎?誰說我想活下去的?我早就不想活了!否則我為什麼要自殺!但你為什麼要強迫我活過來!為什麼要讓我變成這樣!你覺得我還不夠像怪物嗎?」
;oAqa6PM M U _5wnx
  我好想死……我好想死啊……
Y~$g}:QgpN
Z bbrR4uPK   行屍之五
4B2Z,@~/p(I
O&m eeV1f3y   女孩一邊吃一邊哭,抽噎和吞嚥的聲音混在一起,合成了詭異的曲調。
/^U lne6s!R-^
E"d F-n%q?   「別哭……」
E%A m9w`-}p~C
{b~Vr-ko!qN9C)B   「你懂什麼!」
$s9yj v4nZOB\ 5P%x9A j2i k!N
  「我懂……」 #lRV(R*u? Jh1Pb

nM%y a7Q   「你什麼也不懂!」 7Y+Y*N+kenO%b*L%h PMw
)Lx2g;c7SYFv
  「我真的懂……真的……」
o2n/K6u{;c g0E1@?
-]mg*|)I{~   行屍——那時只是一具剛死的屍體,抬起手,將一樣東西塞到了她的手中。
(z hD^Q(^F.^
,s Y,jm+em u7p   「我懂,所以我把它借給你。」
/X3i8dfQM!s L9l)Fb~p
  「這是……」 W5d'J`2ij+F+_[

0u:`@MvNu~ T   「記住,這是我借給你……要還的……」
j+a{9n[B9@t S0~1C&LZ];Z
  「為什麼我不能選擇我自己的死活啊?」 !uo1P\!n)@7j3n\

/Q| E7t3R+Q ?   女孩用力抓著自己殘缺的下半身,幾乎是淒厲地號哭。
d*SP Lu D ['q7ajE A
  「把我生成這樣我不埋怨你,但是我受不了啊!我也想變得漂亮!我也想像別人一樣,能跳舞,能逛街,能和朋友一起玩…… a5ZVk8j1T%h
G~x7N3d-IP
  「為什麼不行!為什麼不行!為什麼你要我帶著這種身體,連死都不行!我看著自己的模樣連自己都噁心啊!
0JCO A:_ryT H
1IY y%Q+G+D   「媽!連我自己都噁心啊!為什麼你卻要我『堅強』地活下去?我用什麼來讓自己堅強!我是殘廢!我是死人!我是怪物!為什麼我都這樣了,你還不讓我死!這就是你為我好的方式嗎!」
C9`Z)A(eY$ID
@)l h3DU~{ |   寒風,吹得每個人身體都在發冷。
5G/W t4`Yo fw$E4U:p}Kc(oGQ A
  冷得受不了。 5t~ @5G9Ee['\~ z_^r[
]V_!Z zG
  從骨頭裡開始打顫。 %b s3u,q({5`C
*`^CR{?R3Z
  女孩的媽媽聽她說一句,就在自己身上抓一道,直到鮮血淋漓。
${%F%|@ xL-a6`$zX
TE0Ia B_ H   我們總想給所愛的人最好的,因為那是我們的愛,怕所愛受傷,怕自己心疼。
A+C5S"`gA7JZ-\Ef b.N$t3T9k iac
  可是什麼才是最好的呢?送給繪畫天才的女兒一架高級鋼琴?還是情人節給妻子一套很貴的化妝品? J^ OX\;{,x2or

J%v1t7Tb^\@   也許這條路在你看來的確很好,但別人走在上面,也許就會被荊棘扎破腳。
U)[1J7F5Z!I
-NV(j~z*uzE5c\4w   你永遠無法理解別人心裡的想法,即使是你的孩子,即使是你真愛的人。 +JQ%e1R9J CH

TJwds ?V   對某人來說什麼是最好的路,應該由那個人自己選擇。 9Xk"g.d:m0}
*w%D\)M^.`W)b p
  我們說:「我愛你呀!」
kOt3_7?e2r $H0~\ Wh"P
  我們說:「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呀!」 ?6z+pBS)N4V.h

z `ul2RJ_   我們說:「這才是對你最好的,你怎麼就不理解我呀?」 &`5u hNOp6C*H1c"e
"FC _)a k b[
  如何才好?如何才是最好?
'C$fM;jo6A {\
ypt%z3s-y   只想要一套水彩的孩子,會為擁有一架鋼琴高興?即使它很高檔。
,]zlT5`
&xm A3q*DLv'E_   等待著玫瑰的女人會為化妝品而欣喜?即使它很貴重。 X!Wi_6u vP~C

%^x)Jc:bGn B)u   有些人明白,有更多的人不明白。
!](Y*U,}8GL!M/y
e.W3U&I1h^P2e   於是我們看著所愛的人,抱著那珍貴的禮物,勉勉強強地笑一笑,對我們說謝謝。
a:i`?pF;^g"b (q9QTJ k
  謝謝你這麼愛我。 2T&B OW^}},`

{_z;J ^7EtI e1n   謝謝你把我想要的奪走,又把你想要的塞給我。 [,]"B8D"fW)nR
;bc@1zk,~PA9a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Ot TD*AxH e8_ ~V?
  「人所不欲,勿施於人」。
XcN hX2~eT.o
AH)~^ CUT&W)? b1ei   女孩的輪椅自動轉了半個圈,向著仍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行屍走去。
%E(nX m A8H| b ,v*]&_uq(@ w w
  「不准過去!」女孩的媽媽大喊。
eT4u;_&bi#YN/bv
;A?.S:~ e   老人捏緊了女孩媽媽的喉嚨,女孩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她媽媽卻只能無聲流淚,狠狠地抓著自己的身體。
f2]BiD 3b{HR.j)} IO0E
  「你不是要我把東西還給他?我現在就還。」 M]d]%A$UZzLh

4cq9Kpk,O   女孩的媽媽驀然驚醒,尖聲嘶號著想往前衝,老人用力掐著她的脖子,把她往後拽。 Y f.z$o$H {.WX
RE l7nB_J1JU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還他!不能還他!還了他,你就要死!不能還他!不行!」 b od9k,x
(J@Y5dW2[
  女孩停下,回頭看她,笑得很淡。 J!s(~Mpd7b$F n
SxI!s!R@i w/ILv
  「直到最後……媽,你還是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8Rh@&G#J1Z f0Y d5k3ag2h V
  女人柔弱的身體在老人手中發瘋地掙扎,根本沒聽見她的聲音。
y${M(yR*J!li
4u&M.n2V)VNA kV$E   「不要不要不要!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反正來生也是活,今生也是活,你已經有了一輩子,為什麼不讓它活下去?為什麼不活下去?
^ XD `r |eu n,?
-S!Bc'OP7y G']$a(vo@   「你總說我不瞭解,我是不瞭解,可是你不告訴我我怎麼瞭解?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想死!可是我不想你死!為了你我什麼都能幹,我賣身我當妓女我被人唾棄被人包養當那些垃圾的情婦,我就是要讓你幸福啊!
1^&{,~N|4Jy EKY
CBw Ao0TAY A d   「就算你說我髒說我不配當你媽媽不讓我碰你我也不在乎啊!我只想讓你活下去!我變成什麼樣子,也希望你活下去!
U0by;Q.@ uS7Mnd*bq
XtD'[1^U"`   「你是我的女兒!你的身體不管生成什麼樣子,你都是我的女兒!就算變成怪物你也是我的女兒啊!為什麼你還是恨我!我想讓你幸福啊!為什麼你恨我!別死……你恨我也沒關係……我求求你不要放棄……我的女兒……求求你別死……」
H#G't9\*^;z&y H+f @_+n&KD!i
  行屍一直閉著眼睛,此時忽然睜開,看著女孩笑了笑。
7zQ'Ps kAdH
z7\ftM o4|   女孩爬下輪椅,爬到了行屍的身邊,一隻手托起他的頭,另一隻手伸入了自己的喉嚨裡,連半個手臂都伸進去在裡面掏,最終掏出了一張薄薄的,好像卡片一樣的東西。 Z~XP8[&z J

F:YhD$w"o*H   她用力扳開行屍僵直的手,把那個東西,珍而重之地放在他的手心中。
:w6|Cv"G'F7D#G 0}&L P:i6t
  「真對不起,打那樣的賭。」 u9XX2@e-Zy

;s%YRe!z _t!_k4f   「是啊,不過比那個賭更討厭的是你的字,為什麼要寫在死亡報告後面?還那麼不清楚,害我轉了那麼多圈……」 ^8jn%xe

^Z!_-RDl2_8g!z   「因為那是你自己的死亡報告啊……」 C]:x5L6D
|&\3g%}3R k ~
  行屍還是在笑,他的眼珠不甚靈活地轉了轉,牆壁上的鐘錶,時針已經走到了十一點五十五分的位置。 @ bUW8y*L

EKl~1E%}   「我贏了。」
QK$S*N#}e8e
ci ?'K\)}c   「是啊,你贏了。」女孩握緊了他的手……以及他手中的東西。
3|g#K}^| W.l(X#bd cCT`Z
  「你媽媽是真的愛你,既然她的願望這麼強烈,你就要這樣繼續下去。」 q5prC KBG.g [\L
$Z8@Wq w*?
  女孩眼睛看向別的地方,沒有答話。
(^ ?%Kjf p
q7fkMv(c8U2Q   「這是我們的賭注,不要食言。」
0u$Hr[oF.G6U/e
'oLk5dx6BV   行屍抬手,將那個東西舉起來,讓女孩的媽媽和老人都能看見。
+@ hvh2GOp
4@0J,Zlk}   那是一張照片,上面有兩個人,照片的下方寫著一行字。 $[$k_PY
PXr?4KSNQG,e
  老人看著那張照片微微一怔,女孩的媽媽立刻掙脫他撲向女孩,把她抱起來逃向屋子的角落,全身劇烈地顫抖著。 Vc |{})}4hm

j9zL(Yd*G   行屍說:「在我死之前,這是給你的禮物。」
:^ F ~9m6b-]6k
.tq.tK-@#F[$d   老人慢慢走過來,接過那張照片。
#R,T[ [(_tO1b1n^ [G 0rtPs h)O%dt rR
  照片中,一個中年男人摟著一個年輕的男孩,兩人哈哈大笑著,兩人的手中都舉著一個酒瓶,臉上都帶著醉酒後特有的豬肝色。 ,ys#l xJ Q7F
!b}f g4z
  照片下方的字是:「爸爸,我從沒恨過你。」
Ts-y^!A-w@ %I/q2`-R3X
  行屍閉上眼睛。那些不斷流淌的血突然停了,然後,屍斑迅速地佔領了行屍的全身。 JF4bIs/]
6S9x(G]5U;ZO~
  血液乾涸,他逐漸干扁、萎縮。
yW2[(||t4~a /R2l0Vl6{ { U
  老人握緊他的手,用壓抑的聲音嗚咽起來,他的身形逐漸變淡,變成了影子,變得透明。 i,H;gD.}8Z
;v#iS x5lO"_+y9Kic
  另外一個城市,某個醫院的某個病房,一個老人停止了呼吸。 *H;gV*l DE8tI

7yX)H;[%MC+XW   他的臉上沒有痛苦,沒有不甘,只是很平靜……平靜地停止了呼吸。 2r}z,Pu5C

A E3Penv)|JC-U7j   我不恨你。
"O+U9a8Ot`a H
2a#yjCv   即使你那樣對我,即使我那樣對你。
B"H+J:l-h q"|@omS4k][#T
  我不恨你。 I5L$?[v|,C K

A]:a?-N   從來沒有。 &v:uYU } ek M
,jj2R2F Asf
  幾天後,綠蔭公寓的老太太和溫家兄弟,正在邊看電視邊吃飯。
P(Zt$Fs v Z GPK]
  「我知道了!」溫樂源忽然一放筷子,恍然大悟的用力拍手。 i:lu W/]8M-c

g r&S)[1~]GJ@6X7y e n   「啊?什麼?」溫樂灃和陰女士一起抬頭看他。 'l4w/k&S+W6F{

._D h C5P%Kc   「原來那個行屍不是去拿自己的死亡報告!他的死亡報告後面,寫著那丫頭的地址!所以後來才會這樣那樣——」他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溫樂源得意萬分,「我終於推理出來了!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太聰明了!」
+|7Du4D t r)c:g
N4U*XIP4gN   溫樂灃和陰女士心想,都這會兒了,你才推理出來有什麼好得意的…… ~#y#E~ t

bT4SJ W8P@&p8Kx.s   「喂,你們兩個什麼表情啊!」 QI"~,p.E&^rv%~
7L+},q9q4zz6R
  兩人白眼,無視。
K n}&I7ys
1k&y!i(V6`j:pn!T   「喂!」溫樂源大怒,青筋暴露。
oL3mLF(`
aYk5oL6ef gz   「樂灃你敢和她穿一條褲子!死老太婆!我們這次還沒問你要工錢呢!你居然敢這麼對我!」 6_ `3[9C(bD*| s
4c&PRFE_d*Z{
  陰老太太冷笑:「你這次幹啥了哈?不都人家自己解決的!虧你好意思說!」
/V0p|b/Lp,a,Y
6y5Tg/i,i[N   「什麼!我們辛辛苦苦半天你居然這麼說!我告訴你,你下次休想我們再幫你!」
1w&M4\|8kz}8v
/aB.\ Knmfj`:CjXq   「那你遇著難事也莫找我哈。」 i.Bi0F9AE

/xxj3q {6M   他被踩到痛腳了…… (n2ufZ8C
d"f']oy0w0C
  溫樂灃搖了搖頭:「姨婆,你別理他。對了,您借出去的身體不是還回來了嗎?怎麼還是這副模樣啊?」
&?v6j Ac
7Uf+P} X7K\ Fa   陰老太太懶懶地看了他一眼,又用力吸了一口飯菜的香味——她現在還是魂魄狀態,只能這麼吃法。
3ViG k$O@h-yw
| c o%o `n.T}k   「一魂一魄支持一個身體好像不夠哈,所以迷路咧,到現在也沒回來,我也找不到……」 [s4y:I"W6T
HMa2M2n)G0a+q2?V
  「……您把身體丟了?」 /W!e rRk$y!r

NIMeZ mz*_1W   「嗯。」
}[3I(u-@Gf k7xk *t$ntq9q
  「那你還這麼悠閒?!」
!k$@8o~A7E
(t&h aBCGO9q   兄弟二人跳了起來,嚎叫,「你的身體可是帶著特異功能的生化武器啊!不找回來,這世界還有寧日嗎?啊啊啊啊啊啊啊——」
i P!lK5r8Z5c
G8`Z)RIm f   只是轉眼間,兄弟二人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
'I8y1G(Cl$VY };l
2qCDt+P z   陰老太太笑笑,繼續吸著飯菜的香氣。 1U!Q/fqws8Q$\D `

4hR p3J#M1bEf   一個穿得很土氣的女人,在一條小巷中走來走去,一邊自言自語:「是這嗎……咋看都不眼熟呢……」 I*f%?7Drr6sG@

R@4nf u+m'rU"E9N   當然不眼熟了,因為綠蔭公寓在對面的那條小巷裡……
(x6?9s$XV'f
I4B5Z3P*~tx*h   ——第九個故事?完—— HPp(v JN
GV(S$q(Jm
  第十個故事 z2]b4~N"s9V%\d
*JP)]&r\f^
  域外桃源之一 aQ~_$W5B3aB
h|$hB:W[1tW
  「哥……這兒是哪裡?」
s)uf8Ts??K?2i
"MBo$E\k   「這麼簡單的問題問我干麻?你不會動動腦子嗎?」 U8Vq*K@!e

,um6_4gO   「……你是不知道吧?」 3~\?&ZV^9ira
T2T+z-F4XT4R
  「知道你還問!」 -]Nx,I_z

vA2D*Z5]3~,Q l5R   「……」 Dr _~'~b+T^
O5C W(g$a,R)A
  對於生長在鋼筋水泥森林裡的都市人來說,一望無際的天空與大地,是只有電視和夢裡才會出現的東西。溫樂灃近乎做夢地看著很遠的地方。 M|Q-I!gwHN

4]:wzNEfn)NcA   原來天空那青藍的顏色可以如此清澄,巨大、沉默、堅毅、威懾、莊嚴巋然籠罩這沉靜的世界,神聖而不可侵犯,讓人在戰慄中不禁為之恐懼,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在震怒中墜落,壓垮這個世界。
u Z~7ku#d.v x!I+JH|/y
,Fn/Q#r5A"j   第一次,他看到了真正完美的地平線,弧形的,沒有任何阻擋,在視野中,在天與地的交界處不斷延伸,最後重合成一個圓。 NLC!X^_JHrHs
W:e(M$HwK&t3L
  夕陽沉靜地停留在地平線上,比平時看來更為巨大,金中透紅的殘光璀璀璨璨,彷彿在那裡,有一個被夕陽點著而起火的村落,殘酷而壯美。
9uStLM }R ;w}2q0t+j
  在這正處於日夜交替之時的大地上,充滿著蒼涼而宏偉的氣勢,交錯的溝壑覆蓋著黃沙、石礫、鹽鹼與稀稀落落的不知名植物。
z-Z"h.v[t
1^V&E8m jnY2e   沒有山石,沒有動物,沒有綠草如雲,只有寂寞的、單調的風,在這沒有遮蔽的世界穿透身體,衝向目力極盡也無法到達的地方。
(i LL nUjj5b 4R d_k^
  原來世界果真如此廣闊,無邊無垠無限,人類於是異常渺小,便如一粒塵埃。
|A4dpK'T N`YYz+X;M*e
  「真是太壯觀了……」溫樂灃無意識地喃喃自語說。
1lRn4@a-RA ;X;Fx"AT%b#p
  他身邊有一隻奇怪的動物,乍看之下有點像獅子,一對杏仁眼深邃漂亮,口鼻寬而方正,渾身黑色,毛長而蓬鬆,肌肉結實,強壯而高大,四條腿明顯比獅子細,但最重要的是,它怎麼看都是一張狗的臉…… #Z0K/s5Xu(j i W

;n+vX8[X9V4e   它就是西藏獨產的兇猛名犬,品種稱為:藏獒。
t6~n]kRE ?6M'ya JA @p
  現在它端莊而冷峻地蹲坐在溫樂灃身邊,高貴帥氣得讓人心動。
J+G!ncH F0|LA 5|;pAW+R%s%N
  溫樂灃拍了拍藏獒的頭——由於它過於高大,就算不彎腰也能拍到:「哥,聞到沒有?」
8uD jOS@1} .W%Y,P/m\e/F7Gu
  藏獒抽動了一下鼻子:「……沒有。」
`%`C+d!Ey
p(q)~8mH[\   溫樂灃蹲下,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它,然後……猛撲上去把它壓倒,狠狠抱著它的脖子揉它的毛:「哥——你真是太帥了!我以前都沒發現你這麼帥——又英俊又有氣質——」 ,z7_ tU1X|"Yt#dL

@"w rA.c   藏獒四爪怒蹬:「你給我住口!滾開!壓死我了!」
.|Mze3gp0gx j#D:k:l^ u(q&p m
  大家應該看出來了,這位「藏獒」先生就是溫家大哥——溫樂源。
+~1?1s,`l$jv;k&V[ -e q4G;DHgBy
  溫樂源怎麼會變成藏獒了呢?具體說來,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
;j] |@ieKQ7i Q$V)Wo
&| k'rP4rQ-p![GMK   今早八點左右,留在公寓裡的所有人,都聽到屋頂上一聲巨響,很像打雷,不過更像是實心物體砸到某東西上面的聲音。
i(uw vl Z3vK'H xf3|
  然後十點鐘左右,馮小姐看見「溫樂源」連滾帶爬地從樓頂上下來,一路逃竄出去,那模樣不是什麼東西在追他,就是他在追什麼東西。 "@H8Hczs{
*Z$nJ:n M(}
  再來就是十點到十一點之間的一個小時,宋昕看見「溫樂源」不停在兩棵梧桐樹之間轉來轉去,問他幹什麼也不吭聲。
} ED4F6z E G
k [%[qX   十一點整,天上驟然烏雲密佈,天雷陣陣,等宋昕將目光從天上轉回地上時,「溫樂源」已經消失了。 8VO0x A_ p L?

}{b2ES1h   而溫樂灃從早上八點一直等到中午,就是沒等到聲稱去鍛煉身體的「溫樂源」回來。 7gC"dEI uv1sy O6P

d}l4Jn(|D   十二點,溫樂灃在多處搜尋未果的情況下,跑到樓頂去,發現了因刺激過大而呆滯整整四個小時的——藏獒…… 'T2M:|rY7L
7O/d So#P9\:Z
  「我的魂魄松是有原因的,可是你……」 F.J,Q7I;W2D2[M p

H Nu0\S\   溫樂灃使勁抱住藏獒的脖子揉著。「這樣你以後就沒資格說我了吧!居然被一隻藏獒搶了身體……」他把嘴捂在藏獒脖子裡,嘿嘿直笑。 -y!yU k(o A
v1q bX(Ol~;FL5Kk
  「等我變回來你就死定了……」藏獒咬牙切齒地說:「我非得把你塞進哈巴狗身體裡去……」 W6`'|a y,e3r'T [

`^ISm(F^)[ L   「那你得先變回來再說。」 S)Ez@Oza*j
Ac%Js%Fw/d~
  溫樂灃又狠狠揉了幾下它的毛,畢竟是剛用洗髮水洗過,手感好得不得了。
*Dxa;j K{n1J0O[ :S%X!uppd
  「而且你和我不一樣,我的魂魄可是想出就出,哪像你得出來進去那麼麻煩,嘿嘿嘿嘿……」
9e6B Na(P2B `;L(v&N-P Q+e,wo
  最近陰老太太比較忙,早出晚歸的,兄弟兩個想問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都找不到她人,只得在她房間收藏的典籍中查找。 )c7D I$lW![+~
p\Gia'i[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巧合,本來還計劃找個幾天的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所需要的資料。 K%j5d:o`L#g4wbin }
1m@ Fvz
  根據溫樂源的回憶,當時他正在天台上打太極拳。
}*[T0s-L;O? ^
?!_q8]}1E&?$n   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他突然覺得全身一震,從頭頂處傳來彷彿高壓電流一般的感受,然後一陣天旋地轉……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就變成這樣了…… U4rmJWA7P(J+A|
`;D/m'M!Z
  在他們找到的資料裡顯示,這種情況應該是藏傳秘術「五雷神運」的結果。
vp]j5OY@
` a*f`,V uh^0}   顧名思義,傳說中的五雷神運,應該是請雷神幫忙運送物體,再將物體帶回的秘術。 {n)b1?s'wg

M9@]iY#onU   這只藏獒應該就是被運送的「物體」,它用五雷神運將自己運來,又利用五雷神運的強大雷壓,搶走溫樂源的身體。後來它在梧桐樹下轉來轉去,就是為了召雷將自己送回。 g!I yi-o2BZgd

Vx2?)xi Q6yk   五雷神運是非常強橫的招數,「溫樂源」不是普通的人,卻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抓住,被強行施了交換魂魄的法術,到末了更是連自己身體在哪裡都找不到……
G,|`+d1?6t5X^
zv Xi:J]^   溫樂源最不忿的不是身體被搶走,也不是不得不留在狗身體裡,而是……這件事怎麼看,都像是那只藏獒本身策劃的事! -xzsXz-E-f+d&qG
O jlj6A`9Y
  如果是他人將「物體」送來,那該物體就得留在原處才能帶走,可是現在「溫樂源」的軀體是一路滾到梧桐樹下才走的。
GnNO(R(^ )r x zG1H4B9W
  這說明梧桐樹就是五雷神運目的地的標幟;而「溫樂源」是目標,幹掉目標以後回到標幟處,再召雷回到原地……溫樂源恨得咬牙切齒。如果他是敗在某人手裡也就算了,居然是條狗……就算是藏獒也不行! g~ s:m-i ~4x

LR#w+C]6v5I   「別生氣了!」溫樂灃笑嘻嘻地摸著藏獒的耳朵,「據說藏獒是神犬,二郎神的哮天犬就是藏獒。」
e'L`7Ugw "]\@/j r
  「我才不稀罕當哮天犬!要當你去當吧!」「溫樂源」前爪推了溫樂灃一下,憤憤地走開。
UsQ:~ k}
5|{ gc+h   五雷神運是秘術,就算有典籍他們也不可能學得會,但他們畢竟住在綠蔭公寓裡,一家出事,家家幫忙,只要有一點蹤跡就能追得上……當然,幫的是不是倒忙,就要看最終結局了。
/Gp1e:y(Mz#H)A 0rL/ScK
  「溫樂灃——溫樂源——」女妖精興奮地從遠處飛來,長長的白裙在身後拉出一條飄逸的尾,「這裡真好!真是太舒服了!你們看!」 t i&secH0EZl;p

*tOvY1xp-D   她短短的頭髮,不知何時已經長得比她身體都長,和白裙一起在身後驕傲地飄揚。 G.wY c"Q{)N o@ w f-C;e

QTV'c-K\1y   妖精當然應該是長髮的,越純淨的妖精頭髮越長,但都市裡骯髒的氣息,殺死了她大部分的純淨能量,所以她也無法將頭髮留長。 /B-y sxm ^#L%K7{m

^(lj` WK ^y   她飛到溫樂灃身邊,繞著他和藏獒轉,純淨漂亮的妖精,美得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o8Y T a$J%K8^ bu,J8m /wd_\S%c(JC!u
  溫樂灃暗忖:「怪不得王先生整日說他老婆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也許真的有點道理……」〈不,其實還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溫樂灃的影子裡,伸出了一個黑黑的東西,陰森森地問:「找到了嗎?」 $]tJ-k,Kx5VY

a(Y,Uc(d?   一個小孩子的腦袋也從影子裡冒出來,「我要出去!我要看戈壁灘——呀!」
\.oPJx2W
f Y2Dza   小腦袋被拽沈下去,一個大腦袋伸出來,「馮小姐,就算你是老鬼,也不能老往外面跑呀,你這樣,昕昕那小子怎麼可能老老實實不出來?」 &t{ lU'N)m%`"F0p0d

*IA h(z8|iZ!D   「我也沒見過戈壁,忍不住出來看一眼而已……」馮小姐陰陰地說。
_8`9F4Grsa ;K/W6n|mw lWN
  馮小姐和宋先生還有宋昕,不像女妖精那麼幸運,這充滿自然純淨氣息的戈壁灘,對他們而言有著巨大的誘惑,但在這裡,陽光的傷害會比都市裡更加嚴重,所以只能躲在影子裡等待天黑。
(UFJ6T/Q J#gC#?o3q
  藏獒很憤怒:「我真不明白你們到底跟來幹嘛?是不是想看我笑話?我告訴你們!萬一惹怒了我,我可是會滅口的!」
-Af)OG;d\
C"OhX&u8dp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馮小姐繼續陰陰地說:「我們是為了戈壁……」
{t3Y-[{|8fS g4Zb S
'W)JM e T6\   女妖精興奮地高呼:「耶!戈壁!沙漠!」又飄飄然飛走。
H3hU*Ow Z s,kI B2j+t3sYU
  「戈壁和沙漠不是一回事……」看著女妖精遠遠的背影,藏獒挫敗地歎氣。 w2UC~r6G7Z
:l!wP.E [I)Y,J9BvI1x Y
  「算了,隨便她怎麼說……」 `$r M]a U!Qr2[*M
b0F9ZvC)t
  按理說,他們是追著五雷神運留下的雷電神跡來的,應該直接就能找到那只搶了「溫樂源」身體的藏獒才對。但當他們通過女妖精的空間跳躍,落到雷電神跡消失的地方時,卻發現這裡是一片荒涼的戈壁,不要說藏獒,連棵綠點兒的草都找不到。 5f"Xiy.r1we
'~o~7d9h)z\x
  據說藏獒的鼻子很靈,但在這麼一望無垠的戈壁灘上,就算再靈也不是對手。再加上女妖精……這個絕對不可靠的無能妖精!所以一直到這會兒,他們還在這裡轉悠。
)TG xKPK |O h\1L DHI3JXpZl
  夕陽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下,戈壁灘的夜晚到來。潔白的月亮,高高地掛在頭頂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OD8@&o*y.c*J

#}O:AyW?Y`   鬼從影子裡鑽出來,在月光中和妖精跳舞。 O*|0Ku AU
YQ WN+XY0a2ALP%R
  天有些冷,沒有陽光的戈壁灘,溫度下降得很快。 1k5vW&Zw

5m"dOV5t   在來之前溫樂灃沒有想太多,不要說多加點衣服,連身體都忘記放下,現在只有縮著身體,抱住藏獒取暖。晚上找東西可不是好主意,他們要不要回去呢?
eF6]AK+q~0C]
%?yE ^m X\v   但是女妖精他們好像很喜歡這裡的感覺,這麼著急就把他們弄走,好像不太好……
&T+q gL{ uGB-P~7{}&{^9`
  「樂灃。」藏獒突然叫了一聲。
6t+e;d Zt1T&@@z.I@9e B5_6SW+@
  「嗯?」 6{c*ezl S
6N rf cxgHr f+c2I
  「有人來了。」 7t+R/JZ_*ma3x
2K"zb]{Gw X
  「啊?哪裡?」
O4vys#n6[ /L:Dw&xg,T\vQw$g
  溫樂灃眼睛本來就不好,又不願意常戴眼鏡,現在的視力,比起變成藏獒的「溫樂源」差得更遠,他在黑暗中搜尋了半天,也沒找到哪裡有人的跡象。 N9r'e3a!x(p

]?8@YR;l%x   「你說哪個方向啊?」 F3n%tv*Ey1mF

5Npw'@+xhhM   藏獒向某個方向叫了幾聲,溫樂灃雖然還是看不太清楚那個方向的東西,至少耳朵還沒廢掉,不久便聽到了汽車發動機,突突突突的聲  
pXVu&`5o*XdE}H:e 2xz-d| T
  「汪!汪!嗷嗚——」藏獒對天長嘯。 \ @WTa^h
L)R F&I$[6?gT-i
  大概是司機聽到了他的聲音,開車向這邊駛來。 "K } W E:X ]8eL
!e&y]~%m ?/TY Z
  藉著月光,可以看到那是一輛銀灰色長豐獵豹。 Z/weF4BMl
&WJoh'u0l"M/U
  女妖精他們也發現了汽車的身影,便降落下來,停在溫樂灃和藏獒身後。 5Jgv4pr8Q K
;u1iKO"{wg)F%F
  「你們還不快藏起來?把人嚇死怎麼辦?」溫樂灃小聲道。 8ia!s7c]thD

.| {/z[C D3B ]4t\ C   「沒關係沒關係!」女妖精躲在他身後嘻嘻笑,「我在這裡很乾淨呢,普通的人眼睛太污穢,看不到我的。」
9{ [] ?&A nv `4?!B A3xMFzcA
  「那我們就更沒問題了……」馮小姐陰惻惻地說。
,^QTe9S\ Sq 1j*J_+_P/@A
  宋先生:「馮小姐,你就不能正常點說話嗎……」
WB%Br0eO-Sd 6J D5W F N5s$|
  長豐獵豹停在他們身邊,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從駕駛座的車窗裡伸出腦袋:「你們是不是迷路了?」 x%QXY+i|`

0w!J+Io2b;d8t2W#Fr   在這種時候,溫樂灃他們應該表現出非常感激的樣子才對,但他們誰也沒有那樣做,而是集體露出了愕然的表情,死死地盯著車裡。
dBUj3P+r}3T&j 9\g{ W6N+d
  當然不是那個男人有什麼問題,而是他身邊坐著的另一個人——落腮鬍子、蓬亂的頭髮、穿著皺巴巴的衣服…… G SoG;_ MA
0x d^ r}Et
  「哥……」
%ymc&lJ
l^Vif;UL7]   那是……「溫樂源」!
gsAo2s9R!y^ 7g+x7E:R N-OD(mOF&p-x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溫樂源」看了他們一眼,沒搭理。
(^%Kc+Bw)EU
p0?$s d` {8N4a1y   反倒是那個司機,一看見藏獒,眼睛都亮了,推開車門跳下來就撲向他:「小藏!」 )T5\XD`o:C/PrO
V9t ?3_%u(?
  藏獒被他的熱情嚇了一跳,嗚嗚低吼著往後退。 .GcU0u4bL9b-Q N8K`
(T+|2W#K0zh
  「小藏!」那個文質彬彬的傢伙一臉悲愴,「你怎麼不認識我了!」 9b+RLI x,O
?,w| SR+r
  溫樂灃踹了藏獒爪子一腳,給他使了個眼色。 :dMSz,V7@FF#q5m.n

] v? ]*E   藏獒心裡明白,這位司機那聲呼喚,加上副駕駛座那位「溫樂源」,這一切已經很明顯了,他們要找的目標就在眼前。可是,他再看一眼司機那張悲傷的臉,實在沒勇氣向溫樂灃以外的人,表達親密的意思。 A n dvM#B*P

SQznc_a Wh_ Z   見藏獒為難的樣子,溫樂灃也不好再逼他,便硬是轉了張恍然的臉,往後虛指道:「啊,原來是你的狗嗎?我見他掉在山下就把他帶來……哈哈哈……也許是失去記憶了吧!」
QY:V$P3_ 7b Gax.\5i%j\O
  三鬼一妖精再加一狗同時掛下幾條黑線——狗有失去記憶的嗎?這傢伙小說看太多了吧! 3l3c Ten6Y

!oe2ka`KG#k(Q   令人驚奇的是,那司機居然信了,露出一臉比剛才更悲愴的表情道:「原來是這樣!是『你們』救了小藏啊!真是太感激了!做為感謝,那要不要到我家去呢?這裡晚上有狼出沒,不太安全!啊……對了,我是這附近的管理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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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灃強笑一下:「啊,多謝了……啊,我叫溫樂灃,我……我是來旅遊的……」如果說是飛過來的,這人怕是要昏過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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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歡迎!我們這兒可是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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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藏獒一起上了車後座,溫樂灃忽然發現一件事,他輕輕拍了拍司機的肩膀:「這個剛剛……你剛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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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莫名地回過頭來:「什麼?我說有狼……」 Mb$pL ]:Xmb

~J"Gs3I*SGX   「不是……我是說,你剛才說,『你們』?」他應該只能看見一個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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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你,她,她,他,還有他……」司機一隻手指點了他一下,然後依次點過他身後的三個「非人」——女妖精、馮小姐、宋先生、宋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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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e+qE)g\O`   「怎麼啦?」 HGo:j*h7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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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人難道是……陰陽眼?他說:「沒什麼……」就算是陰陽眼也沒什麼吧……總有人天賦異稟的。 j hu;sh^6@1o"N

"p{j7y&mn0W%@   「好難得!」女妖精興奮地說:「我還是頭一次遇到看見我飛還不害怕的人呢!當然我老公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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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V c@:UH(g3i:cF   司機笑笑,發動了車子:「只是這樣怎麼可能嚇到?你們看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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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窗自動滑下,隨著汽車的前行,不帶絲毫雜質的清風拂入,令人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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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什麼也沒看到……」藏獒悄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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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是……」溫樂灃悄悄回應。 :ju5__;r4Dp6tj*Pi

;g4[Em%bQ6N&F\   「你們看那裡。」司機指向外面。 v2x%w P(m!@

]0m l6D4Tg$j-Klz   溫樂灃一行順著他手指的位置,望向那個潔白的月亮。月亮沒什麼奇怪的,和剛才相比沒有任何變化。但在月光中卻出現了一群奇怪的東西,模樣有點像長翅膀的小人兒,又長得有點奇怪,硬要形容的話,很像電影裡經常出現的那種外星人,在空中飛來飛去,嘰嘰喳喳地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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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翅膀的小人發現了他們的目光,不知是誰呼籲了一聲,便成群結隊地追了上來。 'ai9I\3h1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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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看了一眼後視鏡,加快了汽車的速度。 [-dh%u s [d1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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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現在有誰站在外面的話,就可以看到那幅奇景:在戈壁灘上,一輛汽車在前面奔跑,後面追隨著大片發亮的柔和光帶,就像汽車上長了一隻閃亮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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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好漂亮!」女妖精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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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 I9g%K2_)C   「爸爸你讓開點,我剛才都沒看到!」宋昕在車窗裡擠出半張小臉說——大家把窗戶都佔滿了,他只有半張臉的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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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6Y)Yp@7?+S+R1_k   「我也沒看到……」沒地方了,馮小姐只伸出去一隻眼睛…… QLq,{)r.R7}"g

&T:^ ucEy1CDjS   宋先生一低頭,嚇得慘叫一聲:「哎喲娘唉!馮小姐你什麼時候長出眼睛來的!嚇死我了!」 2{n#G[b7E.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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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來就有眼睛……」只不過不經常露出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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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e6t%r ^.P,fz   藏獒費力地把鼻子從窗框和弟弟之間抽回來,看著毫無異狀開車的司機,以及副駕駛座上一直連口都沒開的「溫樂源」,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hT](HZI z

\V7mXD(?,A{1o I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外面的東西,應該是傳說中只有一夜生命的「曇光」,只在月下出現,日出即死。 %yH:q_1V'~!L

+_3H)sev   但在此之前,他一直認為那是不存在的東西,因為雖有文獻記載,但沒聽說誰真正見過,連記載都只是「聽說」。剛才他也看了不只一次的月亮,卻完全沒有見到這些東西,為什麼這個人只是說了一句話,他們就都看見了? Q*L$h`Ar N%K#@

X'zr WVS.@ j}   在戈壁灘上開車,不像是在大馬路上開車,加上又黑燈瞎火的,車裡的幾名乘客,誰也不知道那司機要把他們弄到哪裡去。 !mg"lgD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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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想來他應該不是壞人……即使是壞人,對他們來說也損失不了什麼。 }}r\Z ^'k1Qx

C1l7O^b.j&N e&|   所以大家都只是高高興興地欣賞曇光,以及戈壁灘與眾不同的景色,就算聽說要被賣掉,也不會有反應…… %i'F6_*th/Ej 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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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曇光追隨的身影,拉了太長太長的戰線,很漂亮,卻也很詭異,幸虧它們並沒有跟隨太久,不長時間之後便減弱了速度,一隻一隻被甩脫到後面很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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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一會兒,車外連一隻曇光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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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到達地方的時候,車裡的諸位都睡著了,連一妖三鬼都呼嚕嚕地打著呵欠,只有藏獒一個,還睜著眼睛一直往窗外看。 j+o*Il2j.|A,jT

Q9F:X2TL   「到了。」司機看著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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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7G7{!s!WI4h8n   「……你到底是什麼人?」藏獒充滿戒備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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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笑笑,伸手想摸他的頭,他一縮,躲開了,司機聳了聳肩,露出造作的傷心表情:「啊,想當初小藏你那麼愛我,連睡覺也堅持和我一起,否則就叫得大家都睡不成覺……現在居然對我這麼冷淡,傷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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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樂源」冷冷地瞥他一眼,開口道:「不是我堅持和你睡,是你說沒我就睡不著,又哭又鬧抱著我不放!我毛都快被你拽光了!」  N\R%x,b~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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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獒的耳朵動了一下。他以為那傢伙應該是不會說話的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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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0Ts,\ W'`#d A   司機哈哈哈哈乾笑:「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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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1|:m*g5x9Ct9M%z   這傢伙!根本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只藏獒的「裡面」不是他的什麼「小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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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8\_ D#qG7X'B   藏獒全身的毛都炸了,他四爪著地,後盤坐低,尾巴顫動,喉嚨裡發出「猢——」的威嚇聲音:「你們是誰!到底有什麼目的!這麼千里迢迢地……用五雷神運只為了搶我的身體嗎?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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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k vunk{   司機半點也不著惱,更不和他吵,順手拉開門,回頭對他笑:「請稍安毋躁,著急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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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和「溫樂源」兩邊下車,藏獒爪子開門不利索,氣得在車裡嗷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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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sB+G4AE   一隻手輕輕地按上了他的脊背,讓這個毛躁的野獸,逐漸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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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這麼問是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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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怒啊!」藏獒嚎叫。 7M9Z/jXlX1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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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溫樂灃忙著安撫藏獒的時候,女妖精他們從視窗鑽了出去,一邊鑽還一邊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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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他那麼激動,不就是嫉妒人家比他帥嗎?」女妖精說。 Bjq'v:Ilz%i.P(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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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他們很親密,不是為這個吃醋吧?」馮小姐說。 4~0@O4n1t7N9^

v B1h5b6l,j*Z   「爸爸,他的臉是透明的。」宋昕說。 j\AyA%h5d"a

ok-G2w}S.T?J   「不是真的透明,只是看起來很像罷了。」宋先生說。 St+UJ*d:s~'`

KQe`9{(AF*n7?M   「他們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藏獒轉頭去看外面——下巴當即掉了下來。 .kR'I(U{y

4BJ#U e1^n   司機的臉,在月光下看起來有點透明,非常漂亮——當然這不是嚇住藏獒的主要原因,最重要的是,他正抱著「溫樂源」的腦袋啃……正確點說,應該是親他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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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gTSCHF[h   「你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藏獒嚎叫著往他們的方向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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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1Msc*pxE   「那是我的身體!你們這些變態!不准你們用我的身體幹那些事!」 &|f1AD\Ocg-t

F?9u8I _S?:X0AY   溫樂灃拚命拉著他的後腿往回拽:「哥!你搞清楚!那個人親的是他的狗!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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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qD5Bx#ZIP   「他的狗?」藏獒氣喘咻咻地回頭看他一眼……「那也不行啊啊啊啊啊!你這個混蛋給我放開!我的身體還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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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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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Kp6C(u0|C   「他們在幹什麼?」司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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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 o2v4J-Wz6_ DsB   「不知道。」「溫樂源」回他。 z-BuDR4`

,^'Z1a/pr5e%AF a5D   溫樂灃一個沒抓住,藏獒飛也似的衝出去……狠狠撞在紅柳牆上…… l#\ g\r%V

/{j8E/@+z*N+wv   「哥!你怎麼樣!」溫樂灃大驚失色,本來他哥就不太……那個……這再撞一下…… d r-uq:u(P&@pJ
)@Is(tB
  「我沒事……」藏獒坐在地上,一隻爪子搭著頭,含著眼淚說。 0`"T,Z,L\$xY i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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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機住的是戈壁灘特有的房子,以紅柳做骨架,中外層填泥,輕巧有餘而堅固不足,若是起了大風,人追房子跑是很正常的。 ES1n&Uzx

nud`/Oz%P   不過發生地震時會很安全,因為紅柳和那一點泥巴,根本壓不死人。 2pAEE0G ?

j&ty8{'N N,wY   所以……藏獒只是把紅柳牆撞出了一個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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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6A.D.F'r ms   「沒事吧?」司機笑著摸摸他的頭。 Z;i!z;v$O#m

#y?$n.S(kVe;a8k;\B   藏獒一肚子火,正想甩開,卻忽然呆住。 &w(_ G N9l Q]8r
8B2{3V pH#[!h1f
  ——爸爸,他的臉是透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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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1KM@6I;Cpf)h   他的臉是透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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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qf8K7N\m!~   他可以透過他的臉,看到天上潔白的月亮! MGnb'e DQ

_K9JoGT?6[   藏獒張張嘴,喉嚨裡只發出一點奇怪的聲音。他抬頭看向旁邊的「溫樂源」,「溫樂源」對他冷冷一笑。 pbEJ^ BWR(M.H

'^CoR g!u.Gk|k   「沒事的話咱就進去吧,今晚可不太好辦,我只有一張行軍床……恐怕有誰得睡地上。」 司機一邊自個兒叨叨一邊開門進屋,「溫樂源」緊跟著進去。 yf8t NK

5t A!B1veXZ8s   溫樂灃過來,摸摸藏獒的頭,低聲道:「怎麼了?」 「那個司機的臉,的確是透明的。剛才不是從下往上看,所以沒發現。」 溫樂灃摸他毛的手頓了一下,「你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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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Q^mW$o"X   「他早就該死了。」 {4j&DZt
#QW{SN
  請繼續期待鬼怪公寓續集—

Gwaihir 2010-8-16 16:32

啊阿~~好期待啊6h%nK J]4kIk:]B
接下來會怎樣呢?
;?p]a8s"nU1cb;D 明明是隻狗為什麼要搶人身體勒??

kitty790926 2010-9-17 03:16

女王蛇這篇我反反覆覆看好久才看明白
'X-?'F+f4E1]C L 好期待下集~~~

s151692 2010-9-17 14:08

嗚嗚
8R'^3k&S)h,\%z 迫不及待要看下集呀!

玉之芳 2011-7-10 11:21

有時謠言會令人痛不欲生 ?(E)VwR;t!Ea
謠言止於智者,大家都知道
7@8t_R}cv} 但卻沒多少人做到

yivon 2012-1-16 11:09

兩兄弟好萌阿~~~~

ksanalytic 2013-3-3 03:12

女王蛇篇看到最後不太明白
7j)M\CJ 所以說經理是什麼狀況?rX,b v!\p
為什麼任煙雨最後不怕蛇了?還跟經理關係變好了?

惡魔男 2018-3-10 02:02

女王蛇篇的結尾想了好一陣子才明白!
#W5PW:@} Xm(`EK$bP 一山不能藏兩王呢~
rCH8o.~!y 哥哥被狗搶走了身體,W nI:H$l@^2xi%Tz;F
好好笑!
Z@.B o]9R 感謝大大您的分享!
Dk4}3}t$u6q!` Thanks For Your Sha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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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鬼怪公寓】Ⅳ女王蛇 作者: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