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背後靈】六 魂潰 作者：水虹扉（完結）

r3431323 2010-8-15 10:48

【背後靈】六 魂潰 作者：水虹扉（完結）

[img]http://img132.imageshack.us/img132/5154/kk0238795.jpg[/img]
h8c1J'Z} YR
2g3O.o'K Qs K 魂潰【背後靈•六】;O5p k;tE:b pkw?8A
作者：水虹扉
o{4_JS+R 出版社：鮮歡       
6n!U,Y9djx 出版日期：2009/5/21Xc8f/\h?
內容簡介：
8uC%Vx\OR 6r9l a \ HhDh:o
驚恐書、鮮網暢銷作家水虹扉——
gl7`@,Gp7^bx O+ch_C
帶領你進入「恐怖版」天方夜譚！(x!JVdeX/~nh

"J J u rV&V-] 看完這四個故事，小心「死」的力量找上你！
/`5}3Y3tw FJ3X!~ t:i3d l
為了活下去，他們不惜犧牲任何代價……S+Or5`w6HI
2z%]1K!R8E v2{;XN
「倖存者論壇」，想得到登入密碼，只需回答一個問題：
%y1n&S/ZB A"Q)Y
9q I+j2[B 你和誰簽下了「靈契」？
#e8tmO8SR1K#X
E+a,C!EU 安奇陵、安齊眉、姓安的一對兄妹……
uR4V?8Y
a)^{s1_XA6k 答案只要類似，就能獲得資格登入論壇。
f7r%j;g1{ ^
3SF(|X,@i J4s 四名互不相識的論壇成員，聚集在X市的一所廢棄村屋，S&r%M`-HC(C-\

o`]Suv9@,mP 展開了一趟讓他們永生難忘的旅程……
\*Z^;T,i/c,H ……
!@]A4ak0`)g? ]
D,N c8k6L 作者簡介： eNx Q9CP i

7T.c%f5FgJ1~ 小時候，由於父母的關係，輾轉去過很多地方。基本上是個非常安靜，有點懶散，有點好吃，有點貪圖享樂的人，雖說偶爾也會喋喋不休。暈血，怕黑，怕給別人帶來麻煩。 h2AlL$m[jW
y"c}wV
看過的書很雜很多，不過大都是囫圇吞棗，只憑興趣喜好。BWCFMrL8p
1UXz3?)hN
寫作對我來說，是件很快樂享受的事情。除了可以寄託心靈，享受自己構架世界的快感之外，還可以和越來越多的朋友交流，感覺真的很好。H ^;k7]5Pf_2m#F*p

z5lT/\)z~ XF 愛好是看書、睡覺、看漫畫動畫、玩電腦遊戲……上中學那陣子，曾經想過要當漫畫家，並為之塗鴉無數。現在看來，應該是不可能了吧，笑。
3B$v Y"mKx`| @A &Uk|(R{wb+UMC
擅長造夢，很多時候，很多奇思怪想，都是從夢境中而來……嗯，如果這也算特長的話。1r[oq(L9Bn@d
8r~wq n ti0_&|+DD
非常喜歡狗狗，以及一切毛茸茸的動物。
-g'n%v]+KP ?
u3hH*["JkK 最後，請大家一起，進入我的世界。

r3431323 2010-8-15 10:49

魂潰（序章）
C$D"u9b9h? 3mG!? RgO
　　秋日的天空晴朗微雲，如同巨大的、被精心琢磨過的藍寶石，剔透而悠遠深邃。
f'k'J:JW'mZ6B u(d)s1YB r,l*Xw
　　街道兩旁的梧桐樹冠團團簇簇，燦若黃金，一眼望不到盡頭。
`'_(rN,_ B 0yG/^%Wx+P"xC
　　俞翡戴著寬大的蝶形太陽鏡，穿著四年前流行過的Celine純黑真絲風衣，站在梧桐樹下，望向不遠處的幼兒園。 D RXzZ

JlpA;W)\4J 　　現在正是放學時間，孩子們穿著可愛的制服，在老師的帶領下，嘻嘻哈哈步出幼兒園大門。0z${0MI2i}L'~)wZ
'QH#bW*PC
　　雖然身著相同的衣服，但在這些孩子當中，有一個小男孩格外可愛。
$~V1C8Ie9xu#yjm t
@E l,B`o5If 　　黑色微卷的發，潔白健康的皮膚，櫻紅雙唇，以及深琥珀色、泛著明亮釉光的大眼睛。9_l0bnd}o1A
#ad uq,a
　　來接小男孩的，是一個豐滿少婦。她抱起小男孩，目光慈愛的看他，唇畔笑意滿溢。
,n%d8H%[)nF ]9m.RX0v6n/Xb
　　小男孩親了少婦的臉頰，用柔嫩的童音喊她「媽媽」。@%P.mG)kE:x*H

R4_lJ D.i;j}K 　　俞翡目送著這對母子漸行漸遠，取下了鼻樑上的蝶形太陽鏡，露出一張蒼白憔悴的臉。YI:`hP C.bF
$kl,n^2g
　　細細看去，她的五官，尤其是一對眼睛，竟和那小男孩十分相像。~X.RV"l D SZ$u

U;]2{\s1IhK 　　俞翡深深吸了口氣，轉身，與那對母子背道而行。$p"sHZ[mK

[Um1h ^HW 　　四年了。
_'D'Fvb;nT2M^
#h/[1H$s(hh P 　　她失去那些孩子，已經有四年。然而直至今天，她才見到第一個。(G AQY9H$D
i|L]6t;}$X
　　現在回想起來，就算找到了那些孩子，又能如何？她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做不到。&D:q$n*g!b1T h c3H

&kls:@!~ig+A;W 　　俞翡神思恍惚的想著，與迎面而來的一個青年相撞，踉蹌著朝後退了幾步。B@8K+o `
7x"T"Q&R%r Dyi
　　青年二十出頭的模樣，穿著西裝，似乎是剛踏上社會的新鮮人，神情間還沒褪去學生氣。pa]P].D JNF

,?j2V1Sbkhzr 　　見狀，青年連忙伸手扶她，並主動道歉，「對不起。」
WxwC s+R
g@+gj2t(GQ NU8y 　　俞翡這才回過神，勉強朝青年露出一個笑，微微搖頭，「不，是我沒注意。」/`+ccy/am#w
x g6C N^ I(SG.W(k7y
　　「啊……你是，你是翡翠姐姐！」青年看清她的臉之後，興奮的叫出聲，「我記得你！」
_ u/a(Tg CVaj Hd;W S?'?^&L7D
　　「你、你認錯人了。」俞翡有些慌張的繞過青年，不再看他，快步離開。~v(Gm B0CVg f

#K"v'@&HnFnx&Q 　　青年看著她離開，臉上的笑漸漸僵住，失望的搔了搔頭。)zHD(WH.^;H
@wZQ(h/r
　　他沒有認錯人，雖然氣質神情不同了，但她的五官輪廓，明明就是四年前在電視台主持「開心大森林」的翡翠姐姐。
2tF4HT/`R&B
l^U[G'kQ)NI6QB 　　四年前他高考後的暑假，他三歲的小侄女到他家做客，每天都要扯著他看「開心大森林」這檔兒童節目，所以他印象深刻。
n'Z0] NPg'a Q K.P-U nb's z
　　那個時候翡翠姐姐真的很紅，好多小孩子都喜歡她。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就在她最紅的時候，忽然不聲不響的從節目中消失。N.aYD%aD
;JwQ:a @)X
　　他們這些觀眾，當然不可能知道原因。%`"Z#yWb[
%uO3?FU$c_4X/k
　　'rw w$dn1fr

h3j,}b8J%p ?3E 　　********************
4m E,zzb#Y8wB,S +[0wf7?"@
　　
,J/f-S1S)sF J ]9ISS5p&h
　　俞翡現在住的地方，是一間狹窄、瀰漫著潮濕氣味的地下室。俞翡走進屋內，拉亮了頭頂的白熾燈。#R;DZ {y-C
W2j D g4H
　　屋子裡的傢俱擺設少的可憐，一切佈置看上去都十分簡陋粗糙。
{ s*yXWK:F3b
:r.X;w!d6se I;`P~ 　　俞翡的手微微發著抖，坐在木製的書桌前，啟動桌上的台式電腦，聯接網絡，輸入登陸密碼，進入一個加密的私人論壇。rF`8o!Ds
;qf!cq)ww5{
　　論壇的名稱叫做「倖存者」，裡面註冊的人並不多，只有一百多人，貼量卻達到了三百多頁。
? UF+M4mK;D
~5?'jxt.t'O 　　獲得這個論壇的密碼，只需要回答一個問題：你和誰簽下了靈契？E6Ck&?(B_:H
#H1w#e0oJ D9N/h
　　安奇陵、安齊眉、姓安的一對兄妹……答案只要類似，就能獲得資格。
"UP8r+W-Id~/il
p4k0Bm/H9Fy k$] 　　論壇的置頂貼，是《你定下了怎樣的契約，得到什麼？》、《因果律法則》。
Q:I4nfe?|{Qx
4s@ k wo(F@"U7l,C 　　底下的貼子標題，隨便撿出幾個看看，有論壇老鳥發的《契約達成之前》、《大家有沒有發現，最近的靈體作祟事件越來越頻繁》，有新手發的《我看到自己的背後靈！怕的發抖！！！》。WJy1|4|y n
9t:|;T&k7l _6s"X
　　論壇近日來最熱的貼子，是ID為「微笑蒂妮莎」一周前所發的貼子──《和你們的相遇雖然短暫，但我很開心。我的契約不久將完成，沒有悔恨^^》。
},P8th+A X6w NG4oe%\aMr.NS
　　據「微笑蒂妮莎」自述，她的母親得了癌症，父親外遇，她身為一個未成年人，無力改變現狀。為了向父親復仇、為了保護母親，她和安氏兄妹簽下了契約。#Xm]I1M~2V

\s d:gFb$aV 　　現在她的父親已經身亡，母親的癌症奇跡般痊癒、並遇到了真正值得依靠的男人。她的願望達成，即將履行契約。
sF9U)MQ.I7e
A7k^c;H,q8K"P wv 　　「微笑蒂妮莎」在發過這貼之後，就再也沒有登陸過倖存者論壇。她的ID，一直保持著灰色。
W3~:Gy)JN:x9x5^
?hZ!{#E 　　很明顯，「微笑蒂妮莎」已經不存在於因果律內。
'B gme*o1DVZ$V0U ?Y kYd[F%Ok E
　　其實在這個論壇裡的每個人，最後都會去同一個地方。但像「微笑蒂妮莎」這樣，清楚自己最後時限的人，很少很少。
7Osx*T4boQ2}
/?)d*Me;A R'U ]3u 　　每個人都在屬於自己的位置，忐忑不安的活著，小心翼翼等待自己最後的結局。gQr\p&[k;nl$t
gp kqS5b2WJS
　　也正因為還在現世中活著，許下種種不可告人的願望，於是在這虛幻的論壇中，大家可以互相安慰、講訴彼此的經歷，卻一直沒有人提過聚會見面。
9s&iue;Len7Xm 6g Pq l#c
　　俞翡大致看了一遍首頁的新貼後，翻到第二頁，看到一個回復為零的新貼。
&gg{'W"q.H
Fe&V*[XCm 　　貼子是論壇一個新進成員發的，一個短髮的男子頭像，ID為「風中」，標題為《秋高氣爽，有人想一起去X市城郊徒步旅行嗎？》。6F-e \t2g}
}xTPO6K)K
　　俞翡點開來看，只見內容只有六個字──] t'CR8Jv
U?8|C(Z8Ts z
　　「一個人很寂寞。」
!q/N'z'M(f2mv.s7]
4j$n,~!r?(?G W/p 　　很簡單的六個字，剎那間卻如同重錘直接擊中了俞翡的心。
/X#E+w4ym %x@M5R2TA&C4^
　　自從四年前，她和安氏兄妹簽下靈契之後，她就成了異類，開始了避世般的生活。現世中沒有人明白她，也沒有人試圖想要明白她。KKW c!d](e[

:hha-S2KJq]'U 　　雖說是大好年華，但不要說戀愛，她連正常的社會交往都失去了。 {yP,^v5S9n/jDY
AD4J-F~ xP-]*gd
　　一個人，真的很寂寞。
|'f{Pn-Kb"]| s Q!zo%uv
　　俞翡將雙手放在鍵盤上，深深吸了口氣，心內蠢蠢欲動。WP$IB)\ qw
F*h|%O:Q#JW+UH
　　她如今就在X市，要赴約的話可以說是再便利不過。rj-`%R]

u9kx#n paq3x 　　是的，她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再失去了。-x Q'a"G*znw Sn

A4f _z%M&[ 　　是的，發這個貼子的人，是她的同類，是和她有相仿經歷的人，她不必顧忌，不必害怕。tOlI8ya xZ

8Uqs{l'C$Y6}Xw 　　俞翡打出幾個字，按下發送鍵──/b5z _(Z'K'y"Y

o4or7uV;~ 　　「約在哪裡見面？我去。」Ey'OK6nL#C

oX"?&u Y}2O6u 　　iB~1gCc7y
v Md*u4pW6w[
　　******************** E[)viK N

)rk.dW[,_^/W%} 　　
X!t.kI;C8Bp.b .p$|Wl7P4n8SR6O
　　一周後，俞翡背著簡單的行囊，站在位於郊區僻處的一所廢棄村屋前，擦去額上的汗水。f3k_V8H

|Y+^[(T_8P9wN 　　村屋半朽的木門外，有個半殘的石獅。沒錯，是這裡了。Cr i ^a*^@Kh#D7F
S&[v'c*{?3~
　　她足足坐了半日的汽車，又在蜿蜒山路上走了半日，才來到這個約定的地方。現在，已經是夕陽西下。
+~/vlf*?^
Y^1f!J&D3JF 　　俞翡走到村屋前，猶疑了片刻之後，推開木門。9Z nV_g
(_tW uEj0I%{
　　光線不甚明亮的屋內，站著個穿運動裝的青年，二十出頭的模樣，神色間仍未褪去稚嫩學生氣息。
fncVH]
? n {9MxY M!C2f/?3z 　　青年與她四目相接的瞬間，兩人同時「啊」了一聲。(y2lM1~ L/T

0J3I L{R"S _ 　　「翡翠姐姐！」青年指著她，聲音有點大，「沒想到是你！」
6t RY/G V2`&|.Xv
/L?N1v Pu6a 　　俞翡微微皺眉，知道對方和自己是同類，終於沒有反駁逃避，「我叫俞翡，在論壇的ID是『憂藍』，你的名字？」,YX}tT-pV
1r"N[G3s\2_7xYu
　　「我叫李啟明，在論壇的ID是『長庚』。」青年摸了摸鼻子，對剛才自己的失態有點不好意思，「今年二十二歲，剛從大學畢業……嗯，很高興認識你。」ipss*c
)CM/Z*O4`^~
　　俞翡點頭，露出個友好的笑容，在李啟明對面坐下，「看來，我們要等等他們三個了。你到這裡多久了？」
D8{v_rH3wZ p$E i ^G2a HM/c AKd)o|
　　這次相約出行的同伴，除了本市的俞翡、李啟明，發起者「風中」之外，另外還有分別來自外省的一男一女。)d-z!x5b#XV%FH'USTY

-uY"\r a(RG 　　他們來這裡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寂寞」。
&G8dT i gn:P3D G B+CH\Sy
　　「唉，這地方實在是偏僻，又難找，我天沒亮就出門，太陽快落山才趕到。距你到這裡，也就是前後腳的功夫。」李啟明回答之後，望了望四周。
'sSx~F;K6m AUt&U |6W5e ~!`lA] ~
　　只見這裡雖然破舊簡陋，但卻很乾淨，東西也擺放的尚稱整齊，似乎是在不久前，有人打掃過。{cKK'sr;{!uMN`S

j p+i3sW-M(k 　　屋子裡最合心意的，應該是那個磚砌的灶台。待會兒天暗下去，人到齊了，把灶火點燃，然後夜話，該是怎樣愜意的光景。
(h Z2|0Q-UU*~4M y5o
ZDu `rO @I8A 　　想到這裡，李啟明已經朝灶台走了過去，把灶台旁堆著的柴一根根拾起，放進灶膛，興致勃勃道：「這東西我還只是在電視劇、電影裡見過，沒想到能真正用上……對了，是不是還要用旁邊那根竹管吹火？」 [F c&z"|e5g
Kf)iF+mW8fv
　　俞翡微笑不語，坐在原地捶自己酸疼的腿。8x*WUq+U T'FMo;[|

H w L.NRC1]"A5{ 　　她雖說也才二十五歲，但四年前的慘痛經歷讓她的身體大不如前，自然再不能和李啟明這樣的年輕男性比精力耐力。xV9g/n-?*i

b4`/mo.^|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戴眼鏡、綁馬尾，學生模樣的姑娘背著偌大的背包，有些忐忑不安的推門走了進來。
LA+_&q7r q!LUp-n9v
　　「你好。」俞翡朝她打招呼。
o v i7}!jx)Id\*_0T af cy u-i,B,Rm
　　「你、你們好。」她朝俞翡和李啟明靦腆的抿嘴笑，卻還是露出一排金屬牙套，「我是『黑貓』。」s3J0\ j[

|"b/s[-q%v7z 　　「啊，是你。」俞翡和李啟明同時呆住。g8o@HQ;PF
g!OV S$|-OB;D,b
　　在他們的印象裡，論壇裡的「黑貓」是個靈活狡黠，主導欲強，想法往往有些殘忍偏激的異類。YLq(s-AuH
3{/^C9}M8zQ
　　原以為至少會看到個憤世嫉俗、神經質的青年，沒想到，竟是這麼個木訥老實的姑娘。@`2l#Ts9@*mx

wM1_:lFk^9x5Bn7r 　　「嗯，我的名字是薛白。」她走到俞翡身旁坐下，一絲不苟整理好自己的衣擺。
]%p z"y"wZc^
;C8oO(d4|Mw K 　　不僅話不多，就連坐姿，也是端端正正、循規蹈矩的。
9j hT(g4`#K
Ozd;~K[ 　　俞翡和李啟明這才有些回過神，向她分別介紹了自己。*Y$Bt#J:sp
'X#D#I Y9P9r5n(|B
　　三人坐著聊了會兒天，畢竟是在論壇裡的熟人，很快就熱絡起來。!JY,rMU2n8c`

8i ~V,TEIk 　　不知不覺中，夜幕降臨。
2Gr(b)Vrcj
H1w;nwV U 　　李啟明把灶台的火升了起來，在灶膛裡舞動的橙紅色的光焰，漸漸將整個房間映暖。)TM%`dV jP

B{ByU\!c,oTU 　　「你們說，『風中』和『幽怨』會不會在山裡迷路了？」李啟明半是玩笑半認真，望向俞翡和薛白。6ys,e(_by O0Q+O

(zD:WQVC`^A 　　「應該不會。」俞翡皺眉，分析著，「『幽怨』倒是有可能迷路，但『風中』是發起人，他對這一帶應該很熟。」Z|Zqa5BuwW8P,E

sYj$nuXrh 　　俞翡話音剛落，就聽見木門吱呀一聲響，從外面被人推開了。
r,w#P)z&_\UY J Z&^1woS ^0^q `-D
　　這次進來的是兩個人，兩個年齡相仿，但無論身高還是體型外貌，都相差甚遠的男人。
5W1X(M`*c VW%Fc )U+Qun.Uw7P P
　　一個有190以上，輪廓深的像混血兒，非常英俊，絕對讓人過目難忘；另一個則大約170左右，肥頭大耳、細眉小眼，大肚腩正急促的上下起伏。
$Dba,qm_
YG4Y s5ua 　　像混血兒的高個男人扶著胖男人，讓胖男人在灶台旁坐下，和俞翡一行人打招呼，「抱歉我們來晚了，在路上他的腳扭了。」-bqi!M)mH&Hx
Tu;Fv1ZKj
　　「你們好。」胖男人一邊笑，一邊呲牙咧嘴和大家打招呼，小眼睛瞇成兩條縫，「我是『別有幽怨暗恨生』，名字叫王宕。」
@2K3i7@[:Q*tK
wp [s} T)g 　　俞翡和李啟明，以及薛白的下巴同時跌落。
2ly1y3w(aB _%Qy b-B6[:m1I zT
　　「別有幽怨暗恨生」在論壇暱稱「幽怨」，年齡性別保密，在大家的印象中，是個非常多愁善感、帶點小憂鬱，喜歡風花雪月的人。 fa;V;G{!}/`w?A

U"j0] [Jk? 　　倖存者論壇和別處不同，分外容易出現灰暗絕望等負面氣息。而每當這種情況出現，「幽怨」就會溫柔的安慰，耐心勸說，不知有多少人把「幽怨」當成知心姐姐、治癒系情人。eM1Z} [
9g^)DH(v^&x%x o
　　平常沒事的時候，「幽怨」因為一場雨、一個充滿陽光的假期，都能發點小情調的感慨，寫首詩什麼的。*xf5s} w6s

{I}\+P7}6R4n"j 　　誰也沒想到，感情豐富細膩的「幽怨」竟是個男人，而且是個看上去粗糙快活的胖子。ua)fpO;t

5tI+xj/P^*J8Eh { 　　至於另外那個像混血兒的高個男人，自不必說，就是發起者「風中」。
e)CS4] h8} T_Sn'ql`y a0n @
　　除了過分英俊之外，他本人看上去倒是和論壇中表現出來的差不多，一派成熟穩重。
L]8e(c;r'h]@.re R*G:fR~
　　「你的腿不要緊吧。」李啟明關切的朝王宕湊過去，挽起他的褲腿查看，然後驚訝，「啊，腳腕腫的這麼厲害！」
)TuV2f*x5i @ OQ@2i,v1i
　　「那個……我扭到的不是這條腿。」王宕有些尷尬的笑。S_5e$}!@
HAfx ~RLo
　　「啊，抱歉！」李啟明連忙道歉，手忙腳亂的挽起王宕另一條褲腿，然後開始為難。-n6|tI+ws6Q-~3O

YJ1Q|7S3Hw }7S T 　　兩邊的腳腕都高高隆起，所謂肥腫難分，大概就是眼前這種情況。
#qdqL9a gN"sF5}1B Rl IK6HhmZ
　　薛白摀住嘴，在一旁偷笑。
uL0r IB3g!j ({R rTO6[7mL\
　　猶豫了一會兒，李啟明才對王宕開口，「你的傷，會不會影響到明天出行？」
9A9c6B9nd'r Lc Z
r+d5j1S L&Mf 　　「不會。」回答問題的是高個男人，「我替他看過了，沒有傷筋動骨，休息一陣子就沒關係。」L@ C"f,P?

3pU#s wI W_2\;C 　　「這樣就好。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李啟明開朗的笑著，望向高個男人。d b H7s/V SA
,p0R%T7rP
　　「我是裴封。」高個男人微笑回答之後，和大家一起在灶台旁坐下。
,HJ3N ^,t~1s
fB}c8Z0F;S 　　就在這時，從王宕那裡傳來咕嚕一聲響，還拖著長長的尾音。L@]8z$b NZ

C^-I:cQ 　　當大家的視線一致集中後，王宕摸著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的笑，「晚飯沒吃飽，現在餓了。」[6vu+O"?:SS&a`

'kNt*qt N4a 　　「哦，這樣，我想今天大家在路上都沒怎麼吃飽吧。我帶了方便麵，還有一些火腿，我們煮麵吃好了。」裴封見沒人表示反對，拿過背包打開，拿出幾袋面，遞給身旁的俞翡，「幫我打開。」&ixXLGDqbd!ie%m
'[v'wW:T_-`"Wq0lw
　　說完，裴封已經熟門熟路走到灶台前架起了鍋，並開始朝鍋裡注水。6La'b@6D\r
RV d*C%Av6i
　　水很快滾熱，冒起絲絲白汽。
Pj m:eLm qb
o4eR`#e 　　俞翡站在鍋旁，把方便面一塊塊放下鍋，然後看裴封拿著小刀切火腿。
Z-[%mE0e eNg*{-Y3V*{
　　裴封切火腿的方式很特別，他不是把火腿放在案板上切，而是整根拿在手裡，刀刀下去，一片片薄厚均勻的火腿就這樣「飛」入鍋裡。
+S7]{+K%H5J9bt*i k
l,ow GQy 　　像是北方人做刀削面的架勢。
(u(}cBc]*S(iSb
CS;V/M1A%rk/Fv 　　裴封言行大方得體，一切都讓人感到舒適，俞翡和他雖是初次見面，在論壇聊的也不多，卻很快能夠自然的和他說話，「裴封，你對這裡好像很熟啊。」3V \@%R;cw
N2\"e'm%P2q| B
　　「是的。」裴封回答，彤紅火光映照在他英俊堅毅的側臉上，讓俞翡的心漏跳了半拍，「我經常在野外徒步旅行，無意中發現這個地方，就收拾整理了一下，當作休息的地方。」
)UC \%?(J H#`.Pvn*f5e
　　「那你為什麼經常在野外啊？你沒有工作，沒有家嗎？」李啟明好奇詢問。 O&vX4sb
-f({rvD1C
　　裴封削完手中的整根火腿，看了李啟明一眼，擦乾淨小刀然後收起，卻沒有回答。
NKk1y$[4^ z!Ze !D%Yx Pf5fS
　　「唉，你這個問題真是好難回答。」王宕開口打圓場，「你也知道我們和常人不一樣，裴封當然有他自己的原因……他不說，當然有不說的道理。」;P@7][9|8@_
4stF!P%?i3y
　　俞翡有些驚訝的看了王宕一眼。n[ooz q,Q3O

o.x0Y8IFX)k"n e 　　這個時候，她終於從這個胖男人身上，看到溫柔體貼，號稱治癒系情人「幽怨」的影子。;t+ll)i2ez#y
~[H7N ^j&C
　　「其實，也不是不能說。」裴封用長柄勺攪動著鍋裡的面，輕笑一聲，「只是說來話長，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Acm:wfP| ZXR__DV

5Gd6VS9Luq8{{u 　　「那，就慢慢說吧。」坐在灶台角落裡的薛白雙手托腮，鏡片後的眼睛閃閃發亮，「反正我們要一起旅行很久，晚上也沒有事，就講講每個人的過去吧……裴封你看起來沒準備好，從俞翡開始吧。我記得你，你是電視台的翡翠姐姐，你的故事一定很精彩。」
F"G-@0Q#UP w8~ $qFr4g1b!b
　　俞翡笑了一下。
3Xl/PC{:A3N
Y9P4A?'i!`F ex 　　隨著熟稔程度加深，每個人都漸漸露出了自己的真實性格。「黑貓」的主導控制欲，此刻也顯現了出來。
!?%|5ZV&?G#^k -gk%htsjF zgi
　　不過簡陋村屋內，面香四溢，溫暖宜人，大家圍坐在一處，倒真是說故事的好時段。
Ueq7f1fN4tn'Q t4{ p x jA#yFP)WU0JzKu
　　裴封把面鍋從灶台上端到大家中間，笑道：「不要客氣，趁熱吃。」
FWP4vl_U.u R4jIU&N7qM
　　大家暫時打住話題，拿了自備的碗筷，上前在鍋裡撈麵條。王宕帶的碗最大，撈了滿滿一碗。
ey~n Kt +? D1I,d r#`a
　　俞翡坐在薛白旁邊，端起碗，喝了一口湯。.o-j9|*p~ f Wi

Jp0A1pP C 　　鮮香爽滑的味道，頓時從舌尖一直蔓延到舌根。H8|fa8G ^ MZ4k

1MR J$xqmn:B'v 　　這個牌子的方便面她吃過，湯料本不應這樣好味道。沒想到裴封放進去的那根火腿，竟有這麼鮮美提味，也不知是在哪裡買的。y z'jc Q#Vq
m6\ I7^)@q6l
　　「對了俞翡，你開始講吧。」薛白端著碗，繼續剛才的話題。 z1Wu'}7c2Z%qT ^k^
3kGf"?-y @U L+ny!x
　　「那……我們吃完再說吧。我怕我這個故事，會倒了你們的胃口。」俞翡有些躊躇。S;^z3Y9pD6A
lS iW-L8x,qkx\
　　「沒關係的。」李啟明笑道，「你忘了，我們大家都是同一種人嗎？」@#h^loA$C$a

$Khr p ~ J 　　俞翡輕輕閉眼，繼而微笑，「那好，我講給你們聽。」
*ozVW+|,HH+^ V
3W i P)E&k!W$b&q 　　因為大家都是同一種人，所以深藏在心底的那些醜陋的、不可思議的東西，說出來也沒關係。%] z%b/Z)O0K
d'd%Udak4B*~ X
　　真是很久很久，沒有這種安心感和歸屬感了。
,l(mj-c;Q|*F
NK.o+{,@k8]0l!L 　　她需要這種感覺。

r3431323 2010-8-15 10:49

魂潰（一）
!`,nx,rgM.xO 0NZ6D%Y'F_*_"x
　　一，孩子們{\'~YWGn
　　
z;R D6K_1iM 　　四年前的夏天。
Q'lP j*m;|,V9I AD"]-s-p} WV
　　俞翡穿一襲碎花連衣裙，腳步輕快走出電視台的大門，挎包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y9q(r)Q6`;w5m3|
Ho@6R^J0UI
　　她二十一歲，身材小巧，臉蛋豐潤，五官精緻，眼睛既大又靈活，聲音柔美。
"m+r4vZ/Q(_[
gi$h1G9gVD 　　她高中畢業十幾歲就進入演藝圈，摸爬滾打了幾年，演戲唱歌全嘗試過，始終沒找到自己的真正定位。然而自從去年，她主持了一檔少兒節目之後，在觀眾中間反響很大。
'gnz7~;i
Y6wn {*D 　　於是也漸漸收了心，開始專注在少兒節目方面發展。 r&O_*tM0mj&ERP
Mu+b5O6qa
　　做這行雖不能大紅大紫，但影視劇、節目主持、兒歌唱片、動畫片配音一整套做下來，倒也算混了個家喻戶曉。8U#?%L[aW wM
*K3[:F#UDN
　　俞翡拿出手機，見屏幕上顯示的是男友方艾的電話號碼，按下接聽鍵，「喂，方艾？」QkN;BH-f`c
y?7?%A0e+vTYI#k
　　「是我，小翡，你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電話彼端傳來方艾的聲音。nYH.a'E3_
C a{d7|z:L{
　　「今天啊……」俞翡心情很好，刻意拖長了調子之後，俏皮的回答，「不就是我們交往三個月紀念嘍。」 C5u n&`:r%rE
%dQ9Au vV)jT n
　　「回答正確。」方艾於她耳畔輕笑，「我在停車場等你，快來。」
'taDx x:o:kZBW%iQ
g*rMl-f-BN 　　俞翡關了手機，朝停車場的方向走去。m`w\ TK
OYo$RU)W4Sg
　　方艾是個小地產商，在一次應酬酒會上見過俞翡之後，就展開了對她長達半年的追求。
+riD9v!bQ xY+l
WKp9].y3~V e4ju 　　俞翡身邊的男人，方艾並不算是最優秀出色，長相也談不上英俊，只能說是斯文，卻是追她最勤，對她最好最體貼的。$_Z~7D2a8tQ*{X

9hF vM1_{0Y 　　俞翡有一點喜歡方艾，但也不能說如何愛，只是在習慣了被慇勤體貼的對待之後，俞翡開始害怕失去。
*MvmK){2{&f"l7K B@h8pa-p'z4Gl
　　所以在三個月前，俞翡正式和方艾交往。
$Wk8Z2]9~~n5P
D#YYa+q$@%|!iU 　　俞翡來到停車場，看到方艾抱著大束玫瑰，站在他那輛銀藍色跑車旁，連忙走到他對面，「嗨！今天準備了什麼節目？」
5Bu@zq&st:{9~ e2G
qy#aQ;U} a3h8P 　　「先接你去吃個飯，然後到山頂看流星，怎麼樣？」方艾笑著，把玫瑰遞給俞翡，打開車門，「我們運氣真好，據預測，今天晚上正巧流星雨過境。」T y#IB1n*c Ia

bW,ri!s 　　俞翡聳肩笑笑，一臉悉聽尊便的模樣，抱著花坐在副駕座上。
D:O,\jZ {-Pjj&@0C7bp T2y'M
　　"o/Cf QJ j
D%x|-]&q8P)e
　　********************Sxa:U G

n%F!H'iZ&s.c!w W 　　 \W] SIQG z:^

DGe#M Q b1l c&ka6Z 　　車窗外一片漆黑，車內搖滾樂的聲音震耳欲聾。俞翡斜斜靠著方艾的肩膀，隨著最愛的音樂頻頻甩頭。I!h C,o;e0Q A#y
4[ GlA8fU/x
　　「小翡，把聲音調低些。」方艾望著前面的山路，眉頭微皺，「這段路我不是很熟，我不能集中精神了。」 m*WE5F%@O~
ZZ0bE i.H4Yb
　　「不要！」俞翡晚餐時喝了點酒，這時候精神有些亢奮，雙頰潮紅的攬住方艾的胳膊，「現在氣氛多好，我要你把車再開快點！」hz-?5n!S7r'XAx
F"e7Obm
　　方艾苦笑道：「小翡，別鬧了，這樣真的很危險。」
0`[/Yl1\$\?
7x([KW} B ] 　　他比俞翡大六歲，為人處事向來很是成熟穩重、果斷犀利，但就是拿這個小女友沒辦法。
&bZ|9ho!dr
7j:eXl\X}r 　　他愛俞翡，同時也清楚，俞翡年紀小，心思未定，對他所付出的感情並不平等，卻深陷其中，無法全身而退。Y,J{@v+\
7W^Cu8kF`7E
　　大約，這就是誰先愛上，誰愛的深，誰就先輸的道理。k?4V-Ta3K'Z4]o:Z

y;m,s(n`B8Ka 　　俞翡聽完方艾的話，仍是搖頭不依的時候，前方拐彎處忽然斜剌裡衝出一輛重型卡車，朝他們迎面撞來。
B(z#[aF!n|#uMqm x!S-wu5?)`'hI v
　　俞翡下意識的緊閉上了雙眼，在聽到一聲砰然巨響之後，瞬間只覺得巨大的痛感衝向全身。D'@]+c,s5o*lO

6qr|pCi 　　跑車被撞的衝向山道一側，直直朝山谷掉落。
`*NA1Q|M,i"P h)B3\%W#y{:N
　　……
kpeakdx#NEs Vx,WF ~
　　俞翡睜開雙眼的時候，只看見一片血肉橫飛。0M r)?/BA'JS.D-^eY
W%x0@F&j Sx
　　跑車被撞的變了形，車燈卻仍舊頑強的亮著，讓她能看清周圍的情形。車壁和車窗上，到處都濺滿了鮮血碎肉。E^*Z%^[u+Fa
1bO6EjK c+}
　　她的衣衫破碎，下半截身體失去了知覺，左臂自臂彎處折斷，只有幾縷皮肉相連，能看到肌腱肌肉撕裂的斷面，以及白色骨茬。2d[L#g^4Pi0n
H(cMe-t(K!UXA
　　她喉嚨疼的要命，說不出話，於是伸出右手，吃力的推了一下身旁的方艾。!lHh{]+Va

0oQy#D ~*P 　　方艾的身體隨著她這一推，翻了過來。
?Kj kWS-li"A
C\FqM d0r'f(FM 　　看到方艾的瞬間，俞翡心裡一涼。他的半顆頭顱都凹陷了進去，紅色的血和白色的腦漿，沿著他微微扭曲的，青白色的臉頰滴落。
Efww-A2tj2f g"a Xc"r
　　方艾死了。
%F]h+X"[X4q x}9\,L};w
　　俞翡沒辦法再看他，於是轉過頭去。
%x KUX!^D
v xr.^]{ 　　玻璃車窗上，映照出她此刻的臉。她的臉血肉模糊，鼻子不翼而飛，嘴唇豁了一半，露出沾血的白牙，只有一雙眼睛大睜。
Ki#N&Tch*V
;@z'wCq2GJhD8O 　　和這張臉相比，驚悚片裡的惡鬼，恐怕也不過如此。I,~-t#X$}Vq D.d(X
sA{f5U4r
　　俞翡心中全是驚愕恐懼，掙扎著用右手奮力打開車門，然後姿勢狼狽不堪的從車內滾出車外。
E@:y1~(N3{
Bu B0i"l+QzJ 　　做完這個動作之後，她仰躺在冰冷的石地上，望著遍佈星辰的天空，再也沒辦法挪動一根手指。
NT-zF9q|
Zg3FB;H9RT}7J 　　就要死了吧，她想，並且不明白自己這個時候，怎麼會有如此清晰的思維能力。
M*xqv'd5jh b Z
aV)h6P]4f\ 　　也好。
u|R4\A7w.~
)h-i7w7a;[$F 　　反正再先進的整容技術，也救不了她現在的這張臉。而她下半截身體所受的創傷，折斷的左臂，恐怕也是不可能治好的。&l5gyP'T'?E|
!r pLN _n eN!|
　　與其像個怪物一樣活下去，與其一輩子活在殘缺裡……死了也好。y-q\9{S;pRY'U
1\x:?Fwq
　　俞翡剛想到這裡，天際忽然有一顆流星劃過，映入她瀕死的眸中。Q ?+L$Q#i
t]2D e$F}(s
　　不是一顆！是兩顆、三顆……無數顆！ @$MG$n K:t;{L

B6M,F[,d+~ x 　　流星拖著長長的銀色尾跡，如雨般從天空中灑落，映亮了夜空。#tg1\$gxi6QKy

,d,`-Z7Qm E ld 　　俞翡感到有溫熱的液體溢出眼角，有生之年，她第一次看到流星雨。沒想到，竟是如此壯觀美麗。:h w7kXad

7~lh~X3J M y["X 　　不，她還不想死！
#kb?:hi)E*]JzL *q} OHmUW }
　　她正值大好年華，她的事業剛剛起步，她還有很多很多美好沒有經歷過。
`rh-t}G$^6e[ K
O^ QHIBV b 　　她不想死不想死。-G+cQ$u4Y9z_
2mC2eK:Cj)[
　　正在俞翡心內幾乎發狂的時候，她聽到身旁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1r7Cuj1xi
/g8\2re"z%[
　　「怎麼辦啊，傷的很嚴重啊。」男人雖然說著這樣的話，語調聽起來卻是異常輕鬆，「雖然可以替你叫人，但看起來，活不到救護人員趕到了呢。」qZ~ia1g{H#gv

,A?kSlfM 　　俞翡拚命轉動眼珠，望向聲源。1F:s+?1j`#@ j
&I"LlV9`l+[C&~r
　　那是個長髮及腰，身穿大紅唐裝，看上去有幾分妖異的漂亮男人。男人蹲在她身旁看她，單手托腮，眼睛微微瞇起。
Sm'R7r2h
0u Dpd"S'M.V 　　救我救我，俞翡在心裡拚命吶喊，不管你是誰，請你救我。
%z9K D h1W;Ku
1y'b6Cg?.}6s7K h 　　「我能救你。」男人伸出修長食指，曖昧的劃過俞翡顫抖的唇，「並且能讓你的身體恢復如常……但代價是，你死後的靈魂。這樣可以嗎？」3D@4NF1S Zd-Bxi

!@X#NOk\Z K5j T Z 　　拿去吧拿去吧，俞翡在心裡道，只要能救我，讓我好好的繼續活下去，不管你要什麼都拿去。WKJSgn*bT

3r,Y l`y&^vs&wITh 　　「那麼，契約成立。」男人輕笑，「對了，我叫安奇陵，奇峰突起的奇，丘陵的陵，記住我的名字。」
+li g!Uu ~9Oh"hDo7h"[
　　說完，安奇陵將手掌覆在她的雙眼之上，聲音溫柔萬分，「好好睡吧。」JKr"O&B(m
Xb"JpIoR
　　不知為何，安奇陵的聲音對現在的俞翡而言，有一種奇異的安心感。仿若像這樣得到他的承諾，她就什麼都不必害怕。w1|MMW}
#Kczhyh
　　她依言閉上雙眼，並很快陷入了一片混沌。9Z9yaR6^/~kN8q

NXdo\,x 　　
U`O p6~e @n
7OL?J\h^.T 　　********************
UP&NQ0l5l qV:QT;p6K9YY4` fg
　　
2vx!x-}3rA9C 6}"E&t|.n#u
　　俞翡再度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山洞裡。有燦爛的金色陽光自洞口處映照進來，灑落在她的眼瞼上。x3VT&w.H
)z(W0c|N;f4?)l/f
　　俞翡試著動了動身體，發現身上原來的那些痛感全都消失了，左臂居然也可以動作無礙。2W u@G&Ab
V5Y1c Q,a Z2K
　　她從地面上站起來，望向自己原本折斷的左臂彎，只見斷裂的骨骼肌肉全部癒合無痕，只是在原本斷裂的位置，鼓起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包。
q)Bv {7?1G ]s8G
@:f |&],wP1C 　　下身的情況也一樣，只要有受傷的地方，全都被那種大小不一的鼓包代替了。
/tE%|.dQl#ET
~}0m a5Na5M(lx ] 　　俞翡摸摸自己的臉，摸不到傷口，但上面同樣有大大小小的包，摸上去坑窪不平。
G @dydWj(p +i4S#s6Bb{
　　天哪，這是什麼？！
/o7?l ~;_4N#L;E
Rd ?+P_-J+Q 　　俞翡幾乎慘叫出聲，卻又隨即慢慢冷靜。
4ojuw%CQ8@ 2})G8PA%]~gM}
　　比起斷手斷腳，醜陋怖人的死在野外，還是現在這種狀況比較好吧。雖然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些鼓包，但至少她還活著，而且行動無礙。7f:m&G4y5R)pfOf7b
:Ix"af8yR/xY l
　　想到這裡，俞翡心內稍安，朝山洞外走去。
*K\\!JRnBu$F *n@0G~B)x{
　　走到洞外，正午的陽光迎面而來，俞翡看了看自己，停下腳步，又有了新的煩惱。*x!L3B6^ |)Q+Fl)I"s;~,g

6U }#f&Pn$q3v3{"mhB 　　方艾已經死了，現在的她衣不敝體，身上臉上全是詭異的鼓包，她要怎麼回去，怎麼向別人解釋這一切？@ j%z._:H|!K
p3LJ(` \hW
　　不管怎麼說，既然活下來，總要面對這些事。
(qDD H*]_ B^ .h:jl0uU1ZUAI4^}
　　俞翡覺得頭有些疼，單手扶額，勉強看了看四周的地形。'd,p?h&M|

U:i3`vQ*yE)I 　　這裡位於山谷，離車禍現場不遠，大約是昨夜那個神秘男人把她移到了這裡。;x!z5\]U@nAI
n g6QC Y]&^O
　　她的挎包裡有手機和錢，但留在了方艾車上，沒帶在身邊。不管怎麼說，還是先回車子撞毀的地方吧。6p x7ax(j

2X ]s7g5R)W-e)~L5b6m 　　俞翡這樣想著，邁步朝記憶中墜車的方向而行。
l5HrXZj5n+Y
'B$~:sy3~ cTk 　　……
S1h i^5f (dtcoR9a
　　俞翡的鞋子丟失了，她光著腳，行走在被曬得滾燙的山巖上。
0b C8t KeB m+b[.Mcx9H
　　在撞車的時候，她右邊半個腳掌受了很嚴重的傷，現在傷是不見了，但靠近腳底的地方，鼓起個中等大小的包。q SBnY;bR
(U0Y#o.k~8q5uB
　　那鼓包很敏感，每次踩在岩石上，都隱隱的刺疼。.f9Y:~gC

;y1piP1x IRz 　　俞翡不知道這樣捱著走了多久，才來到昨夜她和方艾出車禍的地點。hrFV)S[ z9m~9M
%H1W-C'} ^t$Jh
　　墜毀的車子已經不在原地，只留下些燒焦的痕跡。抬頭仰望，只見上方的山道上，停著起重機和救護車，十幾名救護人員正圍著殘破不堪的寶藍色跑車忙碌。
@ z-Bs4z7~ { OZ 6O0aD)tOow
　　看起來，在俞翡昨夜離開車體之後，跑車大約又發生過一次爆炸，破損毀壞的更加嚴重了。D|1r7t`uw3iU
2MD&\ A!|j
　　俞翡來不及想什麼，仰頭想要向上方的人群呼救，卻在這時聽到一陣屬於女孩子的嗤嗤輕笑聲，「原本想讓你在山洞裡多休息一陣子的，沒想到你這樣心急，讓我一路好找。」8xQI"[,O`3m
K#_ |*bJ1o
　　俞翡轉過身，看見了一個短髮的漂亮女孩子。她穿著再普通不過的白T恤和牛仔褲，身材高挑，淺麥色的皮膚，笑容如陽光般燦爛。0tz)W,_ m \&|
:f-I1yC)f nOp
　　「你是誰？」俞翡警惕，同時覺得她的長相很眼熟。u(k t0lF

`Yt;P[9^V 　　「我是安齊眉。」女孩子回答，「昨夜你見到的人，是我的雙胞胎弟弟，安奇陵。」
[M1p_*g w9]w O[ IK,g jg.|
　　她這麼說，俞翡才恍然大悟。-_aS3H9u"ZinUt
#a~ S OV
　　難怪會覺得她很眼熟，雖說感覺完全不一樣，但她的五官和昨夜出現的安奇陵，非常相似。)x,k Re3Y'[K&Y ^
Jo\9C%`s/m
　　「安齊眉……你好。」俞翡躊躇片刻之後，和她打招呼，「你來這裡做什麼？」:S2p%c,@6eQ%m

e8PI? `#] s9l 　　眼前這個人和昨夜出現的安奇陵，都過於不可思議。雖然自己是和他們簽下了所謂的「契約」，才得以生存下來，卻還是不想和他們親近接觸。
o;r y5C}'H;r
{:m"` wc9u!G 　　「客人可能不願意再見到我們，但對於簽下的每一個契約，我們都是很重視的。」安齊眉偏過頭看俞翡，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把客人就這樣丟在山谷裡，是非常不負責任的做法，客人對眼下的處境，也覺得很困惑吧。」0i{[:`EmzO

}0\)r!My*B9m 　　俞翡嚥下一口口水，沒有反駁。
w z#m:nK p_
f Z yin^/D2k 　　「老實說，客人現在身上發生的一切，太過驚世駭俗。」安齊眉伸出右手，撫過俞翡手肘上鼓起的那個包，用戲謔的口氣調侃，「如果驟然在公眾面前現身，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被當成怪物，送到醫學院去活體研究，也不是不可能哦。」
cm? [/b#|v
+w(O0?.F*k [6eFV 　　俞翡微微顫抖，「那、那我該怎麼辦？」Q+~ _ p4N
.x$w4D!x'Ia
　　「我的建議是，由我送客人回家。客人與外界隔離一段時間，等身體完全復原之後，再另行打算。」安齊眉左手變戲法般從背後拿出一個挎包，遞到俞翡面前。
{1~(r}1fDNWs q$D2r#hkH X E0F[
　　俞翡接過挎包，心中有幾分疑惑。*|FQA j IE k
8v4K7S9[])Z%]df3w?
　　這是昨夜，她遺失在方艾車上的，怎麼會到安齊眉手裡……不過，在體驗過身體的異變之後，這種事情似乎也不足為奇了。'f"YKE)F4PU.L [S

L#T$Hl? 　　「請記住，你昨夜和男友吃過飯之後，就回家了。你沒有隨他出行，更沒有在山路上發生車禍。」安齊眉在她身旁輕笑。8H2n)X/sA(KS,v oG)c

^7tA ~,a\/\,Ak%p.l 　　俞翡拿著挎包的手，微微顫抖。
/{;Q bt$yO!_2}
9jaaD} 　　她不知道將來還會發生什麼，但安齊眉的提議，對現在的她而言，無疑是最好最能接受的。#] wF/luh[2C3xo
#R TD+_ |1c
　　 LZ] d8|}8ao
!i*ZG}8c'u
　　********************I3sgdvLV7K

Q:I!q1af*W7k dj 　　
&UDLj)toU(Dm'`5V
o2Dw aE5p\ X 　　「那麼，我就先送你到這裡。」安齊眉站在俞翡的家門口，看著俞翡用顫抖的手開門之後，朝她遞出一張名片。0Qz(m2M X-RY

!Cany4i]sa%}H 　　俞翡接過名片。-W} f*aj7Q
#d6o ~ C'I `T
　　「以後遇到不能解決的事，打電話給我。」安齊眉微笑著留下這句話之後，轉身離開。*}i!|#k1wj*N
X2Y6k }VD#X-^$A
　　俞翡目送著她離開之後，裹了裹身上那件寬大的風衣，走進家門，再將鐵門反鎖。
y8J]1J9y(}cJ7ph;b d4H7K\U;^I%{5L
　　剛進門，俞翡就迫不及待脫掉衣服、手套、口罩和墨鏡，扔在沙發上，衝進洗澡間。
sK/~d*e7AS4m:W,|W
]+^Vj7o 　　眼下正值酷暑，一路走來穿這身行頭，實在是太熱了。
)],Ctn`(FKQySg ?
[KJ*F9e 　　洗過澡之後，俞翡換了身輕薄睡裙，坐在沙發上發呆，頭腦裡一片空白。
4RHa5V a A9j.k
5Dy G OCV7?XH 　　從昨夜到現在，發生的事情太慘烈太詭異恐怖，她不能深思細想，否則她肯定自己會發瘋。 ows(_(|'L

(vWO4w9O4`2D&H o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R/H/yV o3?

r:E8y?.Hr} 　　俞翡看了話機一眼，仍在沙發上坐著，沒有去接，聽著電視台導播氣急敗壞的留言。xm&f6p8s6nh6E@o}

C(L S1}/h PJn-j;v} 　　「小俞，是我！你怎麼搞的，知不知道今天有你的節目要錄？！你不想吃這碗飯早點說，別耽誤大家的時間！」
FY+i\#o? z4tf0pZi#\
　　俞翡靜靜的聽著，直到導播把電話很用力的掛斷，她才苦笑了一下。^y+uR9GS

f~t0TP},P1H0G 　　在演藝圈打拼了好幾年，才等到今天這個位置，她怎麼可能不珍惜。但現在這個情況，她是真的沒有辦法再做下去。
_V7V({&V!I
1m"y)jvZ W 　　幸好她目前在電視台只是掛靠，沒有合約，要走的話也無人追究。 B2^^| @J7x7^5GR

0aF:J2nn_*k\2f3x4P 　　再說演藝圈這個地方，人人打破了頭往上爬，並非缺了誰就不行。縱然她現在離開，也很快有人頂替。
JfU:P(X |*a p /^:hJ/h _(i%PZ
　　而善變的觀眾，很快就會將她遺忘。 e@Ko2i
,UD w:P'Rb
　　俞翡用手掌遮住眼睛，感到掌心被淚水打濕。她不甘心，卻又能怎樣？
s+_+Pl3J4Ku n"z*GH [1z%m1@cN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鈴聲再度響起。
4R m:df}"bO!{ Z+ktF-e(gI0S
　　這次俞翡從沙發上站起身，拿起話筒，貼在耳邊。$~7h(S:d%M2g|o
+SLw;Z*Bi@
　　話筒彼端傳來劉惠哽咽的聲音，「喂，俞翡嗎？之前我打了好幾個電話給你，都沒有人接，你知不知道方艾出車禍了？」j dX Nz}

-`+\tw)AQ~*x*l 　　劉惠是俞翡和方艾共同的朋友，平常和俞翡很說的來。hm^rS|_
+X B b;v,gj#G d;D
　　「知道。」俞翡沒有精力編造謊言。Tu6q'oc,a9K.LA
DBA U,H
　　「你知不知道他死了？！」聽到俞翡的回答，劉惠哽咽的聲音中，頓時夾雜了憤怒。
-N:d1aZ._,Y7H
-P~ K]/o dy~ 　　「知道。」俞翡輕輕閉上雙眼，覺得心中一陣絞痛。`.tn2@H2q [

sR;i9T*JW3` 　　豈止是知道他死了，甚至親眼看見他死時的慘狀。-jS5B;W pr)k"|M+r

!pt1@/vA"J4d 　　「那你在做什麼？！方艾今天就要入殮，你甚至不過來看他一眼！」劉惠邊哭邊失控的大叫，「你真是太絕情了！我當初怎麼會把方艾讓給你！」
3O5hn/N/i:{t B&r"Q$C3KKlY
　　俞翡不說話，任由劉惠在電話彼端哭泣怒罵。_/s;K&[ BRw
.hI1tl^uO4e'B
　　說起來，她和劉惠是同時認識方艾的。]"^4F-^@rE
vIa:@B
　　一開始，她就知道劉惠愛方艾。方艾那時追她，她並不怎麼喜歡方艾，卻沒有抗拒，甚至時不時的給些鼓勵暗示，也是想證明自己比劉惠更出色。E yy(u{se
b5J"z,\m
　　這種小私心每個女孩子或多或少都有，她從不認為那是邪惡，更多時候，還會為她的魅力所向披靡而沾沾自喜。
J:["bW7y%n &Cf${Gl o3|
　　然而現在方艾死了，她對劉惠便懷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J8{3BU,wM yKf6_*yI
　　回想起來，要是在當時拒絕方艾，不刻意使用那些虛榮的小手段，方艾今天或許就不會死，劉惠也不會這樣傷心欲絕吧。o q+o*?q#}!g

}w!E#Q`%OU 　　劉惠在電話彼端罵的歇斯底里，罵的喘不過氣來，最終說不出話，只會嚶嚶的哭，聽起來絕望悲傷到了極點。O3gAp KC"N!l
P$|C} G7q#|
　　「對不起，我不能去看他……你就當我絕情吧。」俞翡聽她罵完，靜靜的說出這句話之後，掛斷了電話，同時拔掉了電話線。$`RZ k[8zf!E

n'y3avXu#d 　　電視台那邊，是不會再用她了。而她以前的朋友們，很快就會從劉惠那裡知道她的「絕情」，想必個個再不會和她來往。!N @j1lL5O
-M7F$ix,r;{
　　畢竟誰都知道，從前方艾對她有多麼的專一深情。她這種做法，真正是為人所不齒的涼薄。'W#r8[5Ex/x.Y!pi|

/^lgN0w!N 　　現在的她，與世隔絕。
~r A?n'ne8b L ou,?$}:r RP$^A3o'd
　　
(UJ1j/k[1en5x3dv p9r_+GV$t(UO7gpc
　　********************
Ej'w-VW ,p x6uZ4_~g
　　
K-XFH-B4?%UQ
2? o-^!A0\^A J A5Q 　　兩天後。F w3[6yHmjb

\[%F8D'\z[m 　　俞翡坐在髒亂的房間裡，雙眼死死盯住電腦，拚命往嘴裡塞一塊海鮮披薩，兩腮高高鼓起。
iJN"Jd5?4z)}
\FB;T"@)xFL 　　這兩天以來，她把自己關在家，哪裡都沒去。
#_ {t/Uh9X
$n)~L/z4bWz 　　水電費在網上繳，早中晚三餐、生活所需用品全在網上訂購，倒也能夠維持生活所需。
!n d&uCE!fx 2s"}0y4C WG k T
　　最近她身上的鼓包越長越大，人急劇的消瘦，食量卻每日愈增。
q$pR.G` %Rd^X2Xn$Ub&~
　　彷彿她吃下去的東西，營養全都輸送給了那些鼓包。rz _E0p&H+m

R?1B:Z i]g 　　俞翡為此狂亂恐懼。
+Y([1mFX
+p,^i} \L"vf1Q/H 　　她把衣櫃裡的衣服、沙發上的布，都剪成一條條的，她砸掉了家裡所有的魚缸、盆花和唐三彩瓷器。&f){wJ!nDX
S$Dt8R6Wf
　　如果不是有網絡，緩解一下她的情緒，她恐怕已經瘋了。A*v%Sv"xZ D-O1X
D3X(L;?t a }y'l c
　　在失去一切外界活動之後，網絡真是個好東西。
$BjX7yq-u/]N4D5f:C w f b ckg%E$|
　　在論壇上，披著不屬於自己的外皮，把自己的經歷寫下來與人分享。儘管事情過於不可思議，又隱去了一切真實姓名，沒有人認為是真的，有人質疑，但你帶來了娛樂，就有人拍手叫好，有人站在你這邊，給你安慰念想。wKs-]0E$}~yE[

7UY W%~5K st*bf 　　吃完半份披薩，俞翡開始覺得渴。於是她站起身，朝冰箱走去。
|._T xs&] 1A*F9nOqb
　　從冰箱裡拿出一盒牛奶，俞翡打開後，不小心灑了一滴在左肘的鼓包上。@3U \,}C
+K#Z q[`.y^8n5V
　　俞翡剛想擦，卻見那有兩個拳頭那麼大的鼓包上，多出了個細小的裂隙，像一張小嘴般，將那滴牛奶吮淨。^+w5`X3v3N

)pL'q;yL.le 　　俞翡頓感毛骨悚然，手中的牛奶盒不由一鬆，啪的掉在地上。 ]}{)W;i%X+C

C7O M(Ep 　　乳白色的牛奶，在她腳下蜿蜒成細細的溪流。2blH2A1z \
7id:i9L.D L%I
　　在原地呆了半晌，俞翡才回過神，找出眼鏡戴上，開始仔細觀察左肘上的那個鼓包。Q/czO(TDxMH/G,x
.OY9wg-r
　　她有三百度的近視，但受某種說法的影響，平常盡量不戴眼鏡，哪怕是隱形的。只有在背劇本台詞的時候，才會戴上眼鏡。
VV U7^0^E | g'W f@ UR T9K!`
　　因為恐懼和厭惡，她之前就像把頭埋進沙裡的駝鳥，刻意忽視身上的這些鼓包。然而現在，她不得不正視。 e`v#G)C/{

"cy~fX'g9B 　　在燈光下仔細看的話，那個鼓包的模樣，竟是個蜷曲的胎兒！j([!EzB8d%B!j
pJ%QA9U&c:w|P
　　有手有腳，五官俱全，甚至有細細的毛髮。
+Vqd"j9oLW{U+N
cy'c z&}?6_ 　　俞翡大叫一聲之後，脫掉睡裙，又去看身上的其它鼓包。A1s)v7`'kA*L
0X/` z ?9z8xI[
　　每個鼓包，或多或少都出現了胎兒的形狀。有長出眼睛鼻子的，有長出手腳毛髮的……但說到體貌最完整的，還得數她左臂上的鼓包。VoIMiX
qp%f-Z#yE
　　俞翡赤裸著身體，在房間裡飛快的走了幾圈之後，覺得自己快要真的瘋了。
*|4FH`Dn %r5_tQ2U7^&q1D
　　幸好在她發瘋之前，她看到了茶幾上放著的，安齊眉留下的名片。bo8]h5Ff
1y%c ^ Aj`N
　　俞翡將電話線重新插好，一邊發抖，一邊撥通了安齊眉的電話。({.}[l{Qe*V
9KS.bN;Bff1Og
　　「喂？」電話彼端傳來安齊眉的聲音。
&FO{/Q? ycs @2y/g0yzTV
　　「我是、我是俞翡。」俞翡用力嚥了口唾沫。 fV9pxP-t'g;I
cg6T1P'c~l{)i
　　她是電視台的節目主持人，原本十分能說會道。然而兩天來她從未開口說話，這個時候說起話來，竟有些結巴。GV:}i*b J8dl

y6J ?~S3W!M 　　「我知道啊。」安齊眉在她耳畔笑，「客人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嗎？」
vqQ6S n u'R%AcV_
,c `dx]? e8X 　　俞翡情緒激動、結結巴巴說出她身上那些包的異樣。
c-r r8E](C `.]C/|0cu)\
　　「沒關係的。」安齊眉卻這樣回答，「你只需要等他們長大，瓜熟蒂落就行。」!pW+ZGF
C/Eh}#v~?
　　「你是說，這些包還會繼續長大？」俞翡大驚，繼而哀求，「這太可怕了，你幫我想想辦法，把它們弄走好嗎？」}P7qXIyG

5kc.J,~'Q]V!Z 　　「我沒辦法弄走。因為，這是你活下來的代價之一。」&Y1x {M4s!AW(}

+F6sH4o%j%A3N1K@M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俞翡語無倫次。
r~t&U.[5Q -XV:`-|#FJCs
　　「你先別著急。」安齊眉深深吸了口氣，「放輕鬆，我來向你解釋這一切。」
6E2oYJh} t]8l SP%\
　　……IT(na;j:?Z
PEd bC:v
　　一個小時後，俞翡聽完了安齊眉的解釋。'Z-q i h E4c `{,{
FAo;[o6Q;Oc
　　安齊眉說的很多，歸納起來大致如下──
9` y9Q+lEo(x
3vQec4\z] 　　安齊眉告訴她，她的背後靈，是一群兩歲到九歲的孩子，都是從前在戰亂中死去的孤兒。
k1EnGmc
8` V }l&S"RuX 　　正因為有著這樣的背後靈，俞翡主持起兒童節目來，自然得心應手、大受孩子群體歡迎。N1io"P6^ l#A

iENjf%y 　　在車禍中，俞翡本應該死去的。但由於和安奇陵簽下契約，喚出背後靈，才救下她的命。
2aV3LWp.jO Rp
j c;rSq&M"{6Z;D 　　俞翡的背後靈雖然總體不弱，但數量的分散造成了靈力分散。她的背後靈們為了救她，只能令自己具像化，用本體修補她致命的傷口。 F6@`(a(\ W m\

1zlHH2O0WY5z 　　但萬事都有利弊，背後靈具像化之後，失去自我意識，更如同人類的胎兒一般，需要依賴俞翡的身體提供營養，漸漸成長。E#q6vS0j'\ u
)l] \$}or
　　俞翡現在就像是一棵結果的樹，直至這些胎兒長成嬰兒，才會從她的身體上自動脫落。-~ [XS h7d/u
0z y q7a@8W5Z${(bR![N
　　……
-w:D@S ih8~2d"}
K%V*J @3NKfa 　　「那麼，等他們全部長成……需要多長時間。」俞翡對著電話彼端的安齊眉，發出抽泣般的長音。
z,E+l8R u~ Q CL0} F7Z I)|7s6JG
　　「按你目前的狀況來看，大概需要五到六個月。」安齊眉的聲音聽起來對她很是同情，「這對你的身體會造成很大負擔，你一定要多吃有營養的東西，比如說孕婦奶粉之類的。有什麼狀況，記得聯繫我。」
~%w;dp*Rd~ d s Qj9cf8r4a
　　說完，安齊眉掛斷了電話。
1g)Vfy:c5^!G*a$l 1rhPh1g/h m6I
　　俞翡慢慢放下話筒，只覺得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氣。她猶豫了片刻，拖著沈重的腳步朝穿衣鏡走去。Mf&HLla Hc/k

%Kn3sAt3YX 　　那夜，她在車窗中看到自己被毀的臉之後，就再也沒照過鏡子。
[.k B1cY*QSy9[
N(k!V)T;~&H[CP!?7d 　　在明亮的水銀鏡中，她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臉。2k?[dz:o|O

1u{ [Ol 　　她的臉上有四處鼓包，鼻子至額頭處一個，兩頰各一個，下巴至頸項處一個，大小不一。
d.d6]rMfvE r#T+d!\+K'Y&C
　　每個鼓包，都呈現出蜷曲的胎兒形狀。
%vO t V:e ~%I+Q&|'G@wb
　　俞翡倒退了幾步，在心底大喊，怪物！這是怪物！！ A'N R h s"bU%C"B

6]1b&{^ O/L$^ 　　俞翡再也忍受不了心裡的驚懼，轉身拿起茶幾上放著的水果刀，就要往左頰刺下。u2n+OI p3g
B6DQ"B/[i
　　然而就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XI#co)X
]UNvsR{y
　　俞翡回過神，如同得到了救贖般，手中的水果刀砰然落地，快步走到話機旁，拿起話筒，抖著聲音道：「喂？」
5l&iS+AL8l5L5d
#P:P+F4c4p+d ^0B8g 　　「是我。」話筒內傳來安齊眉的聲音，「儘管身體是你的，但我勸你還是不要傷害那些孩子，如果你傷害了他們，也就等於傷害你自己……再說，他們是為了挽救你的生命，才變成現在這樣。哪怕你不感激，就當是代價報償，也請讓他們好好出生吧。」D!w7r G3kRkx&G

D#k8e5g'F"z1\(B 　　俞翡聽完之後，急促的呼吸著，掛斷了電話，將雙手按在胸口上。c/z!vuJ+Qn]?
Ot!H/H6Br+d;wg~)o
　　冷靜下來，她告訴自己。 wMSi-U4~4JO(E/g6m
J8imA-F(]6iD
　　是的，剛才那個舉動，除了傷害她自己之外，沒有任何意義。如果真用刀把那些胎兒連根一個個剜起，她無疑也沒辦法再活下去，那麼當初又為什麼和安奇陵簽下出賣靈魂的契約呢？
U,g(l.`}:fkO
6h.NqJ)F)]V 　　是的，除了按照安齊眉所說，讓這些孩子順利成長誕生，她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C$G$GD\I&E@'y
"t/FnY&j7^~
　　捱過六個月期限，她一定要捱過。只有這樣，她才能擁有將來。(|6k.M(z*W%LH&I
tfqs)[?5H ~i
　　
7D`\ Q&I'} z0D 5Qz*b'_ Dha _
　　********************6y)s(z:S8X
Pz-lhpxc:q
　　
_?,|7?j^.l 5D*x xuH7p
　　第二周的深夜，俞翡獨自在床上輾轉反側。
pX"we:b[ $fy{el;|%^^
　　這幾天以來，她左手肘彎處的鼓包越長越大，分出明顯的四肢、眉眼栁B>B胎發、臍帶，完完全全就是嬰兒的形貌，全身裹在一層近乎透明的皮膜內。
!R1{d2Y!S F;IHAc ,S-QP i&bjb8Zn
　　不僅如此，就在鼓包生長的那個地方，她經常感覺到隱隱刺痛，以致夜不能寐。 Qb tD/gm9}

R(bfd_)[9n/g 　　黑暗中，她伸出右手，在左手肘的鼓包上輕按一下，皮膜內的嬰兒回應般蹬了蹬腿。1E x V1L2x
nW plLgl
　　刺痛漸漸擴大，直至無法忍受，化作劇痛。_V/m/?Yot

aCy0v#? B M 　　就在俞翡幾乎放聲大叫的時候，皮膜驀然破裂，伴著一股溫熱的液體，嬰兒滑落在她手側的被褥上，發出響亮的哭聲。
D\i YM(n
_P N8h)u%Ks 　　俞翡鼻端全是腥臭燥熱的氣味，左手肘處的痛卻消失了。她強壓下心中的恐慌，摁亮了床頭燈。
h0@ex{ b j v O9{q!BH o1w
　　床單被自皮膜內迸出的液體沾濕了一小半，一部份液體淋漓滴落在木製地板上。
4c3Yn|B(Pr
n$i-nsiZ 　　那個紅通通、皺巴巴的男嬰就躺在濕床單中間，咧著沒牙的小嘴，無意識的揮動著小手小腿。
V'v^F3FGb S C0C^4m!dy
　　而俞翡的左手肘處，已是一片光潔無痕。仿若從未受過重傷，亦從未出現過那怖人的鼓包。~*FG"e(r;Q%V6M2}
7{%Zo1W&N`q.{$mG\
　　俞翡看著床上那紅通通的嬰兒，全身發麻，頭腦一片空白。!{Z4Ji E_P
({%e_2]#xU8l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此時此刻過強的震憾，令她無法思考，亦無法做出任何舉動。她就像被人點了穴，完全不能說話不能動。 Z4i]bD2ZG}+R

'm} Z2{&Q?!xX)p Y 　　「唉，就知道會出這種狀況，真是可憐的孩子呢。」在俞翡身側響起的男聲，雖然說著感歎的話，語調卻異常輕鬆。p7a)}2@%fq.j

Z*}tQHeBHk 　　俞翡回過神，只見安奇陵站在床側，手裡拿著一條薄絨巾，微微躬身，神情專注的看著床上的初生嬰兒。
5` |u4?3wA9t r7[;z DSk*])x
　　雖然不知道安奇陵是怎麼出現在這裡，但在這孤立無援的境況，俞翡見到他就如同溺水者見到了浮木，伸手抓住他的衣服下擺，顫抖著聲音問他，「我、我該怎麼辦？」o+Hs.|m?(x
0J?H!` C8m(q
　　「孩子由我帶走。」安奇陵朝她微笑，眼中卻沒有溫度，「剩下的你自己處理。」(Bva)Hs

0E qY5\%y+T N 　　「好、好！」俞翡胡亂揮著手臂，臉上滿是驚恐慌亂，「你帶走，你快把他帶走！」
$w5gcd~
5Wr7I:U7CW)_&Z(V8` 　　安奇陵展開薄絨巾，將床上蠕動的嬰兒小心包起來，抱在臂彎，然後直起腰，轉身離開。/s1UW"Oh P

;|'r9E9P ] D 　　俞翡看著他走出家門，心中似乎有一塊懸著的大石落了地。
Rf!i4u?,i `_/s%h0v^)E ?
　　她跳下床，把髒污的床單換下，丟進洗衣機，然後拿了拖把開始拖地。/~Fa4e]Qj

3{mrw%Pl 　　洗衣機在隔間轟隆隆的響著，俞翡看著拖布將地面上的水漬迅速吸乾，直至毫無痕跡，想起剛才在床單上蠕動大哭的嬰兒，心忽然變空。:x|*PoAf7D

`s5uu+Pt)Q0D 　　那個嬰兒，會被安奇陵帶到哪裡去呢？離開她之後，他是會繼續成長，還是會很快夭折？
Jc!CcqD
h9K0I8E[?!F 　　俞翡放開拖把，用雙手摀住臉，輕輕的哽咽出聲。Ae4[P*T(MR^ bg

G r&`sa1N:VXX 　　她才二十一歲，她從未做過母親。但在她對未來的期待中，也曾想像過自己如何結婚、如何生下第一個孩子。
Q:Y kC9Mc fQ
&q(p n)GX9iPzE 　　她的孩子，應該是愛的結晶，應該生活在幸福光明的環境裡。4l v7E%ZA%E"m.HW2H
3v@4AM%b
　　她不知道剛才的情形算是什麼，她只知道，她的夢想已經破碎……而最最難堪的，還不是夢想破碎。
dnhY.A%^ u +T&x-ufA gA6h
　　而是明知這件事醜陋詭異，卻已如烙印深刻，今生今世無法忘懷。
\v+\8fIh ?G9\Q
8WWq Z J^ 　　無論她願意承認與否，那是她第一個孩子。
3?Tni5JJ3S6p-F
R} z3V;wf W 　　……
L#]1T e#y_ u1R q,[:d
　　第三個月，俞翡「產」下了她的第四個孩子。
l DgR D^
!u'F |Mc4DuE3o*d 　　近三個月來，她第一個孩子出生在第十四天，第二個孩子出生在第三十天，第三個孩子出生在第五十一天，第四個孩子出生在第八十三天。$A a"l.u6J c#Y2VLHv&`
}$@"r2s r%]
　　隨著孩子們逐一脫離母體，俞翡的身體越來越弱，進而「生產」的速度越來越慢。#rF J!Ju6qD)m{ C3m
-JdM HM3u QOj?
　　現在的俞翡，已是瘦骨嶙峋，神色憔悴到了極點。0Ygp!Y k mr2y!]
_ PkrG
　　按慣例，安奇陵來到俞翡床畔，抱起她「產」下的孩子時，俞翡咬牙含淚，「安奇陵……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到他們全部出生。」
R![!u!cUk2v-y2{ s0Ut
%C1jhMpV'c 　　「你會的。」安奇陵俯視著她，聲音神情平靜，「他們畢竟曾是你的守護靈，雖然損傷了你的體質，卻絕不會危及你的生命……你看，他們出生的速度越來越慢，實際上就是在自行調節。」
0pG;N o?C CnL{Qq
!Yd0c+IX#O1lNx 　　俞翡輕輕點頭，淚水自糙黃的面頰滑落，神情中透出恍惚，輕聲道：「對了，我還從沒有問過你，你把他們……帶到哪裡去了呢？」
#KA/m8@f.^ vI
.wJ n4c-] 　　對這些自她體表分裂的孩子，俞翡從最開始的恐懼抗拒，變成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羈絆牽掛。oZv(eXN9H

kDC3b.Shx 　　不能說是愛，但在與世隔絕的情況下，日日夜夜陪伴她的只有那些孩子們。+R$L4{+NB }2g

Gd]+W4F"@8e Km 　　看著他們一個個成形，脫離自己的身體，她竟漸漸開始有失落的感覺。就彷彿是真正的母親，失去自己的孩子。
`Z_ }lgz
yUc:r;PQ*z)x0Lj 　　明知道這種感覺不應該、近乎病態，卻無法抑止。J+o0y u0qPFo@3R
]*g+W&V~/Zwp(O
　　「全國各地的孤兒院。」安奇陵朝她道，「你放心，他們長大成人之後相遇的機率很低。」
#eTX6Bt]'i-s F8z2V g{9S+P0k
　　「他們……還會不會記得我？」俞翡顫抖著唇。^5H#HTpWP
6q+yzKM,f-I
　　「不會。」安奇陵搖頭，「但他們出自你的骨血，無論男女，都會相貌和你相似……而背後靈的本能，大約在和你相遇時，他們會對你不由自主產生親切依賴感吧。」
~]6Y$jt:}3eT @0Oi 3aVA5x.iU'X.J:I
　　俞翡似乎鬆了口氣，疲憊的閉上雙眼。
"swo"R-R#Q ^8q'yY k&i.d
　　她對這些孩子，一時厭惡，一時又留戀。這兩種原本不可能並存的感覺，卻真實的在她胸中糾結纏繞。xI:OW%V+@Z
7[(y#TjT'l
　　想到她始終也在這些孩子身上留下某些印記，讓她好受了些。*{%YxZ4Rgx

:FN$T/U?} ]s2FM#l2b 　　安奇陵在她床頭矗立片刻之後，見她再沒有其它問題，抱著嬰孩離去。

r3431323 2010-8-15 10:50

魂潰（二）
7F6{7LhxeJ 9P4vmw"KI0|he
　　二，將軍墓　　
MDeT9ci*o6`
3xx4[4P } ~ 　　灶膛內的火光溫暖的跳動，映照著五人的臉龐。而鐵鍋裡殘留的麵湯已經冰涼，浮上一層橙紅凝脂。#jL&{SYj

(K5d/pVi&| 　　「後來呢？」薛白托腮望向俞翡，有些恍恍惚惚的出神。*?&i,Ka tSk
w6Y"r9f$qxG-H!W
　　「就像安奇陵所說，六個月之後，一切結束。」俞翡貌似輕鬆的聳肩，「我得到自由，但同時身體也完全垮了，休息調養了一年多才慢慢恢復過來……不過至少現在，我還活著。」
&p4p1A{n0P5D;e
xLU HM/L'v*K 　　五人之間，一時陷入了沈默。crA'b"n(u ?`
*d;T vnPF
　　雖然俞翡現在話說的輕鬆，但其間她經歷過的種種掙扎，無論物質還是精神上的，想必沒有人能真正體會。
La }M&FJ-J
O8H+e/@.X 　　「啊，已經十點半了。」李啟明看看腕表，打破了這片沈默，「按計劃，明天早晨我們還要趕路，大家休息吧。」2f{u`k dq6l5CIj
0J j~!tW.[(z^
　　一天的忙碌趕路，儘管精神興奮，到這個時間，也都覺得身體有些疲乏了，於是紛紛拿出簡易睡袋在地面鋪好，鑽了進去。6qhJs_"pDQ
Npu.W Yj#M2NY
　　三分鐘之後，大家耳畔傳來王宕起伏的微微鼾聲。
kh'`Y)jL;a#wS &q#R%E;p L n x
　　俞翡和薛白頭挨著頭睡，朝對方微微一笑，然後閉上雙眼。她們之前並未見過面，但在論壇上卻是熟人，而且擁有相同的經歷，自然生出女性間特有的親切默契、友愛關懷。2T Zb,i@HZm

/o4G2G9`FK"d 　　很快一屋子的人，就這樣沈入各不相同的夢境。J2{r,c|^Q
*cS!O] zQz
　　
g `!P?7utYx]
'r*\|4@0N)f.l 　　******************** fW)O+I pq

6V0f[~E 　　
oQ oG+{4J T kEGYTqq p!P
　　第二天清晨，李啟明是在啾啾鳥鳴中醒來的。
P:r6V8SiB0_ys
$K}0L ]Rw 　　他睜開雙眼，只見陽光映照在破舊的窗欞上，幾隻不知名的灰色小鳥，在窗台處跳來跳去。
I$K6[(~c q8d4}H1\
s[`#]g'OG&_2P 　　灶膛裡的火不復昨夜旺盛，卻也還未熄滅，小心翼翼舔舐著木炭，發出輕微的啪啪聲。hDvn1W
u4Xw y9i)?`0X
　　儘管是秋天，野外還是有蚊子的。幸好俞翡細心，帶了驅蚊噴霧，睡前替他們露出的頭臉噴上，才保了一夜好覺。
(zF'r3I(L)T
uq_iU1I5z)Wm7x 　　李啟明精力充沛旺盛，從來沒有賴床的習慣，當下爬出了睡袋，朝天伸個大大的懶腰。6wg;g:w1~7L9d3e poQ

b"E r%RzA 　　打量周圍的同伴，俞翡、薛白和王宕還安穩的睡著，只有裴封不在，睡袋整齊的疊好放在一旁。'x5q(pDj$a-J-m q HO

/y,W/h[hZ X 　　李啟明正想走出門外，只見裴封一手提著水桶，一手拎著洗乾淨的鐵鍋，走進屋內，朝他笑道：「醒了？」EuL\-}2Qt.k8O{q
N%a-ke&o`D5W d
　　「是啊。」李啟明搔搔頭髮，也對他笑，走過去幫裴封在灶上架了鍋，添柴燒熱水。
OA$QS1od%N ._ H0xqC }
　　不久，俞翡也醒了過來，看到裴封、李啟明以及灶上冒著熱氣的水，不好意思的翻身坐起，「真是麻煩你們了。」
l&l5d+X;?Xz? p`$o X t&LTF"t!\
　　李啟明開朗笑道：「為女士服務，應該的。」
&V![ D;\7q
#| J'QY"{'i._*b#v 　　薛白和王宕也相繼醒來。
L8d!P5a dD t&]-J`
OV#A1{&]'f$vMY&c-{y 　　就著熱水，大家草草收拾洗漱，每人啃了一個麵包，解決掉早餐之後，便踏上了旅途。
O w6] v(~%V5h [$o#R -E$Y0jW ?
　　……w#o c+S'xoH;i

V3v k3~jT-i } 　　沿著崎嶇不平的山路，一行人從早上七點走到十點半，終於來到了此行的目標。v']G1pm'c

j8}dvxA L7ya 　　途中五人邊走邊聊，非常投機，倒也不覺得如何疲累。
6F1b9ern 7g~Z4V!z~+q$E
　　此行的目標是一座石窟古跡，還沒有被開發，人跡罕至，洞口的蓑草足足長到齊腰深。
j$Ba-i#r!h?4E ,o#^ qc8z+v
　　正因為如此，才更有探險的價值。0P S1I${3[
)UjC(yR[S#W+X
　　踏過深草，五人走進石窟。大約由於地勢氣候的關係，石窟內部乾燥潔淨，一切看上去都保存良好。
yr7bw!pfGb*d
)sf^1U4]:sX"w 　　石窟很大，呈狹長狀，四壁和窟頂，都刻繪有各式各樣的佛像造型。
u:s!D3Hp_ 8MG:YS'M%j+itA\
　　李啟明看著左壁處一幅顏色鮮豔的佛陀講經彩繪，隨意問道：「這個石窟是什麼時候建成的啊？我看，年代不會太久吧。」
1N@ D.Da-s1CPX
MS*m:bM ~!g(N1E 　　裴封搖頭道：「看這裡的刻繪風格，我覺得應該是蕭梁時代建成。」
j$|F z.KH !SW[_{*in
　　王宕聞言，用手指小心沾了沾壁面上的彩繪，笑道：「如果是真的，等我們回去公佈這個石窟，不知道會不會發財。」5_9Zl1P*I1Pb`m
FEtS5NC;CS
　　俞翡在一旁聽的懵懵然，她很小就出來工作，學識有限，只知道基本的唐宋元明清，「蕭梁」這個朝代，對她而言陌生的很。$X9jv [Y

Aul c G7N 　　裴封看了俞翡一眼，不動聲色的解釋道：「蕭梁是南北朝時期，南方歷經四帝，前後五十五年的一個國家，以佛教為國教。蕭梁在那個時期雖相對安穩，存在時間卻並不長，像這樣保存完好的佛像刻繪石窟，應該算是難得的吧。」
:Jaqf^#x;L(W&P
J%}*j [pX 　　五人邊看邊交談，裴封的模樣更是沈迷。他眼神沈凝，用手指一點點摸著那些佛像雕刻精美的衣裾瓔珞。qd5} t;a,W

8NJ`o RjPv`"i9[ 　　在大家都沒注意的時候，裴封不知碰了哪裡，忽然傳來轟隆隆一聲響，震的地面開始顫動。
L$l m0{Z#J9R
E T.Vjhm+F\Gp 　　俞翡嚇的閉上眼睛。
g:B2xd(rv(MGz#?X,NH $wk:P,@(AQ s
　　直到響聲停止，俞翡才神魂稍定，睜開雙眼。這一刻，她目瞪口呆。Y k+z]l$Qp
o)}#`Zzpkvg
　　石窟盡頭出現了一個黑黝黝的深洞，不知通向何方。
J$}tf1ebIAE@ f.y
:I8^,ffI4u:N 　　「這、這是什麼？」王宕結結巴巴的問，望向裴封。 l n,GHjo_.i
x!C6l dJ[k
　　裴封微微皺眉，沒有回答，卻已經邁動腳步，走到深洞旁。
*AA]x/}`
opiYdApA 　　俞翡不自覺的跟著裴封，在洞口處站定了。有微風自洞內吹來，掀動她的發稍。pZz.^_6R!IF
W| U? RU]Y
　　薛白不聲不響上前，從背包裡拿出手電筒擰亮，然後蹲下身，目光神情專注。8f/g~v"`2zH ]S
9ql,W [$X k P
　　俞翡順著薛白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地上一塊殘破的石碑橫陳，上面的文字她不認得，於是問道：「薛白，那是什麼？」(t']bna~{4`epZ

B#`-wO!T 　　「將軍墓。」薛白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黝黑的眸子在鏡片下燃燒著某種興奮光焰，「雖然不知道裡面葬的是誰，但這個通道，通往蕭梁的某位將軍墓穴。」
4H9Yk].Z4B
E!rKZ4c#Rh 　　薛白是考古系高材生，最近更是正在跟隨導師研究關於南北朝時代的課題，看到眼前這些，不由熱血沸騰。)g ?+J+po-B-^|

rj5\vTm,@&c"Ch 　　「你確定嗎？」王宕疑惑道，「就憑一塊碑？」D1fp'dxRr/v"|.B
_s4P1m+|v2PN
　　「不要小看我的專業知識。」薛白抓著手電筒，邁步就朝洞內走去。H dBos0^H{ryP
r5|%M'c-| [+^u
　　李啟明上前，一把抓住薛白的手臂，「你就這樣進去？我聽說古代墓穴裡很多危險和機關，我們還是先回去，再……」,T Ku P{ J5W

Hz;{Do@+Y8\ 　　薛白轉頭望向李啟明，微微勾起一點唇角，「你盜墓片看多了吧？大好機會就在眼前，我無論如何是要進去看看的。」
HDK[B(c2w
x/P:b.?4T,gx]!`#g 　　開玩笑，這樣大的發現，回去把這件事報告之後，估計上面立即會把這裡嚴密保護起來。0Grt#DS)B7h S

_Z E$G(ie X 　　像她這樣的學生，想都不要想參加這項考古發掘，就算再怎麼優秀，也沒有半分插手的餘地。而等她熬成專家，這裡早就被發掘完畢了。
4@&f1C7B8V3E/t
y,m_/kZ X(B!N 　　與其這樣，不如冒點險，捷足先登。9Te;N7x"S(jU*{
ty f,FBt
　　「薛白說的有道理。」正在薛白和李啟明相持不下的時候，裴封在一旁開口，「這樣的事情太難得了，很可能一輩子也就碰上這一次。再說了……這裡能感覺到風的流動，證明洞內是通風的，我們至少不用太擔心窒息和細菌。」
8x*siYNJ:Qv*k,PK*h *R9u)mBV1l5o+\9W`
　　李啟明聽裴封這麼說，猶豫著放開了薛白的手。6E#A:A)A q3w
'U(I0i8T:{ Y1r(V/{1D
　　薛白和裴封一先一後，走進了洞穴內。U$?k n?)GD7v

3M9Q9f1ep 　　「……我是不太懂，不過，也許能撿點值錢的金銀首飾呢。」王宕嘟囔著，猶豫了片刻，緊隨其後，扯著脖子問，「喂，薛白，如果我帶點東西走，沒問題吧？」
.K2Bz!}/]`J(t {-DAB#t#|7Ehr:E
　　薛白不回答，似是默認。
zhpVZ-G9mpo ,~_5hS(d6^P-i:W!Bi
　　「既然這樣……只有少數服從多數。」俞翡無奈跟上。 ^^ ]g&n {
M7|k6^-o%rE4`K V
　　李啟明雖然反對，此刻也毫無辦法，成為了第五個踏入洞內的人。 [FuD/BsaQL

|'D j3J8{.b 　　0K!U%`2k2w(X]I
,WZNGo-bq
　　********************O.I9e*Rv'UR
TPX3pUsxV
　　t6hkz%i

6km n iD(@ 　　五人在長長的甬道內行走著。9EFg%EF,}{
9\B4X6O*q`X:G
　　儘管現在是白天，甬道內仍是一片漆黑。幸好他們在來之前，為了露營方便，每人都準備了一支手電筒。
.i(q/o6k an:S7\-X
zNff#J 　　因為尚不清楚墓穴內有多大，薛白建議大家的手電筒一次只使用一支照亮，輪流使用，從而可以維持更長的時間。D bO}X

#t!Gq |a:It 　　大約走了十五分鐘，五人面前出現了一道很深很寬的溝，看不到起始，亦看不到盡頭，就這樣橫在他們面前。
y~&J$n&x } Z8w]GQ{] ]
　　目測的話，這條溝大約有四、五米深，十米寬。
'^6V0?%txz [ y ?bx4eOz1G
　　裴封率先跳下深溝，跺了跺腳，之後朝俞翡他們笑道：「沒什麼問題。」n0R[o]p5w
5UZ(K#_m
　　說完，裴封快步行走攀爬，轉眼間就到了另一端，隔著深溝向其餘的人招手。
cF^L| q,@
bvA&ZR Pyb)]kU4h 　　看見裴封這樣，其餘四人也紛紛跳下深溝，向彼端攀爬。
_5D l[,Z$w!R'S
*h!UM T2kB 　　深溝泛著潮氣，溝壁溝底生著黏滑的青苔。俞翡在爬斜坡時腳滑了一下，險些跌倒，幸好一旁的李啟明伸出手臂，將她及時扶住。DEs[Q:|S

8R7qR!~fAzA+Pzv/i 　　俞翡一行人本以為這條深溝之所以潮濕，是因為不見天日，接近地氣的原因。然而直到他們來到對岸，才知道真正的理由。t;b(An {f

)u$?f2u9\(] 　　五人剛剛抵達另一端，腳還沒站穩，就聽見轟隆隆一聲巨響。
f;j)b9DO)q ;Rg/~Ee
　　俞翡嚇的抓住李啟明的手臂，蹲在地上，看見一道銀色的水龍以萬馬奔騰之勢，湧入深溝。?&hKoRd"v
l,bH(a4m^0?
　　轉眼之間，那條溝便被填滿，變成了一條河。@gQ*w5D7k4r"h-H

p"b gA^&s#lv 　　「這、這是什麼？」俞翡喃喃道，完全不可置信。 C2]},?!j7MN

+{ o*j(}5jcdB&?*nt 　　「我早說過會有機關的！」李啟明煩悶的抓頭，「這下好了，回不去了！」I0`d_$x;yY

2E0m3L iIkm 　　眼前這條河水流湍急，就算是游泳健將，下水後恐怕也很難游到對岸。Y(O:u+Jc4k

n1b7@a|L{ 　　「是間歇泉。」薛白用袖子擦了擦沾滿水氣的眼鏡片，倒是滿臉興奮，「以前只在書上看到過，真是難得。」
~-zz ta)q t4M t \k5q%}"pXJoPP
　　「什麼是間歇泉？」俞翡神魂稍定，望向薛白。Oy^iT-mU+He
*l bWM pg'X+_
　　薛白笑而不答，只說，「你去摸摸河水。」
6C9Zpw A U@
5v3Ws2\DH 　　俞翡還在躊躇，王宕已經上前，蹲下身摸了一把河水，驚訝道：「是熱的！」
[1]6zz N]"t
&\$sI^R+|U~ZYq 　　「間歇泉是由地殼活動產生的。」知道同伴們都並非專業人士，薛白盡量簡單的解釋，「每隔一段時間湧出，再隔一段時間斷流。我們只要等到它斷流的時候，再過去就行了。」Ksh\ y&d
(`9_#] yu&mB6D
　　「那等它斷流，需要多長時間？」王宕扭頭問她。
@9[z"N,Uu9m cJ
"x.fUp8cy 　　「一般而言，不會超過一個小時。」薛白轉身，背朝著那條突然出現的河，接著往前走，「所以你們完全不用擔心，抓緊時間，我們還是看看墓室裡有些什麼吧。」
#^d*J,OL$G$I(t r.Y+@r6z#gL&I"n
　　聽完薛白的話，俞翡他們雖有些猶疑，但眼下也只能相信她，於是跟在她身後，繼續往墓穴深處行走。 K(\fS6Xv+T0D3BM+XG

"pq%Q1Dhj 　　……G/omV}*x#[ ?&L8V

CVJ V"NM Y8X/o 　　手電筒的光映照在青色石壁上，畫出一個晃動的、帶著重影的橙紅色光圈。n%IIt5`"^
)B(| A2O0i
　　就著模糊的光線，俞翡看了看自己的腕表，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不由出聲詢問，「薛白，我們走了這麼長時間，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1dH E k fG9h~+i"T8U-{ 0d2U+X F h1r[E]ez
　　薛白朝她笑笑，牙套閃著金屬光澤，在這樣的光線下看起來有些詭異，「我一邊走，一邊觀察了這個墓穴的地形。這個墓的墓室，應該是位於山腹中心，而我們剛才走的，是通往墓室的墓道……我覺得，我們今天晚上應該能抵達墓室。」 D8Pl.V{ `w X
+H C!Ei7]&g
　　俞翡一聽就洩了氣，扯著薛白停下來，「照你這麼說，我們這一去一回，至少要兩天時間，這可不行……你不能只考慮你自己，也要考慮我們大家。」
BM!df M 5V1e$V$h8Y}6cv;Iu
　　「不是兩天。」薛白搖頭，「四天，我至少需要四天。」
'V.f:r h0G*|j Z,Z`WPT
　　俞翡幾乎跳起來，卻終於還是按捺下去，沈聲對薛白道：「你這樣怎麼行？你這樣，是行不通的。」
pAD `.V)x&u _Z\ h5m2n*} l#b[
　　「為什麼行不通？」薛白睜著眼睛看她，滿臉無辜，「我在路上計算過，我們帶的水和食物，在不浪費的前提下，足夠撐過四天。」a5WxbM$HGzoT+m

]&|%?#u2lV ?*iZf0d 　　薛白想了想之後，又道：「如果你不願和我一起，現在也可以原路返回。」 q_[ o,qq5K5l#z
u@z{S*n y3j
　　「不是這個問題！」俞翡忍不住放大了聲音，「我們對這裡一無所知，卻要在這裡待四天！你不覺得這個做法太危險、太瘋狂了嗎？！」6b2p p.E|W)it
cR'Zw"n*wn.?R
　　「是啊，既危險，又瘋狂。」薛白微微翹起唇角，「所以才有趣。」
(c2q ];_6_'H w9d,d @0g{$Gr\@|
　　俞翡深深吸了口氣，鬆開薛白，「好吧，我不陪你瘋。」_4^&{T,_!q(s{(A

\,QM/DG;pw6xEv+f 　　她幾乎忘了，薛白是「黑貓」，那個即使在他們這群算不得正常的人當中，仍顯得偏激瘋狂的「黑貓」。 Nw{*]g {P3Bz
"Ij${-nQz \/y
　　「無所謂。」薛白聳了聳肩，「即使只有我一個人，我也會進行到底。」
\OfF.[R [Q"k3Qum8J A
　　「吶，大家都是朋友，你們不要吵，聽我說一句。」王宕見俞翡和薛白間的氣氛僵到了極點，連忙上前打圓場，「我明白俞翡的擔心，至於薛白，你的想法我也能理解……我看大家都不太冷靜，現在走到這裡，回頭也比較困難，不如各退一步，我們在這裡過了今天晚上，再商量做決定，大家看怎麼樣？」)pM dn2My-J(q%f
R~6k { [ L&b6[1c
　　「好吧。」薛白爽快的答應之後，又道，「過了今晚就會進入墓室，等大家看到文物，肯定會同意我的看法。」
4RQH$v^T4@r&~
-i5BJ#@3n9|7x 　　俞翡點了點頭，勉為其難同意。
5l$u!gC:?
5bm/Tvs(k?0F@ 　　q'f'Mod+j,EKS

N9R!C@O#^ B:E5g*] 　　********************g7KKR(z'Hs:J
0u P_'q4]XU)Vd1X
　　
`Y6_AybK:\'w
;d|+o/|aWo 　　墓穴內一片漆黑，俞翡只能依靠腕上的電子錶辨認時間。
:g8g"QU b:st6wc
4KKA*FlO 　　大約晚上七點的時候，五人終於找到了第一個墓室。墓室裡居然很乾淨，並沒有什麼浮塵和難聞的氣味。
z Z }~yz@
Ihg1Et"e0}C 　　墓室不大，也沒擺放什麼東西，四面相通，只中間豎著的一塊大石碑很是顯眼，由一個黑色的，依稀是龜形的東西馱著。
2b*i p QS:}H @3`Qt c4cn
　　這個時間，大家也不打算繼續往前走了，紛紛卸下行囊，計劃就在這裡過夜。+nv){-M7H'v
U in~i]R
　　裴封和薛白在墓室四角找到了四盞石燈，燈裡豎著燈芯，還蓄著一些油。他們試著用打火機點燈芯，也不知那燈芯如何保存、用什麼材質做成，竟然就這樣被點亮，光焰映得滿室堂皇。
:{ K M8I1a+Z R;`!D8U g
　　薛白看到這幕，不由雙眼發亮道：「你們看看，多麼神奇！我早說過，只要見到東西，你們就會同意繼續探索了。」ZL^*Pc(d7]I6V
QU,xO7n |4W6W
　　俞翡坐在地上揉腿，頭也不抬道：「我還沒同意繼續。」{BSaL"Q
Zk0}]|F6^^
　　如果有可能，她一刻也不想待在這暗不見天日的地方。9Vo0y)VI Gl
6fg4o!D,f
　　「別那麼固執，大姐。」薛白嘟囔著，走到墓室中間的石碑對面蹲下，推了推眼鏡，仔細看石碑上的文字。 |$v.S,z x)T`

X r&t~'{(sf 　　儘管石碑完整無缺，上面也沒有什麼浮塵，鏤刻的痕跡清晰無比，但薛白這次看不懂了。4|.Wp h$y/As/C@

?IQ+_ i b$eQ 　　身為考古系高材生，她對古文字雖說不上鑽研精深，大體還是清楚。
)k"{V1Jd5F,O
7v:Mp.E.n {Q 　　那上面所刻的，不是她所知道的任何一種文字……古怪的花紋彎曲蜿蜒，與其說是文字，不如說是某種圖案。&]ASGWb-_[4RQ

|!U;Py9w_ 　　裴封來到她身邊，問道：「看出什麼了嗎？」
xz mn f`#T $d-hwKmD_{/?
　　薛白苦笑了一下，「這石碑上刻的，可能是某種家族紋章……也可能是我不知道的文字。」.^2sg!uf3j.K

!u7adQSjl7D#h!PI 　　說完，薛白又把注意力轉移到馱碑的黑色龜形上，撫上它的背甲。xj%U%P%` KsBz
3Aj2`e$C#I5^
　　那背甲，竟雕的栩栩如生，連皮膚的皴裂、眼皮的皺褶都一清二楚……%Gz/I(G/|m Q3Z

\n}Gl7e&gR 　　薛白忽然意識到，古時哪朝哪代都沒有這樣寫實的雕刻風格，這並不是雕出的馱碑石龜，而是一隻真正的巨龜！8jXQ V J

U\0b1_4O:r 　　意識到這點之後，她更饒有興趣的打量起這只龜來。-w-b;i0e$yToJ

[Ygi5@pM;c:Yk 　　它很大，她張開雙臂，都不能將它抱攏。在她所知的常識裡，只有海龜可能長到這麼大。
fY+UMauuI?r'GQ
L R$G;U,D'F 　　不知道墓主人出於什麼原因，棄用傳統的石刻，將一隻活龜放在這裡馱碑。7rU$Br)m)ZugDB(o|
d)y)[tVn*~+K%n
　　薛白這樣想著，手指無意識劃過巨龜耷拉的眼皮。za!QQh|@
tGD$X MB1g/h
　　她怎麼也沒想到，就在這瞬，巨龜的眼睛驀然睜開，直直望向她。
Iy3m:Lqzvl .XQD|%a6tc*|6h*{
　　可能是因為年歲過的太久，那雙原本應該是漆黑的小眼，如今黃紅交織，看上去恐怖非常。1ZV,Y$O$p&@l7hH$\va

^ b MZO,I'Lv 　　饒是薛白膽子大，也被嚇的踉蹌著退後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Xp4n.C
rR9e;mZ vI ON8|L
　　一旁的王宕同樣目睹這幕，就不如薛白鎮靜了，連滾帶爬縮到角落裡，指著巨龜，尖叫出聲。 tQ]?u
.\llF:al
　　俞翡、李啟明和裴封順著王宕的手指看過去，同時倒吸一口冷氣。"lpl2L0Zwz.M)?;R5t*^

9N6h2j$a;K)].S-w[!e 　　五人就這樣齊刷刷和那只睜眼的巨龜對望，因為恐懼和震驚，一時間竟沒有人能有任何反應。
6]k sH;By0a&TA{ `3Vr?5hA}!d/R
　　巨龜的眼睛睜開了大約兩分鐘之後，從胸腔裡發出一聲類似輪胎漏氣的長長歎息，又緩緩將眼睛閉上了。
&M a{I4_K 9q?2sD Q
　　薛白第一個反應過來，她素來膽大，伸手去掀巨龜的眼皮，又將手放在它粗糙皴裂的脖頸處，然後對著四個同伴冷靜道：「已經死了。」
1g5R_mj 3F\4E4g%n]bH"Jh
　　「不對！這裡太奇怪了！」俞翡雙臂環抱，只覺得涼氣從腳底直竄上腦門，「我們立刻回去，立刻！」
5t5x6f LRj!pw4`
.Jn't'?A XG&K 　　薛白反對，「我們說好的，明天早晨再做決定。」
\&b&g1Qqrv$m(w 7c aCL| j-D3W
　　「我雖然不太懂，但聽你們說的，那個什麼南北朝，離現在至少有上千年歷史了吧？」俞翡神情激動，「一隻龜能活這樣久？完全違背常識！這裡太古怪了，我們越快離開越好！」
-v/Y5j"v7U%j:r'G\ !Eq]-q$lZ(v6m
　　薛白站起身，走向俞翡，在她對面站定了，凝視她的雙眼，「你又怎麼知道，你知道的常識，是正確的呢？」
#NnPvZ'XS6?q Qg{DfA/U'G
　　薛白說完之後，又轉身望向其餘三人，「你們當中，有沒有人確切的知道，一隻這樣大的龜，壽命的長短？」
#xgo`$e0K7l!Nw4U:R (V8P1AHe M8u
　　三人被她此刻的氣勢鎮住，面面相覷，搖了搖頭。I}0Mp4SW/|
g+mO G.^c
　　「所以說，這一點也不可怕。」薛白輕輕拍手，微笑，「況且，它現在已經死了，不會對我們造成任何威脅。」
` |.k5^JV5S4r
V#a1t:hdg1cK 　　「更何況，我們現在返回，也不太現實吧。走了一天，大家都很累了。」薛白走到俞翡身旁，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我覺得，你現在需要冷靜。」EfU`!Z~(n
&e,q&F.u$e]f A
　　俞翡嚥了口口水，終於明白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是白費功夫。
'US H;?#@jg+R
T*w!H O+H;U 　　其實，她真的很想現在轉身就走。但其餘四人明顯沒有走的意思，要她一個人穿過那黑暗的甬道，不是不害怕的。
9LV#p6GwEe -t-vr6_|'p
　　無可奈何之中，俞翡鋪好睡袋，賭氣鑽了進去，閉上雙眼，並在心裡暗暗發誓。X-gjC(pE/S2~w

$k$sD? U4Hw 　　到了明天，無論薛白如何舌燦蓮花，她一定要離開這個鬼地方。u+I5o7I0vt
,p+tCP&k/v#e;o,UF
　　俞翡雖然做出要睡的模樣，但此刻時間還早，她心裡又裝著事情，怎能立即睡著？就這樣假寐了一陣子，鼻端傳來奶油的香氣。
v6N8W:b^F+t yz4E:s1sV;P
　　她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李啟明的臉。~#F,{:~1g+w
'cTW'x~z(YF
　　「不管怎麼說，也要吃點東西再睡，不然會沒有體力的。」李啟明遞給她一大塊奶油麵包、一瓶礦泉水。%H(z(o1OiV{
hT:}6S-Q\lu
　　俞翡吃了一驚之後，臉頓時紅了。她向李啟明道了謝，坐起身，接過那塊麵包，小口仔細的吞嚥。H-iv(Z:x0e
%V X8n{/V0R
　　她剛才賭氣般的舉動，多少有些幼稚衝動。李啟明年齡比她小，眼下卻還要安慰照顧她，她感到很不好意思。
7T~w%x F7d D[3l
mM-O;Ji 　　心裡同時有些隱隱作痛。自從方艾身亡，有四年的時間，她沒有得到過異性這樣的照料關心。
"sl/QXILz0vRg%MT M;}r cbe7t@;u
　　俞翡很清楚，她對方艾的感情不是愛情，但這四年來她常常想到他。遇到困難的時候，午夜驚夢的時候，孤獨寂寞的時候，甚至喝水的時候，吃飯的時候，她都會想到方艾，既懷念又痛苦。
C9n0[9? a;K$l_k
%R}Bu$Z:q2z'D 　　方艾對她而言，無處不在。,n3fTM:uz

z8k/E%f'|Sr1c!V 　　回想起來，她對方艾那種依賴，或許是比愛情更加深刻的羈絆吧。U-jvmY/k

V;_G9iRY.O.tFZ @ 　　「對了，反正沒什麼事，昨天的睡前故事，現在我們繼續吧。」李啟明在俞翡身旁坐下，覺得五人間氣氛實在有些尷尬，於是笑著提議。
5Ljsg A/MY? X!t-|-^ZW/w {.Xz
　　「好啊。」薛白贊同，順手扯了扯身邊的王宕，「今天你講。」
wc$wGJg X8tD
)ESLYfq5{ K 　　她期待王宕的故事，已經很久很久了。
3u Y'`kE+lh:ZA4K i%KXc9k1\X
　　「……好吧。」向來好說話的王宕端正了坐姿，清咳幾聲整理思路，「反正，這件事在我心裡憋的也挺難受，就講給大家聽吧。」6g}5`oGNme#ALr
1G#G Z(Lk`,Y%Ho
　　「大家還記不記得，一年前S大學發生的詭異案件，最後被警方封鎖消息的那個？」王宕的目光掃過其餘四人。/ke-l,]S6D_}D
)?e)\{ QJ_"s
　　「記得記得，當時鬧得沸沸揚揚的。」李啟明接話，「當時聽小道消息，說整個學校的師生都死絕了，而且死因超出常識之外。」;cPDAV

P&i%r1P EOs 　　「沒有死絕。」王宕苦笑了一下，「實際上，我就是S大學唯一的倖存者……一年前，我是S大學的助教。」

r3431323 2010-8-15 10:50

魂潰（三）
3x%?!pr9B'H{+t t!r %ZO7R[1N]
　　三、至死不渝qip(H1E Ghp
i'x\PROZgH
　　「王老師早。」F]E7W/Ix

'P/A7X$nN"^uE,e 　　「王老師早！」&?!EB hK I I9c
$Z"y9RU/r~'b
　　S大學，王宕挾著教案匆匆朝辦公室走去，一路上耳畔不時傳來學生們歡快的問候聲。
-cy]%Ab 8kz d q-|+i
　　然而這些快樂的問候聲，完全不能讓他此刻的心情感到歡愉輕鬆。
9y!pRm DD .O.F_ fZ5Y_ QAl4B
　　推開辦公室的門，只見他的同事，辛銘芳和鄔千里，兩個人正挨在一起吃早餐。
meT8DUVJ9oy y4u#L]6c
　　辛銘芳今年二十五歲，算不上很漂亮，但是她皮膚白，人又瘦，打扮裝容得體，就顯得非常出挑有氣質。9R*jyp k

h"F-Qc SWA 　　鄔千里和辛銘芳同年，瘦高的個子，乾淨儒雅，戴一副金絲眼鏡，和辛銘芳坐在一處，兩人十分相襯。^B%b|JT-?/N1TZUv

?uX,J?3Y!Qb 　　王宕走到自己的辦公桌旁，不聲不響坐下，用眼角餘光注視著兩人，心裡有些苦澀的想，這兩個人本來也是應該相襯。 E3p6L#C"b h\6Y&K

*Kw0? N"n 　　畢竟再過一周，這兩人就要結婚了。+f uQ%@0w
lL7VejB
　　一年前的夏天，他和辛銘芳、鄔千里分別畢業自三所院校，來到這所大學當助教。那個時候，他和鄔千里同時展開對辛銘芳的追求。1_4nChCL8?

y'{*gR(}B(u 　　結果自然毫無懸念，鄔千里和辛銘芳成了一對。畢竟論到外型，鄔千里不知甩了矮胖的王宕幾條街。+C r7O~d;r~9K
dP#R3zwdB
　　儘管勝負早定，但王宕此時此刻，看到辛銘芳笑著擦掉鄔千里嘴角的蛋糕渣時，心裡還是覺得刺痛難耐。
7cd {-yg)rbW 8S5whB&Hj
　　其實王宕因為外型的關係，一直都比較自卑，二十五年的生命中，辛銘芳是他追求的第一個女孩子。他是真的很喜歡辛銘芳，到現在也還都很喜歡。7k L]V9l&W*t6dB$I

0f KU n4K.|{#g 　　「啊，王老師，你什麼時候進來的？」-m-A-K)I4{'S
f{K4g{*s ?!p
　　王宕坐了好一會兒，沈浸在甜蜜中的兩人才發現他的存在，不情不願的分開坐了。辛銘芳有些害羞的低了頭，鄔千里則有些尷尬的和王宕打招呼。a,S5F,W7Y3C
8t rWbYhM"~
　　「剛進來沒多久。」王宕乾笑一聲，不想和他們多話，拿出自帶的餐盒，在面前打開。'M/sg!@S

-L WS%Uqo0[:hW E 　　裡面是他自製的涼面，紅的甜椒，青的黃瓜香菜，白的豆芽，配上棕色的醬汁，色香味俱全。 u)[{#r9U;O:ja
4Lq `4_f1f
　　他喜歡吃，亦懂得做，這是他始終瘦不下來的原因。(J8\#p+Y |3ur

5mA5GU2b PY}{ 　　王宕用筷子挑起幾根涼面，放進嘴裡咀嚼，心中無比悲涼。
`i3bP,spZ7b 3Hc!I@:j*JlI X;P+i1y
　　真的很好吃。可惜女人都在看到他外表時就敬而遠之，至今沒女人懂得欣賞他的內在和優點。g;\UdN+cs4M
!|zqP"S;g*Oz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一個健壯英俊的男孩子從外面跑進來，高高興興的朝王宕喊，「王老師早！」
FKVjIg&} ]
(Zq4^ N+EL 　　「喲，冼河，又來找王老師了？」鄔千里和男孩子打招呼。P}3[rBp
(b*[~+^:Kii!}q.K
　　「是啊。」冼河笑的一臉陽光燦爛，在王宕對面坐下，逕直拿過王宕手中的筷子，夾起餐盒裡的涼面就吃。
S2O/R8v9W
3j&c2j]9vnv*h 　　三五口吞完涼面之後，冼河又端起餐盒，把裡面的醬汁喝的乾乾淨淨，然後滿足的歎息，「好吃。」'a4[-BUkn9I M

-S#n$f#Fas2l 　　冼河伸出紅舌，舔去唇畔醬汁。王宕看著這樣的冼河，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怔怔發愣。SW]\$?Q,|u
i7Di,gP6@*vb
　　「老師，放學後我等你。」冼河見狀微笑，瞇起眼睛長長看了王宕一眼，起身離去。
(M{.VgYE `
g a2c4~&t!|F6_%dY4q 　　王宕實在是討厭他臉上的笑容，卻又無可奈何，在位置上枯坐了一陣子，拿起餐盒筷子、軟布洗潔精，走到洗手池處沖洗，心裡陣陣慌亂。-K*~%W Um Zx0r
R b,V{x
　　冼河是他選修課的學生，快畢業了，比他也小不了兩歲，成績中等，體育很強，在女生當中似乎頗受歡迎，但從前他並未多加留意。X$kKd.J)T+V0i~

6Az)MxI2x!gE9^)@ 　　直到兩周前，冼河在無人的走廊強吻了他，並拍下照片要挾，他才明白了這個學生的可怕。2f*U,V!_ o1D}

/w3hQ8}ne7dp1` 　　之後冼河對他，時時處處糾纏，他想躲想逃想避開，卻沒處訴說，怎麼也甩不掉。旁人看起來，還以為冼河對他很是依賴信任，他們師生感情很好。+gu8m/NZT

-uH7DmVm Q3YN 　　不是沒有聽說過，同性戀這種事，但他不是同性戀。而且他是個既銼又矮的胖子，就算是同性戀也不會看上他吧。i^ vLEy(i
p ` ` JL@|9U,uoO
　　他確信，冼河是在惡意的整他。
dCx(d(_%ip *I+ll%_,_ T)` P-Z$},kZ
　　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呢？他雖然長的不好看，但從來沒做過什麼壞事，平時教學也很用心，辛銘芳不選他就算了，為什麼就連他的學生，也要這樣欺侮他呢？}*L[j.O?
M&c UpHs,B
　　如果這個不公平的世界，能夠消失掉就好了……王宕這樣想著，指間忽然傳來一聲脆響。].z2a t:J/l

2jc [ ~(rK 　　不銹鋼的餐盒，竟生生從中間斷成了兩截。dZp z)DH
6{(wn7x+c|
　　王宕錯愕了片刻之後，只覺得自己今天倒霉到了極點，順手將剛洗淨的餐盒丟進垃圾桶，長歎一聲離開。2G7{*|+_)|Q$h"g+`

[w3N@"}HFJ 　　#r%W2e:? Lt^:J
x'`j)T{
　　********************r B*X(\ \!X
)\@3?UIC-?
　　%a*Phi r?}0RQ

`Ds)~)C 　　當王宕手拿教案，走進教室時，原本三五成群聊天的學生們漸漸安靜下來。
s2w*gax
;I F9O5}|5Z 　　「同學們，今天我們講的是文化遺產第五章，請大家打開課本。」王宕知道冼河就坐在第一排，並不往下方看，直接拿起粉筆，開始板書。
l+k)g%NE,mY
?Yz'u/Nak 　　教室裡基本還算安靜，但後排還是有幾個學生正在小聲聊天。王宕背對著他們，仍舊聽的清清楚楚。;^%oV h!wl;PvJ

}H&F0qE]JQ j 　　他的課常常有學生這樣做，他也習以為常，並不在意，反正他的課並不重要，有學生感興趣肯來聽，他已經很滿意。
)rmfT:\%P|a
W f0J;g(f d-da4CJ e l 　　他的板書寫到一半，背後的聲音忽然消失。
%~CZ0eV9V"~
a6|W/x2zO 　　王宕手中的粉筆停在了半空中。1S&?J II S
r;ss`&u8yg
　　他已經習慣了背後學生的聊天聲，聲音驟然消失，反而令他感到詭異。不……不止是聊天的聲音消失了，就連學生翻書本、記筆記，那些微小的沙沙聲，也霎時消失了。
Y9S)k jj3G0H8} TY f$B@6u
　　他的背後，是一片死寂。
wr|f uTX5}]!d
[q$D:x&O O 　　王宕猶豫著轉身，望向學生們所在的地方。t5QHM+j&O }
2O*uu+HJ6O x's0P'KF s
　　早晨的陽光透過寬大玻璃窗，將整個教室映照的一片燦爛。在他的眼前，所有的課桌椅都是空蕩蕩的，不見半個人影。
g6m1gBvGv4I XQ4z4f$Z:Y x
　　「這是……怎麼回事？」王宕喃喃道，冷汗沿著額頭滑落，緊接著想起或許是學生們的玩笑惡作劇。
:i'V,[o1T ? pZm;C$?"T'EH
　　對了，也不是不可能……不管出於什麼理由，這樣做真的太過份了。9aB:yb Jt

&FL Ve,[[ 　　王宕感覺到隱隱的怒氣自胸口處升騰，放下手中的粉筆，朝教室外走去。
"d}E {N `(QKtF
　　當他來到長長的走廊上，同樣聽不到任何聲音。!XLX+~b*jY,c

Shem,Y/]*W(`m 　　隔壁的班應該在授課，然而裡面既沒有學生，也沒有老師，只有成排的課桌上，還放著翻開的課本和筆記。(w @ya:bbn$w

2NS@'e"~6^3d9J!v t 　　平常這個時候，操場上應該有體育系的學生正在鍛煉。然而現在，什麼也沒有，只有微風不時掠過樹梢。
'f+PJ |@a!B
D$e nS8_6]] 　　看到這些，王宕的怒氣終於消散，轉而化作恐懼不安。
6g\ L2Y6K{Z N"w:l5}'}5r|1m.w
　　不，一切事物都脫離了常識和預料，他不能再待在這可怕的地方，他要離開！立刻離開！ F6h,cd Y'NP$e5j)?
6Yc,A7LM(~ xG
　　王宕這麼想著，邁動顫抖的雙腿，下了教學樓，朝校門快步跑去。他的一生之中，從沒有跑的這樣快。
'UVV;@&_p G%}a
g1V y"n4\4Kj6i 　　他氣喘吁吁來到校門口時，又終於停下腳步，繼而感到絕望。$h+s y5O I]})x q#j
/|,e C `:_:L[
　　校園之內一片陽光明媚，而校園外不見了道路，只有濃稠至化不開、不停扭曲變化的黑霧。@-Ai3bU U

%hz#\r Rv;@ 　　王宕面對著那片似乎無邊無際的黑霧，無法思考，亦沒有勇氣再往前邁半步。
9ig(g8~3~{!d!X)x
] U~b&[&V 　　儘管他的背後，是無人的校園，是一片祥和的死寂。
h^ pKTdxFU'|
3EL6S:qv 　　就在王宕進退兩難的時候，他聲後忽然傳來一陣人聲。
,ZjE}8VF)Z4h
%O"zRe]VZ,e 　　王宕不由激動轉身──#f BROco(h:D

_ w6`%[jw$M 　　屬於校園的正常聲音，終於又回來了。
#F Q eVI ~ f!gG8gi|1cYFkv
　　王宕看到幾名體育系的學生站在操場上，神情激動的互相交談。他只覺得這些學生看上去是從未有過的親切可愛，連忙大步走向他們，「同學，你們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嗎？」
k4sf7y"t,` F*j7VQ(Z3X
　　「老師！」穿紅色T恤的男生伸出手，激動的抓住王宕手臂，有些語無倫次，「剛才我正在操場上和大家一起跑步，忽然間他們都不見了。我去校門口那裡，只看到一團黑霧，我沒辦法，只有返回操場……然後現在，大家又都出現了！」SZ)PMd1OX]H+a

eL.i]|-` 　　「我也是這樣！」{.WLD\;H

\ \)^ tg%f 　　「老師，我也是！」
_9LQl1ewz2tM 3v3Z8DW:t'}FjL
　　幾名學生爭先恐後的向王宕說明，臉上滿是驚恐和激動。QVz r+Zs,J+\3Q

/U6u8n0Y&[l tm 　　「大家不要著急。」王宕驚魂稍定，為人師的責任感頓時戰勝一切，「我的經歷，和你們也差不多……這樣，我們先回教學樓，看看其他同學怎麼樣了。」
f2ro#{#L,bm
9bC.I8V%A 　　學生們連連點頭，跟在王宕身後。
9WcWQH~IS 6sa'QY+B3Om&I,l
　　……
}4y${m\mc0d0m~
&g/v~u*p)oD 　　剛踏入教學樓，就聽見陣陣喧嘩吵鬧，還夾雜著女生的哭聲。 _\ kLKbC
"Nq-O9sH5XUC
　　王宕擔心自己所帶的學生，於是首先衝進了他之前授課的教室。
Z9QBK&iXw \FkX5D*T j},K5K
　　憑空消失的學生們，此刻又憑空出現。他們在教室中圍成一個圈，每個人的雙眼都望向同一處，滿臉驚怖錯愕、不可置信。
Q h)W4h5]D~~sj7X SN;X2HI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王宕急匆匆上前，撥開人群。
Ax_9r+v
B:ZO)|QB,a!m6i \ 　　人群中間，是冼河。或者說，是冼河的屍體。 Q P5w9}"s `+O2~)o
#C+h!C$BkHW
　　冼河的死狀很詭異，他的脖頸嵌在課桌桌面，像是戴上了古裝影視劇中的木枷，雙眼凸出大睜，臉色發青，嘴唇烏紫。
fsH)tvQd
2VuIYj-z%W W 　　王宕壯著膽子上前，仔細察看。
.g;T*l]9e&B)a:\A UF H0o#o0RPQ.P
　　冼河的身體已經冷了，而他的脖頸和桌面之間，找不到一絲縫隙，如同是天然生成。 w1v"BbX
7n7e}7{_ P#a(J7N
　　正在王宕面對這樣詭異的狀況，不知該如何下手時，教生物的鄔千里從相鄰教室趕來，走到王宕身旁，「王老師，事情我都知道了，讓我看看。」
.fQ%v5Y![Td
P(l thn Z {#tl 　　鄔千里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湊到屍體面前，仔細打量了一番之後，朝身旁的一個男學生吩咐道：「幫我把辦公室放著的工具箱拿過來，快點。」4f[{ dI:dx"L0M
T;Y Mp {(s
　　學生雖然害怕，還是很快抱來了工具箱。~WHV0G2vu
{bwu"j5s0q
　　鄔千里打開工具箱，從裡面拿出短鋸，開始鋸套著冼河脖頸的課桌。
};mgfPC~S Y#r9W n/tb
　　桌面很快被鋸開，王宕看著鄔千里還要繼續往洗河脖頸處鋸，忍不住出聲阻止，「等等，鄔老師……這樣做，不太好吧。」^wno9dp^

)P:o.c M#?:F2jD 　　他雖然不喜歡冼河，但冼河好歹算是他的學生，就這樣被鋸開身體，多少心中不忍。
AK }k7J#N2A e z)CD~!M;vf
　　「王老師，我知道你和冼河的感情很好，但現在是非常時刻。」鄔千里抬頭，看了王宕一眼，「你也知道現在的情況，我必須弄清楚他的死因。」(`&ui/S"\2I

FPch2C@!my J(Y 　　王宕無奈，再不說話。!gNQ+`N
lesm!C^l0j,f
　　洗河的脖頸被鋸開了。因為已經死亡，鋸開後並沒有流太多血，內部的狀況也能夠看得很清楚。/tp2{/JG5L
%L7c4_1? ~a
　　可以說，他的死在常識之外。[R,}o)Iq0x%kW c]
!Q5p+bDih]O
　　他的脖頸和桌面並不是相嵌或刺入，而是融合了。沒錯，只能用融合這個詞來形容。
2{-q1tzI&} 0h~$z?,x9a
　　他的皮膚表面沒有任何傷口，肌肉和神經血管包裹著木製的桌面，就如同它們本來就是一體。2@-Y;`zn;[x(h
$Y`h K O4~A'RT
　　而他的死，是因為桌面截斷了正常的大腦供血血管。
Yi ]J$x:LB G$PS(jH!v g @
　　鄔千里盡量冷靜的分析完之後，眸中是掩飾不住的慌亂緊張。
USu#QF/{9jf.hzp _u@K,L!sg
　　畢竟，平常再怎麼冷靜自持的人，在面對毫無頭緒的詭異狀況時，也免不了慌張。/qw~#r!O` ]0Ph:V

7ym!Y7O4i/C2[ 　　「為什麼……老師，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狀況？」旁邊有學生捂著臉哭出來，「我們該怎麼辦？」e azUO

sZ j}8la 　　面對這個問題，鄔千里和王宕互相看了一眼，一時間沈默不語。但他們知道，如果放任學生這種情緒發展下去，不知道學校會變成什麼狀態，於是鄔千里很快開口道：「大家不要著急……這只是個意外。你們要相信老師，老師會想辦法，讓你們大家安全的。」en0L)V g;j(Ol`
}o[V`:da
　　
u3w@0Wr'B~q
_mw']/w#Cm0l:p D 　　********************
h8S:^:c O1z/? 1` fY%p*Hv)O!c q
　　
h8}!eFw1K1~ B O!o3K(u%|mYo$y
　　半小時後，經過老師們的組織調動，所有的學生都集中在體育館。R#Z)?#i'\;z#ow

2}?yg%t'jEL 　　「老師，我覺得……我、我們是不是分散開來比較好？」有學生蜷縮在牆角，顫抖著向王宕建議，「如果真有什麼東西想整死我們，分散開來……也比較不容易一下子死光，對吧？」9D,[zaPy1Ik M tu

4oU!Q|._d 　　「呀！你不要說了！」旁邊的女生聽完這番話，摀住耳朵，不顧形像的尖叫哭泣，「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PO1t'i.F6k|

&g2I2bL#zLT(f'[ 　　「大家安靜！安靜！」王宕滿頭熱汗的維持秩序，然而除了「安靜」這兩個字，他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
v(r ]xZ*VcI
-w Ea ~ r#x/~jf 　　他話音剛落，他身旁的整個世界，就真的安靜了。
O](E$B g~%E,W5}po*D $~'P1\_-p Q5x r,x D] ]
　　顫抖的男生，哭泣尖叫的女生，維持秩序的老師們……統統不見了。
2jE;K|0z+SFe yn { fs(e-@ e
　　偌大的體育館內，只有王宕孤零零一個人站在原地。
x)i4O+f$q *?|-g1_TnV
　　王宕滿頭的熱汗，頓時化作冷汗淋漓。7S%K n8q1Kq+{&X8f1}
B.AW6O$oJ,U
　　儘管就在前一秒，他還在維持秩序，試圖安撫情緒激動的學生。但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之前被安撫的，其實一直是他自己。Z}H6@$S0wW'n7Ua

%E,TodDl%m*F K } 　　正是由於那些學生，令他感到被需要，從而令他忘記了自身的恐懼不安。而現在，他失去了安撫的對像，內心的恐懼便開始不可遏止的翻騰洶湧。
`/j(o,t E_\
:SF{*xp,U1O 　　他的學生們，此時此刻是不是和他一樣，被關在沒有人的空間裡，或恐懼或瘋狂？y9m.V%jM"[

7ns(I}%IJ 　　這一次，是不是一切都不能再度恢復原狀？他們，是不是會在這裡獨自徘徊到死亡？
I,NB%q:\ uj x H)R{/U2~/zre*s/J1s
　　王宕這樣想著，望著體育館內的鞍馬、雙槓、吊環，空蕩蕩的地面，慘白的天花板。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他面前瘋狂的旋轉、失控。:mq!{}1nb3f
(`#XNNoo1k
　　精神的極度緊張，令王宕幾乎嘔吐出來。他再也無法遏止心中的恐懼，衝出了體育館的大門。 X5m'\2l-g9~!ex
giO~uO`+q
　　大門之外，太陽依舊明晃晃的照耀四方，操場上有幾片紙屑，被風不時捲起又放下。
?(g!M{2}2tT5M
\?$d$m4l-G6[o%L A 　　王宕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會不會瘋。他抱住頭，蹲在了地上，像一隻駝鳥，把頭埋進臂彎，不看不想。
,}l9E!?k a8qmf +V:fQu+W$B {;B
　　就這樣，他覺得他在原地蹲了幾乎有一個世紀之久，耳畔終於再度傳來隱約人聲。
uw)p4u*U)m )@H4v'agG.G
　　王宕既驚又喜的抬頭，卻看到了地獄般的景像。
U R*|q?7u+M y tF h"l\O
　　他目之所及，到處都是學生。&paB\2y mA
$AL`EZ9o
　　學生們兩三成群，摟作一團，大片大片的橫臥在操場上，一動不動。也有學生抱著樹、抱著操場旁的石椅，肢體扭曲成詭異的形狀，同樣一動不動。 d.`|T{F

] ~1BWmJf1FK 　　當然，這些完全不動的人當中，還夾雜著好幾名他熟識的老師。+tQW2rS

5ucq9Jj:hSg&^ 　　「王、王老師。」/Ts0~R9GX H$\?
vWjL9h E_`'oER:k
　　身後有人喚他，他驚惶的扭頭，只見辛銘芳挽著鄔千里，站在他身後，兩人的臉色皆是一片慘白。
*v YcX,[B
y0z4^am"yz?4h~ 　　「只剩下……我們了嗎？」王宕看見他們兩個，神魂稍定，嚥了口唾沫，艱澀的問。yepQDe%W+dg3[

,uK_!tk/A+F x z)ZM 　　「不，體育館裡還有十五個學生活著。」鄔千里顫著聲音回答，「我怕他們出意外，所以和銘芳先來外面看看情況。」
#~.BW"MF}C$VA $sly!^8Pf#D
　　「只有……十五個？」王宕感到眼角有潮濕的液體湧出。!Kx#X%kz}+o

B5Fe!\9_z 　　「你別慌，我們先看看操場上那些學生們怎麼樣了。」鄔千里看了一眼辛銘芳，「銘芳，你回體育館，看著那幾個學生，他們情緒很不穩定。」
#Gq8sv{#[.p i?} F *c-},N6m Qy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辛銘芳凝視鄔千里，眼神脆弱，神情堅定。
D-{V;`R4{.} kg
Y+^8nO~ 　　「你回去。」鄔千里勸道，「畢竟，我們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1M:d} sH0XJo(_ If8f

!^ c%L2Qe.B _sw@h2K|!r 　　「就是因為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我才要和你在一起。」辛銘芳幾乎是嗚咽著，淚眼朦朧，「我不想再一個轉身，就看不見任何人，看不見你。至少在什麼都消失之前，至少在那一刻之前……讓我握住你的手。」 w\6AQ(q N

)w0~%]sTeNc v 　　鄔千里看著這樣的辛銘芳，心中亦隱隱作痛，他思索片刻，朝辛銘芳伸出右手，「好吧……無論怎樣，我們會在一起。」
9R.{ [ X-DC^ G,K.^X:R!z
　　辛銘芳臉上浮現出一個極美極燦爛的笑容。他和她的手，在王宕的面前，緊緊相握。4^.T)MVW$Kn
ij6_6k'V
　　王宕怔怔的看著這幕，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情，只知道感覺很難受。
-T)w#b,D!dgol
lQ a!M7i6y*r 　　就算知道這兩人彼此相愛，身為失敗者的他，仍舊沒辦法笑著祝福。
g9e${n:WGK HqXeDxJ
　　「王老師，讓你見笑了。」鄔千里拉著辛銘芳的手，朝操場走去，「我們現在去看看那些學生的狀況。」3K\^0N)|.FZ

3v5E{G4jB%?$H 　　王宕默默點頭，心中越發一片灰暗，跟在那兩人身後。
"`6jj;p"i$d 8w%?#H6Y;b,]a
　　……
,[/R9C}P,`l'm.WN
ZN5` Q1F#Ij 　　三人來到操場，翻開第一具學生的屍體。
&v/vFC9e4HtdWJ.G
7NT%qx8P0^ Q#w7V 　　與其說是第一具，其實是兩具。一個學生和另一個學生交疊著，怎麼也分不開。@/r.B~;R(~NV

c1Rj#vmd e(W B 　　就像冼河的脖頸和課桌桌面，他們的身體互相交疊融合了。就連校服都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X/y@M+|c r
U nbs9sjOb(p
　　鄔千里鋸開他們的身體，發現致命的部位，是軀幹的融合。一個人的心臟進入了另一個人的胃部，兩個人的大腸和小腸，全部都糾結在一處，像團亂麻。
u'| q%xv
j!bN2S9N,rK.xD 　　操場上其餘的學生，也都是差不多的情況，有三個人抱成一團融合的，最多是五人，四肢交疊纏繞，扭曲成不可思議的形狀，像是某種詭異的抽像畫。
T{:b Z*K g!K )Ae'C$W3y9L+I}
　　還有和物體相互融合的，自然更加難逃一死。7Mg&FX$] pN

C3[E/l1R8|_/l 　　王宕三人沈默著，翻過一具又一具屍體，尋找倖存者。 ii8ah3R njY

K;V5yW2N0T,I 　　王宕他們第一次發現，當人面對極致的恐怖，第一反應是害怕，而第二反應，即自我保護的反應，就是麻木。
F jDU"k:` Z $NS8A!F.]N
　　他們機械的面對這一切，機械的翻動著屍體，內心一片麻木。 b,RHr%y-]6o8^8[
*t_nxKh Y
　　「老師……老師，救救我……」\a_ RV^i3z

\Iz/tH;}(z 　　來到操場中間時，王宕聽到微弱的聲音，從幾具相疊的屍體下發出。ya v6k8S%V(MH`8fa1g
;H-hoI(c+fp
　　「鄔老師！辛老師！」王宕渾身顫了一顫，繼而發出不知是驚恐還是喜悅的喊叫聲，「有、有人活著！還有人活著！」
p)j.TH(fT:U#|0^
5BU$Q-R(t'Kd2R`a(G 　　王宕喊完之後，來不及多想，俯身伸手就去掀那幾具相疊的屍體，想救出底下的人。
't2U,S7n@&mc})kr\
+p9t7R2B z }T s&Y#d 　　然而等鄔千里和辛銘芳來到他身邊，掀開相疊的屍體時，三人都驚呆了。]r]y2h HS.n

+?/~,p{@0B:u3d,t5D4E 　　那是個五人交纏的屍團，四人已經死了，剩下一人還活著。
n"I1C!ykkPJ
5f:lIn&xt 　　但那活著的人，是個怎樣可怖可怕的人！
O N$? ~ mdr0r O*f,Z P4Rgk c}Z
　　那原本應該是個秀氣的女生，蓄著披肩發，皮膚潔白，眼眸烏亮。然而此時此刻，她的半邊臉和頭顱都和一個男生的頭顱融合了，只剩半片櫻唇一張一合，勉強用微弱的聲音求救。
(S!Z"S!D4Cx!Uq,D/r u:~'a d!g Q(U
　　她的右手沒入身旁男生心臟的位置，導致男生已經死亡。而另一個女生的腿，斜著穿透了她的腹部，傷雖重，卻並不會立即致命。
B"}5Z:}sLsL
k9y;h/S nF;Q.@ 　　「發生了什麼事？告訴老師，在你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辛銘芳強壓住不適感，蹲下身，伸出手，擦去女生眼角流下的晶瑩淚水，柔聲問她。
'hP BdqK l~ a+a0n)z z/T
　　「我一個人……很害怕……」女生嗚咽著，淚水不停自眼角滾落，眸中的光芒越來越黯淡，「周圍再也沒有人了，我等了很久，還是沒有人……所以我跑了，我想，也許跑出校門，一切就能夠結束、就能夠正常了……但是，那片黑霧、那片黑霧，讓我變成了現在這樣……」
N*n/Ie,Aw,V ~*LOjA(`V
　　「老師、老師！」下一秒，女生驀然眼眸大睜，左手抓住了辛銘芳的裙擺，「千萬、千萬不要出校門……那裡有死神……」$[ ls5sm!c8}
Yf4za-}9j5xA*I
　　說完，女生的身體一陣痙攣，就這樣睜著眼睛斷了氣。她的五指仍舊緊緊抓住辛銘芳的裙擺，仿若已經與其融合為一體。
)^0n5g*B:s(L `"}v_A"Sjo
　　從旁看著這幕，王宕全身都在不停的顫抖。u;E3d+J;FK"E
I @;_;uh#QSS
　　鄔千里相對冷靜，他用力撕掉辛銘芳被抓住的裙擺，握著她的手站起身，「現在我們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學生之所以遭到不測，是因為承受不了巨大的壓力，擅自走出校園……我們要趕快提醒在體育館的學生。」%n_qV(k/u0Q
c@+a5j4g;L2xc T2J
　　王宕心亂如麻，覺得鄔千里的判斷很對，來不及想什麼，就要隨著他們往體育館走。5i?8hX Q5lM c-a4Y

eU|g1vc 　　在他邁步的瞬間，他有了某種奇異的失重感。隨之，所有的人都不見了。
%^K8\ a(\h%| v@6\#vS_T
　　無論是操場上層層疊疊的屍體，還是前方的鄔千里和辛銘芳。t/K8I ewDs

wu]#\4O+U8O&^ 　　今天的第三次，整個學校只有他一個人。
([AVblqt xU1T8k,G&x
　　前兩次，他都是在極度的驚惶恐慌中，或錯愕發呆，或縮頭逃避。這一次，他多少鎮定了一些，繼續邁步，朝體育館走去。]3E&]T!M8Wi
b qW S3Lt(L4]
　　目前而言，那裡算是相對安全的地方吧。那裡有十五個活著的學生，鄔千里和辛銘芳也正往那裡去。;V9R;Soh.U4E
;xj {'ekTw
　　「你好。」J;f4ww edY`5T\F

S&_e]eN9J,xWR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白襯衣，牛仔褲的短髮女孩子，滿臉笑容的迎面向他走來。女孩子看上去十八九歲的模樣，淺麥色的皮膚，短髮，唇角上翹，不笑時也像笑的模樣。VE S2JC(_'D
.`E@ ]V'K
　　王宕看到這女孩子，只覺得在陽光下全身發寒，汗毛根根豎起。
Ci@^#C P&Xl rG(wNT
　　這樣裝束打扮、年齡的女孩子，在S大學新生中並不少見。按說她的模樣，算不得突兀。
Gh W IRx)e O^}?&x
　　突兀的是，在四周空無一人的情況下，前一秒他還沒看見她，這一秒她就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K$RaT;mv"]6I
V2\;k~,n 　　她是誰？是剛才死去女學生口中的……死神嗎？
N6z:FgI*r ,o}IfL/m
　　王宕還在胡思亂想，女孩子已經來到他的對面，站定了，偏頭看他，目光神情俏皮活潑，「王老師，我可不是你想像中的死神哦。」
c+U!@6ly3h-? nP'kIa K RB:hb
　　「那你、你是誰？」王宕被她說中心事，嚇了一跳，不自覺往後退了半步。
f7A\6R+T1nJ _
F5ukOy q2O7p N[LvI 　　「我是安齊眉。」女孩子朝他伸出手，笑容大方爽朗，「王宕王老師，很高興認識你。」
(x1y1NS(A p3S!X3K'~
c V+y0D~2ZY*k 　　王宕遲疑猶豫片刻之後，握了握安齊眉伸出的手。
5r{'uf,g2P
V)d'M"a;UOY:ol$k 　　儘管這女孩子不知來歷，讓人心生警惕，但他已經怕了那無邊無際的空寂安靜。
Dw m&C e7j Nv:Hju4Ci
　　只要有一個人能夠在身邊，無論是誰，都好。
Owg/^j]5y!D?-P1r
iuj|d;F(C 　　「你來這裡，有什麼目的？」王宕看著安齊眉，嚥了口唾沫，「你是什麼人？這裡發生的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p;fH-`Ok0A
0pa#r @8m0H7bR d 　　「王老師，你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安齊眉微微皺眉，露出可愛的為難神色，「你想讓我先回答哪一個呢？」?P2~,fI}2b

oA6imte 　　王宕被她反問弄的愣住，還沒想好如何回應，就聽安齊眉噗哧一笑，微微彎了纖細的腰身，「算了，就一個一個回答你吧。」2~TE9b z$u L

T_&Xx,n,] 　　「首先，我來這裡的目的，是想和你談一筆生意。至於我是什麼人……怎麼講，有點說來話長。」安齊眉眼珠轉了轉，「總之，我是來幫助你的人。至於第三個問題嘛……」:I,r%x8{E
t/\aW-^ v"r W%Rb&W0N
　　安齊眉說到這裡，就打住了，只是望著王宕微笑。
p3d2@&k#MJ Uj MRZ
　　「那麼……這裡發生的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王宕迫不及待往下追問。
'ao/gZt7{ &P6S|sN
　　「我說過，我是來和你談生意的。所以這個問題，是要付費的哦。」安齊眉伸出手指，在王宕面前晃晃，「只要你答應，將你死後的靈魂交給我，我就告訴你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並且告訴你怎麼擺脫眼下的困境。」
*NQ Bf*X HT!\
/Pi`$WQ9pi 　　王宕並沒有遲疑太久，就點了頭，「好，我同意。」*N`jg n]AB(A

(sS/m2^0rvR6gw 　　他之所以這麼快同意，一來他並不相信鬼神，亦不信靈魂不滅，什麼死後的靈魂怎樣怎樣，對他來說是過於虛無縹緲的東西。
B5bRIp;\K DVY
SN7PeY m 　　二來，目前的境況已經把他逼到了崩潰的邊緣，只要能幫他擺脫困境，任何聽起來不靠譜的要求和承諾，他都願意答應。
(Hc$P3P)OY7?1Z
3FYua`_ `;WB4Z 　　「既然如此，契約成立。」安齊眉笑著，「那麼我就告訴你真相吧……王宕老師，其實這裡發生的一切，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哦。」
7}1V5{8yWI? +Fd ^&l&u/Pe2wp5S
　　「什、什麼？！」王宕聽到這樣的答案，完全不能接受，情緒亦變的激動，「你這樣說，我不能相信！」
&TIA/](CR1O p
p,i n S*Z-nf 　　「是的、是的。」安齊眉點頭，「既然收下了代價，基於職業道德，當然是要向你解釋的清楚明白。王老師，你跟我來。」4\b!X1@4T
:b+`}yu%u&b.pq
　　說完，安齊眉轉身，朝學校大門走去。 d~^ Z P*z!|xj*`
$R[wV mH9Ro
　　王宕急於知道真相，緊隨其後。
&dvT Q hd*m \
uq7esWjwl5z 　　來到學校大門口，兩人並肩而立，門外有濃黑的霧氣翻騰不休，距離他們不過半米的距離。(v?u u V\

~4US7@(C'DZ+n~ 　　王宕這樣近的看那團黑霧，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
iInP%F!_$Oc]5hK
s_*d:R[|6M X g 　　「王老師，你試著穿過那團黑霧。」安齊眉在王宕耳畔開口。%o&Fp)tg$m5z\3c

D R'JP&j s Bax 　　「那、那樣會死。」王宕害怕的退後半步。
`&yD1V9?"iJqG"p({
6~'M2y|pr\-D 　　「不會。」安齊眉輕笑，輕快動聽的笑聲在王宕耳中，卻很是詭異，「就算是完全失控，也沒有背後靈，會傷害殺死自己的主人……更何況，目前僅僅算是半失控的狀態。」7k(V&Zc9v+^

0m eA O.eu9^hdJv 　　王宕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剛想張嘴詢問，安齊眉已經在他背後重重一推。/ks [_qZ9]

R c!| `iU['@Z-g 　　他身不由己，衝向那團黑霧。M t!g&u}#J

[~Qv~0b/gg 　　王宕看著自己的身體沒入黑霧，眼前先是一片黑暗，繼而大放光明。
J3} U4M&w
\+S-w*o~U 　　他看著自己穿過了黑霧，好端端站在學校門前的道路上。
Tf{v&t9@ 5S b#n:e-?u] ?'y
　　道路上車輛人群熙熙攘攘，街道兩旁各類商店食肆仍在營業，和平常的景象並無二致。T^tU v

$}2}P+E VkMd3`F 　　王宕不知是興奮還是恐慌，全身微微顫抖著。他再回頭看學校，只見學校從外表看仍很正常，有學生在操場上如常鍛煉，甚至還隱約傳來朗朗讀書聲。
hS9h5g9rR gJ
t9R4DTb R2g 　　大約沒有人能想到，王宕剛才還在裡面親歷一片恐怖死地。oj,is'Kv?&v

5R$V F8i&C!icn5BGIb 　　那麼，究竟剛才在裡面的經歷是幻覺，還是現在所看到的是幻覺？l3{DB,Zqmi @
[Z'P$k;D+zJ w6J"r(X,N7U
　　一時之間，王宕困惑了。
P^DQ/C8Z [|H|
1O&I-_4o%T J"J nky 　　「事實上，王老師，你現在所見，和之前所見，都不是幻覺。」安齊眉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旁，和他如同好友般並肩而立，笑著道，「只不過這兩個世界，時間和空間被割裂了……老實說，解釋這個問題有點複雜，我盡量簡單的講。」W(Iz8}a1C

KTn9gn3p 　　王宕點頭，有些木然的聽。
H%h}+Uudkz5wY*x
%]hS]z@P 　　「王老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背後靈。一般而言，背後靈的靈力大小，決定這個人所擁有的能力大小。」安齊眉很滿意王宕的反應，繼續往下道，「不過，也有例外。比如說，某人擁有藝術類的背後靈，卻偏偏從事計算類的工作，那麼他就算有再大的靈能，也往往被埋沒……而王老師，你的背後靈已經不是『被埋沒』那麼簡單，簡直可以說是『被封印』。你的背後靈，可以說是幾百年難遇的強大凶悍，它就是上古神獸饕餮。」
/Se"y"P.J)\ F L\$xK&A^+YK:Gj
　　「饕餮？上古神獸？」王宕皺眉。KoLV&Ry#]

1@/V{,b] U#Df m 　　他知道，饕餮是上古傳說中貪得無厭的一種怪獸，四凶之一，貪婪貪食。hZ|7|$g/Tj;D

IyQvJ_"l,\ C 　　最近流行的古代神話遊戲軟件，更是少不了這位仁兄的出場。ObD g/_P WS9H

#np/TF2y:E0WbA K,z 　　「龍九子之一，自然是當得起神獸兩個字。」安齊眉輕聲歎息，「大約是因為本性不討喜，加上力量過於強大容易失控，久而久之，就被人傳成了怪獸貪獸…… 我三百多年遊歷人間，除你之外，就只見過一個擁有饕餮的人，太平天國張獻忠。可以說，他發揮了饕餮身上的一切負面特質……而你則正好相反，除了對美食的偏愛之外，其餘的部份幾乎看不到。也許就是因為這樣，饕餮本身的力量又過於強大，在你強烈負面情緒的驅使下，饕餮便進入了半失控狀態，以它自己的方式，滿足你的願望。」7zs`'mM*^ w,X f4n
l/bl]5sxl*y
　　「你是說，這是我的願望？！」王宕聽完後，激烈反對，「不不不，我的願望並不是這樣！」
_!ynjF+v*lSQ
z*`}s:c8D 　　是的，他討厭冼河，他嫉妒鄔千里和辛銘芳，他曾經希望他所在的世界，所接觸過的人，就這樣消失。但也是想想而已，這種想法誰都會有，不是嗎？
t8TifNd3lAr J4a8b H;];vy
　　「好的，這個問題我們稍後再談，現在不要打斷我。」安齊眉揮手，「饕餮為了滿足你的願望，割裂了時空。你在學校裡面所經歷的一切，表面上看起來過了很長時間，但在現實世界中，不過短短一瞬，而且並未發生……那個充斥著黑霧的大門，在別人而言是死路，對你和另一人來說，卻是生門。」m#yG,?e1v

ap3}4Mr Iw+k)s 　　「另一人？另一人是誰？」王宕疑惑。,i/NP_0d)I!c

)F\~,Sn*X A)^ 　　「是辛銘芳老師。」安齊眉似笑非笑望著王宕，「只要你牽著她的手，就能一起走出來。」
]iN(|1~m'~#^(z
fE S*t2f)P1c%\g 　　「那其他的人呢？學生們呢？鄔千里老師呢？」王宕焦急詢問。
#H:]SjGi
4LuO:S nB t 　　「很遺憾，他們注定要死。」安齊眉攤開雙手。
_,A hbL,X+TR *M p(E^Z
　　「為什麼呢？你不是說，饕餮是我的背後靈嗎？他應該聽我的吧？我想讓裡面的人安全出來，我想讓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可以嗎？」王宕睜大眼睛，抓住了安齊眉的肩膀，用力搖晃，臉上的贅肉亦跟著搖晃。
@8MJL_ U%C4kW5_ :DK5U8m\)Ws&V.EV
　　「這是不可能的。」安齊眉眼神悲憫的望向王宕，「第一，雖然是發生在割裂空間裡的事情，但既然事情發生，就再也不可能逆轉；第二，饕餮是獸，他只遵從主人的情緒本能，不能理解主人的道德責任，更何況，它現在已經處於半失控狀態，除非完成這一切，它是不可能收手的。」H X!`(O{+^"R\@ L
.R2R1^tGY
　　王宕煩躁的蹲在地上，開始用力抓自己的頭髮，嗚咽著。5\R-ZG7??`
0U s6z*|s
　　「我想，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再次進入那裡，把辛銘芳老師帶出來。」安齊眉彎腰，將右手放在王宕的肩上。-o K9u*x ja7zTeD
j]/}iR e
　　王宕似乎從安齊眉的支持態度中得到了一些力量，哭著抬起眼，「他們會原諒我嗎？死去的那些學生，鄔千里老師……還有銘芳，他們會原諒我嗎？」
C H M:Hu~R1^p'Sj7~ 7R a)T(vZ%O(_![
　　安齊眉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有沈默不語。
xSGrxFU1} n q x(@9i L1x5fs
　　y(H } q9~:D6rQ

2@ UNYrPF 　　********************
? dzr%rs \,a;Zj$S\7p]
　　4O"b(\QF/o^v n"F
3VJ T3Eu&n e#_'a
　　在S大學的體育館裡，王宕找到了鄔千里和辛銘芳。A0dw8i-E(P g ]
'i CZk:Oj W1u
　　王宕在外面的世界待了半個多小時，不知道在這個世界的時間裡，這兩人過了多久。G"Q-u2n9HT y
4ny"f6YA7S&^
　　只知道當王宕再度踏入S大學時，整個大學裡活著的人，只剩下鄔千里和辛銘芳。aG-k8l fAd"h.H9W6h

$P9L+ER5CWI~ 　　兩人形容憔悴，衣服破舊，身上散發著異味，顯然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折磨，鄔千里的鬍子繁繁茂茂拖到了胸口處。
i)EJ8O)dL 5PB5uS&rK
　　據鄔千里說，他們兩人在這裡已經過了三個月零一周，靠學校小賣部的麵包、方便麵，以及礦泉水度日維生。2| o cP"L

uU4i J*m k 　　至於這裡學生老師們的屍體，他和辛銘芳暫時把他們拖到學校儲物間安置，以免曝屍室外，腐爛發臭作一堆。-w_k+\;k{W

Ig'zj7jYk)m#{"[G 　　如果不是彼此相愛，互為精神支柱，兩人恐怕早就受不了這裡的氣氛壓力，而選擇自殺。
+{f6xz k_
yq7|7Lh Gp K_K 　　「不過現在好了。」辛銘芳鬆了口氣的模樣，望向王宕，「王老師失蹤了三個多月，又出現在我們面前，一定是找到出去的辦法了。」-a4RK:FG0n2U f
yr ?x(~ oG
　　王宕遲疑著點了點頭。
-D)I]1j8_~2^2q_
+r)p6|6PMr+E0| 　　辛銘芳撲進鄔千里的懷中，喜極而泣，「太好了，我就知道一定能得救的，千里，我一直說，我們能得救的，你記不記得？」
A7E W` Zw.K9]
1d/v:R d }0j r 　　鄔千里撫著辛銘芳油膩蓬亂的發，完全說不出話，亦是激動的熱淚盈眶。U ?iH]d

E:hz R7P 　　王宕看著這樣的兩人，心中雖仍是嫉妒，更多的卻是愧疚。他向這兩人彎下雙膝，用額頭抵住冰冷的水泥地面，聲音顫抖的道歉，「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l,l!kM^]b
(?gG}S+av
　　「王老師，你這是……」鄔千里遲疑，連忙伸手扶他。
4CSj d,O PT
9L#k-~$Vp];{ 　　王宕卻不願起身，語無倫次的，將之前安齊眉對他說過的話，重新對鄔千里和辛銘芳說了一遍。
i3f}"TU4b YwOc)Ao-d
　　「你是說……這裡的一切，都是你弄出來的？」辛銘芳聽完，只覺得不可置信。 ugI)V0[I8o?`0_
N/R^N0wF? n#QQPh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王宕哭的涕淚橫流，「你們打我、罵我，甚至現在殺了我，我也不會有怨言！」w2n&ST^@:k0a mz6]
-`CJZ-Z"tN `J
　　鄔千里聲調冰冷，眼中滿是絕望，「如果殺了你能挽回一切，我恨不得能殺你一百遍……你為了一點私慾，讓這麼多無辜的學生為之殉葬，你根本不懂得師道！你、等你出去之後，做什麼都好，千萬別再做老師。」
R;T1z1Xv:\JK;m3h{ 4r*F4Q6d c~5r6o
　　剛才王宕說的很模糊，辛銘芳或許沒有注意到，但鄔千里此刻已經很明白，能活著離開這裡的，只有王宕和辛銘芳。
U'_D$X|5m^
e/@T n|'_Kk 　　他鄔千里，不在此列。
6A4x|K$vk
A M GS({5~+E 　　不過無論如何，他和辛銘芳之間，有一個人能出去，總比兩人一起困死在這裡強。xIZ$m:U'@(C$L/{

'p.{9A9M qov 　　辛銘芳還年輕，還有很長的人生路要走……失去他鄔千里，或許會感傷一時，但也會隨著時間的慢慢沖刷，將他逐漸忘記，重新找到所愛的人。
;\,_5J-YRK a2bLIit .z E@(}Uh
　　鄔千里說完這句話之後，再不想耽擱時間，站起身望向王宕，「現在，我們離開吧。」.Zzy v.o
5@$\av#X
　　他真的很害怕，自己會因為私慾，動搖讓辛銘芳隨王宕離開的決定。` ^J+fJ+Aao
\f+s"n:WsB
　　……
)d'@k+AS BQ.ZRv!M!J u"q|K&_&L
　　學校大門前，面對那團洶湧的黑霧，王宕左手牽著辛銘芳，右手牽著鄔千里，深深吸了口氣，低聲道：「大家……準備好了嗎？」[k*p'd4`y

*h D|P8L(C)F 　　明知兩人間，此刻他只能帶過去一個人，心情不由十分沈重。
v}v7f1a?h?gQ E {c*pj0h0q@1_\
　　「是的。」鄔千里回答，然後率先往前踏了一步。
z \B9s)DXAA *[7IB%\v
　　當王宕牽著兩人，邁進黑霧的瞬間，辛銘芳忽然甩開了王宕的手，以飛快的速度，死死抱住了一旁鄔千里的胳膊，再不放開。
X aA{N_K
A9AgJO 　　王宕大驚失色，想要伸手去牽辛銘芳，卻已經來不及。
SL!ZX`#R*Uo3P
&p#\]4M9I1_HL 　　黑霧一層層的湧上來，將王宕、鄔千里和辛銘芳速度吞沒。?wl&Dm7i
6bgo/PGr
　　霎時之間，王宕只覺得右手也驟時鬆脫。一雙手，兩個人，到了最後，他誰也沒能抓住。
d#fY4V'ZP.C| M
p#@n8w5\ie 　　不知是幻覺亦是真實，他的耳畔傳來鄔千里和辛銘芳的對話──
*w%m1f L9| K
rU2iN c 　　「剛才不是明明說好的，為什麼要過來！」聲調高昂激動的，是鄔千里。?$G cD R
RF]M4H i&O7a?d|
　　「傻瓜，你以為我剛才，真沒聽懂你們的話嗎？」聲音柔和平靜的，是辛銘芳。C[6M4e;@'Wo%F

!_vo5O1{p+{)Fb(L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鄔千里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直至有些哽咽。
&TO:Nsm K/o3x:x-_ b-G
　　「其實一路上，我也猶豫過。」辛銘芳似乎在顫抖，「反正救不了你，我一個人回去，似乎是最好的選擇……但是，當我衝過去挽住你的時候，心裡忽然就踏實了。現在，我沒有後悔。」m%qi#Ab2c^?

5N e{Lgh;I 　　「傻瓜，你才是傻瓜……」
+Z;ZBr4w V JSK4l ?_9u
　　兩人的聲音漸漸變淡，直至於無。
(Zu@ v)B'P Jo*o
[7LS#o'x7JU 　　當王宕站在街道上，見到鋪天蓋地的陽光時，已是淚流滿面。
8A-S~u"C4@f+z {^X.N0IHU
　　與此同時，天地間傳來喀嚓一聲巨響，斷裂的空間和現實世界剎那重合。

r3431323 2010-8-15 10:51

魂潰（四）
tC*_s0B/Pj u)[ B*P-yK?Q:r
　　四、金棺，雨花石w_ iU0]e~f2]

Y'W*L7xx'a4w C+c 　　墓室中，明亮燈火的映照下，滿室寂靜，只有王宕略帶傷感的聲音在娓娓講訴──pr-W l,B+? \
J:@9kw;b-{T
　　「後來，警方在操場中心找到了鄔老師和辛老師的屍體，再沒有任何兩具屍體，比他們互相融合的更緊密了。」/y_-Bh+Vy+\
rB8E~U Dmu
　　「那麼，饕餮呢？」薛白把吃完的蛋糕包裝紙收好，托著腮問。
0k$n'Q6Nc,D "NNq`({H"C
　　「我請安齊眉把它帶走了。」王宕吞下第四塊牛角麵包，「現在，我是個廚子，卻再也做不出從前飯菜那樣的好味道。」e*[M:Q-i-Yhi |-V
y(uVQegdw
　　「誒，真的很可惜，那可是非常強大的靈，幾百年難得一見啊。」薛白感歎，「能改變時空，製造出斷裂獨立空間的靈，我還是第一次聽說。」7vn1I7D(hcvP

w']JaW&E 　　「沒錯。」李啟明同意，「這場買賣他們真是占夠了便宜，既得到靈魂契約，又幾乎是毫無代價，就收了饕餮。」P~WR.I V-b/q
'|iP,c'[q5w-Q
　　「但是對我來說，那個饕餮除了惹麻煩之外，一點用也沒有。」王宕聳肩，「給了安齊眉他們也好，畢竟除了他們，誰也不收這玩意兒。」
(pg$gnf'DCr
"Lx-KG"e_ 　　一旁薛白還在大叫「浪費啊」、「暴殄天物啊」、「胖子，你對冼河有沒有真的內疚」，之類的話，裴封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經正指九點半，於是開口道：「好了，已經不早了，明天我們還要趕路，大家睡吧。」
]:O-Oe5k)d#] n8Om
9\j[_"j7ruxM 　　大家雖然不滿話題就此打斷，但裴封說的確實有道理，而且這時候也真的是疲累了，於是紛紛鋪好睡袋，鑽進去等待入夢。 EF*X&oI O {(p&Q
@2Gi3Upzp
　　********************.z1X*G ^d{Dr-fS
b*W4CiA+E
　　整整一晚，俞翡一直在考慮如何勸服所有同伴離開這件事，完全沒有睡好。造成的直接結果就是，第二天早晨，她是最後一個起來的。
T/h-If3o.^Zm&I
fv+VnN|:o$K(r{i 　　一行五人坐在睡袋上吃早飯，俞翡還沒開口，就見薛白對她笑道：「別擔心，你贏了。」
t;sD$I1l^p
,?o q$ro8a'Id n![ 　　「嗯？」俞翡詫異。5UJ2AT ycEgYEDU

2|4e%LN b*IU;N 　　「也就是說，我們已經決定回程嘍。」薛白翻了個白眼，「雖然我不怎麼贊同，但少數必須服從多數，沒辦法。」
v'v"E^&UG qA +bI#ovru
　　「你們什麼時候決定的？」俞翡既驚又喜。
6@is$G/n$h*f 5K{ g+MMS,M8F
　　「在你睡醒之前。」李啟明微笑，看了一眼旁邊的王宕，「看來，大家都沒有浪費你昨晚講的故事。」.f[s F/qOA]
ga7o9DA4l
　　的確，人有時候遇到的危險，是自己想也想不到的。無論怎樣，生命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y vYD Vc/tW1x

Q0K(v\2M}KOH 　　在輕鬆愉快的氣氛中吃完早飯後，裴封整理行囊時，因為拉繩系太緊，造成斷裂，一串鑰匙從繩掛上飛了出去，正落在王宕前方不遠處。
zR}jff(us/k
3c y*E)I}&LZ,m 　　王宕見狀，很自然的起身，朝前走了幾步，想把裴封的鑰匙撿起來還他。
.H5zelU5n ?oz
7A+O6~ ?QcJl\ 　　然而就在王宕朝鑰匙的方向走到第三步時，腳下一塊磚忽然落陷。繼而，三道青石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轟隆隆落下，隔斷了三道出口。
5w\'?!E B8z @_7C
w,e.U%|;?I0A.U9c 　　其中一道，就是他們的來時路。}U-XOg5JO8j#y
"{#?3FjeL W&p_9n4C4\
　　「啊啊啊！」俞翡錯愕了片刻之後，丟下正在整理的背包，跑到來時路的出口處，望著那道堅實不可摧的青石牆，終於忍不住大叫，眼淚都湧了出來，「我早就說要快點離開，你們誰也不聽，誰也不聽！如果聽我的，昨晚就離開這裡，而不是在這鬼地方過夜，我們就不用困在這裡了！」
KdSk|hy&Jh
XS+C?M4\ 　　「還有你！」俞翡爆發了，逕直走到王宕對面，大聲指責他，「明明知道這地方危險，你走路的時候，就不懂得仔細看看，腳下有沒有異常嗎？！」7s4y)uZ3xJ0CCf|
d!S1R/PWY6e0A-]A
　　「俞翡，你冷靜點！」裴封走到她對面，擋在她和王宕之間，「事情已經發生，你再怎麼指責別人，也是沒有用的，只能讓事態變得越來越糟糕。我們現在只有團結起來，走出這裡，你明白嗎？！」'kYvwU*Q
%\/buG Q6m ^
　　「是啊，我們先分頭在房間裡找找，看有沒有打開石壁的機關。」王宕擦了擦汗，向東北角的燭台走去。/Y!o:eW%u T$ek
K4Ep1V^5bt4EaD
　　大家也很快分散開來，分別調查地板和牆壁，一寸寸的搜索。o/k ^Jz$@ D#Z

+asQb"O 　　俞翡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也意識到自己這樣鬧於事無補，喪氣的加入了搜索機關的行列。
^#B;p,h0M8WKS #x2Hl/aC c,H0|'@
　　這裡並不算大，五人一起搜索了大半個小時，連地板縫都摸過來了，也沒能找到開啟的機關。On i+Nk(l&Daf
JE Uzfz/W*A
　　最終的希望，只能寄托在那唯一未曾關閉的出口。
U4Hgy$P{z
W5@#b:k0^ |K~T 　　薛白閉上雙眼，微微仰面，在出口處站了片刻之後，朝身後的四人笑道：「有風。」
\`A1I C i
C!l9u y6rhd"n] 　　「既然有風，就證明這個出口，一定通往外界的某個地方。」李啟明以拳擊掌，「好，決定了，我們就繼續前進吧！」\/h,~m/ah9bRU(x;l

k$ZjP)fT 　　「但是……如果在走到盡頭之前，我們的水和食物都吃完了，該怎麼辦？」俞翡坐在石地上，將頭深深埋入雙膝之中，聲音苦澀，「如果這個盡頭，通向的是萬丈懸崖深淵，我們又該怎麼辦？」
)Z7M4Z"g8ZH1P a j"nq.UX
　　「要相信，天無絕人之路。」王宕在俞翡身旁，柔聲安慰，「我們什麼都還沒做，不能就這樣陷入悲觀絕望之中啊……我們帶的食物和水都很充足，其實我們走出去的機率還是很大的。」(T4t$i3`RX8g,A*fC

s-q/^4@9Q U 　　俞翡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點了點頭。
R1[o!MI;jj/Z 2J+Yn{%k9[x!z
　　「來吧，我扶你走。」李啟明向俞翡伸出手。
d+_q~-W8Dl j^!g
w+jr0y~0n] A)d 　　在前天的晚間故事裡，李啟明知道俞翡的身體不是太好。而一行人裡面，他自認是最年輕、最有活力的男性，於是便覺得照顧俞翡這件事，自己責無旁貸。Gd7pbQ]B
(M4n*D"H(V
　　俞翡扶著李啟明的手站起來，接受了他的幫助。
-M zG9fW _/r K\}
'\%[&|o0I 　　
sg0j-W9Up:j c)Q M4t(ooR t
　　********************hl-D(RRqVK RD

N+`@5y%z8l ] 　　c\.W%R&uNXw?

I.]rf4PN%t;v 　　由於沒人知道還要在這個陵墓裡走多久，為了節約手電筒的電池，裴封撕下自己的襯衫衣袖，蘸了之前墓室內的燈油，拿在手裡點燃，就是個小型火把，走在隊伍的最前方照亮。!qUoG5|"d'Pi
3N/} s!T3e`:d
　　隊伍中段是體力最差的俞翡，以及攙扶她的李啟明。
Me(NQ:Uj @ Yz.aa[0gF
　　末尾則是胖子王宕，以及眼鏡牙箍妹薛白。/zQ*E0M#[;\

F4P(f/j*t-RW 　　「你怕嗎？」王宕在薛白身旁走著，好意關心。(}#`{;`9ZC

w5Gr3N/x`!V5n 　　雖然沿路薛白表現的都很冷靜，但怎麼想，她也是個年輕女孩子。4g;_1W5b~Y([U_^

gCs,h%zG S?P 　　「不怕。」薛白聳肩，「你忘了，我本來就主張往前走的……況且，我和你們不太一樣。」c:b$LQ4rm.~

B"x,OY ?zc*z 　　「哦，不一樣在哪裡？」王宕好奇，「是背後靈的類型不一樣？」
G,n2v*R/ukDK{
5OG a_4]d$a[Kn"}%K 　　「才不是。」薛白望著腳下漸漸起了變化的路，有點出神，「不一樣的，是我本身。我並不怕死，因為無論在怎樣的狀況下，頭被砍掉也好，身體被碾成肉醬也好……我根本沒辦法真正死掉。」
'`&c}4Km#\7^ Z 2t8[1M'Wi2|
　　「咦，真的嗎？！超強再生能力的背後靈？難道是蚯蚓或者蟑螂？！」前方的李啟明一直在聽他們兩個談話，此刻大驚失色，扭頭望向薛白，「完全看不出來啊！」h(m|A4mi1W7|p-u
O`)z%?Fs,Gl4r
　　「屁！」薛白沒好氣踢了李啟明的大腿一腳，留下個灰色腳印，「你才是蚯蚓蟑螂！」JkxE&t\ `)E]
N;b0FA D.t
　　李啟明被踢了一腳，並不生氣，繼續道：「好好好，算我不對。講講你的事情吧，反正路上無聊，不一定要等睡前故事。」?cs?%b ux&r \|
7Q l9Y,Pa,Y.^
　　薛白「哼」了一聲，卻沒有接李啟明的話茬兒，開口道：「你們有沒有發現，我們腳下的路不一樣了……裴封，火把拿低靠後點兒，我要仔細看看。」g0hYT&d4p%Z7L6[^
c['D!qG^} I
　　裴封依言而行。
r,}#\v1F/^x [
r(KC og] 　　薛白一邊走，一邊仔細看腳下的路。n(I.g PsO%q1B)u
p*uXX:?4[2l6wY
　　原先他們走的甬道，都是普通的泥石地，四壁的雕鑿比較簡單粗糙。而從五分鐘前開始，他們腳下的路，變成了顯然是被人精心鋪就的石子路，四壁也開始出現成片的鮮豔彩繪。#Xl{F0b,w
@expd"h+a
　　仔細看腳下的那些石子，個個晶瑩圓潤，有著美麗的色彩和花紋，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寶石般的光芒，竟是由雨花石鋪就。
4R"l8M!@q
-?e u+W1}0Y 　　這樣的一條路，究竟通往何方呢？
.}I/y Y2m&c0n %t4F5c ["^_sP2h6G
　　薛白的心裡有些激動。
Kj.fsU8yE1s
1I6y _v(L Me 　　……m8n8GO5E h*L#X

uwHuBx5X:K 　　在雨花石鋪成的道路上，薛白激動的走了大約二十分鐘，終於來到了這條路的盡頭。
|%S)Y|;OX ~L %|K] f$q
　　那是個非常大的墓室，頂懸珍珠，四壁堆玉，中間石台放著個極大、雕塑極繁複的金棺。點了千年的長明燈，依然在棺前亮得璀璨奪目。
;Nj+Ta8a(N5~ 1Gno!~l*t9z w6N
　　原來，這條路竟是通向墓主人所葬之地。
ZrZ5U T~+[
r.X/R)OB/X o 　　看到這些東西，眼睛最先亮起來的竟不是薛白，而是王宕。他搓著手，朝棺材旁所堆放的金器玉器走去，「這麼多的東西，我拿一點回去，應該不算偷盜吧？」
%~O}2M9_cg a4j
&kTb8X,q%h0IeQq 　　「死胖子，夠貪財啊。」薛白切了一聲。 g a}/@bmf7N:J

-g"z$jrYF.V'p 　　兩天時間，隨著大家漸漸熟悉，彼此間的稱呼也開始隨便。
d v4f;x0m
.BF5f*G(hd9p 　　特別是薛白，雖然外表看上去像個乖乖女，骨子裡比誰都激進叛逆，逮著好脾氣的王宕，就胖子胖子的亂叫。
5RWV7R*I5sJ$[z a
[%}g#xYXW@2Z 　　「我這不是貪財。」王宕雖被她搶白，但看到滿眼珍寶，心情大好，半點不與她計較，仍是笑瞇瞇的，「我要求不高，就是想弄點錢，開個小餐館。如果墓主人有靈，想必也會原諒我的。」2t yg"Ft0VQpT*o
~aj+h7R G
　　他的話音還沒落，就聽見李啟明驚叫一聲，「噢，不！我看墓主人完全沒有原諒你的打算！」VR`t n'^5p0T!E
&N DN9AOZ
　　王宕驚惶抬頭，只見金棺忽然自內部被掀開，一個身披重甲，手持大刀的骷髏，氣勢洶洶從棺材裡面跳出來，迎面一刀就朝他劈過去。
%x FB9[s.]9R `y!`,uZ M C.[K![$?
　　「死胖子，小心！」離王宕最近的薛白連忙撲上去，一把將他推離險境。
2D,kC+E)[j-aX
z}_4sg O`3v x v 　　她的大腿被刀鋒掠過，翻起一道深紅傷口，望去煞是令人觸目驚心。緊接著，薛白伸出雙手，用力握住了刀背，大聲喊道：「我在這裡頂住，你們快走！繼續往前走！」}E}vK

:D[,@$O5Byy5z Y fc 　　「混帳，怎麼可能讓你一個女人去頂？！」王宕被薛白的舉動激起了血性，撲了過去，同樣伸手抓住刀背，「你才快點給我走！」
}!C?8i+l8W/x
/vsN`SJ 　　就在兩人相持不下的時候，骷髏從胸腔裡發出一陣沈悶的咯咯聲，驀然從薛白和王宕的手中抽刀。C3POvt7U
?C!b;gq6z
　　這骷髏雖說動作不快，但力氣卻是奇大，一抽之下，薛白和王宕便雙雙脫手。
;~0\ oRxEtH 1ED*v(G|d!|
　　骷髏將大刀舉高，剛想繼續往王宕的面門上劈，卻在這一剎那，被一支紫氣蘊騰的長槍，自後心穿過。
OoG'w,GS"[ e4XR
{9Y CKy b4j7jbK 　　骷髏手中的大刀，幾乎是擦著王宕的鼻尖落地。而它本身，在長槍紫氣的籠罩下，變成一團白色煙塵。 M"l'dMOR

Q?"[+[r+M[9d 　　裴封在骷髏身後平舉長槍，輕輕吁了口氣，「總算來得及，沒出大事。」
/f.?,~B SYx \c
&m.cwK?u` 　　緊接著，長槍在裴封手中化作一團燦爛紫光，隨即消散。
R3Z5iS8qa .Aa }Qvrd
　　「裴封，你是操靈者？！」薛白瞪大眼睛，望著對面的裴封。7eD7lQ Px

n+pGa8a 　　與此同時，回過神來的王宕連忙卸下背包，在裡面找出傷藥和紗布，想為薛白包紮。但看她傷在大腿上，又有些尷尬猶豫，拿著傷藥在那裡左右為難。
9?b'cH mLe0mp
p.N$S wG%Y&tCT V 　　還是一旁的俞翡看不過去，上前接過王宕手中的藥，撩開薛白的裙子，開始為她上藥包紮。
$` o1e7U_ W`E C
@~4L7Q/h a%IJ/g&y 　　「是的，我是操靈者。」裴封朝薛白點頭。
P#u;e7_;W%V
;{-uVV2_M8dp`LR 　　「我們這些人，都是和安氏兄妹簽下了契約的。」薛白一邊痛的呲牙咧嘴，一邊好奇打量裴封，「你和他們同為操靈者，也需要簽定契約嗎？」3q!I0Fr"p_ YJ

|q8gx%m)`Y-fQS 　　「那麼，請允許我保持一點懸念，把我的故事留在最後。」裴封微笑回答。
#uSnf Rc^ hQn ]8_0v:^%X
　　「……也好。」絲毫沒有傷員自覺的薛白轉了轉眼珠，「你的故事一定很精彩，留在壓軸實在是個不錯的主意。」
a.BPII0s8V "l^P:}\1T:cx
　　8cn*xUS7{mj(ga

LX}p;?4e$E,XB:w&q\? 　　********************"hi^gh0\*{bV\)X
,S!yjYZ-?~
　　
nO[{|F9W(ld H._n)|"@$gll
　　薛白的傷口並沒有想像中的深，經過處理之後，再由王宕攙扶著，就差不多能以正常速度行走。9I;P|8f] or ` ?

0?aA*cu 　　「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一個女孩子，撲過來伸手就去抓刀，還讓我這個男人先走。」王宕一邊扶她，嘴裡一邊碎碎念。
)]:iw1{:|
j6B WvkP)W 　　薛白瞪他一眼，撇了撇嘴角，「喂，死胖子，你撲過來才是完全沒考慮周到吧。你忘記了嗎，我說過，我是不會死的。就算被那個骷髏砍成十塊八塊，我也不會死。所以，你那個舉動完全是多餘。」
AFT-D#ih8E:D8Y D K` PDS;w#d
　　王宕被她噎的說不出話，心頭卻開始隱隱作痛。x%S7KO%p

*Di:b {.J/}S4B A(s 　　為什麼這個女孩子，能夠毫不介意的，說出如此讓人心痛的話？
\/rid?-jB(mT
nQ"ZI7F7Z'cz 　　半晌之後，王宕才開口說話，聲音帶一點黯啞，「不會死，會痛嗎？」
1L^3NU2d8{h0g A)]y E,|1U$H~;\)Ji'A
　　薛白愣住了。
:]wq'L.A D)Y\?8Z7F6E
　　「就算不會死，也會痛的吧。」王宕望向薛白，嘴角噙一抹冷笑，「就因為不會死，所以被人砍掉腦袋也無所謂，被剁成肉醬也無所謂……至於被砍成十塊八塊，就更是無所謂了，對不對？」7]+wrWC wAi

!X2BAH K5k${ 　　說完，王宕扭過頭，不再看薛白。7~)d-HHc{5w@

ks(XmuY(L;jp 　　薛白看著王宕的側臉，心裡忽然有一陣沒來由的慌張。她很確定，王宕生氣了。
5X{ZnbI #aX0X k6BO'P
　　那個從來軟軟乎乎，一團和氣，對他做什麼都不會在意，看起來很好欺負的貪財的胖子，居然生氣了。%E8Bif _1KD

4hb4Nth{^,~ 　　「喂。」她遲疑片刻，伸出食指戳了戳王宕的胳膊，「是的……很痛，就跟真的死掉一樣痛。」
p0bIv#I#mJr
L#R Fy'k^V6W@+X 　　「既然知道痛，為什麼還要說那樣的話？」王宕深深吸了口氣，望向薛白，無論語言還是神情，頃刻軟化，「既然都是人，都會覺得痛，難道為了一個『不死』的理由，就能夠讓你獨自承受死亡的痛苦？那樣和讓你獨自赴死，有什麼區別？」
.P0] ?0]q
6~2Eb l7h,y 　　薛白看著王宕，眼睛漸漸潮濕，繼而有淚水從面頰滑落，她連忙用手拭去，一邊哽咽一邊道：「胖子，你真會說話……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完蛋了，眼淚根本止不住，你看，都是你害的……」@q.f`Jt9@ X3J

^F8j:c!? 　　「喂，前面的李啟明！」隨即，薛白又放開了音量，「你不是想聽我的故事嗎？現在，我就講給你聽！」

r3431323 2010-8-15 10:52

魂潰（五）
4C8c{ O/r t
wzu h1z9jb Xb 　　五、不死者hWK-@[QD
!L}]i~C4g@
　　無論在哪個朝代，都有人夢想著不死。
N C;W[\/[8h;a,j
I2[mCW ~ Z4s 　　上至遣童男童女尋仙山的始皇帝，下至沈迷於問道的黎民百姓。
@v1UJ Y-_ Bv5z
'dtj4LiMN(k"] 　　就是現代，利用冷凍技術保存身體，期待在未來某天復甦、得以不死的，亦有人在。
$e;]+y X5e9q9d !Cs;uU |iDg P
　　然而，假如當他們知道，真正的不死，是要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來交換，那麼，他們還會不會如此夢想、如此期待？"{T&W$t4Y6{ Jt b

;@\5Yz.A/D;r3i9~[ 　　********************U"mo\9DdlC d

F*[QRZI'l'V,[ 　　一百年前，滿清政府主政期間，正值世界列強入侵中華大地，民不聊生。 k'X#^Gs tHK
*_3J\I@Z
　　衣衫破舊的小女孩，六七歲的模樣，挎著一個同樣破舊的竹籃，既餓又病，骨瘦如柴的倒在一棵香椿樹下，氣息奄奄，眼眸黯淡無光。
'_ @rDHG/@+^
0@$hq&?P5{EPZ 　　她身旁的那棵香椿樹，和她一樣淒慘。現在正值春天，正是香椿發芽長葉的好時候，然而這株樹從樹冠到樹幹都是光溜溜的，樹葉樹芽和樹皮，都被人剝了去充飢。|,r[|9Z"| t

^/d?)[/f:kO[^3? U 　　這棵樹和她一樣，也活不了太久。K3eO#FXOb.G{*\

E$B W,^b\ s 　　小女孩望著蔚藍的天空，失去光澤的眼眸中，倒映著緩緩游移的白雲。`m)fC%V]Tz

?6T+fJZ+D:cy 　　三天沒有半顆糧進嘴了，好不容易撐到現在，也終於要死了吧。和爹娘弟妹一樣，那種肚皮貼著脊樑的死法。)d Um*\c6w

7\!YP3{)[ 　　小女孩努力睜大眼睛，不想閉上。儘管知道死神正悄悄降臨，她還是不想死、不願死。
~5jnZjK5pS0J
@@ |9j!sa2L 　　就在這時，一張美麗的，健康的少女的臉，映入她的眼簾。
7vcs0mujC KM4R3gb@*q
　　少女看上去十八九歲的模樣，淺麥色的皮膚，裝束樸素，朝她彎了腰，輕啟嘴角上翹的唇瓣，仿若輕笑，「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3_d$h Zku%x'F

Ge1aW j)m_rb 　　「紅鸞……我叫江紅鸞。」小女孩費力的回答，聲音輕的幾乎無法聽見。
q!o!T-Da*H#q|^]
am5uSF%_ 　　少女卻仿若聽的很清楚，笑彎了一對清澈黑眸，「紅鸞啊，好名字。我叫安齊眉，幸會。」
`O-e"` @5H"^#u[5S 9_lgn0C&V.d
　　說完，安齊眉輕輕拉了一下紅鸞粗糙僵直的小手指，「紅鸞啊，你想不想繼續活下去？」&Z4l`3pv
r'E F WW"TH0RrE \
　　紅鸞眼角滑下一行淚，用盡全身力氣點頭。
%sf2Dd.r4l
nd,Z H5YP(r 　　「那麼好孩子，契約成立。」安齊眉俯身，吻去紅鸞眼角的淚水，「你將一直活下去，直至你厭倦放棄的那天。代價是……當你放棄生命之後，你的靈魂屬於我。」
1^$a ts6CT-\R
9w Hv h)Z0^5G 　　說完，安齊眉轉身離去，留給紅鸞一個窈窕纖細的背影。
i]Z:?*yw8{?
Do*k&?v_dK 　　紅鸞緩緩閉上雙眼，感覺到身體漸漸冷硬僵直，心中卻因為有了歸宿，不再懼怕。
+f%E&I*c(e W3\&A2k,F I)XjfZQi
　　那年紅鸞七歲，死在一棵永遠不會再發芽的香椿樹下。
X&Sbj+F\
n(Cn*M5Y-wXU)R%wE 　　……
zg2Y*{WWp 6P]}R5W#J~RL
　　紅鸞死後，小小的靈魂在塵世中飄啊飄，輾轉尋找著新的身體。
ic E-Q#MB?1jF:A ]+Tt
3A$}XLm,A2s 　　她既然不死，也就是不可以入輪迴轉世。而她不死的方式，則是和需要的人，簽訂接收契約──
'}R*hH$mH2lUn "l%U#A h{
　　把你的身體記憶才能靈魂給我，我來替你完成你想做的，承受你即將面對的，任何事情。*pj/JS4tke,q&Q

/h/?-v-O @tT 　　得到身體記憶才能，是為了在人世間行走方便。而靈魂，則是要好好搜集起來，交給安齊眉，做為不死的報酬代價。
b4LK S\L8I Q)D$h5s \
　　這個接收契約對常人實在很苛刻，紅鸞的經驗又不多，所以願意和她簽訂的人，很少很少。Km u7s&qD7_f
"M%Fe+A^
　　但終究，還是讓她找到了一個急於和她簽約的人。3o]4wJ*l(ah

p#D3K.]RW2@'Z 　　老實說，依這個人的條件，她不是很想和他簽約，但這個時候的她選擇範圍實在是窄，抱著至少能得到些許才能的想法，她最終和這個人簽了契約。
x*Ocx6kIK
}/n'TM5?fT-{ 　　這個人是江洋大盜，案發被抓到了官府，嚴刑拷打要他供出同夥。 sA6H9UAF

+m'L\f"?u6e0Hk8G 　　其實對這江洋大盜來說，供與不供，都是秋後處斬，本來沒有太大的區別。但他熬刑不過，又怕折了道上的名聲，便要紅鸞替他。a P(r2vq[/fTa*|

2Jp(m"zu0U/@ 　　當紅鸞按照規矩，向大盜解釋契約時，他不耐煩道：「反正都是要死的，我這一輩子也沒什麼好的回憶，所以身體和記憶你全部拿去。至於靈魂，我這輩子為了活下去，壞事做過不少，死後想必也是要下十八層地獄受苦的，你拿去就拿去。」
oj(``sosP
iS_` E;b#| 　　他口口聲聲說只管拿去，紅鸞也不好再和他多計較，便與他簽了契約，接收了他的身體和記憶。
*KzO4cY4z i9g7N Ei(^m L
　　人若想往死裡折磨起人來，真正是什麼辦法都能用盡。
Xs@ Ro:nq %yh4X Qv1W
　　紅鸞替大盜在監獄裡熬了半年刑，若不是她強行封閉了關於口供範圍的記憶，恐怕早就替那大盜把一切全盤托出了。CHV!^R'A3C
[)F#R6_dI
　　而到了生命的最後，那具殘破的身體居然還要被赤裸著綁赴法場，在眾目睽睽下，受凌遲之刑。
/p;zjk\^ G*gFvPf
　　這一趟生意做下來，紅鸞損失慘重，真正所得到的不過是一點粗淺的江湖功夫。j$B};o*} {:pS'n|
h6[;D}Hi(pK \I"n~
　　這點身手對紅鸞而言，只能說聊勝於無。再說了，就算是好的功夫，也需要有好的身體來配合，才能發揮作用。?&Rv.q$]
q;}F/f)z)o,U
　　誰知道她的下個身體，能不能和這點功夫契合呢？
4R!j1Xk%AD'Tr J3j @p)YV}0^x+a
　　紅鸞這麼想著，結果下一個主顧的身體，竟真的用不上她熬刑半年、凌遲整整一天，才賺回來的那點身手。H3F|N7~.dY X
K+C O D@`!Lk0q6cM
　　那位主顧，是個沒拿到遣散費的殘兵。眼睛瞎了一隻，臉毀了半邊，連腿也跛了一條，沈默寡言，常常咳血。;U G c6q/H8@h
/h1dL }&Y5J*|
　　不過，從他沒毀的半張臉看過去，輪廓還很是英俊。
nP#s/t-H7R kK~ |If z%~2h:uA*o
　　就是如此，這位殘兵仍舊日日進山燒炭賺錢，每月按時把錢寄回給家鄉妻兒。
I5k8B'A;LCGfb:^i
gw9t i T)y0O 　　紅鸞和殘兵商討契約的時候，問他為什麼不回家鄉。殘兵搖頭，笑容慘淡，說他已經是個廢人，回去徒給親人惹來一場傷心煩惱，不如遠遠的避了，也算有個牽掛念想。
\M[T~0vT7}
lV+k)C8AB)p;e 　　紅鸞不解，又很為殘兵鳴不平，於是違反職業道德操守，說出那邊的真相，「你知不知道，你的老婆已經帶著孩子改嫁了？你這樣月月寄錢回去，值不值啊值不值啊？」Q:Z.@XK!o
#QS'Wa^ v)rSMR
　　殘兵錯愕了片刻之後，問紅鸞，「她嫁的人，對孩子好嗎？」
]0~[B N"\w WR`Ky*uDF
　　紅鸞想了想，勉強點頭，「還算不錯。」
({W&h*mI8D8jw O tRRDs
　　能夠吃飽穿暖，在現今這個世道，已經算不錯。~v7Ln%R*` x3\E.v

IoE W/hRF5P2o[ 　　殘兵輕輕歎息，「這樣就好。反正現在的我，已經不算是個男人，給不了她什麼。」 H3G2d*c Q%J6S-QI5z
a:U}%{;WDq4JA
　　上一任主顧──江洋大盜的記憶常識，讓紅鸞聽懂了殘兵這句話。她明白，男人若失去了那個部位，是最大的恥辱和傷痛。
+Nu8R3af UO,y
f$^e }_!? 　　亦是最不願意曝露在人前的恥辱和傷痛。
7|k4D6X*|/~(o-` t{
2K S3J*ii 　　忽然間，她明白了殘兵，眼眶開始泛紅，「好的，我接收你的身體，我替你日日勞作燒炭，按月寄錢給你的妻兒，直至你自然死亡的那天……至於你的靈魂，我不要了。」1cL(Trhm c'}

^3B(AuEb@(_.E ].g.E 　　殘兵微笑搖頭，「我不能佔你那麼大的便宜。我這日子不是人過的，我只是累了，想要逃走的懦夫，不值得你這樣。再說……在這世道輪迴，又有什麼好的？我不想再輪迴受苦了。」 U l?3zOpXen

"XV8^*XD&t0]6s K 　　紅鸞那時年紀小，被殘兵感動的熱淚盈眶。再三推讓之後，她勉為其難收下了殘兵的靈魂。K&R#p;u"[A P

kB0] {'jU`,S7n 　　直到紅鸞真正接收了殘兵的身體記憶，才覺得殘兵真是個實在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實在的不能再實在！#~/Am sc aJHr

9_:b0j!iJ0` tA 　　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g(K9r,M E |uL(zb ?2~_
　　紅鸞也算是苦孩子出身，不是熬不得辛苦。 l'G*q&UC'Bm.hw&G

_!Esn6Qv 　　但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身體每個地方都有毛病，時不時的吐個血，被街上不懂事的小孩扔石子，被所有人嫌髒嫌臭。
:k2_aZ}/P&n.mo &D/hDA$M7j \ K2k
　　這樣的日子，一天兩天能熬，一月兩月能熬，一年兩年也將就……但如果是一輩子呢？
0V \`3Z~@)DXJ aHW H~\ |?}?1L
　　誰能熬到底？
'B:k:[ c:VFd3~
`:^*q{2wJ6ZTN 　　紅鸞真是佩服自己，居然就給他熬到底了。wz(a*ah Q/d

FBu&\"F RH Y 　　這一次的生意仍舊是得不償失。4`(i0U&E Iz2Y3K YZC&F

?"o'Om[x_-R 　　殘兵活的並不長，卻還是給她留下近二十年的苦日子。餘下的報償，不過是大部份痛苦的記憶，以及識文斷字。
/a6nO X9PA 4e+@0LH1ZNt
　　殘兵的記憶裡不是沒有美好的，他小時候念私塾的日子，和妻子結婚的時候，他抱起自己孩子的時候，都格外甜蜜動人。6X$x_Yk5E V8`8U
XnLl[q!N
　　但那一點點甜蜜，實在沒辦法彌補其餘大片的痛苦掙扎。而那近二十年的勞作時間、勞動強度，足夠紅鸞念個雙博士有餘。X*Bl5Cbi
bG'J,{.~-mC)Z-P
　　怪不得殘兵想要逃離現世，紅鸞想。
Y(\ HNHB{Q CT ['X 5O1~rAF jU X
　　下次，一定不能再衝動，做這種賠本的買賣了，紅鸞又想。v{4l{4P+[qcmlng"e
O%K8L+i/lnD
　　然而她接下來的幾單買賣，仍舊是單單賠本。
"`:Jg,sQ!Q0O n)^s ;R|~/T}9XmXU
　　
B Q C8H9kU \ V$`r)xfS s u
　　********************
#\6B a'o,_4m'u 8ewQ/h:mW `
　　
3@x }'T2e ]@?U9D
　　在一次又一次大賠小賠中，紅鸞不斷進步成長，最終來到了科技進步的21世紀。(F+w z2s/@
Vg&W |rR*d.{M2W
　　比起從前的日子，現在的日子真是好過多了，絕大多數家庭豐衣足食不在話下。
0Xk'_[:f 7i1Q(E6MW;`BB*Z"[S
　　相對而言，人反而變得比較脆弱，遇事往往想不開，希望逃避。
~1w rlau
QP D&W!B0F)j 　　於是，紅鸞終於送走了她大賠小賠的過去，迎來了她大賺小賺的好年月。
;wOH U)\;w7C I&[ B KN'lJW6C
　　比如說這個名叫冼河，瘦弱怯懦的男孩子，居然因為升學壓力、父母離婚，在學校被欺負，再加上追求某女未遂……這些事情，就想要逃避人生。
PLH8zs%S u` e ^@
)a ?CH \V jNg#K r 　　紅鸞站在學校的天台上，瞇起眼睛打量眼前這個一直在顫抖的孩子。
0X+YK"~+?.} d^ "D%u6f-z^l W:U+J.{I
　　「我什麼都可以給你。」那個孩子一邊發抖，一邊狠狠捏緊了拳頭，蓬蓬的半長亂髮遮住了臉頰，越發顯得臉蛋尖瘦，「只要你讓我成為，我想要成為的人！」Tl:u!N!maL)Z4a
MvsPG
　　「一年內讓男孩子羨慕，女孩子喜歡，成績不需要太好，但要是運動健將，想揍誰就揍誰，絕對沒人敢欺負。」紅鸞扳著手指，「再有，三個月內考上理想的學校，無視父母離婚的痛苦，並將他們帶給你的傷害，全部報復回去……嗯，就這些？」
&sfxXW"rg6oy Uf/@XZ;D"_^%Ed
　　「是的。」冼河有些神經質的盯著她看，「只要這些你能全部做到，我的身體，我的記憶，還有我的靈魂，統統給你。」
'g Un)lF }P ;K1alXl"M
　　「其實，這些事情並非完全不能解決的吧。」在俗世間打滾近百年，多少還殘留了一點良心的紅鸞向他建議，「你所面對的大部份問題，只要努力……」
)R)V)|^9YT/Si8I1GX
u.uUv c7x!c 　　「不要說了！」冼河朝她咆哮，「我就是解決不了，才找你的啊！要不然，你怎麼會出現在我面前！你只需要回答我，這些事情，你能不能統統辦到？！」
q#J4q8{6K x9c~v
ziAR*By 　　紅鸞閉上嘴，不再多說，朝冼河點了點頭。
^XQ!K!Yb*}
6r8~)ZWn 　　開玩笑，連被凌遲、拖著病體做二十年苦工這種賠老本的生意，她都敬業精神十足，一做到底，更何況是這種穩賺的買賣？
.M&X lF-V"K YHQ,` _8Pc
　　冼河提的這幾件事，也就是在三個月內，考上他理想的學校有點難度。不過對現在的紅鸞而言，不在話下。 h:yCp.b1m
,O*RP4@ DbF c
　　這麼巧，她剛結束的上一單生意，就是某名校的新生，絕對應試專業戶。那位應屆生對付考試的記憶，還嶄嶄新的儲存在她的靈體裡面。
3pvg,bA2lr
7G(nS&lZ+u%c4T 　　「哈哈哈哈！」冼河大笑，朝紅鸞張開雙臂，「來吧！我的一切，全都是你的了！」
I0n8ob)o
aCM IEy(y| 　　紅鸞一邊在心裡大叫這次賺翻了賺翻了，一邊抽去了冼河的靈魂，進入他的體內。
.~9k u"Q2\?4O :i qvX~{~6U,jl
　　……
eeR{L,y
9q%h9h:NG W'bk 　　一年後，紅鸞完成了中學生冼河所有的願望。然後冼河餘下的人生，就全部屬於她了。
#W F8L#K/j AL'P_!n7j!NC#mO~
　　現在的冼河身體健壯，相貌英俊，學業順利。如無意外，接下來至少有五到六十年的人生可供揮霍享受。$t0`P6`5U.DD'B
LA(L m})W\4U
　　紅鸞對這筆交易非常滿意，雖然有時候會對這個身體的原主人，產生輕微的內疚感，但一想到本來也是兩廂情願，便不那麼在意了。~} x*kn!J(w&A
&C(oS ppNt.f/[
　　美中不足還是有的。紅鸞本身是女性，使用男性的身體，日常生活中多少有些不適的感覺。但比起從前那些大賠小賠的買賣，比起這個身體帶來的便利和好處，紅鸞樂觀的認為，這點不適感也是完全可以忽略掉的。
"W:I+SF\%c3H -w/@ F:Z\x
　　就這樣，紅鸞樂天知命的考上了S大學，愉快的念到了大三。
.X2h9vbn6_p7}
`t!H9zl 　　然後，紅鸞遇到了那個名叫王宕的，命中注定要令她再次更換身體的胖子。
!A9y7b0u%D!Q8F.`k }-pv%x-p&h
　　她只是覺得他很憨厚好玩，做東西也很好吃，於是故意捉弄他、靠近他，欣賞他為難恐慌的樣子。p-bh,J9Y]r,fjLEEl

`oJ~M9| A[ 　　沒想到那個胖子背後隱藏著那樣巨大可怕的靈體，是不能被隨便惹毛的。
?;}+e$C^x)fM LE ;li*}Eq hd(B7[
　　她惹毛王宕的下場，就是失去了剛剛起步的快樂人生。
i.x}$[;s(x&z8N
j ^ a)~Ac wi;f c 　　而且在「冼河」這個身體死掉很久之後，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
S!K i2^Kx @ Px&O`S)C,R
　　直到她換了「薛白」這個身體，迷上考古和自助旅行，和王宕再次相遇，聽他複述從前的經歷才明白，「冼河」在王宕的故事裡，只是擔當了一個小小的、可惡的炮灰配角。"X"Ga*|0v ]m h Mc'u

.FOL+dw!vRa 　　剛開始和王宕接觸的時候，她雖然驚訝，表面上卻不露聲色。因為按照不死者的規矩，前一段人世歷程，是不能和現階段人世歷程有任何交集衝突的。
U6p"@U4Z;jh rT
/HN5j?2A$c7D 　　前段人世歷程的感情，無論愛恨，絕不能帶到後世。
+GO'P*BC#a 0aw e6TLGG:k
　　但在聽了王宕的故事之後，她無法平靜，也無法再用平常心看待王宕。q$I7B#a,K*f#_|^
l'HO6kq8dT+C
　　這個人……簡直太可惡了！
t;v}}9VFyk
-C l\$C&i$u 　　於是仗著漸漸熟稔，開始胖子死胖子的亂叫，越叫越順嘴，越叫越得意。
"_m(J3{'t 4_2~#Il)CZ!U g
　　一直叫到了此時此刻。

r3431323 2010-8-15 10:54

魂潰（六）
*U)q&^,x7~0~ \-E
L,k9Z G8N 　　六、攝魂花
,z(CF%b[(v4o|a
!Gij7AlqG O 　　「呼，一百多年前的事情都倒出來了，第一次這麼痛快。」薛白靠著王宕的手臂，伸了個懶腰。4K,uUYN%NC3uX
/?0F/D+OW n jlbc
　　王宕看著薛白，怔怔的發了一陣子呆，而後怪叫出聲，「冼河！你居然是冼河！」
ey.zp4s)X^
\ L n*CDB&Q/j:R 　　「是啊，王老師，我就是你故事裡最倒霉的小配角。」薛白用幽怨的目光望著王宕，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3R!d'y$YKt _~
W7s/t4r%d W MS `
　　王宕頓時感到成群的雞皮疙瘩，在身上劈哩啪啦直冒。
F}h5g d C t N
IWgo!e~d{6c_ 　　相信我，一個鋼牙眼鏡妹如果對你做出這樣的表情動作，那實在是件太可怕的事情。 pb9K zr eTd
&Uj+} \ mG1q
　　王宕嚥了口唾沫，結結巴巴的開口，「對S大學所有的同學，包括你，我一直覺得很內疚。我並不是存心的，但事情畢竟由我而起……你現在如果恨我，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JuJ P ey)~T,{D{
d/VA*KwLc b I)k 　　意識到王宕是在認真道歉，薛白收斂了誇張的表情，「不，王宕，你並不需要向我道歉。畢竟這件事上，我也有錯……那時候，我只是一心捉弄你，並沒有體諒到你的心情。饕餮的最終爆發失控，我至少要負上一半責任吧。」
/c!u7?!}.O?KZ
T#i$q1AYs S 　　前面的李啟明笑道：「聽完你們兩個的故事，覺得可真是夠離奇的，竟然是一個套著一個，王宕說完上集，薛白接著說下集。我說你們兩個也算經過生死患難了，就不要總扯陳年往事，計算誰對不起誰了。大家都是好兄弟，相逢一笑泯恩仇！你們說對不對？」
i}0e'ef4Wxr1\
wPn(w/C&L 　　王宕和薛白都被李啟明這幾句話，逗的笑了。彼此再對望一眼，便覺得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vj9l"C4x*UB;PGS

Q,dHe"mX!{s 　　「對了，李啟明。」俞翡此刻心情也不錯，開了口，「待會兒歇下了，把你的事情給大家講講吧。」 Xo}"N!a+s.P

p:yXLA 　　「是啊。」薛白插嘴，「裴封要壓軸，我們幾個，只剩你沒講了。」3GzF%h!Y
&u+BCa._B[
　　向來爽朗豁達的李啟明，難得的沈默了一會兒，才道：「其實，我沒什麼可以講的。」
!k]"h}0V:X7B h&\;V POA8A+?X/t!S
　　「嗯，為什麼？」俞翡吃驚，繼而沈聲質問，「難道說，你和我們並非同類？」6gV1Z q;Th8u2aD

]h` @G 　　其實，俞翡早就對李啟明有隱約的懷疑。
9Y/V5?`5D1SO5g5E2g 'ZETs+CF
　　但凡他們的同類，或憂鬱多情或性格陰沈，或敏感多疑，或思想行為異於常人。王宕、薛白，甚至俞翡她自己，都屬於其中某種類型。
ST"Qq?_i;K!~kC #G1W:B \'D"DF.IsD
　　裴封那樣沈熟穩重的，則屬於他們當中，心理素質和能力都比較高，能夠全面掌控自己和外界環境的少數類型。
8Yc e M6XrrL )@@!_f`7D
　　而李啟明是那種性格明朗燦爛、一眼就能望到底，不摻任何雜質的陽光好男孩，在他們那樣的異類當中，絕無可能存在。Y s+QO(AA C9Q

w)n E$N/dO1CJH}#H 　　李啟明被嚇了一跳，連忙解釋，「我當然和你們是一樣的。不過，我和安氏兄妹簽靈契的時候，依照約定，他們拿走了我相關的記憶……我不記得我的背後靈是什麼，也不記得靈契的內容了。所以我才說，沒什麼能講的。」
1t0}+bp3D )Z.P5s.j A$K4`:{
　　「哦，是這樣。」俞翡心中稍安，沈默片刻之後又道，「是你主動要求他們拿走記憶的？」bH RATa})aq

5qe]*l6YZ-j0Z2FI 　　「他們對我說，是我主動要求的。」李啟明沈吟，「你們也知道，安氏兄妹不會對顧客說謊，我相信是這樣。」
.ZY,l.B*tI 1r7x7ODfSK+Z
　　「既然這樣，還是不要記起的好。」王宕笑道，「你那樣決定，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X%Nihh0rYL
8A^ I8y QP(r1Q
　　俞翡點頭表示贊同，心想，如果是這樣，李啟明那種性格，的確就能解釋通了。DsOjpC8_#Jf%H

:E%?oaP@ 　　********************
_|t6}/p_.u*][z~
k F9p9u/i 　　離開盛放金棺的主墓室，前面的通道又漸漸變得粗糙簡單，沒有雨花石鋪路，亦沒有壁面彩繪。不過，倒是越來越開闊了。
y3WP+R-F#b udv6I*l'd
　　一行人中，薛白忽然道：「這個地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k [b*g1`i

[:TR @[k5FJ 　　「怎麼呢？」俞翡驚惶的回頭看她，「當初，可是你堅持要進來的。」x%O*yx(pa(r9H${t3r6^6`
{:V\,^ x5gZ2}+`ESD
　　李啟明和王宕亦齊齊望向薛白，神情震驚。只有裴封沒有回頭，但他寬闊的背脊，也不可遏止的顫了顫。4vmT ^!`F
{aY4UE9g?Rj2A
　　「這裡很大，顯然是掏空了整個山腹。」薛白沈吟，「掏空整個山腹做為陵墓，不是將軍墓應有的規格，而是帝王陵的規格……我之前以為，這是哪位名將得到的死後特殊封賞。但現在看起來，竟然不是。這座陵墓，一定另有別的功用。」
n1U/}/~bj 5W-Wdx&a ]y%C
　　「你怎麼知道的？這、這裡又有什麼別的功用？」俞翡聲音都顫抖了。
'^$R8H?T7Vz
L!pa}4~.Yh 　　「如果真正要做這麼大一個陵墓安葬某人，外圍的處理就顯得太過空曠和粗糙了。」薛白皺眉，「你們看看，我們現在行走的這段路，和剛才主墓室那段路，是不是近乎天壤之別？」n u Xj.S
.D KRg6J'eeDu
　　「的確是這樣。」王宕思索了片刻之後，表示贊同，「主墓室裡堆滿了陪葬的金銀玉器，雨花石鋪路，彩繪精美，而其餘的地方，別說彩繪，連一個陪葬的陶器都看不到。」/N P&c'b Hp
8oq|]WL a-^
　　「沒錯。」薛白點頭，「這種狀況，很不尋常。」
V7{AU(@~u F%L-\
`:rsSeu 　　「唉，薛白，這種事情我是沒有你專業了。」李啟明在前面聽到這裡，似乎鬆了口氣，「不過我覺得，這裡有沒有別的功用，其實都無所謂。對我們而言，只要走出這裡就好。」
k"U4BZ @Z`:fcq
&A)M%EF0ME.D 　　五人沿途一路交談，一路行走。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前方視野驀然開闊明亮。E+aCv|!n a ~
6?2_2w,a-D(zba
　　裴封摁滅了手電筒，四周景物依舊清晰可辨。5x2DY5c.lA

g c R6`A'D 　　並不是有天光映照進了這封閉的墓室，而是前方的四壁、石地，以及壁頂，都長滿了一種發光的植物。
)Q `E*d0} o] -qcZh:jxU
　　那是種淺藍色的單薄小花，柔嫩的黃色的蕊，漾著柔光的三片花瓣。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盡頭，像張巨大華美的毯。
1e'J bbn7{ n|zO@|7b7S
　　俞翡蹲下身，用手指拈起一朵小花。 z,e8URt l/{(Q

5?9QP)s T 　　小花沒有香氣，沒有根須，似乎是某種地衣植物，依附著石頭的潮氣生長。@ g B)p4{4W E%FV
M9}Y D4ls4N(G9T
　　就連五人中見識最廣博的薛白，也叫不出這花的名字。
P'g^\/h``8\
M"zsC D$gC 　　「唉，看著跟夢境似的，都讓人不忍心往上踩。」王宕止步在花前，柔情大發。5Pi} m pf^

5HnE4{k\ S/Y@ 　　「就這一條路，不往前走還能怎麼辦？」李啟明心急，一步踏上花毯，幾朵小花頓時在他腳下被碾爛。!r(um1UQnY*q0x |5~

e^(c*G |1N|"~8L%k.cp 　　李啟明的話，讓薛白心中一動──
*e%T1E8Y*JUb
%F4w*S5T%Ev 　　就這一條路。
"]`Ar@ Ri4d*B
ssk;Y Fj7m 　　沒錯，自從他們所宿的那個墓穴，被青石隔斷，就只給他們留了這一條路。他們若想不被困在此間，就只能沿著這條路往下走。
%w0L6U6j| !|*[d.ZO7M1\oP)S
　　古時墳墓中帶防盜機關，並不是什麼稀罕事，目的無非阻止偷盜，結果無非困人殺人。
'C]cd]HV&p [L0g M.JNg
　　如若是這樣，那青石為何不把所有的通路全部隔斷，偏偏要留下一條路給他們走？$c*I9M{ ?%QZq&ls^y``
B J R-OEiR
　　似乎是，看不見的黑暗中，有誰在操縱這一切，將他們五人，引上那人想要的道路。/_? p7x:COF@(qD8H
7o0Q&s2I*E _8C2J!i
　　薛白想到這裡，也就打住了，亦沒有說出來。因為後面的事情，就不是她的想像判斷力所能填補的了。%r~#y YXm

[-jTf h4j0h6K;U;X] 　　而在此刻說出這個臆測，除了讓俞翡或其他人更加慌亂之外，毫無用處。
As*aB U8r,x4y D1Wzk%K#^ft+n
　　就這樣，五人先後踏上了那張以花鋪就的毯。
8l-sxGyGZ
]M"U+zJ*C}n 　　先開始還不覺得，但漸漸的，眾人鼻端傳來某種淺淡的香氣，非常好聞，令人心曠神怡。
&_ce Nw
};Sr p7^3~ X| 　　俞翡最先察覺，開口詢問，「李啟明，你聞到香味了嗎？」N(nh~$WG l/|.m
-kr9Zg u v l
　　「是啊，很像花香。」李啟明聳聳鼻子，仔細辨認，「奇怪了，之前明明沒有聞到的。」
*W2@2U6eW W M R%~X I;C&K
　　t「是花的汁液。」薛白仔細看了腳下，俯身拈起一朵殘花，做出最終判斷，「這些花本身沒有香氣，但它的汁液很香。我們這一路上，踩斷了不少花，花汁溢出，就越來越覺得香。」
.e[/j"Fa
5C9i-l#i8|u*h%k 　　裴封皺了皺眉，沈聲道：「大家加快腳步，盡量不要吸入過多香氣，快點離開這裡！」'~}E8s%i rhk1[ }
(u(e%ws;|3]7t-WQ
　　說完，已經掩住口鼻，大步朝前跑去。 X4v(xp f

pH)UBS%_+A 　　大家聽到裴封的話，心頭都驚了一下，自然而然掩住口鼻，開始跟在他身後跑。r[E6U sOzK
K0GxT&cX3A,H%]!d#a
　　無數淺藍色的小花在他們腳下被踐踏，帶起再拋下。而空中的香氣，仍舊無法扼止的越來越濃，直至鋪天蓋地。
(f @1Zu+G2|
~$`6_(sWj K%KQ 　　薛白被王宕一路攙扶著小跑，大腿上的傷口不時傳來刺痛，她沈迷於學術，這個身體缺乏鍛煉，體力不大行，很快就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VXd(ZIp R*r
"e.s/a(]}y e 　　不止是這樣，她感覺到身旁的王宕，腳步越來越沈重。先開始還是他拖著她跑，現在反而是他掛在她的胳膊上，一步三喘。
)v$Ng X^
Y([/g"R/jz\N 　　忽然間，王宕鬆開她的手，雙眼緊閉，倒在了地上。
X DcP A4b+C-X;j
^{k2oD!C 　　薛白大急，蹲下身拚命搖晃王宕，「胖子！喂，胖子，你不會這麼沒用吧！」
ZH YO'n
F}%wo J` 　　看到王宕仍舊不醒，薛白站起身，朝前方叫道：「大家……」
?!nP"P @0z2e}!D 0`n6Z#bn(_3D,[
　　後面的話，薛白噎在了嗓子裡。
O%cm#\Gs/|~ .ur O[*vc:G5R {0zZ
　　前方，李啟明和俞翡已經雙雙倒在了花毯中，只有裴封還站立著，和她兩兩相望。
"d J BHr `I
S?PW|]~ 　　薛白擦掉額上的汗，朝裴封走去，站在他對面，「你沒事嗎？」7Z-b0EY#F0e0u0e9}7|
)Gi%{g$cAr B3{){
　　裴封點頭，「是的，我們兩個都沒事……至於他們三個，也會沒事的。」
.C Bo0^eb
i r o!i"`$J5sP 　　「你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薛白用的是肯定句，旋即又覺得不是繼續往下追究的時候，「我們該怎麼救他們？」:AGQKH kb'Z
(s%Anyg@wuz uY
　　「這種花，名為攝魂。」裴封平靜開口，「攝魂花，和屍縛蟲共生。也就是說，當攝魂花受到傷害時，就會用香氣迷倒侵入者，進而屍縛蟲成群出現，將侵入者分食。」JJ{J&\)L n

j4A*Z8l4J\ 　　「那麼，我們兩個為什麼沒事？」薛白詢問。S/a$u#|.px1RN9u

8`b l)AoJpV 　　「因為攝魂花的香氣，迷的不是身體，而是人心魂魄。」裴封微笑，「我是操靈者，經過長時間的靈能訓練，有相當的抵抗力。而你的魂魄，能夠自由進入別人的身體，與別人的記憶本能進行融合，調控能力非常強，所以攝魂花也沒辦法迷倒你。」
UaZGJ6f4C'R }(EKl_ZX8\K&D
　　下一秒，裴封手中驀然紫光大盛，一桿紫氣長槍出現在他手中。他將槍尖朝下，用力一戳，一條大約一尺長、兒臂粗細的多腳長蟲，就這樣被他釘死在花海中。wax&y:_zW
"uv\/S3gK#a
　　薛白看的目瞪口呆。#I,y kq @F
:@&EM;s"[4Y xo0v5A
　　「這是屍縛蟲。」裴封望向她，「我留在這裡，解決這些蟲，你去喚醒他們的魂魄。」
+J JI-CUH+R&B1^x@(W {]IG CDk:_I [
　　薛白點頭，不再多說，走向距她最近的李啟明。
1l{%c.YuR'W "l$p ~qRs a u
　　怪不得剛才怎麼推王宕，那胖子都沒半點反應。原來需要被喚醒的，並不是他們的身體，而是他們體內的靈魂。\2|z%[Hfh

&W*i0H[OH6n9s 　　喚醒靈魂這種事，五人之中也只人她能做。因為只有她，具備魂魄游離、融合接收的能力。)t[5g!v0d3T8?
]_?fz-F-lz;b'c
　　裴封這個人，很不對勁……但當務之急，是和他合作，喚醒三人。畢竟進入魂魄游離狀態的她，沒有任何自保能力。C"i4ePKQ'v
:gZ-K)U8l)A8fuO
　　薛白在李啟明面前蹲下，用右手食指輕點他的眉間。
J3w?Y.l+^1r L 1V6TV)S:g&?Y$a5K
　　她第一個選李啟明，其實是存了些私心的。一來她是初次嘗試喚醒靈魂，不想拿對她而言比較重要的王宕做試驗；二來，她與別人的靈魂相接觸，就能看到別人一生的經歷，包括別人已經忘記的部份。
#[z*J1g;e h,ll
#L D4X/b2U.IL:?YT 　　她對李啟明曾經的故事，非常好奇。
q6j DIe*Y5U Y X{/Lw(v lc N!L
　　薛白輕垂眼簾，眸光一點點黯淡下去。
%I1],T@0p8c HH TB8f V\9|4O
　　她的靈魂就此離體出竅，進入李啟明的內心世界。

r3431323 2010-8-15 10:55

魂潰（七）-1S_ T3p+V:c#F1[ u"i
8o!py"l I:E|!]
　　七、遺忘之心毒
2Z!Q0B#YA&f4H8\
e3|Il%[(s+T L 　　你知道，一個最最狠毒無情，心中只有瘋狂惡念的罪犯，他的世界是什麼顏色的嗎？@(h#G)T#Y,ea
Z6V?j~'?5@1ND
　　不，不是黑色，也不是灰色。黑色和灰色，分明是負罪贖罪的顏色。Y6Mh-G w&qY
0or\ Z3|2{
　　他的世界是紅色的。
dU:y5h+hu
#en(BG C 　　比鮮血更濃稠的紅，比火焰更炙熱的紅。u-|*AiRaE'i

cc-r$X.U$Q 　　
vIKL*a0p0HN3S
a ]+u A'YG'}0xc&}(pi 　　********************
E#wm;dtgC7X
)f"V[aM 　　/kAs6?5z?f`
-Mp&@LcM
　　「劉凱、劉凱！」
vF2yUgD%CL
tA*{CP8U9i 　　秀髮披肩的少女向不遠處的男孩子揮手，笑容甜美，長長的裙擺在身後飄揚，像一朵輕盈的雲。C3hF"Hu`%u

1\f9G Z:v 　　高中生劉凱戴著很大的黑框眼鏡，佝僂著上身，背著書包，木訥的轉身，望向少女，臉紅到了耳根，「華、華棠同學。」#B ^ QMgM7b&s&s cg

c`0@#S.?9q 　　華棠在劉凱對面站定了，俏皮的朝他皺了皺鼻子，「劉凱同學，最近有沒有什麼新作，借我看看嘛。」
~~A?2k3t kt
z#n+m{Zj+CeD 　　「啊，最近要期中考試了，所以沒有寫。」劉凱滿臉抱歉，「等我下回寫好了，第一個拿給你看。」}*S0Ang:z9bmz m

*w ]uJ"BL 　　「什麼嘛。」華棠露出不滿的表情，狠狠瞪了一眼劉凱，但隨即又堆出滿臉笑容，「那你一定要快點寫哦，我可是你的終極fans。」:X j8m7ED"B$K

$B)Wt@"F xrd*M 　　說完，華棠湊過去，吻了一下劉凱的面頰，「為了我，也請你一定要好好完成。」O mw@0Pe"K*PK p
a6V#@0Z"HNJQ?
　　劉凱拚命點頭之後，漲紅了臉跑開。
y+s*h+k;nK.R} 4Z'dWvGDu
　　華棠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褪盡。她抬起手背，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唇，啐一聲，「真噁心。」
k4c G4b3q y G],aT r^#S
　　 X^7P6w%`M4L

F(S@*C R\,w t jD 　　********************
{:D^z+M ;[EL-|mAPf*~}Y
　　
6\hq7JM9T%v%j
e;ACM"M2E cx 　　「莫磊同學，上次的推理小說很不錯啊。」莫磊的責編凌凡，推了推鼻樑上的銀框眼鏡，一邊和他談話，一邊整理桌面上的稿件，「感覺和你以前的風格比起來，多了很多向上樂觀的元素。莫磊同學，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好事，或者是戀愛了呢？」
]7x K` v ?It$p f,w'Fc { zI
　　「戀愛是不可能的，我還是高中生，目前一切以學業為重。」高大英俊的莫磊坐在凌凡對面，儀表氣質相當出眾，「至於風格轉換，我只是想嘗試一下不同的手法。」F*K)a'R.JO"if#Ej z
X?,SG,G F
　　「哈哈，不要試圖隱瞞了，我是過來人，有什麼看不出？」凌凡將整理好的稿件放在一旁，「現在這種風格很好，有了積極向上的元素，讀者群也能進一步擴大……對了，最近國內推理小說大賽就要開始了，我讓你準備的稿件，你寫好了嗎？」_)g] ~V(J`f%F
q8I4i;lG/a5`P
　　莫磊擦去額上冒出的汗，顯得有些心虛，「還差、還差一點點。」I+O7qx$[y`3~d%j
/pBFtP
　　「嗯，總之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一定要在截稿日之前完成啊。」凌凡起身，拍了拍莫磊的肩膀，「寫作方面遇到什麼問題，隨時過來和我商量。」
D]e+CO9` 9Jy tLeY/T}P9ke
　　「是的，謝謝你，凌老師。」莫磊回答，眼角餘光瞟到門外華棠的身影，「那麼，我先告辭了。」/v^:tg AFL QKA

ZfIY1J0q0VxN)NN 　　說完，莫磊朝凌凡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x t}s2J3~4M
pH;k\2? c 　　……
/D%LJ%k2?+Z E` v:g&Ey+D?
　　莫磊來到門外，拉了華棠的手臂，匆匆走到一個僻靜角落，低聲道：「事情怎麼樣了？」
mr)f+j(BQ0?4U8Y+o q*Un kpP3|G/d
　　「他說，他最近忙著學習，所以沒怎麼寫故事。」華棠亦低聲回答，「不過他說，會為了我努力的。」
s_ls:R-XS m 'eT R%];Yj-a
　　莫磊哼了一聲，英俊的面孔微微扭曲，「時限之前，如果他稿子最終沒寫完，你就把他的構思套出來，我來寫也一樣。反正之前他那些稿子，最終都是由我潤色加工完成。」$ABn#nn:E`-u
2s6Jjbw
　　「其實莫磊，我覺得你寫的推理小說也很棒，你文筆又比他好很多。」華棠挽住莫磊的胳膊，用仰慕的眼神看他，「你為什麼不自己寫呢？總讓我去他那裡，我很討厭他啊，又呆又傻又土，身上還總帶著股臭味。」k%M2]7K/@(u~t)b1~Q
!Nrq2v'bd+l(`
　　「你不懂。」莫磊瞟了華棠一眼，輕輕歎息，「當我第一次撿到那幾頁紙，看到他的設計時，就知道我絕對贏不了他……儘管在別的方面，他一塌糊塗，但在預設推理的領域，他絕對是天才。」 ?&Bt eopE)T/?-Yi

M%]}~d)U{6W 　　「莫磊……」華棠聽著仰慕的男人，說出「絕對贏不了」這樣的話，心尖不由一痛，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
]&o3C ^z
k Y@0p\9i;W 　　莫磊見狀一笑，捏緊了華棠的手，「所以說，像他那樣的人，根本不配擁有這份才能。這份才能，本來就應該屬於我。」
U'?)X CcO1r \#g$C I)\l V+G)g }$he5g
　　華棠拚命點頭，表示贊同。
#~m@@+akq3p(r
3_u3K Tu/w!e+i 　　K@ B-O6H-\;{P

KoIZ%G%c8](u 　　********************;es @,j.\8k$o*E.T

]7ZA/Z)@,_B 　　)P ~9J,q3L3EVD7TE

A8`7W!q)Ab 　　劉凱背著書包，低著頭走在回家的路上。當他來到巷子的拐角時，和往常一樣，被幾個無業青年堵在了原地。-g\ I Qou_'\D
y/`Qoj|j
　　「怎麼樣啊，弟弟，今天的錢沒有忘記帶吧？」帶頭的黃發青年，嚼著口香糖，站在劉凱面前。
"}v| u0O"F
2kjJ Qf7cc 　　這幾個青年無職業無收入，日常吃喝玩樂，就全靠勒索這附近的學生。uU8j'v?A^
4\$t)|:k"y}M,f S
　　當然，他們也很精明，家裡有勢力的、身體健壯，開朗擅交際的這類學生，他們怕惹麻煩，一般不沾。他們欺負勒索的，全都是像劉凱這樣，身材瘦弱、家境平平、內向畏縮的學生。t[!pMS D\
,VP;l;x(@(p A
　　這樣的學生不敢反抗他們，而且往往即使被欺負到死，也不願向外界求助。 O(v t.ub4K1|7P'`5a(c};h

&F [1Id pHr 　　劉凱點頭，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皺巴巴的紙幣，遞給黃發青年。
B+Z0xofI@9aW/J ^3r%yS}4s6m
　　「就這麼點啊，弟弟。」黃發青年接過錢，伸出手，在劉凱的面頰上用力拍了拍，「打發要飯的哪？」YtY'k K6sd@ D2N

6G2e-lx5C%@5} 　　「不、不是……是家裡，就給了這麼多。」劉凱低著頭，從聲音到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抖。
SF:{Dlc*m uA
+E{0~$bf)} D 　　「哪，這次哥哥們就先放過你，下次如果不多帶點，別怪哥哥們對你動手了。」黃發青年注意到另一個勒索目標出現在不遠處，於是對劉凱撂下威脅的話之後，並沒有過多糾纏，便率眾離開了。
*mJ-H{{D8p+W_k!q n3d}%@j0sY k
　　劉凱低著頭，邁著沈重如鉛的步子，朝家的方向走去。XX0cx"L
n m'e\"r(u0S8a |
　　到了家門口，他看見外婆正蹲在那裡洗衣裳。'j#rwF$a2x a _%M1E
(|hZ v`g
　　聽到他回來的腳步聲，外婆頭也不抬道：「飯熱在鍋裡，自己去吃。」
J'aLf^&n7yh HV +FzTP4G!Yh(g`
　　劉凱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被外婆一手拉扯大。
u'v.~\pw`(w7`U2h eX^FN@*Yr*z
　　外婆一個老人，養他長大、供他唸書已是艱難。外婆很少和他交流，對他吃穿、學業以外的事情，亦很少關心。Q R$N8?7YL?6E"J
;_\/b'c+U
　　劉凱也不和外婆多說什麼，悶不作聲低著頭，自顧自去吃飯。吃完飯之後，他爬上了屬於他的破舊閣樓，在面前攤開紙筆。
X9JM`Cum v*I$r1BC-_ qKxZu
　　他活的很壓抑，學業上、生活上，人際交往上，沒有一件事是順心如意的。
N7q;x&[\&py)a
0r3T}/Zk A_,RP 　　他也是人，他需要一個發洩的渠道，所以他在筆記本上，把欺負過他的人，一個個用千奇百怪的方法弄死。
%W1vqv,zkvY9Id EO N5R"N$?$Vd
　　比如剛剛的那個黃發青年，在他的筆下就以不同的方法，足足死過十一次。.?M5C5c.a^/Y/K*[

,Q-}-{q@(b 　　這個筆記本是他的寶貝，每次被人欺負嘲笑之後，他翻開筆記，看看那人的死法，就會覺得開心和釋然。
1]~@7A2u U0h#[@)WL4z,jA
　　這個筆記本是他的寶貝，是它讓他和華棠相識。一年前，他帶著筆記本去上學，結果由於筆記本脫線，掉落了幾頁紙。6I;snf/q4iU0}#fr
us t^H Ljnp!^a#A
　　那幾頁紙，幸好是被華棠撿到。9[tU#o X!t Y;xi

B|8T#Md? ~ow 　　假如是被別的什麼人撿到，發現是他的，一定會罵他變態之類很難聽的話。而華棠把那幾頁紙還給他的時候，不但沒有罵他變態，反而說他設計的很棒，說她很喜歡，看的都著迷了。
rs PJ6F~
i.H0k%zy:~h p 　　他聽了好開心，索性奮筆疾書不眠不休，把華棠沒看過的一個設計仔細加工，寫成故事拿給華棠看。
yn5kB/W
i(_(I-Q/a.W 　　華棠看了之後大加讚賞，還請他吃了一頓牛排，鼓勵他繼續寫。就這樣他寫她看，直到現在，他本子上的設計已經用完。tw ~R%cB*Dl"MA.{v `r
w [/`)],P^?q~ x
　　說實在的，和華棠成為好朋友之後，他已經不那麼熱衷於設計別人的死亡了。不過既然華棠催促，那說什麼都要繼續。
*Jc9]yi G:PS8[ pIh
　　這一次，設計誰呢？就黃頭髮的那個壞人吧，他最討厭了。不過，這次還是給他個機會，不要讓他就這樣死了。P.UXi'qR&_0M

][j$Fe(Olt 　　劉凱把筆頭叼進嘴裡，在佈滿灰塵的陰暗閣樓裡，滿心歡喜，瞇起眼睛想。
CD2?G Q8~N6^"Z%k
,z[]5l'\"hG? 　　…… h,f9J:VJ[*q8_({,j#m
d;a!z(ztv-I
　　五天後，學校的天台上。8W!oO^cFS1f4|UZ m

Q*pS,E:es 　　莫磊將一疊字紙，劈頭朝華棠丟去，吼道：「這是什麼破東西！從頭到尾，手法和邏輯都幼稚簡單到可笑！最後還來個愛的感召，讓壞人棄惡從善！你確定這是劉凱的設計？你就讓我用這種東西，參加推理小說比賽？！」&{-nj rqc3h%aMv
2~8s/@v&GXm
　　「這個，的確是我從劉凱手裡拿到的。」華棠站在四處飛舞的字紙中，委屈道，「可能他這次發揮失常，也不一定。」
/Ro'Lou &y1U;Q Oa$EG&X
　　「我看他不是發揮失常，而是已經江郎才盡了！」莫磊冷笑，「以後，你不要再理他。」J*vx;h8^!{;[i)j9I

/y7?nm/C+E 　　華棠咬了咬下唇，上前挽住莫磊的手臂，啞聲回答，「你知道的，我早就不想再理他了。」-F&|?e;S5Y/A(VY

d;}IB5\} V$G 　　
DxuB-Q x^9h%c| X+l}Jg:B1R(h-cA
　　********************
(l0TN?^ '^!Ah r5O:|8x{w
　　M F;i5^+~`&Jl

Y4em2jy B@ yz 　　足足兩周的時間，華棠沒有再來找劉凱，他心裡非常不安。
6H/R~F(GA }n4C/r8O;n/H$Wp3u
　　這天，他終於再也忍不住，在放學的路上攔住了正和好友一起說笑的華棠，「華、華棠同學，上次的故事，看完了嗎？」}~ cX9Fh?o
2RO'D5E4l A*z1fQX
　　「什麼故事？」華棠瞪大了眼睛，反問他。
d4R:]s w|kW
6mB5oQc 　　「就、就是我寫的故事，你知道的……」劉凱的聲音越來越小。
C ^7N'lTMy I #t5U1J2z`.@+p[C
　　「哦，那個啊。」華棠拖長聲音，「我沒看，然後不知道丟到哪裡了，怎麼，你想要回去？」
"R g5Y#N,fj9E G c/_`:I2^:U I+n]
　　「沒、沒有！那種東西，丟了就丟了……」劉凱連忙搖頭，「我只是覺得奇怪，華棠同學這麼久都沒來找我了。」
+Uc#]&i7N6k*^4g;Y IJ"x;@+Ust:M
　　「找你？」華棠上下打量了劉凱一番，繼而哈哈大笑，「我為什麼要去找你？」
7I)g%jy#j1M mga/?y.v
　　「因為，因為華棠同學和我是好朋友啊！」劉凱捏緊了雙拳，額頭上青筋突突的跳。
O0q6}-rqH}f *e5^m&j/M*P
　　「別傻了，過去一年，是我可憐你，才和你說說話罷了。」華棠不想再和他糾纏，轉身就走，「但是我現在煩你了，不想理你了，行不行？」9l neK'I

c B*Fx:D-u 　　華棠沒想到的是，劉凱居然再度繞到她面前，抓著她的裙角，一下子跪倒在她面前，聲淚俱下，「華棠同學，你就當再一次可憐我，好不好？不管什麼事，我都會為你去做的！」9^7j-w7h:c'qi
B+O*F"D_ @a Fbo9X
　　「走開啊！」華棠看見他指甲裡嵌著污黑的手，放在自己的白裙子上，再也忍不住心頭厭惡，掄起皮書包，用力朝他的頭打去，「我要你做的事，就是立刻從我面前消失！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0B4Wt?g
9P7V#HI-wS(O9o/AI
　　劉凱只覺得左側太陽穴一陣痛傳來，不由呻吟一聲，鬆開抓住華棠裙角的手，撫上自己疼痛的太陽穴。
'E@d P^y S7r
7E:@1~#hO'Z 　　華棠乘機拉上目瞪口呆的好友，快步離開。+hfM Vs

2r2C/M R{4uwmR 　　劉凱感到摀住痛處的掌心一處濕濡，他慢慢移開手掌，將掌心放在眼前。7E J&p Bi#[wF

#j?x5fdyj$t&c 　　一片鮮紅宛然。
+b']!P9b!csX
s];n @| 　　他終於明白，華棠是真的再也不想見到他。l'yNV.n'QZ/R

\7s1p;{e-^/X d 　　……
!gLk? X8r7x
X o/Y GQy 　　放學回到家，劉凱往受傷處貼了一塊創可貼之後，就開始獨自窩在小閣樓裡發呆。
B9Kv[ _/B!]MV
H;Y*xO L#bH(S E 　　華棠為什麼這樣對他，他想不明白。他只知道，他真的很難受，難受的快要窒息了。Hncglt

S:x@y {)W%w\ 　　他長這麼大，華棠是唯一對他好的同齡人，是他唯一的朋友。z'O:CtP5^

u*F1Ix IO3t9Q 　　劉凱躺在鋼絲床上，看著天窗處那一小片陽光漸漸黯淡，不願起來開燈，就這樣讓自己一點點沈入黑暗。K)w$X(XW7_Y'T

2rt.X)Z3t%h5j v I 　　就在雙眼完全不能視物的瞬間，一團赤紅的火焰在他對面升騰。火焰之中，走出個手執雪亮的長鐮刀，用寬大的紅色斗篷，遮住了身體頭臉的人。5j}Gd3tSL(S"vo4`

.y&w%oO]eO)w,zFh 　　「你是誰？是我的幻覺嗎？」劉凱坐起身，輕聲問他。4rNb?8r3|
&ppE.{-FS4F WA
　　「我不是你的幻覺……但可以說，我是你的理想。」紅色的人聲音尖銳而怪異，帶著些神經質，「有我在你身邊，你做一切事情都將無往而不利。」
"y:J qTHO Z*Z2O vBt!f m \
　　「那麼，我可以讓華棠重新回到身邊嗎？」劉凱的眸中燃起一點亮光。
!r3X-U:`6Fh f !WM$r:YB
　　「咯咯咯咯！」紅色的人發出一陣怪笑，「當然，如果你想。不過在此之前，我覺得你應該多瞭解一些她的事情。」s*Ft:L Z1h1T4k
.m eKzv`M
　　說完，紅色的人忽然動作，將手中的鐮刀朝劉凱揮去。u E@{ p8g{'T
Bp @!XG
　　劉凱被嚇的閉上雙眼。然而他閉上雙眼之後，所見並非一片黑暗，而是無數瞬間掠過的聲音影像──HQ;w+_ S

Mv*`%|&Q| 　　莫磊從地上撿起幾頁紙，仔細的看完之後，朝身旁的華棠柔聲道：「小棠，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2d#D:P2GW
?Hi(h _$c_F,~u 　　……)b%@(N a!s0}

/j x H[D;Zh J#I%I3d3HAS 　　「他說，他最近忙著學習，所以沒怎麼寫故事。」華棠低聲對莫磊說，滿眼滿臉的幸福愛慕，「不過他說，會為了我努力的。」
.b;Q I u};{3eW1y \Q m^J)Gy
　　莫磊哼了一聲，英俊的面孔微微扭曲，「時限之前，如果他稿子最終沒寫完，你就把他的構思套出來，我來寫也一樣。反正之前他那些稿子，最終都是由我潤色加工完成。」
P9r-I*[.e7mtn
p t+v6nc 　　……
R`-[n}P.Y8M2Q#?ze
3g'x\G1B.e 　　天台之上，莫磊朝華棠摔了他的故事，白色的稿子漫天飛舞，而後紛紛墜地，若垂死的蝶。X"mn+lOj

}M'a"V-NQ!uA b&d7w 　　他聽見華棠說，「我早就不想再理他了。」
5`0XbQ2G!J F^(\ .hf? D-Ul]@
　　…… S3}/T9o^)d
F:S]w C;oq
　　劉凱再度睜開雙眼的時候，已是淚流滿面。
cs|n+Y{7L ,_{ O*C`9cI6g0y#L
　　他被騙了，沒錯，他被騙了！一開始，華棠接近他就有目的，從來沒有半點真心待他，從來沒有把他當成朋友。8W#yD J6JN&i
4ee!n4~R"{
　　這種被欺騙背叛的感覺，比讓人結結實實按在地上揍一頓，還要痛苦千百倍。
y/yz_!b8Hx
O^#W mVi)_.py 　　「現在，你還想她回到你身邊嗎？」紅衣的人問劉凱。
m,rMor8y u.|0j-bE0S7S
　　劉凱用衣袖擦乾淨眼淚，咬牙切齒，「我要殺了她！我……我一定要，殺了她！」V+?N;} Q*gTq&kabS

(]F^ C+Apa 　　說完，他慌亂的起身，想要找到他的筆和筆記本。
6}4oorJ|hW&w9n h5YIb"sPlja Y
　　「這樣不夠啊，只是把她的死寫下來，怎麼夠呢？」紅衣的人緊隨他身邊，在他耳畔，絮絮的念叨，「想想看，你做的這些對她而言毫無影響，你每天在學校都會見到她，看著她把你拋諸腦後，和真正喜歡的人一起，快快樂樂的生活……你咽的下這口氣嗎？」
J:XBmC[g7b8q(u fv Tf3M8A5d*]ri.y
　　「那你說，我該怎麼做？！」劉凱找到了他的筆記本，又生氣的用力把它扔在地上。
#Ln Mz$cu`2D
^/v/| i [#yWp 　　「殺了她，在現實中，真真正正的殺了她。」紅衣人的聲音帶著某種魅惑，「讓她再不能騙你，讓她再不能對你露出嘲諷的笑……讓她痛苦尖叫，讓她在臨死之前，眸中只留下你一個人的影像。你覺得，怎麼樣？」G$if X T't;E

VBR,x7cy%S.N 　　劉凱的唇，慢慢勾起一個笑的弧度。
/i V#g3{6|t
[S"[6ja8yF.A'{v 　　他對紅衣人說，「很好。」e;R[5{ vtF/i
kwN$Xsdr
　　!U#@3a+G)Ip~ w'b:K

.Dh]4fpu{n0H 　　********************}W9iH aB xC Z
.?Z ^,V1g4e
　　8It[i:t| k^{kM;H/H

SU%h:|#a+B)^ ~P 　　三天後的清晨，劉凱背著書包走下閣樓，看了看在家裡忙碌的外婆。
Qzr#_]8t4w
a{[0Q.I;?cs 　　外婆一直忙著做事，從頭到尾都沒有和他打招呼，沒有看他一眼。
[[+fnahcp%J`
W ]2V;Zs(x"~ hMK 　　這樣的外婆，讓劉凱感到平靜和心安。]xPGb y*E\2a

$]4lL qjEl d u)i 　　他對外婆而言，果然是負擔和累贅而已。既然這樣，他永遠離開，想必她也不會太過傷心才對。La8?2Z8q.@;ws
!jT:N.t0lT0a1c k!X^_+b7I
　　這樣就好。畢竟她養他那麼多年，他不想傷害到她。
9i9k D2j|q Q
9oP0e rad 　　劉凱走出家門，走過再熟悉不過的小巷，如往常般看到那個弱智的小叫花子，穿著髒破的衣服，抹了一臉黑灰，坐在巷子角落曬太陽。 {:x h(HA$F
x s,};|n"G}ro K\8u
　　劉凱走到小叫花對面，遞給他一個包子。小叫花傻兮兮的笑著接過去，放進嘴裡大嚼。A.yx;^ R7|1?,K#Z
;['sY7^ B*z3s2{z
　　劉凱看著這樣的小叫花，臉上亦露出笑容。
,| L(tV'x-j,Y4`#B
MnE"O6w#}fp 　　……FK&B$i(T8gOs

_)a M6_e[)} 　　上午的課結束之後，莫磊收到了一封劉凱寫給他的信。dN9y*G+ZF9n x+d H
"U;?9jdDd$x
　　莫磊看完這封信，立即把信撕掉，扔進了垃圾桶，神色變得古怪而嚴峻。
]+uaD,?*wh-V M'P TLN8m"l#m8Z
　　劉凱的這封信聲稱，他已經知道了莫磊抄襲他構思的事情，約莫磊到學校的地下儲物室，想好好和莫磊談談。
Wuy XS3[
C'}0J7pi2{s8We 　　莫磊坐在自己的位置，盡量冷靜下來，就這件事仔細想了一會兒。
gg6pR~}!D$Pq QU2cW ;m-c)F"J]%lmd
　　華棠對他死心塌地的，他認為這件事，不大可能是華棠告訴劉凱。而這件事，除了華棠和他之外，並沒有第三個人知情。"oi(T2{ z6d,RrN*gb
'Z3VO)rt"t/P#P
　　那麼只剩下一個可能，就是劉凱看到了他出版的書，發現裡面的構思和劉凱雷同，從而懷疑他抄襲。l)@#\ EG5d T.B

6u.Z8?N(bu 　　莫磊勾起唇角。
[^2U2I+j%Z
} |5~j v0mZfg 　　什麼嘛，只是懷疑而已，劉凱根本拿不出他抄襲的確鑿證據。只要自己和華棠不承認，劉凱就完全沒辦法了。RYh8YQ&Cs+T(XAlyL
!a9yE&R#tg)j&_
　　算了，過去看看，他想說些什麼也好。
m!|bk;F Y :\.fezubf4N/m3C
　　莫磊這樣想著，慵懶的起身，走出教室，朝地下儲物室的方向走去。
&XMD;Je"DE[n
2q r0o!^\{ 　　……G~nXq~W?
E,B@+v.n(x,Lz;P
　　莫磊推開儲物室的門，只見裡面坐著個身穿校服，垂著頭的佝僂人影。
$bPE4zm#eh %uN#x(H7q6NL
　　儲物室裡的光線實在是太暗了，什麼都看不清。
5Ge3\ Zt7~
s.[mX1X1N/t 　　莫磊皺了皺眉，用手指摸到牆上的電燈開關，然後按了下去。M c7D"Mv(m'^Hr
F9s6{9F2c4Y8y Ye~
　　就在他按下開關的同時，儲物室的門忽然關閉。緊接著，一團巨大的火焰驀然升騰，將他和整個儲物室包圍。V T#BS-m
$x^z`8z&g#M M%l
　　原來這裡，事先就被設了機關。而機關的啟動鍵，正是偽裝的電燈開關。
1BNT4]0Q'_3F| S0vB2r"s2TV~
　　莫磊發出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叫，拚命揮舞著手臂，先是四處蹦跳，繼而在地上打滾，卻沒辦法阻止熊熊火焰將他吞噬再吞噬。
6q%CZA3| (Utru^$cf
　　先前坐在儲物室裡的那個人，此刻也和他一樣，變成了團火球，拚命哭喊慘叫，幾次與他碰撞在一處。
E(K'UN Ge#yG @
VI3Zbt s ~ 　　莫磊承受著身體的劇痛，和對死亡的恐懼，驚惶的想，怎麼會有劉凱這樣可怕的人。 cqL mHm"F

!AP7G9[ l 　　他自認做的事雖然有些過分，但絕不到應得這種程度懲罰的地步，劉凱竟是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和他同歸於盡。

r3431323 2010-8-15 10:56

魂潰（七）-2
/G Ev6g$B2T9A QoFlO)|c
　　在城市的某個角落，劉凱穿著雨衣，站在霏霏細雨中，看著櫥窗內播出的電視新聞，女播音員正侃侃而談──YF.i;]i.e"r~:z2A-|T
.WoA.n8gy'[
　　「……兩名學生皆燒成骨骼狀，只能從隨身攜帶的物品辨認身份，據警方調查，這場慘劇是因為其中一方，涉嫌抄襲另一方小說構思而造成的。我們在反對抄襲的同時，也要提高當今學生的心理素質……」
:b3YAVl'?.q
q[%t @d2Wb op,h 　　劉凱沒有繼續聽下去，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c!QLN } V.R
/X"Zle8vv_ 　　他沒有死，代替他承受一切的，是那個小叫花。那個不知從何處來，沒有身份名字，就算某天忽然消失，也沒人會追究在意的小叫花。
/PWcy7_2c,A b3w!G.[H1\-S
　　莫磊死了，然而這僅僅是他復仇計劃的序章。H9j aQAN,Ge @B

,Z4IB`M{5}O 　　…… p-Mg'i)r!{~

!QX'F5S/m 　　一周後，華棠走在放學的路上，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手機彼端傳來的聲音，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劉凱的聲音。x,SO|&f5|
;isU9g"t/I
　　「你聽好，莫磊還活著。」劉凱的聲音一字一句，若重錘般，擊打在她的心房。!wyI/i-s |.vH&`!j
6oNLo}m
　　華棠將右手按在胸口，呼吸變得急促。聽到劉凱的聲音帶來這個消息，她既害怕慌亂，又激動狂喜。ug0g1vt\(tKw

@'x6O9w x6z]og 　　這一周以來，莫磊的慘死，實在是讓她傷透了心，好幾個夜晚都是痛哭著驚醒。5r"R x3pC
$fd/f|.~/gFy]h
　　「你忽然這麼說，讓我怎樣相信？」華棠沈默半晌之後，聲音發顫的問。tx.l7o!nL-j

BnZ[6zU 　　「和他在一起的我都活著，他沒理由死。」劉凱在她耳畔嗤笑一聲，「信不信由你。」
9Y n*F7x,X3YX4k
0m BZ-@7N,CP-{ 　　「我信我信！」失去了所有判斷力的華棠連聲道，「那……你能不能讓我見見莫磊？」
-]N9M5F~|
%\mw/T {7QMaK 　　「當然。」劉凱回答，「你現在立即搭71路公共汽車，到鳳凰西站下。」.U5qE ?9cm

2g^+ZRU 　　「現在？」華棠有些遲疑，「能讓我準備一下嗎？」*Fr2]f [xjXkx

\sC:S;B7ti$d 　　「不行。」劉凱堅決道，「現在你不過來的話，我再也不會出現。」*I)gn3_)M(H*n^ LU

9h$^K FHYB?i 　　「好好好，我馬上過來。」華棠回答後，就要把手機掛掉。
|gD;dc*g 'b7}^)[q
　　「別掛。」電話彼端馬上傳來劉凱的警告，「保持和我的聯絡，聽我的指示行動。」
4Kv%R@ i6p
+l$s*P cVl Z 　　華棠將手機貼在耳畔，驚惶四顧，「你就在附近？」
yq.s`@LF)~ EdG6gDG:|W:w
　　劉凱咯咯的笑，「沒錯，要不要找找看？不過，如果這樣耽誤時間的話，你就再也見不到莫磊了。」#e6ELg0xfe*E
Hm;@$RF
　　「別，你說什麼我都聽。」華棠咬緊了牙關。)RJ]a"Q
j r1lP ks
　　……
(|6B9a4oOa"g 0Ced1MT!l p ?
　　按照劉凱的指示，華棠沒有和任何人聯繫，不斷的轉車、打車、步行。最後在天快要擦黑的時候，她來到了郊外。
J5j+uss3V{ f
7i4p(IkG)f6\ 　　太陽如一輪半凝的血，緩緩西沈。這裡四周看不見道路和人的影蹤，蓑草及膝，不遠處是一道蜿蜒山脊。U K6[K)gSz

4d6T!} r-{:^i 　　華棠喘著氣，合上已經沒電的手機，開始隱隱感到害怕。沿途走來，她都是聽劉凱的指示，這個時候，如果要她轉頭回家，她也找不到回去的道路。
o1]{+@6m O&KY.cK8o3BRo%J%T
　　「來了？」
s&r7pn/j%^O:E
UP6V/R u? 　　這時，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華棠悚然朝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劉凱穿著連帽的寬大軍綠雨衣，拿著一個很大的手電筒，垂著頭，佝僂著身體，就站在不遠處。Fq js,gE

![@5Qx;K:i 　　「你什麼時候到的，我都沒發覺。」華棠走到他對面，雙臂在胸前環抱，怯怯道，「這地方……真的很偏僻。」
^8kK/I#q]
5S#^ [p)s;Zq6B 　　劉凱看著她嬌美的面容上掛滿驚惶，心中開始有隱約的動搖。4y&jU/s"h4B
x^eOsia3k
　　真的要像計劃中那樣對她嗎？畢竟，他曾那麼真切的喜歡過她。zP&YfO-w

3Rv6tG9Q 　　「劉凱，你已經沒辦法再回頭了。」紅色的人緊貼著他的脊背出現，在他耳畔憂鬱的低語，「當你殺死莫磊的時候，就注定了一切……還有，那樣充滿了欺騙痛苦，充滿了對背叛的無力感的過往，你真的想回去嗎？」
o.U/G8m:D/f5y-D b
X~Fd-UPJF 　　「華棠同學。」劉凱聽到自己的聲音，機械平靜。然而只有他知道，他此刻的胸中，蘊藏著怎樣的瘋狂，「莫磊就在前面，我帶你去。」"UL DJ!Q1|

w F'z ?3i n(a6X 　　N ~2u T$[| @5ip

[)T~@)C 　　********************hZC(s(v6{P'yd
3i'w+R(wp9j D1[eP
　　
'N-w;qWv"Pg a `5x?6H
　　劉凱帶著華棠在崎嶇的山道上，一路跋涉行走。當他們在一個山洞洞口前停下腳步時，已經是深夜。
,D5ToK2jPR
wB1T%RWD}N 　　「莫磊在裡面。」劉凱對華棠說。
{$d/oj~)k
:u A*@.e:qb(P 　　華棠聽到這句話，頓時理智盡失，搶先一步邁進黑暗的洞內，叫道：「莫磊！莫磊你在哪裡？！」1vrUBd3a
z4E$KgI
　　劉凱跟在她身後，眉頭緊鎖。他伸出手，拿起洞口旁早準備好的木棒，用力朝華棠的後腦揮下。Q O OkUPD5[]
2G]n K"h A
　　華棠應聲倒地。
Y_Tk v;y` I)S ba$TS U#x
　　……
*r;U i3na.e5S&C 6U-e.F9F7U,Yi
　　當華棠再度醒來的時候，她仍舊身處於山洞內。不過此時此刻，洞內點了十數支蠟燭，可以說是大放光明，將周圍一切映照的纖毫畢現。
1w6E#j'o!mBV
^(~8dNY4g&i2e 　　她躺在洞內唯一的石床上，手腳被粗糙的麻繩緊縛，半點不能動彈。在她的對面，站著手持沾血木棒的劉凱。
6I3J:ZW*N/_csm [
} iu'm0Q)xJ?XP 　　「一開始就沒有莫磊。」劉凱一步步朝她逼近，在她的面頰旁吐著熱氣，「莫磊已經死了，活下來的只有我。」
+R;X6J1TW 'CRf1w+ge
　　「啊！啊！！」華棠失控尖叫，「你這個騙子！你是用什麼方法騙過所有人的？！」,v h M4].d-d r'G

X/I q\wq-| r 　　「你不是和莫磊一起，看過我很多設計嗎？」劉凱微笑，「不然，你來猜猜看好了。」E2H'Nj[ i4\uw[ ~

x of(~urv 　　「是你殺了莫磊！等我出去，絕對不會放過你！」華棠的眼淚流了下來，「我會報警！」[Bj4M]Jf+o5w
'lB:S(yA,Z)Y
　　「是哦。不過，你再也沒有機會出去了。」劉凱打了個響指，「或者這樣說不確切，應該是，再也沒有機會活著出去了。」
0EF8u2hfe]$Bv ST#`
6KW(`'B3o 　　華棠看著劉凱此刻的猙獰表情，終於明白他是來真的，整個身體都開始不可抑止的顫抖，「劉、劉凱……你放了我吧，求求你，可憐可憐我。」
4V x4Awqc{
+W"jD;x!c9H'T(f T6j 　　「已經晚了。」劉凱搖頭，眼角處開始泛紅潮濕，「當初我那樣跪著求你，你為什麼不肯可憐我呢？」P:B/} Y&f'H:Y.i {

D'Es+U)jeYsF 　　他恨華棠，並非恨她騙取他的設計給莫磊。那些東西，對他而言不過是發洩的產物，她只要明白說一聲，他就心甘情願送她。oQ(i#c e!L7]N5w
Z nE;l"Y{:^
　　他恨華棠，全因為她騙取了他的感情之後，再將他的真心踩在地上踐踏。
'Az$mPP%lr'V 2z8z8Y7m"_ g
　　今生今世，他已無回頭之路。kg%E;UrRV VW
'l"f,d:]+x;fW
　　劉凱舉起木棒，用力朝華棠揮下。fwm)iZWW7I}Z

0~$qT7p I'O 　　……
C(QQ8IOc
,xc4a5g6VX\E R 　　兩個小時後，劉凱蹲在地上，仔細用清水擦洗面前的血漬，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 Y)Q$b)X}t D7{%M `YK
　　華棠安安靜靜的躺在旁邊石床上，頭臉一片血肉模糊，早已斷了呼吸。,XR&[)d#p
,cF)L/Gzy X({
　　擦乾淨面前的血漬之後，劉凱站起身，看了華棠一眼。儘管他知道這很瘋狂，但此時此刻，他心裡還是湧上一股痛快。m~1kY3F!L
Ui:J$ft
　　是的，痛快。'K/~"JB i4zU d|

$u4n,T.?;G` 　　就像是心尖上插了一把刀，一直都那麼痛那麼痛。而此刻，他將那把刀往內裡捅的更深，不止這樣，他還索性剖開胸腔，將之前那道傷徹底搗爛，再看不出原來的形狀。n ~ur9P${L+F?
0i\e Vf9X)v MF:B)F
　　劉凱咯咯的笑出聲。
;KT:XQ5A6M|TS{'C #J+es3DR+Y1x
　　原來痛到極致的毀滅，也是一種快樂。
6|d)]Wu$F4d'h UF
oE5r#qbh-U 　　
8sRs%y x'x f iKyU3C
　　********************
F _'PZ[
6FE(VT!Y|\ 　　x?U0s5~;o

.t h9ln'c 　　殺死華棠後的五年間，劉凱如一個幽靈般，四處遊蕩。 l'j~|.P \

['y1Mt+^a Z 　　他化名做過伐木工，做過泥水匠、建築工，做過食肆的跑堂，甚至做過家教。
wzk,AkJf7Bz
Ah PBdv tT 　　在這段時間，他沈迷於設計各式各樣的謀殺，並將其付諸實現。他的作案手法越來越高明，而且只以殺人為樂，並不貪圖其它，留下的線索很少，所以幾乎樁樁都成為懸案。
9u$z-v4tb c)jI *L8z#X}g4wK
　　直至在殺死華棠後的第五年，他遇到了李啟明，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V}.lk_

QR/I.EzrQ,x 　　……
*Z2Z`&_seH)wiU
(S:@"|B!@N,iF 　　這天深夜，李啟明騎著單車從公司回家，一路上昏昏欲睡。
|3cX qbA3@D7F@y
(G2^icN"y-F 　　當初念了心理學系，滿以為將來能做個高收入的心理醫師，結果根本不是這樣。
)D-f.SR(U7HQ
H6^7Zd+X/u 　　心理醫師這個行業人員早就飽合，而且目前的社會狀況，這行生意蕭條的很，他一個剛從大學畢業的學生，為了餬口，沒辦法只得轉行，去了一家小公司做職員。z}q6~G~:D
tVOXk
　　因為是新人，專業又非所長，工資既低工作又累，天天熬到深更半夜，才能回家。7F}5qQ;x J
"Dz3v8k8O.X;GY:R8~
　　李啟明仗著沿途僻靜，邊騎車邊打瞌睡，結果不小心撞到了人，剎時就清醒過來。
O;s+IQZ9N*C$R;Z $OV q(c A M6SQp9]
　　「啊，對不起！」李啟明翻身下車，扶起匍匐在地上的灰衣男人，「你沒事吧？」esf8r$`r m

&M\eAWB 　　男人抬起頭，露出張臘黃消瘦的臉，朝李啟明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笑，「我沒事的。」
-E8@6{[x4mJ5I)RJ Dvy~:r's
　　男人的話音剛落，李啟明忽然覺得腦後一痛，便喪失了知覺。
vf~*l,?t1{u
,FY%]2}!j x0| 　　一身灰衣的劉凱從地上站起身，手拿染血的鎯頭，用興奮狂亂的眼神，直直盯著地上的李啟明。
QRP4}({ -W V`Lr1Kpa
　　……(ST%v`SC'e
)e V5h;K+Oyh
　　陰暗的小屋裡，李啟明在潮濕的木板床上呻吟一聲，醒了過來。他睜開雙眼，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劉凱，有些迷惘的問，「你是誰？為什麼要綁架我？」
_RDz!d+v9Zj5@ Sr@ m il9F`
　　「我不是綁架你，是要殺了你。」劉凱桀桀的笑，眼睛通紅，從腰間摸出一把開了刃的匕首，用袖子擦擦匕身。iAw/e,Fzs
F*_-W0v6v_P N9w
　　「你這話太奇怪了，我甚至不認識你。」李啟明看到自己被牢牢捆住的手腳，不由皺眉，「再說了，一看就知道我沒什麼錢……殺一個貧窮的陌生人，對你有什麼好處呢？」;d6P0vF4@pB|

L*`_RrYa 　　「不需要別的好處，殺人本身，對我而言就是好處了。」劉凱饒有興趣的打量李啟明，忽然捨不得就這樣殺了他。(b)gXq7W2e

G&I9u fY%y.Z 　　被逼入絕境的獵物，還能毫不慌張，用這樣平靜理智的口吻和他談話，這是第一次。
p }A yQAb:K)Z B@yw|2?
　　很久很久，他沒見到尖叫、慌亂、恐懼、鮮血之外的東西了。+j h)V;Ih5M
(@8n m3Ed8XM,s
　　忽然想讓這張臉露出他熟悉的表情，劉凱走到李啟明身邊，俯下身，用舌尖舔過李啟明的面頰，留下一道濕漉漉的痕跡，低聲道：「我給你一個選擇……你想要，什麼樣的死法？」
iP*QE%|{LZ#Z G ?!H1f Z ye5x
　　李啟明只覺得毛骨悚然，卻仍舊努力保持著鎮定，「我想選擇，三天後再死……可以嗎？」ES;][#k&\6aqE
j/x zzN9Z$U t%]
　　如果多出來三天的時間，說不定他可以找到辦法逃走。假如沒辦法逃走，他曾經修過犯罪心理學，也懂得基本的催眠術，說不定能讓眼前這個男人放他離開。
0w UW/@7T xd
m MM1B `NM,vR#Zb 　　之所以選擇三天，而不是更長時間，則是考慮到男人不致惱羞成怒、當場殺人的可接受程度。&ru_fWN0Qf
#}?:}qc4W|K't
　　劉凱咧開嘴笑了，「三天？有趣，我答應你。」vfDS!j1]4EK
B/q5A[ru[!^#p
　　李啟明暫時鬆了口氣，「我的名字是李啟明，你的名字是？」
em3?zWznB7c \
0C U0yV5iDi&c 　　如果要對方停止殺他的念頭，互相通報名字，是很重要的一環。C;N f}~Pt R.K-rE

o&q6U*X1qZN 　　有一個故事，講的是一個人，不肯為自己養的食用肉狗取名。因為取了名字，就會捨不得殺它吃肉了。 ]l3d J(GU ?9W?,i

*n4[&XT{p4F,V 　　從心理學上來講，這個是很有道理的。
3F5y-W H#@!l*Iq d
UfZ}[dL&m+_ 　　未取名之前，肉狗的作用，就是殺來吃肉。而取名之後，那條狗就成了獨立的個體，獨一無二的存在。mK3N4c VEiZ0}
#N u(cyH:DNt,ft
　　眼前這個男人，顯然是在進行無差別殺人。在他的眼裡，所有被害者就等同於肉狗，唯一的作用就是被殺。(JVRH0A x h6^v
vK6UT-Wq7_9^
　　劉凱遲疑了片刻之後，回答，「我叫劉凱。」
)f$PlZ6{1J!x/a;pBhC
gT4B`G|8M 　　很久很久，沒有用過自己的真名了，他多少有點不習慣。!I-kD v9C8])A

Zy*?.CY JB Bp 　　李啟明在心裡暗暗想，很好，這一步進行的非常順利，又語調輕鬆道：「劉凱，我們來聊聊天吧。」
Hz(Hp{l6KV i6PQ Epi.u
　　「哦，聊什麼？」劉凱此刻處於有利位置，完全沒有提防李啟明的意思。
.T/I2A4?0b I Iuc jrN
　　「比如說，殺人。」李啟明盡量自然的微笑，用聲音和眼神對劉凱進行輕度催眠，「殺人的感覺，是什麼樣的？」9L4il\@oy7l I
7V_9F0NE@!LJq-v
　　要攻破這人的心理防線，必須瞭解他的過去，親身體驗他的感覺。V C1psf/r3O

L I[+y0I|?g 　　「會顫慄，很痛苦。」劉凱在他的引導下，自然而然回答，「就像是，把自己一次又一次殺掉。」+FU|{gCV

&c&MV@DQm)D` 　　李啟明被劉凱宛轉低回的聲線，以及痛苦哀傷的神情所惑，仿若看到這消瘦臘黃的男人，瘋狂的舉起凶器，一次次將他自己殺死。
u)[Js(S}'l
EG|TZ a1AN 　　李啟明連忙收回眼神和語調的催眠，渾身冷汗淋漓。
g_4g4OTZw g_3u7TO#b"M
　　不是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但李啟明想都沒想過，會在這個時候，發生在自己的身上。7Su$r@t$H%rF4kQM
T9Pm9f8GJ
　　剛才，他差一點被劉凱反催眠，被拖入劉凱異常的精神世界。"LQ9kF"C7Wj-e \

m,Z2@%B^](w-aX 　　李啟明輕輕閉上眼睛，告訴自己不要操之過急。
3Z}(H5|8]#Am2t _#g_-l*aKl+]?`p
　　畢竟，他還有三天的時間。
%y9Cv-hhk&h S*X3]
cC!W*MFN 　　:^ P!O*H'@ x.H!Vf
8T&@ lm`9q|
　　********************
!X;c7e9c"g?!qI%g
z4}C#m{] 　　
)Xx?HA$} m*P4R)l(h
　　三天的時間轉瞬而逝。9PaJ,Zf"I

G _fXa)Rwo:d 　　這三天，李啟明雖然找不到逃脫的辦法，卻也並沒有白白度過，他知道了劉凱的全部過去，劉凱也知道了他經過美化的、充滿幸福快樂等一切正面因素的經歷。
nw5|'K Y \5Cn To Xs
　　基於這些，李啟明終於可以在第三天的夜晚，執行他最後的計劃──
)KPL^o\8p
]0r5EW2TS'r]!@ 　　催眠術中的人格置換。
;mGnO N Z;Deh A3dT(z3\^D
　　所謂人格置換，是一種高等催眠術，是基於這樣的理論發展起來的：當一個人，看到一本美好的小說或電影，即使沒有小說電影裡的經歷，也會產生身臨其境的幸福感覺。
v(wQ#wfd
~.U HdL6i?yB z 　　這種感覺，就是所謂的「置換感」。Y,^-] A P K8|+R e(@S
c\P,ou
　　李啟明花費一天的時間，瞭解劉凱的一切，再用兩天的時間，為劉凱量身編造了一個光明美好的理想人生。
o$NU$~:g2b t u M2PI)B
　　成敗就在今晚。
c3Pq'k;xc*frV+k 8m d)_q ?v}H
　　如果置換成功，劉凱的人格將轉換到光明的一面，不再對人具有強烈的敵意和攻擊性，對所有人和事物，都將抱持著善意關懷。:E v%N/un&m-uje`9R

_p3Y+fs&o.cX 　　至於失敗的話……他真的不想失敗。
!N$m|4z|9IqH N`S^/]2uC
　　李啟明雙手被綁在背後，在床上坐直身體，凝視走向他的劉凱。1Sz*P-F W/H*t

.D-Y1WuD.O7Lr 　　劉凱伸手，虛虛掐住了李啟明的脖頸，神情凝重，「看在這幾天相處的情份上，不會讓你死的很難看。」3Iq i S!h7p he

]fs"^c/sG6Z 　　面對死亡，李啟明仍舊微笑凝視著劉凱，眼睛裡似乎有一圈水光蕩漾，聲音柔軟，「那麼謝謝你。劉凱，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Zbk-~jC{Ygy
!Y4avvg1WO\+i-d 　　劉凱愣了片刻，繼而不可置信的大笑，「喜歡我？你在開玩笑吧！喜歡我這個殺人狂！」'STR6G*u

V0LQ,]ds$}"D 　　「不，劉凱，你不是殺人狂。」李啟明聲音柔和卻堅定，「你只是在為別人的錯誤，一次又一次的懲罰自己……你做那些事的時候，我看見了你內心的痛苦，聽見了你靈魂的哭泣。你不是殺人狂，你只是迷了路。」
9k ]2o#O)K#yh5Hf2~ |Q/pLgq
　　劉凱的眼神漸漸迷惘，已經進入半催眠狀態，「那麼……你告訴我，真正屬於我的路，在哪裡？」![5na}^ @

[t4E!R Y/@^ 　　「在我這裡。」李啟明回答，「我的路，就是你的路。我願意做你的靈魂，讓你看到真正的陽光。」
k R)m*m h(A5~m jG b
:j Xf6}^b|0\ 　　「不、不！」劉凱忽然狂亂的大叫，掐住李啟明脖頸的手，驀然收緊，「你騙我！你騙我！她以前，也是這樣騙我！！」/}$TDZa
)SoKO R%jv
　　「劉凱，我喜歡你。」李啟明被掐的喉頭咯咯作響，仍然堅持說著這句話。
u~2Lhpw
m&N!G2tpW)V 　　這句話，是人格置換的關鍵。lmQ1P@8g?!K({

-X*_d:v5tb E 　　一定要有人全盤接受劉凱的負面人格，才能夠將其導入正面。
,Ct,l9l^ m $_'J!`.M2F.D6|'p
　　「你騙我！你知道我怎麼殺死華棠的嗎？我用木棒拚命打她的頭和臉，直到完全看不出原來的形狀！」劉凱大叫，面容扭曲如惡鬼。 H;m2zfIQ b
i)[4g,SI k
　　「我知道這一切，仍舊喜歡你。你當時，只是被恨意蒙蔽了。」李啟明掙扎著回答，額上滿是冷汗。0|3[haj#N#Y#X#dK L

T dw(O;v B9b 　　「在伐木場做事的時候，我把一起工作的工人全部殺了！只是因為我高興！」劉凱手臂上的青筋根根綻起，「我、我根本就不是人！」
+^ e'T)L.GQU
;{o(L6|1C 　　「劉凱，你殺人並不是因為高興，而是因為痛苦。」李啟明道，「讓我來抹去你的痛苦，好嗎？」~;l m rXA
fj#O~"^n2ze
　　「……」3UJ,g-OP:z

,fT#g ] ]pOm 　　類似這樣的對話，不知進行了多久，劉凱扭曲如惡鬼的臉，漸漸恢復了平靜，唇畔甚至掛著抹安然恬淡的笑，「你說的對，是的，那些……並不是真正的我。」+WBJC?|Z
`m$[6a/t1T
　　李啟明聽到他這句話，知道人格置換已經完成，卻完全不能鬆口氣。此刻的李啟明，全身緊繃，面容扭曲著，狀如惡鬼。TwE+MetTC$`$w
7sN9u*\8U4Z6bU)W1{
　　「你說的對，我的陽光，一直在我的內心，只是我沒有及時發現。」劉凱放開他，又把捆著他手的繩子替他鬆了，笑容燦爛如朝霞，「五年了，我終於可以從痛苦中解脫。現在，我要去買點吃的來慶祝一下，你在這裡等我。」3EC ~3JH q&p| rR
[]'b0dk.SjXN7N
　　說完，劉凱邁著輕快的步子，轉身離開。
&s nm X c,ms:z7Q
*|.z.zL3Xc6L9C k sJ 　　李啟明坐在床上，解了自己腳上的繩子，想要離開，卻完全不能動。劉凱負面的情緒思想，就快要將他整個人完全淹沒。
U%\0G5~-C1f0R+ys9d!k
/s2mgx/@nSP|-L 　　現在他頭腦裡浮現的，全部是鮮血、凶器、肉塊、人臨死前的慘叫。%E c;~Es"]^
o:Bo0u@0m:qY
　　而他，對這些東西感到興奮。某種屬於痛苦破壞的快感，充斥了他的身心，彷彿隨時都能夠炸裂。DYox`j+Q
+C,~;\F!j{
　　他極度想要拎起一把斧頭，劈開誰的腦袋。
(_lxf u6c6Y1J
#J8Mns"RT9y o2| 　　雖是如此，但李啟明此時此刻，多少還保留著些許理智。他明白，剛才他在對劉凱進行人格置換催眠的時候，自己也同時被劉凱催眠成功，被拖入了那個瘋狂血腥的異常世界。+U-x:H*P'\!I

VTD&gU-W 　　並且，再也出不來了。
1G;}?-p"g;gX
{p$Oi4wks(HF 　　李啟明站起身，發出絕望的低沈笑聲。他拿著麻繩，慢慢走到屋樑下，站在板凳上，把麻繩拋上屋樑，打了個死結。
]VU'In)AL&e?h Y:J9}Gd*Y
　　然後，他把頭套進麻繩所結的圈，踢開板凳。|.c9JP4]G&e"u0E

{:~emc9Y7\ 　　
^F'A+i2Niz
#i+h8P'h_ o#N-{-bE 　　********************
0H*u4VB{d,S
{5s0jyV 　　
t;Z5JwV$hBN YYo F8i N LI6U?q{
　　劉凱抱著一堆吃的東西，嚼著菜肉餅，在集市上轉悠。他身後跟著一條小花狗，親熱不離。
E @#ecx
$G+G8L~~~p 　　小花狗是劉凱在集市上遇見的，是只沒主人的流浪狗。他餵了它一塊餅之後，它就再也不願離開他半步。
o1P B9B9R;L&s Na
F3fLN s\#xD&p 　　劉凱覺得它很可愛，也就任它跟著，還打算把它帶回去養。
-P*S)P f;p/{
+i8Vs)g3C+? 　　前面有位大媽滑了一跤，菜籃裡的蘋果滾的到處都是。劉凱連忙搶前幾步，扶起大媽之後，又蹲下身幫大媽撿蘋果。
-n1cW'tJ6_ b6R/C axc9A
　　撿完蘋果，大媽感激的拉著他不放，「小夥子，你真是個好人。」
]{,Lp'`5zx P%xQ/z lgv6|0g |g
　　劉凱搔搔頭髮，不好意思的笑。在心裡想，我當然是好人，我本來，就應該是個好人。
H+bp$B zB-x8@0| P3r $O_)o!fb-xn
　　劉凱送走大媽，帶著小花狗慢悠悠朝回程的方向走去。
?|tm iE S+t%h q9M4dZ"Es
　　現在的他，並不擔心李啟明逃走報警。並非他確信，李啟明不會這樣做，而是他不再害怕。
@n(\/a3G7X%o
uiO uRBy8B#H 　　之前殺死那麼多人的他，真的是很過份啊。如果李啟明要他受到懲罰，那也是理所應當吧。 x%o*|o0k${5I
vc,j*b*Mh
　　他不怕懲罰，甚至不怕死。他只怕再次墮入那個，生不如死的扭曲世界。K+bVL|+]&X6Y o

6u1e)~*pO0G"E5X|8[(G 　　那個扭曲世界對現在的他來說，已經變得非常模糊。就像很早以前，他看過的一部電視劇，或者一本小說。
] i4v`v?
'D/cl(bq 　　他本能的害怕，那個扭曲世界再度於眼前清晰。
9N z f MmLi "ig#N,B l"fzt
　　「劉凱，你幸福嗎？」身旁有人問他，聲音柔和清美。&q'o/{-_&z0Z;w#K!J

K*N;Nj#O[ Y x 　　「是的，我很幸福。」劉凱在心中回答，望向問話的那人。J q'w!q(oCFX+X g

$|Z"YJ9Lj R 　　那人有著鎏金般的長髮，碧海一般的眼眸，全身都籠罩在一層白色的柔光中。那人的背後，展開著兩片巨大的白色羽翼。
i:_7jwt_O V9b n^8X.x.nQ
　　那人是天使。
#ZJ(Y&q+r.e(n
iIZ0g^-@ 　　天使望著他，對他露出一個絕美而溫柔的笑容。
f ?y*qZ gr3X`V`5xO
　　自從劉凱決定做一個好人，那個身穿紅色斗篷，手執鐮刀的人就不見了。陪在他身旁、和他說話的，變成了這位美麗溫柔的天使。'c)YO;b:^"P
LB8v)w l:Xu7Yg1a
　　「這位小哥，請等一等！」
[8P8t%G#? {Z8N
0B$?vC.M1? ~4V(VH[ 　　劉凱聽到身後有人喚，連忙回頭看，只見一個短髮、淺麥色皮膚的漂亮女孩子，氣喘吁吁朝他跑過來。0W]^vY j(|w;M

7a.~xg-|.^g%u 　　「有什麼事嗎？」劉凱並不認得這個女孩子。6H%bK3h0c5c(L#sI(y

{Zn;`9z3PN K&q.D 　　「第一次見面，我叫安齊眉。」女孩子朝他笑道，「小哥，你這個人很有趣。」/u jBe dzC

#\c[Q3r^2UI 　　「就因為覺得我有趣，所以叫住我？」劉凱微微皺眉，「你這個人，也太奇怪了吧。」 ZU1d~`/tlvga X a
]"K4I"Jf@3k2r#w
　　「我不止叫住你，還要跟著你。」安齊眉朝劉凱笑瞇瞇宣佈，「而小哥你是個好人，所以不會趕我走的，對吧？」
(|"oa;Ak7G$h2Z
&o({ @z^2x-sbzI 　　「……隨便你。」劉凱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只有轉身就走。反正她一個女孩子都不在乎，他在乎什麼。o`:B4`f

-_ dq5Xp3G!Gq 　　安齊眉倒也不介意他的態度，笑瞇瞇跟在他身後。
QBb4p6R |;{&yJ4x\
,W1A(Wt8|*M? 　　……
1lN Pr9t~
`*qz7OV)k 　　劉凱推開房門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啟明懸空的雙腳。!A\9]^(Tkr
V%Q g2dtM@)N
　　他嚇的大叫一聲，扔掉了手裡的東西，衝上前去，把李啟明從半空中抱下來，小心的放在床上。
n!~d?:X@C%O@
$` ?*b,PR*bt2H 　　小花狗見狀，亦搖著尾巴跟上，汪汪亂叫。
w\G#z7b
&dXwm1s'F5p B2u 　　劉凱伸出手，摸了摸李啟明的鼻下和胸口，覺得還有氣息和溫熱感，於是心中稍安。 Cd+j}X-|oX
/n6sYO3VOJj&Z
　　「你不用這麼早就放心。」安齊眉背靠門，閒閒的站著，「這個人，是不會再醒過來了。」)K.W ~H1P4l[

\3qU-T%K {VF 　　「你憑什麼說話這樣武斷？」劉凱生氣的瞪了安齊眉一眼，「我現在就背他上醫院，一定能救回來的。」
S2|c&`k#N$p
p*fz _t2t| 　　「就算救回來，也是個腦死。」安齊眉伸出纖纖食指，指向劉凱身旁的天使，「不信，你問他。」[PfiW8y

~W-aKF\Ss 　　劉凱轉身望向天使。.w#fc`#c ]@5k9?f
"y u] ^m} N
　　天使雙手交疊著放在胸前，垂下長而濃密的眼簾，晶瑩的臉頰上滑落兩行淚。;f2h]it c z0_4n

z6o?6VQ} p#X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自殺？」劉凱重重一拳捶在牆上，繼而望向安齊眉，「你是什麼人，怎麼能看見我的天使？」"M5B$C/j:G!Q(MCG

S.O*s"B~ 　　「你身邊跟著的那個，是天使麼？」安齊眉哼哼的笑，「我看未必……至於那個叫李啟明的家夥會自殺，完全是你的原因。」
~!ZhXOs;d0Jl l
J!HN&W!GJk*y&p 　　「什麼？！」劉凱大驚失色。5J)J9K,n,\w%au KF
%w ]T8C/vw:X eiV~a
　　「好吧，讓我來解釋給你聽。」安齊眉走到劉凱對面，停下腳步，「你身邊跟著的那個，名為『鏡言』，是背後靈的一種。『鏡言』的特質，就是依附於強者，並按照主人的心境情緒性格，隨時改變自己的形象特質。你本身的靈魂力量可以說是相當強大，所以才引來『鏡言』的依附。」
f{,G.D]2u1cRIDN U
kBM'U8a2Q6Q 　　「搜集情報、弄清事實真相，是『鏡言』所擅長。他必定在這些地方幫助過你……不過他幫助你的地方，也僅此而已。」安齊眉微笑，「瘋狂的時候陪你瘋到底、讓你更瘋狂，平和的時候為你製造美麗幻象、讓你更平靜幸福……說起來，『鏡言』所顯示出的外在表象，並不是他本身，而是你的性情心境。『鏡言』可以是天使，也可以是手執鐮刀，全身渾血的惡魔。」
)E&z~R&A Z T
Us:v+V3AU X 　　劉凱半張著嘴巴，在安齊眉目光的逼視中，完全說不出話。
m!qB'xK)FjE
3M_.@mUB*b 　　回想起來……的確是這樣沒錯。2xD7T0b{S![ua7L
E1@V j.`,w6a:a
　　「關於『鏡言』，就先說到這裡，我們再來談談李啟明。」安齊眉繼續往下講，「他對你使用了催眠術，為你重塑了一個正面的人格，也就是現在的你。然而你的精神力過於強大，對他的催眠同時進行了反作用，造成他直接把你的負面人格全部複製。他實在沒辦法承受那樣強大的負面惡念，因此選擇了自殺。」
9m`5FzG&_3|+| %_#Dq Q${2|^F
　　劉凱蹲在了地上，用雙手拚命抓自己的頭髮，「是我的錯……是我，結束了他的人生……」
P%R V)tiPb7c Y!`?"A j'kvs_
　　「不，他的人生，以及你的人生，都可以繼續。這個，要看你怎麼選擇了。」安齊眉笑瞇瞇的看著劉凱，「老實說，你現在的人格剛剛建立，還非常不穩定。要是遇到個什麼事，受到點什麼刺激，說不定又會恢復以前的人格。」LO _ F%y1~AQ
/O5d$}Z1?^V
　　「那我該怎麼辦？」劉凱驚惶失措的望向安齊眉。H%z$KT.A
x.Zoa%i#E e,Ae
　　他不想回到過去，死也不想。
T^#TOXN #i6\,?/TNGU
　　「我可以把你的記憶封印，讓『劉凱』這個人從此消失。這樣，你的負面人格就再也不會出現。」安齊眉解釋。
%Ycz6N-`.eO#}i)U ]1r!]wZ/Y2Z:h
　　「失憶嗎……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劉凱喃喃道，「但是，如果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又拿什麼在這個世界上生存？」Xi(j+M_m {

M4Uf5ti 　　「我會讓你保留現在的人格，同時繼承李啟明的記憶和身體。」安齊眉撫上劉凱的肩膀，「你不是對他感到抱歉嗎？那麼，就代替他活下去，代替他孝順父母，代替他遇上一個女孩子，談一場美好的戀愛，結婚生子……代替他，直至生命結束。」7VI7H2q?z
9Y Z2B;T.y'GQ
　　劉凱沒有半分遲疑，回答道：「好。」 AX+a c#SHX
q;w-J |&u5S7t(iYV
　　安齊眉又一笑，「我還沒說完呢……完成這件事，是要交換條件的。我要你的背後靈『鏡言』，以及你死後的靈魂，可以嗎？」[$exf1Q)w
1TK(xM)jKa8SO
　　劉凱仍舊沒有半分遲疑，回答道：「好。」
v7cpbH [6x
DL I0d6s&~b-w[l8A 　　天使與惡魔之間都沒有了界限，那麼死後靈魂上天堂或下地獄，又有什麼區別？
9~xp:Z i)NSH6f
pa;` vF2~['L 　　想了想之後，劉凱又道：「既然是封印我的記憶，那麼就封印的徹底一點，不要讓我想起來這場交易內容，就讓我以為，我真正是李啟明，死去的是劉凱。」2G ?_[^ A5f\@

3f OqA,|2`2x m j 　　「放心放心，我們做事，包管滴水不漏。」安齊眉拍了拍手，「那麼，契約成立。」^#q5P)bz

m,r ~!J8S P+}c 　　劉凱輕輕閉上雙眼。'L}0t&]g
J4Z$WgB^fk
　　等他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成為了李啟明。

r3431323 2010-8-15 10:56

魂潰（八）-@VRK _;zzW

1E!cTsa6K 　　八、俑變k(v8E9f z{z%b y8tq+b
　　
3G%}.\1w^9f)@/S,m^ 　　薛白將李啟明、俞翡，以及王宕先後自花叢中喚醒，共費時四十二分鐘。在這四十二分鐘裡，裴封共扎死五百三十六條屍縛蟲。
5x1@B9Z;a_
-dbD!C}]U 　　王宕睜開眼，看到眼前堆成小山般的屍縛蟲，捧著胖臉一直尖叫「天哪天哪」。
,F6q7GK\'y+IS{]
8D;Uld,JtD3\%RPg 　　薛白則站在原地，盯著李啟明，看的出神。e.k`*[np oj Y

+^u3yc+UY;U1]'B-{r 　　李啟明被她看的不自在，笑著打趣，「你再這麼看我，我就要以為你愛上我了。」g|/kK1M[lWON8W

PYyQF*w7E2D 　　「愛上你啊……也許吧。」薛白微微瞇起雙眼。(f9Q-y$Hs~)Sae!N'j
7kU P:o4m}{z!f
　　李啟明實在撐不住，連連擺手，「大小姐，你饒了我吧。我雖然喜歡比較年長的女性，但是百歲人瑞還是算了。」
'q%Y.a R_!V:Tk
`lJ%^:l w 　　薛白不怒反笑，「若是住常，聽了你這話，肯定要計較到底。不過，看在你故事不錯的份上，今天就算了。」
9G+rz*VOvn
buoWt-M 　　說完，薛白伸手，掐了旁邊王宕的肚子一把，止住他的尖叫，緊接著舉步走向裴封，在他對面站定了，「裴封，你能解釋之前發生的一切嗎？」
v/Se5Hyw@K
F:o[)Eto:hqX` U 　　「我可以解釋的。」裴封點頭，看了看其餘三人，「我們邊走邊說好嗎？他們的清醒，最多只能維持四十分鐘左右，我們要在他們再次倒下之前，走出這裡。」_[3VvU:@VV8n+Y:L
0V []4by&HH
　　薛白考慮之後，很快點頭同意。
:q"W1N9K8h!v3iH
-i~+C(`:tPS6? 　　裴封亦很配合，等五人聚集在一起的時候，他便很誠懇的開口，「對不起各位，我有些事情瞞著你們。」
:D-iAR p1N)CN8vc+`/}B)G
-y.Q+@di-D){%Q A 　　除了薛白之外，另外三人都對裴封突如其來的話感到十分驚訝。c f4c!c/rt%M"u
C4ns,HO S,{Tk
　　裴封深深吸了口氣，繼續道：「我組織這次旅行的目的，並不單純。而諸位都擁有相同的特質，是經過我調查挑選，才踏上這次旅程的。」
\g gl:j1`Mu{ ? U6}U Q
　　李啟明想了想，實在沒想到他們這幾個人之間有什麼共通處，於是問道：「什麼相同的特質？」
0sU0?2esH#o ;i"K@-\8F
　　「那就是，你們都沒有背後靈。」裴封回答，「俞翡的背後靈做為實體降生於世，李啟明、王宕的背後靈被抽走，而薛白，本身就是以靈魂浮移的方式存在，早在百年前就失去了背後靈……這個陵墓裡的一道重要關卡，只有失去背後靈的人，才能打開。」
f6r1\r] *wtyg1?'{4p
　　「那麼，你來這裡的理由呢？」王宕聳肩，「雖然不是不想幫你這個忙，但幫的太過不明不白了。」C mbD6QH)LQ
fm3{v PA-r&O'c
　　「是啊……你、你不會是想拿我們當活祭吧？」俞翡如往常一般，朝最壞的方向推測。 xT^gU@dn#O
&}h mvEB,b
　　「當然不是。」裴封苦笑，「我可以保證，無論如何也會把你們四個，安全送出去。不過我來這裡的理由，說起來話就有點長……」DM ac9gb/b+[ m

;A-mpyo},VOSW+t_ 　　「沒關係，你的話長，我們的路看起來也不短，聽著就是了。」薛白微微勾起唇角，「還有別搞錯了，你需要救的人只有三個，不包括我。反正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有真正的危險。」
Y5_(p3uXT0G9h
v5D;?l"F LC*M{ 　　王宕聽著她逞強，輕聲歎息，伸出手去，和她的手緊緊相握。
8H5zGw,@J ZL(lw[4\ _
　　裴封見狀一笑，「好吧，一開始我就說了謊。我並不是安氏兄妹的契約者，而是密宗昆印流不滅法王，在因果律內輪迴已有數十次。」
h7u smY0mM*k4zYV&G
+v y#@b/{&]6bf 　　「法王？！」李啟明叫出來，「我以為都是些白鬍子老頭之類的。」Z0A(VP6b*F+gSN
PWLQ*NOc&oT
　　隨即，李啟明又自覺失言，訥訥道：「嗯，總之……在成為老頭子之前，誰都有年輕的時候。」)Bi"F7S1{,[3X4p

Fx$MG8z[ 　　「我想你們都不大清楚，安氏兄妹搜集靈魂的目的。」裴封無視李啟明的打斷，繼續道，「他們之間互為半身，共用一個身體。以日出日落為分界，白天女為身男為靈，夜間男為身女為靈，一直無法過上正常人的生活，甚至在幼年差點因此而被殺死。為了能夠將兩人分離，他們需要搜集十萬靈魂，再熔煉出一個身體。」
#G#]xV+wEz*FMt
t]&Wm\'jU.j+M 　　「而現在，他們快要搜集齊了。」裴封英俊的臉上，浮現出憂鬱的表情，「當他們集齊靈魂，熔煉出身體的時候，那十萬靈魂便徹底煙消雲散，不入輪迴，不復存在……這件事，將對因果律造成非常大的影響。」)p1N9OG*p6Zih/l
9ch j/@5z(H@`
　　「不止這樣。」薛白聽完後咋舌，「為了一己私慾，竟要毀掉十萬靈魂，這也太過匪夷所思、聳人聽聞。」
2h;V q0R C'C*@*\
.^!hz,x'W`K 　　她自己是以靈魂遊移的方式存在，所以對此有更深切的感受。對她而言，一個靈魂和一個人類，實在沒有什麼區別。
'rtr S NY.W kB|
c3B7L|2fhxi9u5z"d 　　況且，人類死後還能轉生。靈魂消散，就怎麼聚也聚不來了。b^&GF5wB
`:e2frN"K#cZ*?
　　「是的，所以必須阻止。」裴封點頭，「安氏兄妹將他們所搜集到的靈體，全都封在這座陵墓的最深處。」#M |)Q9ETk

]rA h9`#tz6S` 　　薛白想到自己曾經做過幫助安氏兄妹搜集靈魂的事，不由大感羞慚，「嗯……總之這件事的話，我幫定了。」
5__3Z)R.qB&R)C.b ]!lD9{,z8q7IO
　　「我雖然不太懂。」李啟明搔了搔頭髮，「不過既然是好事善事，就責無旁貸。」 \6G@r6B[0K1cTKX
S4|,}{x4a
　　「我、我也算一個。」王宕舉手。
RdFgdI F,_ Z$e3Uh^9vbf
　　俞翡低聲道：「反正也只有這樣了……保證安全的話，我沒有異議。」
\%kHO Vd)I c#G;V nN
　　「對了，裴封。雖然我們都答應幫忙，但要幫的明白。」薛白道，「你老實交待，路上都在什麼地方設計我們了？」] h/?3M TN;nL [_%y
_T:|5u^YF'P
　　「嗯，其實也不太多。」裴封老實交待，「從發那張徒步旅行的貼子開始，到帶你們進入石窟，假裝無意中觸動機關，搶在間歇泉爆發之前帶你們過河……再就是，把鑰匙扔到王宕面前，讓他踩下石壁的機關。大概就這麼多，其餘的時候，我基本上是任憑事態自然發展。」
HA0YP%V&cC"@d
cTXWuS'C 　　「那是。」薛白從鼻子裡面哼哼，有點不服氣，「你老人家把我們的性格癖好全都計算在內了，當然是可以坐在那裡，任憑事態自然發展。」
z!^|@fs` ^)V 5P$b0~#j R,l QdG` K
　　……
K [iU9H,\ {}+]k
5s-N&[qH)aQp 　　眾人一路行走一路交談，心結盡解，不知不覺中走出了那片花海。m yw8D i2m

[7B5h8g].B7@ H1M 　　「喂，薛白，你喚醒我的時候，是不是看到我被封印的契約了啊？」李啟明向薛白追問，「那個契約的內容究竟是什麼？我拿了什麼東西交換？」
}"y y1[:WA j)Rq
:sz"Kt5]r"]7]&? 　　「很普通的約，至於交換條件，就是你的背後靈，以及你死後的靈魂。」薛白含糊回答。
J)k+e9b3HE p,og rQl
　　「那為什麼我要選擇忘記契約內容啊？」李啟明嘟囔著，隨即恍然大悟狀，「我知道了，一定是我許下了什麼不得了的願望！薛白，快告訴我，我當時的願望是什麼？」
/\+{1Q _d :v8{0wd2U\ v:Sr
　　薛白似笑非笑的看他，「我說出來，你可不要後悔。」
z;Xf%O4[R v0ie
"W/d'{Cl,{B-dNQ 　　李啟明看著她的狡黠神情，心思在肚皮裡繞了幾個彎，終於漲紅臉叫出聲，「不要說了，還是不要說了！」
[@J}"rd8D5Cs 8`9^|C[rv)Q/N
　　看薛白的樣子，就知道不是什麼能見人的願望。要是性功能障礙之類的，那才丟死人。既然當初選擇遺忘，那就遺忘到底算了。9~2F-u%K5`El3S o`

j%DbC'k~ 　　薛白朝李啟明眨了眨眼，做出「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詭秘表情。
|${O+B#OZ ?O 1gc I V;dR p
　　李啟明這下更加確定，自己的願望的確非常見不得人，冷汗都流了下來，不敢再看薛白。
3f\9H0l4J0Z;? S%PE9hN'PxS.p4t
　　薛白亦不看李啟明，在心中輕輕歎息。?v&@6v!ywcl$a
;HaN fnnQ JB5|7W
　　他並不是真正的李啟明這件事，還是讓其成為永遠的秘密吧。就讓他像現在這樣，開朗幸福的生活下去，才是最好的。Ydm5~8I\[ S

|%G6x@:j/^ 　　就在這時，一道厚重寬大的石門，攔在了五人面前。
y){(lq%A.T
%}qa%H$~;S0pP 　　那門雖位於陵墓外部，卻和外部的簡樸風格完全不搭，上面用金銀線盤出繁複美麗的花紋，其間用名貴的寶石點綴。
:Y!D`4hWZF-C G!?
`7A#_V.Wb[ 　　「哇，這道門一定很值錢。」王宕感歎著。他雖是垂涎三尺，卻因為害怕有機關，不敢上前動手。H$TsJ QxW*M
W|/rSz-l8^ n q
　　「這道門背後是出口嗎？站在這裡，風的感覺很強。」薛白仰頭，自石隙中湧來的風，令她鬢邊的碎發蓬蓬亂飛。5jyM2[ injee
G n[sv/m
　　「這道門，就是我想你們幫忙打開的重要關卡。」裴封道，「現在，請你們把右手都放在上面，用力推。」
6`1bRB'lKX q'Y vGS5rbi `d
　　這道門裡，放著安氏兄妹最重要的東西。據他所知，安氏兄妹每次打開這扇門，都要使用四道異寶「死生輪」。N;A3l{e
6w.lfdL
　　「死生輪」是有靈魂的法器，非死非生，其性質與失去了背後靈的人類十分相似。四道死生輪，正好對應俞翡、李啟明、薛白、王宕四人。
3ctM/{ |d
0Z2m[2ctA 　　四人依言上前，將手放在石門表面，同時用力朝前推。
9~wf\-L e#qY6R
A)n#t!DR)\ 　　石門發出一陣嘎嘎亂響，在他們面前緩慢開啟。1KE_r)`u5r l
5gW"x*Of6|
　　原本黑暗一片的陵墓內部，忽然大放光明。出現在一行人面前的，是幕極度壯觀的景像。
W7b7^hY#tD{2R
o.~Lid'T 　　那是個碩大的、倒漏斗形的空間，足足有中等城鎮大小，有盤旋的狹長階梯直通頂端開口。陽光從頂端的開口處洩落，光耀輝映。地面上則是排列整齊的等身陶俑，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S)Ui5I{*b+p

3`|w0@c&o"D 　　四人走進門內，手離開石門的剎那，石門再度關閉的嚴絲合縫。
F;T5b}m%Q
3G I8Gg*Z,pgN:B*bw H 　　「天哪、天哪……這些東西，每個都不一樣，到底有多少個啊？」俞翡上前，快步走到那些陶俑中間，發出不可置信的感歎。
:sI sOq
s5HUe)s[*[ 　　那些俑像外觀古樸，做工精細。男女老少、官商仕庶一應俱全，裝束打扮從古時的寬袍大袖，到清代的長辮馬褂，至民國的長衫旗袍……甚至還有現代上班族、嘻哈打扮的潮人。
.@'c(sS(c` $H/I~,v lrJ
　　除人之外，也有少量的動物和植物。
W1X&r `$@)Pm@ +MG+R"H,b @;II
　　「差不多有十萬個吧。」裴封跟在俞翡身後，「每一個陶俑，都是一個盛放靈魂的容器。而陶俑的樣子，都是依照其主人生前模樣所燒製。」
{(O5f(xg 8@zRM2R*m:s^9n9d
　　說完，裴封手中忽然紫芒暴漲，隨之他清嘯一聲，將手中紫氣長槍朝一側的俑群揮出。'hjF/`M D^.i
Ty]C!F
　　長槍所過之處，俑群應聲破裂，碎片嘩啦啦撒的滿地都是。rJ T7^Bq ]Wl&c
8C ]J&@#}Ys
　　破裂的俑身之中，有各種顏色的光團升起，貼著地面盤旋了一陣子之後，朝著這裡看上去唯一通往外界的出口，頂端的天空飛去。
Q$d7{&A OhI A$zR0G7L1u/A
　　然而，當它們升到大約二百多米，就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攔了下來，在那裡一次次撞擊，又一次次彈回。
cN)u%O-E!Ml2f %[+~mN?
　　「這是怎麼回事？」王宕手搭涼棚，仰頭望著這幕奇異景象。abE%NMrR5^Qx
t;aV X+S-S\
　　「禁錮在陶俑裡的靈魂得到了釋放，但上面出口被人設了結界。」薛白向他解釋，「所以即使將他們從俑內放出來，他們仍然出不去。」
^$E W#f8m-C WzbuM'u8Q4u4Z/zb i
　　給王宕解釋之後，薛白望向執槍而立的裴封，「我知道你想解放這些靈魂，但這樣做，根本就沒有用啊，而且近十萬個俑，你全部打破，要打到什麼時候去？我們還是想辦法先解開結界再說吧。」I+lP1F^$Qc"dT

*G]a3n5d#j 　　裴封望著在頭頂上方盤旋的靈魂，笑道：「這個我知道。我這樣做，只是要引出那兩個人罷了。」
iv!d^j
le6R R/P 　　裴封話音剛落，眾人就聽到一個充滿怒火的女聲響起，「安奇陵，我說是誰到咱們這兒搗亂呢，原來又是法王大人。」s1ht^5hyL k qH
.B&\&Xr.\!gK3t5J
　　女聲餘音仍嫋嫋，就只見安齊眉穿了件寬大的浴袍，頭髮半潮，柳眉倒豎，滿眼怒火的望向裴封。
_ z9Tdr.C9E
o"jvI(CV 　　安奇陵通體呈半透明狀，雙臂抱在胸前，沈默不語、面無表情的看著裴封一行五人。
-Wal^|mstE
%K2ri(`p'YkA 　　裴封看著安齊眉，臉上微微有些發紅。
+]F*t4R+~ } |b$uqPN
　　平常見安齊眉，她總是中性打扮，連裙子也不見穿一條。今天可能是感應到這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地方有了異狀，衣服也來不及換，就匆匆瞬移趕來，倒顯出幾分女性的豔麗嫵媚。
1W1tI;zh:M
%g\1?"xetx 　　「我來這裡，是不希望你們再執迷不悟下去。」裴封隨即收拾了情緒，朝安氏兄妹朗聲道。
x+H L&`l QCu !G'O{lo/rV T
　　也是想，和你們有個最終了結。
ON9u,`ZR qIw,w:`m?c!h
　　「什麼叫執迷不悟？！」安齊眉氣的臉都漲紅了，「這裡的靈魂，全是我和安奇陵用靈契搜集的，是他們生前自願的，你有什麼權利干涉？！」
$V1f"_4k&@\1Tw
!?'n[9O5|$V 　　「真是自願嗎？不是因為，你們將人心人性利用到極致，令他們在無可選擇之中，被迫與你們簽下靈契？」7H!f)`P+@&z"p?#Cq] x

(i m_$N I9luF 　　安齊眉被裴封的話噎住，無可辯駁，氣勢卻不能輸，迎著裴封的目光，狠狠瞪回去。mUa%]J

r Mi6e;{2e y!e'n 　　「安齊眉，不要和這家夥辯了。」安奇陵在一旁悠悠開口，「就算如此，又怎麼樣？安齊眉，你在乎別人怎麼想嗎？」
;C6Y;r{7s)z [}B'qOs8[F7b"s
　　安齊眉聞言回頭，和安奇陵相視一笑，兩人默契十足。8G8E```Ar
F6r^:\qo
　　是的，他們根本不必在乎別人怎麼說、怎麼想。他們之間擁有彼此，就已經足夠。G#Pw[/?D6m4Y

1K&X8[ TH[%p!{ 　　裴封歎息，又道：「如果宗然在世，看見你們這樣，一定會感到很痛心，一定會用盡全力阻止你們。」
+X$Xtu+TV3l1FB
"e G2z m M_+Y]t/@ k 　　「沒想到，你連這個也調查清楚了……」安奇陵眸中掠過一抹痛，隨即笑道：「是又怎樣？如果他生我們的氣，就從墳墓裡爬出來，好好教訓我們一頓啊。裴封，別以為你能代替宗然。」 _,^#`i}@

N!iGYA+o ?-lU 　　「沒錯。」安齊眉亦冷笑道，「我和安奇陵一起，等了三百多年，這才快要大功告成，怎麼由得你一句話，說放棄就放棄？」
Y5[WP&H-p8m*RJ 6V9[/Y#S'Y0\(U,`4@x
　　說完，橫下心一揮袍袖，「都給我醒來吧！讓這裡成為入侵者的安眠之所！」
?&i B Q&U:gT SA8V;g`D.u@ m1u
　　剎那之間，所有的陶俑都同時把身體扭向裴封等五人的方向，抬起了腿，開始朝他們邁進。
T)o{t&CG (n-G9~5x2FKP f
　　儘管這陶俑行動緩慢，外型也不具備威懾力，但近十萬陶俑同時向一個方向前進，本身就是件非常駭人的事情，大有踩也要把你踩成肉醬的架勢。)\qjg9E;F

)w n?yHr P,`5z 　　裴封見其餘四人都被這場面震的呆在原地，連忙沈聲道：「大家不要站在開闊的地勢，以免造成圍攻，我們往石階梯哪裡跑！」
t v']}1N)@Gfy ]
yZ6U+M:R+cZL? 　　四人抬頭看那條蜿蜒直上的狹長階梯，頓時明白過來，沒有比這個更好對付那群笨重陶俑的地形了。o,[Mrz P
4Vf QJzX,Za
　　於是五人仗著身手比陶俑敏捷很多，率先爬上了階梯。陶俑們邁著沈重緩慢的腳步緊隨其後，很快被甩開了一段距離。
G!z8As u:Xl2B 6evp1@5_Y`(pu
　　來到階梯中段時，裴封停下了腳步，朝俞翡四人大聲道：「這件事，原本就是我和安氏兄妹的紛爭，不關你們的事，你們快點離開這裡！」D#m;eW3HAFYc YB
It!E!A-I
　　他說這話，其實多半倒是說給安齊眉安奇陵聽，希望他們能放過俞翡四人。4BI;^$_ x~ @

C mEd#MF*qq 　　安齊眉哼了一聲，望向身旁的安奇陵，「他倒是老樣子。」0S~6WdjOV1nv"B)R
g\$z"ag,J phE&A8u
　　安奇陵微微一笑，朝她低聲道：「你不就是喜歡他這樣子。」
,pyM.qI
6z^ WSM5u 　　安齊眉剛想發作，卻又聽安奇陵朝裴封那邊朗聲道：「是啊，不相干的人，犯不著為難。再說，這幾位也曾經是我們的客人，多少有點情面在。不過你砸了我們的俑，我們不可能還幫你開結界。送他們走的話，你要麼自己破了結界，要麼用瞬移。」 ]h.yY+C7W1m%Od{'o
\$Zn1S {
　　安齊眉聽完安奇陵的話，剛積蓄的一點怒氣頓時煙消雲散，拍手笑道：「沒錯沒錯，就是這個道理。」 aa{;i1BY$s.b

1h1Vw j,T @%h 　　安奇陵這個主意，出的實在精彩。
2d`A u%f,JO6ZV^'Y
E6A,xmM8[#~ g[(y2V 　　這個地方，對安奇陵和安齊眉非常重要，設的結界自然也是堅固繁複無比，就算耗盡裴封的靈力，也不一定就能夠破掉。lg(vAIU*n

J/N7y2^DYs`SWI 　　如果裴封選擇破結界，安奇陵和安齊眉就可以等他靈力耗掉大半的時候，出手將他拿下。
/i2Q)K aC7vl K-Q ~8hs#R
　　如果裴封選擇，把這四個人瞬移傳送出去，也要耗費大量靈力。如此，裴封面對他們兩人，便處於絕對劣勢。#k^@,[7[ X9R#U
imH3la
　　基於裴封的性格，讓他不管這四個人，還真不太可能。(O/`]7z)tov;YHA

:GQ n(l(S Z"} 　　總之，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9o"Y-FD'K9CT+f|&d
B;h L#H7Y!f 　　安奇陵看了安齊眉一眼，低聲道：「別考慮的太簡單了……裴封這次是有備而來，我這不過是臨時想的主意，我們還是要小心。」
U?C6I(N\,ys6v7y VWjl,_z4_7\}
　　安齊眉抿抿嘴角，點了點頭。
e#vW[8G Cf y y/\R\#H e n
　　那邊的石階上，裴封揮動長槍，將兩個陶俑掃落。&jIHnx J

;F eo _ A5[ 　　陶俑從高處落下，摔在地面上，砰的一聲巨響，粉身碎骨。隨之，兩團靈體自俑內浮現，盤旋直上。
4@+Q}A\ G%{._ \%v*E*sL/CwQ
　　聽完安奇陵安齊眉的回答，轉身望向俞翡四人，裴封似乎鬆了口氣的模樣，唇畔竟帶著一抹微笑，「這一次，辛苦大家了……還有，把大家無端端攪進來，真的很對不起。」$y8Ko4_@_D3{
fV[2G ^/\!I
　　「薛白。」裴封望向滿臉驚詫錯愕的薛白，「這一次，大家就拜託你了。」'j,]J;J+@L u
6PD\d ],eGZ-`f,K
　　話音剛落，只見一團紫光忽然自裴封掌中升起，以飛快的速度朝他們衝過來。|?8~w mhe,|
/BaUYTp4sl/N b
　　在紫光即將觸碰到薛白的鼻尖時，忽然伸展，化做一個很大的紫色光罩，將四人包裹在其中。 rcRpY&U og
!L]9DEtO{$~$qm
　　「裴封，你要做什麼？！」俞翡瞪大了眼睛，驚惶的望向裴封。
(E)ne-tJ&Y'B~ _o
l6g.~EE||p"[8p%u 　　然而，她沒有得到回答。
S#t&?fz:O2T jX/pP4L
　　紫光驀然大盛，又驟然消失。
3N7dSfKSw
$]qq"E|H3s 　　隨著紫光的消失，這四人也同時消失在這個空間。

r3431323 2010-8-15 10:57

魂潰（九）;A#srtHv
7a*{3l s1~2|s&b|
　　九、魂潰sv)Cx~n _
W:DFU!Zh}(z9[[
　　從始至終，薛白一直睜著雙眼。然而她還是沒有看清，自己是怎麼忽然和俞翡、王宕、李啟明三人，來到第一晚居住過的村屋。[P[.dc |[v
q&a&f;s!e
　　李啟明伸了個懶腰，從地上坐起來，神情很是快樂，「這幾天和大家一起旅行，真的非常高興。既然大家都住在這個城裡，我建議啊，以後沒事應該約出來常聚。」n0ks8ufw {0J
8Bd8zR_
　　薛白聽他說話不對勁，渾身一顫，死死盯住他看。pP5CX+f0f[
-Y1YySCT
　　「是啊。」俞翡附和，臉上帶著羞澀愉悅的笑，「我平常的生活，真的沒什麼人可以接觸，要是能這樣，那就是我的幸運了。」
f/I$p5YTxd8bB7};B
:xo+L*siO[ 　　「哪裡，除了李啟明之外，其實大家的境況都差不多。」王宕有點羨慕的低聲咕囔，「要知道這樣，我當初簽靈契的時候，也要求封住記憶和契約內容就好了。」
U7r-v!K8y'b9B)G
n1r.Z[_j9M5JUZ 　　……x2iaBN4D0_

L2sv&V;r#~y&i 　　三人熱烈的交談著，薛白從始至終靜靜聽著，漸漸明白過來。^+Ky"Y)Y

7zb cyb#vLtT 　　這三個人，喪失了和裴封在一起的記憶。6r#}7kNseq K'_]rs

X5p.G&\)k;oo M%M*u 　　在他們看來，這趟旅行一開始就只有四個人，沒有裴封。他們沒去過石窟，更沒有進入過什麼將軍墓。%S K%GH hV"U

-Q5NR+A S)p 　　他們只是在野外快樂的度了幾天假，增進了彼此之間的瞭解和感情。 T}[ Q$ggq

+j%P*Q8@(I-c0E5K 　　「對了，薛白，你怎麼都不說話？」王宕轉頭，望向身旁的薛白，「都不像平常的你啊。」$U Qd{ L!EN2d"m

y9TL3wB 　　「……沒什麼。」薛白一驚，下意識的回答，「只不過有點累了。」f4K*A7m#P
:z-moVfp7I'{-d.z
　　「你啊，是時候該鍛煉下身體了。」李啟明朝薛白眨眼，「別仗著能更換身體，就不珍惜現在。不管你將來是誰，我們認識的，可只有『薛白』。」
6} J%t8f$]EM"N0V] n&\5[%U X Jx W
　　「哎呀，話也不能這麼說。」王宕深深看了眼薛白，「不管她將來發生什麼，也永遠是我們的朋友。」zRR J8]*Y3H2f
P,CA [jX Du
　　開玩笑，薛白如果遇上意外，比如車禍癌症之類的，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更換了身體，讓他不認她，他可真做不到。o|H#vRT

K1mG-|)S|[I d 　　「是、是。」薛白回過神後，笑道，「我會好好保重自己的，請大家放心。李啟明，我平時是不喜歡在外面活動，流行的東西都不熟，帶著我玩，不嫌煩吧？」
/w/n1r]t|U%}%W+Q )Ym {X `cD&x
　　李啟明咧開嘴笑，向薛白拍胸膛保證，一定讓她玩的開心愉快。
(}5zE#_(}0C3m fD*p s/}:CrV
　　就這樣，薛白笑著，有一搭沒一搭和大家聊天，神思卻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v)Yk.Lr8j'q+^&u "Y5[I&\b{3{s4D'd
　　她明白了，裴封將他們四人送走時，對她說的那句話──
;DT'\6u{z)k b \@ b3T]'k?2Q~5_8a
　　這一次，大家就拜託你了。 d%Ci(`q!@ |

5a Y.Pt?m/n"m-ge 　　是裴封，在將大家送出來的同時，修改了他們的記憶。而她自己可以說，本身就是個超容量的記憶載體兼處理器，魂魄和常人大不相同，所以裴封沒辦法進行修改。
`b3F F0C)H-S
N2dYZm4d.z4q 　　裴封你放心，我不會破壞大家的幸福。tlZA6JgWT
q)eV{1v3k)\
　　裴封，希望你一切安好順利。J\F z Jz3B.b
bflI:I~9e6m
　　
/V'`.i1}*{0y l6}
,VToq$y1f 　　********************
+y#Y&K+EC9pES`4KA EG!R![M^}2f4e6g
　　
V"cU ~APC0B H&YC
5n/S|!^B/A%L 　　送走俞翡四人之後，裴封轉身，長槍紫芒陡漲，在他面前的一列俑，大約有十幾個，就這樣被他掃了下去。/y'qX)O%r&K
J"wZ5gE;g
　　後面的陶俑，仍舊邁著沈重緩慢的腳步，持續不斷的往上攀爬。
$D"zg-G]4Fy U WO/I!vTX K
　　安奇陵雙臂抱胸，並不行動，只是在一旁觀看。6M,mpPn[X9{@3}

qD;`;h9AWgc 　　近十萬陶俑，裴封只有一個人，這樣下去，累也把他累垮。;EM2LS;y _e?i

)BnK'u2Z$]H s` 　　況且現在這個情形，裴封腳下摔碎的泥俑越來越多，等積到了一定高度，想必就算泥俑再摔下去，大部份也不會破碎了，從而對裴封造成永無休止的車輪戰。/b{"r d)DB

&MvX ?;HX 　　安齊眉也是一樣的想法，看著裴封的前胸後背漸漸被汗濕，看著他呼吸越來越粗重，看著他出手一次比一次力道薄弱，不由唇角微彎。Im~g,nq
.R(MKa/rj/W
　　「這家夥不知怎麼想的，只做了這點準備，居然就敢往我們這裡闖。」安奇陵望向身旁的安齊眉，「是不是因為見我們快要大功告成，太著急了，所以只顧著闖進來，沒想其他？」
]Tsn"d`
,G+^~e@9SE1K&I 　　「倒也像他的風格。」安齊眉撇嘴，「這家夥，一提到蒼生重任、救民於水火什麼的，馬上就會被沖昏頭腦。看來之前，你高估他了。」!_-O(d6Jx\,t

W` @ S!Mj 　　「宗然師父，也是這樣。」安奇陵聲音中帶著痛楚，低喃著，隨即又笑道，「我們就在這兒等著吧，別看他這樣，他離極限還早。他那條狗，不是還沒喚出來？」
u7j8Kt6j `c 0z!x.~ cU(`#\)j
　　安奇陵這邊話音剛落，只聽見那邊裴封就喊了聲，「槿芭！」
7`'`|4je0iU 2[G w7XNa3oid
　　裴封高大身形的背後，出現了一道灰色的影子。
"L y P7A?X m-Loc;EZ ~j(O
　　影子飛快掠到裴封腳前，顯現出實體，原來是一隻藏獒。I}RV1i-UQP _7J8J~
m%]0j#iL+q+w%t
　　這只藏獒比尋常的獒幾乎要大一倍，身上的毛分成灰黑黃白四色，有凜凜神威。藏獒的眼珠是近乎於白色的淺藍，中間一點漆黑瞳仁，望去桀傲非常。
q-H!ZK2cY#pF
'd3u qYV"^t 　　藏獒槿芭怒吼一聲，攔在裴封身前，如人般站立，用粗壯厚實爪子，一次次將衝到面前的陶俑拍落。
,QX!Zs1idV
\v}(JI$x k| 　　裴封左手拄著長槍，將右手放在山石壁上，得以稍事喘息，汗水沿著輪廓堅毅英俊的面龐，滾滾流下。
u0bR Gg~O C ^8{:VH*i)n
　　「真可愛啊，槿芭。多少年了，第一次見它人立攻擊呢。」安齊眉望著立起來比裴封還高許多的大狗，笑著調侃，「看起來，裴封快要撐不下去了。」d@(B B)K q

B_M;{E4Kb)j 　　她這句話還沒說完，笑意便剎那間從唇畔褪去，「安奇陵，事情不對！」
'e[ ld1mJ_-rh1Z
O\iJ+e9A#z[ 　　裴封放在山石壁上的右掌指間，溢出濃濃的紫黑之氣。_S/O |!^)]
|-Ww'AWQ"W2H
　　安奇陵和安齊眉大驚失色，剛想上前，卻已經來不及。
"U)k8v:l1qf*l4A 8p"L9z4Hn}S%g+_&s8m%h
　　紫黑之氣在山石壁面迅速蔓延，直至形成一個巨大的法印。dI:M(PCy
{i7`@'N`#]}!XT
　　「可惡，沒想到還是疏忽了！」安齊眉仰頭望著那個巨大法印，焦急憤怒道，「還有，他瘋了嗎？！居然使用禁術！」
-\"u9]c"u8C*~&s'z5O3CW u Q8A'o'@QM\p
　　安奇陵搖頭，沈默不語。
/g+V6?I SR6mg N JaP%X4`C.Z
　　現在總算明白，之前被逼到山道上、耗費靈能送俞翡等四人離開，全都在裴封的計算之中。w6tw^ML-i5~ x
(sBCGu!{
　　為的，就是在他們面前示弱。/yU-c4gKq
o yZ&p w5BI
　　從而造出手扶山石喘息不止的假象，得到結印的時間。Z:w}ON7O9p

T*U1zV)XM9hB`S#b 　　眼前這個法印，名為「虛實無間」，可在封閉的空間範圍之內，令原本虛幻的靈體具像化，並擁有人類的思維形像。
-KsD!L/G h b;{.R k t3lu(p*b-j'?
　　此術的創造者名叫班興，因為失去了心愛的妻兒，所以費盡心血，拘了妻兒的魂魄施展此術，令妻兒魂魄復生。q-w t:X vG

X,WreOgu 　　但這個術法有非常大的缺陷，就是復生的魂魄必須在封閉的空間內生活，若是這個空間出現裂隙，與外界有半點接觸，復生的魂魄便立即恢復成為靈體，再入輪迴。 G a-ZlM'Y

9f]*r.Y(J4^A 　　班興雖然和妻兒得以團聚，但人只要活著，哪能完全不與外界接觸？最後班興在自己所創造的封閉空間裡，飢渴而死。
2KB7dB,V T}
#[fJ-yw,@$R 　　後來，不知過了幾百年，有操靈者偶然發現了這個封閉空間，將其打開，只看見三個靈魂互相纏繞依偎著，飄然離去。
$m(}~ {CX*S6X'I]9?e
3a&k!d'{(Y 　　室內只留下班興的白骨，以及「虛實無間」的術法記錄。
9bGmiLRR
Fu [U$O)X1a oj 　　此術法雖因愛而生，但生者與死者禁閉相殉相伴，絕非因果律內天理正道，所以靈能者們將其列入禁術。r2hh8aFOD:U
U'sy9DW
　　而安氏兄妹，以及裴封所處的這個地方，兩個出口都加了封印，正是封閉的空間，適宜施展此術。C [E+Q I

aIN,^C/K&]6IF 　　「安齊眉，原本我也不相信，依裴封的性格，會使用任何有違因果律的禁術。」安奇陵沈默片刻之後開口，「但你仔細想想看，宗然是怎麼死的？」^e/~Hye C6Mf

s#qgc;c)M(w.B 　　安齊眉眼角微潮，再也說不出話。!J jju Qq

H F J],|2\#FO9F 　　她知道，宗然是一次次的違逆因果律，最後真正骨骼盡碎、肝腸寸斷的……那種死法。Sz:q/`)?|

1N|1gvE6h Spn4v 　　裴封不是宗然。但既是擁有同一個靈魂，那麼有些靈魂深處的東西，想必也未曾改變。^s:Az _5N!~|/Q

)e2UG|$^g!_q 　　安奇陵和安齊眉站在原地，看著原本飄浮在半空中的靈體如流星一般，紛紛墜落在地，化做一個個鮮活生動的人。
0H{0u{8r2c`s o_3]wY/aF,\z
　　剛開始的時候，那些人都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直至有個女人大叫了一聲「碧魄」，撿起一塊大石頭，砸爛了一個文竹形狀的陶塑。H)ZG._,ICD pLT
w)AJ*ws/w P
　　陶塑被砸破之後，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隨即出現在那女人面前，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5KjL]TRGU
b5Uf%gO1e&|3p 　　旁人仿若得了啟示，一個個撿了石頭，開始砸身旁的俑。
4eq lG ]'C
bsBj~G!b 　　等俑內的人得到自由，便也加入砸俑的行列。G5E qi})w4a-j
'V$P@L%M T4_J0m
　　一開始他們還是撿石頭砸，後來石頭不夠用，發展到以俑砸俑。
cW'qsHy :HS7@W} D%L:\
　　兩個俑重重相撞，發出「砰」的一聲響之後，粉身碎骨。與此同時，地面上便多出兩個活生生的人。_ q*S `#~;hH|q

!r"i|r3v%F 　　這個場面，已經不在安奇陵和安齊眉的控制之中。
UZPDB2h ~ UFtN)OP"j7j
　　安奇陵原本半透明的身體，此刻也完全實化。他站在安齊眉身旁，兩人都神情嚴峻。DJnU&s&|-do

(]'{&r$aFRob%c gk#] 　　這時，只見紫光掠過，不知何時，裴封和槿芭來到了他們身邊。8` bAH K.f0fzO

:V2sS0rTv7e+qf 　　安齊眉轉身，望向裴封，滿臉是淚，咬牙道：「這下，你就稱心了、滿意了？我真後悔，後悔當初……」(~P3n*Ie,Y#ZZn1}
a$A$dUl"x@
　　後悔當初，明明知道你是個麻煩、是個阻礙，卻還是一次次的救你、放過你。
Q G1gHd%Y-h-[ jDaau l}9WI-cr
　　三百多年前，自從那夜得知宗然死詢，和安奇陵痛哭一場之後，安齊眉看盡世人的眼淚，她自己卻再也沒有掉過眼淚。
.g`:wD8L(Tpu iE*B-d4Je^9{NJ
　　但現在，她是真的害怕了，因為此刻她的生路，全部都被裴封堵死，看不到出口。
#I\:{t8xg ~ YW}$Qy iB |
　　繼續維持現狀，她將和裴封、安奇陵一起，被關在這承載了十萬生靈的空間，再也沒辦法出去。
K n XQ"C@~5{
h6a*ot3_)i5B Qk#q#jg 　　這樣，簡直是生不如死。m"{4J/m$v3eXz
A%G;R9t1hi(a]z
　　「虛實無間」咒術之下，如果使用瞬移或別的方法出去，就等同於開啟結界，破壞這個封閉的空間。ohOp_
:Nk'](|I\
　　而安奇陵亦是靈體，而且現在已經具像化。如果開啟結界，安奇陵將隨著那十萬生靈離去，從此互為陌路、再不相見。}5XUGga
.ZBaMC"\:h
　　她與安奇陵相依相伴三百多年，互為半身。她不能想像，失去了安奇陵的自己，還能在這個世上繼續存活下去。
N HK6R8T:m*ejKW2X
3rkK1]1g{ 　　「安齊眉，不要這樣。」安奇陵伸出手，握住安齊眉的手，忽然一笑，「除了捨不得你，其實我也沒有什麼遺憾……你瞧，我終於知道，握住你的手是什麼感覺。」}F,Z B^n
x0~~ n6A7fM&r3O
　　安齊眉不顧安奇陵此刻全身赤裸，轉身撲進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他，全身都在不停顫抖，哭的哽咽不成聲。cn'r;}sb@,C

p&e:}r{\u"H 　　安奇陵輕輕歎息，手指撫過她柔滑的短髮。O ^$Y)Q)o
%D*R+J7N*NI
　　「那麼，我有個建議，可以讓你們好好的離開這裡。」裴封靜靜看著他們，「你們，想不想聽呢？」_"{d)j7pO

a:RX-w9}l 　　裴封的身旁，槿芭亦化做了實體，在裴封的腳邊低聲嗚咽。
VJ;{ [8F jCmc
:@0g o#M]1q2W 　　安齊眉哽咽的說不出話，安奇陵冷靜的望向裴封，「有什麼建議，你說吧。」x+K5G*?C-`

Z1lr ~U4RX4Ze 　　「打開結界，放所有的靈魂自由。」裴封凝視著安奇陵，「我的身體給你。」
#P J LQ0~j4a|#X
5C} [}i'f3e*G 　　「你、你說什麼？」安奇陵抱著安齊眉，吃驚的退後一步。w&A8k"Y#|*\
(~^1ANdu
　　「結界開啟，只要擁有真正的身體，就不會消失。」裴封微微俯身，摸摸槿芭毛茸茸的大頭，「在這裡，擁有真正肉體的人，只有我和安齊眉……雖然你不像薛白，天生擁有不死者的靈能特質，可以利用契約，接收別人的身體。但如果是我和你立契，應該能做到才對。」
;]z0| C+eC3R,C
&L6qC)Jqf*|"a 　　「你是說，把你、你的身體給安奇陵？」安齊眉回頭，淚眼模糊的望向裴封，「安奇陵沒有不死者的素質……這個，真能做到嗎？」"aOSZ+jw

k{v"M$T r*S.Y] 　　「應該完全行得通。」裴封解釋，「在封印打開的瞬間，靈體開始虛化的時候，將我的靈魂抽走，讓安奇陵進入。我的身體與普通人不同，具有加持修行的氣場，只要我離開這個身體的時候，將氣場調整至與安奇陵的靈魂頻率相同，安奇陵就能夠順利接收。」mz'FU.CJ
L%~+kEei.C-ITj
　　「……安奇陵，你看呢？」安齊眉不再哭泣，眉心深蹙，望向安奇陵。'E7J#dh3moZl

/FoKxRN0O 　　是的，雖說因為宗然的關係，她對裴封有著難以言喻的情愫，在針鋒相對的時候，往往刻意留手，甚至在裴封遇到危險的時候，出手相救。 ^R3nd9z4z+@l5Zr[!d

*rt6m+rO s ?'gG 　　但裴封不是宗然。裴封和宗然，不過是擁有相同靈魂的兩個人。這樣的人，在宗然死後的三百年多間有很多個，裴封只是其中之一。
V@|1K \(p
(h` \F0lM 　　陪伴了她三百多年的安奇陵，對她來說絕對更為重要。hZ4f"Dqt,{}[r
%qwd@ DwT
　　安齊眉這麼想著，但一念及裴封就要消失，心頭仍是無可抑止的痛。
{`F`Lj&m%^;^r
i {3a%]@ 　　安奇陵死死盯著裴封看，看了半晌，忽然展顏微笑，「那麼，我們來簽定靈契吧。這樣，即使半路上你後悔了，也再沒有改變的餘地。」
{?Q ~ Q+qe!z
1Df cnQcJt#Q 　　「這樣最好。」裴封聽他這樣說，鬆了口氣，「交換的代價，就是從這裡出去之後，你們兩個必須做為普通人生活，直到生命終結。」
vWH$dA&{.N,ZoD6] K~o ?-? M5Zf
　　「好吧，契約成立……唉，這樣的話，那麼長的生命，實在是無趣呢，尤其是頂著你的臉和身體。」安奇陵的態度輕描淡寫，「宗然，三百多年沒見，你還是那麼喜歡自虐。」
[x OK6fs&~-g&i? r{ ];J(| E.W
　　裴封聽他喊出宗然的名字，臉色大變，不自覺的退後一步，半晌才記得反駁，「我不是宗然。」6Z8Sg0sm,A`hQ-C

#S7v`%V9E b3Cv 　　安齊眉此刻也是大驚失色，望向身旁的安奇陵，「你為什麼叫他宗然？」
"w7{%V C9Gf%\d-S$A
/J'Y,YS$ye4A Mb%y 　　「因為他的行事風格規劃，還有做事的態度，都和以前有了微妙的改變──把自己做為計劃的一部份犧牲，我所知道的裴封，絕對做不出來。」安奇陵死死凝視著裴封，眼神中燃燒著的既似憤恨又似期待，「更因為我不可能，認錯我所愛的人。」v5{]a+x5z xZh_y t

#gC4kX8^%Emd r[{ 　　裴封這時候反而冷靜了，輕輕歎息，「安奇陵，你錯了，我不是宗然……只是為了阻止你們，我做了一次前世回溯，見到了宗然。他跟我說了很多，並告訴我，你們全部的不幸，都由他一手造成，他對不起你們。如果有可能，他願意用他的一切補償。」
#_g-Sn'n@dG |8L.x;@"nI
　　「你見到他了？！」安齊眉頓時失控，抓住裴封的肩膀大叫，「他在哪裡？他還活著……不，他還做為獨立的精神體存在？怎麼樣才能見到他，快告訴我！」
n'w"E1hJ.M)u3@
Xrv/Q.JN 　　「安齊眉，你冷靜點！」裴封拂開她的手，望入她瞬間通紅的眼，「你應該知道，他的靈魂已經轉生數次，哪還會有什麼獨立的精神體？我見到的，不過是前世記憶的殘像。宗然是真的消失了，再也不會出現！」!b?`q'O0g|K%E
Q5`D(Z'w
　　「……是啊。」聽完裴封的話，半晌安齊眉才垂下眼簾，苦澀承認，「你說的對。」p|@xT
"F/n@9F)b5| { E1a-w
　　宗然再也回不來了。早就明白這一點的，卻一次又一次的不能死心。3S];C(_X7U P4DE

2j }AbX,sTJrF 　　安奇陵抬眼，望向一個個破碎的人偶，以及不斷破壞人偶、向遠處推移的人群，輕輕歎息，「裴封，你喜歡安齊眉嗎？」
-\wM4},`%DA
EM)z f/|.a 　　裴封被問的愣住，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F/X OF~ s $?{n~P6w\
　　「裴封你要知道，雖然輪迴的確存在，但唯物主義所講的，身存形在，身死形滅，其實是很有道理的。」安奇陵轉眼望向裴封，繼續道，「就像宗然，我和安齊眉再怎麼想從你身上，或者其他人身上找到他，也終究是不可復得。一個人的靈魂進入輪迴，前塵往事盡忘，性別性格，模樣身份都會發生不可預知的改變。輪迴是重生，但從某種意義上講，也是毀滅、消散。」F8[L-Gt"Q?6Jk

%?d X9n8B 　　「所以在你消散之前，都不能把心裡的話全部說出來，不是太冤枉了嗎？」安奇陵微笑，「裴封，你喜歡安齊眉嗎？」fX9nxe"^
c)Xk+hw7sm|
　　裴封的臉紅了紅，繼而道：「是的。」
z6xhF'T4\c.D&n th.X"G4K
　　裴封轉過頭，望向安齊眉，「安齊眉，我喜歡你。」
2L#K5PHq|? s*oBMh^ E
　　他已經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了安齊眉。)O`.e KYR9e
age9_"Aj
　　也許在初次見面，枝葉繁茂如傘如蓋的大樹下，那手執古記的清爽俏麗女子，就走入了他的心扉。uWY:A-a a
TR]4U+tV/~u
　　儘管她見他，只是為了一個已經死去三百多年的僧人。Lhg YvC
|^o6@G3x+X0Ki]'C
　　然後呢？然後是一段極其美好的日子。
R(fJ|&L#V
h.@gx~*bd 　　他們時而在草原上縱馬飛馳，時而漫步在幽靜蒼涼的古道，時而坐在初遇的樹下，談經論典。
.eY1{sCt[
_G_H!dxD 　　儘管她做這些，只是為了在他身上，找到別人的存在痕跡。'io Petf&a,Z/RA2s

5v[2h0g/d9Y p,Qv 　　那時的他，沈溺在她的溫柔和俏皮之中，一顆心就這樣慢慢淪陷，收也收不回來。
8aw:v,K o)b +f9mt-?P CF
　　再然後，就是決裂。tkN7J n\4|
m/Q+Xke,y
　　雖然她是他心愛的女子，他也不能容忍原諒，她利用人性弱點，將陷入困境的人玩弄於股掌之上。'BE3X1\j7R

hBp^2Y:p 　　或者說，正因為是心愛的女子，才更加不能容忍原諒。 ML#O#\_!Z`2G/y
+vq#T3VrY
　　決裂之後，他們之間看起來處處相逼，其實亦是處處留情，都不會真正致對方於死地絕境。 W:P3|*uo7VR%~d-Qb `#a
&M%i-Rn+r5O;t;hK
　　追追逃逃過了幾年，一切幾乎都在原地踏步，沒有絲毫進展。裴封終於明白，他和安氏兄妹再這樣對峙下去，最終什麼事情也沒辦法解決，只會傷害到更多的人。%QwC)pG t;\0a/Rr*i
3T\tw3d M+UVTS
　　更何況，歷經三百多年的時間，此時此刻安氏兄妹就快要集齊十萬靈魂，他必須做個了結。 QQ4Ccc8qXFL

Yi;T `]iu 　　其實，他一直隱約知道宗然和安氏兄妹間的糾葛，卻始終不願真正面對。因為那會證明，他在安齊眉的心中，只是個替代品。
bC'v4\m}V,z]
ERt(t;H'\4M7v 　　然而此時，不能不面對。
"gES Q-@ K} !e HT+x ][$j%P L6b
　　他請哲倫寺的兩位仁寶哲，幫他做了前世回溯，終於明白一切，並做了最終決定。
%C5y? I/TR"k9D/PZ +|Yux7` q'@5CZ
　　宗然已經回不來了，那麼他這個替代品，唯一能為這對兄妹做的，就是讓他們能夠一起活在陽光下。$C-^9yl"n~
:MH'w2M*fs
　　更何況，安奇陵使用的是他的身體和臉。或許、或許……每當她看到安奇陵，就會想到自己。5M x2?!AR9Z

Z*l%v"EG1c 　　這樣就好。
;h \hCNi$U dr8kL
+Z q;NWR:q:~'m3N2j 　　安齊眉聽著裴封說出「我喜歡你」，面無表情的怔忡了一陣子之後，轉頭望向安奇陵，「安奇陵，等我們出去之後，你一定要整容，全身都整。」
)@*u]u;MAp|e~,U
'T-d q.[wM 　　儘管面無表情說出這樣的話，安齊眉的心，卻無可抑止的劇痛。
-}&`_8LN{d
1RTnHhd.|6_ @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心痛，她甚至不知道，過去她不停在裴封身上尋找宗然的時候，已經愛上了裴封。\?i J~"`f
mP;gZVqVy
　　並非對宗然那種激烈的執著迷戀，而是自然而然、水道渠成的男女之情。兩情相悅，雖不似單戀那般濃烈癡迷，卻雋永美好。m@F;Qr*b2P
8M~ M/i9lU
　　她愛裴封，但，未真正經歷男女情愛的她不知道。 Z`b9@#Ke({LV
0P'AN*fN w1[E
　　她只知道，眼下這種情況，她應該選擇安奇陵，放棄裴封。不能給裴封機會，更不能給自己任何機會。
W:H*V.`*iDs,D ?q|4?8Y$i&}5jA2^
　　所以，安齊眉又道：「安奇陵，我們什麼時候出去？」-o0j1s3[D
L3z"A^o kj;eW
　　這樣的等待不僅讓她心痛，更讓她的感到躁亂，幾欲瘋狂。
N7zbhk^] {@,V_4L
　　她不和裴封說話，不看裴封，是因為她不敢。她怕一個對視，就洩露了自己內心真正的情緒。l)Q|Kv Ld@

"h7q0Gnc ~ 　　「別著急。」安奇陵看了一眼安齊眉，似笑非笑，「怎麼也要等那幫人砸完了吧。我們好事做到底，放他們和裴封一起入輪迴。」
-^c-};w&S|J*ea_
GB Z&_F g 　　「嗯。」安齊眉簡短回應之後，望向遠方，心想，那真是快了啊。
"ls XtSDo p
5h7P/]$X%XQ$s 　　
t;my'[+? d-@%c%N"I "v'@ We0c5YsAz
　　********************.E~!N VQ!tHZ

(`+cL5jS%ww@N 　　\&A| M&t1Ek0L9?
Y7r'fd4C+udY
　　地面上散落著無數俑片，終於最後一個陶俑也被砸破。}0w0K,Z%S

Z_PY/Q 　　安奇陵坐在一塊青石上，看著遠處的人群歡呼慶賀，互相觸摸擁抱。有相愛的情侶，更是彼此依偎，半刻也不願分離。1E-eNp#_'X
uh-A6{lM"t(we Iu
　　也難怪，他們當中時間最長的，在這裡被封了三百多年，現在一下子得到自由，並且擁有身體，該是怎樣的狂喜。R8K(uR!?od*n ^)|
6nIJ-M Ne
　　他們，並不清楚真正的狀況，也暫時沒有心思去弄清。-aV6N^9i1nVrKe\

,e#p'}2R5Ph 　　「裴封，按你的看法，我們是不是太殘忍了？」安奇陵望向裴封，「你看他們那麼高興，說不定就願意在這裡生活，不願進輪迴呢。」
t-H%u-n9ys~'C+vq
*In#p%Y s @{9nQv 　　「天道有恆數，讓他們這樣下去，是違逆因果律，必受天懲。」裴封回答。W N;M"] h _8C0i
.n9t;\'Jp6gK
　　「呵呵，裴封你使用禁術，也違逆了因果律。」安奇陵從青石上站起來，「我倒想看看，你會受到怎樣的天懲。」
k+?2h`~0`kp.D7s)}:Q ;WaG/L(R;_
　　「你很快就會看到。」裴封苦笑，「大概失去身體再入輪迴，就是我的天懲。」
Z9AM9jc9]
%R KfK+[(g[0} C1s;n D 　　安奇陵點了點頭，望向安齊眉，「安齊眉，解封印。」2h2@ep;gJ-q*oLw @r
%u1v1xB}$tJ[
　　安齊眉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
7?$i:D!e4C@ \ Ble kl9y*}
　　裴封和安奇陵要在封印解除的瞬間，進行靈魂置換，必須集中精神，自然沒辦法同時解封印。
| O b2t J1E
d$|Z%Y5l_&Pb~4s 　　能夠做解封印這件事的，只有她安齊眉。
qAo{&tcU8B@
4[*i3`'v%tJ 　　也就是說，她不僅要眼睜睜看著裴封消散，還要親手將整件事推進。
CS/o9B vOG
2tiQv)Ba+Y@ 　　等同於，親手結束裴封的生命。,PQ$Y)J3E$S'v8v

%TC'?t B5dBBvc 　　安齊眉靜默了片刻之後，艱澀道：「安奇陵，你們……準備好了嗎？」
B e*{`4^q'e'i
u#jXExf#W 　　「沒問題。」安奇陵回答，將右手按在裴封的天靈。
` Y-?(}&A k-C"l'\-l^
A!g m%y.o9Ru 　　裴封閉上雙眼，調理靈息，以達到與安奇陵靈魂頻率一致。 L @;\fJ({m%eAJ

SS zzds ? U 　　安齊眉再沒有拖延的理由，於是深深吸了口氣，眼簾低垂，雙手放置胸前，結了數個繁複的法印，沈聲道：「雲何數所數，雲何數不隱，雲何數中數，雲何說言說？若彼名及色，滅盡悉無餘，是名數所數，彼數不隱藏，是彼數中數，是則說名數。逮得般涅盤，一切怖已過，破！」:n;H)tj9m w v

+|9f/R|U.t;Sd,N/F [ p 　　安齊眉話音剛落，就只聽見上空傳來轟隆隆一聲響，結界已破。
$\q5s ?c'q~p.X .dtE!q%QNI
　　裴封閉上雙眼，等著安奇陵將自己的靈魂抽走，卻只聽見安奇陵在他耳畔道：「小子，照顧好我妹妹。」
'| l!vxfP{(P "P+N s rs,r
　　他詫異睜眼，只見安奇陵微笑著將他推開，「對不起，你的長相我實在接受不了。還有，我很好奇，你的天懲究竟是什麼。」
,K/Ag-|+p 1k5^Yb!N5u\
　　「安奇陵，不！」G$Z%Z&HJ`
1\M{&y LO:Z
　　裴封呆站在原地，安齊眉朝安奇陵撲了過去，淚水決堤。
5LQ{ d @
9Bx|D+^x xb 　　安奇陵伸出雙手，抱住了安齊眉。F*~+q$u aUh
+e0M ~2}QjE1bB
　　此時此刻，他原本皎潔若月光的皮膚，呈現出某種沙化的黯黃。一道一道的龜裂，在他的身上、臉上接踵而至。
ccJ4f1m5x3DD$q8y v2i,Z|uT1[J5]*s g
　　只有那雙眼睛依舊清澈如泉，流露出從未有過的溫柔，凝視著懷中的安齊眉。
:T_ K(@O)W3c3J z*KEf-RQ
　　「為什麼這樣做？！」安齊眉哭喊著。VV*S4~0a E0E4t.vb

3G w}%Bzy 　　「我實在接受不了，用他的樣子活下去。」安奇陵湊過去，用龜裂的唇輕輕吮去安齊眉眼角的淚，「還有，安齊眉，你該從哥哥這裡畢業了……我不想你將來後悔。」e-`8b]x%ZK#M3H w
9M;luQ q2fJI$L `,W!W
　　安齊眉不停的顫抖，伸出左手想觸碰一下安奇陵遍佈深深龜裂的面頰，終究又不敢，只能懸在半空中。
h"uw_7f4FnP7k/L
6c\ R9yFtZ 　　然而就算她這樣小心，安奇陵的身體也到了極限。他摟著她的右臂掉了下來，摔在地上，化作一灘塵砂。k9J"f}7Y2_$v^ }(M@

\!B ]:y(G ~i AG 　　緊接著，是左臂、雙腿……一一斷裂，化作塵砂。
FW|H o$P$Oh/K@9e %O9r?hV v5Zc G^
　　安奇陵的脖頸斷了，頭顱滾在她的懷裡，依然半睜著雙眼，用溫柔不捨的眼神看她。
4JU e:Y J7s(vT2J Nhb.C5R x3@
　　最後，就連他的頭顱，也在她的懷中散作塵砂，隨風化去。e0X3T _!B$k/Fa

Z*F.u:}z 　　安齊眉手心中握著一點塵砂的殘燼，跌坐在地上，眼睛發直，頭腦一片空白，胸口處疼痛的快要撕裂。
(U4If%A4L!K$f b
-R!y.c7k;fI#y 　　她不知道自己臉色難看的發青，不知道自己抖的有多麼厲害，不知道腳下的大地正在震顫，小塊的石頭在身旁簌簌而下，亦不知道，裴封默默走到她面前，抱住了她顫抖的身體。
/\$?1C%x I`0v?5i c9L mx C
　　遠處，剛才還在歡笑慶賀的人群，此刻化作了片片塵砂。風一吹，便混在了一處。
bl;q7k(mvS"f 6n var3Izx&x
　　就連槿芭，也在裴封腳下化了塵砂，繞著他的小腿，依依不捨的盤旋。
\e{6[:G[4q0Z TT8KE8u \E
　　十萬靈體閃著耀眼的光，似十萬流星，紛紛朝再沒有束縛的天空急馳而去，綺麗壯闊無比。tS)G/ddceH|A g0?

0~ mO!]KTv 　　其中有一團格外美麗閃耀的靈體，在安齊眉的頭頂上盤旋了一陣子，才依依不捨離開。h/J)ltW]

@_R0z:X+c/gLq 　　「這裡快要塌了，他們都走了，我們也走吧。」裴封抱著安齊眉，施展瞬移。N'?Kms8`

h*`K7YFr"L,E/I6F 　　安齊眉雙拳緊攥，貌似乖乖的被他抱著。然而當他祭出紫光時，忽地感到胸口一痛，似乎是被什麼銳利的東西扎進了胸膛。
+dk:r^xdr8{ H
A)io#b nR 　　那個東西持續而頑固的向他左胸內部挺進，似乎不達心臟誓不罷休。
Uq$P IBBp {,T q&XV#Q h{
　　裴封並沒有往疼痛的地方看，反而將安齊眉抱的更緊。
k#eZAZeQ )}W%T5Zm L
　　無所謂了。他想，只要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就什麼都無所謂了。
,nd;F/kYJ%jW6s
&F*?:h2cPI 　　是他讓她最重要的人消散，是他拿走她和安奇陵，做了三百多年的夢。她恨他，是應該的。#KZ%\-`;I

$fcj'UAF 　　如果這條生命，能填補她的恨意，他毫不吝惜。

r3431323 2010-8-15 10:58

魂潰（十）
u*^.hW}5Hz d'NG5}GgQ
   　十、此恨難填
4w-Ng\G JcsZ I
　　裴封心口受創，靈力亦所剩無幾，瞬移距離有限，只能帶著安齊眉，堪堪來到洞窟外，避開將軍墓陷的危險。n\dO|]

IR*h5g-wW,H^ 　　此刻臨近傍晚，赤紅的落霞浸染了半個天空，豔麗萬端。_)M f+{[%H/e

A8C v[Q_#Dj+i 　　將軍墓的方向，傳來如雷般的轟鳴。將來，這個地方想必再也沒人能夠進入。
X;eJno*}$\$F
B9U/M#Ep {| 　　「放開我。」安齊眉忽然在裴封懷裡冷冷道。
8^,`9bS+O8C8MS;qD
A7EpHB1f 　　裴封一愣，然後鬆開雙手，苦笑道：「我知道你恨我……但現在這種情況，我也不想。」M"QC"@ h

c:cRV+pC*pX 　　安齊眉看著裴封，目光移至他的胸口處，忽然低低「咦」了一聲，道：「裴封，你的胸口怎麼了？」(f#Pse @/]

;FG%o$T~!S 　　裴封仍舊只有苦笑，「這件事，你最清楚吧。」
L p6fm6P.c"f 4l w"O&X6u7aFQ2O7f
　　此刻，那銳利的東西已經扎入了裴封的心臟，持續的疼痛著。不知道安齊眉扎進去的是什麼，他居然感覺不到流血，也不會死。J5A.AT y Ieq

4S%YfVHe] I 　　甚至就連這疼痛，也在慢慢漸弱。
'v%V6V'Z N{a2[ l
pVi&l$P \1F:k1X 　　安齊眉咬著下唇，根本不辯解，伸手一把撕開裴封的衣裳。 vc@P)X)]7`
e9iX2S.S0B
　　裴封低頭望去，只見自己左胸的皮膚一片光滑，不見任何傷痕。只是靠近心臟的位置，有一片指甲蓋大小的藍癜，不由道：「這是什麼？」
v^9I;r0{;z
Ap^3|,~ 　　看到那塊藍癜，安齊眉沈默片刻之後，忽然咯咯的笑了，「裴封，我知道你的天懲是什麼了。」gd:G(y"n_5^#g

:K-h2pp$K/AgA*D 　　不等裴封回答，她又繼續往下道：「我和安奇陵之所以不老不死，完全是因為體內具有『恆常』。」
x E!HX ~~.C 9N YC8d FY g4f
　　裴封點頭。5B_&i:\q
m6rtr^ u }g
　　萬靈繪卷中有記載，「恆常」能催化操靈術，並令人永遠保持在十八歲狀態，不增不減、不生不死。V?{ V9lo!zB
9YX{)nL$y Qea
　　雖然看上去好處不少，但「恆常」是被載為詛咒的存在。
8AJ!wg)\)J({&B 4R*e6K ^gJU
　　不老不死，對普通人類來說，本身就是一種最大的詛咒。
'INoj)Qs !enm,} F?9a6}
　　「按照常理，『恆常』一次只能選擇一個主人。但我和安奇陵不同，互為半身，所以當年『恆常』選擇的，實際上是我們兩人。」安齊眉望向裴封，「安奇陵離開之後，恆常在我體內無所適從，又正好遇到和安奇陵靈魂頻率相同的你……因此，它裂成了兩半。一半在我體內，另一半……」
X?8Mr)a6\|D|+n
k tK)_H] P'a 　　「……在這裡。」安齊眉伸出手指，點了點裴封左胸的藍癜，「原本，『恆常』是一定會讓主人假死，將身體修復至十八歲狀態，再令主人以最佳體力精神甦醒的，但裂成兩半之後就不一定。我看你精神這麼好，想必是不用睡了。」e-BK(pC.y5A

Q.xD0u Z-gU }T 　　「你是說，我的天懲，就是不老不死？」裴封震驚了。B)I?[C{9sN q
`-sFE6aS(Qz:F
　　「因為『恆常』裂成兩半，所以不老不死，倒不一定。」安齊眉斜眼看他，「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你的壽命，必定長的令人咋舌……現在，你可以走了。」da|(?0i%D)|*g

\GbxIJ 　　裴封凝視著她，緩緩搖頭，「不，我不會走的。」
1u9W4?n7dD5[0yh+H
zSX-x#?(Py:V)s 　　「你留下來，是打算看我如何苦悶難解，如何遍地打滾痛哭流涕，然後再給我你自以為是的安慰嗎？」安齊眉冷笑，「我不會在你面前做這些的，永遠不……既然你已經得到懲罰，也不需要我再動手，你走吧。看到你，只會讓我的心情越來越糟糕。」
(q?#Q6[%N5e-cW 2Z\p$Q*qR)K
　　既然話已經被安齊眉說盡，裴封也不好再說什麼，低歎一聲，轉身離開。+N)SQ l gN

?L*dU)b 　　……6|Dq_d

qY;_Ag9v8C 　　裴封走後，安齊眉一個人坐在原地，望著西方的落霞漸漸散盡，看著天色漸漸黑下來，開始考慮現實的事情。
:p/O_)@S?7}
X:k | l;v!{1` 　　她和安奇陵的操靈術，從根本上就和普通的操靈者不同。^~/F4s6|N_{&j

4np8|4u:x w`{{ 　　普通的操靈者，除了操縱背後靈之外，自身也有相當修為，再配合法器，就十分可觀。:S HM5m$Kx bvn

`s.Z sL5[ 　　她和安奇陵的自身修為實在有限，依賴的主要是法器，以及互為靈體。再加上被「恆常」激發的靈契能力，這才在操靈者中擁有一席之地。
T"m*O7dO sc:x_b5Vs
　　她和安奇陵雖名為「操靈者」，實際上只是互相幫忙，誰也沒真正操縱過誰。1eL2~y:|%\a2?l

s_Q|Lt 　　如今失去安奇陵，身邊也沒有帶法器，體內的「恆常「只剩一半。現在的安齊眉，和因果律內的普通人類沒什麼兩樣，要走出這荒山野嶺，實在有些難度。KRG$L,n2S"g

C)q0u z/VO&RaQ 　　安齊眉想，無論如何，這裡的地形她還是熟的。
6th q&Uxo%{ ^tL~tn*A#T:L
　　趁著天還沒黑透，抄近路，大概步行一個半小時，就能夠到公路。雖然這裡的公路車流量很少，晚上就更少，但平均每晚還是有個一、兩輛路過的。運氣不差的話，應該能等到。R J#KH#T|H
3f6W3\+u:\
　　只是她在深山裡穿著浴袍攔車，要怎麼跟司機解釋，倒是件麻煩事。
e*j;F$?Z7@? H'`"K EX'mURa
　　這三百多年，她和安奇陵搜集靈魂之外，也攢下不少錢。只要能到城裡，將來一切都好辦。
$va+D;`5gR&U 6t(l:f/h/VIE
　　安奇陵……你會轉生成什麼樣子呢？你真的認為我和裴封在一起比較好，才離開的嗎？
+]]K!b)Q
E]0MhH\2XD3e ` 　　還是，你根本厭倦了三百多年，一直和我在一起？6HD4{ ]o6i!o
;P`+~isO
　　安齊眉這麼想著，用手掌撐著地面，想要站起來。O+u&?b)Z}HL?wj

!s%~v7h p4TQ'P9o 　　然而她試了幾次，卻驚異的發現，她站不起來。-x J7?2c-k8fl_7E/n

~-`,qJ^'~8r 　　她以為是腿麻了，於是俯身捶了很久，明明知覺什麼的都一切正常，卻還是站不起來！/~2xCd|,eAj U h
?:UK;z}D
　　這時，天已經黑透了，滿天的星星在頭頂閃閃爍爍。[a.tS ]

5p;A J-q U%tcun 　　安齊眉第一次用雙眼，看到這樣的星空，亦是第一次感覺到秋夜的涼風。L2X_tHX
s/E n [9g'Jl#P l1`
　　安齊眉抱住雙膝，將臉埋在掌間，心想，不不不，她一定要站起來，一定要走出這裡。
Lg9u)FA-C }yK jSfrHR
　　在離開墓室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好了，她要活下去，要找到安奇陵的轉世，然後把安奇陵養大。
*c+cTC]#RF)td (@u%z8am:e)gr
　　沒錯，人轉生之後，性別和樣貌都是不可改變的。但性格脾氣習慣，絕對可以後天養成。 Aay.?2|*a6U,zg

@'~Fy2`fg 　　她想，她有這個能力，把安奇陵的轉生，再度養成安奇陵。就當安奇陵失憶，她把他忘記的東西一點點補回去。
g SNV(i&cs \
y'o}+`0|,k(J 　　再說，現在的整容技術，就連樣貌在成人之後，也可以改變。v$S H&w$xDE F \
-k&N/S d{'[9CJI
　　不過這一次，她一定不會讓安奇陵騎在她頭上。安奇陵總不願喊她姐姐，她一定要變本加厲討回來。
PcY#~JEd
7W9K4BAcpGSp6P 　　這一次，她要安奇陵叫她媽媽，叫一輩子。e;J2Bl^

cG2a j|1lh 　　安齊眉這樣想著，苦澀的淚水流了滿頰。6m-xN(|#Y

n*H%RqA ]b I 　　安齊眉的身後，傳來一聲歎息。緊接著，一件帶著體溫的夾克，披在了她的背後。
ru"Qo[5J(L
L*r9M G}W"]J 　　安齊眉轉頭，只見裴封站在她身後，用擔憂的目光看她。](VS J$B
)kfE]2X
　　她連忙擦去流了滿臉的淚，冷下聲音道：「你怎麼回來了？」
(QOi8J@
.fs$x'qev1q 　　「你一個人在這裡，我怎麼放心。」裴封回答。
]R8Y$TdF/M-i+H:p 1J2W2e Nl"}Q s
　　其實，他一直在附近徘徊，從未離開。
oD?6N"T3I&} :D.E)Mt1Lh
　　安齊眉不再看裴封，低著頭沈默不語。
4i7j*SC2vG"C1K*y6W
^n.Wgg&j&T 　　她目前的狀況，實在是說不出「你快走，不要你管」、或者「我忽然不能走路了，幫幫我」這樣的話。-V6^"`D~$py%l5O

)i#W;yF \2O 　　裴封亦不多說，只是走到她面前蹲下，把寬闊的脊背留給她。
Ly/` B`S
0KgL+nX:pd K i0[S 　　安齊眉並沒有猶豫很久，便趴上了他的脊背。E+FWo+qYTM

[9Pq9m M}GM)w 　　無論如何，她需要人帶她離開這片荒野。WAHX O'KgO

CR,N"N-gM6Wh 　　********************
Z/\&T-H:g~-|OK cj }M]&{sA,s
　　第二天中午。
}2b` r1D
C Hr5KzZ+r4K 　　白色的病房內，安齊眉半坐在病床上，裴封坐在她身旁，看著對面一身白大褂的老醫生放下聽筒。9FX3q-f(?}W9d

#]N/KyA!YW 　　「醫生，她的腿怎麼樣了？」裴封問，「昨天還好好的，為什麼忽然就不能走了？」_.E+w:Nd?K

L9A5S`8f!hnH*p 　　「她的腿沒問題。」老醫生回答，「至於忽然不能走路……我以前也見過這樣的病例。昨天，她是不是精神上受了什麼刺激？」
jn3T[ UiF Aus m
"IX:B&c2V 　　「昨天……她哥哥去世了。」裴封看了安齊眉一眼，猶豫著小心回答。
@;lt|w7gK? XW[XP$k/c1P{c'_
　　「啊，怪不得。」老醫生看了眼安齊眉，滿臉同情，「節哀。」,e6T]t!R.zD
&\q;I\)G\(Q3Q_}
　　「那麼醫生，她的腿能不能治，什麼時候能好？」裴封又問。-Zt7Y"X8\"K U$r

|+i?,^4{ A 　　「這個啊……她的腿本身並沒有問題。」老醫生斟酌著字句，「這屬於精神受創，所造成的癱瘓。除非有一天，她的精神創傷痊癒，或者受到了良性刺激，腿才能夠恢復如常。至於時間上，我真的沒辦法推斷……總之，醫院可以安排精神科的大夫來看看。」)ix:qa{

Nh%x.n#S!O qG 　　「我不要看大夫。」一直眼眸半閉的安齊眉，此時忽然睜眼，目光亮如星辰，「裴封，我要離開這裡。」
}'v(h b(I)x{&`H #JO&M-~)lF1Y0S2J
　　「年輕人，精神層面受創也是病，不能諱疾忌醫啊。」老醫生苦口婆心。
e k(j4hDrd'EQw $T4T@r!Nf+_p]T$Iw
　　「我要離開這裡。」安齊眉只是咬住這句話不松。x"t!M K&H$W0w/L0F
*O@ y\&SE p
　　她不想治好這個安奇陵留下的創傷，甚至想永遠留下這個創傷。N9KIb!I0_

BP yT2Ve H8H'x+Ef 　　就算體內只剩一半「恆常」，她的生命也將比普通人長很多。在這樣長的歲月中，她害怕自己將安奇陵忘掉。
[[NV_
U$vy,R1W0_3d8T 　　忘記他得意的笑，忘記他的溫柔目光，忘記他的惡劣，忘記與他一次次的爭執吵架，忘記他差勁的品位……甚至，把他的長相也忘記了。ot|5Gx

9s&\ BSp)S-{L 　　不是不可能的。現在，她就記不大清三百多年前，爹娘的長相。至於一直記得宗然，大約也是因為和安奇陵在一起，不停的提起宗然、追憶宗然，所以才會如此刻骨銘心。(M{T9n{[
6x V1\ Ha\
　　在未來漫長的歲月中，誰會和她提起安奇陵、追憶安奇陵呢？
)A6_!}6z2_0}"KE9Cw 5D)Bv{j-iC NqC
　　沒有人了，已經沒有人了。
Nft#p+dKw ]3J
Y8y;s A7|u2qN2P9W 　　只有這個創傷，能讓她時時日日謹記。
@a$M#e,{h@G,K [:j&b;p1x
　　「好，我帶你離開。」裴封將手放在固執的她的肩上，輕聲歎息。

r3431323 2010-8-15 10:58

魂潰（尾聲）
S pJbj+@l )F2Pg$~ i D5gm
　　尾聲W S](J9iP3b
F a$to6b\5KVOHV
　　兩年後。
dMo[ cu
%v"i7@_hJ? 　　薛白對著臥室鏡子，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s []Iqa+j N!G$bN?6a A'h
　　一個月前，她剛剛拆了牙套，換了隱形眼鏡，頭髮打成蓬鬆的大卷。整個人看上去，就和從前完全不一樣了。U'Kb x sF.|'T ~_I
7C l4zU"|4PU/X
　　沒想到，這個鋼牙眼鏡妹的底子居然很不錯，走在街上的回頭率有七八成之多。t_"Bi;]"f+~
S&]b|"s8|5@Z!GJ
　　今年她就要畢業，由於成績優秀，市文物局已經提前預訂了她，可以說前途一片光明燦爛。
&}g?j5rvfy *a}d`^e
　　客廳裡的電話響了起來，薛白趿著拖鞋，快步跑到電話前，拿起話筒，坐在沙發上，拿腔拿調的開口，「喂，請問哪位？」
?S;ui&w8g/lc){!|
P eBW wR 　　哼，連語氣音調也訓練的悅耳動聽，配上柔美的外表，perfect滿分！
_ jH"R0B5Qd\ m?EV2q nz"Yi*z
　　「嘿嘿，小白，是我。」電話彼端傳來王宕的聲音。$FK X9U;r"v U

#| eU}:iZ2U)} 　　「哦，是死胖子啊。」薛白聽到是他，立即現了原形，聲音也給他粗了起來，「找我幹嘛？」sb)^o-Bz]~

~'NnS,d 　　「今天有沒有空？正好情人節，下午咱們和李啟明俞翡他們，來個四人約會，你看怎麼樣？」王宕仍舊好脾氣，嘿嘿的笑。U)S$H2mj3y"i
%I,n W LD
　　兩年前，他們兩男兩女，在那次徒步旅行中結緣，進而相知相識，成為了兩對情侶。
I.Y~ V g X4xa H0l
E"A1eyFc 　　她和王宕真正確定情侶關係，是在半年前。1y(y)W%L(N

P8H%rp/Kz\/S 　　王宕現在開了家小餐館，生活的很滋潤，越發胖了幾斤。
5V#r&wBV:rz,N
1sh#I8Nmx~ 　　薛白和王宕的愛情，可以說前途一片燦爛光明。
2`(f,C*h V+GVdH#k#?f K7j1F/W\ I$vtxpx
　　「好啊好啊，你說怎麼就怎麼吧。幾點？」薛白問。Y]WJ9P3X(kCD}'k9K
Y\ x-k P{'G
　　「我已經訂好了位置，你五點從家裡走，五點半到回龍街簡月咖啡，我等你。」王宕回答的毫不含糊。K:m%Q}QwH

tQmqf_,D3N#};Y M 　　「嗯，好，我知道了。」薛白在電話裡親了他一下，心裡甜甜的。6O_Z3C2E#o r

3j1@`+jDcA1T 　　死胖子雖然胖了點兒，但為人真的是既細心又體貼，事事處處都為她想的周到。
4{0ha(`vT C{
$a${mwXo/||Y k1V 　　其實胖也不算是缺點啦，最起碼好捏好抱。
;yq;sS$y#e3\ DjI#O&Eb
　　掛了電話，薛白沒注意到自己在傻笑，也沒注意到，自己的觀點完全是「情人眼裡出潘安」。8u|} li|

O D?+g0c!{"w+pV 　　啊，對了對了，下午五點要出發，現在都三點半了。
9G2C6vrd"AI T Z x#b{m0j1SX3S ?
　　薛白從沙發上彈起來，洗臉刷牙梳頭找衣服化妝……情人節啊，一年只一次啊，怎麼可能不好好打扮漂亮？"KMr.u)I#E

`c {w-U^ 5F{"lRk5o
　　********************!z#K"K p:tZ Q"X
Dhn)jn.H*PS(q
,mM"gN Cli@-S
　　五點半，薛白全副武裝，豔倒八方，出現在簡月咖啡門口。
l)Vk{8`
"SiS5~+x 　　王宕抱著一束碩大的玫瑰在門口等她，從看到她的身影時，就開始拿著玫瑰拚命搖晃，「小白小白，這裡這裡！」
~*`O-|)x
'E"TE'H3^xMa T7` 　　薛白快步走過去，接過他手中的玫瑰，心裡挺高興，卻嗔道：「不是訂了位置嗎？你在裡面等我就行，不用特意跑到門口。」S~WE!WWVw?

j@9JSt @ 　　「因為我覺得這樣接你進去，你會比較高興。」王宕嘿嘿的笑。
/c0]PCQn} m xX:tmof2\
　　薛白聽他這樣說，心裡覺得暖烘烘的，挽了他的手，走進咖啡廳。
sXTL)Q/GJ+}
7J Xva;k9h1V8|J&Kt 　　訂好的位置上，李啟明和俞翡已經坐在那裡了，兩人在那裡牽著手親密的說話，見薛白和李啟明進來，連忙打招呼，「嗨，小白，王宕。」7b%bE|"i N._z

;J2paSJ2k.l 　　眼看著人都到齊了，於是叫了餐牌，開始點餐。
do3G'N Lu'?J!Z ;cfQ9G%M K
　　誰知這家咖啡廳的情人節套餐，是極度的不貼心。大約為了節省上餐時間，套餐裡全是事先準備好的冷盤，貴的驚人，不附圖片說明，而且餐點的名字那是相當奇怪，奇怪到如果你不問，光看名字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東西。m&vY4w l-@(F
^#~ hz$?)l Q+dSm
　　比如說，誰能想到「愛你一萬年」，是一碗紅豆湯？`;wcs1_`E
r&~k,jw(k%p"c
　　誰能想到，「心心相印」是沙拉拌香蕉？{ v%kZ+z#^ \!Z(H"e
%n:\ln,uz8pr
　　當然，不得不承認，還有一些名字取的非常有創意。
X-L:E/ZH"@-K Q l t0C 7b}`N3ml
　　「穿過你的黑髮的我的手」，是海帶涼拌小豬蹄。
e,t+j9](Y
w$?g^ fL/n9b6J 　　「臥雪紅狐」，是西紅柿上面灑白糖。
'} S ~W&yR {Q *r}.kL$Z9R
　　……
9Yy7zd"IT9vL*D4E
J'f4e2q R&G 　　總之，這是家外表裝潢氣氛可以唬人，但內容天雷陣陣的店。而就是這種店，在今天居然還需要預訂位置，可見這座城裡情人真是不少。x4hgs TX*F.~
9x^s@:GB:m
　　薛白一邊狠狠看餐牌，一邊瞪了王宕一眼。z6_5N6E(w+@
bHw8z th*F)U'|D
　　可惡，訂到這種店的座位。偏偏今天市內所有大餐廳爆滿，想去別家找位置都不容易。8A'_5m(Cd
hg\VT`H'm
　　「哈哈哈，小白，你要往好處想。」李啟明大笑，「這件事可以證明，王宕之前絕對沒帶別的女孩子，在情人節出來吃過飯。對吧，王宕？」
&wnUjg,BQ X5F&g-gq-m?1x
　　俞翡亦噗哧一笑，「王宕王宕，精心準備了那麼久，還是百密一疏吧。記得以後帶小白出來吃飯，自己先在選好的館子試吃一遍。」1FXsCe0q#Mk

Zo1ojykB 　　「……其實我試吃過了。」王宕擦了擦鼻尖上溢出的汗，低聲申辯，「他家的滑菇肉片煲仔飯不錯的，誰知道情人節套餐弄成這樣……」
gUcV-y-i(Z2ub
;wecL"q7c{\F5L 　　「哦，既然這樣，我們就不點情人節套餐了，給我們上簡餐吧。」薛白把餐牌交給旁邊的女服務生，「一人一份滑菇肉片煲仔飯，外帶一杯檸檬水，謝謝。」
&\){8q H;u(t5f wX&W
B$u/X)Ab b-Fn 　　李啟明和俞翡在一旁拍手大笑，「小白，天才。」
(O1[Gk8}.bK+h(JZ %R!K_uM5Io7}t
　　女服務生的臉頓時黑了下去，仍舊強笑道：「這個時候，哪有點煲仔飯的？我們也沒準備。」8~"B9d.V0j'z4O%k
2tI0w xB'i#^f
　　「哈，沒有麼？」薛白的眼珠轉了轉，指向對面的俞翡，「這位姐姐，可是報社的記者，專做飲食專欄的……說實在的，我覺得你家的情人節套餐很有特色，正常用餐時間沒有準備最普通的煲仔飯，也很有特色，可以拿來讓這位姐姐寫一寫。」6T1{;@_ e MNd8rH

#e^Y;kc 　　女服務生不辨真假，只得道：「我再去廚房問問。」QF A_,~)U4Bn0cr%`

@w$w0w2~l` 　　說完，一溜煙的走了。
,ahpDP1Q;k(L
"`IfBk*Q0W"s!`+J 　　薛白氣定神閒的喝免費茶水，李啟明三人忍笑看她。6[A-b r7|
G D%wX4PzW0i-HTz
　　其實，薛白倒是沒完全說假話。俞翡目前確實在報社工作，只不過並非專欄記者，而是管管資料、複印文件之類的雜務。4{g5Rh-qLun-~

v!eOV dO+y4vSm 　　過了五分鐘，女服務生過來回話，「煲仔飯有了，幾位稍等。」1F{Ucw"D$ZF
AI+IspC
　　十分鐘後，四人面前分別出現一份煲仔飯、一杯檸檬水，還特別附送四碟奶油小蛋糕，以及一壺水果茶。4`:iS%{:a/a"x.g

&p%rw'`J 　　薛白舀了一勺煲仔飯放進嘴裡咀嚼。
+ur1L]/@
Q?;D u$gn/w 　　王宕說的沒錯，這個味道還真不錯。1dg6K%NeI.rV:S(Zr+C
0Tlb5b8d4D
　　「其實我說啊，王宕，你自己就是開館子的。」李啟明喝了一口檸檬水，望向王宕，「今天索性去你那裡多好，既便宜，又好吃。」
#_~to%}g 3?Q#J8[*vR9F'V?
　　王宕連連擺手，「我那裡不行，今天是情人節啊。」 wmY nq9z!]
Ta;raU)x`L5e
　　開玩笑，他那個店就十幾條板凳五張桌子，乾淨倒還乾淨，要談到浪漫情調，那是半點也沒有。2|4M yH6C Jf
/R&Jnww7D'Be
　　正當五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些閒話的時候，店門開了，進來一男一女。
Z^!xYLO5Y
Uc Wh3t 　　這一男一女進入店內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轉過頭去看他們。} d&P!`H3}L5Xt
wl |"Xk*[
　　男人生得高大英俊，女人亦是清麗動人，兩人穿著打扮都非常得體。然而，這並不是所有人都看他們的原因。?7~.E:bG9I
%]]`.Gg%DU
　　所有人都看他們，因為那個女人是坐在輪椅上，由男人推著進來的。 vD5|!}!vK1gf\'n
(Uy-XOUy? H
　　從始至終，男人對女人慇勤呵護倍至，女人卻沒有看男人一眼，只是耐心逗弄著懷裡的小小嬰孩，神情溫柔似水。
+J{?1Gqu:l
+D ~%HH1soR Hxp 　　當薛白看到那一男一女時，眼睛都直了，再也移不開去。+J?[g)bNf*a

1G7h$t5p`S6y 　　那個男人是裴封！而那個女人，正是安齊眉！看樣子，他們兩個竟在一起了，還生了孩子！
%?$})jd*iR
C0Ov F+\4ef 　　她明明記得，這兩個人是敵對的！:it!N+Hx9h
!m M&[pSZ2K
　　難道說……當年的事情，其中還有她不瞭解的真相？還是說，出於某種原因，裴封竟連她的記憶也修改了？%rT F lO1vgW
~h1N)W0k6}m
　　李啟明、俞翡和王宕見到這幕，也傻了眼。他們雖然不記得裴封，但他們是記得安齊眉的。
1Q4J(N\.l;u3X;W$?w 9Mlm8^&yn)u1Z't
　　在他們的記憶中，安齊眉並不是眼前這幅模樣。她現在的樣子……怎麼說？仍然很美，但也同時讓之前見過她的人，感到異常。&dT*]#T2Ubb
w7V8g5q$^*N
　　她從前的模樣，清麗跳脫，像是一個精靈。
z[Paw%N$m
DApt#Mo/o0Ld 　　而現在的她清麗依舊，但那份俏皮跳脫感，是再也找不到了。4W!X/^u;_s%y
B2tt]+XR8a
　　「見到熟人了，要不要去打個招呼？」李啟明收回目光，小聲詢問大家的意見。
X,J%NZoC
$aJ0rj'Bo5`Y YA 　　「不要了吧。」俞翡有點膽怯，「契約之外，我猜她也不想看到我們。」&te(@9?l1tP/D DK
Nz{Ieng
　　王宕亦同意，「沒錯，不知道她身邊那個男的，是什麼來頭……能待在她身邊，大概不是普通人。」0iE'l(K ei,T'X!^
z@R DG1w m*{(p
　　薛白這時才有些回過神，點頭同意大家的意見。y:E0o-m\*{G
E&zC$X ~Y
　　仔細想想，裴封雖然和安齊眉在一起，但安齊眉也癱了，神情模樣大變。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想必只有他們自己真正清楚。K E&q3N"TAGZ @
X3oOEhY
　　既然如此，外人又何必深究？畢竟，自己和他們之間的生活，並無交集。
"w lT(i3k8Z
5Kg6Jp1Eq 　　就算當年，發生了什麼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情，又怎樣？就算裴封連她的記憶也修改了，又怎樣？
G~7in/KL
&V-y*a)J V5Wq 　　她和王宕、李啟明、俞翡，四個人現在過的很開心，這樣足夠了。
T)M(Sy:R L+m
i6K[Wn~6H 　　畢竟有時候，知道事情的真相，未必是一種解脫幸福，說不定會被拽進更大的痛苦深淵。A g9{-W9Hj

7HJ]\`q8i%l 　　就像劉凱，選擇消去自己的記憶，承襲李啟明的記憶，用別人的身份存活。
.sS!{NB/K_
vG7S(Y#?D 　　只因為對劉凱而言，這條路是唯一走向幸福的通道。
"]vq2Mh V5j5H*Wo5m
　　……!b2q"gP I%Ehs

:Mn0Z"_CO 　　見到裴封和安齊眉之後，四人多少有些膽怯，埋頭吃飯、飛速結賬，然後很快離開咖啡廳。,[6p*E.ue,b^t

bx6?3s5A9dJ'p b7ZR 　　推開咖啡廳的門，薛白忍不住，又朝裴封安齊眉的方向看了一眼。 rj(Z(TL9du
5J A&PI@K
　　只見安齊眉用指尖輕戳懷中嬰兒的臉蛋，看著嬰兒的眼睛，彎成兩道月牙兒。
Qx{[1zeA ko
_ the1B4Q7L/yE#b 　　裴封坐在旁邊看著這樣的她，不時伸手拂過她及肩秀髮，神情中亦有愉悅滿足。v4g}V/ujK

;n#wZ$^HG 　　薛白忽然覺得，這兩人之間其實也存在著，她所不能理解的幸福吧。/MYsy a*tn&O|#i

U-S@ x N$a7L$JT 　　
$cZ#D P+v\)g\'_ K 　　?l4y6fB~&f0^ E

^8A0g `O 　　─完─

r3431323 2010-8-15 10:59

魂潰番外nhQX7Amc-P S3E1z,n

&\P9u!{J"n)? 　　番外之慣性
F*].vvw;Y F
;~*X4T2l-` 　　週三，裴封出去工作了。"O{u-O1~ @H0\o
m1p.vl@"ceX-l
　　安齊眉獨自坐在家裡的籐椅上，低聲輕哼，懶懶哄著搖籃裡的嬰兒。
9J(p5zW:i)c*^9}
` P+J8u A"v}#O| 　　雖然安齊眉很有錢、非常有錢，但裴封不願用她的錢，所以週一到週五都會去工作賺錢。
aJ#f4Pl8l E8x$A B!Q1GZT9u
　　早晨九點半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映照在白色的木地板上，耀出一塊塊美麗的光斑。
U-C%UE1A(E Rhg&u&r OC T P!is
　　嬰兒忽然扁扁嘴，哭了起來。
n/Vj/Z*Rwd?:m
p w&@+[r)iHq,Rn\m 　　安齊眉知道他餓了，笑著拍拍他道：「安奇陵，等媽媽給你熱奶。」$@m:rx pB|6S.^W

"F(s@q;EBY7} 　　說完，安齊眉站起身，朝廚房走去。S(La$x1?8[Pq]EG\

(Wt0EcVnA{ 　　是的，在一年前，找到安奇陵轉生的時候，她就能走路了，只是裴封不知道。因此兩人出門去哪裡，裴封總用輪椅推著她。
AlF,Qg 0gj3Z J3U
　　五分鐘之後，安齊眉手腳輕快拿著熱過的牛奶，貼著臉試了試溫度之後，將矽膠奶嘴湊到嬰兒面前。a Ka4_0T-J$S4Ji
/h%}s"VA#r
　　嬰兒立即叼住了奶嘴，吸的叭叭響，一臉心滿意足。
:z7NuW(Ow,h }
'Z)P"yh#b+A 　　安齊眉微笑著看著嬰兒，心裡卻有些不安。s sfs:nO
DOaT+Wg]
　　之前，她執意不肯治好癱瘓，是因為想要記住安奇陵。
k AF5E l0\X Pbs;]EP^
　　之後，她的癱瘓不藥而癒，她不肯告訴裴封，是因為不想裴封離開。*?$a]T Z V
Gi ?qL&B2oF? h
　　這些年和裴封相處，也曾有過痛苦掙扎，有過她單方面無理取鬧。但幸好，她終於弄明白了，她對裴封是什麼樣的感情。P%`r!D0Xv

"V&_$W:_*Tp;N!u(h)e 　　雖然在將軍墓中，裴封曾親口說喜歡她，但現在他對她到底如何，她卻不能確定。5Iz9_Nd

*LfW'x!DX5i+J;H'r8]:s 　　裴封對她，或許是喜歡過吧。但兩人間那麼多的痛苦記憶，他看過她那麼多不堪的一面，經過這些年月，那些喜歡也該消磨殆盡了吧。
&M4uh9W P
VIjI$ev6g4n5II,\B 　　裴封之所以留在她身邊，大約只剩對她癱瘓的欠疚。
+fe/Y"C~im ,uf_A?/h
　　雖然卑鄙，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他的欠疚，將他留在身邊。為了做的逼真，她目前仍然不怎麼給裴封好臉色，卻在有計劃的一步步改善關係。
HhT0kXs f3l!l
%[PvEH9t%v ~[ 　　安齊眉輕輕歎息。d8k%\6|0z-{scb

@ iF8]^D.{*A 　　其實，她現在還是對他們的未來，沒什麼信心。,[%dO| UU0Z,m X p

gS5E^ Q1W8Fo;y 　　幸好，她和裴封的歲月都很長很長。
$M0loYx1Dy$g
&R&j9V6m#uS~W.^R 　　;N0[*`R&^ M/h-fK~
　　********************
{w\(o!h x 　　
Ya Rf,{0Ns a 9k)P1?n8x^{5IT9?d$a
　　週三，上午九點半，陽光綺麗。.B$z/Jy(jV^?!Y)L

\dmO]v)}ZP0U1d 　　裴封趕回家拿工具箱，無意中抬頭，看到安齊眉站立的身影，映在長長的落地窗上。
KAV&v(k id pe &T,B2S'K{
　　裙裾飄揚，腳步輕快。
1l6z:`q4c'| l'o4}I5^
　　裴封垂了眼，唇畔含笑。
'iC"d&CX:{2h
u,c TynpO;cb)U 　　是的，在一年前，她能走路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只是不揭破她。兩人出門去哪裡，他總用輪椅推著她。
N'y$p [`ZW&P{/~
h V_.m#`-rV 　　她這樣做，是為了懲罰他從前的過錯吧。
7I;M6GG&s#dO-h
R%C u#y TT 　　他心裡有些不安。?.j#Sz/T$B0Ak

OSf5iK 　　他之所以不揭破她已經能走路這件事，只是不想離開她。她既富有，又美麗，如果不是需要人照料，他又有什麼理由留在她身邊？
_7B0Z"Z4sB(F [3]3U ZWJp;xo
　　他喜歡她，從未變過。而她恨他，他確信無疑。
9QV{U `;a ?$R4d5dk
　　雖然懦弱，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承受她的恨，留在她身邊。這是他愛她的，唯一方式。#?VW:b j} r{d-A

9i(R.w3eF 　　裴封輕輕歎息。6l J*W |Jd\QP

S%zRXV+V 　　其實，他現在還是對他們的未來，沒什麼信心。
a v(M%qEH)Nx:cz F5d{+X-`L
　　幸好，他和安齊眉的歲月都很長很長。
5U V5K|0^
Og(f}rw:LZ 　　
Iw}e9?.vc!\$U7k
9MY A6j-k)i[P_ r 　　─完─

r3431323 2010-8-15 11:00

後記
sn:tN`9BYL |o&pg+rG3[1i
　　到這一本書，《背後靈》系列終於完結，心裡多少有些悵然若失。
5vT;V jF_;n
5ogJ\8a 　　這種感覺，基本上每寫完一個故事都會有。如果要形容的話，大概就等同於從學校畢業時的心情。j0z6hy,m-F
6b9QblU
　　這本書裡面一共講了四個相對完整的故事，而當中三個，其實是我做夢時夢到的情節場景。9y(A7J ?3zQ]
1H4Pt b \q+{
　　比如說俞翡的故事，我當時是夢到一個很美的黑人女演員，在一次意外中滾下山坡，全身受了致命重傷。她躺在那裡，從她每一道傷口中，生長出一個黑皮膚的嬰兒，一共有三十六個嬰兒。那些嬰兒吸取她的營養，同時也令她的傷口癒合，救了她的命。
r%nZrw_/w
XEh5{$TF-L 　　她獲救之後，醫生將她身上可分離的嬰兒分離了下來。有很多嬰兒都夭折了，他們有的是因為生長在女演員背部，被壓而窒息，有的是因為沒有完全長成，被當成腫瘤一樣從母體上切割下來……J+^E r N-R6D
xY/UusO2v0Q$Q
　　當時的場面非常逼真清晰，亦非常震憾。但因為這本書情節設定的關係，沒能完全把夢中的東西表達出來。
;|&q)\~t[&]\2~ P&O;@ ])M(yD q#R+F
　　王宕的故事和李啟明的故事，一樣是夢到的。當然，在成文時也一樣進行了加工。
,hc x6WMe
BrA4r^V:?.CS|k 　　四個故事中，只有薛白的故事，是我睜著眼睛構思的，寫她的時候覺得輕鬆很多。 xaz/^.@
Os9ZJ*j
　　把夢寫成故事其實是件比較費心力的事情，因為夢是不會考慮邏輯這種東西的，只是把種種匪夷所思的畫面和情節放在你面前，之後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填補。
gm/~%H'_%Z-uf :e(NM4` ]rSJzp+_
　　而正因為匪夷所思，再加上之後的填補，所以我寫的這類故事，大約就不怎麼容易被猜到後面發展。
p m4?-`2o6u?
3y&A$U b1Y] 　　這系列雖然只有六本，但對某扉來說，近四十八萬字，真的從來沒有寫過這麼長……長長長的故事。B%E q'n(tGzve#}

k8x z2Mf.h&Kf/P 　　期間發生了很多事情，這裡要特別感謝我的編輯思佳，一直容忍我的無敵拖功~~OrZ
5~2Ebj+y~5gwBr
r.l2B7l m.uS 　　嗯……總之這系列雖然都比較虐，但到了最後結局，故事中所有的孩子，大部份得到了快樂和幸福。就算暫時沒有得到的，也擁有了幸福的希望。
F6fpU:N+^ y;\ &G|wV&V6j2Fy/z
　　某扉果然是親媽^^

kitty790926 2011-2-5 20:52

失去的就是失去.../h!A2`%kSI
再怎麼培養...也不過是個影子1|1hES{

7]/w5oT6_P 我不喜歡這個結局...好讓人唏噓...>"<

ANN 2011-6-12 18:21

安奇陵作為影子的存在
ntQ|+FA4s 換個身份也好

ritamai 2012-9-8 02:20

本來以為安奇陵會有方法直接成為實體PH:Ob%~+\
結果仍是要透過轉生
5?e!Qgn;ny 但以新的形式成為一家人LVI6?J[ OJ
對他們三人來說或許是最圓滿的結局了 ##483#
頁: [1]
查看完整版本: 【背後靈】六 魂潰 作者：水虹扉（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