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惡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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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在第一時間就發現那個法寶被使用的跡象，頓時就興奮了起來——這件法寶對他來說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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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要不是正好附身在那個盜墓賊身上，在古墓中得到了這個法寶，他就不可能這麼容易修煉成形，也不可能接連避過了地府的追捕，並且讓實力提升得這麼快。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失去這個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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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本來就是人類那些負面欲望的凝結體，所以即使修煉成形、即使變得強大，也沒辦法抗拒來自內心深處的真實欲望。這個惡鬼心底的欲望把那個法寶對自己的作用誇大了趕趙跾踍，瞄睽睮睾使得他開始認為，要是沒有了那個法寶，就會失去所有力量，就會被敵人輕易消滅，就會步上毀滅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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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為如此，他會不惜一切地奪回屬於他的法寶，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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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法寶被盜以來，惡鬼一直在竭力尋找，可是那個卑鄙無恥的盜寶者無比狡詐，一直把行蹤隱藏得很好，惡鬼直到前些日子，才在那個盜寶者終於忍不住使用了法寶之後發現對方的蹤跡，於是不遠千里追蹤而來。誰知道來到這裏之後，那個盜寶者又一次銷聲匿跡，在他到達前就隱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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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在這個城市周遭轉悠了好久，發現盜寶者竟然能夠把氣息隱藏得這麼好，讓他不得不去懷疑，是不是因為對方使用了法寶，才擁有這樣的能力？要是讓對方繼續強大下去，會不會哪天就不再懼怕自己，敢於出來拿著法寶和自己爭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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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想到這些，惡鬼就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心裏就越是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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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惡鬼焦慮到極點，卻又束手無策時，終於再次在城市的一角感到了那個法寶被使用的跡象。尋找了這麼久的法寶，終於在這麼近的地方現出蹤跡，惡鬼興奮地用最快的速度往那個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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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把那個該死的叛徒馬上吞噬掉，不、不能讓那個該死的混蛋就這麼容易死去，而是要把對方困在法寶的世界裏，受上千年萬年的折磨。對，就這麼辦！要讓它知道背叛的後果，要讓其他的惡鬼們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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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形的惡鬼惡狠狠地想著，用盡全速趕路。然而，來到那個地方之後，卻沒看見他心中憎恨許久的那個對手，只看到一個還算有些小道行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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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魂和惡鬼，一字之差，卻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靈體。對於鬼魂修煉者來說，即使再怎麼邪惡，也不會忘記自己“原本是個人”，總會保有一些人性，而惡鬼則是完全與人性無關，它們本來就是人類負面思緒凝聚起來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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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惡鬼確定了法寶就在附近，而眼前又只有這麼一個鬼魂，毫不懷疑地就認定自己的法寶在他那裏，大吼一聲撲了上去。惡鬼就算面對同類，也不會有什麼同類之情，更何況眼前不過是個鬼魂，對於惡鬼來說，更像是擺著的點心，不管法寶是不是在對方手中，先控制住對方，讓它失去反抗能力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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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學馗一直在等待那個成形惡鬼的到來，他雖然知道成形的惡鬼十分厲害，可是從來沒見過修煉成形的惡鬼是什麼樣子，等到那個女人出現之後，他才終於明白，成形的惡鬼所謂的成形，原來並不像他想像中那樣，修煉出一個與人類一樣的身體，而是修煉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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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的審美觀和人類果然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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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走來的那個女子，身材修長、瓜子臉，長髮及腿，腰身細得仿佛會隨她那風擺楊柳似地行走折斷一樣，而胸部與臀部又格外豐滿，在那身特別的衣服下微微顫抖著，似乎想要擺脫衣物的束縛一般。而她的眼睛，那雙細長但水汪汪的眼睛，簡直就像黑夜裏的某種野獸一樣在放著光，發出一種甜膩膩但又很危險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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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好好變個人樣，反而變得像個妖精？鐘學馗心裏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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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子模樣的惡鬼看著鐘學馗，用充滿魅惑的眼神向他掃去。自從修煉成眼前這副形狀，她就認為不管是人類，還是人類的鬼魂，都應該無法抗拒自己修煉出來的這種魅惑力才對；惡鬼胸有成竹地緩步向前，等待著對方心神紊亂的破綻，就開始一舉把對方擒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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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對方只看了她一眼，竟然露出一種厭惡、噁心、看到髒東西一樣的神情，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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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你偷了我的法寶，想就這樣一走了之嗎！”惡鬼用柔軟的聲音喝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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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學馗依舊像沒聽到一樣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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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發現自己的魅惑竟然一點效果都沒有，心裏驚訝了一下，難道這個鬼魂已經修練到了這種程度？那他為什麼還沒有為自己造一個軀體出來，要知道鬼魂比惡鬼要幸運得多，他們修煉出形體的過程，要比惡鬼輕易幾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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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心裏的訝異並不能阻止惡鬼找回法寶的急切，她緊緊跟著那個少年鬼魂，就在正要出手鎖住對方時，那個少年的身影忽然扭曲了一下，等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時，已經身處在一個特殊空間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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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惡鬼恐怕是最熟悉那件法寶的人，當然明白自己是被困進了那個法寶製造的空間中。看看這個範圍如此小的空間，惡鬼不由得在心裏冷笑，使用了這麼厲害的法寶，居然只能製造出這麼小的一個空間，難怪自己剛才都沒發覺就一步踏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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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惡鬼原本就是由人類的暴虐之情凝聚成的，沒什麼耐心也不謹慎，再加上對那件法寶格外在意和對自己的信心，所以即使進入了法寶的力量範圍，也沒有把眼前的敵人當作一回事。她嬌媚的眼神在眼前的幾個人身上一轉，聲如鶯啼地問：“你們之中，誰拿著我的法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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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屬陰，所以他們凝聚成形之後，往往會選擇女性的外表，眼前這個惡鬼就是如此。她的外表變得那麼柔媚，她的每個神情、每個動作、每個眼神，都帶著深深的魅力，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力量牽引著人們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然後沉溺在她的眼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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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岩雖然是女性，但是在看到這樣的同性之後，也不禁感到目眩神迷，連忙移開目光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看到鈴丫在那一瞬間裏，似乎也露出了迷茫的神情，然後學著自己把目光移開。但是劉漢和鐘學馗卻雙雙一直死盯著那個蓮步款款而來的女子。劉漢的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目光中卻透露著一種看到強敵的興奮。鐘學馗稍有不同，在面無表情的同時，眼神中閃爍著深深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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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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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個女性惡鬼是專門勾引同性的，那種魅惑之力對於異性完全沒有效果？凌岩想到這個可能，就感到渾身雞皮疙瘩，頓時完全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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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看到自己的魅惑再次在異性身上失效，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用尖厲的聲音喊道：“反正就在你們當中的一個身上，只要殺了你們，我就一定找得到，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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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劉漢淡淡地說，“只要殺了我們，你就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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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就去死吧！”惡鬼似笑非笑地尖聲叫著，往他們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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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修煉成形，惡鬼擅長的依舊是玩弄獵物的心智，而近身肉搏仍然是他們的弱點，這個惡鬼也不例外。她貌似惡狠狠地撲上來，實際上在動手的同時，已經分出了七、八個分身。這些看不出真假的分身，在她動作的同時，也朝劉漢他們撲去，而惡鬼本身則在分身們的掩護下，悄悄隱藏了起來，祭起一個陰氣森森的法寶，向著劉漢打去——她也看得出劉漢是這些人的頭領，也是其中最厲害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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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漢在鐘學馗他們迎向那些惡鬼分身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眼看著最前面的一個分身，在快要攻到自己面前時一閃，一團夾著青色鬼氣的東西就向自己迎面飛了過來；劉漢大喝一聲，踏上前幾步，一拳打了出去。他的拳頭與那團鬼氣包裹的法寶相撞，發出了“鏘”的一聲脆響，然後法寶上的那團鬼氣突然分開，分成兩路，繼續往劉漢包圍而來，而那個被劉漢一舉打碎的法寶，也在裂成了無數塊之後，在空中分解開，變成了一群大大小小的厲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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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厲魂都是這個惡鬼從還沒修煉成形時，就開始從自己附身過的人類當中挑選出來、強忍著沒有吃掉的靈魂。用這些充滿了欲望和怨恨的靈魂修煉出來的法寶，效果十分好，特別是在對付修行者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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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看到劉漢被那些魂魄包圍起來之後，嫵媚一笑，把注意力放在鈴丫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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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丫身為一個見習鬼差，實力在除了劉漢之外的三個人鬼中，確實是最厲害的。這個惡鬼的眼光倒也不錯，可惜眼前這些敵人卻不應該用常理來分析。就在她把大半分身都派去對付鈴丫的瞬間，那少年忽然向她一揚手，一樣東西劈面射來。惡鬼眼前用鬼氣形成的屏障，竟然完全不能阻擋這件暗器的飛近，惡鬼詫異之中派出一個分身阻擋，只見那個分身出手敏捷，一把就將那樣東西握在了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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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身的雙手與惡鬼那纖長柔嫩的手指不同，像鷹爪一樣蜷曲著、長著長而尖銳的指甲，看著那長長的指甲握上的東西，惡鬼剛要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去，就發現在分身手中的那樣東西竟然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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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那團拳頭大小的東西猛地伸展開來，一口就咬在了分身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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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分身雖然不知道痛苦，可是在手腕被硬生生撕扯得半斷的情況下，還是不得不放開了手。那團東西借著惡鬼分身往外拋的力量，在空中靈巧地翻了個身，凌空就向惡鬼分身當頭撲了下去，在惡鬼的那個分身根本沒來得及抵擋的空隙，又一口咬在了對方的頭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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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惡鬼製造出來的分身，就外表看，和惡鬼幾乎一模一樣，可是在被那個東西咬中之後，就像一個正在洩氣的氣球一樣，快速地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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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時，惡鬼的分身還在竭力掙扎，想要把頭上的東西甩下來，可是隨著那個小東西不住地發出滿足的吸吮聲，惡鬼的那個分身已經失去了掙扎的能力，軟軟地癱倒下去，任由小東西把精氣吸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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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可是這個情景卻極為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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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拳頭大小、粉紅色的小豬站在一個豔麗的女子頭頂，咬著她的腦門，把她豐滿的身軀吸得慢慢癟下去，最後竟成了一張人皮，帶著鮮明的五官攤平在地上，臉上卻依舊展現著奮力掙扎的模樣，眉眼俱動，蠕動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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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岩雖然已經見慣了妖魔鬼怪，看到這種情景，也不由得心裏發毛。那個小豬卻不管這些，把那張美人皮卷了卷，張口咬著開始吞吃。惡鬼的分身無法發出聲響，可是被生生撕咬吞咽的痛苦表情，卻在那張人皮上展現得那樣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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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兒象……”那個惡鬼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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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兒象不僅能夠吃鬼，而且被它們吞吃的鬼魂，要經歷極大的痛苦才能完全消失；那種痛楚時間雖然不長，可是卻比在十八層地獄囚禁多年所受的刑罰還要令鬼魂們恐懼。這種靈獸原本是一種以鬼魂為食的惡獸，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鬼魂被他們當作獵物捕食，永遠消失在他們的口腹之中。當年閻王們為了降伏波兒象一族，可是出動了百萬陰兵，花了數百年時間，經歷了無數次的大戰，才終於將他們收為地府的專用靈獸。之所以不是消滅他們而是要收他們為地府所用，看重的就是這種令鬼魂畏懼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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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老鼠精永遠都怕貓，樹木成精見到木匠就會害怕一樣，惡鬼即使修煉成形，依舊沒有辦法克服心底對波兒象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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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惡鬼是生平第一次見到波兒象，畢竟這種靈獸只生活在地府中，不管是怕他們來到陽間之後凶性大發也好，或是因為他們的數目稀少而被嚴加保護、不讓他們外出也好，總之陽間作惡的惡鬼，想要見到波兒象，恐怕只能等到被捉到陰司受審時了——想來是沒有惡鬼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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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間怎麼會有波兒象！”惡鬼厲聲尖叫著。在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是掉進了一個陷阱，一個陰司的人設計好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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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下一分鐘，那個波兒象的舉動就令她更加吃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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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個波兒象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來，似乎想要撲上來的樣子，可是剛一拉開架式，就一頭栽倒在地上，再爬起來，亮出氣勢洶洶的架勢，然後走了沒兩步，又一頭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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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的小肚子吃得太飽了，現在已經沉得一步也走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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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波從來沒參與過真正的戰鬥，所以他不知道波兒像是不在戰場上吃東西的，因為吃得過飽，會使他們的身體陷入嗜睡狀態，不能再繼續作戰。波波從來沒有得到長輩的教導，反正已經開始吃鬼了，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拿過來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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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看著這只波兒象，哭笑不得，忽然覺得自己剛才對這小傢伙的害怕毫無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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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毀了自己的一個分身嗎？自己剛才竟然還產生了要在他撲上來前逃走的念頭，真是笑話。這種分身要多少有多少，那個小鬼差短短時間都消滅了兩個，他一個波兒象才吃掉一個，有什麼好怕的！他一定不是真的波兒象，而是一隻變成波兒象模樣的豬妖，對，一定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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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這樣想著，原本的畏懼和動搖立刻消失無蹤。只要這只小豬不是波兒象，這裏就沒有陰司的埋伏，自己還有什麼好怕的，幾個人類的修行者和小鬼差，自己正好拿來做得回法寶慶祝時的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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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仰頭向天，發出延綿不斷的嚎叫，這種似哭非哭的聲音，令聽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從心裏感到冰冷，腦海深處埋藏最深的記憶層中，那些最不好、最悲傷、最不願意想起來的事情，一下子就翻騰出來，佔據了全部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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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心、絕望、不甘……種種的負面情緒，向著正在與惡鬼分身們戰鬥的鐘學馗他們襲來，令他們的動作頓時都受到了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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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岩修行的時間最短，所以神智最不穩定，當那個惡鬼的聲音傳入耳中時，她忽然覺得自己站在這裏像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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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為什麼要丟下族人跑到這裏來，為了劉漢嗎？可是人家劉漢是什麼人物？自己是什麼身分？他身邊不是已經有游少菁了嗎？遇到危險的時候，他不是先想到把游少菁遠遠地支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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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岩此時此刻，心裏翻來覆去想的，就是自己的行為有多麼不值得，自己多麼不應該到這個地方來，自己現在的一切行為，都是多麼地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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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與惡鬼分身的戰鬥不知不覺就慢了下來。那兩個惡鬼的分身與惡鬼心神相通，早在等著她的疏忽，於是趁機加強了攻擊強度，眼看著凌岩的身上就被惡鬼分身的利爪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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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凌岩，似乎已經忘記了身在何地，神情癡癡呆呆的，完全不知抵抗地站在那裏，隨著身上的血開始滴落，她的神情更加茫然了，面目扭曲著，雙眼望著遠方，似乎在對想像中的敵人咬牙切齒，可是卻又對就在眼前的對手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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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丫起初還試圖幫助凌岩，畢竟她和凌岩的名字有一個同音字，對於這個跟游少菁截然不同，而且對鐘學馗正眼都不看一眼的人類少女，還是很有好感的。可是不等她去幫助凌岩，自己也開始漸漸從那個惡鬼的聲音中聽到了一些恐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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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爹，你不能把鈴丫賣給那戶人家，他們不是要買丫頭，他們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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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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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賣！你這個狠心的，還是她的親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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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什麼辦法，還不是因為給你治病才借了高利貸，要是還不出來，咱們一家子都得死！你想想看，除了那家，誰還肯花這樣的價錢買一個半大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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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能把自己的親生骨肉往死裏推啊，你這個狠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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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哀哀的哭聲夾雜在惡鬼的嚎叫中傳入了耳朵，並在腦海中不斷地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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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為什麼要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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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能夠用笑臉哄著我穿上新衣服，說是要帶我去城裏找親戚的你們，怎麼還能哭呢？為什麼我哭的時候你們卻裝作聽不見，就那樣把我推進了那扇大門中，然後看著門在我們之間關上……明明是你們把我推進去的，你們為什麼還要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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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哭了，不要哭了，我不想聽這種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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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再聽見你們的聲音了，人死如燈滅，你們與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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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讓我再聽見那撕心裂肺的哭聲了，應該哭的人其實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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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要再出現在我的腦海裏，我也不想再聽到你們的任何聲音、任何消息，即使你們被送去了地獄，我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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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學馗看著她們兩個的樣子，知道她們的心靈已經被惡鬼侵襲。惡鬼對於操控人心是最拿手的，也是最具威力和難對付的招數。鐘學馗先是沖著她們大聲喊叫，可是卻沒有什麼效用，然後想要衝過去用醒神的符咒幫助她們清醒，卻又發現自己被惡鬼的幾個分身死死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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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學馗的能力雖然比凌岩強一些，可是在三個地府來客中已經算是最弱的了，再加上他的身體不能參加戰鬥，現在站在這裏的僅是他的魂魄，就又使他的能力下降了不少，畢竟惡鬼對魂魄的直接傷害能力要更大一些。在這種情況下，他對付那幾個惡鬼的分身已經很勉強了，更別說想要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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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漢究竟在幹什麼，他才是攻擊成形惡鬼的主力啊，為什麼他卻沒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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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學馗回頭看劉漢那邊，發現他依舊被那些厲魄包圍著，還沒能掙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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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空間是他製造的，他應該恢復了一定的能力才對，為什麼堂堂的地府大將劉漢，竟然連那些厲魄也對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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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個波波，在這個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竟然因為吃太飽而動彈不得，只能趴在那裏哼哼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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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到了最後還是要靠我一個人？為什麼每次都這樣，明明都說我是繡花枕頭，說我無能，說我百事無成，為什麼到了最後，還是只有我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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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說爹爹不是生病，而是被邪鬼控制了，你們卻就是不聽，反而要把我關起來，說我著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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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從小就可以看到那些別人看不見的妖魔鬼怪，要是看不見的話，就可以像大家一樣，自欺欺人地過日子，不用被別人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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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明明是真正的得道高人主動上門來為家裏化解災禍，你們卻要說他是江湖騙子，把他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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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搞沖喜的花樣，明明在那麼危急的關頭，你們為什麼還要逼著我和不認識的女人成親，她是無辜的啊，她和我連一面都沒有見過，為什麼就要用我的名義把她拖進這場災難中，為什麼要這樣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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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學馗的眼前出現了一片血紅，如同當時那鮮紅色的蓋頭一樣，在他的眼前晃動著，引誘著他伸手去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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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全家人都不相信他的話，雖然大家都說他是著魔了，可是這個連面部沒見過的女子還是嫁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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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學馗知道，家裏的人一個一個地被吞吃掉，那些看起來像是意外死去的人，他們的靈魂其實早在肉體死去之前被吃掉了，可是只有他知道沒用，不管他怎麼說，也沒有人相信他，反而把他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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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控制了一家之主的妖鬼，總是用那樣陰森的目光看著鐘學馗，說著：“是啊，再請個好大夫吧……他變成這個樣子我真是痛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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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是在找機會吃掉鐘學馗，無時無刻不在找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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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沒有人相信鐘學馗的話，要是自己的妻子的話，她應該會相信自己吧？夫妻同心，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也許她的到來是一件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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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紅色的蓋頭就在眼前，鐘學馗伸出手，想要揭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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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從來沒有見過面，卻成為自己妻子的女子就在這裏，他想要看看她的樣子，他想要跟她說話，讓她相信自己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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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紅色的蓋頭、金色的流蘇在眼前晃動，顯得那樣的鮮豔而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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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他的手指碰到柔軟布料的一瞬間，他感到了頭腦中欲裂的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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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妖鬼下手了，他竟然在這個時候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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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學馗最後看到的，是被鮮血遮擋住的世界，鮮血在他的眼球上流淌著，就好像眼前那紅色的蓋頭化作了血水，把他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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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學馗來到地府時孤身一魂，他終究沒有見到他的新娘，就連她的魂魄也沒有見到。除了他的魂魄被匆匆趕回來的道人所救之外，其他的家人，包括那個剛剛過門的女子都消失了，連魂魄也沒有留下來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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弧伶伶地站在奈何橋上的時候，鐘學馗覺得想要大哭，可是卻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堵得牢牢的，讓他連氣都喘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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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學馗不知道惡鬼為什麼要那麼做，也許那是它們的本能，可是既然傷害無辜是它們的本能，那麼上天為什麼要讓這種東西存在！為什麼它們會怎麼也清除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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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地府的管理者們對於這些惡鬼的行為表現得那麼冷漠，為什麼得知了惡鬼在人間作惡之後，不立刻進行處置……為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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腫學馗不明白為什麼，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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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鮮紅的蓋頭就在眼前飄動，他伸出手想要揭起，卻沒有一絲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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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看到了那蓋頭下面有著一張他熟悉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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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怎麼會說那些話？自己不應該那樣跟她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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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游少菁，對不起，我要跟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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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少菁，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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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學馗忽然驚醒過來，自己這是在什麼地方，而游少菁又在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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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喝一聲，幾乎把自己身上攜帶的全部符咒都扔了出去，頓時把正毫無忌憚攻擊自己的兩個惡鬼分身打得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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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魂魄體的鐘學馗，受傷之後不會流血，可是那種直接作用在靈魂上的傷害卻更加嚴重，他支撐著已經開始感到虛弱的靈體，知道自己只要稍一鬆懈，魂魄就會馬上飛回身體中，短時間內再也無法回來參戰。而眼前劉漢被那些厲魄包圍著，不知道怎麼樣了，凌岩和鈴丫的心神都受到了侵蝕，波波又因為吃得太多只能在地上哼哼叫，這個時候只剩下自己能夠面對惡鬼了，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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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岩，快救救劉漢！鈴丫，快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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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鐘學馗還是有點聰明的，他這麼喊的效果，絕對比喊“你們有危險”這類臺詞的作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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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岩正感到自己在看著游少菁和劉漢一起離去的背影，而自己被留在了與惡鬼交戰的戰場上。自己的族人屍橫遍地，血流成河……她覺得自己真的不值得，為什麼會對一個連明瞭的眼神都沒有給的男子這樣癡迷……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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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不曾對自己表示過一絲好感，也沒有任何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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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願意去喜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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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下洞穴中，那個沉穩老練又英氣勃勃的男子，讓自己不知不覺就傾心於他，就連夜晚的睡夢中，也會出現他抱著自己奔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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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些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不是嗎？劉漢並沒有要求自己這樣做，在今天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這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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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本來都以為自己今生是不可能像那些同齡少女一樣，找到一個喜歡的人談一段戀愛，因為自己的性格和身分，根本就沒辦法找到合適的物件啊……現在終於讓自己遇到了一個能讓自己動心的人，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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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自己遇到他了，這真幸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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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漢……救救劉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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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漢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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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岩猛地驚醒，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她揮動手中的桃木劍，把幾個惡鬼的分身逼開，抬頭尋找劉漢的下落。看到他依舊處於那些厲魄的包圍之中，馬上不顧一切地沖向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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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丫看著那兩個老人的背影，他們甚至沒有多看眼前的這個小女孩一眼，就保持著呆滯的神情，和其他死於這次洪災中的人們一起，用遲緩的步伐走向奈何橋，一直向前，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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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已經完全忘記了，即使當時他們曾經哭得那樣傷痛過，但還是完全忘記了，只有自己還想著他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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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到最後只有自己想著，因為承受那些痛苦的不是別人，是自己！而把自己推到那樣處境中的他們，怎麼會記得呢？他們沒有經歷過那樣的痛苦，怎們會記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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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呢？為什麼你們那個時候還要哭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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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們是用冰冷的表情把我推進那個地方，我不就不會傻乎乎地等在這裏？我本來可以擁有新的家庭，擁有愛惜我的父母、富裕的生活，和長久的壽命，我本來可以忘記那些可怕的痛苦，去做另外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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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為了你們的眼淚等在這裏，你們卻忘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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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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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做鈴丫，我想做另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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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丫，你想吃什麼？你累了嗎？我幫你借的書你看得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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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丫啊，要是我再聰明一些就好了，可是我自己會的法術也只有這麼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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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都是我耽誤了你，都怪我不好，我連累你沒有通過考試，要是你有個高明的師傅，現在一定是一個正式的鬼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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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丫，你一定會成為好鬼差的，千萬別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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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要成為一個好鬼差，因為那個笨蛋永遠也學不會法術，永遠只能做個文職，要是我不成為一個好鬼差，他的夢想就永遠無法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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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要成為一個最優秀鬼差的“人”，怎麼能輸給眼前的惡鬼！連這種惡鬼都對付不了，以後還憑什麼做最優秀的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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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鈴丫發出了一聲暴喝，她面前的幾個惡鬼分身頓時四分五裂，被她手中持著的鎖魂牌吸走。“惡鬼，在本鬼差面前，還不束手就擒！等到魂飛魄散，悔之晚矣！”——這是鬼差們值勤時的固定臺詞，就跟“你有權保持緘默……”的作用一樣，不過陰司的執行人員們的態度要比陽間的執法人員強硬得多，因為千萬年來，還從來沒有一個惡鬼不服陰司的判決而上訴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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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控制的分身已經增加到二十多個，顯然，在剛才短短的瞬間，鐘學馗他們三個的心靈被控制的空隙裏，惡鬼已經準備結束戰鬥。這些惡鬼的分身發出興奮的嘯叫，圍繞著鐘學馗他們來回穿梭。鐘學馗他們身上，本來就因為剛才短瞬的失神而傷痕累累，現在在這些動作敏捷的惡鬼分身的攻擊下，更是顯得左支右絀，可是他們三個人卻精神奕奕，毫無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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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些愚蠢的傢伙，居然還能從我的引導中清醒過來……”惡鬼掩著口，吃吃地笑，“不過這是幸運還是不幸？你們自己猜猜……答對了我可是有特別獎勵喔……”說著，就往他們三個拋了幾個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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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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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學馗好不容易才忍住作嘔的感覺。對於他這種人，眼前的性感美女殺傷力太大，簡直比那些分身的攻擊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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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看到鐘學馗的樣子，感到自己再也無法忍受了。自從修煉成形之後，從來沒有一個男性——不管是人是鬼——對著她露出過作嘔的表情，這個少年鬼魂已經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惹腦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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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準備受死吧……”咬緊牙關的惡鬼，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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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整個空間中的氣氛產生了巨大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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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漢原本製造的空間中，與外界的環境是一模一樣的，而且陽光更加明媚，對於惡鬼來說，這種環境並不舒服。可是現在，隨著那個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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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雙手舞動，周圍的環境開始漸漸變得昏暗，陰風颯颯吹起，空氣中隱約開始流動著鬼哭和哀號。那些惡鬼的分身更加躁動起來，甚至停止了對鐘學馗他們的進攻，在這樣的環境中興奮地竄來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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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法寶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惡鬼大笑著，聲音越來越高，刺得鐘學馗他們三個耳朵作疼，“愚蠢的人類，竟然想要控制我的法寶，哈哈哈哈……你們三個也留在這裏，好好地玩一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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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自己真的控制了那個法寶，惡鬼有些激動得難以自抑。經過了這麼久，最後竟然用這麼簡單的方法奪回它，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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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很快就把空間變成了一個可怖的鬼境，之前拿著她的法寶想要用來對付她的人類已經沒了生息，大概已經連骨頭都被厲魄們啃食了，現在就拿這幾個膽大包天的傢伙來試試自己這些年有沒有進步，對法寶的控制是不是能夠更上一層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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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她的控制，各種各樣的鬼怪，各種各樣肢體不全、掛著內臟、嘶喊著的人類就出現在這個空間之中，朝鐘學馗他們三個蜂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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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學馗他們三個雖然經過了剛才的磨礪，意志力更加堅強，但畢竟實力與這個成形惡鬼相差很大，一旦惡鬼控制了這個空間，他們就完全處於任人宰割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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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學馗奮力抗拒著源源不斷擁上來的鬼怪，對著鈴丫叫：“鈴丫，你想辦法沖出去，回地府去報信……這裏我來擋著！”他知道，眼前的攻擊只不過是這個惡鬼在玩貓抓耗子的遊戲，等到那個惡鬼玩膩了，就會用更加恐怖的手段對付他們，到時候想要逃走可就更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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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漢準備了那麼久，怎麼會一個照面之下就輸得這麼慘呢？不知道他的靈魂能不能安然回到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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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丫憤然搖頭：“我才是鬼差，要走也是你們走！難道你要我臨陣脫逃！你快帶著凌岩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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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走，我要去救劉漢！”凌岩激動地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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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漢究竟怎麼了？他那樣的人物，怎麼可能就這樣輸掉？凌岩用盡全力搏殺著，想要靠近劉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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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瞇著眼睛看著他們的表演，感到十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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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喜歡看的，就是開始時彼此關心忠誠的人們，如何一步步地變成生死仇敵。現在他們正在彼此推讓著，想讓對方先逃走，那麼接下來呢？要是只有一個人可以活下來，他們是不是還會這樣推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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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這樣想著，隨著她的念頭，空間中又悄悄發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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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恐怖的妖魔鬼怪全不見了，出現的是無數與鐘學馗、凌岩、鈴丫一模一樣的人，他們手持和鐘學馗他們一樣的兵器，往他們三個撲上去——“鐘學馗”只攻擊凌岩和鈴丫，“凌岩”、“鈴丫”也只攻擊除了他們本體之外的另外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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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自己熟悉的面孔，他們三個的動作果然遲鈍起來，猶猶豫豫地，不忍心下毒手攻擊。惡鬼看到這個效果，又得意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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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接下來怎麼辦呢？就讓他們到他們最熟悉的環境中去吧，那樣他們就會表現得更加精彩了。這樣想著，惡鬼催動法寶，開始在這個空間中模擬敵人們心中最熟悉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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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空間產生變幻的下一個瞬間，一名男子長身而出，往惡鬼發出了淩空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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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著那個突然出現的男子和他雷霆般的攻擊，惡鬼竟然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抗，僅僅發出了一聲哀號，就被那一聲打穿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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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從屍體上抽出手，甩甩手上的血跡，然後把惡鬼凝聚成的鬼珠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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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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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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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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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學馗他們一起叫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劉漢怎麼會突然出現，而且一擊就把那個惡鬼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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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漢對他們笑著點頭：“你們……都做得很好……”話音未落，他的身體一晃，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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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情景經過一陣細微的扭曲之後，恢復到了那個公園之中，鐘學馗他們站在那裏，眼前的雪地上躺著一具女人的屍體，一隻呼呼大睡的小豬，和一條正不停吐著血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