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的特別助理】07 六道輪迴嘉年華！ 作者：紫曜日
閻王的特別助理(07)六道輪迴嘉年華！ by紫曜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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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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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登蘋果日報暢銷排行榜！第七彈強力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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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機四伏！緊張萬分！南洋篇Climax！絕不要轉移你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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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最愛戴的王、全冥道最迷人帥氣的角色本大爺我要被抓走了！還不快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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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逼得「那位元」閻魔居然需要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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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算上因為助理不在，使得部分公務停擺之外，十王廳目前陷入空前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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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世旅行團的狀況也沒好到哪去，為了找回人工魂魄，竟得跟水怪對決就已經夠嚇人了，現在就連吃頓南洋料理都會被神秘傭兵攻擊，不過是個小公務員的淩駕這回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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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發出笑聲，「你果然是好人耶，寶生君……也許我也有那種部分吧？不過當時我急於想擺脫的，是控制欲越來越強的自己。只要待在公司，就好像什麼都可以辦得到，我們有很出色的團隊，很傑出的執行員，一切都按照計畫來。那感覺……像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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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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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駕胸口中有什麼在悸動，剛才阿久津是這麼說自己的。「像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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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神的感覺很棒，但是，當你開始覺得『自己』被『神』給吃了，這可就一點都不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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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只是要阻止轉生輪資料被盜取的淩駕，這回遇到的麻煩大了。得回收三個不知流落何方的人工魂魄不說，偏偏這回的旅伴又是個令他覺得難以應付的天才駭客，從基礎溝通開始就困難重重，更遑論談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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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飛鳥加入陽世旅行團，危機卻未因此改善，反而引來了「某企業」的追兵。化名為約翰•史密斯的神秘人積極地接觸淩駕一行，其真實目的到底為何？另一頭，十王廳竟遭刺客入侵，這回的對手，是連閻魔都無法等閒視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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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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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先來個前情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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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王廳的最高管理者，閻魔大王翹著二郎腿，擺出一副偉大得不得了的模樣坐在他的辦公椅上，助理跑不見的現在導致桌面堆著卡片遊戲、漫畫、各種電玩主機也是非常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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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好孩子，如果沒買上一集的人，請快點合上你手中的這本，立刻就沖去離你家最近的書局把第六集買下來吧！咦？為什麼要這麼說呢？因為上一集『本王』（如此偉大的我）的出場分量可是大大地增加了啊！繼第三、四、五集以來，上回可是大大地雪恥了一番！喂、那邊那個說我根本就是路人甲的傢伙……對，就是你，不要看別人！小心我在未來的審判書上給你記上一筆。嘖、怎麼能這麼說我呢？至少我每集可都是有好好地出現在封面上喔……不是圖，是書名啊書名，每集都掛在上面不是嗎？前情提要？喂喂那種事情一點也不重要，就算內容看不懂也一點都不要緊，只要翻到我登場的部分就行了，反正你們也只想看那個部分而已對吧？故事什麼的，管他的呢！要知道啊，所謂輕小說賣的就是角色，也就是既帥氣又可以萌的角色，這麼一來不是只有我才符合這樣的條件嗎？哼、真搞不懂為什麼要去費心調查股票啊，博弈論啊、共同經濟架構之類的，未免太過愚蠢了吧？這些東西在我個人的魅力之下可說是輕如鴻毛的存在。聽見沒有？與其花時間去形容賭場的擺設，地毯的花樣，甚至是大樓的外觀，還不如只寫個『十王廳』，讓所有人自行去想像就行了，何必浪費行數呢？重點是『我』啊、『我』，這麼簡單的事情怎麼到現在都還不明白？只要讓高人氣角色多多登場，說出眾所期待的曖昧臺詞，銷售量肯定就會節節高升的嘛！嗯嗯、聽懂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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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閻魔先生，剛才說的完全都是第五集的事情，這樣是無法達到第六集也順便宣傳的目的的。」只對助理表示忠誠的助理輔佐兼前連環殺手的雨宮涼介，偶爾也會如此有良知地提醒大老闆注意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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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前情提要這種事情怎麼樣都好啊，反正看不慣切割畫面的傢伙們一定會說劇情亂，情報量太多，沒有突破性的進展，五官怎麼都沒出場（嘖！）之類的，所以，我剛才才會如此鄭重地宣佈：『看我登場的部分就好』啊。要找出這部作品的可看之處可是煞費苦心，既沒有可大量使用學園風的體育祭、文化祭、創校紀念曰（要知道，不能看到校慶的女僕咖啡廳可是很讓人失望的），或是奇幻冒險類作品中可以登場的怪物來襲、殺手來襲、敵國來襲（不解釋魔法理論也不詠唱就能放火球可是最近王道中的王道），這邊有的只有將歪曲的價值觀跟極端偏差行為抱著不放的怪人們而已。說老實話，這種東西能撐到第七集都已經是個奇跡了啊。凡事單純一點不是很好嗎？像你這種用腦過度而招來災禍的案例比比皆是，某報社高層有句至理名言『當大家都在賣屁股的時候，就不要自己在那邊假清高了』，大家要的東西很簡單嘛，類似睡眠學習裝置，在盡可能感覺不到需要思考的狀況下吸收才是高招。」閻王打了個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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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真是輕描淡寫地抹殺了我跟阿久津氏等人的存在價值呢……還是說，純粹只是在『嫉妒』看起來比你更受歡迎的角色而已？」雨宮微笑，「利用卷頭登場優勢就長篇大論地對著某特定人士說教，好儘量增加自己在本集裡頭八成也會很少的頁數……這個作戰大概也只有這麼點價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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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把你送去地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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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是怎麼樣都無所謂啊，可是這麼一來的話寶生君會怎麼想呢？你真的想在排名上輸給威爾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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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把前一集的東西拿來用！老是回顧過去是可恥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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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一開始宣佈的前情提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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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願意正視現實，坦然面對來自各方偉人們挑戰的義勇之舉，理所當然應該要獲得稱讚與褒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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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愧是能說善道的閻魔大王。」雨宮露出有那麼點拜服的表情。當然他並不會直接道出：「總之就是臉皮厚得跟水泥牆一樣」這種更簡而易懂的平民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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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事項：一、轉輪廳復工後的挑戰（跟我無關）。二、授生司明央與轉輪王六道之間的愛恨糾葛（我一點也不期待）。三、隔壁棟麻煩二人組的大冒險（不要以為《冥道》出了就可以這麼囂張）。」閻魔扳著手指，接著不快地道：「我最討厭第三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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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身為前同事的情誼，我很樂意為他們在世界某處的活躍祈禱冥福。」城隍府出身的雨宮博士如此主張。「而且這回寶生君也得受到他們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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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本來就是那個連鎖病毒惹出來的，由他（跟他的部下）負責很正常，用不著特別感謝。」閻魔動了下桌前的滑鼠，電腦從休眠狀態中醒來，收信軟體顯示他有上千封未讀取的「重要」公文。但那又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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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經常在想，那又怎麼樣？這世界每天都在運轉個不停，又生又死，有地獄有天堂、這中央樞紐的運轉力在此、正握在自己手中，但實際上掌握決定權的人卻不是自己。這種感覺很奇怪，好像本來腦部該在的地方被轉移到了心臟隔壁，使得軀幹變得格外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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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不過是錯覺，大腦所在之地仍舊在頭部，只是被「誤解」它長在心臟旁邊、打從一開始就跟心臟是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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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問他想不想奪回主導權，說不想就會變成說謊。但很巧的是，他最喜歡說謊了。過去曾經有個不愛說謊的傢伙，無法用謊言粉飾願望，所以自願墮入輪回之道。他並不想重蹈那傢伙的覆轍，但更現實的問題在於：他也沒有能力做與那傢伙同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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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是『必然』會發生的嗎？寶生君被捲入新轉生輪系統這件事的機率，簡直就跟名偵探不管走到何處都會出現屍體般的展開的機率同高。」雨宮難得笑得露齒，令他變得猙獰。「到底是因為有事件的出現，所以名偵探蜂擁而至；或者是為了使名偵探華麗地登場，所以『這個世界』才替他們準備了屍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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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把聰明才智用錯地方的閻魔大王，對於前連環殺手那刻意混淆視聽的問題，只是冷淡地丟出一句：「想得到答案的話就去抓一隻雞跟一顆蛋，問問是誰先出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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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呢？不管是誰先出現，最後都會被料理好端上飯桌……至於是誰的飯桌……」雨宮眼鏡鏡片下的目光毫不避諱地盯著這個辦公室中最偉大的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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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宮習慣這個空間之前，就已經更迅速地瞭解了「閻魔總是不斷嘗試著想讓寶生淩駕隨心所欲地做他想做的事。」只是很遺憾地，淩駕也總是「盡可能地」循規蹈矩來對抗那實在是過於寬鬆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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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競賽、類似遊戲、近乎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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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魔的手中到底握著哪些牌，目前還是霧裡看花渾沌未明，但從雨宮眼中看來，閻魔那些突如其來的愚蠢行徑除了試探之外不做第二想。若說得極端一點，總是被上司的心血來潮耍得只好東奔西跑尋求解決之道的寶生淩駕，根本就是被抓上實驗台還翻過來綁起四肢的青蛙，就看解剖刀要劃哪裡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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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閻魔／十王廳的統帥／（或是其他像中二或白目等貼切昵稱）到底有什麼目的？在這世上為了追求己身利益的大致上被區分成兩類：第一、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第二、因為手段而模糊了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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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宮不認為閻魔是第二種，卻也不曾狠到第一種的程度，那麼在這種彆扭的曲折過程中，對方想必是已經精准地擷取了他想要的部分。那些就是拼圖碎片，是連天才的腦袋也推敲不出圖像全貌的「未來必然通往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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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跟淩駕有關的事，所以雨宮對此抱持著一定程度以上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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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調會就到這裡結束吧，我的重要未讀信件到現在已經超越兩萬封了呢。」閻魔又瞄了眼他的收件匣，現在以每秒為單位，數位正屢屢創下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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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些什麼地方進來的？」雨宮微笑著回復作業模式。當閻魔決定閉口，那麼接下去就不用再多費唇舌，一個字都挖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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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頭。」閭魔支著臉趴在螢幕前，開始設定凡是某單位寄來的信一律被歸類成垃圾郵件，直接進垃圾桶消失。這一設定後，不斷創下收件新紀錄的郵件匣數字終於不再往上跳，「簡直就是一群病毒不斷把病毒信往我的信箱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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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上頭，是指高陽帝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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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天庭。」閻魔很快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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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偉人們是病毒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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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發生問題就來興師問罪的職業如果是偉人的話，那還真好當呢。」閻魔毫不隱藏話中的鄙夷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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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是官僚的職業病啊……喔、抱歉，您也是屬於官僚體系的一部分。」雖然最後一句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說法，但諷刺的意圖相當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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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也是啊，我們都在黑水裡攪和，沒有誰比較乾淨。不過啊，我是很樂意承認自己是之中的一員，但也有滿身髒汙卻毫無自覺地對其他同樣泡在水裡的人說教的呢。」閻魔再度搖動滑鼠，螢幕上跳出「緊急」的鮮紅閃爍視窗，「……哎？事情有新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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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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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叫我得上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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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真不得了，您打算如何處理？立刻就跟上頭翻臉的話，恐怕寶生君會不同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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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裝沒看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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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雨宮察覺閻魔的猶豫，那也不過是僅僅維持了零點幾秒左右的極短時間，而最後的結論居然是打算在沙地上挖個坑把頭給埋進去。或者還有更簡單的講法：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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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愧是英明神武的閻魔大王，高招高招。」過去不論對人對事一向採取「擋我者死」的天才醫師兼連環殺手雨宮，在人生中選擇逃走這個項目的時刻還真不多。對方與自己的反差實在太大，甚至讓他產生了一種「真可怕」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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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說好說。」閻魔無論何時，都可以把針對自己的批評當成誇讚收下的，這回也沒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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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哥窟位於柬埔寨（原稱高棉）北部的暹粒省，元朝周達觀到達真臘（高棉舊稱）住了一段時間後返國，並寫了本《真臘風土記》記錄在真臘的所見所聞。吳哥原為真臘全盛時期之王都，卻為建神殿而耗光國庫，又受到暹邏人（現今泰國）攻打而棄守，之後遷都金邊，年代久遠後便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中。十九世紀法國探險家亨利•穆奧憑藉著《真臘風土記》的記載，終在叢林深處發現了被掩蓋的過去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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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目前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與各國正盡可能地協助柬埔寨來修復吳哥遺址……以上，為飛鳥阿斯卡充當導遊的簡短解說。過去因為任務而總是在亞洲各國間來來去去的他，對於各地的風俗民情自是有一定程度的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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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先當成「來觀光」的心情活動吧！閻魔大王的第一助理寶生淩駕與城隍府檔案管理室職員的飛鳥阿斯卡，這回有志一同。唯有討厭人、討厭與人群接觸，完全是個室內派的檔案管理室室長阿久津佳哉那張本來就很蒼白的臉，現在更白得像只被從城堡裡拖到陽光下的吸血鬼，大概再過不久就要被柬埔寨的烈陽化為灰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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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回失蹤的三個人工魂魄是他們此行的目的，跟上回到某小島上的對決遊戲不同，這次的線索太少，不確定因素又太多，加上這可是冥道前所未聞的突發事件，自然更讓人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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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就有人來敲他們的房門，說有包裹送到。飛鳥很快地簽收了，是個小盒子，拆開後發現是個有圓形螢幕的機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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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動開關，上頭有著簡易的座標線，而在座標線之間，則顯示著一個閃爍不停的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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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吧？」淩駕望著那機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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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那個呢。」飛鳥搔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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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看起來很強，中期之後就被邊緣化的那個角色……」淩駕摸著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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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飲茶。」飛鳥豎起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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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就是號稱最強地球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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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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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吃了就可以恢復體力的最強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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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仙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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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就直接說這玩意兒簡直就長得跟龍珠雷……」在一旁的阿久津顯然完全不想參與這種裝傻與吐槽，打算一發就命中目標時，嘴立刻就被飛鳥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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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立刻就說出答案是對大阪人的禮儀啊！就算心裡明白手上拿的是香蕉，也要放在耳邊『喂』幾聲，再大吼『可惡這是香蕉嘛！』才是正確的搞笑藝人之路。」飛鳥嚴肅地對阿久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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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唔！」阿久津終於把飛鳥的手從嘴上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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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下面』送來了龍珠雷達，我們就從四星球開始先找起吧。」飛鳥將手上的機械拋給阿久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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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不是自己全說了……」阿久津翻了個白眼，一手拿著龍……充滿初江廳開發技術員們惡趣味的人工魂魄搜索雷達（以下簡稱魂魄雷達），另一手掏出智慧型手機，彼此湊近不到兩秒，就把魂魄雷達丟還給飛鳥。「我把裡面的程式複製下來了，原版的你拿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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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啊？你不想體驗一下邊看這個邊尋找龍珠的喜悅嗎？」飛鳥露出「這麼有趣的東西你居然不想拿到街上招搖」的誇張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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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座標位置顯示，第一個人工魂魄所在的位置是……這裡。」阿久津非常習慣無視于吵鬧的部下，就跟淩駕也已經非常習慣那位吵鬧的上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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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駕湊向手機面板，現在上面也跟魂魄雷達一樣，有著簡單的座標線與閃著光的小圓點。阿久津的手指只輕輕撥了下畫面，單純的圖像往右被隱藏，下一個從左邊出現的畫面則像車上會裝的導航系統，繪有藍色路徑以及用英文拼出來的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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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nle Sap是哪裡？」淩駕轉頭問已經被認定為導遊的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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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洞裡薩湖？」飛鳥一把抓過阿久津的手機，望著導航地圖上的標示，又揉了下眼確定自己沒看錯。小小光點閃爍之地，就位於一大塊藍色面積的正中央，也就是……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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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用完五星級餐廳提供的自助式早餐後，由飛鳥聯絡交通，不一會兒飯店前面就有台舊型暗紅色雪佛蘭開來。飛鳥走去，敲敲引擎蓋，裡頭下來一名看似當地人的年輕男性，將車鑰匙交給了飛鳥後就立刻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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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駕沒有多問「那是誰」或者「這車是怎麼回事」，在之前的小島行時，他就清楚地知道對方除了身手矯健外，還有許多不該被知道的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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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久津很快地爬向後座，對於窗外刺眼的陽光用一種近乎敵視的目光抵抗著。飛鳥見狀，把自己的薄長袖外衫給脫了，扔向後座：「給你包著頭，到了再還我。」阿久津撿起襯衫往臉上一蓋，縮起身子擠在車門邊，仿佛一隻已經鞏固好地盤，不想受人打擾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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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駕覺得讓阿久津一個人待在後座可能比較好，於是便坐往副駕駛座。淩駕的內心因為飛鳥的到來而小小松了口氣，雖然與阿久津並不是第一次見面，但是確切地感到「難以應付」對他來說倒是非常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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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看起來與雨宮有著同等程度的理性，但偶爾卻會做出孩子般的任性舉動，看似嚴肅，卻也會企圖逗人笑，最韌執著於某些事物的研究，卻在弄懂之後立刻拋諸腦後，好像先前的深入探索從來沒發生過。要瞭解誰是困難的，就眼他耗費了一整周想跟轉輪王的六道更加親近一樣困難，而阿久津周遭環繞著的迷霧似乎比六道周圍的更厚更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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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飛鳥幾乎可以完全無視于阿久津那不悅的態度與尖銳的嘲弄，在迷霧中穿梭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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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怪的傢伙吧？」飛鳥一打檔，轉動方向盤，雪佛蘭轉了大彎，迅速往飯店外滑出。淩駕注意到這台車使用的是最近在日本已經很少看到的手動換檔，而左駕的車也讓他感到些許不自在，使得他一時沒聽清楚飛鳥的問題，只「啊」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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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看都覺得那傢伙不容於一般社會，或者說放著他不管可能會引發社會問題吧。」飛鳥哈哈哈笑著，車子開上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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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們相處得很好。」淩駕老實地說出他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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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已經習慣了，如果你一天有一半的時間都得跟這人湊在一起的話，自然會從中找到生存之道。」飛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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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淩駕想起自己與閻魔之間的關係，他從未想過外人怎麼看，只是任意地熟悉、任意地對付那個麻煩鬼。也許在飛鳥眼中，應付閻魔可是比應付阿久津要難得多了，但淩駕——在他看來卻是相反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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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圖去理解他人是一種傲慢嗎？」淩駕突然問。六道的事情在他腦中揮之不去，當他決定要「積極地」瞭解對方的所作所為時，內心總有個聲音在耳語：你以前就是這麼過來的，冷漠地望著一切，不介入、不改變，靜觀命運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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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可以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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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旦參與其中，不管是什麼，都會按照對自己有利的方向走……他會「變更」運的流動。這樣的變更真的是對方所想要的嗎？或者只不過是自己的願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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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懂這種事需要什麼傲慢還是謙卑，想要什麼就去拿就好了，當你很餓，面前擺了一塊麵包，自然就會去拿來吃。當你覺得這人不錯，自然就想走過去親近……或者當你覺得這人好討厭，也許會等他通過你面前時伸腿絆倒他。」飛鳥腳踩油門，一下緊一下松，市區道路平坦歸平坦，但無法開快車。因為前後都有機車或嘟嘟車緩速慢行，要超車也超不出去，更別提加速這碼子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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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提麵包的事，如果給別人添麻煩的話不是很不好意思嗎？而且也不知道當事者怎麼想。」甚至是改變他人命運這種事，難道不需要更謹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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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A型？」飛鳥皺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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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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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日本人，又是A型，完全是『加害妄想症』的高危險群耶你。」飛鳥最後還是決定超車，終於讓他找到空隙，油門重重往下一踩，老雪佛蘭開始在路上彎曲蛇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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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加害妄想？」因為一時加速，淩駕差點咬到舌頭。偷瞄在後座的阿久津，對方仍舊縮著身子、腦袋上包著襯衫，似乎對搖晃的車身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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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律的確是一種美德，不過變成每件事情都要先為對方著想的話就太過火了，拿縮在後頭那個怪胎來說好了，他可是完全把自己的求知欲放在第一位，人際關係什麼的根本就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之內……啊、當然這是極端值，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想要瞭解那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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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駕望著前方，一時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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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的」那麼想知道嗎？不、他是為了解決「明央的問題」所以……為什麼他非得去解決明央的問題不可？因為明央是他的堂弟晃茂、是他「以前」的義妹，而，在這之前，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沒有察覺……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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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中，周遭的景色開始變化，兩側從都市化的平地化為雜亂的矮灌木，再一陣子，細枝長葉的不知名樹木叢生，平坦的柏油路消失，變為黃黃紅紅的泥土地。車子搖晃不休，這是淩駕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差勁路況，一時間竟感到頭暈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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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區跟郊區的建設差很多吧？但就算是這種爛路，每天照樣有許多遊覽車來回跑動載客。」飛鳥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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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遊覽車跑就表示是觀光區吧？為什麼不出錢把路修一修呢？」淩駕伸指按了按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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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這裡是日本嗎？」飛鳥大笑，「不知道你剛才有沒有注意到，我們從市中心一路開過來是沒有紅綠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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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說的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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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就是那麼地『窮』，然而吳哥地區在整個柬埔寨中算是生活富裕穩定的了。在這裡，開遊覽車的司機大多都是職業軍人，但他們卻不做軍人的工作來開遊覽車，因為載送觀光客的錢是當軍人的好幾倍，偶爾還有不少小費可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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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來軍人的工作為什麼不乾脆辭掉呢？」淩駕奇怪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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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如果不是軍人身分的話很難開到遊覽車啊，有點像特許行業那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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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做軍人的工作，又領軍人的薪水不是很奇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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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份薪水就會白白奉獻給上司，就像繳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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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淩駕歪著頭，還搞不清楚其中的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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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如果你願意把本來的那份薪俸獻給上司的話，上頭就會對你上班摸魚跑去做別的工作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既可保留軍籍，利用身為軍籍的優勢取得薪水更優厚的司機一職。」飛鳥重新把前後因果關係解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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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本末倒置嗎？」或者可說：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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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對了，但在這裡是『常識』。」飛鳥聳了下肩。「其實柬埔寨本來並不是這麼貧窮，想想吳哥王朝的全盛時期，版圖擴張至現在的泰國、越南跟寮國的部分土地。那些美輪美奐的神殿，有些外頭別著的可是潔白貝殼粉、內貼金箔，琉璃瑪瑙翡翠鑲嵌在石壁上，就算是我這個沒什麼文化素養的人。看著遺跡都要陪著感傷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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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吳哥王朝滅亡的原因是泰國反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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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原因之一，但其實真正問題在於版圖太大無法管理，又為了蓋神殿花了非常多的錢。光是吳哥遺跡群中就有三百多座神殿，其他分散在各處或已經遭毀壞的更是不計其數。每個國王從登基的那一刻開始就要為自己蓋神殿，可說是比政事還要重要的任務，在國王死後，屍體會被安放在神殿中，也成為人民供奉的神之一。在吳哥王朝敗亡，首都遷到金邊後，就一直飽受越南侵略，故此柬埔寨與越南可說是世仇，不過越南這幾年因為紡織業代工興盛，有錢人增加，假日跑來柬埔寨觀光的也不少呢，反正隔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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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旁的樹叢間建築著灰棕色的竹編高腳屋，這附近大多是這種建築，但也偶爾會看見刷著白漆的堅固水泥房，即使一樓仍舊為樣式挑高，但怎麼看就是與當地風景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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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看到的白色房屋好像不是這裡的人蓋的？」淩駕把臉貼近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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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的華人建築吧？柬埔寨其實也住了不少華人，許多是中國文革時期逃過來的，也有更早期為了做生意本來就有往來，後來就在此定居。你到中央市場看就知道。許多二代、三代華人都在那裡做生意並徹底融入本地的生活，不過因為民族性的關係，通常華人還是比當地人要更會賺錢些，生活也比較好，所以才有水泥房跟竹編房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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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看得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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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湖，非常巨大的湖，是目的地的洞裡薩湖。但湖水卻不是如淩駕想像中的藍或深綠，而是跟泥土地一樣的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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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往前開了陣，車終於停在路旁，飛鳥拉掉安全帶，對兩位「觀光客」出聲提醒：「下車後呼吸不要吸太大口。」說完迅速溜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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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駕開車門下車，一股猛烈的腥臭味撲鼻而來，他瞬間明白飛鳥剛才說那句話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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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繞到後面幫阿久津開了門，順便抽走自己的薄襯衫穿上，阿久津則露出一副像是小狗睡慣了的毯子突然被誰搶走那樣的不滿表情。飛鳥從背包中掏出準備好的遮陽傘遞了過去，這才稍微安撫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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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駕對飛鳥已經完全淪為褓姆的狀態感到有趣，他想「彼此瞭解」或是「瞭解」大概眼前就出現了最好的範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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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隨便將車停放似乎是無所謂的，在將車鎖好後，三人走向觀光碼頭，聽飛鳥說那邊有船可載人游湖，包一艘船也很便宜，大約四塊美元。最後再支付給船員定額小費，一千柬幣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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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豔陽高照……或者說這裡整年內可能有三分之二以上的時間都會豔陽高照，南國熱度蒸得黃色湖水的氣味更為猛烈。在三人剛踏上連結碼頭的木板路時，一群孩童突然湧上，有些手拿相機幫他們拍照，有些則用柬埔寨腔說著各國語言向他們兜售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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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駕被突如其來的相機快門給嚇了跳，而阿久津則迅速地閃到飛鳥身後，目光中無法隱藏困擾與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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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幫我們拍照？」淩駕連忙問飛鳥。但飛鳥只是笑笑，說：「等你搭完船回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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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聽到兩人開口說日文，孩童們剛才雜亂的各種語言，現在統一口徑全換成了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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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要不要買絲巾？漂亮的絲巾喔！送給女朋友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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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鑰匙圈！六個兩塊錢（美金）！我們也收日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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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大哥哥有沒有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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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船回來再慢慢看也可以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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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低聲對兩人道：「總之先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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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孩童們不至於強拉客人，就算什麼都沒買也沒有口出惡言，看他們不買東西也就暫時各自散去。飛鳥去跟遊船的老闆交涉，包下一條中型艇就讓他們三人上去了。淩駕聽他交涉時是說英文，在上船後便小聲問：「飛鳥先生不會講高棉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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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啊。不過沒有特殊需要的話，就當個普通觀光客吧。」飛鳥說著，從船員手上接過三件救生衣，「不用穿著也行，但是放在座位旁可以擋擋噴上來的水滴。應該不用我說，看這水的顏色就知道了吧？很髒。敏感皮膚碰到可是會紅腫的。」說完還刻意看了阿久津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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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是實驗室老鼠，被乾淨的水跟飼料餵養到大，要是對方真掉到這湖裡，說不定只會冒出幾個泡泡後就被溶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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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久津沒有理會飛鳥那像是嘲諷的關心，只是把遮陽傘收好，拿著救生衣隨便揀了個位置坐。然後支起臉，望著漂浮許多雜質的湖面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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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駕與飛鳥坐到阿久津的前面一排，飛鳥把那個魂魄雷達塞給淩駕，只見上頭的光點閃爍得厲害。表示位置應該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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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靠近了該怎麼辦？」淩駕問。之前說使用捕蟲網抓當然是開玩笑的，既不清楚人工魂魄有多大，也不知道長得是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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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玩意兒有自動回收的功能……直接接觸就可以把人工魂魄納入。」後頭傳來阿久津有氣無力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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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挺簡單的嘛。」淩駕多了點信心，只要碰觸就好，比使用捕蟲網還要容易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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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不知是否在潑淩駕冷水，阿久津那令人不安的反問悠悠地從後頭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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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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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正好是雨季，湖面積變大，也變得很深。」指著遊船遮蔭外那晴朗無雲的天空，「這邊下雨的時間很固定，大多是下午兩三點開始下，下到讓人感覺是不是有誰拿臉盆從上頭直接倒下來的程度。但這種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幾乎不超過兩小時，之後雲很快會散去，太陽就會重新露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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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會下雨嗎？」淩駕一將手從遮蔭下伸出，立刻就感受到陽光直射皮膚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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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空氣是濕的，現在黏黏地附著在皮膚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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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駕想，這大概是飛鳥獨特的判斷法吧？像他這種都市小孩可學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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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湖滿水的情況，你大概想像不出來，旱季時這裡的人可是會利用湖底露出的淤泥來種稻，頭腦很好吧？」飛鳥像是完全不受熱浪影響，或者說，他對此種環境相當樂在其中，嘰哩呱啦地說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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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淹起來的時候，田怎麼辦呢？」這種耕作方式對農大出身的淩駕來說是難以接受的，要種植作物就得先整地，就算是休耕前也得埋下綠肥或其他化肥來養地，等到新一季可耕種時再重新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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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沒有田了，可是有魚。雨季來時把收割過後的稻稈、雜草以及昆蟲什麼的全淹沒在湖底，成為非常營養的天然飼料，洞裡薩湖的漁獲量豐富到甚至可外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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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的聲音、遊船引擎轟轟轟的聲音、湖水唰唰唰的聲音。刺鼻的腥臭大概也因習慣了而淡去，黃濁的水上漂浮植物殘渣，兩岸搖搖晃晃的有許多船屋、以及塗上彩色漆，相當有在地風味的木造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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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木造屋還是船屋，大多門戶洞開，裡頭五、六張漁網或是大毛巾做成的吊床，就隨著湖波蕩呀蕩。年輕的母親坐在躺椅上，手上抱著一名正在哇哇大哭的嬰孩，而腿卻高高抬起，正踢著前方另一個小吊床，企圖哄另一名娃娃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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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婦人圍坐在濕漉漉的木板地上，清洗著男人們剛打撈起來的蚌殼與其他水產。小孩子們推著木頭做的小船在水裡玩耍，他們從水裡爬到船上，滿頭滿身水，又從船上砰咚一聲跳下，靈活得很。他們從小就靠這湖吃穿，關係密切得就如生命中最重要的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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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男人駕著小遊艇迅速靠近遊船，遊艇載著個年紀可能只有五、六歲的小女孩。小女孩身上背了個幾乎都可以把她自己裝進去的大袋子，矯捷地跳上了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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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危險！」淩駕見狀忍不住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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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船船員對這種狀況已經司空見慣，也沒特別說什麼。小女孩扛著大袋子，走到阿久津身邊，笑嘻嘻地從袋子中掏出一罐可樂，用英文說：「一塊錢（美金），或四千（柬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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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久津望著小女孩，跟她肩上的大袋子，默默地掏出早上飛鳥幫他弄來的美金，遞了一塊錢鈔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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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小女孩把可樂遞給阿久津，又去跟前面的兩人兜售。而飛鳥只是對她搖了搖手。兜售完畢，小女孩按照來時的方式，吃力地扛著大袋，爬到船沿，等男人將遊艇開近時再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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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駕腦後被冰冷的東西戳了下，回頭一看居然是可樂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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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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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駕愣了一秒，然後微笑著收下了。當然他並沒有問為什麼明明不喜歡可樂，卻又買下來這個蠢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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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四星球了……」飛鳥用下巴指了下淩駕手上那顆魂魄雷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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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駕低頭望著螢幕上越閃越快的光點，正要說些什麼，前方突然一聲巨響——夾雜著野獸的嘶吼及水波衝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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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船劇烈搖晃，引擎瞬間熄火不動了，但比船身震動還要讓淩駕吃驚的，是在遊船前以一種緩慢而確實的速度浮出的土黃巨獸。跟湖水一樣地黃、身上帶著黑色雜質，長脖子讓他想到以前曾在科學博物館中看過的標本恐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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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久津！穿上救生衣！淩駕也快穿！」飛鳥在他短短的一生中的確遭逢許多巨變與一些殃及性命的危機，但碰到「看起來長得就像怪獸的怪獸」還真是頭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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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員似乎被嚇傻了，指著湖中怪物驚慌地大叫高棉語，最後乾脆跳下船丟下三名遊客，逕自游泳逃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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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久津把頭從救生衣裡穿出，對飛鳥道：「人工魂魄在『那個』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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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飛鳥瞪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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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拿出來，應該在體內。」阿久津在飛鳥面前秀出那台智慧型手機，在座標線間閃爍的光點現在完全變成鮮紅色，也就是「反應極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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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不到啦！我會游泳但是水中戰不擅長，再者現在什麼都沒準備啊！」飛鳥對這種無理的上司命令哭笑不得地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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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先生！要、要過來了啊！」淩駕剛系好救生衣的帶子，長脖子的黃色怪物繼續往前移動，雖然沒有做出明顯的攻擊舉動，但光是移動身軀所造成的水波，就快將整條遊船給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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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把船重新發動，你跟阿久津手牽手把自己顧好，什麼都不要做！」飛鳥喊完，用力把淩駕與阿久津推向一處，自己沖去駕駛座，一看操縱系統頭就開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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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來告訴他這是多少紀元前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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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電子儀器、雷達與全球定位系統，只有看起來快掛掉的儀錶板跟不斷發出沙沙聲的無線電。「媽的！這是叫我開車嗎？」揮拳揍向幾乎要以為就是從福特房車上拆下來拼裝上去的方向盤，神奇的是引擎居然這時候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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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呼！天佑美國！」隨口亂叫，飛鳥暗暗祈禱這艘遊船的扭力最好夠，但不可能一下子掉頭，不然絕對翻船。「後面的小鬼們，抓好囉！」船開始加速，雖然仍舊慢到讓他在內心把所有從布魯克林區學到的髒話全飆完一遍，但總算比那黃色怪物移動得要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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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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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身體直覺的反應，一聞此聲，飛鳥立刻雙手抱頭，趴伏在方向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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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聲音？」淩駕的聲音從飛鳥後面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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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回頭，發現兩人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駕駛位置後，雙手都聊勝於無地緊緊抓著支撐遮陽屋頂用的鐵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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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下！有人在開槍！」飛鳥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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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駕胸口一緊，抓住阿久津，把他拉低蹲在地上。「為什麼會有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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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人還是其他私有槍吧！我不知道！你們自己小心點，被打到會很痛的！」雖然不會死。之前飛鳥曾體驗過套著這副「肉體」被打斷肋骨又慢慢強制復原的痛楚，如果是普通人早就痛得還是寧願一下就死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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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瞄了眼那頭黃色怪獸，又聽到幾聲比先前更大的槍響，怪獸的頭部被炸開，沒有出血，仍舊是黃色的水。頓時失去領導中樞的怪獸，軀體則像崩解似地往下落，又引起一波水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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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ck！誰把Light Fifty拿出來用的！就算是軍用也太誇……」船繼續往前開，飛鳥罵聲未歇，眼角餘光卻瞄見一個人影正大剌剌地駕著在洞裡薩湖中難得一見的高級小遊艇，肩上還扛著把步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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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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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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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是，他應該認識那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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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獸崩解後，飛鳥把那艘就算使勁鞭策也跑不快的遊船駛回碼頭，那裡已經聚集了一堆看似軍警裝扮的人還有大批民眾議論紛紛。他把船交給全身濕漉漉還在發著抖的船員，這回自然是沒給小費，畢竟對方扔下乘客就自己跑走的行徑，的確是該給點小小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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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久津看來很疲憊，雙手因為剛才緊握鐵杆，使得關節發紅，但其他部分又變白。淩駕體貼地拿過傘幫他遮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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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謝了。」飛鳥有氣無力地指了下那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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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駕一下子還反應不過來，只說：「我沒幫你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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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需要啊。」飛鳥這時終於放鬆地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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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駕這才明白飛鳥是在幫阿久津對他道謝，也笑道：「反正我自己也遮。」一會兒他突然道：「應該要感謝那位開槍的人，雖然有點危險，不然當時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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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發展還真應驗了阿久津剛上船後的那句「是嗎？」本來以為只要把魂魄雷達與目標物進行碰觸就可以輕易回收，但顯然在碰觸之前隔著「很厚一層」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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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隨身帶著重型狙擊步槍的傢伙，根本不可能是好東西啦。」飛鳥擰著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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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那傢伙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或者，真的是那傢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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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遠遠看了一眼就知道是重型狙擊步槍的傢伙應該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阿久津眯著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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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在那種破船上搖來晃去喔，我去買椰子汁給你喝好嗎？」飛鳥指著離停車處不遠的空地，那裡有小販在賣椰子水跟其他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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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去。」阿久津像是在跟飛鳥鬥氣那樣地，走出傘下，獨自朝攤販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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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阿久津纖細的背影，淩駕忍不住道：「真是難以捉摸的人啊……阿久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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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是在怪自己啦，因為事先沒想到是那麼棘手的狀況。畢竟這裡不是冥道，他在陽世可能什麼超能力都發揮不出來。所以才在著急呢。」飛鳥了然於心地拍了下淩駕的肩膀，「也就是說在現實社會中，那傢伙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都超沒用的，體力不行、人緣奇差外加性格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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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買了那罐可樂。」淩駕說，「然後把可樂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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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住了口，只是望著淩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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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難以捉摸。不過是個好人喔。」淩駕認真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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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可樂就收買你了？」飛鳥話才剛說完，手中抱著兩顆綠椰子的阿久津就已經折了回來，他把一顆交給淩駕，另一顆則塞給飛鳥，之後拿走淩駕手中的傘，躲到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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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椰子水。」淩駕抱過椰子，上頭有個用菜刀砍開的小孔，已經插進了吸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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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掂掂手中的椰子，將吸管含進嘴裡，含糊地問：「你自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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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剩再給我。」阿久津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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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喝一半再給你。」飛鳥擺了下手，「說到剛才那把槍可是很夠分量的，由美國巴雷特公司開發，型號是M82，美軍特種部隊早期的愛用品，昵稱輕五十，來由則是因為它使用的是重機槍大口徑0.50BMG彈藥。威力強得很……『砰！』連怪獸都被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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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82的延伸型A1，美軍在沙漠之盾與沙漠風暴（兩作戰都在對付伊拉克軍）行動中，專門用來攻擊敵方彈藥庫，若搭配超高性能彈藥，則射程高達一千五百公尺以上，可毀掉雷達站、卡車甚至是戰鬥機。」阿久津手指撥著自己的手機螢幕，平板地念出搜尋到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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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淩駕搔了下頭，不知道阿久津是不是企圖想要加入有關槍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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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下柬埔寨國防部資料，對美國巴雷特公司近二十年來未下任何一張訂單，所以剛才開槍的人並非軍人，槍應是走私進來的。」阿久津說完，把手機收到外衣口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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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看了一下』國防部的軍備訂購單？」飛鳥張了張嘴，椰子水都要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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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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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為了確認那傢伙是不是軍人？」所以駭進人家的國防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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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手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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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在稱讚你。」飛鳥終於還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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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來做會讓你稱讚的事。雖然不需要。」阿久津重新掏出手機，在上頭敲敲打打，像是在對淩駕解釋：「現在的衛星科技發達到不只可以拍地形的空照圖，之前流行的Google相片地圖就是衛星科技的應用範例。地球外有一堆美國放出的衛星監控系統，只要連上在剛才的時間帶通過柬埔寨上空的衛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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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飛鳥突然用力壓住阿久津的手，「你要盜連衛星攝影系統把那個人的清楚影像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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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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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個……」飛鳥一時語塞。那個人……如果真的是他所知道的那個人的話，盡可能不要與之接觸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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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是這次計畫的變數，這可不是在拍片，看到那種『異界生物』時，感到恐懼才是一般人的反應，不管曾經身為軍人或是其他更危險的職業。但那人卻毫不猶豫地朝『那個』開槍了，我想知道這人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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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張了下嘴，之後倒是很老實地閉起。淩駕直覺認為這不是他所認知的飛鳥的反應，他所知道的飛鳥，應該會對此感到興奮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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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嗎？」淩駕體貼地在飛鳥耳邊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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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有點疼。」飛鳥咬著椰子汁的吸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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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久津動動手指，按照自己剛才說的步驟，順利取得洞裡薩湖的空照圖，找出剛才他們所在的方位，畫面放大、再放大、調整解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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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調出持槍男人的面部容貌時，在一旁看著的飛鳥幾乎都想要當場踩壞那支手機了。是個臉上掛著墨鏡的白人男子，膚色並不是標準白人的瓷白，而是更深些，就不知道是可能混有拉丁美洲血統抑或是太陽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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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久津默默將男人的面部畫面切割保留，又隨手拉出一個程式，現在手機螢幕分為左右兩部分，左邊是男人的面部圖像，右邊則接連跑動著許多人的照片。然後，阿久津就什麼也不做了，只是將手機放回口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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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椰子水。」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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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默默將手中的整顆椰子交給阿久津。背過身，擅自往停車處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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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駕乖乖跟在後頭，但因幫阿久津打著傘，所以無法迅速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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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先生……怎麼了呢？」淩駕只好轉頭詢問阿久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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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他一定認識。要是現在我有電線的話……」一定狠狠插到那傢伙的腦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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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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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現在正在用面部辨識系統比對全美犯罪資料庫……很快就可以知道結果了。如果那個人有留下犯罪紀錄的話。」阿久津說完，捧著椰子水用力吸了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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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久津先生……真的是個駭客呢。」第一次見面時，雖然就看到對方坐在電腦前劈哩啪啦地敲鍵盤，但畢竟冥道是那種「不管出現什麼都不必覺得奇怪」或是「在意的話就輸了」的環境，所以當時就算正在執行入侵變成廳主電腦的任務也沒什麼現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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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卻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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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撿到錢包、盜刷他人的信用卡訂房、購物、用餐、搭船遊湖，甚至……聽到槍聲。這一切都真實得不得了。這裡是陽世。這裡是……真實存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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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此抱持著疑問嗎？」阿久津抬眼望著淩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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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這種感覺好奇怪。我們剛才看到了水怪，但下一秒阿久津先生卻在駭一個……人工衛星？從一點也不現實的處境中，瞬間又被抓到了一個跟普通人應該無緣的現實世界。然後你跟飛鳥先生之間的不愉快也很現實，我很少跟誰這樣鬧僵，除了閻魔之外……或許連他也可以包含在某種範圍內，大家都是明理的人……活在一個不是那麼明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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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這個世界知道多少？」阿久津捧著椰子的姿態看起來就只是個天真爛漫的青年，在不碰電腦等科技產品時的他是如此笨拙、不體貼、尖銳與有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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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好像一直在從這個地方逃走。」不儘然是指自己那短暫的人生，還有那種奇妙的腦內抑制，他能夠遠觀、能夠冷漠地思考，但卻阻止自己的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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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那樣唾手可得的「瞭解」是一種骯髒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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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才是我所『認知』的『正確』生存方式。」阿久津把椰子殼搖了搖，裡頭沒了晃動感，大概是沒了吧。剛才販賣椰子水的孩子很快跑了過來，指指椰子殼，又指指自己的臉，意思是問能不能將空殼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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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久津這麼做了，連帶著淩駕也迅速多喝幾口，汁液喝完，同樣也將空殼交給孩子。孩子大聲道謝，拿了空殼跑了，兩人遠遠看到那孩子拿刀將殼剖開，召集幾個弟妹一起拿湯匙舀裡頭的椰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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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神一樣。」阿久津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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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神？」淩駕奇妙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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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阿久津說完，走向裡頭的飛鳥早已等待良久的老雪佛蘭，只是這回他坐進去的地方是副駕駛座，所以淩駕換到後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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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發動，飛鳥說要先回旅館重訂計畫，而淩駕自然對此沒有任何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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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資料庫是找不到那男人的蹤跡的，停掉吧。」飛鳥握著方向盤，視線直視前方。但當事人當然知道這是在對自己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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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在查過去曾持有軍籍者的資料。」阿久津顯得頹廢地癱坐在椅子上，沒系安全帶。「如果你願意說他屬於哪個部門的話，我的進度可以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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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只低低哼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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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軍吧。」阿久津像是在隨便猜，手伸進口袋裡撥弄他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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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軍。在一次上機前被遊擊隊偷襲，流彈破片劃破他的眼皮，視力也受到影響，過兩個月後就自動退役了。」飛鳥發出像被掐住喉嚨的聲音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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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幾航空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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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
M([email protected]
「日本什麼時候出現偷襲美軍基地的恐怖遊擊隊了？」阿久津冷冷地戳破飛鳥的謊言。第五航空隊的駐紮處在日本橫田的美國空軍基地，隸屬太平洋空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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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航空隊都不是，他是第一戰鬥機聯隊的。」飛鳥不滿地吐了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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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阿久津直接把手機給拿了出來，有了限定條件之後，比對範圍就自然縮小，一會兒，右邊畫面上出現了一位元粗獷、英氣勃勃，頭戴空軍士官帽的履歷用正式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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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斯特•福德。這是男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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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久津歪頭想了一下，並不是對名字有印象，而是對於這張臉，仔細看到清楚照片之後，才慢慢挖掘自己的記憶庫。基本上他是擁有過目不忘的才能沒錯，但並不用來記取他人的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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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阿久津來說，人類的長相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需要被記住的部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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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想。」飛鳥單手撤開方向盤，就彈了阿久津歪著的腦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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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個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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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坐在蘋果樹下的牛頓，咚地聲，靈感頓時出現。但這種靈感對飛鳥來說跟惡夢沒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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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呢？」淩駕終於忍不住了，從後座將頭探到前座的兩人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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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以前的飼主。」阿久津似乎不打算為飛鳥保留隱私權，輕輕地回答淩駕的問題，「只要支付他們公司錢，這傢伙什麼工作都會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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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事情了嘛。」飛鳥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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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先生以前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淩駕記得之前跟對方共事時也這麼問過，但並沒有得到明確的回答。現在難得阿久津在場，他才又重提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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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手、傭兵、殺手、征信社、麻煩收拾者，隨便你怎麼叫。公司名跟你講也沒用，很少人聽過，甚至必要時還會假裝破產換個名稱。不過組織名倒是在『那一側的世界』很有名……」飛鳥看起來忿忿不平地扭著方向盤，應該是在氣阿久津把他很在意的事情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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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蟻巢（Ant Nest）。』」阿久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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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上有很多國家、政府、企業、民間自衛組織……我們可以叫它黑幫，它們互相招惹，有時也彼此合作，我所幹的就是讓兩者之間的關係合作得更緊密……或者讓它們分崩離析。我們有時候對抗企業家的惡意倒產，幫投資者取回他們的錢，有時候我們也欺負一般人，把礙著計畫進行的人全都剷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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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駕像是聽明白了似地：「也就是說，誰付錢誰就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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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見得。高層們是很反復無常的，比地震還要難以預測，有時候身在其下感覺是在被玩弄著，對、就像是遊戲。有時候感覺自己站在正義的一方，替受害者討回公道，但有時候我們是強權的走狗，殺人放火……還讓你覺得這一切都無所謂。只要走在『體制內』，我們可以幹盡任何違法的勾當。我在那裡待了四、五年，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只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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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感受到良心的苛責？」淩駕小心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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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發出笑聲，「你果然是好人耶，寶生君……也許我也有那種部分吧？不過當時我急於想擺脫的，是控制欲越來越強的自己。只要待在公司，就好像什麼都可以辦得到，我們有很出色的團隊，很傑出的執行員，一切都按照計畫來。那感覺……像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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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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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駕胸口中有什麼在悸動，剛才阿久津是這麼說自己的。「像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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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神的感覺很棒，但是，當你開始覺得『自己』被『神』給吃了，這可就一點都不酷了。」飛鳥語重心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