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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3431323 2010-8-15 10:48

【背後靈】六 魂潰 作者：水虹扉（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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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w!EoqS B
魂潰【背後靈•六】O.i7i-q4_7T B;r F!Z.}
作者：水虹扉ZSsYlL"TM
出版社：鮮歡       
/\ n.{Y9^7i6G/~U 出版日期：2009/5/21 S z:lX y6B9Z
內容簡介：!t*yP8J OYz*Q: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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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恐書、鮮網暢銷作家水虹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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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5sF M6OH;P 帶領你進入「恐怖版」天方夜譚！
x(r:A^G;x:{
0k0{7ak-c$Y 看完這四個故事，小心「死」的力量找上你！g s|6s[$c7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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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活下去，他們不惜犧牲任何代價……W+O{UmV$WDP
"s`Jdv$we;K
「倖存者論壇」，想得到登入密碼，只需回答一個問題：-f4y!{P{"B

B[{(@] p.P5OZ 你和誰簽下了「靈契」？!N&z+M_QF-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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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奇陵、安齊眉、姓安的一對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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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U)`(~|u F2erM 答案只要類似，就能獲得資格登入論壇。 dZ}K/ab v)j:O\
6Shlx4C;UxDm
四名互不相識的論壇成員，聚集在X市的一所廢棄村屋，a ~MkiiMj.~7k~'l
\3u2K6SP
展開了一趟讓他們永生難忘的旅程……
9B@D\O ……
UF8]0| F [ #AR L(J-m I c#`E&k0C
作者簡介：
2m7r C W'Cuo,G IE:FN(HP"f Q
小時候，由於父母的關係，輾轉去過很多地方。基本上是個非常安靜，有點懶散，有點好吃，有點貪圖享樂的人，雖說偶爾也會喋喋不休。暈血，怕黑，怕給別人帶來麻煩。
0L8K/F~W
Tqq9@m 看過的書很雜很多，不過大都是囫圇吞棗，只憑興趣喜好。(_$W@%a?x Kp

'h(L_*B-BX 寫作對我來說，是件很快樂享受的事情。除了可以寄託心靈，享受自己構架世界的快感之外，還可以和越來越多的朋友交流，感覺真的很好。
m.}{h/_.^ E 5R6^(u P.L8W {n/NWO
愛好是看書、睡覺、看漫畫動畫、玩電腦遊戲……上中學那陣子，曾經想過要當漫畫家，並為之塗鴉無數。現在看來，應該是不可能了吧，笑。-gh@u-f6{
L w w7s {+Xf
擅長造夢，很多時候，很多奇思怪想，都是從夢境中而來……嗯，如果這也算特長的話。
"J'Iup a?#a/gX
lA\wc4iQV 非常喜歡狗狗，以及一切毛茸茸的動物。~'i.I+Wh,K h

e0y'T5l y!UJQ"L 最後，請大家一起，進入我的世界。

r3431323 2010-8-15 10:49

魂潰（序章）Er-jr8c(i
`!Y4V/K}5I
　　秋日的天空晴朗微雲，如同巨大的、被精心琢磨過的藍寶石，剔透而悠遠深邃。.@I.w-x6j]V

h6c0GOhK#dy&K] 　　街道兩旁的梧桐樹冠團團簇簇，燦若黃金，一眼望不到盡頭。^C"J2z \z5k
(XL3I6P7P$u,N e
　　俞翡戴著寬大的蝶形太陽鏡，穿著四年前流行過的Celine純黑真絲風衣，站在梧桐樹下，望向不遠處的幼兒園。
&l!{4cK*b!s1H1fW
HD x!d!Bu6ryB 　　現在正是放學時間，孩子們穿著可愛的制服，在老師的帶領下，嘻嘻哈哈步出幼兒園大門。1E+c\)m H Nih'w
-z;t |:r0dB8DhK
　　雖然身著相同的衣服，但在這些孩子當中，有一個小男孩格外可愛。E6`x1qL*tz2C

(mT` MD'\R)k 　　黑色微卷的發，潔白健康的皮膚，櫻紅雙唇，以及深琥珀色、泛著明亮釉光的大眼睛。CN1y E._)[

OFr3\*c/\J 　　來接小男孩的，是一個豐滿少婦。她抱起小男孩，目光慈愛的看他，唇畔笑意滿溢。
-FnB9Sj7uRq O)W
3A%{:ML"oa Ho 　　小男孩親了少婦的臉頰，用柔嫩的童音喊她「媽媽」。kV!K!Q0T$@0am8fq"S

Ah,?Gm.O 　　俞翡目送著這對母子漸行漸遠，取下了鼻樑上的蝶形太陽鏡，露出一張蒼白憔悴的臉。%?1]v%f"H%_T~x x
:y%W+H)iH?6|B$Q
　　細細看去，她的五官，尤其是一對眼睛，竟和那小男孩十分相像。 Dq:LoA5f"Hb
#|1T@th1x"}pF
　　俞翡深深吸了口氣，轉身，與那對母子背道而行。MmL4uH

*e#` tjB,| 　　四年了。
JKn ?j4A f#m B-f*`n3u+O2G
　　她失去那些孩子，已經有四年。然而直至今天，她才見到第一個。6Lhy {Ou
A#w~3F0d7}_8^
　　現在回想起來，就算找到了那些孩子，又能如何？她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做不到。"R'Ma\1L
X(K2N(]zR? `
　　俞翡神思恍惚的想著，與迎面而來的一個青年相撞，踉蹌著朝後退了幾步。1{;Ce|5N#M
7fA&d$N!f
　　青年二十出頭的模樣，穿著西裝，似乎是剛踏上社會的新鮮人，神情間還沒褪去學生氣。
#z7S-n fP;t2O k
fR$Br?#N 　　見狀，青年連忙伸手扶她，並主動道歉，「對不起。」
#}2m#_Xl
)y'K#O"Vm]T 　　俞翡這才回過神，勉強朝青年露出一個笑，微微搖頭，「不，是我沒注意。」
(c%F/TkIu f d'ag]x3{,x
　　「啊……你是，你是翡翠姐姐！」青年看清她的臉之後，興奮的叫出聲，「我記得你！」f&o/X#h3\;Rq'c"| X
'z0g${ v6g`O
　　「你、你認錯人了。」俞翡有些慌張的繞過青年，不再看他，快步離開。
'_%s~HW qo'y oY
　　青年看著她離開，臉上的笑漸漸僵住，失望的搔了搔頭。V/j.O3C5cHm g,|

O%c5XPb 　　他沒有認錯人，雖然氣質神情不同了，但她的五官輪廓，明明就是四年前在電視台主持「開心大森林」的翡翠姐姐。
j~.\6eB C `.Vao*k-z2z/l
　　四年前他高考後的暑假，他三歲的小侄女到他家做客，每天都要扯著他看「開心大森林」這檔兒童節目，所以他印象深刻。J8P\AD1F$g

.Q(RC d)gI 　　那個時候翡翠姐姐真的很紅，好多小孩子都喜歡她。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就在她最紅的時候，忽然不聲不響的從節目中消失。
*XP-yw d,{5dVb *GNoE%T:^%D
　　他們這些觀眾，當然不可能知道原因。
X lz!^`7FegA+?;` :q u1W ]N4]w
　　k2Q1]5p [.@#T!Yh u9v

?/B.[c^"p"aT2\ 　　********************
y*L5y \ce (L LVPE9]^ Cw
　　QW [r*vb R
] X7`cUK
　　俞翡現在住的地方，是一間狹窄、瀰漫著潮濕氣味的地下室。俞翡走進屋內，拉亮了頭頂的白熾燈。 r9f} N#h3W R`:~+B

}~fMU8v7r 　　屋子裡的傢俱擺設少的可憐，一切佈置看上去都十分簡陋粗糙。
Q\6w*px!R;w ?,~)K-E3z5Oz
　　俞翡的手微微發著抖，坐在木製的書桌前，啟動桌上的台式電腦，聯接網絡，輸入登陸密碼，進入一個加密的私人論壇。pKX4?-hYX3e$g

3x1`%q-_t+D a 　　論壇的名稱叫做「倖存者」，裡面註冊的人並不多，只有一百多人，貼量卻達到了三百多頁。Z:?wyirm1]"A

yt9p0}Fw 　　獲得這個論壇的密碼，只需要回答一個問題：你和誰簽下了靈契？SMpF S
a5qH.z3bA"n
　　安奇陵、安齊眉、姓安的一對兄妹……答案只要類似，就能獲得資格。l} }^lT

~ GI+i_ ^*K$d&xDl9A9z 　　論壇的置頂貼，是《你定下了怎樣的契約，得到什麼？》、《因果律法則》。
(sD{}!} h IV O5[Vc
　　底下的貼子標題，隨便撿出幾個看看，有論壇老鳥發的《契約達成之前》、《大家有沒有發現，最近的靈體作祟事件越來越頻繁》，有新手發的《我看到自己的背後靈！怕的發抖！！！》。
!HvN!`#f o6~
*Z@9~wTM 　　論壇近日來最熱的貼子，是ID為「微笑蒂妮莎」一周前所發的貼子──《和你們的相遇雖然短暫，但我很開心。我的契約不久將完成，沒有悔恨^^》。
$_w&T-BD/sN.\} ,M4|C!M4b-E
　　據「微笑蒂妮莎」自述，她的母親得了癌症，父親外遇，她身為一個未成年人，無力改變現狀。為了向父親復仇、為了保護母親，她和安氏兄妹簽下了契約。
4G8e I6t l/T F
E1\ YF+E@\3w8lk 　　現在她的父親已經身亡，母親的癌症奇跡般痊癒、並遇到了真正值得依靠的男人。她的願望達成，即將履行契約。-Kq*@D+^e3Rvw

/D0mz$B {^ 　　「微笑蒂妮莎」在發過這貼之後，就再也沒有登陸過倖存者論壇。她的ID，一直保持著灰色。
x c }3GEey 6hb"ZjI(kKy
　　很明顯，「微笑蒂妮莎」已經不存在於因果律內。
2U {k8F0r
p&|3f"n%E;wK]mU4c 　　其實在這個論壇裡的每個人，最後都會去同一個地方。但像「微笑蒂妮莎」這樣，清楚自己最後時限的人，很少很少。aMvc;? Zj v$S2s
"h8[ Y&q&n x
　　每個人都在屬於自己的位置，忐忑不安的活著，小心翼翼等待自己最後的結局。TS8wax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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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因為還在現世中活著，許下種種不可告人的願望，於是在這虛幻的論壇中，大家可以互相安慰、講訴彼此的經歷，卻一直沒有人提過聚會見面。
\9s jKR'A
+kV,Z4C N)U3|-V+g7t 　　俞翡大致看了一遍首頁的新貼後，翻到第二頁，看到一個回復為零的新貼。
:i X/vj\#Dq U /~(X(|4E/B6|
　　貼子是論壇一個新進成員發的，一個短髮的男子頭像，ID為「風中」，標題為《秋高氣爽，有人想一起去X市城郊徒步旅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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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翡點開來看，只見內容只有六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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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q ^{*g+B 　　「一個人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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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簡單的六個字，剎那間卻如同重錘直接擊中了俞翡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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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U~g'|)} JF 　　自從四年前，她和安氏兄妹簽下靈契之後，她就成了異類，開始了避世般的生活。現世中沒有人明白她，也沒有人試圖想要明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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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是大好年華，但不要說戀愛，她連正常的社會交往都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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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TW0JoV)T 　　一個人，真的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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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Q,oI{$t5vyPgd 　　俞翡將雙手放在鍵盤上，深深吸了口氣，心內蠢蠢欲動。R u*i2^J
Z8q+XJ,d8iI
　　她如今就在X市，要赴約的話可以說是再便利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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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她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再失去了。
i[:h%d:f"p2o f:L :H'[z-|!f4eI7X,ty2k
　　是的，發這個貼子的人，是她的同類，是和她有相仿經歷的人，她不必顧忌，不必害怕。
(K\S6l4l DS o8OM
8BT`ads:J 　　俞翡打出幾個字，按下發送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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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b kaoUM 　　「約在哪裡見面？我去。」
At]"n3k&J!|Eq9p
]Om*gu#\y _ |*_ 　　z)vfb p:p

?rBM&L:VL 　　********************h1C9w0\.w8Q
l}Bz/Z(Y9cx
　　
j[d!\ O
`7e5z1M7` 　　一周後，俞翡背著簡單的行囊，站在位於郊區僻處的一所廢棄村屋前，擦去額上的汗水。
h?;~S\ N#Y6n0~ v&O8U$Hm%ZDbv
　　村屋半朽的木門外，有個半殘的石獅。沒錯，是這裡了。"i2d%~+Ytu

6p;zV \:t)V 　　她足足坐了半日的汽車，又在蜿蜒山路上走了半日，才來到這個約定的地方。現在，已經是夕陽西下。%?_ J6e&G|ydA8Q

7f ?(R.r s(GiVK 　　俞翡走到村屋前，猶疑了片刻之後，推開木門。 u9F/PVndA+ro-R+v+Z
3Pe"[0e F+O
　　光線不甚明亮的屋內，站著個穿運動裝的青年，二十出頭的模樣，神色間仍未褪去稚嫩學生氣息。
{K4W$H$w m-H] I5x
qJ-yF]b 　　青年與她四目相接的瞬間，兩人同時「啊」了一聲。C&`;N8z*NLh!R3H$c
+n$On(Vm
　　「翡翠姐姐！」青年指著她，聲音有點大，「沒想到是你！」%l4f$A0Zyx#~a
~CW z6l3dq'z
　　俞翡微微皺眉，知道對方和自己是同類，終於沒有反駁逃避，「我叫俞翡，在論壇的ID是『憂藍』，你的名字？」i$W%X Z,H [*K\

U-[)|!e9J0U 　　「我叫李啟明，在論壇的ID是『長庚』。」青年摸了摸鼻子，對剛才自己的失態有點不好意思，「今年二十二歲，剛從大學畢業……嗯，很高興認識你。」C7\a4Y_9U;P{(R
2H bl-Ni
　　俞翡點頭，露出個友好的笑容，在李啟明對面坐下，「看來，我們要等等他們三個了。你到這裡多久了？」v;M1r,kjQ/e

'tm,W ]T[ 　　這次相約出行的同伴，除了本市的俞翡、李啟明，發起者「風中」之外，另外還有分別來自外省的一男一女。n1v5A]!? @h}(\#[R

4v"q&T3j:YVr-|e`iB 　　他們來這裡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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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bZ {7i \7P#K 　　「唉，這地方實在是偏僻，又難找，我天沒亮就出門，太陽快落山才趕到。距你到這裡，也就是前後腳的功夫。」李啟明回答之後，望了望四周。 V4hp,? KoIu
~{$qjWh&gs'Vk
　　只見這裡雖然破舊簡陋，但卻很乾淨，東西也擺放的尚稱整齊，似乎是在不久前，有人打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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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bkOjcL6S 　　屋子裡最合心意的，應該是那個磚砌的灶台。待會兒天暗下去，人到齊了，把灶火點燃，然後夜話，該是怎樣愜意的光景。
/{1h.d(p7S (N8`'|l*\
　　想到這裡，李啟明已經朝灶台走了過去，把灶台旁堆著的柴一根根拾起，放進灶膛，興致勃勃道：「這東西我還只是在電視劇、電影裡見過，沒想到能真正用上……對了，是不是還要用旁邊那根竹管吹火？」;VmufG7|Nt
sJr`9n"i/]
　　俞翡微笑不語，坐在原地捶自己酸疼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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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Rx;aTHHy 　　她雖說也才二十五歲，但四年前的慘痛經歷讓她的身體大不如前，自然再不能和李啟明這樣的年輕男性比精力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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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戴眼鏡、綁馬尾，學生模樣的姑娘背著偌大的背包，有些忐忑不安的推門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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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俞翡朝她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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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們好。」她朝俞翡和李啟明靦腆的抿嘴笑，卻還是露出一排金屬牙套，「我是『黑貓』。」
qX.|g5Urk Z
)h uP.| Y$Y |3w 　　「啊，是你。」俞翡和李啟明同時呆住。
-V'fI!{ r0X!u }"J ]+p(e
　　在他們的印象裡，論壇裡的「黑貓」是個靈活狡黠，主導欲強，想法往往有些殘忍偏激的異類。)~%EmCw%T5CJG

v5V#? V#O,b?@ 　　原以為至少會看到個憤世嫉俗、神經質的青年，沒想到，竟是這麼個木訥老實的姑娘。s$W T{)tr~Nl

s]8}8AS DP 　　「嗯，我的名字是薛白。」她走到俞翡身旁坐下，一絲不苟整理好自己的衣擺。1w;i;s:d1X za8C
Y\4Gu|+D(m
　　不僅話不多，就連坐姿，也是端端正正、循規蹈矩的。
q"p{O4\%lP \(I j
xxSss p 　　俞翡和李啟明這才有些回過神，向她分別介紹了自己。"k3jj|/q"R

)i6X-cw*h^K 　　三人坐著聊了會兒天，畢竟是在論壇裡的熟人，很快就熱絡起來。
#MCk!ZC ~o0x|!F!}
　　不知不覺中，夜幕降臨。Er5m+V}H_N{

+|o.^Y,[*X0a 　　李啟明把灶台的火升了起來，在灶膛裡舞動的橙紅色的光焰，漸漸將整個房間映暖。6yU#w$W"o)A(CtH
v:q|Z!dG_
　　「你們說，『風中』和『幽怨』會不會在山裡迷路了？」李啟明半是玩笑半認真，望向俞翡和薛白。1l$|Cb c S3f5x
?I*`l0Z+T!}y#q&Al
　　「應該不會。」俞翡皺眉，分析著，「『幽怨』倒是有可能迷路，但『風中』是發起人，他對這一帶應該很熟。」OY&dE(}
un-Ks*r.q
　　俞翡話音剛落，就聽見木門吱呀一聲響，從外面被人推開了。
j{'BU:D'?#WVa
O?8VTz%R3r 　　這次進來的是兩個人，兩個年齡相仿，但無論身高還是體型外貌，都相差甚遠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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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Ls6n 　　一個有190以上，輪廓深的像混血兒，非常英俊，絕對讓人過目難忘；另一個則大約170左右，肥頭大耳、細眉小眼，大肚腩正急促的上下起伏。zu!My)R.R
'yy%E}(V b m
　　像混血兒的高個男人扶著胖男人，讓胖男人在灶台旁坐下，和俞翡一行人打招呼，「抱歉我們來晚了，在路上他的腳扭了。」
?4T)gA/D4c L gH|%I!Z+h
　　「你們好。」胖男人一邊笑，一邊呲牙咧嘴和大家打招呼，小眼睛瞇成兩條縫，「我是『別有幽怨暗恨生』，名字叫王宕。」
]y }p_*v7C P/|,P/SD
　　俞翡和李啟明，以及薛白的下巴同時跌落。
:E#E.ej6e O;d .~k nV9| L d
　　「別有幽怨暗恨生」在論壇暱稱「幽怨」，年齡性別保密，在大家的印象中，是個非常多愁善感、帶點小憂鬱，喜歡風花雪月的人。
c+d(Z)rmo^5A y o2p |3ZpY G,UK\7X
　　倖存者論壇和別處不同，分外容易出現灰暗絕望等負面氣息。而每當這種情況出現，「幽怨」就會溫柔的安慰，耐心勸說，不知有多少人把「幽怨」當成知心姐姐、治癒系情人。ks9r;q.}D
L _"Q+q'W9i QD"f
　　平常沒事的時候，「幽怨」因為一場雨、一個充滿陽光的假期，都能發點小情調的感慨，寫首詩什麼的。Hm`-q/@_3Wd

i,yCJ)d4s0W,R\f 　　誰也沒想到，感情豐富細膩的「幽怨」竟是個男人，而且是個看上去粗糙快活的胖子。zp;_g1cD%m!`&t q8H

NB'\-J)] Y&w{? 　　至於另外那個像混血兒的高個男人，自不必說，就是發起者「風中」。
#E,?_Q)OMf/\0B
bm w:q[ 　　除了過分英俊之外，他本人看上去倒是和論壇中表現出來的差不多，一派成熟穩重。
O4s'l*r]h0S G 6y.s9wx$m
　　「你的腿不要緊吧。」李啟明關切的朝王宕湊過去，挽起他的褲腿查看，然後驚訝，「啊，腳腕腫的這麼厲害！」Be?2fHD
~0?f5A7}'l I
　　「那個……我扭到的不是這條腿。」王宕有些尷尬的笑。
Lh;ty2qu&@S 7ge^ ?;~zn3]c
　　「啊，抱歉！」李啟明連忙道歉，手忙腳亂的挽起王宕另一條褲腿，然後開始為難。|9z1v@'M)fIM

CV&l Al9RU[ 　　兩邊的腳腕都高高隆起，所謂肥腫難分，大概就是眼前這種情況。
7] F~8FP;b'd%l
w omnD 　　薛白摀住嘴，在一旁偷笑。
3_6p;t*A)[ "I1I~A t7kz
　　猶豫了一會兒，李啟明才對王宕開口，「你的傷，會不會影響到明天出行？」1PNv3uuM

GdD,Sg)h$i:f ~ 　　「不會。」回答問題的是高個男人，「我替他看過了，沒有傷筋動骨，休息一陣子就沒關係。」
E Wlo A{8d+b
uB:Bo-Cc 　　「這樣就好。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李啟明開朗的笑著，望向高個男人。
PV%E2?yPZJ #DX)y B#R
　　「我是裴封。」高個男人微笑回答之後，和大家一起在灶台旁坐下。
*P,c3V^B _I Q 0}|(}.tn2V C
　　就在這時，從王宕那裡傳來咕嚕一聲響，還拖著長長的尾音。H S3Mi!}CCK

:{,q'^9V I:m,K'a 　　當大家的視線一致集中後，王宕摸著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的笑，「晚飯沒吃飽，現在餓了。」
y Ph l&b)wp.x ~2i z_)q1F+rBYg/OYs
　　「哦，這樣，我想今天大家在路上都沒怎麼吃飽吧。我帶了方便麵，還有一些火腿，我們煮麵吃好了。」裴封見沒人表示反對，拿過背包打開，拿出幾袋面，遞給身旁的俞翡，「幫我打開。」
4p*]W Ye,a
oV fN5E_ 　　說完，裴封已經熟門熟路走到灶台前架起了鍋，並開始朝鍋裡注水。,\"f%Z6a ]/{
zF-A8lm TJ
　　水很快滾熱，冒起絲絲白汽。.Q|nR6[+A&~^ D
4t2@]+n&u0mioXc
　　俞翡站在鍋旁，把方便面一塊塊放下鍋，然後看裴封拿著小刀切火腿。I}0Urt!kiX

6HPj2N;R gTl 　　裴封切火腿的方式很特別，他不是把火腿放在案板上切，而是整根拿在手裡，刀刀下去，一片片薄厚均勻的火腿就這樣「飛」入鍋裡。 w)E3pxSM

X1_9p-@BG A%~0a 　　像是北方人做刀削面的架勢。
$Rq"p aN_1K+q$T
1f0p OA-Bw 　　裴封言行大方得體，一切都讓人感到舒適，俞翡和他雖是初次見面，在論壇聊的也不多，卻很快能夠自然的和他說話，「裴封，你對這裡好像很熟啊。」L4rN7z1b'Hr\ q

0@mko3QWn6\ 　　「是的。」裴封回答，彤紅火光映照在他英俊堅毅的側臉上，讓俞翡的心漏跳了半拍，「我經常在野外徒步旅行，無意中發現這個地方，就收拾整理了一下，當作休息的地方。」
%O(z3G3?&C6RP n
frN:V.\y 　　「那你為什麼經常在野外啊？你沒有工作，沒有家嗎？」李啟明好奇詢問。D ^+tP^(bI

GZmW.gfm!J 　　裴封削完手中的整根火腿，看了李啟明一眼，擦乾淨小刀然後收起，卻沒有回答。k'n3i%d9e$oq3u*In)F
z/g'z,K!Mq d
　　「唉，你這個問題真是好難回答。」王宕開口打圓場，「你也知道我們和常人不一樣，裴封當然有他自己的原因……他不說，當然有不說的道理。」3i])\8xD9S6x

j*h$bP8n)Jw,me 　　俞翡有些驚訝的看了王宕一眼。
U7qx"i7ofxV
a z[at!~+q uV 　　這個時候，她終於從這個胖男人身上，看到溫柔體貼，號稱治癒系情人「幽怨」的影子。9~1s hg6xh

2V9A$\g*W-Hj$jY@(] 　　「其實，也不是不能說。」裴封用長柄勺攪動著鍋裡的面，輕笑一聲，「只是說來話長，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c|)mi:}$u
a&f$m2O7r 　　「那，就慢慢說吧。」坐在灶台角落裡的薛白雙手托腮，鏡片後的眼睛閃閃發亮，「反正我們要一起旅行很久，晚上也沒有事，就講講每個人的過去吧……裴封你看起來沒準備好，從俞翡開始吧。我記得你，你是電視台的翡翠姐姐，你的故事一定很精彩。」
.uR^;J3[avgL
'a8?},~"lq 　　俞翡笑了一下。r4e+y V2Goe

O#g]}6GQk a m.} 　　隨著熟稔程度加深，每個人都漸漸露出了自己的真實性格。「黑貓」的主導控制欲，此刻也顯現了出來。
aM9Pq$E {`%g5O ,W|oS4w7v"Z
　　不過簡陋村屋內，面香四溢，溫暖宜人，大家圍坐在一處，倒真是說故事的好時段。
(~7]phByn t8YC L;k
　　裴封把面鍋從灶台上端到大家中間，笑道：「不要客氣，趁熱吃。」j%RG%F,i_`

LqMG.G2f u9sa 　　大家暫時打住話題，拿了自備的碗筷，上前在鍋裡撈麵條。王宕帶的碗最大，撈了滿滿一碗。
!c-] sz"\L*p&K%O h3dC+BMQO
　　俞翡坐在薛白旁邊，端起碗，喝了一口湯。~ab.r0H8iwk{

,mN:A [.^p)Q8U 　　鮮香爽滑的味道，頓時從舌尖一直蔓延到舌根。AE.@ns
7X5a1yN8N#c
　　這個牌子的方便面她吃過，湯料本不應這樣好味道。沒想到裴封放進去的那根火腿，竟有這麼鮮美提味，也不知是在哪裡買的。2m"@ a VL6~jc
&ehS y/P#s|
　　「對了俞翡，你開始講吧。」薛白端著碗，繼續剛才的話題。
~:Y i'\ {CQ
.C3Un-IYt6l 　　「那……我們吃完再說吧。我怕我這個故事，會倒了你們的胃口。」俞翡有些躊躇。.~-{] w-Mc(p8`8I M3V
#h%s#Q(EM9F7Ro
　　「沒關係的。」李啟明笑道，「你忘了，我們大家都是同一種人嗎？」
lh0B#t*](E@1H +h\$Ua&I5i
　　俞翡輕輕閉眼，繼而微笑，「那好，我講給你們聽。」z"WCw2J9jH4f4dM x

@9CuTs!i6? 　　因為大家都是同一種人，所以深藏在心底的那些醜陋的、不可思議的東西，說出來也沒關係。YMh0KM(Z-rU
ggF6Lz'h6T
　　真是很久很久，沒有這種安心感和歸屬感了。r6m5C7X]DT2gw

5c'}sn6?9lGA 　　她需要這種感覺。

r3431323 2010-8-15 10:49

魂潰（一）D|*K&Di j0_

x-z^SYM^ 　　一，孩子們
_m(yx l2Hs 　　h$]9?2G ]g_#Ehe
　　四年前的夏天。
`$CU N1a
|$? DB7GL 　　俞翡穿一襲碎花連衣裙，腳步輕快走出電視台的大門，挎包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1@_-Cc*K&Yn

o J3M*M9EE 　　她二十一歲，身材小巧，臉蛋豐潤，五官精緻，眼睛既大又靈活，聲音柔美。 n;L!`n:ON"C{
(q D*F_ Nuc ]
　　她高中畢業十幾歲就進入演藝圈，摸爬滾打了幾年，演戲唱歌全嘗試過，始終沒找到自己的真正定位。然而自從去年，她主持了一檔少兒節目之後，在觀眾中間反響很大。F6C&m9f2| `I

4{&E#U6W7^\ 　　於是也漸漸收了心，開始專注在少兒節目方面發展。
h,p'`Hk
X n"g;~neu"c 　　做這行雖不能大紅大紫，但影視劇、節目主持、兒歌唱片、動畫片配音一整套做下來，倒也算混了個家喻戶曉。H.uedpD]x%o,V8U

)n1rrv*f{ 　　俞翡拿出手機，見屏幕上顯示的是男友方艾的電話號碼，按下接聽鍵，「喂，方艾？」
?:F WlG){-Y:h
%F$p;y7W:m2X 　　「是我，小翡，你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電話彼端傳來方艾的聲音。
+F%U0q#^0be0t.b)Y&x
z*] llUu!j2}[ H 　　「今天啊……」俞翡心情很好，刻意拖長了調子之後，俏皮的回答，「不就是我們交往三個月紀念嘍。」
l)q+]1yh8fX"@0T4GE &X3JIt{+R y0ErxC4x
　　「回答正確。」方艾於她耳畔輕笑，「我在停車場等你，快來。」
q4t W7xWk
T ~Z$O AX 　　俞翡關了手機，朝停車場的方向走去。/O7t7N$AN](}K

yaMc8|X 　　方艾是個小地產商，在一次應酬酒會上見過俞翡之後，就展開了對她長達半年的追求。m l hLq8t4Jo

A$[C&b+RAD-jG 　　俞翡身邊的男人，方艾並不算是最優秀出色，長相也談不上英俊，只能說是斯文，卻是追她最勤，對她最好最體貼的。
1R2L ^ u/HY
0J2H7OQ.d%n)Xb 　　俞翡有一點喜歡方艾，但也不能說如何愛，只是在習慣了被慇勤體貼的對待之後，俞翡開始害怕失去。 uCd?+E
9FiIXd
　　所以在三個月前，俞翡正式和方艾交往。
#vc!l yjO|&S F9r DU4[y`"X
　　俞翡來到停車場，看到方艾抱著大束玫瑰，站在他那輛銀藍色跑車旁，連忙走到他對面，「嗨！今天準備了什麼節目？」
$Ig&@%}@#lgX o+^s ANk
　　「先接你去吃個飯，然後到山頂看流星，怎麼樣？」方艾笑著，把玫瑰遞給俞翡，打開車門，「我們運氣真好，據預測，今天晚上正巧流星雨過境。」 _)P Q%G@5V;n

7N\yu:\-wE PG`;i 　　俞翡聳肩笑笑，一臉悉聽尊便的模樣，抱著花坐在副駕座上。{:s(mh(lM
5N-X'n6HiQ
　　GV^(?0G.g
P+@$k dA$`(ZE
　　********************
[X\%y e%iQUR9w Z-s6|-i8W@#J)W
　　1v;nt"_6G!g;]v2px

}Bith3Z|AB 　　車窗外一片漆黑，車內搖滾樂的聲音震耳欲聾。俞翡斜斜靠著方艾的肩膀，隨著最愛的音樂頻頻甩頭。 M2oI/J QG

s0Is&h(]3U } 　　「小翡，把聲音調低些。」方艾望著前面的山路，眉頭微皺，「這段路我不是很熟，我不能集中精神了。」
Hds$\;f2f8a kv vq"p@&T
　　「不要！」俞翡晚餐時喝了點酒，這時候精神有些亢奮，雙頰潮紅的攬住方艾的胳膊，「現在氣氛多好，我要你把車再開快點！」
ZX.cWR SZ8@ Z ?2_]0Cm0N
　　方艾苦笑道：「小翡，別鬧了，這樣真的很危險。」
j.b-B)v L
[)_#x!r(R_ Pb.s 　　他比俞翡大六歲，為人處事向來很是成熟穩重、果斷犀利，但就是拿這個小女友沒辦法。
;\1gw X5l.Y%GB_9j
R8k"f+o4QKp 　　他愛俞翡，同時也清楚，俞翡年紀小，心思未定，對他所付出的感情並不平等，卻深陷其中，無法全身而退。Z wA+}:K+pQ
y,c8IrBJi/Q4m4R6hQH?
　　大約，這就是誰先愛上，誰愛的深，誰就先輸的道理。
-RC@ V:B2~+B g n?
/lqEdG?r9DO 　　俞翡聽完方艾的話，仍是搖頭不依的時候，前方拐彎處忽然斜剌裡衝出一輛重型卡車，朝他們迎面撞來。
*ZDh"y]B`$XY`7X 4E5Je?WVx9G
　　俞翡下意識的緊閉上了雙眼，在聽到一聲砰然巨響之後，瞬間只覺得巨大的痛感衝向全身。
p2s/iF bCm 2r h[U|.uf5d
　　跑車被撞的衝向山道一側，直直朝山谷掉落。
-Uh\ mV [/Q$D7ppE
　　……+b%p6HKs'}

H|3IX&KAP w 　　俞翡睜開雙眼的時候，只看見一片血肉橫飛。y7MSo9UV

!I#^N.^O3dk!C 　　跑車被撞的變了形，車燈卻仍舊頑強的亮著，讓她能看清周圍的情形。車壁和車窗上，到處都濺滿了鮮血碎肉。
-H2d8E z;h_6A9dt'] -Hlb Bvx-C
　　她的衣衫破碎，下半截身體失去了知覺，左臂自臂彎處折斷，只有幾縷皮肉相連，能看到肌腱肌肉撕裂的斷面，以及白色骨茬。
D5s2p Xq1k6j5oPXw +Dgnc.w#uZ#Ih
　　她喉嚨疼的要命，說不出話，於是伸出右手，吃力的推了一下身旁的方艾。KOl.Dd Ix#v

Tu!ci2`8{q 　　方艾的身體隨著她這一推，翻了過來。(D7Q7g N.F;_r.ID

t8F(pxO o]9Z+A 　　看到方艾的瞬間，俞翡心裡一涼。他的半顆頭顱都凹陷了進去，紅色的血和白色的腦漿，沿著他微微扭曲的，青白色的臉頰滴落。
H@/OCC*R0_3F
hk/Bh'G-bX.M 　　方艾死了。9k^,M Q:NA

0g7{ ]Kc v 　　俞翡沒辦法再看他，於是轉過頭去。:kV:xO,T,yZI

x S8uxO:J6p$_Gxn 　　玻璃車窗上，映照出她此刻的臉。她的臉血肉模糊，鼻子不翼而飛，嘴唇豁了一半，露出沾血的白牙，只有一雙眼睛大睜。/z s_ p4WIP+| a

$Z\cX5Ijy9d 　　和這張臉相比，驚悚片裡的惡鬼，恐怕也不過如此。NC U!?djOr

Xn2E8k!B3@.?fm6X 　　俞翡心中全是驚愕恐懼，掙扎著用右手奮力打開車門，然後姿勢狼狽不堪的從車內滾出車外。
i;i+]U,U1E lO'A.h4P9Y
　　做完這個動作之後，她仰躺在冰冷的石地上，望著遍佈星辰的天空，再也沒辦法挪動一根手指。
1~E'uj'[WA
Q-w`sOr-i 　　就要死了吧，她想，並且不明白自己這個時候，怎麼會有如此清晰的思維能力。
|0VTMD8BS iX+jex;v"C0g
　　也好。 q m|awwNt

N5L wyC~7i 　　反正再先進的整容技術，也救不了她現在的這張臉。而她下半截身體所受的創傷，折斷的左臂，恐怕也是不可能治好的。
3BAgJ4G*B&i ]0sf
+i1Y4DC`E/v 　　與其像個怪物一樣活下去，與其一輩子活在殘缺裡……死了也好。3RH1zLt8c

rrF'WeoVd@ 　　俞翡剛想到這裡，天際忽然有一顆流星劃過，映入她瀕死的眸中。 Js4K1OO a |tJB
$kE R2~0y;i1X!j
　　不是一顆！是兩顆、三顆……無數顆！&c!f wS-b c/@+F

7n*JM5?$p ]AH 　　流星拖著長長的銀色尾跡，如雨般從天空中灑落，映亮了夜空。
o7o:x,~&]XD5P\K)m 9RW(_7MLLf
　　俞翡感到有溫熱的液體溢出眼角，有生之年，她第一次看到流星雨。沒想到，竟是如此壯觀美麗。l9bAs9u.R1?
`K~$_'P2ybT H
　　不，她還不想死！
KW\kl{BT(z(Yd G ]t,pk)Xw
　　她正值大好年華，她的事業剛剛起步，她還有很多很多美好沒有經歷過。
q([.y!Fj Zx
V9?$XBx 　　她不想死不想死。3e#wP mB

:O.T4A J3_G 　　正在俞翡心內幾乎發狂的時候，她聽到身旁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5u;I9b[f7Vg

1H0K5l)R lVL/gj 　　「怎麼辦啊，傷的很嚴重啊。」男人雖然說著這樣的話，語調聽起來卻是異常輕鬆，「雖然可以替你叫人，但看起來，活不到救護人員趕到了呢。」
8S.M1ug1V&G)P 6HL/DP6Z@(@5zx3x
　　俞翡拚命轉動眼珠，望向聲源。&?l vZ-`M;L.o7@'x

!z0u? @g+Z 　　那是個長髮及腰，身穿大紅唐裝，看上去有幾分妖異的漂亮男人。男人蹲在她身旁看她，單手托腮，眼睛微微瞇起。`1E:Xr_Tw
t2r!|;c/IyZ~]ml
　　救我救我，俞翡在心裡拚命吶喊，不管你是誰，請你救我。
f7Y2xSl
~iyk)qH P 　　「我能救你。」男人伸出修長食指，曖昧的劃過俞翡顫抖的唇，「並且能讓你的身體恢復如常……但代價是，你死後的靈魂。這樣可以嗎？」
#iN"w#D,VJU P wI1k3NSl6H9I
　　拿去吧拿去吧，俞翡在心裡道，只要能救我，讓我好好的繼續活下去，不管你要什麼都拿去。,~0M/T x/HW+re SD~ X
3q2|"Q1aka?[;q
　　「那麼，契約成立。」男人輕笑，「對了，我叫安奇陵，奇峰突起的奇，丘陵的陵，記住我的名字。」7Va;ld4B;`

Vw`a noW 　　說完，安奇陵將手掌覆在她的雙眼之上，聲音溫柔萬分，「好好睡吧。」
u7n2NQWn-c2u?s
q;joO`(A%^.g3E 　　不知為何，安奇陵的聲音對現在的俞翡而言，有一種奇異的安心感。仿若像這樣得到他的承諾，她就什麼都不必害怕。,wtW!MB u4t-t
MaX2C\9Fn-\Aj
　　她依言閉上雙眼，並很快陷入了一片混沌。
$Pvz*i#iZD!z3}7r
OE7ym5P~"j6mg 　　
D%T1Z;cN7N~$s
GyU"r,p+X 　　********************
7x+ap#kkcn M6_IM)p
　　;?/R?#B }7LxLT5BYn

7MC5\SQ&xrcZ { 　　俞翡再度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山洞裡。有燦爛的金色陽光自洞口處映照進來，灑落在她的眼瞼上。
RdW/qt Dsr w6v
5@"p]:[s7A{8z5J 　　俞翡試著動了動身體，發現身上原來的那些痛感全都消失了，左臂居然也可以動作無礙。
"JxIN?#}
S\+d za 　　她從地面上站起來，望向自己原本折斷的左臂彎，只見斷裂的骨骼肌肉全部癒合無痕，只是在原本斷裂的位置，鼓起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包。
MdFu/] QbIZ;e%X$}
　　下身的情況也一樣，只要有受傷的地方，全都被那種大小不一的鼓包代替了。%vA\x R1j y

p s9f {.BI 　　俞翡摸摸自己的臉，摸不到傷口，但上面同樣有大大小小的包，摸上去坑窪不平。
&q5X9lG? b?V
N*it7V U 　　天哪，這是什麼？！
&g^'Lx"V
H1H-g1G9_ c,xL0Kc-mb,p 　　俞翡幾乎慘叫出聲，卻又隨即慢慢冷靜。
WiN+s`(zf1[] ?eD$Sh {`
　　比起斷手斷腳，醜陋怖人的死在野外，還是現在這種狀況比較好吧。雖然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些鼓包，但至少她還活著，而且行動無礙。%h.Ad7Y i

@~x7j2rlu*L8gY 　　想到這裡，俞翡心內稍安，朝山洞外走去。G?gvzj0@1X

_{0Ws7@nLHU 　　走到洞外，正午的陽光迎面而來，俞翡看了看自己，停下腳步，又有了新的煩惱。NB&X}f
`/C3ha8MP;A
　　方艾已經死了，現在的她衣不敝體，身上臉上全是詭異的鼓包，她要怎麼回去，怎麼向別人解釋這一切？
Z:}&s}&B'xsL%q jz j#[bb|-Xv
　　不管怎麼說，既然活下來，總要面對這些事。
r2F;]Ka
&o6c9Z[)B%h 　　俞翡覺得頭有些疼，單手扶額，勉強看了看四周的地形。1E)hi;fe?!`U

DbbHU6q2c-m"A\ 　　這裡位於山谷，離車禍現場不遠，大約是昨夜那個神秘男人把她移到了這裡。
i ou#w!Q!Fu
|YPs\+g 　　她的挎包裡有手機和錢，但留在了方艾車上，沒帶在身邊。不管怎麼說，還是先回車子撞毀的地方吧。9t2m6Io!s:eD
IZLf_D
　　俞翡這樣想著，邁步朝記憶中墜車的方向而行。 c$w-QlPVe/L b
-mpVX4T\#GM:srS{
　　……]6Qn_Q:W

/wh-QVdG~o]K 　　俞翡的鞋子丟失了，她光著腳，行走在被曬得滾燙的山巖上。e.a9hQ/B v*T

ac~:}(U3_#P+I f 　　在撞車的時候，她右邊半個腳掌受了很嚴重的傷，現在傷是不見了，但靠近腳底的地方，鼓起個中等大小的包。$S Ooj X.x$Dj

d azE/Uqb9U 　　那鼓包很敏感，每次踩在岩石上，都隱隱的刺疼。 ~y7be1j

*vR-[*J]9Q!U/|1L)r 　　俞翡不知道這樣捱著走了多久，才來到昨夜她和方艾出車禍的地點。"Ic)A7h-QK2{
m c!J2~/H$}-\
　　墜毀的車子已經不在原地，只留下些燒焦的痕跡。抬頭仰望，只見上方的山道上，停著起重機和救護車，十幾名救護人員正圍著殘破不堪的寶藍色跑車忙碌。
]%fKS{4L4I5w-ot
.s2I7c%O;rP"~ 　　看起來，在俞翡昨夜離開車體之後，跑車大約又發生過一次爆炸，破損毀壞的更加嚴重了。
uS7Q%Uh,CV SL xX*{]
　　俞翡來不及想什麼，仰頭想要向上方的人群呼救，卻在這時聽到一陣屬於女孩子的嗤嗤輕笑聲，「原本想讓你在山洞裡多休息一陣子的，沒想到你這樣心急，讓我一路好找。」$~0O1R`i
3DM&ba:L/M
　　俞翡轉過身，看見了一個短髮的漂亮女孩子。她穿著再普通不過的白T恤和牛仔褲，身材高挑，淺麥色的皮膚，笑容如陽光般燦爛。tH*j }c kcY
B2oh0sqq%|C%U5m
　　「你是誰？」俞翡警惕，同時覺得她的長相很眼熟。
1I5Q `sK
|7n M/Y.[:d 　　「我是安齊眉。」女孩子回答，「昨夜你見到的人，是我的雙胞胎弟弟，安奇陵。」
8x%b1Fa!K enR \t*Z8qG6JdA
　　她這麼說，俞翡才恍然大悟。
^{v1v[ u&F:K
)t rdH_z E^4ah{ 　　難怪會覺得她很眼熟，雖說感覺完全不一樣，但她的五官和昨夜出現的安奇陵，非常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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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齊眉……你好。」俞翡躊躇片刻之後，和她打招呼，「你來這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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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這個人和昨夜出現的安奇陵，都過於不可思議。雖然自己是和他們簽下了所謂的「契約」，才得以生存下來，卻還是不想和他們親近接觸。
.rT_ j)p;R
?2d5gz;A5Urh 　　「客人可能不願意再見到我們，但對於簽下的每一個契約，我們都是很重視的。」安齊眉偏過頭看俞翡，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把客人就這樣丟在山谷裡，是非常不負責任的做法，客人對眼下的處境，也覺得很困惑吧。」 q!Xfv!^H

v3I!e.pEM 　　俞翡嚥下一口口水，沒有反駁。
.m H3b;[K8s )X*@Q.~wd2M
　　「老實說，客人現在身上發生的一切，太過驚世駭俗。」安齊眉伸出右手，撫過俞翡手肘上鼓起的那個包，用戲謔的口氣調侃，「如果驟然在公眾面前現身，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被當成怪物，送到醫學院去活體研究，也不是不可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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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I5y 　　俞翡微微顫抖，「那、那我該怎麼辦？」dk*[wDe1}
%cx[y'J6DT @
　　「我的建議是，由我送客人回家。客人與外界隔離一段時間，等身體完全復原之後，再另行打算。」安齊眉左手變戲法般從背後拿出一個挎包，遞到俞翡面前。8cBR\N:m7a6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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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翡接過挎包，心中有幾分疑惑。
E(OR\2r1OOa
K xAF%e6q[ td#C 　　這是昨夜，她遺失在方艾車上的，怎麼會到安齊眉手裡……不過，在體驗過身體的異變之後，這種事情似乎也不足為奇了。
TI#ec,? .m#pH,t P+F7{%L)N}
　　「請記住，你昨夜和男友吃過飯之後，就回家了。你沒有隨他出行，更沒有在山路上發生車禍。」安齊眉在她身旁輕笑。
!B|!C7w B
+t&BLc.y} 　　俞翡拿著挎包的手，微微顫抖。
%_(`DUCX)_ n)h8eR
k*Q/E[u/^)H 　　她不知道將來還會發生什麼，但安齊眉的提議，對現在的她而言，無疑是最好最能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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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j?ebx}?,^ 　　h m6O F"z|

l9J2qpi7f`'J 　　********************|'f G.R+^:ouz

,[,_d yT7A2kK xOG.i` 　　k^8X#_lGOP
$IFq9@x;W_
　　「那麼，我就先送你到這裡。」安齊眉站在俞翡的家門口，看著俞翡用顫抖的手開門之後，朝她遞出一張名片。(ki8@b]%FjH1z

(m(m\a [t 　　俞翡接過名片。j5hf2@y?l
h ~$j-`8~j
　　「以後遇到不能解決的事，打電話給我。」安齊眉微笑著留下這句話之後，轉身離開。
V2og5{:K s$\#To
%JJ!p8DI2v)l 　　俞翡目送著她離開之後，裹了裹身上那件寬大的風衣，走進家門，再將鐵門反鎖。
+@FW(L.bu*^'s !ll~.]5z(~3@'G
　　剛進門，俞翡就迫不及待脫掉衣服、手套、口罩和墨鏡，扔在沙發上，衝進洗澡間。
ZNF4m3K/g.{U
4|0^P\'n;{+[*BR 　　眼下正值酷暑，一路走來穿這身行頭，實在是太熱了。 ?%|#F"\-iZk.P3s
bI }v2K1E DY&b
　　洗過澡之後，俞翡換了身輕薄睡裙，坐在沙發上發呆，頭腦裡一片空白。
1^9_ G hk9y z e zD"Md/hI
　　從昨夜到現在，發生的事情太慘烈太詭異恐怖，她不能深思細想，否則她肯定自己會發瘋。
7CIE.j)@,W _3^
E(Cj?*g9C q MD3j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
#gP+B0a1h~Q .@`/a'c%w_ZF5x
　　俞翡看了話機一眼，仍在沙發上坐著，沒有去接，聽著電視台導播氣急敗壞的留言。 SZ)J$|o ?+H6_:{

`;iy4Wex 　　「小俞，是我！你怎麼搞的，知不知道今天有你的節目要錄？！你不想吃這碗飯早點說，別耽誤大家的時間！」!T)E EO;H9}

t![0XS;x LnH 　　俞翡靜靜的聽著，直到導播把電話很用力的掛斷，她才苦笑了一下。-i @4rCl}

U6H jH$BA7y5WN h^|r 　　在演藝圈打拼了好幾年，才等到今天這個位置，她怎麼可能不珍惜。但現在這個情況，她是真的沒有辦法再做下去。
lSgL)Y }l N {4d5{mT P}6}
　　幸好她目前在電視台只是掛靠，沒有合約，要走的話也無人追究。
z0g(sJivF E$X hH2ebz*z%t
　　再說演藝圈這個地方，人人打破了頭往上爬，並非缺了誰就不行。縱然她現在離開，也很快有人頂替。xl~'h$r

R&Xx6Iy)}? 　　而善變的觀眾，很快就會將她遺忘。
?g#jI7mP7c\ a-I{V Z? js*?
　　俞翡用手掌遮住眼睛，感到掌心被淚水打濕。她不甘心，卻又能怎樣？cCI;Q5N NG

K3Gw WVA[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鈴聲再度響起。)P3T!P4kn#w
\l6K4Dkp
　　這次俞翡從沙發上站起身，拿起話筒，貼在耳邊。H7@&hV\M$lE!Ty
Y*q/b7X dZ x/f`Tn
　　話筒彼端傳來劉惠哽咽的聲音，「喂，俞翡嗎？之前我打了好幾個電話給你，都沒有人接，你知不知道方艾出車禍了？」
g!ZG9QNj}I.[ 4AL] Eag X)`
　　劉惠是俞翡和方艾共同的朋友，平常和俞翡很說的來。
-hj!j$fMbt a|RIK$Ah0G
　　「知道。」俞翡沒有精力編造謊言。
eOI9n%{Rsw
.x,?!x"A7C/j 　　「你知不知道他死了？！」聽到俞翡的回答，劉惠哽咽的聲音中，頓時夾雜了憤怒。
|V!O(`o~@f/a &Cm)r v9M(E5q
　　「知道。」俞翡輕輕閉上雙眼，覺得心中一陣絞痛。&[!qXN2B{/nFr
^fKq8rA_
　　豈止是知道他死了，甚至親眼看見他死時的慘狀。
Z u3qw&LE
_*C!sx;^^YY 　　「那你在做什麼？！方艾今天就要入殮，你甚至不過來看他一眼！」劉惠邊哭邊失控的大叫，「你真是太絕情了！我當初怎麼會把方艾讓給你！」
%Ej2Oq%iOj,[
U/M;}`t#e aRC!F 　　俞翡不說話，任由劉惠在電話彼端哭泣怒罵。
,]^BC_;D(J x,O!Mj kno
　　說起來，她和劉惠是同時認識方艾的。
,w~Q Tt9QO7O(b V-\#Ub` }n
　　一開始，她就知道劉惠愛方艾。方艾那時追她，她並不怎麼喜歡方艾，卻沒有抗拒，甚至時不時的給些鼓勵暗示，也是想證明自己比劉惠更出色。:\p hm#Fj7O.a|;@
]0Ru hUsba&q&p
　　這種小私心每個女孩子或多或少都有，她從不認為那是邪惡，更多時候，還會為她的魅力所向披靡而沾沾自喜。
b#`7f0P \/Co5j
W,Nu2S%Z 　　然而現在方艾死了，她對劉惠便懷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sbd#fjkDaX!~+~
3AUP O*o wdEb
　　回想起來，要是在當時拒絕方艾，不刻意使用那些虛榮的小手段，方艾今天或許就不會死，劉惠也不會這樣傷心欲絕吧。\.S(I}kE#C

Owj ]Xb 　　劉惠在電話彼端罵的歇斯底里，罵的喘不過氣來，最終說不出話，只會嚶嚶的哭，聽起來絕望悲傷到了極點。
!}/V;o u`\ L 4G SE/| c
　　「對不起，我不能去看他……你就當我絕情吧。」俞翡聽她罵完，靜靜的說出這句話之後，掛斷了電話，同時拔掉了電話線。?1zHk9?"Wu*n1Y$_

:t ]UkrHy^ 　　電視台那邊，是不會再用她了。而她以前的朋友們，很快就會從劉惠那裡知道她的「絕情」，想必個個再不會和她來往。-a?6Jd;sa
-^9NE9~}*LB T
　　畢竟誰都知道，從前方艾對她有多麼的專一深情。她這種做法，真正是為人所不齒的涼薄。HhMQ)R[ n'h
e.a/hH#A-l2DE
　　現在的她，與世隔絕。
+GQ)ks&J(|4t )@6|E b@T,qu6?
　　@8Z%{"toh]
;V3PU5s+q;aF
　　********************
7x{y2IO$K
%^@:e q Bu's%F 　　p8h"S]q%`p#Y1`

g}/i?]_ 　　兩天後。
QI@'G+J,ra&M~&V
iL2il~\"` 　　俞翡坐在髒亂的房間裡，雙眼死死盯住電腦，拚命往嘴裡塞一塊海鮮披薩，兩腮高高鼓起。OF|Oe7_q

(_nI TZ/b^ 　　這兩天以來，她把自己關在家，哪裡都沒去。
2J'b)a3@${ZP3~I 'p] l7J-j q+[
　　水電費在網上繳，早中晚三餐、生活所需用品全在網上訂購，倒也能夠維持生活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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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她身上的鼓包越長越大，人急劇的消瘦，食量卻每日愈增。4T$[]kK$k

c r-A4dI/asAH 　　彷彿她吃下去的東西，營養全都輸送給了那些鼓包。?,T#i(v+H.n
2S3|2rx:k#hG9v
　　俞翡為此狂亂恐懼。
$D-j3n-nnM3Q Cdsj_
　　她把衣櫃裡的衣服、沙發上的布，都剪成一條條的，她砸掉了家裡所有的魚缸、盆花和唐三彩瓷器。u5WsmB

HV7_}!riQ 　　如果不是有網絡，緩解一下她的情緒，她恐怕已經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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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hD B g _e 　　在失去一切外界活動之後，網絡真是個好東西。
}:\)\ `,S4\o
?l8` ia^\8D$g 　　在論壇上，披著不屬於自己的外皮，把自己的經歷寫下來與人分享。儘管事情過於不可思議，又隱去了一切真實姓名，沒有人認為是真的，有人質疑，但你帶來了娛樂，就有人拍手叫好，有人站在你這邊，給你安慰念想。
H*_ F:z2vU1R f#xS3C F6z]/G#mF(Y
　　吃完半份披薩，俞翡開始覺得渴。於是她站起身，朝冰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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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k5]H0U/^(X;J\ G 　　從冰箱裡拿出一盒牛奶，俞翡打開後，不小心灑了一滴在左肘的鼓包上。!dm rxcG9f

?R"G_-? 　　俞翡剛想擦，卻見那有兩個拳頭那麼大的鼓包上，多出了個細小的裂隙，像一張小嘴般，將那滴牛奶吮淨。7^\c6_0|gUu-LU
h Z4b7Jg
　　俞翡頓感毛骨悚然，手中的牛奶盒不由一鬆，啪的掉在地上。'k2h o5w DG+[uK

c8v.Ir*f,q.]"\/h+L 　　乳白色的牛奶，在她腳下蜿蜒成細細的溪流。
?:w LIQ A0d e$z`eL)Oh
　　在原地呆了半晌，俞翡才回過神，找出眼鏡戴上，開始仔細觀察左肘上的那個鼓包。o3};J_W b;T N&jP)[;F

V-h \Rb8G8VL 　　她有三百度的近視，但受某種說法的影響，平常盡量不戴眼鏡，哪怕是隱形的。只有在背劇本台詞的時候，才會戴上眼鏡。(vkV-L$^agh

$s5` A{ U7{4O 　　因為恐懼和厭惡，她之前就像把頭埋進沙裡的駝鳥，刻意忽視身上的這些鼓包。然而現在，她不得不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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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G$A7g'{%mV 　　在燈光下仔細看的話，那個鼓包的模樣，竟是個蜷曲的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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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手有腳，五官俱全，甚至有細細的毛髮。!?t!` K8C0e W

(Yir*Y_ Ar 　　俞翡大叫一聲之後，脫掉睡裙，又去看身上的其它鼓包。&sV}*aDC
_'V8XO6kl:b%}Q'{
　　每個鼓包，或多或少都出現了胎兒的形狀。有長出眼睛鼻子的，有長出手腳毛髮的……但說到體貌最完整的，還得數她左臂上的鼓包。B(O FE?9w)I
&Z]b7QM ^X/b
　　俞翡赤裸著身體，在房間裡飛快的走了幾圈之後，覺得自己快要真的瘋了。
)|8Ds3JQ U JC0h i yFf*lsOjP?&{
　　幸好在她發瘋之前，她看到了茶幾上放著的，安齊眉留下的名片。 TAJ,Ra7~

lR7~%?$c6b 　　俞翡將電話線重新插好，一邊發抖，一邊撥通了安齊眉的電話。Q&frzzh RQdECE

rQ$b[YC1Bo 　　「喂？」電話彼端傳來安齊眉的聲音。
K,p;yG|k"ni(qFnl %m.S'Rea(ff
　　「我是、我是俞翡。」俞翡用力嚥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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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電視台的節目主持人，原本十分能說會道。然而兩天來她從未開口說話，這個時候說起話來，竟有些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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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 w(Jw"kl 　　「我知道啊。」安齊眉在她耳畔笑，「客人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嗎？」
su'T-pl,F
Cv7Q _6m;l|/_3aQ 　　俞翡情緒激動、結結巴巴說出她身上那些包的異樣。J7mm0N N6t
hK%A?4C9d
　　「沒關係的。」安齊眉卻這樣回答，「你只需要等他們長大，瓜熟蒂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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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SY.Rm\?e'M 　　「你是說，這些包還會繼續長大？」俞翡大驚，繼而哀求，「這太可怕了，你幫我想想辦法，把它們弄走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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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辦法弄走。因為，這是你活下來的代價之一。」 ?oP/A'f

#J Gh5{Q Wt BN!z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俞翡語無倫次。 FT4p;Id DkK"U+u

,N(S9N%w8D.d){ 　　「你先別著急。」安齊眉深深吸了口氣，「放輕鬆，我來向你解釋這一切。」g(NN+Z&MDK%c5j4SCO
,G:R.LaC gc]
　　……5e$SK5L*m/l1y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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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小時後，俞翡聽完了安齊眉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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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0C)vO g GM&[ 　　安齊眉說的很多，歸納起來大致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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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齊眉告訴她，她的背後靈，是一群兩歲到九歲的孩子，都是從前在戰亂中死去的孤兒。Av9j:wQ6]#l$S

o4g1G.s^)zD 　　正因為有著這樣的背後靈，俞翡主持起兒童節目來，自然得心應手、大受孩子群體歡迎。
2_5` YW8a2X.I 0EBvd/x2X3K
　　在車禍中，俞翡本應該死去的。但由於和安奇陵簽下契約，喚出背後靈，才救下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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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翡的背後靈雖然總體不弱，但數量的分散造成了靈力分散。她的背後靈們為了救她，只能令自己具像化，用本體修補她致命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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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萬事都有利弊，背後靈具像化之後，失去自我意識，更如同人類的胎兒一般，需要依賴俞翡的身體提供營養，漸漸成長。-S~!} Kqo.N
#yV'vI*P
　　俞翡現在就像是一棵結果的樹，直至這些胎兒長成嬰兒，才會從她的身體上自動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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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n1Z!NS f&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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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等他們全部長成……需要多長時間。」俞翡對著電話彼端的安齊眉，發出抽泣般的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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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ab[k!^&cQ 　　「按你目前的狀況來看，大概需要五到六個月。」安齊眉的聲音聽起來對她很是同情，「這對你的身體會造成很大負擔，你一定要多吃有營養的東西，比如說孕婦奶粉之類的。有什麼狀況，記得聯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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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安齊眉掛斷了電話。?2JP5A"T@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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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翡慢慢放下話筒，只覺得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氣。她猶豫了片刻，拖著沈重的腳步朝穿衣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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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她在車窗中看到自己被毀的臉之後，就再也沒照過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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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明亮的水銀鏡中，她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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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臉上有四處鼓包，鼻子至額頭處一個，兩頰各一個，下巴至頸項處一個，大小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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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鼓包，都呈現出蜷曲的胎兒形狀。+Z+n(W([D#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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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翡倒退了幾步，在心底大喊，怪物！這是怪物！！Gtj"?/C z+yD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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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翡再也忍受不了心裡的驚懼，轉身拿起茶幾上放著的水果刀，就要往左頰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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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就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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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 K0mJ A!}L8Jvm 　　俞翡回過神，如同得到了救贖般，手中的水果刀砰然落地，快步走到話機旁，拿起話筒，抖著聲音道：「喂？」
h@5t+A*[ LM d 7_Pm)bwC
　　「是我。」話筒內傳來安齊眉的聲音，「儘管身體是你的，但我勸你還是不要傷害那些孩子，如果你傷害了他們，也就等於傷害你自己……再說，他們是為了挽救你的生命，才變成現在這樣。哪怕你不感激，就當是代價報償，也請讓他們好好出生吧。」
ZcA,xt"A"N
8Om*K!m/zO7[m 　　俞翡聽完之後，急促的呼吸著，掛斷了電話，將雙手按在胸口上。i$}%O2n:Mg$h
XwoQZ5K+j
　　冷靜下來，她告訴自己。K^ U;j/GK(S@
H mv+Zs'^
　　是的，剛才那個舉動，除了傷害她自己之外，沒有任何意義。如果真用刀把那些胎兒連根一個個剜起，她無疑也沒辦法再活下去，那麼當初又為什麼和安奇陵簽下出賣靈魂的契約呢？y'tm.X3_5C mJ
%h g:i bvsH
　　是的，除了按照安齊眉所說，讓這些孩子順利成長誕生，她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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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itjTo5K5Y%q 　　捱過六個月期限，她一定要捱過。只有這樣，她才能擁有將來。
L9n A+l8g"e 'Q5QCe"]`3N0f%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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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2XDZ$aO:jN&| 　　********************%Y"S2O+r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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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i~ F'Y k
q_&dcV1q%h
　　第二周的深夜，俞翡獨自在床上輾轉反側。 x q_3r'P6zg%_#Ic F9l

1v;u#se/E4HZ4wK!R 　　這幾天以來，她左手肘彎處的鼓包越長越大，分出明顯的四肢、眉眼栁B>B胎發、臍帶，完完全全就是嬰兒的形貌，全身裹在一層近乎透明的皮膜內。
7I[2}1[$i K 3JZC/Q)Ib
　　不僅如此，就在鼓包生長的那個地方，她經常感覺到隱隱刺痛，以致夜不能寐。3w3^ ]9`1jm

[d9`/rGeZ9] 　　黑暗中，她伸出右手，在左手肘的鼓包上輕按一下，皮膜內的嬰兒回應般蹬了蹬腿。7w3yg-f0}W

v2P'i$@&D'Z 　　刺痛漸漸擴大，直至無法忍受，化作劇痛。
$p v%U5D&b B6X1K F^v0v&S
　　就在俞翡幾乎放聲大叫的時候，皮膜驀然破裂，伴著一股溫熱的液體，嬰兒滑落在她手側的被褥上，發出響亮的哭聲。%{1~~R"r
-LN+aOd5Z!Y
　　俞翡鼻端全是腥臭燥熱的氣味，左手肘處的痛卻消失了。她強壓下心中的恐慌，摁亮了床頭燈。:l{,wE8WA8h'e_

s)Gqt @Io 　　床單被自皮膜內迸出的液體沾濕了一小半，一部份液體淋漓滴落在木製地板上。_&?7?VmfiP;M

)dNQ9h/TOH._1C0F-P 　　那個紅通通、皺巴巴的男嬰就躺在濕床單中間，咧著沒牙的小嘴，無意識的揮動著小手小腿。qrA'LW

EIa7V'u7Xq 　　而俞翡的左手肘處，已是一片光潔無痕。仿若從未受過重傷，亦從未出現過那怖人的鼓包。Q&h:a5z-LV ? y`

d5`0xR4|b 　　俞翡看著床上那紅通通的嬰兒，全身發麻，頭腦一片空白。
'^F!^4^['F
v7@(T cNCTP8z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此時此刻過強的震憾，令她無法思考，亦無法做出任何舉動。她就像被人點了穴，完全不能說話不能動。
u@;Q7k(Ab+A 2r G+z:HQH
　　「唉，就知道會出這種狀況，真是可憐的孩子呢。」在俞翡身側響起的男聲，雖然說著感歎的話，語調卻異常輕鬆。%P!v!N"v}I
E-}7a;nV _Z/iK
　　俞翡回過神，只見安奇陵站在床側，手裡拿著一條薄絨巾，微微躬身，神情專注的看著床上的初生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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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tl}"ha9g^/j 　　雖然不知道安奇陵是怎麼出現在這裡，但在這孤立無援的境況，俞翡見到他就如同溺水者見到了浮木，伸手抓住他的衣服下擺，顫抖著聲音問他，「我、我該怎麼辦？」
GV4x*H,N:BY
?g#}Um8Ia0b,]uN 　　「孩子由我帶走。」安奇陵朝她微笑，眼中卻沒有溫度，「剩下的你自己處理。」d(ktWv:b
6U%K0N IE$E1Y}r
　　「好、好！」俞翡胡亂揮著手臂，臉上滿是驚恐慌亂，「你帶走，你快把他帶走！」
'D%S%S)R"RAx &s%W)X5[,SK;{[
　　安奇陵展開薄絨巾，將床上蠕動的嬰兒小心包起來，抱在臂彎，然後直起腰，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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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J9Xt6J.?q.bn5u%w 　　俞翡看著他走出家門，心中似乎有一塊懸著的大石落了地。
7Klr|7^Vh9O P
c(z7ue;}Eg bh 　　她跳下床，把髒污的床單換下，丟進洗衣機，然後拿了拖把開始拖地。 HY,t,gk gR9M
T+SI.m`R
　　洗衣機在隔間轟隆隆的響著，俞翡看著拖布將地面上的水漬迅速吸乾，直至毫無痕跡，想起剛才在床單上蠕動大哭的嬰兒，心忽然變空。
9b!O Y(|x?$c4Z
3Gm"v/Up0hY3Z 　　那個嬰兒，會被安奇陵帶到哪裡去呢？離開她之後，他是會繼續成長，還是會很快夭折？&[NEl @NM/o/rre

ey b4K8|-@*E Sx O 　　俞翡放開拖把，用雙手摀住臉，輕輕的哽咽出聲。
8K+n5I vR@[E
7v ^d {3N NTX^m 　　她才二十一歲，她從未做過母親。但在她對未來的期待中，也曾想像過自己如何結婚、如何生下第一個孩子。\GfL7d6KU;_

-q _Oz)^ 　　她的孩子，應該是愛的結晶，應該生活在幸福光明的環境裡。
2FS$tY1z;P _+YZ5VfK]8z
　　她不知道剛才的情形算是什麼，她只知道，她的夢想已經破碎……而最最難堪的，還不是夢想破碎。4F(z2GkO3\

&yT D_$}H1V.S 　　而是明知這件事醜陋詭異，卻已如烙印深刻，今生今世無法忘懷。F I!c+?"[H
I|d#v&y
　　無論她願意承認與否，那是她第一個孩子。+}G'q9yx4F.sZ
nXXoT
　　……6zt ~p.xaT
7C:IjNSG+g
　　第三個月，俞翡「產」下了她的第四個孩子。
3HKEeYx l ?.b:}3q2G(uJ
　　近三個月來，她第一個孩子出生在第十四天，第二個孩子出生在第三十天，第三個孩子出生在第五十一天，第四個孩子出生在第八十三天。
S3V wZC`e#h
3\@.yO~/h"ex E&t 　　隨著孩子們逐一脫離母體，俞翡的身體越來越弱，進而「生產」的速度越來越慢。 F/y*T4EgV EZ
6L.}%I1RYt%_
　　現在的俞翡，已是瘦骨嶙峋，神色憔悴到了極點。
W}1WH1a1ZF4v7s!R
5KU#t2cQ @:R 　　按慣例，安奇陵來到俞翡床畔，抱起她「產」下的孩子時，俞翡咬牙含淚，「安奇陵……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到他們全部出生。」
%~&F,S{+T$]{M K4~;? C F#|-u)c
　　「你會的。」安奇陵俯視著她，聲音神情平靜，「他們畢竟曾是你的守護靈，雖然損傷了你的體質，卻絕不會危及你的生命……你看，他們出生的速度越來越慢，實際上就是在自行調節。」ZPHf4X0X W

4m2~+k W)YB5[B 　　俞翡輕輕點頭，淚水自糙黃的面頰滑落，神情中透出恍惚，輕聲道：「對了，我還從沒有問過你，你把他們……帶到哪裡去了呢？」bF1m)s%P@YF

,`Q/L$b\2a 　　對這些自她體表分裂的孩子，俞翡從最開始的恐懼抗拒，變成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羈絆牽掛。!G;i,m7j8q U
&zT-`%v,D,B1Q;IM)\
　　不能說是愛，但在與世隔絕的情況下，日日夜夜陪伴她的只有那些孩子們。 vp#Y*H ~V9R

Xrw;N5d!r._ 　　看著他們一個個成形，脫離自己的身體，她竟漸漸開始有失落的感覺。就彷彿是真正的母親，失去自己的孩子。l[qX-|qV"w
-pkbK_.L$L-@
　　明知道這種感覺不應該、近乎病態，卻無法抑止。
+P)FwhVD.rO
s6^Tyck 　　「全國各地的孤兒院。」安奇陵朝她道，「你放心，他們長大成人之後相遇的機率很低。」(ZQ6}Kn)Ty.Wy

g4Ek,V0N2qk 　　「他們……還會不會記得我？」俞翡顫抖著唇。
? I:fW&u5u
'|6IR `(IQ 　　「不會。」安奇陵搖頭，「但他們出自你的骨血，無論男女，都會相貌和你相似……而背後靈的本能，大約在和你相遇時，他們會對你不由自主產生親切依賴感吧。」
)l9o,L8E1tOI"w w
BE hZ&\? 　　俞翡似乎鬆了口氣，疲憊的閉上雙眼。
ao0X[g1R s(S5ez z
!BT WO"sC\dK#N8`y 　　她對這些孩子，一時厭惡，一時又留戀。這兩種原本不可能並存的感覺，卻真實的在她胸中糾結纏繞。
o MM!WH:q%}H_y&b/^
V:f-]u(K`Z4A Z5H;X 　　想到她始終也在這些孩子身上留下某些印記，讓她好受了些。
M qrX M)C-i
4r g+Z"t[OU9Vk 　　安奇陵在她床頭矗立片刻之後，見她再沒有其它問題，抱著嬰孩離去。

r3431323 2010-8-15 10:50

魂潰（二）F0@?]0lfbr&Lf

8\7O!y'L3@ FA 　　二，將軍墓　　
3US"hGr V j$R{5\[*R(Kf L
　　灶膛內的火光溫暖的跳動，映照著五人的臉龐。而鐵鍋裡殘留的麵湯已經冰涼，浮上一層橙紅凝脂。
}&AX,V9pre w9qh w 7ayA;DBp7`
　　「後來呢？」薛白托腮望向俞翡，有些恍恍惚惚的出神。 l3d0_SrA_O8iy}

TDS3U4] `z`Dp 　　「就像安奇陵所說，六個月之後，一切結束。」俞翡貌似輕鬆的聳肩，「我得到自由，但同時身體也完全垮了，休息調養了一年多才慢慢恢復過來……不過至少現在，我還活著。」 F7S(Qw0ee-@4|v.@
7NJ%U1w9h~!K
　　五人之間，一時陷入了沈默。
$Kk6B&@%tO4kHH
*kA6yBZ^!~ 　　雖然俞翡現在話說的輕鬆，但其間她經歷過的種種掙扎，無論物質還是精神上的，想必沒有人能真正體會。
8w-e!C"NSu|^#Q
t(j5B-k Nz 　　「啊，已經十點半了。」李啟明看看腕表，打破了這片沈默，「按計劃，明天早晨我們還要趕路，大家休息吧。」
5d|&Ne'h'g#\
'A.~/N)Y2t A 　　一天的忙碌趕路，儘管精神興奮，到這個時間，也都覺得身體有些疲乏了，於是紛紛拿出簡易睡袋在地面鋪好，鑽了進去。A/p \me"p^+u
} CVTq1TT1C@
　　三分鐘之後，大家耳畔傳來王宕起伏的微微鼾聲。Z0c;V%~\ o"}x%Dk?
S O9t%K Q+u/p6T
　　俞翡和薛白頭挨著頭睡，朝對方微微一笑，然後閉上雙眼。她們之前並未見過面，但在論壇上卻是熟人，而且擁有相同的經歷，自然生出女性間特有的親切默契、友愛關懷。*o#|},L D)l

:h'kl,G%z_ 　　很快一屋子的人，就這樣沈入各不相同的夢境。 C6Q5Y^"RV\2P
2J,tL N v#I:v
　　
G%MO1A0~W Q}.{dG R%x
　　********************
yqa7{3X/? Pf;bl&Y e O iKU
　　
L O3xf%^-B3gL 2E7i Fqz9C
　　第二天清晨，李啟明是在啾啾鳥鳴中醒來的。
*M,ixJr z ^-o!t o-lN9EUi
　　他睜開雙眼，只見陽光映照在破舊的窗欞上，幾隻不知名的灰色小鳥，在窗台處跳來跳去。
1eZ~kq8`B
cl CUhn 　　灶膛裡的火不復昨夜旺盛，卻也還未熄滅，小心翼翼舔舐著木炭，發出輕微的啪啪聲。z3`h^3j
N r2fgm;Pq
　　儘管是秋天，野外還是有蚊子的。幸好俞翡細心，帶了驅蚊噴霧，睡前替他們露出的頭臉噴上，才保了一夜好覺。H&]0J;jsN

#@?/k#pe+A 　　李啟明精力充沛旺盛，從來沒有賴床的習慣，當下爬出了睡袋，朝天伸個大大的懶腰。
-t(R_x,~a 4w F:tPA UO3Y
　　打量周圍的同伴，俞翡、薛白和王宕還安穩的睡著，只有裴封不在，睡袋整齊的疊好放在一旁。7iz4p3_[d_B

M,W5B+G2NL 　　李啟明正想走出門外，只見裴封一手提著水桶，一手拎著洗乾淨的鐵鍋，走進屋內，朝他笑道：「醒了？」
2`M(s*l s&b So I 7v u4Lkc
　　「是啊。」李啟明搔搔頭髮，也對他笑，走過去幫裴封在灶上架了鍋，添柴燒熱水。,V&ji"sT*M3O
h#?,St:u_\,{
　　不久，俞翡也醒了過來，看到裴封、李啟明以及灶上冒著熱氣的水，不好意思的翻身坐起，「真是麻煩你們了。」
&E#V:KO3Q Gb
J"d8OG:F!V*`.w)X 　　李啟明開朗笑道：「為女士服務，應該的。」7QR"u-hL0{Nj

*A x%zU3yB 　　薛白和王宕也相繼醒來。
4?:Gyo/pS-to 5IH-Gs#Vm4y
　　就著熱水，大家草草收拾洗漱，每人啃了一個麵包，解決掉早餐之後，便踏上了旅途。eA'\7r*sShU
8x9d6a.{6X q
　　……W~1mZ1~6_P
C8WBY%H~o.n)U,r6w
　　沿著崎嶇不平的山路，一行人從早上七點走到十點半，終於來到了此行的目標。'q:\.WvJ V7CE!vmL

~ V,y_4o tX 　　途中五人邊走邊聊，非常投機，倒也不覺得如何疲累。
G(z-m/QN FU0\h9D_ !C+rya(t-l#`9x,A3F3F-W
　　此行的目標是一座石窟古跡，還沒有被開發，人跡罕至，洞口的蓑草足足長到齊腰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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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kf~%v#B,fN f BT)C 　　正因為如此，才更有探險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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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GGc(OsS"GP 　　踏過深草，五人走進石窟。大約由於地勢氣候的關係，石窟內部乾燥潔淨，一切看上去都保存良好。
!q;\8R?4^ RC
`wp4p)j7Y5XH7b5wq 　　石窟很大，呈狹長狀，四壁和窟頂，都刻繪有各式各樣的佛像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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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啟明看著左壁處一幅顏色鮮豔的佛陀講經彩繪，隨意問道：「這個石窟是什麼時候建成的啊？我看，年代不會太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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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封搖頭道：「看這裡的刻繪風格，我覺得應該是蕭梁時代建成。」?vNM0{Q%IX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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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宕聞言，用手指小心沾了沾壁面上的彩繪，笑道：「如果是真的，等我們回去公佈這個石窟，不知道會不會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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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翡在一旁聽的懵懵然，她很小就出來工作，學識有限，只知道基本的唐宋元明清，「蕭梁」這個朝代，對她而言陌生的很。Vw8@ Co

gVSl/E 　　裴封看了俞翡一眼，不動聲色的解釋道：「蕭梁是南北朝時期，南方歷經四帝，前後五十五年的一個國家，以佛教為國教。蕭梁在那個時期雖相對安穩，存在時間卻並不長，像這樣保存完好的佛像刻繪石窟，應該算是難得的吧。」#jk%@'_Y

i7cm z Oj/m"]&h 　　五人邊看邊交談，裴封的模樣更是沈迷。他眼神沈凝，用手指一點點摸著那些佛像雕刻精美的衣裾瓔珞。"hz t S2N/f

.Z)YL4p _S9a 　　在大家都沒注意的時候，裴封不知碰了哪裡，忽然傳來轟隆隆一聲響，震的地面開始顫動。`j$cK/W*Uw
4NOk'wt};K)e~
　　俞翡嚇的閉上眼睛。
%r$g+x0D0r+a1s
?y A+x*hu4@j"y 　　直到響聲停止，俞翡才神魂稍定，睜開雙眼。這一刻，她目瞪口呆。|N&P{mIN.W

&|*g%I5d`h 　　石窟盡頭出現了一個黑黝黝的深洞，不知通向何方。 a No zW/a

{7W*` j*KQ{1y 　　「這、這是什麼？」王宕結結巴巴的問，望向裴封。
ilEc6e&^,Fg&n 5a_8{:i9H6M G zf
　　裴封微微皺眉，沒有回答，卻已經邁動腳步，走到深洞旁。
E8~'r)LSfmi5Y5R p o:u9eSj-Z3w
　　俞翡不自覺的跟著裴封，在洞口處站定了。有微風自洞內吹來，掀動她的發稍。(Uej:iy,A BP`t

4Q^]o} T 　　薛白不聲不響上前，從背包裡拿出手電筒擰亮，然後蹲下身，目光神情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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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a&M-ECW#]M+| S 　　俞翡順著薛白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地上一塊殘破的石碑橫陳，上面的文字她不認得，於是問道：「薛白，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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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墓。」薛白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黝黑的眸子在鏡片下燃燒著某種興奮光焰，「雖然不知道裡面葬的是誰，但這個通道，通往蕭梁的某位將軍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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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白是考古系高材生，最近更是正在跟隨導師研究關於南北朝時代的課題，看到眼前這些，不由熱血沸騰。z6m8H;Ai-yQ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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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確定嗎？」王宕疑惑道，「就憑一塊碑？」 f%`#D3|N)MO5k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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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小看我的專業知識。」薛白抓著手電筒，邁步就朝洞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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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啟明上前，一把抓住薛白的手臂，「你就這樣進去？我聽說古代墓穴裡很多危險和機關，我們還是先回去，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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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vF [ nQ;W]!p 　　薛白轉頭望向李啟明，微微勾起一點唇角，「你盜墓片看多了吧？大好機會就在眼前，我無論如何是要進去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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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玩笑，這樣大的發現，回去把這件事報告之後，估計上面立即會把這裡嚴密保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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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她這樣的學生，想都不要想參加這項考古發掘，就算再怎麼優秀，也沒有半分插手的餘地。而等她熬成專家，這裡早就被發掘完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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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其這樣，不如冒點險，捷足先登。\?.r3T1u']a"pM,}M

tI;X9cL{Am 　　「薛白說的有道理。」正在薛白和李啟明相持不下的時候，裴封在一旁開口，「這樣的事情太難得了，很可能一輩子也就碰上這一次。再說了……這裡能感覺到風的流動，證明洞內是通風的，我們至少不用太擔心窒息和細菌。」R&g d#l3M}

-|M5`q)ds$\ 　　李啟明聽裴封這麼說，猶豫著放開了薛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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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 Hr4[G 　　薛白和裴封一先一後，走進了洞穴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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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X%BHPv fA^ 　　「……我是不太懂，不過，也許能撿點值錢的金銀首飾呢。」王宕嘟囔著，猶豫了片刻，緊隨其後，扯著脖子問，「喂，薛白，如果我帶點東西走，沒問題吧？」%g,j*JjX+V'f_X8K,F
TbK.E7V!I!C lx
　　薛白不回答，似是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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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這樣……只有少數服從多數。」俞翡無奈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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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啟明雖然反對，此刻也毫無辦法，成為了第五個踏入洞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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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D;N`a)~8Fl%~'e

LI a~GT'ozI 　　********************1R z#X;O F~ e.h

/W*K!@xl2@8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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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W{0F[&S2C 　　五人在長長的甬道內行走著。f9_{+JA+d(qa,M;?

)Wan|y9d cnPf 　　儘管現在是白天，甬道內仍是一片漆黑。幸好他們在來之前，為了露營方便，每人都準備了一支手電筒。`w Q#P%q I
7_&FMh%V }Q;A9|.w
　　因為尚不清楚墓穴內有多大，薛白建議大家的手電筒一次只使用一支照亮，輪流使用，從而可以維持更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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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走了十五分鐘，五人面前出現了一道很深很寬的溝，看不到起始，亦看不到盡頭，就這樣橫在他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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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5IyU"o 　　目測的話，這條溝大約有四、五米深，十米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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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n+\6_1V9{p 　　裴封率先跳下深溝，跺了跺腳，之後朝俞翡他們笑道：「沒什麼問題。」|:An@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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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裴封快步行走攀爬，轉眼間就到了另一端，隔著深溝向其餘的人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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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Y#D~~E%M2m 　　看見裴封這樣，其餘四人也紛紛跳下深溝，向彼端攀爬。,i GSl@4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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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溝泛著潮氣，溝壁溝底生著黏滑的青苔。俞翡在爬斜坡時腳滑了一下，險些跌倒，幸好一旁的李啟明伸出手臂，將她及時扶住。&^iHS r ]3W
D#s[C~Q
　　俞翡一行人本以為這條深溝之所以潮濕，是因為不見天日，接近地氣的原因。然而直到他們來到對岸，才知道真正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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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 gc-QP1fhc Y 　　五人剛剛抵達另一端，腳還沒站穩，就聽見轟隆隆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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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翡嚇的抓住李啟明的手臂，蹲在地上，看見一道銀色的水龍以萬馬奔騰之勢，湧入深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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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LHI'T 　　轉眼之間，那條溝便被填滿，變成了一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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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這是什麼？」俞翡喃喃道，完全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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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說過會有機關的！」李啟明煩悶的抓頭，「這下好了，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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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D$h'_ 　　眼前這條河水流湍急，就算是游泳健將，下水後恐怕也很難游到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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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4_D)Jm%^ 　　「是間歇泉。」薛白用袖子擦了擦沾滿水氣的眼鏡片，倒是滿臉興奮，「以前只在書上看到過，真是難得。」7In1b4y4DQ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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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是間歇泉？」俞翡神魂稍定，望向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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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白笑而不答，只說，「你去摸摸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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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翡還在躊躇，王宕已經上前，蹲下身摸了一把河水，驚訝道：「是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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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間歇泉是由地殼活動產生的。」知道同伴們都並非專業人士，薛白盡量簡單的解釋，「每隔一段時間湧出，再隔一段時間斷流。我們只要等到它斷流的時候，再過去就行了。」#FUw6K eh2K

sj3ZN#Llrx 　　「那等它斷流，需要多長時間？」王宕扭頭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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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vjBt0sC k 　　「一般而言，不會超過一個小時。」薛白轉身，背朝著那條突然出現的河，接著往前走，「所以你們完全不用擔心，抓緊時間，我們還是看看墓室裡有些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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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y$LR B 　　聽完薛白的話，俞翡他們雖有些猶疑，但眼下也只能相信她，於是跟在她身後，繼續往墓穴深處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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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YLmn
RJ[,o+dVOj 　　手電筒的光映照在青色石壁上，畫出一個晃動的、帶著重影的橙紅色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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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 r'q0m u_M+J/P 　　就著模糊的光線，俞翡看了看自己的腕表，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不由出聲詢問，「薛白，我們走了這麼長時間，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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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白朝她笑笑，牙套閃著金屬光澤，在這樣的光線下看起來有些詭異，「我一邊走，一邊觀察了這個墓穴的地形。這個墓的墓室，應該是位於山腹中心，而我們剛才走的，是通往墓室的墓道……我覺得，我們今天晚上應該能抵達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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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翡一聽就洩了氣，扯著薛白停下來，「照你這麼說，我們這一去一回，至少要兩天時間，這可不行……你不能只考慮你自己，也要考慮我們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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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兩天。」薛白搖頭，「四天，我至少需要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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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L1C;tF N 　　俞翡幾乎跳起來，卻終於還是按捺下去，沈聲對薛白道：「你這樣怎麼行？你這樣，是行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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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O.\|4^ Mq 　　「為什麼行不通？」薛白睜著眼睛看她，滿臉無辜，「我在路上計算過，我們帶的水和食物，在不浪費的前提下，足夠撐過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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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K0K8^7c 　　薛白想了想之後，又道：「如果你不願和我一起，現在也可以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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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這個問題！」俞翡忍不住放大了聲音，「我們對這裡一無所知，卻要在這裡待四天！你不覺得這個做法太危險、太瘋狂了嗎？！」 `-H\M$_G6b y,N

.X1G{2D%\ iH 　　「是啊，既危險，又瘋狂。」薛白微微翹起唇角，「所以才有趣。」 A|VEDQ&a8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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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翡深深吸了口氣，鬆開薛白，「好吧，我不陪你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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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 hB7x D 　　她幾乎忘了，薛白是「黑貓」，那個即使在他們這群算不得正常的人當中，仍顯得偏激瘋狂的「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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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所謂。」薛白聳了聳肩，「即使只有我一個人，我也會進行到底。」 P C+A"Y)?$Q&T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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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吶，大家都是朋友，你們不要吵，聽我說一句。」王宕見俞翡和薛白間的氣氛僵到了極點，連忙上前打圓場，「我明白俞翡的擔心，至於薛白，你的想法我也能理解……我看大家都不太冷靜，現在走到這裡，回頭也比較困難，不如各退一步，我們在這裡過了今天晚上，再商量做決定，大家看怎麼樣？」.H w,j M.I K!@4Q

#]c9B SY 　　「好吧。」薛白爽快的答應之後，又道，「過了今晚就會進入墓室，等大家看到文物，肯定會同意我的看法。」V'hI;n BT7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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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翡點了點頭，勉為其難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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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穴內一片漆黑，俞翡只能依靠腕上的電子錶辨認時間。 C1d!a)PI;j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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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晚上七點的時候，五人終於找到了第一個墓室。墓室裡居然很乾淨，並沒有什麼浮塵和難聞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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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室不大，也沒擺放什麼東西，四面相通，只中間豎著的一塊大石碑很是顯眼，由一個黑色的，依稀是龜形的東西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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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B[L3L3B,v%D ~ 　　這個時間，大家也不打算繼續往前走了，紛紛卸下行囊，計劃就在這裡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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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封和薛白在墓室四角找到了四盞石燈，燈裡豎著燈芯，還蓄著一些油。他們試著用打火機點燈芯，也不知那燈芯如何保存、用什麼材質做成，竟然就這樣被點亮，光焰映得滿室堂皇。p)_@D)q6_H-V
X BI8p9d@c/c
　　薛白看到這幕，不由雙眼發亮道：「你們看看，多麼神奇！我早說過，只要見到東西，你們就會同意繼續探索了。」8n_&rO&qTc1v7y
G9iA:} d o
　　俞翡坐在地上揉腿，頭也不抬道：「我還沒同意繼續。」 p;Md'Es
il H;S/eh Of"X
　　如果有可能，她一刻也不想待在這暗不見天日的地方。.I&Y$v)@Y%eO

j W s3u4A!AZr 　　「別那麼固執，大姐。」薛白嘟囔著，走到墓室中間的石碑對面蹲下，推了推眼鏡，仔細看石碑上的文字。
!rr7M?yE,h W Wbhd$UY
　　儘管石碑完整無缺，上面也沒有什麼浮塵，鏤刻的痕跡清晰無比，但薛白這次看不懂了。
&x'P5\ C|
"^]h U'a 　　身為考古系高材生，她對古文字雖說不上鑽研精深，大體還是清楚。 S#C4le)hZ4Z v
\*E~2Q@_ U~
　　那上面所刻的，不是她所知道的任何一種文字……古怪的花紋彎曲蜿蜒，與其說是文字，不如說是某種圖案。-?Z5xM K0\ ?6y
,r:|e\.Z+p'z
　　裴封來到她身邊，問道：「看出什麼了嗎？」-B6DWt"k

1e%Z+fcU\3nda 　　薛白苦笑了一下，「這石碑上刻的，可能是某種家族紋章……也可能是我不知道的文字。」
&r f gd1I(u3N9nG9DE6AS
.\3D^7R)\F%] 　　說完，薛白又把注意力轉移到馱碑的黑色龜形上，撫上它的背甲。
y6q)W}O` d*k/{ :^|9t)c6[+r't1{;~ JQ
　　那背甲，竟雕的栩栩如生，連皮膚的皴裂、眼皮的皺褶都一清二楚……s(G4c#y5BBf'dD
yA#\ zG$rv
　　薛白忽然意識到，古時哪朝哪代都沒有這樣寫實的雕刻風格，這並不是雕出的馱碑石龜，而是一隻真正的巨龜！o'`K~8K^ H,@jM
({'Ha`d1DyC2r!M
　　意識到這點之後，她更饒有興趣的打量起這只龜來。
.~ jkSeQE
#kmO,fUTSnU 　　它很大，她張開雙臂，都不能將它抱攏。在她所知的常識裡，只有海龜可能長到這麼大。
U'AM3rMBY
rE8LWt 　　不知道墓主人出於什麼原因，棄用傳統的石刻，將一隻活龜放在這裡馱碑。3~\{8d I%EPK5Z

Z[-eJaTK;zb/Z)DB 　　薛白這樣想著，手指無意識劃過巨龜耷拉的眼皮。
+M;d.wV Bm-J U[U,X&K)m/^
　　她怎麼也沒想到，就在這瞬，巨龜的眼睛驀然睜開，直直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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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因為年歲過的太久，那雙原本應該是漆黑的小眼，如今黃紅交織，看上去恐怖非常。R)TM7S-[7q6`d

OS2A3S2i4@)F:G;h"S 　　饒是薛白膽子大，也被嚇的踉蹌著退後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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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王宕同樣目睹這幕，就不如薛白鎮靜了，連滾帶爬縮到角落裡，指著巨龜，尖叫出聲。J"jGB{o"R;sj

0[8v#q;P7hX JC,U 　　俞翡、李啟明和裴封順著王宕的手指看過去，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P]4^+PG8B ]#]@+^-~
-hC$@ W1YB&kK 　　五人就這樣齊刷刷和那只睜眼的巨龜對望，因為恐懼和震驚，一時間竟沒有人能有任何反應。 Tg4eJ,U"^ p
W x O@2_E#@#kK
　　巨龜的眼睛睜開了大約兩分鐘之後，從胸腔裡發出一聲類似輪胎漏氣的長長歎息，又緩緩將眼睛閉上了。 nZtbEn1[L
$bH%pSV-A.@Q/m\
　　薛白第一個反應過來，她素來膽大，伸手去掀巨龜的眼皮，又將手放在它粗糙皴裂的脖頸處，然後對著四個同伴冷靜道：「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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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對！這裡太奇怪了！」俞翡雙臂環抱，只覺得涼氣從腳底直竄上腦門，「我們立刻回去，立刻！」-n.[sdL F A4Q4D
nK/}M,] Q q[inu L
　　薛白反對，「我們說好的，明天早晨再做決定。」n'y\3?3E)VY
'D j2o A.Vlz Ml
　　「我雖然不太懂，但聽你們說的，那個什麼南北朝，離現在至少有上千年歷史了吧？」俞翡神情激動，「一隻龜能活這樣久？完全違背常識！這裡太古怪了，我們越快離開越好！」.G.IO3q$CC%u,c

Fx!z)@H1Ol 　　薛白站起身，走向俞翡，在她對面站定了，凝視她的雙眼，「你又怎麼知道，你知道的常識，是正確的呢？」"h"] w,Zc&Q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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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白說完之後，又轉身望向其餘三人，「你們當中，有沒有人確切的知道，一隻這樣大的龜，壽命的長短？」'Qw(M-i { ^ui$I
9w9Js7SzyN;A
　　三人被她此刻的氣勢鎮住，面面相覷，搖了搖頭。4r `2UB0m5?*V4X
];z;V6q SXi2Ik)pQ
　　「所以說，這一點也不可怕。」薛白輕輕拍手，微笑，「況且，它現在已經死了，不會對我們造成任何威脅。」
\7i$nV A$f;S4^ R'U
Fbd/Q E-ge 　　「更何況，我們現在返回，也不太現實吧。走了一天，大家都很累了。」薛白走到俞翡身旁，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我覺得，你現在需要冷靜。」h$Zee&RL%Q

tV/u;Rx5?;s J0d 　　俞翡嚥了口口水，終於明白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是白費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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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她真的很想現在轉身就走。但其餘四人明顯沒有走的意思，要她一個人穿過那黑暗的甬道，不是不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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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可奈何之中，俞翡鋪好睡袋，賭氣鑽了進去，閉上雙眼，並在心裡暗暗發誓。
7E;s xjt9u6|Q-W
0yC.d$l9| 　　到了明天，無論薛白如何舌燦蓮花，她一定要離開這個鬼地方。t0~%a0NT~ c%`XK]
o8lx{F o'}/w
　　俞翡雖然做出要睡的模樣，但此刻時間還早，她心裡又裝著事情，怎能立即睡著？就這樣假寐了一陣子，鼻端傳來奶油的香氣。(Pb,G7Y R&g&k+\ f
'Mc4X:A&T&u-Nv
　　她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李啟明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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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麼說，也要吃點東西再睡，不然會沒有體力的。」李啟明遞給她一大塊奶油麵包、一瓶礦泉水。8HR1aUQ1Q+K&u D
b |1i b"i|b-| w
　　俞翡吃了一驚之後，臉頓時紅了。她向李啟明道了謝，坐起身，接過那塊麵包，小口仔細的吞嚥。J{t s(e KQJ
JZ1ncp:Z
　　她剛才賭氣般的舉動，多少有些幼稚衝動。李啟明年齡比她小，眼下卻還要安慰照顧她，她感到很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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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3a'_2T(ntXq 　　心裡同時有些隱隱作痛。自從方艾身亡，有四年的時間，她沒有得到過異性這樣的照料關心。;w:y:`6|6CP8tP

J;H#T+w-C/H.r 　　俞翡很清楚，她對方艾的感情不是愛情，但這四年來她常常想到他。遇到困難的時候，午夜驚夢的時候，孤獨寂寞的時候，甚至喝水的時候，吃飯的時候，她都會想到方艾，既懷念又痛苦。)XF!}3bGr/|+x`i
A;z)RY2m6A
　　方艾對她而言，無處不在。
(S(NiFW
,hEH)wW.nk 　　回想起來，她對方艾那種依賴，或許是比愛情更加深刻的羈絆吧。p:pw-}u}-y!h1@:Y

*hRq ]mC Q#R-Iw 　　「對了，反正沒什麼事，昨天的睡前故事，現在我們繼續吧。」李啟明在俞翡身旁坐下，覺得五人間氣氛實在有些尷尬，於是笑著提議。
#o@7}`l/Qi e
a0H-\+SU:IL(? 　　「好啊。」薛白贊同，順手扯了扯身邊的王宕，「今天你講。」9u}!^z!R\b3n(n
Sd+G/Q;oR
　　她期待王宕的故事，已經很久很久了。+K|/_ w-oD)z

9zd C^)jC Z:o 　　「……好吧。」向來好說話的王宕端正了坐姿，清咳幾聲整理思路，「反正，這件事在我心裡憋的也挺難受，就講給大家聽吧。」
$\Aw|#x*x%A7\
]P`&dW z 　　「大家還記不記得，一年前S大學發生的詭異案件，最後被警方封鎖消息的那個？」王宕的目光掃過其餘四人。Mm)SSnW*H O1Ze

-Q*J u O7V 　　「記得記得，當時鬧得沸沸揚揚的。」李啟明接話，「當時聽小道消息，說整個學校的師生都死絕了，而且死因超出常識之外。」
`l B*W H6W.f-eF#t 8M2_`!O(A9rHiPKb
　　「沒有死絕。」王宕苦笑了一下，「實際上，我就是S大學唯一的倖存者……一年前，我是S大學的助教。」

r3431323 2010-8-15 10:50

魂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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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至死不渝qM9l$u G u+y

0A7bb9Qe6Y 　　「王老師早。」{nF5~Zc$ID6o&XZ
#Bw^+\9e
　　「王老師早！」"~ygJ2@,Q"x^
7Z)iz@3UY
　　S大學，王宕挾著教案匆匆朝辦公室走去，一路上耳畔不時傳來學生們歡快的問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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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這些快樂的問候聲，完全不能讓他此刻的心情感到歡愉輕鬆。/I0c8tBN.`Y{

U-p_8o ittN`H 　　推開辦公室的門，只見他的同事，辛銘芳和鄔千里，兩個人正挨在一起吃早餐。@;V#M0E`Bo
%TSt4GUr)uB b V
　　辛銘芳今年二十五歲，算不上很漂亮，但是她皮膚白，人又瘦，打扮裝容得體，就顯得非常出挑有氣質。
s0vN2J8|A U\ ]3d Fa0O
　　鄔千里和辛銘芳同年，瘦高的個子，乾淨儒雅，戴一副金絲眼鏡，和辛銘芳坐在一處，兩人十分相襯。
*A-k8?N'[WTb
wM&dk J8zg1G*xR W 　　王宕走到自己的辦公桌旁，不聲不響坐下，用眼角餘光注視著兩人，心裡有些苦澀的想，這兩個人本來也是應該相襯。
c/Kt7w B\(zs p
&|{ Ult~ 　　畢竟再過一周，這兩人就要結婚了。
+AGV6S0w iPq
1V+j X1Hy-Fr/j 　　一年前的夏天，他和辛銘芳、鄔千里分別畢業自三所院校，來到這所大學當助教。那個時候，他和鄔千里同時展開對辛銘芳的追求。Q[/R0[J.@&z!JPIx

q"o2biS`p n+v 　　結果自然毫無懸念，鄔千里和辛銘芳成了一對。畢竟論到外型，鄔千里不知甩了矮胖的王宕幾條街。
$] QE9I){,K*}x |4Z nt9ZUW!o2wY p
　　儘管勝負早定，但王宕此時此刻，看到辛銘芳笑著擦掉鄔千里嘴角的蛋糕渣時，心裡還是覺得刺痛難耐。 j_,SI1vY%|{
?#W*R1wt5t+A
　　其實王宕因為外型的關係，一直都比較自卑，二十五年的生命中，辛銘芳是他追求的第一個女孩子。他是真的很喜歡辛銘芳，到現在也還都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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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F? S Se 　　「啊，王老師，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e_'~c@s n!{+V9GAMFO1@s_
　　王宕坐了好一會兒，沈浸在甜蜜中的兩人才發現他的存在，不情不願的分開坐了。辛銘芳有些害羞的低了頭，鄔千里則有些尷尬的和王宕打招呼。 VqH,g\9UJm:Y

|/\9Uab 　　「剛進來沒多久。」王宕乾笑一聲，不想和他們多話，拿出自帶的餐盒，在面前打開。5huDI]r"p.x&w)TC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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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裡面是他自製的涼面，紅的甜椒，青的黃瓜香菜，白的豆芽，配上棕色的醬汁，色香味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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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喜歡吃，亦懂得做，這是他始終瘦不下來的原因。(H8J@[o cTk
#pr5tb.T-Ol P aU/U'e
　　王宕用筷子挑起幾根涼面，放進嘴裡咀嚼，心中無比悲涼。&YOz r we0O6P
8wic,pi
　　真的很好吃。可惜女人都在看到他外表時就敬而遠之，至今沒女人懂得欣賞他的內在和優點。
l`Z2@.?V
X"@3b]X_4Sn M\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一個健壯英俊的男孩子從外面跑進來，高高興興的朝王宕喊，「王老師早！」
_J[|;C@ L!i)^n/Ck
　　「喲，冼河，又來找王老師了？」鄔千里和男孩子打招呼。e,y0r5[s^/~#w U

^ D e!v+fW 　　「是啊。」冼河笑的一臉陽光燦爛，在王宕對面坐下，逕直拿過王宕手中的筷子，夾起餐盒裡的涼面就吃。
U v}E(qBT g
9m6~!R&z\"v%h 　　三五口吞完涼面之後，冼河又端起餐盒，把裡面的醬汁喝的乾乾淨淨，然後滿足的歎息，「好吃。」2[,H`6bYji.mXc

X4x[t{8f 　　冼河伸出紅舌，舔去唇畔醬汁。王宕看著這樣的冼河，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怔怔發愣。
~s.`6?GU1{
w&R'mo'^ t_(h8^L 　　「老師，放學後我等你。」冼河見狀微笑，瞇起眼睛長長看了王宕一眼，起身離去。
r-t`6]L?8U#M 6nm4r?5U|*m'~"tO
　　王宕實在是討厭他臉上的笑容，卻又無可奈何，在位置上枯坐了一陣子，拿起餐盒筷子、軟布洗潔精，走到洗手池處沖洗，心裡陣陣慌亂。&z(w]![{

v'{_ MZkO 　　冼河是他選修課的學生，快畢業了，比他也小不了兩歲，成績中等，體育很強，在女生當中似乎頗受歡迎，但從前他並未多加留意。'v |$]3Ztq^If}:S uB
qW9YAN5gC0w k}xc
　　直到兩周前，冼河在無人的走廊強吻了他，並拍下照片要挾，他才明白了這個學生的可怕。
"r3\@)TGt\!aq \$P+F3x y0CN@
　　之後冼河對他，時時處處糾纏，他想躲想逃想避開，卻沒處訴說，怎麼也甩不掉。旁人看起來，還以為冼河對他很是依賴信任，他們師生感情很好。
Y `Y"o t J.d 6{aHAq-Z
　　不是沒有聽說過，同性戀這種事，但他不是同性戀。而且他是個既銼又矮的胖子，就算是同性戀也不會看上他吧。
v/K@2N2bww$XJ MiEc
Dpe*|$t6pN Y$d8e8s 　　他確信，冼河是在惡意的整他。4U.L]WM

A\}W)Qm 　　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呢？他雖然長的不好看，但從來沒做過什麼壞事，平時教學也很用心，辛銘芳不選他就算了，為什麼就連他的學生，也要這樣欺侮他呢？
/UaX7M&Uk.V
r_f{$D.v6t 　　如果這個不公平的世界，能夠消失掉就好了……王宕這樣想著，指間忽然傳來一聲脆響。
0X9L!L6{CCOol-h ^l X1yQC:Zv
　　不銹鋼的餐盒，竟生生從中間斷成了兩截。
0?1MlwP(W.M
? VBV'|RVQxC 　　王宕錯愕了片刻之後，只覺得自己今天倒霉到了極點，順手將剛洗淨的餐盒丟進垃圾桶，長歎一聲離開。 qk-I`fk
B:K/V(|5`"OP2Y4C
　　
_#R^oU
)Lw9m([1RA`1[ 　　******************** RA*Lg u8u/p k
$wDy6\3`/|$Pw&I8?
　　
,| vI?,h+G3Wf$F
(`$|#NFy6B)D 　　當王宕手拿教案，走進教室時，原本三五成群聊天的學生們漸漸安靜下來。
|^*n)w:aQ(? `/pUjmp)M
　　「同學們，今天我們講的是文化遺產第五章，請大家打開課本。」王宕知道冼河就坐在第一排，並不往下方看，直接拿起粉筆，開始板書。:BZGu"Tg

'o kb$_&C g 　　教室裡基本還算安靜，但後排還是有幾個學生正在小聲聊天。王宕背對著他們，仍舊聽的清清楚楚。ec%]RnO5u.^_'~ `

u8x-zj8So1Oj 　　他的課常常有學生這樣做，他也習以為常，並不在意，反正他的課並不重要，有學生感興趣肯來聽，他已經很滿意。,G1O"~5I e

/Tk*b/{aw 　　他的板書寫到一半，背後的聲音忽然消失。8I9h{ W)K

5td-y|/U/X@ 　　王宕手中的粉筆停在了半空中。
~6lu\r4ef3?4P1}
:{uI?m kI!b?2@PU 　　他已經習慣了背後學生的聊天聲，聲音驟然消失，反而令他感到詭異。不……不止是聊天的聲音消失了，就連學生翻書本、記筆記，那些微小的沙沙聲，也霎時消失了。,_ @(f} M*l@

u0`V~&V!_S$S 　　他的背後，是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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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宕猶豫著轉身，望向學生們所在的地方。
V#h0G(?#FF{` w 2k.f'DS(E}W7FL:]
　　早晨的陽光透過寬大玻璃窗，將整個教室映照的一片燦爛。在他的眼前，所有的課桌椅都是空蕩蕩的，不見半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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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怎麼回事？」王宕喃喃道，冷汗沿著額頭滑落，緊接著想起或許是學生們的玩笑惡作劇。9K0P-lH$hW

y5EWR'PKy#?4|8D4L 　　對了，也不是不可能……不管出於什麼理由，這樣做真的太過份了。
j#o*h6p#k +Q6n/X9A4Kg,O T
　　王宕感覺到隱隱的怒氣自胸口處升騰，放下手中的粉筆，朝教室外走去。 gW} k8ft9U7i
\5p G$f$^2`(gi$G
　　當他來到長長的走廊上，同樣聽不到任何聲音。5q`{3Tu }0s3e$r*T

:]2Qt"f9Q 　　隔壁的班應該在授課，然而裡面既沒有學生，也沒有老師，只有成排的課桌上，還放著翻開的課本和筆記。
wW4Zw Zv[7laNl gj:?@x Y_ E
　　平常這個時候，操場上應該有體育系的學生正在鍛煉。然而現在，什麼也沒有，只有微風不時掠過樹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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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0K_jf-y0p 　　看到這些，王宕的怒氣終於消散，轉而化作恐懼不安。
*acy#bOf9xp Co pt'u;zG;S P
　　不，一切事物都脫離了常識和預料，他不能再待在這可怕的地方，他要離開！立刻離開！`"Ht4JyF

.iY;`0QF)t'| 　　王宕這麼想著，邁動顫抖的雙腿，下了教學樓，朝校門快步跑去。他的一生之中，從沒有跑的這樣快。;ttO9em#SV:DZ,Q1e
8L"V:N+d1s7?NY
　　他氣喘吁吁來到校門口時，又終於停下腳步，繼而感到絕望。
5[-w!HC] N7K8rs -a$E$y| RB*D~&i$I p
　　校園之內一片陽光明媚，而校園外不見了道路，只有濃稠至化不開、不停扭曲變化的黑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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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B.e%Z%Z(_%Y'| 　　王宕面對著那片似乎無邊無際的黑霧，無法思考，亦沒有勇氣再往前邁半步。
-ebM-PDJ/Y
m } r#Z%HA&gl2k a 　　儘管他的背後，是無人的校園，是一片祥和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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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2K ~$t'Bi 　　就在王宕進退兩難的時候，他聲後忽然傳來一陣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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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宕不由激動轉身──
'x+G,XAF7_[b *^a \L[.RN&S
　　屬於校園的正常聲音，終於又回來了。j A"H#wa5j$_9W+[

cT*y;{ M!Ug0R q3h 　　王宕看到幾名體育系的學生站在操場上，神情激動的互相交談。他只覺得這些學生看上去是從未有過的親切可愛，連忙大步走向他們，「同學，你們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嗎？」t ZO"O5JA.D

m`3s%G!\;LQdY 　　「老師！」穿紅色T恤的男生伸出手，激動的抓住王宕手臂，有些語無倫次，「剛才我正在操場上和大家一起跑步，忽然間他們都不見了。我去校門口那裡，只看到一團黑霧，我沒辦法，只有返回操場……然後現在，大家又都出現了！」L \.S%qe L0Q'C#}

y1p DK$`\E 　　「我也是這樣！」 \W&_O}4WW2B~'m
1s gZU)g*C"d3TF
　　「老師，我也是！」
)K.fF W(i c]g`.R&n
　　幾名學生爭先恐後的向王宕說明，臉上滿是驚恐和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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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Z(O;~.Y] _Rt 　　「大家不要著急。」王宕驚魂稍定，為人師的責任感頓時戰勝一切，「我的經歷，和你們也差不多……這樣，我們先回教學樓，看看其他同學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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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生們連連點頭，跟在王宕身後。
M3^7D x8c!}"M-hI.x ;qJob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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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踏入教學樓，就聽見陣陣喧嘩吵鬧，還夾雜著女生的哭聲。
R{Q*Y,b&GR W~2d.vB
i4{^#iK^T 　　王宕擔心自己所帶的學生，於是首先衝進了他之前授課的教室。
(fXz!N^
S4`4H im(mL1|8K 　　憑空消失的學生們，此刻又憑空出現。他們在教室中圍成一個圈，每個人的雙眼都望向同一處，滿臉驚怖錯愕、不可置信。9yT1l,k?HD:tq*e#a

A$C W:j'V Kw-KIB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王宕急匆匆上前，撥開人群。
^HZ}L w5V6S "Wg!X/[S)E^:N
　　人群中間，是冼河。或者說，是冼河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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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冼河的死狀很詭異，他的脖頸嵌在課桌桌面，像是戴上了古裝影視劇中的木枷，雙眼凸出大睜，臉色發青，嘴唇烏紫。-]K@bA ]p

F%];{*R$m8j8X 　　王宕壯著膽子上前，仔細察看。
$[,a^ Y(s C !S#x?7B$E4R9p!_
　　冼河的身體已經冷了，而他的脖頸和桌面之間，找不到一絲縫隙，如同是天然生成。
3K2_2Qd:I
[Ncr3B ]W5i 　　正在王宕面對這樣詭異的狀況，不知該如何下手時，教生物的鄔千里從相鄰教室趕來，走到王宕身旁，「王老師，事情我都知道了，讓我看看。」
&T.lx!]-OeA.tn p ~;Cp}&hr
　　鄔千里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湊到屍體面前，仔細打量了一番之後，朝身旁的一個男學生吩咐道：「幫我把辦公室放著的工具箱拿過來，快點。」 r#w@Z~mR!T

)|;z2k8W&X(U W0@ 　　學生雖然害怕，還是很快抱來了工具箱。~1P5X!@-paN

Xx|Ci I 　　鄔千里打開工具箱，從裡面拿出短鋸，開始鋸套著冼河脖頸的課桌。
M8z2h%Q't$h$f{.h8I
tYN4P8IR ?/Mvy8V 　　桌面很快被鋸開，王宕看著鄔千里還要繼續往洗河脖頸處鋸，忍不住出聲阻止，「等等，鄔老師……這樣做，不太好吧。」
5S3lP6wT.I2rp8h UB `g0\0v[
　　他雖然不喜歡冼河，但冼河好歹算是他的學生，就這樣被鋸開身體，多少心中不忍。.U$u!M~&R

"e(C(WYa } 　　「王老師，我知道你和冼河的感情很好，但現在是非常時刻。」鄔千里抬頭，看了王宕一眼，「你也知道現在的情況，我必須弄清楚他的死因。」
[0w v*E3|
@-_z_:_:h ^CU)|#Q:t 　　王宕無奈，再不說話。
xv)h:?2vH0Q F4H&J%E0zP] Y
　　洗河的脖頸被鋸開了。因為已經死亡，鋸開後並沒有流太多血，內部的狀況也能夠看得很清楚。b4sO(jPZj

sA)B|i*H4}@;qP 　　可以說，他的死在常識之外。
K iK m%TE
6gLrE(c*F{ 　　他的脖頸和桌面並不是相嵌或刺入，而是融合了。沒錯，只能用融合這個詞來形容。:Cr8i@d)_B
;t"W5JO_ @
　　他的皮膚表面沒有任何傷口，肌肉和神經血管包裹著木製的桌面，就如同它們本來就是一體。
s6S)Ugh'i(kc4L[!E*D1| q ^9`.E9D
　　而他的死，是因為桌面截斷了正常的大腦供血血管。-C.F:I6T0S:D? m

Sk;Q9~x$_#@!N 　　鄔千里盡量冷靜的分析完之後，眸中是掩飾不住的慌亂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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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平常再怎麼冷靜自持的人，在面對毫無頭緒的詭異狀況時，也免不了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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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老師，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狀況？」旁邊有學生捂著臉哭出來，「我們該怎麼辦？」 Qdi)y q
v8XFb;S:P&i
　　面對這個問題，鄔千里和王宕互相看了一眼，一時間沈默不語。但他們知道，如果放任學生這種情緒發展下去，不知道學校會變成什麼狀態，於是鄔千里很快開口道：「大家不要著急……這只是個意外。你們要相信老師，老師會想辦法，讓你們大家安全的。」!ms/k8o7URb{ }|y

v$f&@&ke:A 　　^;g0x-z-vA

,\~_[g"JZ'UM 　　********************c*e$fvd(k)~
Cy l-R9G2K+_,bY)vi#h
　　H_q8[p1x'_
%}Qm kj+{}t
　　半小時後，經過老師們的組織調動，所有的學生都集中在體育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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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我覺得……我、我們是不是分散開來比較好？」有學生蜷縮在牆角，顫抖著向王宕建議，「如果真有什麼東西想整死我們，分散開來……也比較不容易一下子死光，對吧？」
p2W;U,G#uskIP3r Buc1l `R
　　「呀！你不要說了！」旁邊的女生聽完這番話，摀住耳朵，不顧形像的尖叫哭泣，「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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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安靜！安靜！」王宕滿頭熱汗的維持秩序，然而除了「安靜」這兩個字，他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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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話音剛落，他身旁的整個世界，就真的安靜了。7GzGl:Ipq]N!M

Ci?5wO9B?Q 　　顫抖的男生，哭泣尖叫的女生，維持秩序的老師們……統統不見了。fqz"]2i#dSPHf

:[}5wT M6} 　　偌大的體育館內，只有王宕孤零零一個人站在原地。U|}%P4lWw d7?
N&UZF^;F4]*R.r3M
　　王宕滿頭的熱汗，頓時化作冷汗淋漓。+O'b-?H @-q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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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就在前一秒，他還在維持秩序，試圖安撫情緒激動的學生。但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之前被安撫的，其實一直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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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Eu)aK 　　正是由於那些學生，令他感到被需要，從而令他忘記了自身的恐懼不安。而現在，他失去了安撫的對像，內心的恐懼便開始不可遏止的翻騰洶湧。
T9Uqq4R2X7_
8uh9Mn`&?*e 　　他的學生們，此時此刻是不是和他一樣，被關在沒有人的空間裡，或恐懼或瘋狂？
x#B\9K)X'|CunB /o*f$|1V;}:u
　　這一次，是不是一切都不能再度恢復原狀？他們，是不是會在這裡獨自徘徊到死亡？
sH%T"{;s
0PB)_1j?2Cp0D.E 　　王宕這樣想著，望著體育館內的鞍馬、雙槓、吊環，空蕩蕩的地面，慘白的天花板。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他面前瘋狂的旋轉、失控。
_u3t/Gz9l G;M8{4_ ;QrC8nd,v#`a"e#o'TMT
　　精神的極度緊張，令王宕幾乎嘔吐出來。他再也無法遏止心中的恐懼，衝出了體育館的大門。
;XsfM:Vlq9s
l2f7?3Oe9v1qR 　　大門之外，太陽依舊明晃晃的照耀四方，操場上有幾片紙屑，被風不時捲起又放下。
f-};Nn0J5r&f~&R abSf5vV
　　王宕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會不會瘋。他抱住頭，蹲在了地上，像一隻駝鳥，把頭埋進臂彎，不看不想。*J8TC z;G+UK"I

@,qM[I]@&H 　　就這樣，他覺得他在原地蹲了幾乎有一個世紀之久，耳畔終於再度傳來隱約人聲。gk,Y B'I9F

A:u){'o.oDlc 　　王宕既驚又喜的抬頭，卻看到了地獄般的景像。
p!GYKJ\RAAP)h
s~k4BMz ` 　　他目之所及，到處都是學生。
7f+tLs'y&E
(d;w1U;R9q2N"b7UOm 　　學生們兩三成群，摟作一團，大片大片的橫臥在操場上，一動不動。也有學生抱著樹、抱著操場旁的石椅，肢體扭曲成詭異的形狀，同樣一動不動。y1C`d$^ gqQ2|C p9J i
#S@X/f4b
　　當然，這些完全不動的人當中，還夾雜著好幾名他熟識的老師。
;M']'S)R@'qT \z t
B'P7E.u+o F^D 　　「王、王老師。」R;KnP)Iw7|_
0Y Rk:Qhc
　　身後有人喚他，他驚惶的扭頭，只見辛銘芳挽著鄔千里，站在他身後，兩人的臉色皆是一片慘白。I+n5Z1RZGR
#\W^(f U
　　「只剩下……我們了嗎？」王宕看見他們兩個，神魂稍定，嚥了口唾沫，艱澀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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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ZHP6\6sj%w 　　「不，體育館裡還有十五個學生活著。」鄔千里顫著聲音回答，「我怕他們出意外，所以和銘芳先來外面看看情況。」;I ^Q)v!X$\s8lY
XRE_ \#{
　　「只有……十五個？」王宕感到眼角有潮濕的液體湧出。 ?C9Y.O)Xr;K3UD5T3x

`p K o)_P 　　「你別慌，我們先看看操場上那些學生們怎麼樣了。」鄔千里看了一眼辛銘芳，「銘芳，你回體育館，看著那幾個學生，他們情緒很不穩定。」
;kD#L.^4lh?8xp 0vlqbzh&M7Y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辛銘芳凝視鄔千里，眼神脆弱，神情堅定。D0~$R4MS+jo8xK

[*t/tMc.|vq 　　「你回去。」鄔千里勸道，「畢竟，我們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C} ? i!T n@
wh:l%PFkPY b(Q!h
　　「就是因為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我才要和你在一起。」辛銘芳幾乎是嗚咽著，淚眼朦朧，「我不想再一個轉身，就看不見任何人，看不見你。至少在什麼都消失之前，至少在那一刻之前……讓我握住你的手。」'fi[@r/K[@2Fi2C

4\hv8x*s)Q:S 　　鄔千里看著這樣的辛銘芳，心中亦隱隱作痛，他思索片刻，朝辛銘芳伸出右手，「好吧……無論怎樣，我們會在一起。」S;JQMQ8dhW

~0^ h.z}$t*UOX X[Ih 　　辛銘芳臉上浮現出一個極美極燦爛的笑容。他和她的手，在王宕的面前，緊緊相握。
Lga{&yLp{
Y$|k7j:a"zn,T*C 　　王宕怔怔的看著這幕，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情，只知道感覺很難受。
P0`*A!_a]N
n3y f8EE+iy#~ U 　　就算知道這兩人彼此相愛，身為失敗者的他，仍舊沒辦法笑著祝福。 NOz0M7kw4n
$q+V!Mc+c6t%VO
　　「王老師，讓你見笑了。」鄔千里拉著辛銘芳的手，朝操場走去，「我們現在去看看那些學生的狀況。」![&Q} mt4d*IJ
TMYgR
　　王宕默默點頭，心中越發一片灰暗，跟在那兩人身後。,pm&?/I [w:u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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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f2n} ^
　　三人來到操場，翻開第一具學生的屍體。
c]q6WW#ML#I
q_)i[JO Om&h 　　與其說是第一具，其實是兩具。一個學生和另一個學生交疊著，怎麼也分不開。
Xy-i3m8@ 6b hFnm3^4M
　　就像冼河的脖頸和課桌桌面，他們的身體互相交疊融合了。就連校服都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T\F6J&{aI DH g`zBt
　　鄔千里鋸開他們的身體，發現致命的部位，是軀幹的融合。一個人的心臟進入了另一個人的胃部，兩個人的大腸和小腸，全部都糾結在一處，像團亂麻。Hu!W| Pu$n1B

t;e2xz!{B_ 　　操場上其餘的學生，也都是差不多的情況，有三個人抱成一團融合的，最多是五人，四肢交疊纏繞，扭曲成不可思議的形狀，像是某種詭異的抽像畫。9Jq?3{ w+mFI8h.U
+u;r _5DL4Dj:Y
　　還有和物體相互融合的，自然更加難逃一死。%`:k1^7R"Z"QeX]

4m1J`p+xI;GO 　　王宕三人沈默著，翻過一具又一具屍體，尋找倖存者。
LL?q!J
"qc#McE^S/U3hk 　　王宕他們第一次發現，當人面對極致的恐怖，第一反應是害怕，而第二反應，即自我保護的反應，就是麻木。.yYof4w iLn
-Dg2bj-U3\
　　他們機械的面對這一切，機械的翻動著屍體，內心一片麻木。 G%QBq0X%bm8v ^
"o}DG&JTo%YIH v
　　「老師……老師，救救我……」SD(^pU2?&CE l

p!d9yGN7Y&~Y1Kc 　　來到操場中間時，王宕聽到微弱的聲音，從幾具相疊的屍體下發出。_$z k8^%Q#f!o

7bi6Q5z{O 　　「鄔老師！辛老師！」王宕渾身顫了一顫，繼而發出不知是驚恐還是喜悅的喊叫聲，「有、有人活著！還有人活著！」
Nwq5e~#D(| j*@J'mx0v9T q?0K Lt
　　王宕喊完之後，來不及多想，俯身伸手就去掀那幾具相疊的屍體，想救出底下的人。:Q:j;l5E(lej/fR

0{iI.b P 　　然而等鄔千里和辛銘芳來到他身邊，掀開相疊的屍體時，三人都驚呆了。
6{ G;Rf+YJT
0S-e$o'lg*Z:o'{1T 　　那是個五人交纏的屍團，四人已經死了，剩下一人還活著。
"F#p rI0g+te#v:{&` :Z P!l R1`/qd
　　但那活著的人，是個怎樣可怖可怕的人！2Bz+~"pW@
adZ7G)_t7eB)^0@
　　那原本應該是個秀氣的女生，蓄著披肩發，皮膚潔白，眼眸烏亮。然而此時此刻，她的半邊臉和頭顱都和一個男生的頭顱融合了，只剩半片櫻唇一張一合，勉強用微弱的聲音求救。5]"Bi'd C/k ^5e

&e/ol$Gk{'j 　　她的右手沒入身旁男生心臟的位置，導致男生已經死亡。而另一個女生的腿，斜著穿透了她的腹部，傷雖重，卻並不會立即致命。
C5Ix7U8l7f0~)pWX9t(V.h
j} `(`}f DS/n 　　「發生了什麼事？告訴老師，在你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辛銘芳強壓住不適感，蹲下身，伸出手，擦去女生眼角流下的晶瑩淚水，柔聲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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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個人……很害怕……」女生嗚咽著，淚水不停自眼角滾落，眸中的光芒越來越黯淡，「周圍再也沒有人了，我等了很久，還是沒有人……所以我跑了，我想，也許跑出校門，一切就能夠結束、就能夠正常了……但是，那片黑霧、那片黑霧，讓我變成了現在這樣……」 E%t%eE)hQg ?
q:]*x8B;fhGE)hIA
　　「老師、老師！」下一秒，女生驀然眼眸大睜，左手抓住了辛銘芳的裙擺，「千萬、千萬不要出校門……那裡有死神……」
`z"@9{Z/] 7r2F|7[:D:t:a
　　說完，女生的身體一陣痙攣，就這樣睜著眼睛斷了氣。她的五指仍舊緊緊抓住辛銘芳的裙擺，仿若已經與其融合為一體。 _&OO"mc

0\_4u|%l c]u}?} 　　從旁看著這幕，王宕全身都在不停的顫抖。
!|\G\wr@T3e%W -y"Uw4D:V)jz7m.v
　　鄔千里相對冷靜，他用力撕掉辛銘芳被抓住的裙擺，握著她的手站起身，「現在我們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學生之所以遭到不測，是因為承受不了巨大的壓力，擅自走出校園……我們要趕快提醒在體育館的學生。」"m.S B/d\Tg6@K
:k!o_-{emT4y*I
　　王宕心亂如麻，覺得鄔千里的判斷很對，來不及想什麼，就要隨著他們往體育館走。2ca k\r6xdc
*{0c"`5O_v8SWm
　　在他邁步的瞬間，他有了某種奇異的失重感。隨之，所有的人都不見了。
qwj+~URRz
6m/wFQ!] B `-QM ^ 　　無論是操場上層層疊疊的屍體，還是前方的鄔千里和辛銘芳。
ONX:|+M6N
5\ {x\S!q0A4h 　　今天的第三次，整個學校只有他一個人。
O"l3@b-gh%h(Y^(T
0H~2{+P0s"P~ P8~ 　　前兩次，他都是在極度的驚惶恐慌中，或錯愕發呆，或縮頭逃避。這一次，他多少鎮定了一些，繼續邁步，朝體育館走去。E8t)itk

A$HRG$`AeYY,T 　　目前而言，那裡算是相對安全的地方吧。那裡有十五個活著的學生，鄔千里和辛銘芳也正往那裡去。.f"p|,^&VC W
Y/WHS` w&g{b
　　「你好。」
dRCt d[ [F6L
%J8Gn } mgj#rf*l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白襯衣，牛仔褲的短髮女孩子，滿臉笑容的迎面向他走來。女孩子看上去十八九歲的模樣，淺麥色的皮膚，短髮，唇角上翹，不笑時也像笑的模樣。{0rX"ZZ@D
/i1w&E.b;O/y}/?"m
　　王宕看到這女孩子，只覺得在陽光下全身發寒，汗毛根根豎起。
/_op![u
;m wX'o8ou 　　這樣裝束打扮、年齡的女孩子，在S大學新生中並不少見。按說她的模樣，算不得突兀。
(V.{Wz$tqZ
~5ov5bds(B 　　突兀的是，在四周空無一人的情況下，前一秒他還沒看見她，這一秒她就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E0{5K%u.M { 2U`Ex3G.o,N
　　她是誰？是剛才死去女學生口中的……死神嗎？
3F `!P ioh8~b bL%T|kAj:c
　　王宕還在胡思亂想，女孩子已經來到他的對面，站定了，偏頭看他，目光神情俏皮活潑，「王老師，我可不是你想像中的死神哦。」 E)g*F'h!I'Z
_/O(]g4H
　　「那你、你是誰？」王宕被她說中心事，嚇了一跳，不自覺往後退了半步。
#z&t)DX9kZ9n[ q.e
,h b1X+Lq+J6Z 　　「我是安齊眉。」女孩子朝他伸出手，笑容大方爽朗，「王宕王老師，很高興認識你。」3p7_-O }jvU*^
UQb$m'i(I%?5`t%q
　　王宕遲疑猶豫片刻之後，握了握安齊眉伸出的手。
"m!d v)g/UF z??4H]D K
　　儘管這女孩子不知來歷，讓人心生警惕，但他已經怕了那無邊無際的空寂安靜。{Du }7A

\6k3A|+m:Y3z 　　只要有一個人能夠在身邊，無論是誰，都好。$_ _%dMd{/onb

.b/G0rYG/u 　　「你來這裡，有什麼目的？」王宕看著安齊眉，嚥了口唾沫，「你是什麼人？這裡發生的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nK)k+JX[F2s@

~:s gW(sx 　　「王老師，你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安齊眉微微皺眉，露出可愛的為難神色，「你想讓我先回答哪一個呢？」~)k+sm:rk v8y b

Hkz,fp mV 　　王宕被她反問弄的愣住，還沒想好如何回應，就聽安齊眉噗哧一笑，微微彎了纖細的腰身，「算了，就一個一個回答你吧。」V4TP.H&rh.W I9N
|'PX7JT&o%K(C
　　「首先，我來這裡的目的，是想和你談一筆生意。至於我是什麼人……怎麼講，有點說來話長。」安齊眉眼珠轉了轉，「總之，我是來幫助你的人。至於第三個問題嘛……」2oI*QF[ v(li

-iVz#v;Wi@ 　　安齊眉說到這裡，就打住了，只是望著王宕微笑。9P}M6][._^ g
p-@/V4v[8V
　　「那麼……這裡發生的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王宕迫不及待往下追問。
7Kg ?:F%|6@
[%J,N9r,e4v H+l!e 　　「我說過，我是來和你談生意的。所以這個問題，是要付費的哦。」安齊眉伸出手指，在王宕面前晃晃，「只要你答應，將你死後的靈魂交給我，我就告訴你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並且告訴你怎麼擺脫眼下的困境。」
)IJ/[-]&mH-S H2C6V?&\7r
　　王宕並沒有遲疑太久，就點了頭，「好，我同意。」6Az|M oAu0~Z
9|#}p'fb5q-i*j
　　他之所以這麼快同意，一來他並不相信鬼神，亦不信靈魂不滅，什麼死後的靈魂怎樣怎樣，對他來說是過於虛無縹緲的東西。f%TQ*fc
+qf*L)K.|,E!n{
　　二來，目前的境況已經把他逼到了崩潰的邊緣，只要能幫他擺脫困境，任何聽起來不靠譜的要求和承諾，他都願意答應。-{G2`||[

5n5fj6c%buT5A 　　「既然如此，契約成立。」安齊眉笑著，「那麼我就告訴你真相吧……王宕老師，其實這裡發生的一切，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哦。」
a8F"s7R!O ]$| G,b'O4S UU7[2VRzP0Cu*@F
　　「什、什麼？！」王宕聽到這樣的答案，完全不能接受，情緒亦變的激動，「你這樣說，我不能相信！」
q'q/p"KEnNB
b.N,H7Lk T 　　「是的、是的。」安齊眉點頭，「既然收下了代價，基於職業道德，當然是要向你解釋的清楚明白。王老師，你跟我來。」
] i6UWD G/m \+W1g/k(k
　　說完，安齊眉轉身，朝學校大門走去。)xqoU1_

n6] zOw7g'^ 　　王宕急於知道真相，緊隨其後。
8ODAa7Z!r BT#C2G
.rt(fV(C4@9V0H-V*q 　　來到學校大門口，兩人並肩而立，門外有濃黑的霧氣翻騰不休，距離他們不過半米的距離。 P:Ilz4g SgJ2JQY~
#~ L1z"le_+^*S$@-I
　　王宕這樣近的看那團黑霧，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PX8j8Gk,QO)Y]O)T

@#W&_ Bba \L 　　「王老師，你試著穿過那團黑霧。」安齊眉在王宕耳畔開口。 I-PI@M!{8v
x,E;? H9X]raxqp
　　「那、那樣會死。」王宕害怕的退後半步。
P b:Xv9l:P
#zCde:W&N 　　「不會。」安齊眉輕笑，輕快動聽的笑聲在王宕耳中，卻很是詭異，「就算是完全失控，也沒有背後靈，會傷害殺死自己的主人……更何況，目前僅僅算是半失控的狀態。」2n2M4a D](~i
7XZN:]s
　　王宕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剛想張嘴詢問，安齊眉已經在他背後重重一推。"`\H9t b#j1LV

+FL;S4Q%d Dj(Q 　　他身不由己，衝向那團黑霧。
%]%x&V'O9?f[q X@.aI7A
　　王宕看著自己的身體沒入黑霧，眼前先是一片黑暗，繼而大放光明。
/\4ubiWWj0f
meO~3g+Lzx#p 　　他看著自己穿過了黑霧，好端端站在學校門前的道路上。
BP)bg^H
$Wlj g[:I 　　道路上車輛人群熙熙攘攘，街道兩旁各類商店食肆仍在營業，和平常的景象並無二致。Q-Xa QW#Z)[G

EShf#n_i 　　王宕不知是興奮還是恐慌，全身微微顫抖著。他再回頭看學校，只見學校從外表看仍很正常，有學生在操場上如常鍛煉，甚至還隱約傳來朗朗讀書聲。
0S w@(n,{)s2] ``6i#NR4@9?
　　大約沒有人能想到，王宕剛才還在裡面親歷一片恐怖死地。
#JpfDfo"U$eo$Q L1W+I%P#b:x2f
　　那麼，究竟剛才在裡面的經歷是幻覺，還是現在所看到的是幻覺？
5u+Q0z Y(p#l ;m HQ in
　　一時之間，王宕困惑了。\8A^:\5TC)VS

?/Z;d:o@"s~ 　　「事實上，王老師，你現在所見，和之前所見，都不是幻覺。」安齊眉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旁，和他如同好友般並肩而立，笑著道，「只不過這兩個世界，時間和空間被割裂了……老實說，解釋這個問題有點複雜，我盡量簡單的講。」ij*J g o{0~
h~W)jg.@9G3B
　　王宕點頭，有些木然的聽。
+g'@ S*~ `4h)] -X7^{x3m7jYb
　　「王老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背後靈。一般而言，背後靈的靈力大小，決定這個人所擁有的能力大小。」安齊眉很滿意王宕的反應，繼續往下道，「不過，也有例外。比如說，某人擁有藝術類的背後靈，卻偏偏從事計算類的工作，那麼他就算有再大的靈能，也往往被埋沒……而王老師，你的背後靈已經不是『被埋沒』那麼簡單，簡直可以說是『被封印』。你的背後靈，可以說是幾百年難遇的強大凶悍，它就是上古神獸饕餮。」
3Z.I5}fy0Hib
o&hfIkG!Q-Q 　　「饕餮？上古神獸？」王宕皺眉。T8M)F*O)k1o0D Z*vZu

L8Q E&\lb 　　他知道，饕餮是上古傳說中貪得無厭的一種怪獸，四凶之一，貪婪貪食。O{*yKo ]w
}N sG0F rC Tn
　　最近流行的古代神話遊戲軟件，更是少不了這位仁兄的出場。3@ D\&o2OA

#E:_/W}8`#y'G8H"o 　　「龍九子之一，自然是當得起神獸兩個字。」安齊眉輕聲歎息，「大約是因為本性不討喜，加上力量過於強大容易失控，久而久之，就被人傳成了怪獸貪獸…… 我三百多年遊歷人間，除你之外，就只見過一個擁有饕餮的人，太平天國張獻忠。可以說，他發揮了饕餮身上的一切負面特質……而你則正好相反，除了對美食的偏愛之外，其餘的部份幾乎看不到。也許就是因為這樣，饕餮本身的力量又過於強大，在你強烈負面情緒的驅使下，饕餮便進入了半失控狀態，以它自己的方式，滿足你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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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H1C5z I)[&i.Z4V 　　「你是說，這是我的願望？！」王宕聽完後，激烈反對，「不不不，我的願望並不是這樣！」
8Q8L!mW1SHsF5R %S Kimai4mO"R
　　是的，他討厭冼河，他嫉妒鄔千里和辛銘芳，他曾經希望他所在的世界，所接觸過的人，就這樣消失。但也是想想而已，這種想法誰都會有，不是嗎？\kVuY4yH Gfw

xK.T)?$I/de S 　　「好的，這個問題我們稍後再談，現在不要打斷我。」安齊眉揮手，「饕餮為了滿足你的願望，割裂了時空。你在學校裡面所經歷的一切，表面上看起來過了很長時間，但在現實世界中，不過短短一瞬，而且並未發生……那個充斥著黑霧的大門，在別人而言是死路，對你和另一人來說，卻是生門。」3g*pP9n E/Xq
^)| ^ D8t
　　「另一人？另一人是誰？」王宕疑惑。8M9sMh%x'` v

q7a x.w5`6J*K8G 　　「是辛銘芳老師。」安齊眉似笑非笑望著王宕，「只要你牽著她的手，就能一起走出來。」/?,q[z*Q4Drm)f

&})M4}4J{ z_ 　　「那其他的人呢？學生們呢？鄔千里老師呢？」王宕焦急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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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遺憾，他們注定要死。」安齊眉攤開雙手。+],P!Qh_|^9EU
mSE X8u d
　　「為什麼呢？你不是說，饕餮是我的背後靈嗎？他應該聽我的吧？我想讓裡面的人安全出來，我想讓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可以嗎？」王宕睜大眼睛，抓住了安齊眉的肩膀，用力搖晃，臉上的贅肉亦跟著搖晃。'cbk/S,Szd
}/o(C iYC;C5VG2P"Z
　　「這是不可能的。」安齊眉眼神悲憫的望向王宕，「第一，雖然是發生在割裂空間裡的事情，但既然事情發生，就再也不可能逆轉；第二，饕餮是獸，他只遵從主人的情緒本能，不能理解主人的道德責任，更何況，它現在已經處於半失控狀態，除非完成這一切，它是不可能收手的。」8] t4l$VZ~
"A,Dr WBKfR
　　王宕煩躁的蹲在地上，開始用力抓自己的頭髮，嗚咽著。
h i Qy:p:B h-U WI"Y/H8c
　　「我想，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再次進入那裡，把辛銘芳老師帶出來。」安齊眉彎腰，將右手放在王宕的肩上。%C#``g-B
9^w5H2R,a} V
　　王宕似乎從安齊眉的支持態度中得到了一些力量，哭著抬起眼，「他們會原諒我嗎？死去的那些學生，鄔千里老師……還有銘芳，他們會原諒我嗎？」
#l}R C%v8e*O}
fJQcV r5A 　　安齊眉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有沈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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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C.`0s2NS6wCmj 　　
(^~fA C2i 4bt QLo(T8lY 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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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RW#~XZ 　　[%Od.@A$E2ZC
-h$n-kX NK*gS
　　在S大學的體育館裡，王宕找到了鄔千里和辛銘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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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宕在外面的世界待了半個多小時，不知道在這個世界的時間裡，這兩人過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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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g^}Q:N&Q9q$a 　　只知道當王宕再度踏入S大學時，整個大學裡活著的人，只剩下鄔千里和辛銘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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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 Z rK'QcN~_&W 　　兩人形容憔悴，衣服破舊，身上散發著異味，顯然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折磨，鄔千里的鬍子繁繁茂茂拖到了胸口處。 H F u}p*y

k:Uwf5eI 　　據鄔千里說，他們兩人在這裡已經過了三個月零一周，靠學校小賣部的麵包、方便麵，以及礦泉水度日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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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D A1AZ'hL)j+| 　　至於這裡學生老師們的屍體，他和辛銘芳暫時把他們拖到學校儲物間安置，以免曝屍室外，腐爛發臭作一堆。
*u [)I&NVI| Y_'MA8]-F
　　如果不是彼此相愛，互為精神支柱，兩人恐怕早就受不了這裡的氣氛壓力，而選擇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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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Bo4gH 　　「不過現在好了。」辛銘芳鬆了口氣的模樣，望向王宕，「王老師失蹤了三個多月，又出現在我們面前，一定是找到出去的辦法了。」Z5``Gi8fa4kTM

/G^|d(X Z 　　王宕遲疑著點了點頭。
C;nRJ+kem:wu zx9q+R:zB TNId7h5x
　　辛銘芳撲進鄔千里的懷中，喜極而泣，「太好了，我就知道一定能得救的，千里，我一直說，我們能得救的，你記不記得？」
"g"D3j2H2v:E!BO /^~z(A#z N
　　鄔千里撫著辛銘芳油膩蓬亂的發，完全說不出話，亦是激動的熱淚盈眶。
i4a{?%wd L d;]6p%gE8V kz
　　王宕看著這樣的兩人，心中雖仍是嫉妒，更多的卻是愧疚。他向這兩人彎下雙膝，用額頭抵住冰冷的水泥地面，聲音顫抖的道歉，「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y(V"x)g"x q5{6\{TT
　　「王老師，你這是……」鄔千里遲疑，連忙伸手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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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宕卻不願起身，語無倫次的，將之前安齊眉對他說過的話，重新對鄔千里和辛銘芳說了一遍。EFI|7hD&NB
^G rODP
　　「你是說……這裡的一切，都是你弄出來的？」辛銘芳聽完，只覺得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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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王宕哭的涕淚橫流，「你們打我、罵我，甚至現在殺了我，我也不會有怨言！」w@xXNu[h u'H

cqmc9F 　　鄔千里聲調冰冷，眼中滿是絕望，「如果殺了你能挽回一切，我恨不得能殺你一百遍……你為了一點私慾，讓這麼多無辜的學生為之殉葬，你根本不懂得師道！你、等你出去之後，做什麼都好，千萬別再做老師。」J`"@0gf7]d'S
DG_aB6ngR!FS
　　剛才王宕說的很模糊，辛銘芳或許沒有注意到，但鄔千里此刻已經很明白，能活著離開這裡的，只有王宕和辛銘芳。
3DL w!R T/n4u6n1[ c \ ^D KT9HJK
　　他鄔千里，不在此列。ZV%t@_ R+E

O$E6{U1Hj!|5V 　　不過無論如何，他和辛銘芳之間，有一個人能出去，總比兩人一起困死在這裡強。`+H J a ?r VvQ q ]

K7Y)C'Ke'_8j+e 　　辛銘芳還年輕，還有很長的人生路要走……失去他鄔千里，或許會感傷一時，但也會隨著時間的慢慢沖刷，將他逐漸忘記，重新找到所愛的人。 It+Z S9T'CFS

$Y;BzmYK*e 　　鄔千里說完這句話之後，再不想耽擱時間，站起身望向王宕，「現在，我們離開吧。」cs F4d0fS y7m
o0[+K3im
　　他真的很害怕，自己會因為私慾，動搖讓辛銘芳隨王宕離開的決定。
Xmn4k^/Mi v K3O`&C5M5N Rv
　　…… d4frAlR
'`{EG+m*Q7Ay'M
　　學校大門前，面對那團洶湧的黑霧，王宕左手牽著辛銘芳，右手牽著鄔千里，深深吸了口氣，低聲道：「大家……準備好了嗎？」
"l+FE.^ V7f ~.}b;|?*G0E+w+U
　　明知兩人間，此刻他只能帶過去一個人，心情不由十分沈重。
Rd/J;D Naz8X:wkG h s I2A!n'^:bd
　　「是的。」鄔千里回答，然後率先往前踏了一步。e)O!A;dn*G.Tb

t'Lq.rwf 　　當王宕牽著兩人，邁進黑霧的瞬間，辛銘芳忽然甩開了王宕的手，以飛快的速度，死死抱住了一旁鄔千里的胳膊，再不放開。
~rO-s%Wn x0H/@o/@g
　　王宕大驚失色，想要伸手去牽辛銘芳，卻已經來不及。u7PwP8HV

)J(|8|q)t0]v 　　黑霧一層層的湧上來，將王宕、鄔千里和辛銘芳速度吞沒。
:n Jg["Vo)xUII|;X
;s3_&J\ O by 　　霎時之間，王宕只覺得右手也驟時鬆脫。一雙手，兩個人，到了最後，他誰也沒能抓住。
&Kh'{2E^\#p
K&n"e _*?a!c)a 　　不知是幻覺亦是真實，他的耳畔傳來鄔千里和辛銘芳的對話──
`&}0eE4N:I!@ 9Fk;y9[6W0b'o&ZT\!Y_
　　「剛才不是明明說好的，為什麼要過來！」聲調高昂激動的，是鄔千里。 c-o0E7O%p }1t+Qk

#|{5SNtH.W 　　「傻瓜，你以為我剛才，真沒聽懂你們的話嗎？」聲音柔和平靜的，是辛銘芳。
:P%M8`9qG? c
.bd"p(b;X/n'F3i e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鄔千里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直至有些哽咽。
5o:e(P@ lx3\ ri ^_BU
　　「其實一路上，我也猶豫過。」辛銘芳似乎在顫抖，「反正救不了你，我一個人回去，似乎是最好的選擇……但是，當我衝過去挽住你的時候，心裡忽然就踏實了。現在，我沒有後悔。」O$M$}x7yN

A kL9L6i0J:|x 　　「傻瓜，你才是傻瓜……」
'Sx*S%g.a W ,UW gj0T/i.^ R+vS
　　兩人的聲音漸漸變淡，直至於無。
!]C"T'DCs3|k5B
m"W Hz^D2b F9m 　　當王宕站在街道上，見到鋪天蓋地的陽光時，已是淚流滿面。
|j X9v]p;[#gC
y{ E&Q/@@ 　　與此同時，天地間傳來喀嚓一聲巨響，斷裂的空間和現實世界剎那重合。

r3431323 2010-8-15 10:51

魂潰（四）
Z/Gm%V a u_;m z"M
)ZxhkiB'Ri~ 　　四、金棺，雨花石
z(M` FC|+B0w "T~KSb;|
　　墓室中，明亮燈火的映照下，滿室寂靜，只有王宕略帶傷感的聲音在娓娓講訴──Y3Z4|i/Njy

"dxX(f5b5OM,jE&{ ^4A 　　「後來，警方在操場中心找到了鄔老師和辛老師的屍體，再沒有任何兩具屍體，比他們互相融合的更緊密了。」&_4L,d/o ls

u;RW?9W f%Y 　　「那麼，饕餮呢？」薛白把吃完的蛋糕包裝紙收好，托著腮問。
PX8ZG\ lW
Y7ie^6i8{ 　　「我請安齊眉把它帶走了。」王宕吞下第四塊牛角麵包，「現在，我是個廚子，卻再也做不出從前飯菜那樣的好味道。」
0}7eZP/I1m z%RLR+S7l
　　「誒，真的很可惜，那可是非常強大的靈，幾百年難得一見啊。」薛白感歎，「能改變時空，製造出斷裂獨立空間的靈，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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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6}(`+e:i/VA T3lD0lo 　　「沒錯。」李啟明同意，「這場買賣他們真是占夠了便宜，既得到靈魂契約，又幾乎是毫無代價，就收了饕餮。」gt;_`z3h$D
E(AV/F} n.[ m2S5[ d&G
　　「但是對我來說，那個饕餮除了惹麻煩之外，一點用也沒有。」王宕聳肩，「給了安齊眉他們也好，畢竟除了他們，誰也不收這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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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5tTZSa-A 　　一旁薛白還在大叫「浪費啊」、「暴殄天物啊」、「胖子，你對冼河有沒有真的內疚」，之類的話，裴封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經正指九點半，於是開口道：「好了，已經不早了，明天我們還要趕路，大家睡吧。」MV h GC5_
*dD%N&G!`nzM
　　大家雖然不滿話題就此打斷，但裴封說的確實有道理，而且這時候也真的是疲累了，於是紛紛鋪好睡袋，鑽進去等待入夢。)b)L'L)I/{;g~4?Z

GUdc f 　　********************1s,W;g!D#~e!`

1t,ZJ9|U(zxS 　　整整一晚，俞翡一直在考慮如何勸服所有同伴離開這件事，完全沒有睡好。造成的直接結果就是，第二天早晨，她是最後一個起來的。`1x7Z!x ^'\0zd s^
_a5A/j3UP
　　一行五人坐在睡袋上吃早飯，俞翡還沒開口，就見薛白對她笑道：「別擔心，你贏了。」
N9|mM.~E/V
.K%K]!cagn 　　「嗯？」俞翡詫異。5O8K]]Vxas5l+a
k%W*J$|v3Q:j
　　「也就是說，我們已經決定回程嘍。」薛白翻了個白眼，「雖然我不怎麼贊同，但少數必須服從多數，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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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什麼時候決定的？」俞翡既驚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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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你睡醒之前。」李啟明微笑，看了一眼旁邊的王宕，「看來，大家都沒有浪費你昨晚講的故事。」
}InF4F4K?6O} saQo6j Y7p
　　的確，人有時候遇到的危險，是自己想也想不到的。無論怎樣，生命比什麼都來得重要。)c yg4? y&f%O

8Ax/n:P[)T'B8y#f 　　在輕鬆愉快的氣氛中吃完早飯後，裴封整理行囊時，因為拉繩系太緊，造成斷裂，一串鑰匙從繩掛上飛了出去，正落在王宕前方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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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l'Z:H L{ 　　王宕見狀，很自然的起身，朝前走了幾步，想把裴封的鑰匙撿起來還他。V"A ~w7e
"s6S](x-FKN
　　然而就在王宕朝鑰匙的方向走到第三步時，腳下一塊磚忽然落陷。繼而，三道青石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轟隆隆落下，隔斷了三道出口。5Qs WY/nPro b;yt

p;r.i h i c#} D} 　　其中一道，就是他們的來時路。)OL`4{c x~"UsL^

1w4z^4{0[:rE 　　「啊啊啊！」俞翡錯愕了片刻之後，丟下正在整理的背包，跑到來時路的出口處，望著那道堅實不可摧的青石牆，終於忍不住大叫，眼淚都湧了出來，「我早就說要快點離開，你們誰也不聽，誰也不聽！如果聽我的，昨晚就離開這裡，而不是在這鬼地方過夜，我們就不用困在這裡了！」AT ~8D v

2s;C"|$z1r-o1ggy m 　　「還有你！」俞翡爆發了，逕直走到王宕對面，大聲指責他，「明明知道這地方危險，你走路的時候，就不懂得仔細看看，腳下有沒有異常嗎？！」.c_:|*S-hO/y;I_Y@

7fT3LZ4Ej6yQ0l 　　「俞翡，你冷靜點！」裴封走到她對面，擋在她和王宕之間，「事情已經發生，你再怎麼指責別人，也是沒有用的，只能讓事態變得越來越糟糕。我們現在只有團結起來，走出這裡，你明白嗎？！」
I2?GjF H2f J bq1v9DdX'|
　　「是啊，我們先分頭在房間裡找找，看有沒有打開石壁的機關。」王宕擦了擦汗，向東北角的燭台走去。#b-gK3@#ev
$f/w4@.}r Q&q%Q#Vo:xM
　　大家也很快分散開來，分別調查地板和牆壁，一寸寸的搜索。
\z#EZO,@W a M6@nK%_T5jTZ!Gc
　　俞翡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也意識到自己這樣鬧於事無補，喪氣的加入了搜索機關的行列。 ^ F"^ d} T4c

2xX#|G't,QL4k7j 　　這裡並不算大，五人一起搜索了大半個小時，連地板縫都摸過來了，也沒能找到開啟的機關。G e*X ayLYM
SH8oIpOq^
　　最終的希望，只能寄托在那唯一未曾關閉的出口。0PA{'H7P o
&ir!gNeJ
　　薛白閉上雙眼，微微仰面，在出口處站了片刻之後，朝身後的四人笑道：「有風。」z2iey5Ng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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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有風，就證明這個出口，一定通往外界的某個地方。」李啟明以拳擊掌，「好，決定了，我們就繼續前進吧！」
3X7TCy9|9u L DWM:gV m\ v
　　「但是……如果在走到盡頭之前，我們的水和食物都吃完了，該怎麼辦？」俞翡坐在石地上，將頭深深埋入雙膝之中，聲音苦澀，「如果這個盡頭，通向的是萬丈懸崖深淵，我們又該怎麼辦？」.C+a*Fy1o5V}
|x e5Vc-n.J'R9L
　　「要相信，天無絕人之路。」王宕在俞翡身旁，柔聲安慰，「我們什麼都還沒做，不能就這樣陷入悲觀絕望之中啊……我們帶的食物和水都很充足，其實我們走出去的機率還是很大的。」;g+ln9I"L:\ZM

N.J.u nx3u;o 　　俞翡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點了點頭。
~uS6@x;?5@R2Q ^neH3}mn
　　「來吧，我扶你走。」李啟明向俞翡伸出手。9brT+p:l,sSn~

1E%sQI1^ 　　在前天的晚間故事裡，李啟明知道俞翡的身體不是太好。而一行人裡面，他自認是最年輕、最有活力的男性，於是便覺得照顧俞翡這件事，自己責無旁貸。.S$aE B}$wc
v)eB3Yb!v`
　　俞翡扶著李啟明的手站起來，接受了他的幫助。#W%F$tmaoF
3rM Cq1DW
　　D/I&D6x,y

Yq4A kX(F2dK 　　********************X,aysmX+B)X
{}6cS%i8_n&~[.x
　　*JVRN/^1x5}-J9v.`

!V,y rt(j Me 　　由於沒人知道還要在這個陵墓裡走多久，為了節約手電筒的電池，裴封撕下自己的襯衫衣袖，蘸了之前墓室內的燈油，拿在手裡點燃，就是個小型火把，走在隊伍的最前方照亮。
nSoMxag#`']|V 0b*ErA&hL?0`S
　　隊伍中段是體力最差的俞翡，以及攙扶她的李啟明。
3j-rf Zny0L Q&c
(G6~'H{5u@.WGTm 　　末尾則是胖子王宕，以及眼鏡牙箍妹薛白。%M|3qQr4|`
(b.|f'XPs7h6OD
　　「你怕嗎？」王宕在薛白身旁走著，好意關心。
p%h'Ql ]ysZ
(\$p4L d5o2K#~b E S ` 　　雖然沿路薛白表現的都很冷靜，但怎麼想，她也是個年輕女孩子。
X.C7PX"Dvc3M ` 0hS/Jm/h Q
　　「不怕。」薛白聳肩，「你忘了，我本來就主張往前走的……況且，我和你們不太一樣。」
iS#F$y,R {IL9jmU 8os Q6L:zK"GK
　　「哦，不一樣在哪裡？」王宕好奇，「是背後靈的類型不一樣？」
`ow)R q .s;Tet:J2Fv^
　　「才不是。」薛白望著腳下漸漸起了變化的路，有點出神，「不一樣的，是我本身。我並不怕死，因為無論在怎樣的狀況下，頭被砍掉也好，身體被碾成肉醬也好……我根本沒辦法真正死掉。」
~)u&~gp4nFg +fpnN.a"r:I8Q&_
　　「咦，真的嗎？！超強再生能力的背後靈？難道是蚯蚓或者蟑螂？！」前方的李啟明一直在聽他們兩個談話，此刻大驚失色，扭頭望向薛白，「完全看不出來啊！」
h-V!k8w;F Og~ I7i{?H o8t xs
　　「屁！」薛白沒好氣踢了李啟明的大腿一腳，留下個灰色腳印，「你才是蚯蚓蟑螂！」
a'[:d+H"d
p P0v1J'i3` 　　李啟明被踢了一腳，並不生氣，繼續道：「好好好，算我不對。講講你的事情吧，反正路上無聊，不一定要等睡前故事。」$`^!MAzA6FTF

scWz7B;S z-j 　　薛白「哼」了一聲，卻沒有接李啟明的話茬兒，開口道：「你們有沒有發現，我們腳下的路不一樣了……裴封，火把拿低靠後點兒，我要仔細看看。」T%S;y1^*l.\$[o
;Y|0[OZ"d}0Y
　　裴封依言而行。h Wddb ]~
"R(DL'b2D/z
　　薛白一邊走，一邊仔細看腳下的路。.TC*R7u4e(?LS

cP6{ s,x} 　　原先他們走的甬道，都是普通的泥石地，四壁的雕鑿比較簡單粗糙。而從五分鐘前開始，他們腳下的路，變成了顯然是被人精心鋪就的石子路，四壁也開始出現成片的鮮豔彩繪。lTg.?l]p2mds

_?'Kd!?*y 　　仔細看腳下的那些石子，個個晶瑩圓潤，有著美麗的色彩和花紋，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寶石般的光芒，竟是由雨花石鋪就。b/u K9sB]X"B N!m

-_$j(L7E ^*~ tex 　　這樣的一條路，究竟通往何方呢？go I"t9{Ft%l
#afBl,eJe7D
　　薛白的心裡有些激動。
Kc(J8U\ZY
*?7?[_U\Oq"t 　　……o$uG1p1c!g
^d5vt0W
　　在雨花石鋪成的道路上，薛白激動的走了大約二十分鐘，終於來到了這條路的盡頭。
I+C6a%gb J |F
}a]AY6^c 　　那是個非常大的墓室，頂懸珍珠，四壁堆玉，中間石台放著個極大、雕塑極繁複的金棺。點了千年的長明燈，依然在棺前亮得璀璨奪目。M$Z9K8J'W SD,t

:i&O!J)v-X 　　原來，這條路竟是通向墓主人所葬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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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xg g_A L/^ 　　看到這些東西，眼睛最先亮起來的竟不是薛白，而是王宕。他搓著手，朝棺材旁所堆放的金器玉器走去，「這麼多的東西，我拿一點回去，應該不算偷盜吧？」mK"`~1?%?
;x&O(Y&}%V'D7t
　　「死胖子，夠貪財啊。」薛白切了一聲。5?!m JEb

7i R8p+i7c'Hi9I 　　兩天時間，隨著大家漸漸熟悉，彼此間的稱呼也開始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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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t!ed5d#E,^/A6P$w 　　特別是薛白，雖然外表看上去像個乖乖女，骨子裡比誰都激進叛逆，逮著好脾氣的王宕，就胖子胖子的亂叫。|)^-})@'\"o^)_8[

;s?"ejrc ? 　　「我這不是貪財。」王宕雖被她搶白，但看到滿眼珍寶，心情大好，半點不與她計較，仍是笑瞇瞇的，「我要求不高，就是想弄點錢，開個小餐館。如果墓主人有靈，想必也會原諒我的。」X m\#]#c
l!E%S'pI
　　他的話音還沒落，就聽見李啟明驚叫一聲，「噢，不！我看墓主人完全沒有原諒你的打算！」F2nk@]Xj1va
4D R%H1ex1nE
　　王宕驚惶抬頭，只見金棺忽然自內部被掀開，一個身披重甲，手持大刀的骷髏，氣勢洶洶從棺材裡面跳出來，迎面一刀就朝他劈過去。%Jz@6M\.u4[9W
NEC1t/^h
　　「死胖子，小心！」離王宕最近的薛白連忙撲上去，一把將他推離險境。.jUaM9FJD?H
[VQn9Z7uk0k Z
　　她的大腿被刀鋒掠過，翻起一道深紅傷口，望去煞是令人觸目驚心。緊接著，薛白伸出雙手，用力握住了刀背，大聲喊道：「我在這裡頂住，你們快走！繼續往前走！」
7Gh,`1`5d.g*wa 9gYvxd-UD!u*n
　　「混帳，怎麼可能讓你一個女人去頂？！」王宕被薛白的舉動激起了血性，撲了過去，同樣伸手抓住刀背，「你才快點給我走！」'BI+~"T|c%@ w

(k9|:Y5S.vma%W)u 　　就在兩人相持不下的時候，骷髏從胸腔裡發出一陣沈悶的咯咯聲，驀然從薛白和王宕的手中抽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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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骷髏雖說動作不快，但力氣卻是奇大，一抽之下，薛白和王宕便雙雙脫手。K5vne6_7l$PL

qkp|m+PV 　　骷髏將大刀舉高，剛想繼續往王宕的面門上劈，卻在這一剎那，被一支紫氣蘊騰的長槍，自後心穿過。k+?Y-r&p:l$b;XH
i*m%O qX(a
　　骷髏手中的大刀，幾乎是擦著王宕的鼻尖落地。而它本身，在長槍紫氣的籠罩下，變成一團白色煙塵。(C/LK0}Y(G3su

/z7f7{-V*}b(I;j-w 　　裴封在骷髏身後平舉長槍，輕輕吁了口氣，「總算來得及，沒出大事。」
_a9Si,Oa;}
WcG'gx3yCV 　　緊接著，長槍在裴封手中化作一團燦爛紫光，隨即消散。YB1EO2k/p3ib

'gzQeh rLC 　　「裴封，你是操靈者？！」薛白瞪大眼睛，望著對面的裴封。?VUb1J l9p
BT8H@g8a)W.@
　　與此同時，回過神來的王宕連忙卸下背包，在裡面找出傷藥和紗布，想為薛白包紮。但看她傷在大腿上，又有些尷尬猶豫，拿著傷藥在那裡左右為難。
GjHz0N}X/n
t,ykeX-wX_ 　　還是一旁的俞翡看不過去，上前接過王宕手中的藥，撩開薛白的裙子，開始為她上藥包紮。*iv;[ fm'tm

!Z m0q7Ek pg 　　「是的，我是操靈者。」裴封朝薛白點頭。
$a)tR7Y;j)|ot:M
\6_5W3W/A 　　「我們這些人，都是和安氏兄妹簽下了契約的。」薛白一邊痛的呲牙咧嘴，一邊好奇打量裴封，「你和他們同為操靈者，也需要簽定契約嗎？」Ey&nyDbX

,xn[[}}kAt[ 　　「那麼，請允許我保持一點懸念，把我的故事留在最後。」裴封微笑回答。
^[bo;xF'B+Ayf
6t\O_ X F`nP Q-` 　　「……也好。」絲毫沒有傷員自覺的薛白轉了轉眼珠，「你的故事一定很精彩，留在壓軸實在是個不錯的主意。」
]$O\/}t b6XFn| r;g/Vt"M
　　
4TNm3p0B&kS Uym&W'ED6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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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WLo!Q/WTw 　　
c#Y\[)t Be4yH7P .i!A_;|d |*V
　　薛白的傷口並沒有想像中的深，經過處理之後，再由王宕攙扶著，就差不多能以正常速度行走。mO k"e7]8D _;Tp ~

+kca L(y m{"v@ 　　「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一個女孩子，撲過來伸手就去抓刀，還讓我這個男人先走。」王宕一邊扶她，嘴裡一邊碎碎念。r3}5i Q m
I:xOvk7\
　　薛白瞪他一眼，撇了撇嘴角，「喂，死胖子，你撲過來才是完全沒考慮周到吧。你忘記了嗎，我說過，我是不會死的。就算被那個骷髏砍成十塊八塊，我也不會死。所以，你那個舉動完全是多餘。」 D`t~%Z/u

^oB+ckJ9| 　　王宕被她噎的說不出話，心頭卻開始隱隱作痛。
"hw*sy)Eo !Fa%U,G$m)si9j&P^[
　　為什麼這個女孩子，能夠毫不介意的，說出如此讓人心痛的話？
-\ x/nY!b:[o 5d'S0Q;pv+H&C*ah:]
　　半晌之後，王宕才開口說話，聲音帶一點黯啞，「不會死，會痛嗎？」8gF0b XUv F
|eN1m7n%oA
　　薛白愣住了。&knN-n9NIz
BgP"}:Nw$f:D
　　「就算不會死，也會痛的吧。」王宕望向薛白，嘴角噙一抹冷笑，「就因為不會死，所以被人砍掉腦袋也無所謂，被剁成肉醬也無所謂……至於被砍成十塊八塊，就更是無所謂了，對不對？」
2f7d T{:S&d!?
ESz'@ q*@ 　　說完，王宕扭過頭，不再看薛白。
/CRT(jV^2b"N;k2t3a
,~6z"EfbF+Zdxp 　　薛白看著王宕的側臉，心裡忽然有一陣沒來由的慌張。她很確定，王宕生氣了。?d#S'^J
l!U@ lE9x6J
　　那個從來軟軟乎乎，一團和氣，對他做什麼都不會在意，看起來很好欺負的貪財的胖子，居然生氣了。
"pK!ie3J#} s0U4xf,lWN
　　「喂。」她遲疑片刻，伸出食指戳了戳王宕的胳膊，「是的……很痛，就跟真的死掉一樣痛。」3T}5l#Lyt;|jV

Q2ih;x g+Ci/@ 　　「既然知道痛，為什麼還要說那樣的話？」王宕深深吸了口氣，望向薛白，無論語言還是神情，頃刻軟化，「既然都是人，都會覺得痛，難道為了一個『不死』的理由，就能夠讓你獨自承受死亡的痛苦？那樣和讓你獨自赴死，有什麼區別？」
'L!o1{b3l-u7B )w9Qv"m9JT8X5oZf9v
　　薛白看著王宕，眼睛漸漸潮濕，繼而有淚水從面頰滑落，她連忙用手拭去，一邊哽咽一邊道：「胖子，你真會說話……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完蛋了，眼淚根本止不住，你看，都是你害的……」h;oH z C3Bo
4[ A c8eb-d9Vd5M|
　　「喂，前面的李啟明！」隨即，薛白又放開了音量，「你不是想聽我的故事嗎？現在，我就講給你聽！」

r3431323 2010-8-15 10:52

魂潰（五）*e:uw8oA

PJg;e&vVI 　　五、不死者
(_&a|[]0aW7`5J&s pUbs7k$Ip)nl
　　無論在哪個朝代，都有人夢想著不死。
6?'oT0r(B~C .y} d%y(W9a
　　上至遣童男童女尋仙山的始皇帝，下至沈迷於問道的黎民百姓。%H;e G zy

!m1TnUu"i 　　就是現代，利用冷凍技術保存身體，期待在未來某天復甦、得以不死的，亦有人在。*j I7} hG'a%s_
#H)B5K;i q-HX
　　然而，假如當他們知道，真正的不死，是要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來交換，那麼，他們還會不會如此夢想、如此期待？ q:}'CZ)c7V;Z,_y
9uR lu K&N
　　********************(h D6e7w"C
+Y5k'vS'G)J9~
　　一百年前，滿清政府主政期間，正值世界列強入侵中華大地，民不聊生。4Q$t{0tFQ
t6l}1SZ"C
　　衣衫破舊的小女孩，六七歲的模樣，挎著一個同樣破舊的竹籃，既餓又病，骨瘦如柴的倒在一棵香椿樹下，氣息奄奄，眼眸黯淡無光。
I1m.h(aj8^ }/U"J%k7g&wOc
　　她身旁的那棵香椿樹，和她一樣淒慘。現在正值春天，正是香椿發芽長葉的好時候，然而這株樹從樹冠到樹幹都是光溜溜的，樹葉樹芽和樹皮，都被人剝了去充飢。
S/V;Bf:QWL
3c`NE bE_0T 　　這棵樹和她一樣，也活不了太久。
)sGw2J*w?&J tBA|ai
　　小女孩望著蔚藍的天空，失去光澤的眼眸中，倒映著緩緩游移的白雲。4?J_/h7V^[E7X

-IT;d5Y_ 　　三天沒有半顆糧進嘴了，好不容易撐到現在，也終於要死了吧。和爹娘弟妹一樣，那種肚皮貼著脊樑的死法。&L-be q,T%_
i)E(Lk M U"TG
　　小女孩努力睜大眼睛，不想閉上。儘管知道死神正悄悄降臨，她還是不想死、不願死。W+~8k z1_
F_ ED0x8k.Z`0K3s7@p
　　就在這時，一張美麗的，健康的少女的臉，映入她的眼簾。 u@m8n$hknM
7Wl~ uo:y1R};f%n
　　少女看上去十八九歲的模樣，淺麥色的皮膚，裝束樸素，朝她彎了腰，輕啟嘴角上翹的唇瓣，仿若輕笑，「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A L zCu P@7B0dfcx
　　「紅鸞……我叫江紅鸞。」小女孩費力的回答，聲音輕的幾乎無法聽見。
y JI|:Z "C(a3H j {Q
　　少女卻仿若聽的很清楚，笑彎了一對清澈黑眸，「紅鸞啊，好名字。我叫安齊眉，幸會。」
erT(N*Z q
3{B7p_'K V#QI~ 　　說完，安齊眉輕輕拉了一下紅鸞粗糙僵直的小手指，「紅鸞啊，你想不想繼續活下去？」7S V+e r3E
C:T W4s,T)|8NX?
　　紅鸞眼角滑下一行淚，用盡全身力氣點頭。
^7q:PT3Hg-H$e!oe-s)E"F
'ZjG!p-f)F 　　「那麼好孩子，契約成立。」安齊眉俯身，吻去紅鸞眼角的淚水，「你將一直活下去，直至你厭倦放棄的那天。代價是……當你放棄生命之後，你的靈魂屬於我。」;Ta8S0g3h AGu-Id

'~n.f7QgHJ 　　說完，安齊眉轉身離去，留給紅鸞一個窈窕纖細的背影。#vb SY@(|%VD']Bm

8L4]+D-bhWP9[7R0h 　　紅鸞緩緩閉上雙眼，感覺到身體漸漸冷硬僵直，心中卻因為有了歸宿，不再懼怕。
BL2T%Q&s'{!V)C{
z9[W3q`R$c$i+s 　　那年紅鸞七歲，死在一棵永遠不會再發芽的香椿樹下。
;\ GA5IK0I&z#w,Kt ;s c.ct;w.v f
　　……
1Vcs!IanU0z6X
}srD2KzPC0H%h 　　紅鸞死後，小小的靈魂在塵世中飄啊飄，輾轉尋找著新的身體。To$x7WD0dD T J

z3ON9fPS+v} 　　她既然不死，也就是不可以入輪迴轉世。而她不死的方式，則是和需要的人，簽訂接收契約──
0w2`-r5{1n*D khJ $Ch5]a/G+if(_
　　把你的身體記憶才能靈魂給我，我來替你完成你想做的，承受你即將面對的，任何事情。 I[$rrn@XL

'n'P#KE%|"\;\&a 　　得到身體記憶才能，是為了在人世間行走方便。而靈魂，則是要好好搜集起來，交給安齊眉，做為不死的報酬代價。Ag/BW#g y`3i?N
I*rD t+@P
　　這個接收契約對常人實在很苛刻，紅鸞的經驗又不多，所以願意和她簽訂的人，很少很少。
fFZa} a-C H4KD 4Fgq ]0rVJ?
　　但終究，還是讓她找到了一個急於和她簽約的人。
8Od_"v7hl]OB4C 'x0[9obK L
　　老實說，依這個人的條件，她不是很想和他簽約，但這個時候的她選擇範圍實在是窄，抱著至少能得到些許才能的想法，她最終和這個人簽了契約。3}'V/emh Y

k"Y4d7l#R$| P[i 　　這個人是江洋大盜，案發被抓到了官府，嚴刑拷打要他供出同夥。*j1i9l%`1S@M

["p9HK ^ 　　其實對這江洋大盜來說，供與不供，都是秋後處斬，本來沒有太大的區別。但他熬刑不過，又怕折了道上的名聲，便要紅鸞替他。L:Y/k@z|/Pc
r%a'dSF,`7A+e7u
　　當紅鸞按照規矩，向大盜解釋契約時，他不耐煩道：「反正都是要死的，我這一輩子也沒什麼好的回憶，所以身體和記憶你全部拿去。至於靈魂，我這輩子為了活下去，壞事做過不少，死後想必也是要下十八層地獄受苦的，你拿去就拿去。」
Q{q[w 0[,Y o&m Ud1lGn
　　他口口聲聲說只管拿去，紅鸞也不好再和他多計較，便與他簽了契約，接收了他的身體和記憶。C k&QA E/bC~6q

MXuX|2jj7o 　　人若想往死裡折磨起人來，真正是什麼辦法都能用盡。ah#oWE5U{ p0N8l

K$S$j*M7vR9s*i"| 　　紅鸞替大盜在監獄裡熬了半年刑，若不是她強行封閉了關於口供範圍的記憶，恐怕早就替那大盜把一切全盤托出了。
PP%I V5g8B0u({(R|"C
mP1Y#}$?? q 　　而到了生命的最後，那具殘破的身體居然還要被赤裸著綁赴法場，在眾目睽睽下，受凌遲之刑。3wN.L)~ {5w

5_.qwA2Tc2Pf$U[ 　　這一趟生意做下來，紅鸞損失慘重，真正所得到的不過是一點粗淺的江湖功夫。!PQ!o4BLDZ

)pR-XQI{@ 　　這點身手對紅鸞而言，只能說聊勝於無。再說了，就算是好的功夫，也需要有好的身體來配合，才能發揮作用。
2|%Dp.]&Sd 3I o;IjH6S'[:T
　　誰知道她的下個身體，能不能和這點功夫契合呢？
LGx0cU 0b S!sl#lr9Gj cM
　　紅鸞這麼想著，結果下一個主顧的身體，竟真的用不上她熬刑半年、凌遲整整一天，才賺回來的那點身手。4Vg2t I"F7Vrm1XX

%\pph ?k+M 　　那位主顧，是個沒拿到遣散費的殘兵。眼睛瞎了一隻，臉毀了半邊，連腿也跛了一條，沈默寡言，常常咳血。
g:VL4L,^};h3b
*Z{DWS'h/b3t 　　不過，從他沒毀的半張臉看過去，輪廓還很是英俊。U?3~9wss%_;_VZ

mZ1KZP-R5P 　　就是如此，這位殘兵仍舊日日進山燒炭賺錢，每月按時把錢寄回給家鄉妻兒。
&T2Q:y:y Etq&| ;V/?STtA FU:bpi
　　紅鸞和殘兵商討契約的時候，問他為什麼不回家鄉。殘兵搖頭，笑容慘淡，說他已經是個廢人，回去徒給親人惹來一場傷心煩惱，不如遠遠的避了，也算有個牽掛念想。'X)CvB;z _
v)g J&}}MBI
　　紅鸞不解，又很為殘兵鳴不平，於是違反職業道德操守，說出那邊的真相，「你知不知道，你的老婆已經帶著孩子改嫁了？你這樣月月寄錢回去，值不值啊值不值啊？」+P|i&Lq ` H

s0@Q5M-j"\!UT%F:L 　　殘兵錯愕了片刻之後，問紅鸞，「她嫁的人，對孩子好嗎？」
{9tI;_)Ina x(@
6Z2iM [5R7u$\ 　　紅鸞想了想，勉強點頭，「還算不錯。」{ADN4S#P

4a#INcL*S&q/L$fD)P 　　能夠吃飽穿暖，在現今這個世道，已經算不錯。B+t;H$j!vb9H'@,z
(rh;kD g$VM S
　　殘兵輕輕歎息，「這樣就好。反正現在的我，已經不算是個男人，給不了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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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任主顧──江洋大盜的記憶常識，讓紅鸞聽懂了殘兵這句話。她明白，男人若失去了那個部位，是最大的恥辱和傷痛。
4xb.no+p9y?+bcN)c
j["{$G]1q+BF 　　亦是最不願意曝露在人前的恥辱和傷痛。
+F,fu G3O2WtD 5VB)O&qB*`I*y
　　忽然間，她明白了殘兵，眼眶開始泛紅，「好的，我接收你的身體，我替你日日勞作燒炭，按月寄錢給你的妻兒，直至你自然死亡的那天……至於你的靈魂，我不要了。」x1R+ey%D~[ P$p

b/aa0}b8r)@ 　　殘兵微笑搖頭，「我不能佔你那麼大的便宜。我這日子不是人過的，我只是累了，想要逃走的懦夫，不值得你這樣。再說……在這世道輪迴，又有什麼好的？我不想再輪迴受苦了。」
5~ k,B8H @$LIP5~9n Bz4~f-j|a8Aq0P
　　紅鸞那時年紀小，被殘兵感動的熱淚盈眶。再三推讓之後，她勉為其難收下了殘兵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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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lb%b4B 　　直到紅鸞真正接收了殘兵的身體記憶，才覺得殘兵真是個實在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實在的不能再實在！
0SHX2H!Z:`$P)r}bn
ty{ H#zM Y 　　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s"o[ve d @3^

?N,b"|-w;Q xx E 　　紅鸞也算是苦孩子出身，不是熬不得辛苦。
6XSiILNxkJx
2fI{8y5qJ$bN-wi 　　但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身體每個地方都有毛病，時不時的吐個血，被街上不懂事的小孩扔石子，被所有人嫌髒嫌臭。D6m)? a0A0C/b p3h

'g2L2NE__e8{ 　　這樣的日子，一天兩天能熬，一月兩月能熬，一年兩年也將就……但如果是一輩子呢？!npgX+Q^#Q
g0@${y8v
　　誰能熬到底？
J\J_yM!G
lK'^8P1| 　　紅鸞真是佩服自己，居然就給他熬到底了。
L wJS Zt9y? ~ c9o C TRO
　　這一次的生意仍舊是得不償失。
6Q0un&^DT RVJ H0f#j|m;v
　　殘兵活的並不長，卻還是給她留下近二十年的苦日子。餘下的報償，不過是大部份痛苦的記憶，以及識文斷字。-KldX,g2[9?8p1m

1F;RK2C3VT 　　殘兵的記憶裡不是沒有美好的，他小時候念私塾的日子，和妻子結婚的時候，他抱起自己孩子的時候，都格外甜蜜動人。
_ h&r$mj9}
C*H.{u [e5V 　　但那一點點甜蜜，實在沒辦法彌補其餘大片的痛苦掙扎。而那近二十年的勞作時間、勞動強度，足夠紅鸞念個雙博士有餘。
&BUt/@&mD qE!HMYR0yl0^
　　怪不得殘兵想要逃離現世，紅鸞想。
PbI/O-J
1f)P%q{M'd 　　下次，一定不能再衝動，做這種賠本的買賣了，紅鸞又想。)XW'?9K n*@+T.]Y

T*K `UJ 　　然而她接下來的幾單買賣，仍舊是單單賠本。
w M,A bW%c #?/F5d@5l.eFt
　　 C1[)Q9]6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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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g%B)M M"`4?

J#[ [(K~%gp*y 　　
W3A Vp{s^t#t8U#^ M(KS(N tB0H
　　在一次又一次大賠小賠中，紅鸞不斷進步成長，最終來到了科技進步的21世紀。P!EZqW.s,@8p2l5`
L.Ffo?] \9h yi8`
　　比起從前的日子，現在的日子真是好過多了，絕大多數家庭豐衣足食不在話下。
B?md"?a/R
l,[L&p| G 　　相對而言，人反而變得比較脆弱，遇事往往想不開，希望逃避。n&WO8KQL'Q|
nc{8[*}0Ic7e$\Lw
　　於是，紅鸞終於送走了她大賠小賠的過去，迎來了她大賺小賺的好年月。#v6p ]U"a
{$^)]SJ wT6K/Gf$K&I
　　比如說這個名叫冼河，瘦弱怯懦的男孩子，居然因為升學壓力、父母離婚，在學校被欺負，再加上追求某女未遂……這些事情，就想要逃避人生。
kV{4~)xd*u ,Bz$|6Fd6g1b]1E
　　紅鸞站在學校的天台上，瞇起眼睛打量眼前這個一直在顫抖的孩子。
#ymP^%z#fpba
0so~'T6UuHF,J 　　「我什麼都可以給你。」那個孩子一邊發抖，一邊狠狠捏緊了拳頭，蓬蓬的半長亂髮遮住了臉頰，越發顯得臉蛋尖瘦，「只要你讓我成為，我想要成為的人！」.q x9q+nS1PX-c
"v Jl%zQt)Au:jCH0b
　　「一年內讓男孩子羨慕，女孩子喜歡，成績不需要太好，但要是運動健將，想揍誰就揍誰，絕對沒人敢欺負。」紅鸞扳著手指，「再有，三個月內考上理想的學校，無視父母離婚的痛苦，並將他們帶給你的傷害，全部報復回去……嗯，就這些？」
"~Q,eSEn5N
6CJKUM 　　「是的。」冼河有些神經質的盯著她看，「只要這些你能全部做到，我的身體，我的記憶，還有我的靈魂，統統給你。」(^ P+G@T'Gb'vv

{$J*fmV3]%kd;H 　　「其實，這些事情並非完全不能解決的吧。」在俗世間打滾近百年，多少還殘留了一點良心的紅鸞向他建議，「你所面對的大部份問題，只要努力……」
iG3La h!l
!W#K v;|3dRy i 　　「不要說了！」冼河朝她咆哮，「我就是解決不了，才找你的啊！要不然，你怎麼會出現在我面前！你只需要回答我，這些事情，你能不能統統辦到？！」j(BpXz p)G3CD+u/K
{3? uSOW/vI!u-Z
　　紅鸞閉上嘴，不再多說，朝冼河點了點頭。
Q;xcOp XU
I_"_%n C!hI 　　開玩笑，連被凌遲、拖著病體做二十年苦工這種賠老本的生意，她都敬業精神十足，一做到底，更何況是這種穩賺的買賣？
8y bIesq@P zdq{#j \2Q5C%_*i l
　　冼河提的這幾件事，也就是在三個月內，考上他理想的學校有點難度。不過對現在的紅鸞而言，不在話下。
[#Z*dx+{:ad7b rp
h,i&h&tU&o/f*mF 　　這麼巧，她剛結束的上一單生意，就是某名校的新生，絕對應試專業戶。那位應屆生對付考試的記憶，還嶄嶄新的儲存在她的靈體裡面。
b]t-Nj1l:~$z yhm8ic|Z
　　「哈哈哈哈！」冼河大笑，朝紅鸞張開雙臂，「來吧！我的一切，全都是你的了！」
O7r:_,U$Pl { L`
.T&t*l"a E L@*i4Zh 　　紅鸞一邊在心裡大叫這次賺翻了賺翻了，一邊抽去了冼河的靈魂，進入他的體內。 h;{X2G}3`!W*E2\
e{B hu?)`+}(e
　　……
;vOw(Z4k6vZ PDo/t'S"Y~ZlQ4b
　　一年後，紅鸞完成了中學生冼河所有的願望。然後冼河餘下的人生，就全部屬於她了。 ?rJ4f2z0o@ pF/Q.S

fv1PjfEp C Po 　　現在的冼河身體健壯，相貌英俊，學業順利。如無意外，接下來至少有五到六十年的人生可供揮霍享受。
+|&JZ!S.A:fC \-EY,F7E"r
　　紅鸞對這筆交易非常滿意，雖然有時候會對這個身體的原主人，產生輕微的內疚感，但一想到本來也是兩廂情願，便不那麼在意了。7e5H;vE)n.d

0{U \^1V%B(D-t2\ 　　美中不足還是有的。紅鸞本身是女性，使用男性的身體，日常生活中多少有些不適的感覺。但比起從前那些大賠小賠的買賣，比起這個身體帶來的便利和好處，紅鸞樂觀的認為，這點不適感也是完全可以忽略掉的。
"hji+`9`-r
m'ZCq'\ 　　就這樣，紅鸞樂天知命的考上了S大學，愉快的念到了大三。
:Pt5Y6m,r&{ Z
X^8L:e8br#Z;T\ 　　然後，紅鸞遇到了那個名叫王宕的，命中注定要令她再次更換身體的胖子。
'`^ r8Fc9Q y
n|-]&l'v7N~ z 　　她只是覺得他很憨厚好玩，做東西也很好吃，於是故意捉弄他、靠近他，欣賞他為難恐慌的樣子。ixr3u.~aZ
A-j:Z&W:Q^a
　　沒想到那個胖子背後隱藏著那樣巨大可怕的靈體，是不能被隨便惹毛的。2^Q7B Ve(fM
ImA W+sY1IS6L
　　她惹毛王宕的下場，就是失去了剛剛起步的快樂人生。 En.j_U/A&ZK];@
g:tX$un8u%^
　　而且在「冼河」這個身體死掉很久之後，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
0V ByB0m5]7` uS ]0rm u*s`&f
　　直到她換了「薛白」這個身體，迷上考古和自助旅行，和王宕再次相遇，聽他複述從前的經歷才明白，「冼河」在王宕的故事裡，只是擔當了一個小小的、可惡的炮灰配角。S5Ent|

tXo5l9{Bf Z 　　剛開始和王宕接觸的時候，她雖然驚訝，表面上卻不露聲色。因為按照不死者的規矩，前一段人世歷程，是不能和現階段人世歷程有任何交集衝突的。y\kU/o5A

L7`6?8ot 　　前段人世歷程的感情，無論愛恨，絕不能帶到後世。+Edc}(~%I
`'Vd5C1E&_x/fy
　　但在聽了王宕的故事之後，她無法平靜，也無法再用平常心看待王宕。f&t~J }E:z9|'L
~)lw-QVR:e
　　這個人……簡直太可惡了！^{n:|P|#q

qv0S2S ow^ 　　於是仗著漸漸熟稔，開始胖子死胖子的亂叫，越叫越順嘴，越叫越得意。{&^ zti?\1`

hx3PWV1i 　　一直叫到了此時此刻。

r3431323 2010-8-15 10:54

魂潰（六）A)}{Y,RiG t M;I@

x1Kp1k$S%C\*lA 　　六、攝魂花,qP$M"mi1h
7\%?2O kp(R.{i
　　「呼，一百多年前的事情都倒出來了，第一次這麼痛快。」薛白靠著王宕的手臂，伸了個懶腰。3iy_A6oiL%qy$Z
wch Y1L T`
　　王宕看著薛白，怔怔的發了一陣子呆，而後怪叫出聲，「冼河！你居然是冼河！」
@3Y%p(p)icz %H?1@aT'b*brqP
　　「是啊，王老師，我就是你故事裡最倒霉的小配角。」薛白用幽怨的目光望著王宕，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7l@ rz$VW

`R UR ~zn!B 　　王宕頓時感到成群的雞皮疙瘩，在身上劈哩啪啦直冒。
*A^0@4O/x
(p7},{xcR 　　相信我，一個鋼牙眼鏡妹如果對你做出這樣的表情動作，那實在是件太可怕的事情。9FnZ)Tf;d8XsF)r['R:i
Z F^@@ mv]
　　王宕嚥了口唾沫，結結巴巴的開口，「對S大學所有的同學，包括你，我一直覺得很內疚。我並不是存心的，但事情畢竟由我而起……你現在如果恨我，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R4w kIYb6P
R3i1`,O(o*iaZ"i 　　意識到王宕是在認真道歉，薛白收斂了誇張的表情，「不，王宕，你並不需要向我道歉。畢竟這件事上，我也有錯……那時候，我只是一心捉弄你，並沒有體諒到你的心情。饕餮的最終爆發失控，我至少要負上一半責任吧。」
%x3jl:`wv x b,[ q9SbF[e
　　前面的李啟明笑道：「聽完你們兩個的故事，覺得可真是夠離奇的，竟然是一個套著一個，王宕說完上集，薛白接著說下集。我說你們兩個也算經過生死患難了，就不要總扯陳年往事，計算誰對不起誰了。大家都是好兄弟，相逢一笑泯恩仇！你們說對不對？」
#C/z0b,r#F!pi8o I n1H0e2J.[E
　　王宕和薛白都被李啟明這幾句話，逗的笑了。彼此再對望一眼，便覺得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Ykp4N*vp
'r/dZm{
　　「對了，李啟明。」俞翡此刻心情也不錯，開了口，「待會兒歇下了，把你的事情給大家講講吧。」
r*B Q8hT/Y
_1LQ o"G nBq 　　「是啊。」薛白插嘴，「裴封要壓軸，我們幾個，只剩你沒講了。」
%O%qvG5l7@#B(p3@ y.B!T4dP$k\'i
　　向來爽朗豁達的李啟明，難得的沈默了一會兒，才道：「其實，我沒什麼可以講的。」
#L2@4G-[ E
3{1C-r&ZHW"EM 　　「嗯，為什麼？」俞翡吃驚，繼而沈聲質問，「難道說，你和我們並非同類？」v[JNlbX,T[
~1uA+~ ]f5H A
　　其實，俞翡早就對李啟明有隱約的懷疑。
Qi"\;n0f#l LUp^ W4y{2q!d|1Y!?{
　　但凡他們的同類，或憂鬱多情或性格陰沈，或敏感多疑，或思想行為異於常人。王宕、薛白，甚至俞翡她自己，都屬於其中某種類型。(V(|`6oG Z
$D9Uwy1qqn?y x
　　裴封那樣沈熟穩重的，則屬於他們當中，心理素質和能力都比較高，能夠全面掌控自己和外界環境的少數類型。-U r.K9cc%z

k0j!{5I)rh*sm 　　而李啟明是那種性格明朗燦爛、一眼就能望到底，不摻任何雜質的陽光好男孩，在他們那樣的異類當中，絕無可能存在。yky!A~-X
F i L;EK[,?Qd
　　李啟明被嚇了一跳，連忙解釋，「我當然和你們是一樣的。不過，我和安氏兄妹簽靈契的時候，依照約定，他們拿走了我相關的記憶……我不記得我的背後靈是什麼，也不記得靈契的內容了。所以我才說，沒什麼能講的。」
;E*neOE r1oH r\
x%g#X/_(@ 　　「哦，是這樣。」俞翡心中稍安，沈默片刻之後又道，「是你主動要求他們拿走記憶的？」)AQ+QK8Sj I4xXf

'DX7Wu:E3f pm 　　「他們對我說，是我主動要求的。」李啟明沈吟，「你們也知道，安氏兄妹不會對顧客說謊，我相信是這樣。」
7Oj2SDm3Nb ]
$L8} q~V 　　「既然這樣，還是不要記起的好。」王宕笑道，「你那樣決定，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eq:Co uN
aF Y I8u/Y i I
　　俞翡點頭表示贊同，心想，如果是這樣，李啟明那種性格，的確就能解釋通了。Fr2f7hE[ct'|

3nhi3xSi 　　********************
P'TJ(D P'J `9v
/_)@m!?)N\W 　　離開盛放金棺的主墓室，前面的通道又漸漸變得粗糙簡單，沒有雨花石鋪路，亦沒有壁面彩繪。不過，倒是越來越開闊了。
L%L R5ih;N V6k?l%m
L$bP)A'A kudQ 　　一行人中，薛白忽然道：「這個地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J6d2k-U[H 7vc;XP/Q&{p
　　「怎麼呢？」俞翡驚惶的回頭看她，「當初，可是你堅持要進來的。」
^'b_n+UR
1[P gAm6c 　　李啟明和王宕亦齊齊望向薛白，神情震驚。只有裴封沒有回頭，但他寬闊的背脊，也不可遏止的顫了顫。&LR)Y? SL?

/|&~(r!a lG(wN 　　「這裡很大，顯然是掏空了整個山腹。」薛白沈吟，「掏空整個山腹做為陵墓，不是將軍墓應有的規格，而是帝王陵的規格……我之前以為，這是哪位名將得到的死後特殊封賞。但現在看起來，竟然不是。這座陵墓，一定另有別的功用。」
I{K:@Si%p
b#{0yn5_q4@,f 　　「你怎麼知道的？這、這裡又有什麼別的功用？」俞翡聲音都顫抖了。 F1d/mQ'A@I
\"^7JGX
　　「如果真正要做這麼大一個陵墓安葬某人，外圍的處理就顯得太過空曠和粗糙了。」薛白皺眉，「你們看看，我們現在行走的這段路，和剛才主墓室那段路，是不是近乎天壤之別？」6Q6I5S9vi]
!pG b;Z6BaR)k
　　「的確是這樣。」王宕思索了片刻之後，表示贊同，「主墓室裡堆滿了陪葬的金銀玉器，雨花石鋪路，彩繪精美，而其餘的地方，別說彩繪，連一個陪葬的陶器都看不到。」 q$E^ I%P Cd2Dq}$U
8\b~8j*a Y$c Cz y
　　「沒錯。」薛白點頭，「這種狀況，很不尋常。」
3}K D%z._T n3j c-v-x0E d+R
　　「唉，薛白，這種事情我是沒有你專業了。」李啟明在前面聽到這裡，似乎鬆了口氣，「不過我覺得，這裡有沒有別的功用，其實都無所謂。對我們而言，只要走出這裡就好。」b5FyA^HqUl

@"`ZY:`!t 　　五人沿途一路交談，一路行走。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前方視野驀然開闊明亮。rs:fh8](_5m(@

Pc1s_?;Ied 　　裴封摁滅了手電筒，四周景物依舊清晰可辨。
,p9bL8t wV"RV $in a}T
　　並不是有天光映照進了這封閉的墓室，而是前方的四壁、石地，以及壁頂，都長滿了一種發光的植物。#kI ^"W |.m4LA

[NiNV~C#fl P 　　那是種淺藍色的單薄小花，柔嫩的黃色的蕊，漾著柔光的三片花瓣。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盡頭，像張巨大華美的毯。 | mc4b3`SX1L

Os6W f#n!nK0_ 　　俞翡蹲下身，用手指拈起一朵小花。sH#k t.W(qnt$i,|pk
EXAn&G2h z
　　小花沒有香氣，沒有根須，似乎是某種地衣植物，依附著石頭的潮氣生長。
-vz2g7k6x['dW
8TQ&nfx 　　就連五人中見識最廣博的薛白，也叫不出這花的名字。/oT cc!|2l,s
G rd jFRyi
　　「唉，看著跟夢境似的，都讓人不忍心往上踩。」王宕止步在花前，柔情大發。/]+w!S \8G/` ]b%O
{{V"o2~ E&?
　　「就這一條路，不往前走還能怎麼辦？」李啟明心急，一步踏上花毯，幾朵小花頓時在他腳下被碾爛。ay S/].F"ng)l3pJg
2^2kE(}0_:n.N
　　李啟明的話，讓薛白心中一動──
F6KTO7E$K]
JL5V*|8Oc3]u#` 　　就這一條路。$O8k9x1m#NJi_,O[

v!Gyz*@Hh 　　沒錯，自從他們所宿的那個墓穴，被青石隔斷，就只給他們留了這一條路。他們若想不被困在此間，就只能沿著這條路往下走。
rB HMx:C"f :s\n@WD
　　古時墳墓中帶防盜機關，並不是什麼稀罕事，目的無非阻止偷盜，結果無非困人殺人。zD n7lq7K$_v*H
cN IoL"l4[7C#h
　　如若是這樣，那青石為何不把所有的通路全部隔斷，偏偏要留下一條路給他們走？
Z&Q%@ Rbz"A+UH
fU0y0q3J J BKa2R\ 　　似乎是，看不見的黑暗中，有誰在操縱這一切，將他們五人，引上那人想要的道路。
UOFTHnA*S*H ,s7FJd diZZP(|DN
　　薛白想到這裡，也就打住了，亦沒有說出來。因為後面的事情，就不是她的想像判斷力所能填補的了。FE*V[ b8H{#q8Qv
1^&zP q2D&|u)d8U
　　而在此刻說出這個臆測，除了讓俞翡或其他人更加慌亂之外，毫無用處。m'EP0H"TA!u}

ho*m C^]Tt 　　就這樣，五人先後踏上了那張以花鋪就的毯。
? RZo/aB? 'mh,vU(N#T HG
　　先開始還不覺得，但漸漸的，眾人鼻端傳來某種淺淡的香氣，非常好聞，令人心曠神怡。C%n#fU lHT

;Z U D/`,\$U 　　俞翡最先察覺，開口詢問，「李啟明，你聞到香味了嗎？」lT A;@U-ec
S'\5Ad7zE
　　「是啊，很像花香。」李啟明聳聳鼻子，仔細辨認，「奇怪了，之前明明沒有聞到的。」
{|1n1x7x j2a y6R$S2H ZF] AT'a H
　　t「是花的汁液。」薛白仔細看了腳下，俯身拈起一朵殘花，做出最終判斷，「這些花本身沒有香氣，但它的汁液很香。我們這一路上，踩斷了不少花，花汁溢出，就越來越覺得香。」/sW,~y no T.Fh
S;@:W g.V-c
　　裴封皺了皺眉，沈聲道：「大家加快腳步，盡量不要吸入過多香氣，快點離開這裡！」v.ez c(Hc l

?~b4l s#o%i 　　說完，已經掩住口鼻，大步朝前跑去。!a,V0wuG-XDv

c~H o$T-d @;Ay2D 　　大家聽到裴封的話，心頭都驚了一下，自然而然掩住口鼻，開始跟在他身後跑。tvB8iA"A_W

6t,x wSF 　　無數淺藍色的小花在他們腳下被踐踏，帶起再拋下。而空中的香氣，仍舊無法扼止的越來越濃，直至鋪天蓋地。
Y9j3e [D
5_$a'p*~0KHj 　　薛白被王宕一路攙扶著小跑，大腿上的傷口不時傳來刺痛，她沈迷於學術，這個身體缺乏鍛煉，體力不大行，很快就氣喘吁吁、滿頭大汗。{9Fv(bON.e[h

${mxw5q5Gt 　　不止是這樣，她感覺到身旁的王宕，腳步越來越沈重。先開始還是他拖著她跑，現在反而是他掛在她的胳膊上，一步三喘。l$OmR;]:g5j#tn E

*g7_p\1E#v ` 　　忽然間，王宕鬆開她的手，雙眼緊閉，倒在了地上。JH#}:e _&b u

"v%i4N aM s Ha 　　薛白大急，蹲下身拚命搖晃王宕，「胖子！喂，胖子，你不會這麼沒用吧！」
b2R.K^ w
I*IF j'm-P2VG { 　　看到王宕仍舊不醒，薛白站起身，朝前方叫道：「大家……」
Ss.n Z ue ^|
u,X5Pl1u7?$g 　　後面的話，薛白噎在了嗓子裡。Ualh\ e/`hL;U

,xkc/t`_-f6co 　　前方，李啟明和俞翡已經雙雙倒在了花毯中，只有裴封還站立著，和她兩兩相望。
!kW;IqAZ2G
XM@'J/`%d/T 　　薛白擦掉額上的汗，朝裴封走去，站在他對面，「你沒事嗎？」(kV_$Vj Z
Y9xO]|.g\o0a$o
　　裴封點頭，「是的，我們兩個都沒事……至於他們三個，也會沒事的。」
o | w]H {T~d ]%u
　　「你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薛白用的是肯定句，旋即又覺得不是繼續往下追究的時候，「我們該怎麼救他們？」0Gm pfu/q:C

1S*E8u%N\ 　　「這種花，名為攝魂。」裴封平靜開口，「攝魂花，和屍縛蟲共生。也就是說，當攝魂花受到傷害時，就會用香氣迷倒侵入者，進而屍縛蟲成群出現，將侵入者分食。」oSn OYmU l#L

g0f5G|#UaC 　　「那麼，我們兩個為什麼沒事？」薛白詢問。
Bar,VZ(l W U!\-a]b,|
　　「因為攝魂花的香氣，迷的不是身體，而是人心魂魄。」裴封微笑，「我是操靈者，經過長時間的靈能訓練，有相當的抵抗力。而你的魂魄，能夠自由進入別人的身體，與別人的記憶本能進行融合，調控能力非常強，所以攝魂花也沒辦法迷倒你。」
L9XN)^;BZ.p.r;Y
0G:|:|SLq s+WW 　　下一秒，裴封手中驀然紫光大盛，一桿紫氣長槍出現在他手中。他將槍尖朝下，用力一戳，一條大約一尺長、兒臂粗細的多腳長蟲，就這樣被他釘死在花海中。
"C7R0g[ e
V"lJ8?Ks mU 　　薛白看的目瞪口呆。4^6h7K'i_"i/t/|:GM

%q"[-e8d#wiY}G 　　「這是屍縛蟲。」裴封望向她，「我留在這裡，解決這些蟲，你去喚醒他們的魂魄。」Hu|7S"JK9M+N;N

A+E$Nb0tVbD#[:Ve 　　薛白點頭，不再多說，走向距她最近的李啟明。u1e1X+J,k&i7~PG
E1WG/V9dF3V,Kc0x
　　怪不得剛才怎麼推王宕，那胖子都沒半點反應。原來需要被喚醒的，並不是他們的身體，而是他們體內的靈魂。
8]z$w.Z@/d`l 0}kn`5y kPh
　　喚醒靈魂這種事，五人之中也只人她能做。因為只有她，具備魂魄游離、融合接收的能力。t?w9GO._
%rk+BR)@sr9E
　　裴封這個人，很不對勁……但當務之急，是和他合作，喚醒三人。畢竟進入魂魄游離狀態的她，沒有任何自保能力。
M'y{5N;n uW OQ Q+[I-{ZD
　　薛白在李啟明面前蹲下，用右手食指輕點他的眉間。A1Q zW_5Qy3\!s |
^baN1`;Oa(Ma
　　她第一個選李啟明，其實是存了些私心的。一來她是初次嘗試喚醒靈魂，不想拿對她而言比較重要的王宕做試驗；二來，她與別人的靈魂相接觸，就能看到別人一生的經歷，包括別人已經忘記的部份。
;i1^)@!y;s q.Wo6N7?xj:c
　　她對李啟明曾經的故事，非常好奇。0G7L6|q i6RO:Gv

!TH)_"l"If 　　薛白輕垂眼簾，眸光一點點黯淡下去。W ID@A'q0x
w+Q F m\;{%@y|2e
　　她的靈魂就此離體出竅，進入李啟明的內心世界。

r3431323 2010-8-15 10:55

魂潰（七）-1
Wy/E6{T&Z#d-M 8d%^t7R4zA b
　　七、遺忘之心毒f9oKQ\ ^k(a.h

,dN6HV"XY X 　　你知道，一個最最狠毒無情，心中只有瘋狂惡念的罪犯，他的世界是什麼顏色的嗎？
y&GF1A*K/v"k{ !OLLi3b
　　不，不是黑色，也不是灰色。黑色和灰色，分明是負罪贖罪的顏色。
v*`Rj {U[*JT
S.@@)h L3wD0T 　　他的世界是紅色的。*E9u7h q1m2b5A

k|1J#E{'?7r${ 　　比鮮血更濃稠的紅，比火焰更炙熱的紅。
;]n{N~.NE9J ~ j!vF g'~P
　　
`8l"A"k TG T r8a
"[0P*Crh1kV 　　********************
`;b:d(Y:QA'U$L_ L vo6D$yH [O V ]
　　
eo1W5xm
L9WMV U[ 　　「劉凱、劉凱！」
Z/Nf U-O,~O,x)l /U#WY?C,Y6pJs
　　秀髮披肩的少女向不遠處的男孩子揮手，笑容甜美，長長的裙擺在身後飄揚，像一朵輕盈的雲。
!_7]x ai3_&s r /I*zt(H;L#u`d }X$g
　　高中生劉凱戴著很大的黑框眼鏡，佝僂著上身，背著書包，木訥的轉身，望向少女，臉紅到了耳根，「華、華棠同學。」+j|C8XS2b,I
!?'Y,g1[Px;@N
　　華棠在劉凱對面站定了，俏皮的朝他皺了皺鼻子，「劉凱同學，最近有沒有什麼新作，借我看看嘛。」[$DI^4t"D)g

-\Ips.P,l_#a\ 　　「啊，最近要期中考試了，所以沒有寫。」劉凱滿臉抱歉，「等我下回寫好了，第一個拿給你看。」
2FC g9ix] h
v5GI;N x/q$`'[-N 　　「什麼嘛。」華棠露出不滿的表情，狠狠瞪了一眼劉凱，但隨即又堆出滿臉笑容，「那你一定要快點寫哦，我可是你的終極fans。」,{]}.Q]|2}-W"j
g7Zt wem?
　　說完，華棠湊過去，吻了一下劉凱的面頰，「為了我，也請你一定要好好完成。」*lx*^u"B0C9`

Qv`2VK"f3OQ#x;[%k-I 　　劉凱拚命點頭之後，漲紅了臉跑開。5?)C:h_r@A(s
o^#t&aBu0E*bL
　　華棠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褪盡。她抬起手背，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唇，啐一聲，「真噁心。」
%@Y+L6yvmRG c E^
Vv+Ed2F 　　\KW+Ah]1A4q0`r
2^vWA1Y hi
　　********************Tp-VV:F5^-z*jg

+n9Jr-t!n8R$d5] 　　d"wr4w v%uC(Zv&P
vl2]qc!v!}
　　「莫磊同學，上次的推理小說很不錯啊。」莫磊的責編凌凡，推了推鼻樑上的銀框眼鏡，一邊和他談話，一邊整理桌面上的稿件，「感覺和你以前的風格比起來，多了很多向上樂觀的元素。莫磊同學，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好事，或者是戀愛了呢？」
r`'Q,miH
,e/U#v1tJ e k)Bl 　　「戀愛是不可能的，我還是高中生，目前一切以學業為重。」高大英俊的莫磊坐在凌凡對面，儀表氣質相當出眾，「至於風格轉換，我只是想嘗試一下不同的手法。」O(z6^4Z'c]B0e-v

0b oV0N%\vU 　　「哈哈，不要試圖隱瞞了，我是過來人，有什麼看不出？」凌凡將整理好的稿件放在一旁，「現在這種風格很好，有了積極向上的元素，讀者群也能進一步擴大……對了，最近國內推理小說大賽就要開始了，我讓你準備的稿件，你寫好了嗎？」 A T Y"YK
#fy$o+O N#V s
　　莫磊擦去額上冒出的汗，顯得有些心虛，「還差、還差一點點。」
mX5P6i.L6J:IP 6rrx_rk
　　「嗯，總之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一定要在截稿日之前完成啊。」凌凡起身，拍了拍莫磊的肩膀，「寫作方面遇到什麼問題，隨時過來和我商量。」*z/][$\@

L1vYR)w!_o 　　「是的，謝謝你，凌老師。」莫磊回答，眼角餘光瞟到門外華棠的身影，「那麼，我先告辭了。」 O*Vblmv2h

J9fu|/sVQ W7lcO 　　說完，莫磊朝凌凡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R]P0HcT*Mq q _ebq|7K:D)V
　　……2jI)KV+p3Lb

8Uvl v!sG v 　　莫磊來到門外，拉了華棠的手臂，匆匆走到一個僻靜角落，低聲道：「事情怎麼樣了？」
#K$f I.WH V,F HZgS;Sm@_x7\
　　「他說，他最近忙著學習，所以沒怎麼寫故事。」華棠亦低聲回答，「不過他說，會為了我努力的。」
9S2V$[.fro2o} i&br(cM;J
　　莫磊哼了一聲，英俊的面孔微微扭曲，「時限之前，如果他稿子最終沒寫完，你就把他的構思套出來，我來寫也一樣。反正之前他那些稿子，最終都是由我潤色加工完成。」0`_R e*B7C @Z

P:_5XM@h?4o 　　「其實莫磊，我覺得你寫的推理小說也很棒，你文筆又比他好很多。」華棠挽住莫磊的胳膊，用仰慕的眼神看他，「你為什麼不自己寫呢？總讓我去他那裡，我很討厭他啊，又呆又傻又土，身上還總帶著股臭味。」
tGYfpQo [tX Iz!n1KY
　　「你不懂。」莫磊瞟了華棠一眼，輕輕歎息，「當我第一次撿到那幾頁紙，看到他的設計時，就知道我絕對贏不了他……儘管在別的方面，他一塌糊塗，但在預設推理的領域，他絕對是天才。」
0LEub/C,y mz ~0z1AyPU&i|v
　　「莫磊……」華棠聽著仰慕的男人，說出「絕對贏不了」這樣的話，心尖不由一痛，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
!jMrT-}kX/X
S-U o RF"D 　　莫磊見狀一笑，捏緊了華棠的手，「所以說，像他那樣的人，根本不配擁有這份才能。這份才能，本來就應該屬於我。」6oh$pcOJI/i {
WNx#N5MB L~
　　華棠拚命點頭，表示贊同。(rU0Eh1M d8Js)o-\
wE"n0K"w,}feP$E t
　　\{ YMNu

1zt)Yh h%D 　　********************
\ Imb m
@%pe3]-u 　　
|#`'BQN,qo6D |'m3|&Y
a.E,z:Bf L3q*L 　　劉凱背著書包，低著頭走在回家的路上。當他來到巷子的拐角時，和往常一樣，被幾個無業青年堵在了原地。
v)\0CH ?+W P;x Y B6a7e
0R4_0rcQ"^4T!@ 　　「怎麼樣啊，弟弟，今天的錢沒有忘記帶吧？」帶頭的黃發青年，嚼著口香糖，站在劉凱面前。
Cb6f1H Zh
qBPg3~PD 　　這幾個青年無職業無收入，日常吃喝玩樂，就全靠勒索這附近的學生。
*w^I)f L#M(t ?A 0{ ]S.d ].Y;P
　　當然，他們也很精明，家裡有勢力的、身體健壯，開朗擅交際的這類學生，他們怕惹麻煩，一般不沾。他們欺負勒索的，全都是像劉凱這樣，身材瘦弱、家境平平、內向畏縮的學生。
+]j}r.}V"c
C7W^:u#f 　　這樣的學生不敢反抗他們，而且往往即使被欺負到死，也不願向外界求助。 ^-|*yw,h
h} K4^5M B:L
　　劉凱點頭，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皺巴巴的紙幣，遞給黃發青年。 F.|S0PKY

Qm M{#t Z ` 　　「就這麼點啊，弟弟。」黃發青年接過錢，伸出手，在劉凱的面頰上用力拍了拍，「打發要飯的哪？」
w[#q5t$pj Xz q1IK&@
　　「不、不是……是家裡，就給了這麼多。」劉凱低著頭，從聲音到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抖。
1`r g_o#a+I9Xu
8{OZ ]e,r 　　「哪，這次哥哥們就先放過你，下次如果不多帶點，別怪哥哥們對你動手了。」黃發青年注意到另一個勒索目標出現在不遠處，於是對劉凱撂下威脅的話之後，並沒有過多糾纏，便率眾離開了。%u8F+iG `0m

7eH%yZ]A]h-| 　　劉凱低著頭，邁著沈重如鉛的步子，朝家的方向走去。
UZq0Zj bno3W
9p.on6X_d 　　到了家門口，他看見外婆正蹲在那裡洗衣裳。0yc,A7S6lJub
*S,J!y Y]K
　　聽到他回來的腳步聲，外婆頭也不抬道：「飯熱在鍋裡，自己去吃。」N:FI,^2E!vj:{

O?'aQB 　　劉凱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被外婆一手拉扯大。9@iQ+V6Y w o+~T

I/C ts q7a 　　外婆一個老人，養他長大、供他唸書已是艱難。外婆很少和他交流，對他吃穿、學業以外的事情，亦很少關心。
Un[,b }7j o N.Q a&SdW"mXT x
　　劉凱也不和外婆多說什麼，悶不作聲低著頭，自顧自去吃飯。吃完飯之後，他爬上了屬於他的破舊閣樓，在面前攤開紙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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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cc;\:M&GZ 　　他活的很壓抑，學業上、生活上，人際交往上，沒有一件事是順心如意的。V"C4h-E"E8T6V?6mq yO
7knh3|2K@EIW
　　他也是人，他需要一個發洩的渠道，所以他在筆記本上，把欺負過他的人，一個個用千奇百怪的方法弄死。b2^[3r/uI%JF

0C'x,EIY)[!@h 　　比如剛剛的那個黃發青年，在他的筆下就以不同的方法，足足死過十一次。Y&kE%onetr @(J}
Ys*K/C i1p
　　這個筆記本是他的寶貝，每次被人欺負嘲笑之後，他翻開筆記，看看那人的死法，就會覺得開心和釋然。
G1iy9Z7h9}:kc^
tQ)m_i P X3N 　　這個筆記本是他的寶貝，是它讓他和華棠相識。一年前，他帶著筆記本去上學，結果由於筆記本脫線，掉落了幾頁紙。
Q,E7ewE*W(?-U$o-u/Y V!]4J"mg/T U;R$_"n6y
　　那幾頁紙，幸好是被華棠撿到。)dtn6H z4F
SM/` wZ0e+L&r[
　　假如是被別的什麼人撿到，發現是他的，一定會罵他變態之類很難聽的話。而華棠把那幾頁紙還給他的時候，不但沒有罵他變態，反而說他設計的很棒，說她很喜歡，看的都著迷了。+sq:A9]Z1G(DU
$?~p6i;Vr `7d9f
　　他聽了好開心，索性奮筆疾書不眠不休，把華棠沒看過的一個設計仔細加工，寫成故事拿給華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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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v+f0u:Wdnv/^C 　　華棠看了之後大加讚賞，還請他吃了一頓牛排，鼓勵他繼續寫。就這樣他寫她看，直到現在，他本子上的設計已經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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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實在的，和華棠成為好朋友之後，他已經不那麼熱衷於設計別人的死亡了。不過既然華棠催促，那說什麼都要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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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F?.D#K3k 　　這一次，設計誰呢？就黃頭髮的那個壞人吧，他最討厭了。不過，這次還是給他個機會，不要讓他就這樣死了。
D*zj6P7Y,K0fw ;Rz2uhZ
　　劉凱把筆頭叼進嘴裡，在佈滿灰塵的陰暗閣樓裡，滿心歡喜，瞇起眼睛想。_ k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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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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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d bO+RXNC5z$U z 　　五天後，學校的天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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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3s0va*D"^ 　　莫磊將一疊字紙，劈頭朝華棠丟去，吼道：「這是什麼破東西！從頭到尾，手法和邏輯都幼稚簡單到可笑！最後還來個愛的感召，讓壞人棄惡從善！你確定這是劉凱的設計？你就讓我用這種東西，參加推理小說比賽？！」 y{9Ea{2K6r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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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的確是我從劉凱手裡拿到的。」華棠站在四處飛舞的字紙中，委屈道，「可能他這次發揮失常，也不一定。」:e@4i!}|i_"YQ

}4i-PQ _)~0H Va 　　「我看他不是發揮失常，而是已經江郎才盡了！」莫磊冷笑，「以後，你不要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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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棠咬了咬下唇，上前挽住莫磊的手臂，啞聲回答，「你知道的，我早就不想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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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6@MP {'M 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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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sr1xpE2T2R6Rs-v 　　********************3u7o~Nf+d9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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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足兩周的時間，華棠沒有再來找劉凱，他心裡非常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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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9T!H4[@(u dX-p%I 　　這天，他終於再也忍不住，在放學的路上攔住了正和好友一起說笑的華棠，「華、華棠同學，上次的故事，看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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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 GgM*j 　　「什麼故事？」華棠瞪大了眼睛，反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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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wKD-r2e 　　「就、就是我寫的故事，你知道的……」劉凱的聲音越來越小。F C$IcB:Qwl

4W m c6vCO 　　「哦，那個啊。」華棠拖長聲音，「我沒看，然後不知道丟到哪裡了，怎麼，你想要回去？」 f,Q}S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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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沒有！那種東西，丟了就丟了……」劉凱連忙搖頭，「我只是覺得奇怪，華棠同學這麼久都沒來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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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你？」華棠上下打量了劉凱一番，繼而哈哈大笑，「我為什麼要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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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因為華棠同學和我是好朋友啊！」劉凱捏緊了雙拳，額頭上青筋突突的跳。(kT#re'f!I-SlB

&n2m2D8ut(~J3T9`^ 　　「別傻了，過去一年，是我可憐你，才和你說說話罷了。」華棠不想再和他糾纏，轉身就走，「但是我現在煩你了，不想理你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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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棠沒想到的是，劉凱居然再度繞到她面前，抓著她的裙角，一下子跪倒在她面前，聲淚俱下，「華棠同學，你就當再一次可憐我，好不好？不管什麼事，我都會為你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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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開啊！」華棠看見他指甲裡嵌著污黑的手，放在自己的白裙子上，再也忍不住心頭厭惡，掄起皮書包，用力朝他的頭打去，「我要你做的事，就是立刻從我面前消失！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B6T9w2gB's,b9r0Y
:F1S G4t%Zf4U$UR
　　劉凱只覺得左側太陽穴一陣痛傳來，不由呻吟一聲，鬆開抓住華棠裙角的手，撫上自己疼痛的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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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XXX8i 　　華棠乘機拉上目瞪口呆的好友，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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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r)@/Yf }-e#n 　　劉凱感到摀住痛處的掌心一處濕濡，他慢慢移開手掌，將掌心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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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x(~ Gp9m 　　一片鮮紅宛然。 }hl*\3Y O

K3@7_3Yd^1\ `*H 　　他終於明白，華棠是真的再也不想見到他。I:L3K.X jDF4L

8D`_| fX cK!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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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8yy[!l0yA~ 　　放學回到家，劉凱往受傷處貼了一塊創可貼之後，就開始獨自窩在小閣樓裡發呆。#{e.z%r&K.^;V
9lJTd Fkp4KT)C#U
　　華棠為什麼這樣對他，他想不明白。他只知道，他真的很難受，難受的快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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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長這麼大，華棠是唯一對他好的同齡人，是他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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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凱躺在鋼絲床上，看著天窗處那一小片陽光漸漸黯淡，不願起來開燈，就這樣讓自己一點點沈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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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雙眼完全不能視物的瞬間，一團赤紅的火焰在他對面升騰。火焰之中，走出個手執雪亮的長鐮刀，用寬大的紅色斗篷，遮住了身體頭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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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誰？是我的幻覺嗎？」劉凱坐起身，輕聲問他。p2vliR*y:q;f
Q#I?#V*tQ
　　「我不是你的幻覺……但可以說，我是你的理想。」紅色的人聲音尖銳而怪異，帶著些神經質，「有我在你身邊，你做一切事情都將無往而不利。」3}2J!YWy uNx
!G[m,u2?X\
　　「那麼，我可以讓華棠重新回到身邊嗎？」劉凱的眸中燃起一點亮光。M"vzM;{m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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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咯咯咯咯！」紅色的人發出一陣怪笑，「當然，如果你想。不過在此之前，我覺得你應該多瞭解一些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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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XPn` 　　說完，紅色的人忽然動作，將手中的鐮刀朝劉凱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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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凱被嚇的閉上雙眼。然而他閉上雙眼之後，所見並非一片黑暗，而是無數瞬間掠過的聲音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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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磊從地上撿起幾頁紙，仔細的看完之後，朝身旁的華棠柔聲道：「小棠，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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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u3R2d(Q^.wA'a-J 　　「他說，他最近忙著學習，所以沒怎麼寫故事。」華棠低聲對莫磊說，滿眼滿臉的幸福愛慕，「不過他說，會為了我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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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磊哼了一聲，英俊的面孔微微扭曲，「時限之前，如果他稿子最終沒寫完，你就把他的構思套出來，我來寫也一樣。反正之前他那些稿子，最終都是由我潤色加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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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yFDRG#qY 　　天台之上，莫磊朝華棠摔了他的故事，白色的稿子漫天飛舞，而後紛紛墜地，若垂死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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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聽見華棠說，「我早就不想再理他了。」1U}*O`4@#Sfk)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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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凱再度睜開雙眼的時候，已是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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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騙了，沒錯，他被騙了！一開始，華棠接近他就有目的，從來沒有半點真心待他，從來沒有把他當成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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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 Z@*X*} |P 　　這種被欺騙背叛的感覺，比讓人結結實實按在地上揍一頓，還要痛苦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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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PU s.j.cJ 　　「現在，你還想她回到你身邊嗎？」紅衣的人問劉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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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9Vb o.V8M/i[SW 　　劉凱用衣袖擦乾淨眼淚，咬牙切齒，「我要殺了她！我……我一定要，殺了她！」|0kW!f(y1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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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他慌亂的起身，想要找到他的筆和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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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2_9zG0X(`Cn:a6q 　　「這樣不夠啊，只是把她的死寫下來，怎麼夠呢？」紅衣的人緊隨他身邊，在他耳畔，絮絮的念叨，「想想看，你做的這些對她而言毫無影響，你每天在學校都會見到她，看著她把你拋諸腦後，和真正喜歡的人一起，快快樂樂的生活……你咽的下這口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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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說，我該怎麼做？！」劉凱找到了他的筆記本，又生氣的用力把它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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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凱的唇，慢慢勾起一個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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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對紅衣人說，「很好。」?&fPR)eR(`+lW

n'y7hk#D-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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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OFG#t5yC 　　
Hvid"gB
0j7[(N"Z8cq 　　三天後的清晨，劉凱背著書包走下閣樓，看了看在家裡忙碌的外婆。
-_*yK5zJ~5g&v9O Y\5r'y:{2m7P
　　外婆一直忙著做事，從頭到尾都沒有和他打招呼，沒有看他一眼。
SG3k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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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y-\I].X8p 　　他對外婆而言，果然是負擔和累贅而已。既然這樣，他永遠離開，想必她也不會太過傷心才對。 f%V jt,h?&[P

0gE+E*o-N 　　這樣就好。畢竟她養他那麼多年，他不想傷害到她。
"~E8O6} j#Z0yN I*Tn s
2^e1Y}y hM#kYf N 　　劉凱走出家門，走過再熟悉不過的小巷，如往常般看到那個弱智的小叫花子，穿著髒破的衣服，抹了一臉黑灰，坐在巷子角落曬太陽。y#cIEiS.|#v~ G%O
p*hI5x S4NQ!V8K
　　劉凱走到小叫花對面，遞給他一個包子。小叫花傻兮兮的笑著接過去，放進嘴裡大嚼。
'i9_f'p3Dqd[9X FMJ^H%E6w3o3X
　　劉凱看著這樣的小叫花，臉上亦露出笑容。5PB\c'P.k q9Q V
+p P@|KoZ"X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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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的課結束之後，莫磊收到了一封劉凱寫給他的信。
6?8T5p\m g(@K%s2d /g\"qi(P8S
　　莫磊看完這封信，立即把信撕掉，扔進了垃圾桶，神色變得古怪而嚴峻。s3MUilI Ej{"X @
;}F,nN [%y
　　劉凱的這封信聲稱，他已經知道了莫磊抄襲他構思的事情，約莫磊到學校的地下儲物室，想好好和莫磊談談。
E7R&U#L"c &^7~B+s-~V&l5_
　　莫磊坐在自己的位置，盡量冷靜下來，就這件事仔細想了一會兒。
Gr&Kv1BIN v9sNRg[;hP2h
　　華棠對他死心塌地的，他認為這件事，不大可能是華棠告訴劉凱。而這件事，除了華棠和他之外，並沒有第三個人知情。6m_FN.V y%I/b
lz(VD t{h
　　那麼只剩下一個可能，就是劉凱看到了他出版的書，發現裡面的構思和劉凱雷同，從而懷疑他抄襲。Fd#Ts3cu
d~g9wD9}2?y?5G
　　莫磊勾起唇角。*T4lw4TKD0W O}/f!A*Y
kK}]tw/u
　　什麼嘛，只是懷疑而已，劉凱根本拿不出他抄襲的確鑿證據。只要自己和華棠不承認，劉凱就完全沒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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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過去看看，他想說些什麼也好。k X!Q,sHg?9J
:i)X~'N)v C AihaSN
　　莫磊這樣想著，慵懶的起身，走出教室，朝地下儲物室的方向走去。
Ih n:M3?pRwi (G.JMBWi
　　……fz1i!B"l` u!_

`/J }0y5i({ 　　莫磊推開儲物室的門，只見裡面坐著個身穿校服，垂著頭的佝僂人影。
1j(Wl ?5d
F(?6E6KZ,{ 　　儲物室裡的光線實在是太暗了，什麼都看不清。"jyAs4p |)p X

a T~0k.O_FL 　　莫磊皺了皺眉，用手指摸到牆上的電燈開關，然後按了下去。
%}7_R+c1h_5Wfni
[p*At,GO#P"Y 　　就在他按下開關的同時，儲物室的門忽然關閉。緊接著，一團巨大的火焰驀然升騰，將他和整個儲物室包圍。
Wpssw%R#t"N'A
AZ ]m]b0p 　　原來這裡，事先就被設了機關。而機關的啟動鍵，正是偽裝的電燈開關。1Zh0{F'mC!_
4\5y$](V^ jf(qOE^`
　　莫磊發出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叫，拚命揮舞著手臂，先是四處蹦跳，繼而在地上打滾，卻沒辦法阻止熊熊火焰將他吞噬再吞噬。
4i(X7S9Mj$S8sk -C'F h ?%jVa0Y J
　　先前坐在儲物室裡的那個人，此刻也和他一樣，變成了團火球，拚命哭喊慘叫，幾次與他碰撞在一處。8P!h3oO s6Qh(h%B/\

Z*pwX6l7y(T1s#SX%o 　　莫磊承受著身體的劇痛，和對死亡的恐懼，驚惶的想，怎麼會有劉凱這樣可怕的人。
BNK5uBM X] _9N"BL1A{6e
　　他自認做的事雖然有些過分，但絕不到應得這種程度懲罰的地步，劉凱竟是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和他同歸於盡。

r3431323 2010-8-15 10:56

魂潰（七）-2 Z E$iSGD1FD b8C;^ M

#a%C)O.Z(KE+B 　　在城市的某個角落，劉凱穿著雨衣，站在霏霏細雨中，看著櫥窗內播出的電視新聞，女播音員正侃侃而談──
b!r%[*NR|U7?)k0a .tO k1jC
　　「……兩名學生皆燒成骨骼狀，只能從隨身攜帶的物品辨認身份，據警方調查，這場慘劇是因為其中一方，涉嫌抄襲另一方小說構思而造成的。我們在反對抄襲的同時，也要提高當今學生的心理素質……」9b#arKU,F;M
7N|1nF,HK@g y*F
　　劉凱沒有繼續聽下去，微微一笑，轉身離開。T?'S9z#u_

w&{N E B 　　他沒有死，代替他承受一切的，是那個小叫花。那個不知從何處來，沒有身份名字，就算某天忽然消失，也沒人會追究在意的小叫花。+J.cv%P ?U\

{i)[r:K(c/~A1F 　　莫磊死了，然而這僅僅是他復仇計劃的序章。 On,~.N*c!d2u8Z
6{rm a(N K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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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 }9e"x&Ou7|'a *bES'O D*jm;jF3tO
　　一周後，華棠走在放學的路上，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手機彼端傳來的聲音，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劉凱的聲音。3W J.yA[!Kc
s0_ jG Ga8L*T
　　「你聽好，莫磊還活著。」劉凱的聲音一字一句，若重錘般，擊打在她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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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棠將右手按在胸口，呼吸變得急促。聽到劉凱的聲音帶來這個消息，她既害怕慌亂，又激動狂喜。e2e3w CX/]:e
S$B;S xf6o9Yd!m9OB
　　這一周以來，莫磊的慘死，實在是讓她傷透了心，好幾個夜晚都是痛哭著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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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_@O4L~[ 　　「你忽然這麼說，讓我怎樣相信？」華棠沈默半晌之後，聲音發顫的問。`e ly R;nR

Zf2~D(})DR w 　　「和他在一起的我都活著，他沒理由死。」劉凱在她耳畔嗤笑一聲，「信不信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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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信我信！」失去了所有判斷力的華棠連聲道，「那……你能不能讓我見見莫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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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劉凱回答，「你現在立即搭71路公共汽車，到鳳凰西站下。」 F| QJ S|\'l!u4f+x
*^:kYM0s J0CWl0o9s
　　「現在？」華棠有些遲疑，「能讓我準備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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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劉凱堅決道，「現在你不過來的話，我再也不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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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hj9l:fr;q 　　「好好好，我馬上過來。」華棠回答後，就要把手機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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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m'i"`J:y$J1j 　　「別掛。」電話彼端馬上傳來劉凱的警告，「保持和我的聯絡，聽我的指示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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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棠將手機貼在耳畔，驚惶四顧，「你就在附近？」$r!@?I)y9k~

%jf,P{-uhhx 　　劉凱咯咯的笑，「沒錯，要不要找找看？不過，如果這樣耽誤時間的話，你就再也見不到莫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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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你說什麼我都聽。」華棠咬緊了牙關。:d'o?:qi
"S:F/qJo e2F-wu2n$p
　　……]#^ `;V i/jn2XB ]

9e7oV&j/R2_ 　　按照劉凱的指示，華棠沒有和任何人聯繫，不斷的轉車、打車、步行。最後在天快要擦黑的時候，她來到了郊外。R.xp2s7i']%a;|~

lj*hF p%T;R 　　太陽如一輪半凝的血，緩緩西沈。這裡四周看不見道路和人的影蹤，蓑草及膝，不遠處是一道蜿蜒山脊。#f8~;S)?u
E#\"{"tR6La
　　華棠喘著氣，合上已經沒電的手機，開始隱隱感到害怕。沿途走來，她都是聽劉凱的指示，這個時候，如果要她轉頭回家，她也找不到回去的道路。)U0Jj,\ U7d4d!h%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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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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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華棠悚然朝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劉凱穿著連帽的寬大軍綠雨衣，拿著一個很大的手電筒，垂著頭，佝僂著身體，就站在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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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麼時候到的，我都沒發覺。」華棠走到他對面，雙臂在胸前環抱，怯怯道，「這地方……真的很偏僻。」5gns^&of)X;H}s#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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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凱看著她嬌美的面容上掛滿驚惶，心中開始有隱約的動搖。
X8E:['t {S.S 2K#t3Go}H[\ K3C
　　真的要像計劃中那樣對她嗎？畢竟，他曾那麼真切的喜歡過她。 x;xg!q$_ fZ

Z6|&U {} 　　「劉凱，你已經沒辦法再回頭了。」紅色的人緊貼著他的脊背出現，在他耳畔憂鬱的低語，「當你殺死莫磊的時候，就注定了一切……還有，那樣充滿了欺騙痛苦，充滿了對背叛的無力感的過往，你真的想回去嗎？」U-n.^S{_
$n4P0_g$l~tSo
　　「華棠同學。」劉凱聽到自己的聲音，機械平靜。然而只有他知道，他此刻的胸中，蘊藏著怎樣的瘋狂，「莫磊就在前面，我帶你去。」DD-{x*W

u.{aJ7JVF:b0V0J 　　Xv f#S;}H O5F
T4kn9vj:?C/Rg8C
　　********************-kO7tprzuu

X R@1w0Y/Kb:j2R 　　 Vm'h4N%z9p)b"p!{-o Z
h8D&d P'n[&j4Jhk1U
　　劉凱帶著華棠在崎嶇的山道上，一路跋涉行走。當他們在一個山洞洞口前停下腳步時，已經是深夜。2rf1Q&l0X1@M&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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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磊在裡面。」劉凱對華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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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棠聽到這句話，頓時理智盡失，搶先一步邁進黑暗的洞內，叫道：「莫磊！莫磊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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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3J,x W!?!iJu 　　劉凱跟在她身後，眉頭緊鎖。他伸出手，拿起洞口旁早準備好的木棒，用力朝華棠的後腦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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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棠應聲倒地。_Q,?A5I7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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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Ip3P~7d;o
2|0K6KRK'N$}
　　當華棠再度醒來的時候，她仍舊身處於山洞內。不過此時此刻，洞內點了十數支蠟燭，可以說是大放光明，將周圍一切映照的纖毫畢現。5kf2K7r ?.l

PH+f!EY@4T 　　她躺在洞內唯一的石床上，手腳被粗糙的麻繩緊縛，半點不能動彈。在她的對面，站著手持沾血木棒的劉凱。{J*bL+C(Yoj Qd

*mbF#^sA W8j#DvIme 　　「一開始就沒有莫磊。」劉凱一步步朝她逼近，在她的面頰旁吐著熱氣，「莫磊已經死了，活下來的只有我。」
e&Eal'D *vcb9_TD^2]
　　「啊！啊！！」華棠失控尖叫，「你這個騙子！你是用什麼方法騙過所有人的？！」
7G ]*P4w smI
2s*fPpO$Q4pf$q 　　「你不是和莫磊一起，看過我很多設計嗎？」劉凱微笑，「不然，你來猜猜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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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I p(\)o4Z/_ 　　「是你殺了莫磊！等我出去，絕對不會放過你！」華棠的眼淚流了下來，「我會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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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哦。不過，你再也沒有機會出去了。」劉凱打了個響指，「或者這樣說不確切，應該是，再也沒有機會活著出去了。」.U;{4n2wI @n|/jb ~
.uqA%?'H
　　華棠看著劉凱此刻的猙獰表情，終於明白他是來真的，整個身體都開始不可抑止的顫抖，「劉、劉凱……你放了我吧，求求你，可憐可憐我。」$[ p4ot+@+?6|
Hai$Ac(eWs
　　「已經晚了。」劉凱搖頭，眼角處開始泛紅潮濕，「當初我那樣跪著求你，你為什麼不肯可憐我呢？」J4I6q:C:r|T^Nk

Iq'g`a 　　他恨華棠，並非恨她騙取他的設計給莫磊。那些東西，對他而言不過是發洩的產物，她只要明白說一聲，他就心甘情願送她。
D*M!PE,GB0g`$Hz!R
#G |f/\"]K&t*F9I 　　他恨華棠，全因為她騙取了他的感情之後，再將他的真心踩在地上踐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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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EL_o#Ye 　　今生今世，他已無回頭之路。fu4L{"riik{7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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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凱舉起木棒，用力朝華棠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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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qrw`5U 　　兩個小時後，劉凱蹲在地上，仔細用清水擦洗面前的血漬，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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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zY/Po:w9o 　　華棠安安靜靜的躺在旁邊石床上，頭臉一片血肉模糊，早已斷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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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乾淨面前的血漬之後，劉凱站起身，看了華棠一眼。儘管他知道這很瘋狂，但此時此刻，他心裡還是湧上一股痛快。 C6jB'pxq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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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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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心尖上插了一把刀，一直都那麼痛那麼痛。而此刻，他將那把刀往內裡捅的更深，不止這樣，他還索性剖開胸腔，將之前那道傷徹底搗爛，再看不出原來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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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0L ?"t$fF kD E 　　劉凱咯咯的笑出聲。R3Z`|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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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痛到極致的毀滅，也是一種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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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死華棠後的五年間，劉凱如一個幽靈般，四處遊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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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d\/I;CS 　　他化名做過伐木工，做過泥水匠、建築工，做過食肆的跑堂，甚至做過家教。*mN}QV$Y
X#O4GVK RU!{H$]
　　在這段時間，他沈迷於設計各式各樣的謀殺，並將其付諸實現。他的作案手法越來越高明，而且只以殺人為樂，並不貪圖其它，留下的線索很少，所以幾乎樁樁都成為懸案。 Y#B6h u O fD|"a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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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在殺死華棠後的第五年，他遇到了李啟明，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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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9BH_/?3R mVg 　　這天深夜，李啟明騎著單車從公司回家，一路上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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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念了心理學系，滿以為將來能做個高收入的心理醫師，結果根本不是這樣。!D#W@,J3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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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理醫師這個行業人員早就飽合，而且目前的社會狀況，這行生意蕭條的很，他一個剛從大學畢業的學生，為了餬口，沒辦法只得轉行，去了一家小公司做職員。cc \e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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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是新人，專業又非所長，工資既低工作又累，天天熬到深更半夜，才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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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啟明仗著沿途僻靜，邊騎車邊打瞌睡，結果不小心撞到了人，剎時就清醒過來。N+E/F6~+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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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對不起！」李啟明翻身下車，扶起匍匐在地上的灰衣男人，「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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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抬起頭，露出張臘黃消瘦的臉，朝李啟明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笑，「我沒事的。」wk9S Z/e:a+~p(Q

|"|OyPY;R 　　男人的話音剛落，李啟明忽然覺得腦後一痛，便喪失了知覺。 P8i Dh*|H6I

?K.M%IAb6d} 　　一身灰衣的劉凱從地上站起身，手拿染血的鎯頭，用興奮狂亂的眼神，直直盯著地上的李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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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jb'Q$e 　　陰暗的小屋裡，李啟明在潮濕的木板床上呻吟一聲，醒了過來。他睜開雙眼，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劉凱，有些迷惘的問，「你是誰？為什麼要綁架我？」(aIbO2T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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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綁架你，是要殺了你。」劉凱桀桀的笑，眼睛通紅，從腰間摸出一把開了刃的匕首，用袖子擦擦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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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3^Y){ D(K/{ 　　「你這話太奇怪了，我甚至不認識你。」李啟明看到自己被牢牢捆住的手腳，不由皺眉，「再說了，一看就知道我沒什麼錢……殺一個貧窮的陌生人，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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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需要別的好處，殺人本身，對我而言就是好處了。」劉凱饒有興趣的打量李啟明，忽然捨不得就這樣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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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l!k|/j 　　被逼入絕境的獵物，還能毫不慌張，用這樣平靜理智的口吻和他談話，這是第一次。|G)h0V @)Z\

(Q/|WN&T,i"T 　　很久很久，他沒見到尖叫、慌亂、恐懼、鮮血之外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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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想讓這張臉露出他熟悉的表情，劉凱走到李啟明身邊，俯下身，用舌尖舔過李啟明的面頰，留下一道濕漉漉的痕跡，低聲道：「我給你一個選擇……你想要，什麼樣的死法？」)y R_;X3j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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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啟明只覺得毛骨悚然，卻仍舊努力保持著鎮定，「我想選擇，三天後再死……可以嗎？」Ac{.~3b$a1Xu b

h d#t*R Ts y!Y*}!t,y 　　如果多出來三天的時間，說不定他可以找到辦法逃走。假如沒辦法逃走，他曾經修過犯罪心理學，也懂得基本的催眠術，說不定能讓眼前這個男人放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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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選擇三天，而不是更長時間，則是考慮到男人不致惱羞成怒、當場殺人的可接受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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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d O"N.p,Go 　　劉凱咧開嘴笑了，「三天？有趣，我答應你。」6J;Q+E`&X^c%S

p|i3`w 　　李啟明暫時鬆了口氣，「我的名字是李啟明，你的名字是？」K'V1J? 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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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要對方停止殺他的念頭，互相通報名字，是很重要的一環。_5acP&Db W B
?/K+A1f3p!cVp4r
　　有一個故事，講的是一個人，不肯為自己養的食用肉狗取名。因為取了名字，就會捨不得殺它吃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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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心理學上來講，這個是很有道理的。~t;JV+sg#s

z)z"VPqH3`Qe 　　未取名之前，肉狗的作用，就是殺來吃肉。而取名之後，那條狗就成了獨立的個體，獨一無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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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這個男人，顯然是在進行無差別殺人。在他的眼裡，所有被害者就等同於肉狗，唯一的作用就是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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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凱遲疑了片刻之後，回答，「我叫劉凱。」 `V}*E Y7h q

_ W tq*_j 　　很久很久，沒有用過自己的真名了，他多少有點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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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啟明在心裡暗暗想，很好，這一步進行的非常順利，又語調輕鬆道：「劉凱，我們來聊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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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X,u^9V7h} 　　「哦，聊什麼？」劉凱此刻處於有利位置，完全沒有提防李啟明的意思。 a;m.U`v'?7wH

(p+`Y_)K\ 　　「比如說，殺人。」李啟明盡量自然的微笑，用聲音和眼神對劉凱進行輕度催眠，「殺人的感覺，是什麼樣的？」o vh'{c/d;W
h Ot;iYd [
　　要攻破這人的心理防線，必須瞭解他的過去，親身體驗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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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Y:v(u)w)MB}T 　　「會顫慄，很痛苦。」劉凱在他的引導下，自然而然回答，「就像是，把自己一次又一次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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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X#o3y1P+}P H 　　李啟明被劉凱宛轉低回的聲線，以及痛苦哀傷的神情所惑，仿若看到這消瘦臘黃的男人，瘋狂的舉起凶器，一次次將他自己殺死。DaF LF1k,Wb6d5e

]p@2q? 　　李啟明連忙收回眼神和語調的催眠，渾身冷汗淋漓。
PU7y6R7`Ed!v5u )Q:O)a/vL eM
　　不是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但李啟明想都沒想過，會在這個時候，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N"MQa R,V%l"CU4H -KCr6lx`o
　　剛才，他差一點被劉凱反催眠，被拖入劉凱異常的精神世界。)Cw,f7`+jA)I

"YA vzn~I4W*B/K 　　李啟明輕輕閉上眼睛，告訴自己不要操之過急。 ~ zi!f,Q?f d4H

Lb9]iBQ%x6y$s 　　畢竟，他還有三天的時間。
4v)f*WHnzm
oH4? _ {w 　　(`Z#U8Mo/B
Y X$Rm9c{5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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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0kbeM;Yp /~ d^ j&sT+h S
　　*oZKOT4S
:n"N[-h:z,_-Yh&P&@
　　三天的時間轉瞬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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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7s~x1P]-g 　　這三天，李啟明雖然找不到逃脫的辦法，卻也並沒有白白度過，他知道了劉凱的全部過去，劉凱也知道了他經過美化的、充滿幸福快樂等一切正面因素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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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於這些，李啟明終於可以在第三天的夜晚，執行他最後的計劃──
w2F!b;uI;i
4zu.x}U&{!DH 　　催眠術中的人格置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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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人格置換，是一種高等催眠術，是基於這樣的理論發展起來的：當一個人，看到一本美好的小說或電影，即使沒有小說電影裡的經歷，也會產生身臨其境的幸福感覺。 O:k htdj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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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感覺，就是所謂的「置換感」。{/m'j4r-w5u~
uP*Nf ar$Xd(y
　　李啟明花費一天的時間，瞭解劉凱的一切，再用兩天的時間，為劉凱量身編造了一個光明美好的理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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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敗就在今晚。)b FsSD{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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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置換成功，劉凱的人格將轉換到光明的一面，不再對人具有強烈的敵意和攻擊性，對所有人和事物，都將抱持著善意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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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u*s7u9{9OSX 　　至於失敗的話……他真的不想失敗。syC5Fg'bf
#B-]KT G%IEi
　　李啟明雙手被綁在背後，在床上坐直身體，凝視走向他的劉凱。 R ? C@'l7}%\ n}

*`fIJ)J&L4@ y t 　　劉凱伸手，虛虛掐住了李啟明的脖頸，神情凝重，「看在這幾天相處的情份上，不會讓你死的很難看。」$e#dl [_j9]
G({*~ sw/n
　　面對死亡，李啟明仍舊微笑凝視著劉凱，眼睛裡似乎有一圈水光蕩漾，聲音柔軟，「那麼謝謝你。劉凱，我是真的很喜歡你。」^.efhTR;M8n%|
#La~0gdE ~;z]k
　　劉凱愣了片刻，繼而不可置信的大笑，「喜歡我？你在開玩笑吧！喜歡我這個殺人狂！」 |,R@+fxZ:mN]1t
Jt#woS d2Di
　　「不，劉凱，你不是殺人狂。」李啟明聲音柔和卻堅定，「你只是在為別人的錯誤，一次又一次的懲罰自己……你做那些事的時候，我看見了你內心的痛苦，聽見了你靈魂的哭泣。你不是殺人狂，你只是迷了路。」W"{KA(f9@;u;cC`e
[]e+Ex0{,S
　　劉凱的眼神漸漸迷惘，已經進入半催眠狀態，「那麼……你告訴我，真正屬於我的路，在哪裡？」`+u'N(]PHRM:cvM b

f9\.O"~6jK 　　「在我這裡。」李啟明回答，「我的路，就是你的路。我願意做你的靈魂，讓你看到真正的陽光。」
9I/F"v T L3?Y` 9C ?nr.w8M"R'T%I
　　「不、不！」劉凱忽然狂亂的大叫，掐住李啟明脖頸的手，驀然收緊，「你騙我！你騙我！她以前，也是這樣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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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凱，我喜歡你。」李啟明被掐的喉頭咯咯作響，仍然堅持說著這句話。Of.Q;|#VAZI
6p4Qh'n3a
　　這句話，是人格置換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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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要有人全盤接受劉凱的負面人格，才能夠將其導入正面。;iM){MGP,G2Opd:M:B

;k4}+l3zIGk([ 　　「你騙我！你知道我怎麼殺死華棠的嗎？我用木棒拚命打她的頭和臉，直到完全看不出原來的形狀！」劉凱大叫，面容扭曲如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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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1lI/T)u&b&D*l+T 　　「我知道這一切，仍舊喜歡你。你當時，只是被恨意蒙蔽了。」李啟明掙扎著回答，額上滿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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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D]%B2SnR.j$H 　　「在伐木場做事的時候，我把一起工作的工人全部殺了！只是因為我高興！」劉凱手臂上的青筋根根綻起，「我、我根本就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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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凱，你殺人並不是因為高興，而是因為痛苦。」李啟明道，「讓我來抹去你的痛苦，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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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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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k%R"fH ls d!u 　　類似這樣的對話，不知進行了多久，劉凱扭曲如惡鬼的臉，漸漸恢復了平靜，唇畔甚至掛著抹安然恬淡的笑，「你說的對，是的，那些……並不是真正的我。」 IdL#z-wI/q U9I)H8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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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啟明聽到他這句話，知道人格置換已經完成，卻完全不能鬆口氣。此刻的李啟明，全身緊繃，面容扭曲著，狀如惡鬼。CP+B z%e

mh)W&c.M gw5B4[(lO%h 　　「你說的對，我的陽光，一直在我的內心，只是我沒有及時發現。」劉凱放開他，又把捆著他手的繩子替他鬆了，笑容燦爛如朝霞，「五年了，我終於可以從痛苦中解脫。現在，我要去買點吃的來慶祝一下，你在這裡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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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5bnUg-h k#B 　　說完，劉凱邁著輕快的步子，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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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啟明坐在床上，解了自己腳上的繩子，想要離開，卻完全不能動。劉凱負面的情緒思想，就快要將他整個人完全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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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他頭腦裡浮現的，全部是鮮血、凶器、肉塊、人臨死前的慘叫。v"NjbY3Ob
;TB:xYF(wR
　　而他，對這些東西感到興奮。某種屬於痛苦破壞的快感，充斥了他的身心，彷彿隨時都能夠炸裂。K!p%UUe

1D6|'H5gR:L)Z9l 　　他極度想要拎起一把斧頭，劈開誰的腦袋。~/u7`+`,XMl
Dn[o/Q.z
　　雖是如此，但李啟明此時此刻，多少還保留著些許理智。他明白，剛才他在對劉凱進行人格置換催眠的時候，自己也同時被劉凱催眠成功，被拖入了那個瘋狂血腥的異常世界。
0}5q-]K!R%c3d
I h8[c \4K 　　並且，再也出不來了。sxK/F w6a

T"^-h!z3p%A4^P;w 　　李啟明站起身，發出絕望的低沈笑聲。他拿著麻繩，慢慢走到屋樑下，站在板凳上，把麻繩拋上屋樑，打了個死結。(|!B;w0_1F-^{^t(}

7\5g IsG!p2Ed 　　然後，他把頭套進麻繩所結的圈，踢開板凳。
E3?k,c2di4? L
B%H@;Y6w 　　 h:p"J1w*F {
-{UU9pc:M3r
　　********************
:d5Im)@}
3?"Q+w!Evkr C.{ 　　s|E6U JV

$`$}-b;I;|$`:w$`U _ 　　劉凱抱著一堆吃的東西，嚼著菜肉餅，在集市上轉悠。他身後跟著一條小花狗，親熱不離。
v d/Xq+t)~0ToK
'fo!h5E]J)xt 　　小花狗是劉凱在集市上遇見的，是只沒主人的流浪狗。他餵了它一塊餅之後，它就再也不願離開他半步。0rJ7q^/Mh$T n"[
(l|&P] f1I
　　劉凱覺得它很可愛，也就任它跟著，還打算把它帶回去養。'W*?\BS5a+kH

1U e[,p[~`Ub)B 　　前面有位大媽滑了一跤，菜籃裡的蘋果滾的到處都是。劉凱連忙搶前幾步，扶起大媽之後，又蹲下身幫大媽撿蘋果。&b9q_ F3Smz

W bM5XgSZ 　　撿完蘋果，大媽感激的拉著他不放，「小夥子，你真是個好人。」
2aXF ndjM0~`(Y
*[)H2@T;_7U.RH-l 　　劉凱搔搔頭髮，不好意思的笑。在心裡想，我當然是好人，我本來，就應該是個好人。
.Pz+HRM&u L [+t
]8Xs_T 　　劉凱送走大媽，帶著小花狗慢悠悠朝回程的方向走去。!y`rL'X&V

8N-di7y.A 　　現在的他，並不擔心李啟明逃走報警。並非他確信，李啟明不會這樣做，而是他不再害怕。
;d3@Z8f p/l4b /F$N3WK^$b#h2~Z4D
　　之前殺死那麼多人的他，真的是很過份啊。如果李啟明要他受到懲罰，那也是理所應當吧。
u{:F.O8L'y 8V,o+KDX5aC3u
　　他不怕懲罰，甚至不怕死。他只怕再次墮入那個，生不如死的扭曲世界。 T,\ |y2[:f

!?"D#V G| 　　那個扭曲世界對現在的他來說，已經變得非常模糊。就像很早以前，他看過的一部電視劇，或者一本小說。E3j D!N@S/X,p

2QP&^2BudL0t H8{ 　　他本能的害怕，那個扭曲世界再度於眼前清晰。
VZ-U_%B7C%P
k+`;i"Q]+CC+l(b 　　「劉凱，你幸福嗎？」身旁有人問他，聲音柔和清美。_;s7xc4k#l

9wo]] M`i 　　「是的，我很幸福。」劉凱在心中回答，望向問話的那人。RSz#{j,l(C `

9`9cRH X d 　　那人有著鎏金般的長髮，碧海一般的眼眸，全身都籠罩在一層白色的柔光中。那人的背後，展開著兩片巨大的白色羽翼。:Q$q}q,e5Zw
zk/wI1e.s
　　那人是天使。 [$e [NTh+P;^
ML5je9^B(qsv
　　天使望著他，對他露出一個絕美而溫柔的笑容。
\X3dh,^ E
,Drp.@oah:PJ$H 　　自從劉凱決定做一個好人，那個身穿紅色斗篷，手執鐮刀的人就不見了。陪在他身旁、和他說話的，變成了這位美麗溫柔的天使。Gx#ee&j!z+F-@ p
:T0Nn/jac
　　「這位小哥，請等一等！」Z,e8w8wxWk.C

U6kd@?\ 　　劉凱聽到身後有人喚，連忙回頭看，只見一個短髮、淺麥色皮膚的漂亮女孩子，氣喘吁吁朝他跑過來。
@s?d"x/u b
I(W}k1}g} 　　「有什麼事嗎？」劉凱並不認得這個女孩子。*M&d+l(uh9@!bt8b

J~amK&]+L 　　「第一次見面，我叫安齊眉。」女孩子朝他笑道，「小哥，你這個人很有趣。」D#Jd#@$Y X-S"a*K q$Z

1O7y}bb9j 　　「就因為覺得我有趣，所以叫住我？」劉凱微微皺眉，「你這個人，也太奇怪了吧。」e4tw`E

,\8op[&Lm 　　「我不止叫住你，還要跟著你。」安齊眉朝劉凱笑瞇瞇宣佈，「而小哥你是個好人，所以不會趕我走的，對吧？」xIO6n3`jD_8q[P

h i^6G4_*T t"K 　　「……隨便你。」劉凱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只有轉身就走。反正她一個女孩子都不在乎，他在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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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L?$]h;e(T0D;k{K 　　安齊眉倒也不介意他的態度，笑瞇瞇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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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4s @R"{9`4|5v 　　……S:Fn2B/U4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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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凱推開房門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啟明懸空的雙腳。OH7v|$la%`/a)};O

K6}9Hqv2ZkS 　　他嚇的大叫一聲，扔掉了手裡的東西，衝上前去，把李啟明從半空中抱下來，小心的放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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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花狗見狀，亦搖著尾巴跟上，汪汪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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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凱伸出手，摸了摸李啟明的鼻下和胸口，覺得還有氣息和溫熱感，於是心中稍安。}O0vBg%Qw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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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這麼早就放心。」安齊眉背靠門，閒閒的站著，「這個人，是不會再醒過來了。」n!`+kHD_7z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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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憑什麼說話這樣武斷？」劉凱生氣的瞪了安齊眉一眼，「我現在就背他上醫院，一定能救回來的。」4e$JV/[$]]1W/hZr
^#}EU3e&p
　　「就算救回來，也是個腦死。」安齊眉伸出纖纖食指，指向劉凱身旁的天使，「不信，你問他。」Fl6X8s,a#l3e,c P s'Z
~8R r&p aPdS
　　劉凱轉身望向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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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lWr:_ 　　天使雙手交疊著放在胸前，垂下長而濃密的眼簾，晶瑩的臉頰上滑落兩行淚。
F)q'veu8R d{TXZT!R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自殺？」劉凱重重一拳捶在牆上，繼而望向安齊眉，「你是什麼人，怎麼能看見我的天使？」'K Or,q#^
y o!ap2S,F&b
　　「你身邊跟著的那個，是天使麼？」安齊眉哼哼的笑，「我看未必……至於那個叫李啟明的家夥會自殺，完全是你的原因。」 BQfS4T2X"@BZ

Yv.\+v cDzK 　　「什麼？！」劉凱大驚失色。 @3v5xk8o

7z"o/PPA(R 　　「好吧，讓我來解釋給你聽。」安齊眉走到劉凱對面，停下腳步，「你身邊跟著的那個，名為『鏡言』，是背後靈的一種。『鏡言』的特質，就是依附於強者，並按照主人的心境情緒性格，隨時改變自己的形象特質。你本身的靈魂力量可以說是相當強大，所以才引來『鏡言』的依附。」K{"TLiO} z

d#|8g$s eY9j/m 　　「搜集情報、弄清事實真相，是『鏡言』所擅長。他必定在這些地方幫助過你……不過他幫助你的地方，也僅此而已。」安齊眉微笑，「瘋狂的時候陪你瘋到底、讓你更瘋狂，平和的時候為你製造美麗幻象、讓你更平靜幸福……說起來，『鏡言』所顯示出的外在表象，並不是他本身，而是你的性情心境。『鏡言』可以是天使，也可以是手執鐮刀，全身渾血的惡魔。」m1r\zW.MVg
h:`nZ kT@:O3C l4p s
　　劉凱半張著嘴巴，在安齊眉目光的逼視中，完全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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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起來……的確是這樣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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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t0k |Psy 　　「關於『鏡言』，就先說到這裡，我們再來談談李啟明。」安齊眉繼續往下講，「他對你使用了催眠術，為你重塑了一個正面的人格，也就是現在的你。然而你的精神力過於強大，對他的催眠同時進行了反作用，造成他直接把你的負面人格全部複製。他實在沒辦法承受那樣強大的負面惡念，因此選擇了自殺。」*SH.u\8o}

5NJU,Fz 　　劉凱蹲在了地上，用雙手拚命抓自己的頭髮，「是我的錯……是我，結束了他的人生……」 A7dN| q7?K
N$U^| W;Y%`
　　「不，他的人生，以及你的人生，都可以繼續。這個，要看你怎麼選擇了。」安齊眉笑瞇瞇的看著劉凱，「老實說，你現在的人格剛剛建立，還非常不穩定。要是遇到個什麼事，受到點什麼刺激，說不定又會恢復以前的人格。」
`x;oZ;Y{%u(f v&w2C;OY#E%m$t
　　「那我該怎麼辦？」劉凱驚惶失措的望向安齊眉。
"i me i7yN:]N
8f+r3a.n*Zm` 　　他不想回到過去，死也不想。
k? E2bAO;B+X yQ{h,}
　　「我可以把你的記憶封印，讓『劉凱』這個人從此消失。這樣，你的負面人格就再也不會出現。」安齊眉解釋。 U*tg0l%`I$_G
5kW Xd ?K"d
　　「失憶嗎……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劉凱喃喃道，「但是，如果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又拿什麼在這個世界上生存？」
yR;k4`A?
4`"n-kV$m_ 　　「我會讓你保留現在的人格，同時繼承李啟明的記憶和身體。」安齊眉撫上劉凱的肩膀，「你不是對他感到抱歉嗎？那麼，就代替他活下去，代替他孝順父母，代替他遇上一個女孩子，談一場美好的戀愛，結婚生子……代替他，直至生命結束。」
7y\wrN-?}
/K7JV#q HuG 　　劉凱沒有半分遲疑，回答道：「好。」;O7@J]UB
;R7nE[u+a1a9\-^
　　安齊眉又一笑，「我還沒說完呢……完成這件事，是要交換條件的。我要你的背後靈『鏡言』，以及你死後的靈魂，可以嗎？」,H~r ln6Q
cFn L*@T(y;c
　　劉凱仍舊沒有半分遲疑，回答道：「好。」
#v;j LOo3a5j9uZ 2DM(E[Q1K5k ?S ]
　　天使與惡魔之間都沒有了界限，那麼死後靈魂上天堂或下地獄，又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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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y(Y `!]]s6i 　　想了想之後，劉凱又道：「既然是封印我的記憶，那麼就封印的徹底一點，不要讓我想起來這場交易內容，就讓我以為，我真正是李啟明，死去的是劉凱。」
YvR0~_ iA
T#Q+Y0z_ V 　　「放心放心，我們做事，包管滴水不漏。」安齊眉拍了拍手，「那麼，契約成立。」'L4\;r C'^%D

pi lt$b @!J @.e*X:@ 　　劉凱輕輕閉上雙眼。G1b/B| x|TYm

,P|w zN(dS 　　等他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成為了李啟明。

r3431323 2010-8-15 10:56

魂潰（八）
8P:B)jkx8~)NB%iK /jj)]A*PS/Rfl
　　八、俑變
|!`\_?2w(h 　　
`WJnF 　　薛白將李啟明、俞翡，以及王宕先後自花叢中喚醒，共費時四十二分鐘。在這四十二分鐘裡，裴封共扎死五百三十六條屍縛蟲。#MQT7OQ

.?$f},hDsp 　　王宕睜開眼，看到眼前堆成小山般的屍縛蟲，捧著胖臉一直尖叫「天哪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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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N8p*@BL1Q'd 　　薛白則站在原地，盯著李啟明，看的出神。 bC*c&?5?^ U
!t {O5|!L{m5i
　　李啟明被她看的不自在，笑著打趣，「你再這麼看我，我就要以為你愛上我了。」%Qc#O#N:?!H|N V

){[FXI;R4b*s 　　「愛上你啊……也許吧。」薛白微微瞇起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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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IB&O9a 　　李啟明實在撐不住，連連擺手，「大小姐，你饒了我吧。我雖然喜歡比較年長的女性，但是百歲人瑞還是算了。」R^t7TW4f^#z

XM0fY/K 　　薛白不怒反笑，「若是住常，聽了你這話，肯定要計較到底。不過，看在你故事不錯的份上，今天就算了。」
q1sv7]JC b/Z*JRieX
　　說完，薛白伸手，掐了旁邊王宕的肚子一把，止住他的尖叫，緊接著舉步走向裴封，在他對面站定了，「裴封，你能解釋之前發生的一切嗎？」
5[?{W9e%_ta J 8||&Z0|O Z4P'{i
　　「我可以解釋的。」裴封點頭，看了看其餘三人，「我們邊走邊說好嗎？他們的清醒，最多只能維持四十分鐘左右，我們要在他們再次倒下之前，走出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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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J6z4U2@ c 　　薛白考慮之後，很快點頭同意。T$l NPq;r(K
0v!~+KbJ K*R
　　裴封亦很配合，等五人聚集在一起的時候，他便很誠懇的開口，「對不起各位，我有些事情瞞著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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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薛白之外，另外三人都對裴封突如其來的話感到十分驚訝。%z.is7fD g

"Pd5q2S9?6F8Ht,f(l z 　　裴封深深吸了口氣，繼續道：「我組織這次旅行的目的，並不單純。而諸位都擁有相同的特質，是經過我調查挑選，才踏上這次旅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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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啟明想了想，實在沒想到他們這幾個人之間有什麼共通處，於是問道：「什麼相同的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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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q@R kA9d 　　「那就是，你們都沒有背後靈。」裴封回答，「俞翡的背後靈做為實體降生於世，李啟明、王宕的背後靈被抽走，而薛白，本身就是以靈魂浮移的方式存在，早在百年前就失去了背後靈……這個陵墓裡的一道重要關卡，只有失去背後靈的人，才能打開。」;R'ms:P/c)]

0A0rw.y t }^&H 　　「那麼，你來這裡的理由呢？」王宕聳肩，「雖然不是不想幫你這個忙，但幫的太過不明不白了。」%n"k*HE oA:hY?T

)E1} {5NX-m,T 　　「是啊……你、你不會是想拿我們當活祭吧？」俞翡如往常一般，朝最壞的方向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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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不是。」裴封苦笑，「我可以保證，無論如何也會把你們四個，安全送出去。不過我來這裡的理由，說起來話就有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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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b!JL Zz 　　「沒關係，你的話長，我們的路看起來也不短，聽著就是了。」薛白微微勾起唇角，「還有別搞錯了，你需要救的人只有三個，不包括我。反正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有真正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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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宕聽著她逞強，輕聲歎息，伸出手去，和她的手緊緊相握。/`$j/Fg!}8f

2T6H8^F l 　　裴封見狀一笑，「好吧，一開始我就說了謊。我並不是安氏兄妹的契約者，而是密宗昆印流不滅法王，在因果律內輪迴已有數十次。」`4u7M,Z\6_}p
k,qrd7D`-QNh'm
　　「法王？！」李啟明叫出來，「我以為都是些白鬍子老頭之類的。」
2MK q9`?,_&^!B$ad
G5DV6nS e,BW7r 　　隨即，李啟明又自覺失言，訥訥道：「嗯，總之……在成為老頭子之前，誰都有年輕的時候。」
O(M[C"LR VZ*j
ki)z;e1S"g R 　　「我想你們都不大清楚，安氏兄妹搜集靈魂的目的。」裴封無視李啟明的打斷，繼續道，「他們之間互為半身，共用一個身體。以日出日落為分界，白天女為身男為靈，夜間男為身女為靈，一直無法過上正常人的生活，甚至在幼年差點因此而被殺死。為了能夠將兩人分離，他們需要搜集十萬靈魂，再熔煉出一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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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現在，他們快要搜集齊了。」裴封英俊的臉上，浮現出憂鬱的表情，「當他們集齊靈魂，熔煉出身體的時候，那十萬靈魂便徹底煙消雲散，不入輪迴，不復存在……這件事，將對因果律造成非常大的影響。」 H Z[k0ZAe3OK

8\K)n#N @6C8Y t 　　「不止這樣。」薛白聽完後咋舌，「為了一己私慾，竟要毀掉十萬靈魂，這也太過匪夷所思、聳人聽聞。」)I,|5hr#X
2t T9^6_'Q,|'h
　　她自己是以靈魂遊移的方式存在，所以對此有更深切的感受。對她而言，一個靈魂和一個人類，實在沒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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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m6}5J?5C 　　況且，人類死後還能轉生。靈魂消散，就怎麼聚也聚不來了。)~Z&QEZ(r
-I*pcNw
　　「是的，所以必須阻止。」裴封點頭，「安氏兄妹將他們所搜集到的靈體，全都封在這座陵墓的最深處。」7b Oe3K"Nd8|

!|K'_ cQu1|)M 　　薛白想到自己曾經做過幫助安氏兄妹搜集靈魂的事，不由大感羞慚，「嗯……總之這件事的話，我幫定了。」
m*z dfz!g
vHm0d3di i 　　「我雖然不太懂。」李啟明搔了搔頭髮，「不過既然是好事善事，就責無旁貸。」q1eZz4m:Y w,_yu
J]7?gY
　　「我、我也算一個。」王宕舉手。0pLZ?f$`,F

;i%O7t:|/j3Fr 　　俞翡低聲道：「反正也只有這樣了……保證安全的話，我沒有異議。」+e p/@S7} m/|)hx oh
t:r0^2ED|._
　　「對了，裴封。雖然我們都答應幫忙，但要幫的明白。」薛白道，「你老實交待，路上都在什麼地方設計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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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z0qL*xj@ 　　「嗯，其實也不太多。」裴封老實交待，「從發那張徒步旅行的貼子開始，到帶你們進入石窟，假裝無意中觸動機關，搶在間歇泉爆發之前帶你們過河……再就是，把鑰匙扔到王宕面前，讓他踩下石壁的機關。大概就這麼多，其餘的時候，我基本上是任憑事態自然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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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薛白從鼻子裡面哼哼，有點不服氣，「你老人家把我們的性格癖好全都計算在內了，當然是可以坐在那裡，任憑事態自然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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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y)] kp#].F3F
G9n+P&jy#k'~.e"L 　　眾人一路行走一路交談，心結盡解，不知不覺中走出了那片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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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_&F1s!J 　　「喂，薛白，你喚醒我的時候，是不是看到我被封印的契約了啊？」李啟明向薛白追問，「那個契約的內容究竟是什麼？我拿了什麼東西交換？」3PRPZy*Z'hn.B5J#r%|
Q9N)wd6F A
　　「很普通的約，至於交換條件，就是你的背後靈，以及你死後的靈魂。」薛白含糊回答。
F!h0o+u%veXYH h']0X5^'l P
　　「那為什麼我要選擇忘記契約內容啊？」李啟明嘟囔著，隨即恍然大悟狀，「我知道了，一定是我許下了什麼不得了的願望！薛白，快告訴我，我當時的願望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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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白似笑非笑的看他，「我說出來，你可不要後悔。」@;X'I/`kY(?)s

v a-`(t"d ^\*jv 　　李啟明看著她的狡黠神情，心思在肚皮裡繞了幾個彎，終於漲紅臉叫出聲，「不要說了，還是不要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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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薛白的樣子，就知道不是什麼能見人的願望。要是性功能障礙之類的，那才丟死人。既然當初選擇遺忘，那就遺忘到底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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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Ga\'h+_Hx{w%w8L 　　薛白朝李啟明眨了眨眼，做出「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詭秘表情。,| o gA.| U/_.@

QH'Ru)c 　　李啟明這下更加確定，自己的願望的確非常見不得人，冷汗都流了下來，不敢再看薛白。
&bT@ C.?g1B;l
/aE%Xjgz 　　薛白亦不看李啟明，在心中輕輕歎息。a*o:F'D^E`_
^W&jiukJR#m
　　他並不是真正的李啟明這件事，還是讓其成為永遠的秘密吧。就讓他像現在這樣，開朗幸福的生活下去，才是最好的。o*Z;Z f HO
k4]3XZZT:p&KD_)E
　　就在這時，一道厚重寬大的石門，攔在了五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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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5t?:FK F 　　那門雖位於陵墓外部，卻和外部的簡樸風格完全不搭，上面用金銀線盤出繁複美麗的花紋，其間用名貴的寶石點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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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這道門一定很值錢。」王宕感歎著。他雖是垂涎三尺，卻因為害怕有機關，不敢上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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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9Yv:@i}y 　　「這道門背後是出口嗎？站在這裡，風的感覺很強。」薛白仰頭，自石隙中湧來的風，令她鬢邊的碎發蓬蓬亂飛。
N!c$W4`s!rs.H~P -sOgUH
　　「這道門，就是我想你們幫忙打開的重要關卡。」裴封道，「現在，請你們把右手都放在上面，用力推。」hM8I0Wxu7\^,\

&Ja5\:x2muKH [E@ 　　這道門裡，放著安氏兄妹最重要的東西。據他所知，安氏兄妹每次打開這扇門，都要使用四道異寶「死生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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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K%lUpo1EK.| 　　「死生輪」是有靈魂的法器，非死非生，其性質與失去了背後靈的人類十分相似。四道死生輪，正好對應俞翡、李啟明、薛白、王宕四人。+SrI)_Oq ` V
5iK2WR9m/_A2I
　　四人依言上前，將手放在石門表面，同時用力朝前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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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b7^W$GH` 　　石門發出一陣嘎嘎亂響，在他們面前緩慢開啟。
k#Ry~7{ bQKW u#P Z _,y PlE`"Xo L
　　原本黑暗一片的陵墓內部，忽然大放光明。出現在一行人面前的，是幕極度壯觀的景像。C0p$h K(S$C8~'[8bb7T&y!s

-X1E!bDQEZ 　　那是個碩大的、倒漏斗形的空間，足足有中等城鎮大小，有盤旋的狹長階梯直通頂端開口。陽光從頂端的開口處洩落，光耀輝映。地面上則是排列整齊的等身陶俑，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
@3c_2Ge pfZH"c
SOS B/@Y.T ~ 　　四人走進門內，手離開石門的剎那，石門再度關閉的嚴絲合縫。;Isqbwg+L)B

m!E*k#i6S$\9Q1q1S 　　「天哪、天哪……這些東西，每個都不一樣，到底有多少個啊？」俞翡上前，快步走到那些陶俑中間，發出不可置信的感歎。D}~h4uP4tl/C8o
K@}d@/d#J"_t
　　那些俑像外觀古樸，做工精細。男女老少、官商仕庶一應俱全，裝束打扮從古時的寬袍大袖，到清代的長辮馬褂，至民國的長衫旗袍……甚至還有現代上班族、嘻哈打扮的潮人。+N:~H0a:]7?^2E

D#C/snZ]f 　　除人之外，也有少量的動物和植物。6r*zpVa(?-J[

}A'o0i8U 　　「差不多有十萬個吧。」裴封跟在俞翡身後，「每一個陶俑，都是一個盛放靈魂的容器。而陶俑的樣子，都是依照其主人生前模樣所燒製。」$YL i}&Y,J"r h^

y)s?#e4t I6r 　　說完，裴封手中忽然紫芒暴漲，隨之他清嘯一聲，將手中紫氣長槍朝一側的俑群揮出。
E#QO6W#F?%[
9r(R;^+~ oO 　　長槍所過之處，俑群應聲破裂，碎片嘩啦啦撒的滿地都是。/z L L,c+t!v2yF

bz9n(pr[X0pu 　　破裂的俑身之中，有各種顏色的光團升起，貼著地面盤旋了一陣子之後，朝著這裡看上去唯一通往外界的出口，頂端的天空飛去。
W Y+h-{-E'Ip;P VK-Nm7s.fD6N wp7H
　　然而，當它們升到大約二百多米，就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攔了下來，在那裡一次次撞擊，又一次次彈回。7V-w HBT v p

d^7k5d f5dG2d 　　「這是怎麼回事？」王宕手搭涼棚，仰頭望著這幕奇異景象。
:Y+q0l'P ?d~7R&w Ac2W4`[D-g\;y
　　「禁錮在陶俑裡的靈魂得到了釋放，但上面出口被人設了結界。」薛白向他解釋，「所以即使將他們從俑內放出來，他們仍然出不去。」
f]VNv
St1B/tzX} 　　給王宕解釋之後，薛白望向執槍而立的裴封，「我知道你想解放這些靈魂，但這樣做，根本就沒有用啊，而且近十萬個俑，你全部打破，要打到什麼時候去？我們還是想辦法先解開結界再說吧。」5a4Q}r}
;P ~P1I-H5gPu
　　裴封望著在頭頂上方盤旋的靈魂，笑道：「這個我知道。我這樣做，只是要引出那兩個人罷了。」ki7[^%R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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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封話音剛落，眾人就聽到一個充滿怒火的女聲響起，「安奇陵，我說是誰到咱們這兒搗亂呢，原來又是法王大人。」/WZ}b8?k
l nT,O L3r
　　女聲餘音仍嫋嫋，就只見安齊眉穿了件寬大的浴袍，頭髮半潮，柳眉倒豎，滿眼怒火的望向裴封。Tdh3F9kG)u

S f+w!c-bX3M ? 　　安奇陵通體呈半透明狀，雙臂抱在胸前，沈默不語、面無表情的看著裴封一行五人。+O"miJ8`
8|zXT'z;e
　　裴封看著安齊眉，臉上微微有些發紅。;f{;r1X[&t)X&C|`

vNt+jnp:aa:qZ 　　平常見安齊眉，她總是中性打扮，連裙子也不見穿一條。今天可能是感應到這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地方有了異狀，衣服也來不及換，就匆匆瞬移趕來，倒顯出幾分女性的豔麗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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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Hq*I!Z'XH 　　「我來這裡，是不希望你們再執迷不悟下去。」裴封隨即收拾了情緒，朝安氏兄妹朗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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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A0cWTj]f 　　也是想，和你們有個最終了結。{ w|(p\w(E
xqY2aV9P:Xv3e%@]
　　「什麼叫執迷不悟？！」安齊眉氣的臉都漲紅了，「這裡的靈魂，全是我和安奇陵用靈契搜集的，是他們生前自願的，你有什麼權利干涉？！」6lP*[z1B @

8@%K/t GWq 　　「真是自願嗎？不是因為，你們將人心人性利用到極致，令他們在無可選擇之中，被迫與你們簽下靈契？」Q4`2Eed7n%^-J E
wU Txm
　　安齊眉被裴封的話噎住，無可辯駁，氣勢卻不能輸，迎著裴封的目光，狠狠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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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齊眉，不要和這家夥辯了。」安奇陵在一旁悠悠開口，「就算如此，又怎麼樣？安齊眉，你在乎別人怎麼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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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齊眉聞言回頭，和安奇陵相視一笑，兩人默契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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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r:{ h/C'k4i^(l 　　是的，他們根本不必在乎別人怎麼說、怎麼想。他們之間擁有彼此，就已經足夠。
}q:x,X:f `:s9[y Ix"Ni
　　裴封歎息，又道：「如果宗然在世，看見你們這樣，一定會感到很痛心，一定會用盡全力阻止你們。」6oJld9aqL}s
j{y;U}f
　　「沒想到，你連這個也調查清楚了……」安奇陵眸中掠過一抹痛，隨即笑道：「是又怎樣？如果他生我們的氣，就從墳墓裡爬出來，好好教訓我們一頓啊。裴封，別以為你能代替宗然。」k;qE])U]sl
s-l&`tw3}}mP
　　「沒錯。」安齊眉亦冷笑道，「我和安奇陵一起，等了三百多年，這才快要大功告成，怎麼由得你一句話，說放棄就放棄？」
pa$]4^X+M QD g? N+Q$Ot6n2B
　　說完，橫下心一揮袍袖，「都給我醒來吧！讓這裡成為入侵者的安眠之所！」
#a,d%S~*`'lPn fD oly N e0b
　　剎那之間，所有的陶俑都同時把身體扭向裴封等五人的方向，抬起了腿，開始朝他們邁進。{ z${)R4g a
L ]s.} jgoh[*H9s+Lo
　　儘管這陶俑行動緩慢，外型也不具備威懾力，但近十萬陶俑同時向一個方向前進，本身就是件非常駭人的事情，大有踩也要把你踩成肉醬的架勢。.E5W/J RW)M

Mk`$h(U0`j 　　裴封見其餘四人都被這場面震的呆在原地，連忙沈聲道：「大家不要站在開闊的地勢，以免造成圍攻，我們往石階梯哪裡跑！」8[v0JB-V6d,f0R_}
SIRBx |Y"J
　　四人抬頭看那條蜿蜒直上的狹長階梯，頓時明白過來，沒有比這個更好對付那群笨重陶俑的地形了。@1i}3Y;kDG*uyP

0y1H5r S:^:xb 　　於是五人仗著身手比陶俑敏捷很多，率先爬上了階梯。陶俑們邁著沈重緩慢的腳步緊隨其後，很快被甩開了一段距離。Oa*K2w+f P$EK
4{ D+ttK%ll
　　來到階梯中段時，裴封停下了腳步，朝俞翡四人大聲道：「這件事，原本就是我和安氏兄妹的紛爭，不關你們的事，你們快點離開這裡！」
I(R,`3BZ'jX i3Wk
V7O8n7T1\b4z 　　他說這話，其實多半倒是說給安齊眉安奇陵聽，希望他們能放過俞翡四人。's$M5w1Xy;{~f

#c X2m)EVK a!\ `I q 　　安齊眉哼了一聲，望向身旁的安奇陵，「他倒是老樣子。」S&@Fw*p hy n;EG
7Fu*z p/CZ$S~${
　　安奇陵微微一笑，朝她低聲道：「你不就是喜歡他這樣子。」]_fK"Nqs

s._-v1O&~C0Cn 　　安齊眉剛想發作，卻又聽安奇陵朝裴封那邊朗聲道：「是啊，不相干的人，犯不著為難。再說，這幾位也曾經是我們的客人，多少有點情面在。不過你砸了我們的俑，我們不可能還幫你開結界。送他們走的話，你要麼自己破了結界，要麼用瞬移。」
iEr5Oh\4fR )^E8z G8d&]E
　　安齊眉聽完安奇陵的話，剛積蓄的一點怒氣頓時煙消雲散，拍手笑道：「沒錯沒錯，就是這個道理。」s-}syf?)L-J

'b%y)ZzT+K%K 　　安奇陵這個主意，出的實在精彩。z,qy;fKF

!]I6W {-w9Im6l 　　這個地方，對安奇陵和安齊眉非常重要，設的結界自然也是堅固繁複無比，就算耗盡裴封的靈力，也不一定就能夠破掉。l"_{1?,g#t6H7x

+~PAn0E 　　如果裴封選擇破結界，安奇陵和安齊眉就可以等他靈力耗掉大半的時候，出手將他拿下。!J U ^8? ?x)g"ys
8q@,x"| [RssR
　　如果裴封選擇，把這四個人瞬移傳送出去，也要耗費大量靈力。如此，裴封面對他們兩人，便處於絕對劣勢。
UcVK] 5rQg-f.^-s6U!gA
　　基於裴封的性格，讓他不管這四個人，還真不太可能。
-Q]F0k$k\ k L8N B C,Z0y;E"`@
　　總之，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o6tkq,K3y7fv

'O c.u;F1s j Wh 　　安奇陵看了安齊眉一眼，低聲道：「別考慮的太簡單了……裴封這次是有備而來，我這不過是臨時想的主意，我們還是要小心。」
U,[WU!Hd+{%h8z r!{#V9e?p*F(R
　　安齊眉抿抿嘴角，點了點頭。9N }AQ7Js J,N

w5Izm7YNg 　　那邊的石階上，裴封揮動長槍，將兩個陶俑掃落。6L:Wb;_\
"ow Q4@%`G V2x
　　陶俑從高處落下，摔在地面上，砰的一聲巨響，粉身碎骨。隨之，兩團靈體自俑內浮現，盤旋直上。%h AL3t(`!w!~

5sG!aXhd 　　聽完安奇陵安齊眉的回答，轉身望向俞翡四人，裴封似乎鬆了口氣的模樣，唇畔竟帶著一抹微笑，「這一次，辛苦大家了……還有，把大家無端端攪進來，真的很對不起。」
{*[3to&q4Kk D)L#TR3?(N3y8g2~\ n
　　「薛白。」裴封望向滿臉驚詫錯愕的薛白，「這一次，大家就拜託你了。」
.ubK` G Q%bfw(k6z
　　話音剛落，只見一團紫光忽然自裴封掌中升起，以飛快的速度朝他們衝過來。{.u*R5JwKq|4Z*I6~

"cY,r7nO 　　在紫光即將觸碰到薛白的鼻尖時，忽然伸展，化做一個很大的紫色光罩，將四人包裹在其中。:m:C.f,[w

t~)]*~KN 　　「裴封，你要做什麼？！」俞翡瞪大了眼睛，驚惶的望向裴封。's.Ql;_&W5R!N&[
mR3fn| a*f#U
　　然而，她沒有得到回答。
1mt&A$UUxcB{ \NC4[OY6j{P
　　紫光驀然大盛，又驟然消失。
]3h ^7SC6xb
.e1Tc7K;KW])QyR+d8b 　　隨著紫光的消失，這四人也同時消失在這個空間。

r3431323 2010-8-15 10:57

魂潰（九）T umRo$w
$^0Jkg Q F8y%l4I4e|
　　九、魂潰3ZU}3a4n;o*m0z

.L"V;DtM$H-Lc 　　從始至終，薛白一直睜著雙眼。然而她還是沒有看清，自己是怎麼忽然和俞翡、王宕、李啟明三人，來到第一晚居住過的村屋。;L}E#O|2ZH

F![1z*Hf 　　李啟明伸了個懶腰，從地上坐起來，神情很是快樂，「這幾天和大家一起旅行，真的非常高興。既然大家都住在這個城裡，我建議啊，以後沒事應該約出來常聚。」q,zrx#{
5r6[X]4vY-a
　　薛白聽他說話不對勁，渾身一顫，死死盯住他看。"a_*e)qqu6}DKC

B$B-o&MY)w!L 　　「是啊。」俞翡附和，臉上帶著羞澀愉悅的笑，「我平常的生活，真的沒什麼人可以接觸，要是能這樣，那就是我的幸運了。」{ _3e$T,Y

;m%p7T7X)Cvqg 　　「哪裡，除了李啟明之外，其實大家的境況都差不多。」王宕有點羨慕的低聲咕囔，「要知道這樣，我當初簽靈契的時候，也要求封住記憶和契約內容就好了。」
-M,f i#t1e
%}Y*kc/e5t;L4IB 　　……
~8pr9GP7@+wj
~@Mk2tR \Ao-} 　　三人熱烈的交談著，薛白從始至終靜靜聽著，漸漸明白過來。
4Y _AfS)W3^ FE u$k} b)v:`EM
　　這三個人，喪失了和裴封在一起的記憶。
9jS$}7H6kk6De 9z2Pk tY,R[0R
　　在他們看來，這趟旅行一開始就只有四個人，沒有裴封。他們沒去過石窟，更沒有進入過什麼將軍墓。!O]K O5n6c'Ay.F
k+VR1Bk[ fAW/T
　　他們只是在野外快樂的度了幾天假，增進了彼此之間的瞭解和感情。K4I(m#bqMC-U
Fag/Bk3D
　　「對了，薛白，你怎麼都不說話？」王宕轉頭，望向身旁的薛白，「都不像平常的你啊。」
(vWzr%~2U&l,C 4Vxx_^#Pc
　　「……沒什麼。」薛白一驚，下意識的回答，「只不過有點累了。」
C7a q9yJ}?eQ
dE+H;c| 　　「你啊，是時候該鍛煉下身體了。」李啟明朝薛白眨眼，「別仗著能更換身體，就不珍惜現在。不管你將來是誰，我們認識的，可只有『薛白』。」` W @.dG-^g

+YrDQxj 　　「哎呀，話也不能這麼說。」王宕深深看了眼薛白，「不管她將來發生什麼，也永遠是我們的朋友。」7UW2~Q|H6M

5Q2b6v W8Mopi,U\N 　　開玩笑，薛白如果遇上意外，比如車禍癌症之類的，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更換了身體，讓他不認她，他可真做不到。/aO?^*NX.} `
"_ owo/eNF
　　「是、是。」薛白回過神後，笑道，「我會好好保重自己的，請大家放心。李啟明，我平時是不喜歡在外面活動，流行的東西都不熟，帶著我玩，不嫌煩吧？」e|;mnHW#pc
U5H$mP2r3GX(O
　　李啟明咧開嘴笑，向薛白拍胸膛保證，一定讓她玩的開心愉快。
*W7_w6})qVc%`fU "f&hvB0h9T&kI/\'B
　　就這樣，薛白笑著，有一搭沒一搭和大家聊天，神思卻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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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明白了，裴封將他們四人送走時，對她說的那句話──
o7XA,F)b2U
[ Z]9A k+{ 　　這一次，大家就拜託你了。/B f7TX9z g0R'W b

*}&hr!H T'E3h 　　是裴封，在將大家送出來的同時，修改了他們的記憶。而她自己可以說，本身就是個超容量的記憶載體兼處理器，魂魄和常人大不相同，所以裴封沒辦法進行修改。{%o3^(q@t

5{X6AFhHHgB 　　裴封你放心，我不會破壞大家的幸福。:`M3h}H

F#tlf!Dhm/s`D 　　裴封，希望你一切安好順利。 X [j ?k$yCF
0kq&E Z:F-a
　　b7CNJk0~/N#u
5I ~1c#kRK.j
　　********************
5b S"U` eD5`+X
9sU:G+tFq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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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俞翡四人之後，裴封轉身，長槍紫芒陡漲，在他面前的一列俑，大約有十幾個，就這樣被他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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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r,p-J;p6knJ\ y xn 　　後面的陶俑，仍舊邁著沈重緩慢的腳步，持續不斷的往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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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W3NX$[EU 　　安奇陵雙臂抱胸，並不行動，只是在一旁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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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B|b 　　近十萬陶俑，裴封只有一個人，這樣下去，累也把他累垮。^ d/t+pJf Vs-c

,w1dO Wi||)i 　　況且現在這個情形，裴封腳下摔碎的泥俑越來越多，等積到了一定高度，想必就算泥俑再摔下去，大部份也不會破碎了，從而對裴封造成永無休止的車輪戰。
i6y0n2p)l%@;^,f FA5e |{ud|,]t(m
　　安齊眉也是一樣的想法，看著裴封的前胸後背漸漸被汗濕，看著他呼吸越來越粗重，看著他出手一次比一次力道薄弱，不由唇角微彎。F)I*u%h2x w%M:`P3V

GoTHNbgy 　　「這家夥不知怎麼想的，只做了這點準備，居然就敢往我們這裡闖。」安奇陵望向身旁的安齊眉，「是不是因為見我們快要大功告成，太著急了，所以只顧著闖進來，沒想其他？」
7m iA-C Wn}3e+l+EB
![+h.MY u.CoH 　　「倒也像他的風格。」安齊眉撇嘴，「這家夥，一提到蒼生重任、救民於水火什麼的，馬上就會被沖昏頭腦。看來之前，你高估他了。」
y%@+wN~i$N
^G*pf1`7` 　　「宗然師父，也是這樣。」安奇陵聲音中帶著痛楚，低喃著，隨即又笑道，「我們就在這兒等著吧，別看他這樣，他離極限還早。他那條狗，不是還沒喚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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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奇陵這邊話音剛落，只聽見那邊裴封就喊了聲，「槿芭！」)G7B @"{ef |l
t6\d$ZHY:];f'a
　　裴封高大身形的背後，出現了一道灰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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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子飛快掠到裴封腳前，顯現出實體，原來是一隻藏獒。#}F~3y NZ

0j9h1Q0yy^K? 　　這只藏獒比尋常的獒幾乎要大一倍，身上的毛分成灰黑黃白四色，有凜凜神威。藏獒的眼珠是近乎於白色的淺藍，中間一點漆黑瞳仁，望去桀傲非常。;xC ][0C F ui:r^[
B'W~ G6?)}
　　藏獒槿芭怒吼一聲，攔在裴封身前，如人般站立，用粗壯厚實爪子，一次次將衝到面前的陶俑拍落。
7HCA@5G%a
1n;{w6L/[cO l;Rk,z-P 　　裴封左手拄著長槍，將右手放在山石壁上，得以稍事喘息，汗水沿著輪廓堅毅英俊的面龐，滾滾流下。+a4X+d0?9L
WmT;X[8FK sv!_s
　　「真可愛啊，槿芭。多少年了，第一次見它人立攻擊呢。」安齊眉望著立起來比裴封還高許多的大狗，笑著調侃，「看起來，裴封快要撐不下去了。」
HQ/YM:P q6H3D
7N M?;v A 　　她這句話還沒說完，笑意便剎那間從唇畔褪去，「安奇陵，事情不對！」
#z F_6l"`C4\"h(B,T fo/uE/JMQ,q2pn
　　裴封放在山石壁上的右掌指間，溢出濃濃的紫黑之氣。t:ghww J@
%\(EY0Sc8D&r
　　安奇陵和安齊眉大驚失色，剛想上前，卻已經來不及。8Vwv'h W^ b,X)k0n6O

]Q})Am 　　紫黑之氣在山石壁面迅速蔓延，直至形成一個巨大的法印。#_D-x f.{

pU&a'\3{ 　　「可惡，沒想到還是疏忽了！」安齊眉仰頭望著那個巨大法印，焦急憤怒道，「還有，他瘋了嗎？！居然使用禁術！」:hg]E^ j?m;Q

Tf'y(MFk 　　安奇陵搖頭，沈默不語。*c pXg;M
1a!FN?\i
　　現在總算明白，之前被逼到山道上、耗費靈能送俞翡等四人離開，全都在裴封的計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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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的，就是在他們面前示弱。Xi%mU"QvR

'?iM"t r6vB2@l 　　從而造出手扶山石喘息不止的假象，得到結印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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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這個法印，名為「虛實無間」，可在封閉的空間範圍之內，令原本虛幻的靈體具像化，並擁有人類的思維形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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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g0[ b&r#|fT_ m 　　此術的創造者名叫班興，因為失去了心愛的妻兒，所以費盡心血，拘了妻兒的魂魄施展此術，令妻兒魂魄復生。#D k2ho3KZ/v7H Y$s
G9?[ q*e(WQ-`)_e.l
　　但這個術法有非常大的缺陷，就是復生的魂魄必須在封閉的空間內生活，若是這個空間出現裂隙，與外界有半點接觸，復生的魂魄便立即恢復成為靈體，再入輪迴。
#goV1c9j.GbOk
r0AW+sv O{:[L 　　班興雖然和妻兒得以團聚，但人只要活著，哪能完全不與外界接觸？最後班興在自己所創造的封閉空間裡，飢渴而死。w-mE'\)U-eU L/DU
@CG$j x B p^9N
　　後來，不知過了幾百年，有操靈者偶然發現了這個封閉空間，將其打開，只看見三個靈魂互相纏繞依偎著，飄然離去。:r^F9d&@Z? az,r

r WC;U!bT 　　室內只留下班興的白骨，以及「虛實無間」的術法記錄。4bvB+f1s EU
1a$h@R%`pbX
　　此術法雖因愛而生，但生者與死者禁閉相殉相伴，絕非因果律內天理正道，所以靈能者們將其列入禁術。
+I Eq%YT$roc0K,G7E!V %L k1\8M2l2`Zs
　　而安氏兄妹，以及裴封所處的這個地方，兩個出口都加了封印，正是封閉的空間，適宜施展此術。1q4b Nm8u
Z8t%uG:|+v0B3a]
　　「安齊眉，原本我也不相信，依裴封的性格，會使用任何有違因果律的禁術。」安奇陵沈默片刻之後開口，「但你仔細想想看，宗然是怎麼死的？」9} O3qkX
/S$s#C!M |/d
　　安齊眉眼角微潮，再也說不出話。^bE&L;kc
Zc%e#},_%M-l'[&c
　　她知道，宗然是一次次的違逆因果律，最後真正骨骼盡碎、肝腸寸斷的……那種死法。
t3K%u-se U0g`o;CE
`O5SL,vp)l 　　裴封不是宗然。但既是擁有同一個靈魂，那麼有些靈魂深處的東西，想必也未曾改變。 Fn2_2~C^F
g,\PT I9K!F
　　安奇陵和安齊眉站在原地，看著原本飄浮在半空中的靈體如流星一般，紛紛墜落在地，化做一個個鮮活生動的人。p_v Pr)k7cp
UG+Q3P K9Z9t U
　　剛開始的時候，那些人都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直至有個女人大叫了一聲「碧魄」，撿起一塊大石頭，砸爛了一個文竹形狀的陶塑。/Md7jG JL
cHY,n+m
　　陶塑被砸破之後，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隨即出現在那女人面前，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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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9|;Y9L:d6m8[!V$g 　　旁人仿若得了啟示，一個個撿了石頭，開始砸身旁的俑。 N*I8z2jc'm @ z
N7Y-sEI)D*W9` ]wUr x{
　　等俑內的人得到自由，便也加入砸俑的行列。
m5cuN K |!C/a{(_)B,gO
　　一開始他們還是撿石頭砸，後來石頭不夠用，發展到以俑砸俑。
rFJ-Y U$D E UE#e+p .hAoB7@#q*HH/{)A
　　兩個俑重重相撞，發出「砰」的一聲響之後，粉身碎骨。與此同時，地面上便多出兩個活生生的人。
BLht+]
fad(ES+@ |"V 　　這個場面，已經不在安奇陵和安齊眉的控制之中。_1y|.F W/z

&A9^ i.A4Z 　　安奇陵原本半透明的身體，此刻也完全實化。他站在安齊眉身旁，兩人都神情嚴峻。
LA4SErtH&w jAg Yj+t]'z
　　這時，只見紫光掠過，不知何時，裴封和槿芭來到了他們身邊。 B uQ5@"QR&V]Sx
!P'@B,@w}3g`
　　安齊眉轉身，望向裴封，滿臉是淚，咬牙道：「這下，你就稱心了、滿意了？我真後悔，後悔當初……」
u*u9uJ:[} (]-z&CM6zW6?#i[)`5u
　　後悔當初，明明知道你是個麻煩、是個阻礙，卻還是一次次的救你、放過你。vu.{6s6m8ym

qiF4\+C 　　三百多年前，自從那夜得知宗然死詢，和安奇陵痛哭一場之後，安齊眉看盡世人的眼淚，她自己卻再也沒有掉過眼淚。M|T0r9{#o'Y"b
dh} m'XR
　　但現在，她是真的害怕了，因為此刻她的生路，全部都被裴封堵死，看不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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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續維持現狀，她將和裴封、安奇陵一起，被關在這承載了十萬生靈的空間，再也沒辦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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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D[;k8w dW(T 　　這樣，簡直是生不如死。i n3y+N.}v gb

NI,ei?B 　　「虛實無間」咒術之下，如果使用瞬移或別的方法出去，就等同於開啟結界，破壞這個封閉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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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B*[7To4U 　　而安奇陵亦是靈體，而且現在已經具像化。如果開啟結界，安奇陵將隨著那十萬生靈離去，從此互為陌路、再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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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dn R)CM9n 　　她與安奇陵相依相伴三百多年，互為半身。她不能想像，失去了安奇陵的自己，還能在這個世上繼續存活下去。/Eqm6\ K

:T1c#HJ5} N7d4v [:^m'U 　　「安齊眉，不要這樣。」安奇陵伸出手，握住安齊眉的手，忽然一笑，「除了捨不得你，其實我也沒有什麼遺憾……你瞧，我終於知道，握住你的手是什麼感覺。」
2DO(hM n!v5r .a-gc$w1p1Z2Go
　　安齊眉不顧安奇陵此刻全身赤裸，轉身撲進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他，全身都在不停顫抖，哭的哽咽不成聲。
X4][)]I
qca3z'u,I0H[ 　　安奇陵輕輕歎息，手指撫過她柔滑的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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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5_$y:\R 　　「那麼，我有個建議，可以讓你們好好的離開這裡。」裴封靜靜看著他們，「你們，想不想聽呢？」
8YHY-Q [0`8`K/|D )|H/C7k?4|s ?
　　裴封的身旁，槿芭亦化做了實體，在裴封的腳邊低聲嗚咽。;s7Hg Lo8o
+xc2z,r6q'U4F/naH!I
　　安齊眉哽咽的說不出話，安奇陵冷靜的望向裴封，「有什麼建議，你說吧。」
+j6I-d ^,V4Vg-M] 4SjwY2n|A$l3Pf
　　「打開結界，放所有的靈魂自由。」裴封凝視著安奇陵，「我的身體給你。」
yW0HjNW7@ k d&L-] 9Ysi5yC7I
　　「你、你說什麼？」安奇陵抱著安齊眉，吃驚的退後一步。,fJ NB+d6?1PL

z3`(Z c7fh|#Z6e8b 　　「結界開啟，只要擁有真正的身體，就不會消失。」裴封微微俯身，摸摸槿芭毛茸茸的大頭，「在這裡，擁有真正肉體的人，只有我和安齊眉……雖然你不像薛白，天生擁有不死者的靈能特質，可以利用契約，接收別人的身體。但如果是我和你立契，應該能做到才對。」.~-IsJF$A7RE
/cYV t ]4z^p&e
　　「你是說，把你、你的身體給安奇陵？」安齊眉回頭，淚眼模糊的望向裴封，「安奇陵沒有不死者的素質……這個，真能做到嗎？」
CB-C,T } GE6P&[n)`j
　　「應該完全行得通。」裴封解釋，「在封印打開的瞬間，靈體開始虛化的時候，將我的靈魂抽走，讓安奇陵進入。我的身體與普通人不同，具有加持修行的氣場，只要我離開這個身體的時候，將氣場調整至與安奇陵的靈魂頻率相同，安奇陵就能夠順利接收。」sH{ cPU4G-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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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奇陵，你看呢？」安齊眉不再哭泣，眉心深蹙，望向安奇陵。3r?-v*S*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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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雖說因為宗然的關係，她對裴封有著難以言喻的情愫，在針鋒相對的時候，往往刻意留手，甚至在裴封遇到危險的時候，出手相救。
4u.bb5Iv(|(|J 'JS0d A6C`l
　　但裴封不是宗然。裴封和宗然，不過是擁有相同靈魂的兩個人。這樣的人，在宗然死後的三百年多間有很多個，裴封只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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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X e@R9Dl 　　陪伴了她三百多年的安奇陵，對她來說絕對更為重要。lZZV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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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齊眉這麼想著，但一念及裴封就要消失，心頭仍是無可抑止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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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Eh^^"`A:W,|Q 　　安奇陵死死盯著裴封看，看了半晌，忽然展顏微笑，「那麼，我們來簽定靈契吧。這樣，即使半路上你後悔了，也再沒有改變的餘地。」9W1qsG M'T8q

0w+OW*a6TykQ 　　「這樣最好。」裴封聽他這樣說，鬆了口氣，「交換的代價，就是從這裡出去之後，你們兩個必須做為普通人生活，直到生命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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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W4E3wy4hp sb'?(Y 　　「好吧，契約成立……唉，這樣的話，那麼長的生命，實在是無趣呢，尤其是頂著你的臉和身體。」安奇陵的態度輕描淡寫，「宗然，三百多年沒見，你還是那麼喜歡自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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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5^A:H _ 　　裴封聽他喊出宗然的名字，臉色大變，不自覺的退後一步，半晌才記得反駁，「我不是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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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j8bO|%y@2c[G 　　安齊眉此刻也是大驚失色，望向身旁的安奇陵，「你為什麼叫他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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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他的行事風格規劃，還有做事的態度，都和以前有了微妙的改變──把自己做為計劃的一部份犧牲，我所知道的裴封，絕對做不出來。」安奇陵死死凝視著裴封，眼神中燃燒著的既似憤恨又似期待，「更因為我不可能，認錯我所愛的人。」
s3H e/c$fuW;? +n%K [V$d,lo
　　裴封這時候反而冷靜了，輕輕歎息，「安奇陵，你錯了，我不是宗然……只是為了阻止你們，我做了一次前世回溯，見到了宗然。他跟我說了很多，並告訴我，你們全部的不幸，都由他一手造成，他對不起你們。如果有可能，他願意用他的一切補償。」
N|2KzS#QP9I
q/y|%\,wRO4K4W 　　「你見到他了？！」安齊眉頓時失控，抓住裴封的肩膀大叫，「他在哪裡？他還活著……不，他還做為獨立的精神體存在？怎麼樣才能見到他，快告訴我！」
8XR'o.q;LZ5f'M8p D
;c O Q+Rl'S 　　「安齊眉，你冷靜點！」裴封拂開她的手，望入她瞬間通紅的眼，「你應該知道，他的靈魂已經轉生數次，哪還會有什麼獨立的精神體？我見到的，不過是前世記憶的殘像。宗然是真的消失了，再也不會出現！」
XpDgo'rO\$g;ge&V K
IAB_m{ 　　「……是啊。」聽完裴封的話，半晌安齊眉才垂下眼簾，苦澀承認，「你說的對。」4m'} tl5?$ig~/A
rE2l7g-W1G*N
　　宗然再也回不來了。早就明白這一點的，卻一次又一次的不能死心。
A(k&t/n(qSwwC 1_@v:h5|@
　　安奇陵抬眼，望向一個個破碎的人偶，以及不斷破壞人偶、向遠處推移的人群，輕輕歎息，「裴封，你喜歡安齊眉嗎？」!J+j.Q+oRO*?

'k {Kog%E$k 　　裴封被問的愣住，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VX"|SS ]+Y4C o-v2H
　　「裴封你要知道，雖然輪迴的確存在，但唯物主義所講的，身存形在，身死形滅，其實是很有道理的。」安奇陵轉眼望向裴封，繼續道，「就像宗然，我和安齊眉再怎麼想從你身上，或者其他人身上找到他，也終究是不可復得。一個人的靈魂進入輪迴，前塵往事盡忘，性別性格，模樣身份都會發生不可預知的改變。輪迴是重生，但從某種意義上講，也是毀滅、消散。」{Sl6g*m y"`@5P
.PKr7@;gY#\n
　　「所以在你消散之前，都不能把心裡的話全部說出來，不是太冤枉了嗎？」安奇陵微笑，「裴封，你喜歡安齊眉嗎？」
w | ~+~V}~
Q"X8I'D6\NWH 　　裴封的臉紅了紅，繼而道：「是的。」+b8D4I#^ H
WHg`#C$vpd
　　裴封轉過頭，望向安齊眉，「安齊眉，我喜歡你。」t-}\!o5]ZDhTs

}$C0jekK!u+vL:\(kS} 　　他已經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了安齊眉。#];b _c Q7C/I
@|B?%p${@
　　也許在初次見面，枝葉繁茂如傘如蓋的大樹下，那手執古記的清爽俏麗女子，就走入了他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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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她見他，只是為了一個已經死去三百多年的僧人。
]*GNc7_ am_O6b X Ew#pB#j2Vu8o
　　然後呢？然後是一段極其美好的日子。_!q)SY;E+}f

9VH4dZ*xOt(x,w 　　他們時而在草原上縱馬飛馳，時而漫步在幽靜蒼涼的古道，時而坐在初遇的樹下，談經論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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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她做這些，只是為了在他身上，找到別人的存在痕跡。
f q{M'Q!P
8|wFeau] 　　那時的他，沈溺在她的溫柔和俏皮之中，一顆心就這樣慢慢淪陷，收也收不回來。Q+X A-c dG Q*`&w}
eJ-Xm3F
　　再然後，就是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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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8s:MSw 　　雖然她是他心愛的女子，他也不能容忍原諒，她利用人性弱點，將陷入困境的人玩弄於股掌之上。0So&Y+hHd
X,}-m:J|
　　或者說，正因為是心愛的女子，才更加不能容忍原諒。
W;WhFy,Frz^x
pv%h4]O9o0G3E@ 　　決裂之後，他們之間看起來處處相逼，其實亦是處處留情，都不會真正致對方於死地絕境。 \| A-~&o,m!H

2m%Hq&p2@O} 　　追追逃逃過了幾年，一切幾乎都在原地踏步，沒有絲毫進展。裴封終於明白，他和安氏兄妹再這樣對峙下去，最終什麼事情也沒辦法解決，只會傷害到更多的人。
%d6~*B/~d x"w d ~'T
C~&_2e @ e1V+z2}"{E 　　更何況，歷經三百多年的時間，此時此刻安氏兄妹就快要集齊十萬靈魂，他必須做個了結。
*^9V7k4uS
] e_x l 　　其實，他一直隱約知道宗然和安氏兄妹間的糾葛，卻始終不願真正面對。因為那會證明，他在安齊眉的心中，只是個替代品。Q3cN-lw0E9n

/^1I l4Sh 　　然而此時，不能不面對。j WY'L9^

)h7E&}Pc'Cj/p 　　他請哲倫寺的兩位仁寶哲，幫他做了前世回溯，終於明白一切，並做了最終決定。
B*|n/^!B
E6Ay/Z-O+{ 　　宗然已經回不來了，那麼他這個替代品，唯一能為這對兄妹做的，就是讓他們能夠一起活在陽光下。 Qhb{-e)sC|)@ FT
V3Pi)d Gxm~ YA
　　更何況，安奇陵使用的是他的身體和臉。或許、或許……每當她看到安奇陵，就會想到自己。r{MCQ

_ a8t DA9nK 　　這樣就好。^s-o\ s(v2@m6nJQ
'\0nC?'x3x
　　安齊眉聽著裴封說出「我喜歡你」，面無表情的怔忡了一陣子之後，轉頭望向安奇陵，「安奇陵，等我們出去之後，你一定要整容，全身都整。」"m4b7p!rZuR)dr^5P
w\:v'Y N5jL
　　儘管面無表情說出這樣的話，安齊眉的心，卻無可抑止的劇痛。c4s'U#NW[.B2a#j

"lM;H4fM q%ro/sK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心痛，她甚至不知道，過去她不停在裴封身上尋找宗然的時候，已經愛上了裴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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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s1d;v6X*}/_ f8l(M 　　並非對宗然那種激烈的執著迷戀，而是自然而然、水道渠成的男女之情。兩情相悅，雖不似單戀那般濃烈癡迷，卻雋永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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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愛裴封，但，未真正經歷男女情愛的她不知道。
8Kx2C-H%bB4_
1I&jIr1l(y6p{5q,u 　　她只知道，眼下這種情況，她應該選擇安奇陵，放棄裴封。不能給裴封機會，更不能給自己任何機會。
2R/dQ [ @ S |5m ZM]fT]
　　所以，安齊眉又道：「安奇陵，我們什麼時候出去？」-gKA&Lh d}
]*F{!j+A sT Ckb
　　這樣的等待不僅讓她心痛，更讓她的感到躁亂，幾欲瘋狂。9o7yZG%q7giBT
s HP Z8b$fQfdO@\
　　她不和裴封說話，不看裴封，是因為她不敢。她怕一個對視，就洩露了自己內心真正的情緒。
6E)~!D&zgJQ/[,w7dNd s1YE AYQ+p7q
　　「別著急。」安奇陵看了一眼安齊眉，似笑非笑，「怎麼也要等那幫人砸完了吧。我們好事做到底，放他們和裴封一起入輪迴。」T(W;m!iXT
~5@8bN6g%p8A3V
　　「嗯。」安齊眉簡短回應之後，望向遠方，心想，那真是快了啊。
2S+@SCK1l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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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OO-R$zMy3l+O ;MK1y!fGA[ A
　　地面上散落著無數俑片，終於最後一個陶俑也被砸破。x;b#d"@W

oVY0fCh 　　安奇陵坐在一塊青石上，看著遠處的人群歡呼慶賀，互相觸摸擁抱。有相愛的情侶，更是彼此依偎，半刻也不願分離。
;f:`!Lwe(k
2Jh;p \:P8ns W 　　也難怪，他們當中時間最長的，在這裡被封了三百多年，現在一下子得到自由，並且擁有身體，該是怎樣的狂喜。D7^9W w,s;g
i9x b+Ug
　　他們，並不清楚真正的狀況，也暫時沒有心思去弄清。
4`c*Z}'hUrFd
%K4mNC ~8a9x&v 　　「裴封，按你的看法，我們是不是太殘忍了？」安奇陵望向裴封，「你看他們那麼高興，說不定就願意在這裡生活，不願進輪迴呢。」~zyAd9Iv

L.Sg7V$` g7{r 　　「天道有恆數，讓他們這樣下去，是違逆因果律，必受天懲。」裴封回答。:Z6c#\8U%q!vL/s

WB.F}'YO?/ZXb 　　「呵呵，裴封你使用禁術，也違逆了因果律。」安奇陵從青石上站起來，「我倒想看看，你會受到怎樣的天懲。」f[Hf g&CC^!@"X

z7p`1B{%H&AWX 　　「你很快就會看到。」裴封苦笑，「大概失去身體再入輪迴，就是我的天懲。」
'm b(aD H d tv)o1u~;f.\
　　安奇陵點了點頭，望向安齊眉，「安齊眉，解封印。」P"`mo$p v U_6t

I{\r e 　　安齊眉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
&v4J&XzR4X1k,R D
ey\g}-@:r 　　裴封和安奇陵要在封印解除的瞬間，進行靈魂置換，必須集中精神，自然沒辦法同時解封印。
8Q2Wp3Na7t g,M9lLx z
　　能夠做解封印這件事的，只有她安齊眉。
\4_|5N%}P*x+go 9}1`y_vR)a
　　也就是說，她不僅要眼睜睜看著裴封消散，還要親手將整件事推進。3k#TF0yk!wG v5rd

R;[;v)n!N5q"gQ1}-e 　　等同於，親手結束裴封的生命。$Aj7m"~ x(z9Ae
q;F[Y*R7]oX
　　安齊眉靜默了片刻之後，艱澀道：「安奇陵，你們……準備好了嗎？」C.x"gD,[
jQ2RxjK
　　「沒問題。」安奇陵回答，將右手按在裴封的天靈。)d@9kD2TU!K/LB6w

NI/CY W 　　裴封閉上雙眼，調理靈息，以達到與安奇陵靈魂頻率一致。w(W'e.wT J y

/sW]N$N 　　安齊眉再沒有拖延的理由，於是深深吸了口氣，眼簾低垂，雙手放置胸前，結了數個繁複的法印，沈聲道：「雲何數所數，雲何數不隱，雲何數中數，雲何說言說？若彼名及色，滅盡悉無餘，是名數所數，彼數不隱藏，是彼數中數，是則說名數。逮得般涅盤，一切怖已過，破！」7T6Qs.]:sRM6K L1d

r)d*GpC 　　安齊眉話音剛落，就只聽見上空傳來轟隆隆一聲響，結界已破。
/mI3R;fG;fl X1ny
z{3XF-`MvYsY`1{ 　　裴封閉上雙眼，等著安奇陵將自己的靈魂抽走，卻只聽見安奇陵在他耳畔道：「小子，照顧好我妹妹。」{PP2R ~S d5b

d u ^0Sgf`G 　　他詫異睜眼，只見安奇陵微笑著將他推開，「對不起，你的長相我實在接受不了。還有，我很好奇，你的天懲究竟是什麼。」
v{w&}\:PX#P4T Q 2h2Vq+k^^v-b
　　「安奇陵，不！」1tQ.b N&a%l3t0C
2\U!McD!}y&\F
　　裴封呆站在原地，安齊眉朝安奇陵撲了過去，淚水決堤。
8s?]M5wacw $?@Ts%u ?D
　　安奇陵伸出雙手，抱住了安齊眉。 S8N0W/z [Ui,t
$m"G L Z+IH
　　此時此刻，他原本皎潔若月光的皮膚，呈現出某種沙化的黯黃。一道一道的龜裂，在他的身上、臉上接踵而至。
7M"vJg5HE5E2^"S
1V.J4d'}/x)C1Mhg 　　只有那雙眼睛依舊清澈如泉，流露出從未有過的溫柔，凝視著懷中的安齊眉。0dE(x,w)w$f
GG?E*g'YY
　　「為什麼這樣做？！」安齊眉哭喊著。k @O RE.w6t;d&F j)o;R

)?#dr"I` 　　「我實在接受不了，用他的樣子活下去。」安奇陵湊過去，用龜裂的唇輕輕吮去安齊眉眼角的淚，「還有，安齊眉，你該從哥哥這裡畢業了……我不想你將來後悔。」
o@c^ _ lT \2\
P,r z!X-o N7i(S;l0b?P/d 　　安齊眉不停的顫抖，伸出左手想觸碰一下安奇陵遍佈深深龜裂的面頰，終究又不敢，只能懸在半空中。2E0il rdf
#g(C{(\Sl7_w;O
　　然而就算她這樣小心，安奇陵的身體也到了極限。他摟著她的右臂掉了下來，摔在地上，化作一灘塵砂。
I \@7iD;YQE &aQ y _]N N
　　緊接著，是左臂、雙腿……一一斷裂，化作塵砂。
2M h8f8p5q`G#Lq-?
~ek wG3gp Q;g 　　安奇陵的脖頸斷了，頭顱滾在她的懷裡，依然半睜著雙眼，用溫柔不捨的眼神看她。
~2Qx6JI0l6D y8|}/yiK9w
　　最後，就連他的頭顱，也在她的懷中散作塵砂，隨風化去。
5px4C9p%X)a-k-Y&d
*c)@!ik&A x%k 　　安齊眉手心中握著一點塵砂的殘燼，跌坐在地上，眼睛發直，頭腦一片空白，胸口處疼痛的快要撕裂。
KY3s$F:Ah
f{+JD/f"gK 　　她不知道自己臉色難看的發青，不知道自己抖的有多麼厲害，不知道腳下的大地正在震顫，小塊的石頭在身旁簌簌而下，亦不知道，裴封默默走到她面前，抱住了她顫抖的身體。3G L l5o|3{RL

0ue2r,Xs7{&| JFa 　　遠處，剛才還在歡笑慶賀的人群，此刻化作了片片塵砂。風一吹，便混在了一處。
FX [AO0m8}dt l8yl
)D KtbWy H 　　就連槿芭，也在裴封腳下化了塵砂，繞著他的小腿，依依不捨的盤旋。
hQ*z7zZ(u
O5f/k P:G 　　十萬靈體閃著耀眼的光，似十萬流星，紛紛朝再沒有束縛的天空急馳而去，綺麗壯闊無比。
P*SX9yA
]4M r({F&gi 　　其中有一團格外美麗閃耀的靈體，在安齊眉的頭頂上盤旋了一陣子，才依依不捨離開。;q{ m$r(fr+Z"NR
;kE;^ GC
　　「這裡快要塌了，他們都走了，我們也走吧。」裴封抱著安齊眉，施展瞬移。B@Orl7U(Q7v

8D$oqrd.p&M ` 　　安齊眉雙拳緊攥，貌似乖乖的被他抱著。然而當他祭出紫光時，忽地感到胸口一痛，似乎是被什麼銳利的東西扎進了胸膛。
+s|:Kj[g8_*},j ]:?^1GB{N!g
　　那個東西持續而頑固的向他左胸內部挺進，似乎不達心臟誓不罷休。
1hG/G,A'u4x;_ b L.x Y$\@a'c&g
　　裴封並沒有往疼痛的地方看，反而將安齊眉抱的更緊。
'Fk*s5\!@&ZG9L/_ {5v$?dP
　　無所謂了。他想，只要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就什麼都無所謂了。
FCU$o_p
Ie}gr5E? 　　是他讓她最重要的人消散，是他拿走她和安奇陵，做了三百多年的夢。她恨他，是應該的。 L4t6X+@8O,A#N
|gOK!Eb^x?%[
　　如果這條生命，能填補她的恨意，他毫不吝惜。

r3431323 2010-8-15 10:58

魂潰（十） mkJ;L3o-W }

3nfC-Fw    　十、此恨難填m^\)T/^we0]{4R(Y
C6?\kHR0yZ
　　裴封心口受創，靈力亦所剩無幾，瞬移距離有限，只能帶著安齊眉，堪堪來到洞窟外，避開將軍墓陷的危險。
1Y-d `h*Z8V'sk
,Oib"t#B a,sd 　　此刻臨近傍晚，赤紅的落霞浸染了半個天空，豔麗萬端。 HF^W4tXx4S/Y
I!Y$M [7?,je {%AWF
　　將軍墓的方向，傳來如雷般的轟鳴。將來，這個地方想必再也沒人能夠進入。"h9V3KGY2\
j0l nw;i)e
　　「放開我。」安齊眉忽然在裴封懷裡冷冷道。O5x&P_KO\`

hW^/jM4kG;l 　　裴封一愣，然後鬆開雙手，苦笑道：「我知道你恨我……但現在這種情況，我也不想。」
x Z&L]O)^!iC kF~"pW*Dc
　　安齊眉看著裴封，目光移至他的胸口處，忽然低低「咦」了一聲，道：「裴封，你的胸口怎麼了？」 ?O y)iyn

9~+L Zi/x 　　裴封仍舊只有苦笑，「這件事，你最清楚吧。」
Xc f1b-\
;m)Qu ^'^ vBG 　　此刻，那銳利的東西已經扎入了裴封的心臟，持續的疼痛著。不知道安齊眉扎進去的是什麼，他居然感覺不到流血，也不會死。qf`[)PR

7dYh~oo 　　甚至就連這疼痛，也在慢慢漸弱。)RS.Vu~5B6ky'L

XX\ yc2h6g.y 　　安齊眉咬著下唇，根本不辯解，伸手一把撕開裴封的衣裳。
#oXR%].f1XB;s&O)K
@||VOxME 　　裴封低頭望去，只見自己左胸的皮膚一片光滑，不見任何傷痕。只是靠近心臟的位置，有一片指甲蓋大小的藍癜，不由道：「這是什麼？」
zU/B_,M4Pz%l .s/y1{,~L.zs a!`
　　看到那塊藍癜，安齊眉沈默片刻之後，忽然咯咯的笑了，「裴封，我知道你的天懲是什麼了。」
Q{5pXj2[8q!Z
GDip7kp~ j 　　不等裴封回答，她又繼續往下道：「我和安奇陵之所以不老不死，完全是因為體內具有『恆常』。」WrBU/Q

}6i qp"dW2E^l E 　　裴封點頭。
eDJ^e$}o,u ~-H7S6o 4F3w*`8hzOf
　　萬靈繪卷中有記載，「恆常」能催化操靈術，並令人永遠保持在十八歲狀態，不增不減、不生不死。
0RV.bp6~/|,M
t?L]0meQ#E8Gr 　　雖然看上去好處不少，但「恆常」是被載為詛咒的存在。
;p/\bL;r0UU m-m `9M i,t
　　不老不死，對普通人類來說，本身就是一種最大的詛咒。
)}9q-Ea,g em5A F)O-W V#G3E J
　　「按照常理，『恆常』一次只能選擇一個主人。但我和安奇陵不同，互為半身，所以當年『恆常』選擇的，實際上是我們兩人。」安齊眉望向裴封，「安奇陵離開之後，恆常在我體內無所適從，又正好遇到和安奇陵靈魂頻率相同的你……因此，它裂成了兩半。一半在我體內，另一半……」)qw!f5R Ur8| f9h
|7} Y*Q1rw
　　「……在這裡。」安齊眉伸出手指，點了點裴封左胸的藍癜，「原本，『恆常』是一定會讓主人假死，將身體修復至十八歲狀態，再令主人以最佳體力精神甦醒的，但裂成兩半之後就不一定。我看你精神這麼好，想必是不用睡了。」
P5l1iO2}4qA:E 6j/EMA4p3Nr0s
　　「你是說，我的天懲，就是不老不死？」裴封震驚了。)M]&XKM^D"W

8~0WH kz8K 　　「因為『恆常』裂成兩半，所以不老不死，倒不一定。」安齊眉斜眼看他，「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你的壽命，必定長的令人咋舌……現在，你可以走了。」 yNU7^PV d$}jd

@ M@b Z,t+T` Y] 　　裴封凝視著她，緩緩搖頭，「不，我不會走的。」2zD-}'Ll!Y
(B_LA/G+sm
　　「你留下來，是打算看我如何苦悶難解，如何遍地打滾痛哭流涕，然後再給我你自以為是的安慰嗎？」安齊眉冷笑，「我不會在你面前做這些的，永遠不……既然你已經得到懲罰，也不需要我再動手，你走吧。看到你，只會讓我的心情越來越糟糕。」"H.e'i-bt?1Q$Z

Y| m+_+uh p 　　既然話已經被安齊眉說盡，裴封也不好再說什麼，低歎一聲，轉身離開。T:{ o9o g qb

,wdqd o7?&I 　　……
PZB,H0h,H)r$W/r
+u7K"O:lb5Ry 　　裴封走後，安齊眉一個人坐在原地，望著西方的落霞漸漸散盡，看著天色漸漸黑下來，開始考慮現實的事情。
WGlx)y7if `BVnH'y
　　她和安奇陵的操靈術，從根本上就和普通的操靈者不同。
%{|+h)G Oj1ChnR ;E7{aN Y `-A
　　普通的操靈者，除了操縱背後靈之外，自身也有相當修為，再配合法器，就十分可觀。&{.F4k)w.b&GF

&]6D1a+YZ 　　她和安奇陵的自身修為實在有限，依賴的主要是法器，以及互為靈體。再加上被「恆常」激發的靈契能力，這才在操靈者中擁有一席之地。
6| GXKY/e'V&cp
7|(hZj2MDa0vPa_ 　　她和安奇陵雖名為「操靈者」，實際上只是互相幫忙，誰也沒真正操縱過誰。B3|+a^Hr,k`P
O Z Y] dT'f6_*W/q;_"pQ
　　如今失去安奇陵，身邊也沒有帶法器，體內的「恆常「只剩一半。現在的安齊眉，和因果律內的普通人類沒什麼兩樣，要走出這荒山野嶺，實在有些難度。
w3vJ~6C,G1n
\5En2Ro]0^l7N B 　　安齊眉想，無論如何，這裡的地形她還是熟的。#h3]/U(C'^*C4y+TF

4`l |} VZF,W 　　趁著天還沒黑透，抄近路，大概步行一個半小時，就能夠到公路。雖然這裡的公路車流量很少，晚上就更少，但平均每晚還是有個一、兩輛路過的。運氣不差的話，應該能等到。
:hL[Mw pHu Lu
　　只是她在深山裡穿著浴袍攔車，要怎麼跟司機解釋，倒是件麻煩事。Jis+d-n0O

*@%]kH4S [0@ 　　這三百多年，她和安奇陵搜集靈魂之外，也攢下不少錢。只要能到城裡，將來一切都好辦。
,yO)e4r3qm:E{1e )QPy`"{5J
　　安奇陵……你會轉生成什麼樣子呢？你真的認為我和裴封在一起比較好，才離開的嗎？
g nl;f?8f)@FJ 5FDY oK#h
　　還是，你根本厭倦了三百多年，一直和我在一起？}$G {1T&gq
2vpS v7v(E
　　安齊眉這麼想著，用手掌撐著地面，想要站起來。*p.D}}y)v5yE
r ?*y"W~
　　然而她試了幾次，卻驚異的發現，她站不起來。0P4e[O-UB#u}.c

t w qld`)c~ 　　她以為是腿麻了，於是俯身捶了很久，明明知覺什麼的都一切正常，卻還是站不起來！
]gI;ZY@6Q(cg
aABTM,f @ 　　這時，天已經黑透了，滿天的星星在頭頂閃閃爍爍。
4DY FelK.~~m :j@aC U%`
　　安齊眉第一次用雙眼，看到這樣的星空，亦是第一次感覺到秋夜的涼風。
V\QXJ%SU.D"g
"W&W q#_BYS$C-g 　　安齊眉抱住雙膝，將臉埋在掌間，心想，不不不，她一定要站起來，一定要走出這裡。
O+z(h?m3jD'Lz`
0|Ky] ~f| A 　　在離開墓室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好了，她要活下去，要找到安奇陵的轉世，然後把安奇陵養大。Q4aGt#u-Sl

+DnxrZ.| 　　沒錯，人轉生之後，性別和樣貌都是不可改變的。但性格脾氣習慣，絕對可以後天養成。
j1E)U*``*h+j
)t*m:@qN@ ^zH 　　她想，她有這個能力，把安奇陵的轉生，再度養成安奇陵。就當安奇陵失憶，她把他忘記的東西一點點補回去。
j:fohCq
;y5wr,~;I 　　再說，現在的整容技術，就連樣貌在成人之後，也可以改變。K)X%yfi&{r1b-Gt&@

Mi1U&u7HU.k Lf8z/B 　　不過這一次，她一定不會讓安奇陵騎在她頭上。安奇陵總不願喊她姐姐，她一定要變本加厲討回來。
c^"j6}5Wbv` f4m |@h4g%Q5H+h\&S
　　這一次，她要安奇陵叫她媽媽，叫一輩子。
c a-It D6o8K e9Sc'bml/X
　　安齊眉這樣想著，苦澀的淚水流了滿頰。X)DPB h[
,^8T6l%k2H7aF|
　　安齊眉的身後，傳來一聲歎息。緊接著，一件帶著體溫的夾克，披在了她的背後。
S YI(^bF*J9_.fV 2B;A l6|-\HHu#j
　　安齊眉轉頭，只見裴封站在她身後，用擔憂的目光看她。Hi4w ?:c?
!Z5ZK:i#V9W
　　她連忙擦去流了滿臉的淚，冷下聲音道：「你怎麼回來了？」6\5E r j M KZ7NG

5K;x)oS.g1?;I6aq&s 　　「你一個人在這裡，我怎麼放心。」裴封回答。
$i-o7|r2^b2d6u 6[8e} wQNx
　　其實，他一直在附近徘徊，從未離開。
U4f4L~%U
DQF~/N3`4U 　　安齊眉不再看裴封，低著頭沈默不語。
NHR`R~s8dZ,e5n
nr&^&\~8rn 　　她目前的狀況，實在是說不出「你快走，不要你管」、或者「我忽然不能走路了，幫幫我」這樣的話。\dF,w V.s1} q3F
w6r?@.\
　　裴封亦不多說，只是走到她面前蹲下，把寬闊的脊背留給她。
P"K R4L PC !K8qh/W4Y5V n%?
　　安齊眉並沒有猶豫很久，便趴上了他的脊背。
gK r9_2A3C Rb TbV ?w(T!?
　　無論如何，她需要人帶她離開這片荒野。4BJ3O9X)m%q!K;tMi
yN-u1~BW'PlE
　　********************IH.c0A"fQ/f
"ym#nu'mNdh
　　第二天中午。 J:\-IAO;A ^2U(x
\^&_'u Grt~
　　白色的病房內，安齊眉半坐在病床上，裴封坐在她身旁，看著對面一身白大褂的老醫生放下聽筒。
}SF${(I-D lV:H*YX };c'f
　　「醫生，她的腿怎麼樣了？」裴封問，「昨天還好好的，為什麼忽然就不能走了？」
d:l md3Z
4GyuE7v?,O,J 　　「她的腿沒問題。」老醫生回答，「至於忽然不能走路……我以前也見過這樣的病例。昨天，她是不是精神上受了什麼刺激？」-^ bOe.L,K
g.C;g9Qgy Gg N
　　「昨天……她哥哥去世了。」裴封看了安齊眉一眼，猶豫著小心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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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B`8p6}} 　　「啊，怪不得。」老醫生看了眼安齊眉，滿臉同情，「節哀。」}9B?8^9lM0M5J&G
vI-TH J
　　「那麼醫生，她的腿能不能治，什麼時候能好？」裴封又問。U V5MP5V9a{

p#Cb6S'mtE&N5sX 　　「這個啊……她的腿本身並沒有問題。」老醫生斟酌著字句，「這屬於精神受創，所造成的癱瘓。除非有一天，她的精神創傷痊癒，或者受到了良性刺激，腿才能夠恢復如常。至於時間上，我真的沒辦法推斷……總之，醫院可以安排精神科的大夫來看看。」}[y'Y-tK1k0}zt
"n ?,^U1I {-tE$X:gk W
　　「我不要看大夫。」一直眼眸半閉的安齊眉，此時忽然睜眼，目光亮如星辰，「裴封，我要離開這裡。」
J%l1HH.hc Z
.OJ8S/g!e/\)ka G.~ 　　「年輕人，精神層面受創也是病，不能諱疾忌醫啊。」老醫生苦口婆心。pu3Q ~*@m mcs
2F`"TyM6D3B
　　「我要離開這裡。」安齊眉只是咬住這句話不松。*l)lFfoR@d
5k%r$ep!dS9bE
　　她不想治好這個安奇陵留下的創傷，甚至想永遠留下這個創傷。
@ e)\5Mw^T%^Op
}TCX A'K/i[f 　　就算體內只剩一半「恆常」，她的生命也將比普通人長很多。在這樣長的歲月中，她害怕自己將安奇陵忘掉。"y ~f!_e.L_+Q
8@b*[qN:a
　　忘記他得意的笑，忘記他的溫柔目光，忘記他的惡劣，忘記與他一次次的爭執吵架，忘記他差勁的品位……甚至，把他的長相也忘記了。
0z \F_CCAo (I1\ s*Ke!w U/WW
　　不是不可能的。現在，她就記不大清三百多年前，爹娘的長相。至於一直記得宗然，大約也是因為和安奇陵在一起，不停的提起宗然、追憶宗然，所以才會如此刻骨銘心。|i.fs!N ^ Z}2h

bu;?^]!]sd 　　在未來漫長的歲月中，誰會和她提起安奇陵、追憶安奇陵呢？m8V-j)v7R[P io
9ri2Lo'f[Zmvg
　　沒有人了，已經沒有人了。
:EM Ne _h(@Et
G&zjJC4h4M0YEWab 　　只有這個創傷，能讓她時時日日謹記。
*geT6e&AL1x3V T+]'x}E~s'e
　　「好，我帶你離開。」裴封將手放在固執的她的肩上，輕聲歎息。

r3431323 2010-8-15 10:58

魂潰（尾聲）h?:b&K5r
#g\D"Q&`XmY D!F'O X
　　尾聲
@| _#Oj3wmQr&S;t I\6O'h+o&m I
　　兩年後。5uBgFge

9Z {.M+mM Cb-GXs6t 　　薛白對著臥室鏡子，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7G;T FR5V8y

wF6z#e-W K'I 　　一個月前，她剛剛拆了牙套，換了隱形眼鏡，頭髮打成蓬鬆的大卷。整個人看上去，就和從前完全不一樣了。-YGKH4v#`9} N Oq(t

Y&qv-o)Qe!@d 　　沒想到，這個鋼牙眼鏡妹的底子居然很不錯，走在街上的回頭率有七八成之多。O-sTzpGg1`K

F'gZz s LP.?&M 　　今年她就要畢業，由於成績優秀，市文物局已經提前預訂了她，可以說前途一片光明燦爛。_^f'Vt K1\M%NyS*~
W-P c/dl.p.H9X
　　客廳裡的電話響了起來，薛白趿著拖鞋，快步跑到電話前，拿起話筒，坐在沙發上，拿腔拿調的開口，「喂，請問哪位？」Ib2B Y/lL

d QK&qvt7zH 　　哼，連語氣音調也訓練的悅耳動聽，配上柔美的外表，perfect滿分！!r"amj)E!B
q-b6v1`8h7co5Zi*e e
　　「嘿嘿，小白，是我。」電話彼端傳來王宕的聲音。
3F9|}9a)@ Ao3r~N-}-C d-J0yD.Y uB y:M
　　「哦，是死胖子啊。」薛白聽到是他，立即現了原形，聲音也給他粗了起來，「找我幹嘛？」n*Y$EL3R4|!Lf+Q^v
paX ejVj
　　「今天有沒有空？正好情人節，下午咱們和李啟明俞翡他們，來個四人約會，你看怎麼樣？」王宕仍舊好脾氣，嘿嘿的笑。
U"`+j#d5r%Z1L&A2w
'R&S4U$@Nx!K7Q 　　兩年前，他們兩男兩女，在那次徒步旅行中結緣，進而相知相識，成為了兩對情侶。3\ x,[-h'a+sy7`

k7r:JE-wn&s 　　她和王宕真正確定情侶關係，是在半年前。@!i_CX(eN

vTW M@"x4inT 　　王宕現在開了家小餐館，生活的很滋潤，越發胖了幾斤。IPz:K*R%]BwR7O
$Q1DuLC `G i(pF
　　薛白和王宕的愛情，可以說前途一片燦爛光明。
-F$M)V'vo7SL
I8Yx3y:}}:?+sE2Z4C 　　「好啊好啊，你說怎麼就怎麼吧。幾點？」薛白問。;e`%`'@ Kl J.}it

8rv ? tlQ]7q3[ 　　「我已經訂好了位置，你五點從家裡走，五點半到回龍街簡月咖啡，我等你。」王宕回答的毫不含糊。
{t.mWBM*h
\z;X_1F T4zcB 　　「嗯，好，我知道了。」薛白在電話裡親了他一下，心裡甜甜的。u5j-x7D$@-a4|?-x
GHB3oM+g
　　死胖子雖然胖了點兒，但為人真的是既細心又體貼，事事處處都為她想的周到。
[\ a$s9_+X;W I[3F $O8O6K7mP5r
　　其實胖也不算是缺點啦，最起碼好捏好抱。
)Tx6T @c&`$A
C+j6A/n c.D6MD^8h 　　掛了電話，薛白沒注意到自己在傻笑，也沒注意到，自己的觀點完全是「情人眼裡出潘安」。ZFm6cBTe7DI$o
4|9z,Y%Qj!h [,c
　　啊，對了對了，下午五點要出發，現在都三點半了。
[h,S NwU !c.x _kK]6dN#W
　　薛白從沙發上彈起來，洗臉刷牙梳頭找衣服化妝……情人節啊，一年只一次啊，怎麼可能不好好打扮漂亮？ D8Jc+HdGT
(lCZ[y

)_p*q;qF1g S.`x;| 　　********************
;b(D-`K"\n
Bs F+o c f&A1mNqlS 7J(h2j#[%E0nr&f},o
　　五點半，薛白全副武裝，豔倒八方，出現在簡月咖啡門口。
5r1]'M?)W
s\:lEP5p^{;m 　　王宕抱著一束碩大的玫瑰在門口等她，從看到她的身影時，就開始拿著玫瑰拚命搖晃，「小白小白，這裡這裡！」 N {;|Cd

a1@ ZNug 　　薛白快步走過去，接過他手中的玫瑰，心裡挺高興，卻嗔道：「不是訂了位置嗎？你在裡面等我就行，不用特意跑到門口。」
IE+ws)a3V RFY
M a&e-W's%^i 　　「因為我覺得這樣接你進去，你會比較高興。」王宕嘿嘿的笑。,?(L6~ a F c;|a

]*W Q]*@ 　　薛白聽他這樣說，心裡覺得暖烘烘的，挽了他的手，走進咖啡廳。\/B)|:iP3wQ%m}
4f&F;K{Z4o
　　訂好的位置上，李啟明和俞翡已經坐在那裡了，兩人在那裡牽著手親密的說話，見薛白和李啟明進來，連忙打招呼，「嗨，小白，王宕。」
~#R+\zx9x6aZ\
0Pb6aW f 　　眼看著人都到齊了，於是叫了餐牌，開始點餐。
9PF`4LLs7G%G7c
yLiD&br)uK.O 　　誰知這家咖啡廳的情人節套餐，是極度的不貼心。大約為了節省上餐時間，套餐裡全是事先準備好的冷盤，貴的驚人，不附圖片說明，而且餐點的名字那是相當奇怪，奇怪到如果你不問，光看名字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東西。&VgE"? Fb

LN%m%aN e 　　比如說，誰能想到「愛你一萬年」，是一碗紅豆湯？
F!ECHS$A0H"|E
?0SR0y'si+\Q 　　誰能想到，「心心相印」是沙拉拌香蕉？-NYym9} Z u
5@ n5S`)s{3w
　　當然，不得不承認，還有一些名字取的非常有創意。
yo5~ct#c0x M
\ jG*da5C/g 　　「穿過你的黑髮的我的手」，是海帶涼拌小豬蹄。2[!`8X \f-|

EP!IKd"I 　　「臥雪紅狐」，是西紅柿上面灑白糖。
4snY y-D4F~T?9E S1~)RL{g6C
　　……
wk)ic'b5x c-Dr"ha\v
　　總之，這是家外表裝潢氣氛可以唬人，但內容天雷陣陣的店。而就是這種店，在今天居然還需要預訂位置，可見這座城裡情人真是不少。
g8L&tdg&BYO
5P0t`?%t2MQis"n 　　薛白一邊狠狠看餐牌，一邊瞪了王宕一眼。
3CCe T&Pv'I9_ "E \ Yn O6D~(I
　　可惡，訂到這種店的座位。偏偏今天市內所有大餐廳爆滿，想去別家找位置都不容易。
1Zk8vI:AY A,t0Q!KS&HZ8|
　　「哈哈哈，小白，你要往好處想。」李啟明大笑，「這件事可以證明，王宕之前絕對沒帶別的女孩子，在情人節出來吃過飯。對吧，王宕？」#[;K%e0fS8mS.M2V

yPw ~0_p b b^s+b 　　俞翡亦噗哧一笑，「王宕王宕，精心準備了那麼久，還是百密一疏吧。記得以後帶小白出來吃飯，自己先在選好的館子試吃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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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E7EwI$Vc,x 　　「……其實我試吃過了。」王宕擦了擦鼻尖上溢出的汗，低聲申辯，「他家的滑菇肉片煲仔飯不錯的，誰知道情人節套餐弄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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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既然這樣，我們就不點情人節套餐了，給我們上簡餐吧。」薛白把餐牌交給旁邊的女服務生，「一人一份滑菇肉片煲仔飯，外帶一杯檸檬水，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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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0d3J3Kod&G 　　李啟明和俞翡在一旁拍手大笑，「小白，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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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服務生的臉頓時黑了下去，仍舊強笑道：「這個時候，哪有點煲仔飯的？我們也沒準備。」l{9w1Kz-j,P/DL4q

djz*owF8~"q?3h ^ 　　「哈，沒有麼？」薛白的眼珠轉了轉，指向對面的俞翡，「這位姐姐，可是報社的記者，專做飲食專欄的……說實在的，我覺得你家的情人節套餐很有特色，正常用餐時間沒有準備最普通的煲仔飯，也很有特色，可以拿來讓這位姐姐寫一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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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iFP-tH4Q,o2`p 　　女服務生不辨真假，只得道：「我再去廚房問問。」bsbN4L4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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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一溜煙的走了。]]} L:\(E'E[email protected]

v)`6L ?Z 　　薛白氣定神閒的喝免費茶水，李啟明三人忍笑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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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L7`0@r"^[1^1k 　　其實，薛白倒是沒完全說假話。俞翡目前確實在報社工作，只不過並非專欄記者，而是管管資料、複印文件之類的雜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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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 e'fJo(u2g Y~U 　　過了五分鐘，女服務生過來回話，「煲仔飯有了，幾位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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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鐘後，四人面前分別出現一份煲仔飯、一杯檸檬水，還特別附送四碟奶油小蛋糕，以及一壺水果茶。Zt8^h%uI&K7a
t CA~:_e$v"w
　　薛白舀了一勺煲仔飯放進嘴裡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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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0b5[C 　　王宕說的沒錯，這個味道還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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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我說啊，王宕，你自己就是開館子的。」李啟明喝了一口檸檬水，望向王宕，「今天索性去你那裡多好，既便宜，又好吃。」PS~Hpw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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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宕連連擺手，「我那裡不行，今天是情人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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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玩笑，他那個店就十幾條板凳五張桌子，乾淨倒還乾淨，要談到浪漫情調，那是半點也沒有。
`'n.xb$a
x3}EcTW { x)mU} 　　正當五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些閒話的時候，店門開了，進來一男一女。x/L%U0K#K#ci,RT

-|u+W\| 　　這一男一女進入店內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轉過頭去看他們。6A%cXLa~ D

+I6TSoxKEDa 　　男人生得高大英俊，女人亦是清麗動人，兩人穿著打扮都非常得體。然而，這並不是所有人都看他們的原因。
M:_dj*]1[p.?O
p&`;bLS2P,C0I 　　所有人都看他們，因為那個女人是坐在輪椅上，由男人推著進來的。x gCMUo

_6FQ bG~ 　　從始至終，男人對女人慇勤呵護倍至，女人卻沒有看男人一眼，只是耐心逗弄著懷裡的小小嬰孩，神情溫柔似水。E ]6LB7~2y;T&| `

Jc{!D/Q-AQN'N 　　當薛白看到那一男一女時，眼睛都直了，再也移不開去。k2A%W_0DF'S

4Q9Q V0bw m5m 　　那個男人是裴封！而那個女人，正是安齊眉！看樣子，他們兩個竟在一起了，還生了孩子！\kP z+?EF
2B5kt@ [j
　　她明明記得，這兩個人是敵對的！$R B3`;q_ e3\ `
t&l"qre+q4?
　　難道說……當年的事情，其中還有她不瞭解的真相？還是說，出於某種原因，裴封竟連她的記憶也修改了？
&J4O+]/`j
vt3BZk]A 　　李啟明、俞翡和王宕見到這幕，也傻了眼。他們雖然不記得裴封，但他們是記得安齊眉的。U ?)b"L0N?
3h G+G0beU}
　　在他們的記憶中，安齊眉並不是眼前這幅模樣。她現在的樣子……怎麼說？仍然很美，但也同時讓之前見過她的人，感到異常。
o-Z?-i2O zy,tLi Y'GD+p+{(Q6K
　　她從前的模樣，清麗跳脫，像是一個精靈。3g J%nhI.u0L%hf
\vJ pZ:G
　　而現在的她清麗依舊，但那份俏皮跳脫感，是再也找不到了。
+L_*}F rZhU
A8rel%RvLmH W 　　「見到熟人了，要不要去打個招呼？」李啟明收回目光，小聲詢問大家的意見。*rG M:l0I

.f,S^&j2t&fI'u 　　「不要了吧。」俞翡有點膽怯，「契約之外，我猜她也不想看到我們。」
j]bN\ x8`d'A ~
　　王宕亦同意，「沒錯，不知道她身邊那個男的，是什麼來頭……能待在她身邊，大概不是普通人。」
SU8x3]D Z$x
X y%Y9Lts 　　薛白這時才有些回過神，點頭同意大家的意見。
Bqi9U/I XvVp{
fou4r,b8U 　　仔細想想，裴封雖然和安齊眉在一起，但安齊眉也癱了，神情模樣大變。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想必只有他們自己真正清楚。_5g2]"c7]J+cI
\ Btq'U+h
　　既然如此，外人又何必深究？畢竟，自己和他們之間的生活，並無交集。
4QZcM%dE(P A $v8u Z Px-q.W
　　就算當年，發生了什麼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情，又怎樣？就算裴封連她的記憶也修改了，又怎樣？V{}Wx PlE
y0m!t g\*a7dZ-H
　　她和王宕、李啟明、俞翡，四個人現在過的很開心，這樣足夠了。fK2ow`

#F`q `@w 　　畢竟有時候，知道事情的真相，未必是一種解脫幸福，說不定會被拽進更大的痛苦深淵。4\!q&tcg

/Y4F;[C5Q k 　　就像劉凱，選擇消去自己的記憶，承襲李啟明的記憶，用別人的身份存活。9{8p;TV#p6Bp

OH+J+Wy%dB-] lv ]:G 　　只因為對劉凱而言，這條路是唯一走向幸福的通道。
(Q'k;}9]aQ 5sL4u#Rq6SNqK_
　　……3DK@v{F j9@p/R;iS

k)[O/gSw?vj 　　見到裴封和安齊眉之後，四人多少有些膽怯，埋頭吃飯、飛速結賬，然後很快離開咖啡廳。
i^*L4I^N cZ@k$vM T6L4a6[,a)|*JJ.{
　　推開咖啡廳的門，薛白忍不住，又朝裴封安齊眉的方向看了一眼。
3ZM%|X2FE5E h
"lm4P'O1O 　　只見安齊眉用指尖輕戳懷中嬰兒的臉蛋，看著嬰兒的眼睛，彎成兩道月牙兒。bM'TO v2E7|,`I

Q$i^9v)J8s 　　裴封坐在旁邊看著這樣的她，不時伸手拂過她及肩秀髮，神情中亦有愉悅滿足。
vh4eLv:f#t Eu1[r2kY1m1W2y2Wq
　　薛白忽然覺得，這兩人之間其實也存在著，她所不能理解的幸福吧。
.YZ"Yhy %q"i%^.Vej#FX*G
　　&S(G&`QV&?
　　
F:?8D y x-az:G6m uc
y,K};[Ul#{;E ?U 　　─完─

r3431323 2010-8-15 10:59

魂潰番外
OE;p+bD!K
R9R"| gxS)e#h%yU j 　　番外之慣性E;];TP4[
B7u,b4Yz|3n~[
　　週三，裴封出去工作了。
(Q;?:Ju1Q W iV OH$?~I
　　安齊眉獨自坐在家裡的籐椅上，低聲輕哼，懶懶哄著搖籃裡的嬰兒。
e];m;A}|
(ZhN9G*[W 　　雖然安齊眉很有錢、非常有錢，但裴封不願用她的錢，所以週一到週五都會去工作賺錢。H*JI&B5u%_A/C

U8m2gt@/q 　　早晨九點半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映照在白色的木地板上，耀出一塊塊美麗的光斑。
!]/Xdak-R#BF U j*v%}/Zh|.B(K!k6M
　　嬰兒忽然扁扁嘴，哭了起來。*E5M@#q5L3zW#C

#vdld(vs 　　安齊眉知道他餓了，笑著拍拍他道：「安奇陵，等媽媽給你熱奶。」E"l{*v.S.y

cR7o/m6iT5I 　　說完，安齊眉站起身，朝廚房走去。 H QC;g_ |9X(`

*|c-cv.U 　　是的，在一年前，找到安奇陵轉生的時候，她就能走路了，只是裴封不知道。因此兩人出門去哪裡，裴封總用輪椅推著她。:s%d]_w5x

K Ic_H~4?5\.v 　　五分鐘之後，安齊眉手腳輕快拿著熱過的牛奶，貼著臉試了試溫度之後，將矽膠奶嘴湊到嬰兒面前。
D0gF(GX8I P-C#eo X;h&n&w Z&t R]M
　　嬰兒立即叼住了奶嘴，吸的叭叭響，一臉心滿意足。L&a$PB*e
"X*h3sj@fiL
　　安齊眉微笑著看著嬰兒，心裡卻有些不安。
;X%k8E$n;c1e s n@_.xt F1`;g#B K8cp
　　之前，她執意不肯治好癱瘓，是因為想要記住安奇陵。
/}3rw]r0] E L2{oW+[
　　之後，她的癱瘓不藥而癒，她不肯告訴裴封，是因為不想裴封離開。
W7K:xai
'v1aw8u&| c 　　這些年和裴封相處，也曾有過痛苦掙扎，有過她單方面無理取鬧。但幸好，她終於弄明白了，她對裴封是什麼樣的感情。E&?N9c ~/H S U7V%S
4Vr1ze| TJ
　　雖然在將軍墓中，裴封曾親口說喜歡她，但現在他對她到底如何，她卻不能確定。N M Ie8D-UE1\

fBm@_;M|&_ 　　裴封對她，或許是喜歡過吧。但兩人間那麼多的痛苦記憶，他看過她那麼多不堪的一面，經過這些年月，那些喜歡也該消磨殆盡了吧。
B9{_U.Dg:R0R
.O.R[ yH^0_7? 　　裴封之所以留在她身邊，大約只剩對她癱瘓的欠疚。b/B1m^T o

(|+d5L9lD8m$tH 　　雖然卑鄙，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他的欠疚，將他留在身邊。為了做的逼真，她目前仍然不怎麼給裴封好臉色，卻在有計劃的一步步改善關係。
6l'B EH8Q6dZ2} s[H;a _[
　　安齊眉輕輕歎息。%Z0[b t6uY*C

J\jBc"jZ D fR 　　其實，她現在還是對他們的未來，沒什麼信心。8}S;p4\-G(G1dt yT,p
'm+mW)_i4[!z
　　幸好，她和裴封的歲月都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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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 W-Zq7m7r p RW 　　
6g)kE&_w3H)p/U$q7Q;k 　　********************~0a-|c!ert
　　
&~djWM9gC+AK}
N&w6g#p0I @0N 　　週三，上午九點半，陽光綺麗。`o`~7F8D+cwv*}
`B7Zua9j
　　裴封趕回家拿工具箱，無意中抬頭，看到安齊眉站立的身影，映在長長的落地窗上。
7Qk3f8TyTUuJM%M []%V"_B"f
　　裙裾飄揚，腳步輕快。
tr`;w8@fM
G'R Fb5d'tN$y%| 　　裴封垂了眼，唇畔含笑。
`*WHFS(zo4| ;wib7}D)s^+e,f8k
　　是的，在一年前，她能走路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只是不揭破她。兩人出門去哪裡，他總用輪椅推著她。
w&s9L } ZU6n9T'w
.N7CTzSd'PS,} 　　她這樣做，是為了懲罰他從前的過錯吧。mu(rJ3jO Z

I w-Cru"_}'A#m4r 　　他心裡有些不安。
#x AtH7E
$H.}@W5V 　　他之所以不揭破她已經能走路這件事，只是不想離開她。她既富有，又美麗，如果不是需要人照料，他又有什麼理由留在她身邊？XO;oYx t+s&e:Z4L
$o`,v7]`
　　他喜歡她，從未變過。而她恨他，他確信無疑。#g$E5s&B(lb!C

G!j4z cIAE 　　雖然懦弱，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承受她的恨，留在她身邊。這是他愛她的，唯一方式。
WX7Ic^"W*z{
{^ Ya'F[3N 　　裴封輕輕歎息。
UW;Y_(O $]#h3B4jE
　　其實，他現在還是對他們的未來，沒什麼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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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Ky(kO8~ 　　幸好，他和安齊眉的歲月都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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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 H h$](hs @ ,p6bF%E MXR2vB
　　─完─

r3431323 2010-8-15 11:00

後記
JSN ?7azz? %B3j;L4T|+^t
　　到這一本書，《背後靈》系列終於完結，心裡多少有些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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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vW4Y_o-t}YC 　　這種感覺，基本上每寫完一個故事都會有。如果要形容的話，大概就等同於從學校畢業時的心情。8A6yD.o w q DGo

n(h&ep}M!b)X 　　這本書裡面一共講了四個相對完整的故事，而當中三個，其實是我做夢時夢到的情節場景。
qM:Vh%C(Vr?H
iFq$x$cw d 　　比如說俞翡的故事，我當時是夢到一個很美的黑人女演員，在一次意外中滾下山坡，全身受了致命重傷。她躺在那裡，從她每一道傷口中，生長出一個黑皮膚的嬰兒，一共有三十六個嬰兒。那些嬰兒吸取她的營養，同時也令她的傷口癒合，救了她的命。E|%{*VHH2Z'KE"T}+q

9v ?2@+}swhF0vf 　　她獲救之後，醫生將她身上可分離的嬰兒分離了下來。有很多嬰兒都夭折了，他們有的是因為生長在女演員背部，被壓而窒息，有的是因為沒有完全長成，被當成腫瘤一樣從母體上切割下來……:JA^Jw0u+rJ3W6m0L
F)r~UHc
　　當時的場面非常逼真清晰，亦非常震憾。但因為這本書情節設定的關係，沒能完全把夢中的東西表達出來。#Q0ZH3y\ B/z
5@4p(t6}3t
　　王宕的故事和李啟明的故事，一樣是夢到的。當然，在成文時也一樣進行了加工。^ e9~ |[a
DZK!x&bW1D
　　四個故事中，只有薛白的故事，是我睜著眼睛構思的，寫她的時候覺得輕鬆很多。
T rvLeT+}1`1zd f E#a Q+iz:uL
　　把夢寫成故事其實是件比較費心力的事情，因為夢是不會考慮邏輯這種東西的，只是把種種匪夷所思的畫面和情節放在你面前，之後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填補。
^1V-\5`;BW0m)h)N
k pl(Q3sh2I 　　而正因為匪夷所思，再加上之後的填補，所以我寫的這類故事，大約就不怎麼容易被猜到後面發展。
)Sr:ZN uqtm(Bdr
C+@&@F8Q\ 　　這系列雖然只有六本，但對某扉來說，近四十八萬字，真的從來沒有寫過這麼長……長長長的故事。
nF8x8\*N|U Oz9DIa
　　期間發生了很多事情，這裡要特別感謝我的編輯思佳，一直容忍我的無敵拖功~~OrZ
%x7L&H*l1|bow 6Wz#k M/y3s$N&JZ(K%u
　　嗯……總之這系列雖然都比較虐，但到了最後結局，故事中所有的孩子，大部份得到了快樂和幸福。就算暫時沒有得到的，也擁有了幸福的希望。*M+nl6K6Yj\ I-cj
%RZ~#ZB2x)C:{t_O
　　某扉果然是親媽^^

kitty790926 2011-2-5 20:52

失去的就是失去...%o-Yw{$P
再怎麼培養...也不過是個影子A7|2f+\MS U)Qh
/gGUXr'c9gz+u D
我不喜歡這個結局...好讓人唏噓...>"<

ANN 2011-6-12 18:21

安奇陵作為影子的存在
6V1aMx3TY9_;u;y Rf 換個身份也好

ritamai 2012-9-8 02:20

本來以為安奇陵會有方法直接成為實體
"zFc?7[,Va 結果仍是要透過轉生8e8^ D*R {#j
但以新的形式成為一家人'IE5p6cP M-fC
對他們三人來說或許是最圓滿的結局了 ##4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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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背後靈】六 魂潰 作者：水虹扉（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