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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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的感情很奇怪，在對最親近的人表達情感、進行溝通時，總是既羞且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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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願意為了給過生日的朋友一個驚喜而絞盡腦汁，卻少有人記得自己父母的生辰日期、甚至不願說一句生日快樂；有人，可以為素不相識的可憐乞討者流下熱淚，卻難以對深夜披衣起床為自己煮宵夜的母親到一聲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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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怪異的模式一代一代傳下來，或許已經深入我們的基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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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們對最需要、最容易瞭解的人，愛人、父母、子女，最後往往是最缺乏瞭解的。甚至很多時候，我們對他們的瞭解，根本還不及對朋友、同學、同事甚至客戶的瞭解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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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民似乎得了一種奇怪的病，一看見老爸就會想起那老人可怕的長相：禿頂、白髮、三角眼、高顴骨、翻嘴唇、稀疏的齙牙、帶著怨恨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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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從甚麼時候開始，他產生了如此奇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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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幾天前吧，那天他值日，早早的去了教室後，按學校要求打開吊扇通風，蕤後居然發現黑板上畫著一幅奇怪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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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上的老頭長得很討厭，禿頂、白髮、三角眼、高顴骨、翻嘴唇、稀疏的齙牙，帶著怨恨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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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了，昨天自己回去的很晚，教室明明是鎖好了，值日的同學將鑰匙交給他之後才離開的，那時黑板都還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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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民嘀咕著朝四周看了一眼，早晨，空蕩蕩的教室，每一扇窗戶都緊閉著。教室在六樓，鑰匙又在自己手中，在黑板上亂畫的傢伙，究竟是怎麼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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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應和他一起值日的同學還沒有到，而上學的人潮應該在半個小時後才會到來吧，還是趕緊將黑板上的惡作劇擦掉才好，免得老師給發現了，責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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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民一邊想，一邊拿起了板擦朝黑板擦去。手上用力，板擦很輕鬆的抹去了黑板上的畫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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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聲撕心裂肺的尖銳叫聲傳入他的耳中，張思民嚇得手一抖，板擦頓時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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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聲依稀是從黑板上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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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顫顫巍巍的抬頭看去，只見那怪老頭的臉部被自己擦去了一半，眼珠子也擦掉了一隻，整個臉部都呈現怪異的模樣，骷髏似的，顯得非常恐怖。張思民連忙偏過頭去將視線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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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教室依然空蕩蕩的，沒有同學來，也找不到發出慘叫聲的生物。他搖了搖頭，沒有多想，將地上的板擦撿起來，再次用力的擦起了黑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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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黑板就被他擦得乾乾淨淨，那叫聲也猶如幻覺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張思民滿意的拍拍手，繼續幹起其他值日生應該幹的準備工作，直到上課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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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情並未結束，就從那時候起，他感覺自己的思維變得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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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老師在講臺上口沫橫飛，但張思民腦海裡老是浮現著黑板上那張可怕老人的臉，甚至，就連視網膜都出現了錯覺，總覺得那張臉就在不遠處浮現著，在偷偷的窺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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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令他非常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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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他提著書包回家。老爸今天提前回來了，正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雜誌。雜誌遮住了他的視線，老爸的臉就隱藏在雜誌頁面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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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他有氣無力的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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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天沒有社團活動?」老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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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感覺不舒服，就提前回來了。」張思民的聲音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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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自從擦了黑板上那幅惡作劇的可怕塗鴉後，總覺得一切都不對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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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還是平常的同學，老師還是往常的老師，可他們的聲音相貌，卻令他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陌生感，似乎，自己像是闖入了別的時空，跟別人隔著一層薄薄的、看不到摸不著的塑膠薄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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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樣啊，那去睡一覺吧。」老爸將雜誌翻了一頁，「晚飯煮好了，我讓媽媽叫你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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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自己是有些疲倦吧，最近看垃圾小說入迷熬夜太多，所以腦袋開始產生了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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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民一邊揣測自己對這世界產生陌生感的緣由，一邊點頭，穿過客廳，往自己的房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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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房門前，腦袋猛地眩暈了一下。張思民連忙扶住門框，等他再次張開眼，眼前的景象驚得他險些叫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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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原本佈置溫馨的房間泛著冰冷的色調。不過是下午五點左右，火紅的夕陽應該透過窗戶射入房內的，可整個屋中的牆壁都透出血一般的顏色。窗戶的外邊，只有漆黑的如同黑洞般的黑暗，看不到絲毫的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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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民連忙揉了揉眼睛，他小腿嚇得發軟，整個身體都失去了力氣。這是怎麼回事?是眼睛出了問題，還是大腦皮層受到了損傷?眼前的錯覺為何會如此的清晰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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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中，自己的書桌以及床上，擺滿了反射著血光的圓潤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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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人類的顴骨!一個個的骷髏密密麻麻的堆積在屋子裡，恐怖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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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止不動的骷髏似乎感覺到他的視線，不約而同的全部轉過頭，無聲的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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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沒有眼珠子的空蕩蕩眼眶、鼻子處只剩窟窿的黑洞、猙獰的上下顎骨，彷佛在向他表達著某種邪惡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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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中的氣息，帶著強烈的血腥味，血色的紅光像是蕩漾在血池之上，波光粼粼，看得人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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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民終於忍不住了，他大叫一聲，屁滾尿流的往客廳逃。當夕陽穿過客廳的落地窗，火紅色的正常光芒照射在他身上時，依然無法壓抑他狂跳的心臟。但太陽的溫暖終究是讓他舒服了點，不再手腳冰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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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客廳中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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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沙發上的老爸詫異的問：「思民，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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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房間裡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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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拿著雜誌的手一頓，「你都幾歲了，居然還相信鬼鬼神神這種迷信，你老爸我六歲就已經醒悟了。早就叫你平時少看點恐怖電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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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房裡真有鬼，真的!」張思民全身依然在不停地哆嗦著，他用發抖的手指著自己的房間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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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這可是新房子，是你老爸老媽用了十多年的積蓄剛買的，話說還有二十三年貸款要還，這麼昂貴的東西，就算是房地產開發商也會拒絕鬼隨隨便便的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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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嘀咕著說著沒有意義的、完全令自己的兒子聽不懂的話，貌似對兒子宣稱自己房子中有鬼很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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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丟下雜誌，用手抓住兒子的衣領，朝臥室走，「我們一起去瞧瞧，看看究竟鬼長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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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張思民拼命掙扎，「真有鬼，我們趕緊搬出去吧，今晚住橋底下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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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尊重你老爸前十多年以及後二十三年的辛勤勞動。」老爸不管不顧的拉著他走到臥室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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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門敞開著，夕陽透過窗戶，照射在深色木質地板上。掛在窗戶兩邊的窗簾隨風微微的晃動。屋內的家俱簡單而整潔，看得出來費了些心思，就連書架上的書也整齊的排列著，和平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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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哪裡有鬼了?真有鬼，拿出來給我瞧瞧。」老爸得意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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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勁兒的用手捂住雙眼的張思民聞言，這才小心翼翼的將十指張開出一些小縫，顫顫駭駭的往裡邊看。頓時，他發出「咦」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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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自己的臥室又回到了原本的模樣。看起來完全沒有可怕的地方，又溫馨又乾淨，就連牆壁上自己一直都頗有微詞的綠色油漆，也顯得那麼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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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真的是太累了?」張思民咕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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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吧，以後不准看恐怖小說，更不准看恐怖電影。」老爸敲了敲他的腦袋，審判道：「再給我說三道四的聲稱家裡有鬼，當心我揍你。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你媽有多膽小，你把她嚇到了，倒楣的可是可憐的老爸我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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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啦。」張思民摸著發痛的頭頂，非常鬱悶，「我要做作業，你趕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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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用力的想將老爸推到走廊上。可等他剛伸出手，還沒接觸到老爸的胳膊時，整個人都愣住了，本來已經平復的心臟再一次狂跳起來，惡寒不斷的從腳底爬到背脊，他感覺自己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寒毛在驚悚中一根根的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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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了?」見兒子用驚異到甚至令人害怕的眼神盯著自己看，老爸伸手想要摸他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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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民嚇得尖叫一聲，彷佛他的手像是爬滿了骯髒的東西似的，拼命的躲避著，甚至一屁股坐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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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疑惑的看看自己乾淨的手，又看看倒在地上拼命的爬離自己的兒子，百思不得其解，「你到底怎麼了?」說著又再次走過去，，準備檢查兒子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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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過來!」張思民尖叫的更大聲了，就彷佛自己的父親想要殺他似的，殺豬般尖銳，「出去，快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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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撓了撓頭，最終放棄了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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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眨巴著眼睛，準備將兒子的問題交給妻子處理。他一邊離開房間，一邊不知所措，只能小聲抱怨著：「靠，死小子，難道是患了傳說每個人在青春期都會有的叛逆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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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民有沒有患叛逆症這一點先拋開不談，但他恐懼的原因卻別有因素，因為他的視網膜上清清楚楚的映著老爸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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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己眼中的老爸根本就不是記憶中的老爸模樣。眼前的人長著一副可怕而又熟悉的臉孔——禿頂、白髮、三角眼、高顴骨、翻嘴唇、稀疏的齙牙，不論說著怎樣的話，都帶著怨恨的眼神不停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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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從那天開始，張思民的眼中，老爸的模樣就變成了那個原本畫在黑板上的老頭塗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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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四天了，他就快要被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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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夜裡，張思民輾轉反側，實在睡不著。他偏著腦袋起床，赤著腳，默默地開門走進廚房中。拉開櫥櫃，從菜刀架上抽出一把斬骨刀。他的眼神冷冽，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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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的來到父母的臥房前，他敲響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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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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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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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思民回答，聲音中完全不含感情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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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話，我知道是你，家裡總共也才三個人。」房裡傳來老爸下床穿拖鞋的聲響，「幹嘛，要跟你老爹探討人生嗎?說起來你這傢伙最近幾天情緒有些反常，是不是被女朋友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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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打開門，卻見到兒子手拿一把菜刀站在門口。兒子手中的刀亮晶晶的，反射著屋內的燈光，顯得無比陰森，他腦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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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遲那時快，兒子已經舉起了手裡的刀，狠狠的朝著自己的老爸砍去。張思民的發育很好，只比自己的老爸矮半個頭，所以一刀砍下去，正好砍中老爸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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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用手捂住脖子，新鮮的血液從手指無法堵塞的縫隙處噴湧出來，噴了兒子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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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的老媽不明白眼前究竟出了什麼狀況，她腦袋一片空白，就算看到自己的丈夫被兒子殺死，也只是發呆，呆了幾十秒後，才發出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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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民將老爸砍倒在地後，嘴裡罵罵咧咧的，不解恨的坐在逐漸冰冷的屍體上再次洩憤似的用力砍了幾十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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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裡不停的嘀咕著：「該死的死老頭，把我老爸還回來!把我的老爸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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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靜靜地躺在地板上，老媽還在猶自尖叫，張思民的腦袋中似乎有甚麼被剝離了，他覺得自己平靜了一點。看著手上的血跡以及沾滿血的菜刀，他下意識地先後退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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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下的屍體，老爸的臉清晰的映入視網膜，臨死前的表情全是驚訝與錯愕。那張臉，哪裡還有噁心的死老頭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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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殺人了，殺了自己的父親……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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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民尖叫一聲，他用力的抱住頭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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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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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爬過去，用顫抖的手狠狠的抱住冰冷的屍體。老爸的眼睛圓睜，燈光的映照下，因死亡而放大的瞳孔清楚的映出了自己傷心流涕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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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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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民本來就已經變得很脆弱的神經再次被嚇了一跳，他屁滾尿流的拋開老爸的頭，蜷縮在了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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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老爸瞳孔中看的臉孔，似乎並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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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顫抖的抬起頭，向對面的梳粧檯的鏡子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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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鏡子中，一個陌生的人正在哭泣著。他滿身是血，不遠處還丟棄著一把染血的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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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蜷縮誠意團的人正朝鏡子裡邊張望，他有著一張蒼老的臉，禿頂、白髮、三角眼、高顴骨、翻嘴唇、稀疏的齙牙、帶著怨恨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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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己嗎?自己怎麼變成了那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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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民絕望了，就在這時，自己那既陌生又恐怖的臉，一邊流淚，一邊咧開嘴，露出了一絲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