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 2007-1-18 21:13
[轉貼]鬼車
序 言
有關鬼車的傳說,世界各地都有,而且頗多神奇。正是這
些傳說,為人們提供了豐富的想象空間。
世界上存在著許多的神秘現象,用現代的實用科學知識
根本就無從解釋,於是,人們一概以不可知現象來界定這些
事。這些不可知現象,如果是一些大事,如百慕大的許多次飛
行物神秘失事,人們認為那是現代科學之謎,但有一些看起來
並不大的神秘事件,卻被許多沒有大多科學知識的平民百姓
神化,然後又被官方或者說一些自認為是科學家或者科學衛
道士者流斥之為迷信。
社會發展到今天,神話早已從公認的科學社會中消失了。
卻仍然在民間的口頭流傳中存在著。
由於民間創作者的知識所限,其流傳也很難說有著多少
科學性存在,更多的時候是與神秘的鬼坤怪之類相聯繫,因
而,這樣的一些民間創作越來越玄,也越來越背離了科學,於
是,給了那些所謂的科學衛道士們以攻擊的最好借口。
《鬼車》這個故事,我本人是非常欣賞的,首先,我認為這
是一件極為有趣的事,因為這種故事經常發生在我們的日常
生活之中,所不同的是,我將其更加的神奇化了。
另一方面,我喜歡這個故事也因為其中提出的幾種設想,
這些設想雖然沒有最後的結論,卻能給人提供無限的想象空
間。
第一個設想,如果改變時間速度、達到一定的物體運行速
度等幾重因素,任何物體便可以從一個空間到達另一個空間。
第二個設想,世界上存在著一種高速運動著的強磁場,這
種強磁場就像龍捲風,卻要比龍捲風的威力大得多。
第三個設想,世界上存在著一些看不見摸不著的磁力通
道。
這些設想是不是很有趣?或者,還可以有更多的設想。
我想,設想不怕多,只要是有著一定科學性就行。人類之
所以能取得今天的進步,正得益於人類的幻想。同時,我們也
有理由相信,人類的幻想本能正在一天天退化,這對於人類來
說,很可能是所有悲劇中最大的一個。
無名 2007-1-18 21:13
【第一章】
有人一直都在提一個特別的問題:衛斯理怎麼會經歷那
樣多稀奇古怪的事?我在地球上生活了這麼多年,怎麼連一
次這樣的經歷也沒有?可見,衛斯理每次都強調說他的那些
記述是他親身的經歷,完全都是他編出來的,根本就不可信。
提這種問題的人當然不止一個兩個,也有很多人見了我
以後,直接了當便將這個問題擺在了我的面前。
對這樣的提問,我也一概都是同一個回答:不錯,那都是
假的,是我編出來的,不必相信。
自然,對於我來說,你相信或者不相信,那完全是你自己
的事,與我何干?
但如果說你從未經歷過任何怪異的事,這似乎就有些不
是真話了。
某一天早晨,你從床上醒來的時候,忽然聽到別人說你的
一個朋友,或者是你的一個親戚,或者是你的一個熟人,非常
神秘地不知所蹤。這個神秘失蹤的朋友。親戚或者熟人也可
能永遠都沒有再在你的生活中出現過,或許幾年後的某一天
又突然回來了,卻根本不告訴任何人,他這些年在什麼地方,
到底有著一些什麼樣的經歷,或者他確然是說起過一些什麼,
但所有人在認真想過以後,都覺得他所言大有可商榷之處?
或者某一天某個人忽然向你說了一些極其怪異的話,當
時,你覺得不明所以,也根本沒有將這些話放在心上,然後在
幾天之後,這個人卻神秘地死了,而你忽然想起他曾說過的話
中有著什麼怪異,想要弄清楚的時候,卻已經沒有機會。
我是否可以問一句,當你遇到這樣一些怪異經歷時,是否
曾經窮根間底?
其實,你不用回答,我很清楚你的回答,你的回答是沒有,
因為在你看來,那是非常正常的事。
因為所有的人都可能有過這樣的經歷,這樣的經歷便是
正常的了。
現在,我可以回答許多朋友們提出的問題了,正因為你們
沒有對那些你們認為正常的事情進行探索,不管你們沒有這
樣做的原因是什麼,或者因為膽怯,或者因為無心,或者別的
什麼原因,總而言之一句話,是沒有探索於是便鍺過了一次機
會。
當然,並非全世界所有人全都失去了對未知事物探索的
興趣,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很可能是整個人類的悲劇。
人類對未知事物的探索,正是人類科學進步的動力。
在故事的開始,說一些其他東西,這已經是衛斯理故事的
一大特點,表面上看起來,這些似乎都是閒言,其實,閒言不
閒,或者是上一個故事中還沒有完全弄清楚的片段,或者是下
一個故事的某種提示。
總之,故事就是故事,並沒有什麼人曾經制定一個規則,
講故事可以說是一場無規則的游戲,只要這場游戲精彩紛呈,
規則倒是其次的。
好了,言歸正傳,現在開始講一個新的故事。
這個故事開始的時候,正是凌晨四點多鐘。
這是一個很令人討厭的時間,也是一個很讓人沉醉的時
間,因為所有睡覺的人,在這個時間裡,毫無疑問是睡得最香
的時候,這個時候能盡情地睡覺,真正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我相信所有人全都會贊成我的觀點,覺得這個時間可愛。
然而,我在一開始便說這是一個很令人討厭的時間,似乎就不
那麼容易讓人理解了。
事實上,假如正當你沉醉在夢鄉之中,突然被人叫醒,你
最不願在什麼時間?當然就是這個時候,所以說,這個時間也
是極其令人討厭的。
這個故事開始的時候,也正是這樣一個時候。
當我書房那個極少人知道號碼、又有特殊聲響的電話突
然響起來時,我在床上猛地驚了一跳,醒了過來,老大不情願
地翻了一個身,看了看時間,是凌晨四點五十分。
我相信所有人定然是理解我說這個時間為什麼討厭了。
我討厭那個電話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響起來,我甚至
有一種強烈的願望,想將那電話機給砸掉。
但事實上並非如此,我在聽到電話響起之後,最多不超過
三秒鐘,便從床上一躍而起,我心裡非常清楚,在這樣的時間,
有人打這個電話給我,那必然是有要緊的或者極其特別的事。
戈壁沙漠曾幾次要把我這個電話,接在一個如同手錶大
小的隨身電話上,可是,我卻一直沒有答應,我甚至連普通的
隨身電話也拒絕使用。因為我覺得那東西像是一個怪物,可
以使人隨時騷擾你的安寧,我不想做人做到這一地步,所以才
不肯用。
但在這時,想想若是電話就在我的手腕之上,多少也有點
好處,可以不必起床上。
我疾步走向書房,白素也醒了,發出了一下聲音。
白素發出的這一下聲音,在別人聽來,可能毫無意義,但
是我卻知道白素在向我表示:不論發生什麼事,她都會支持
我!
一進書房,在靜寂之中,電話聲聽來更是驚天動地。我一
伸手,拿起電話來,就大聲道:「好了,是哪一位仁兄大人?」
會打這個電話來的,一定是和我極熟的朋友,所以,我也
不必掩飾在這個時候,被人吵醒的不滿。
電話那頭,卻傳來一陣子「咕咕」的笑聲,一聽這樣輕松的
笑聲,我就不禁一怔,因為那絕不是有急事的人所能發出來
的。
隨著笑聲,一個清脆的女聲道:「不是仁兄,是仁妹;不是
一個,是兩個。」
我明知那是兩個人在說話,可是我分不出哪一句是哪一
個說的。別說是在電話裡,就是她們現在站在我的面前,我也
人不清她們誰是誰。
事實上,不等她們開口,才聽到她們的笑聲,我已經知道
是什麼人了。
除了良辰美景,還會是誰?
這對奇特無比的雙生女,不是去瑞士留學的嗎?學習那
麼緊張,她們還有心打這樣一個電話來?這樣想的同時,我腦
中迅速冒出兩個問題來,第一,現在正值假期,她們倒是清閒
得緊,說不定正是閒得無聊,於是想起給我們打來這想一個電
話;第二,我們分別在地球的兩邊,時差不同,所在的時間也就
不同,她們在的地方,現在是什麼時候?至少可以肯定,應該
是白天,而我這邊,雖然已是凌晨,畢竟還是在晚上。
這兩個傢伙,真是可惡,她們這一通電話,似乎是專門選
了在這個時候打的。
不過,畢竟是多時未聯繫的朋友,我就是想氣,也還是氣
不起來,這一對雙生女,慣於給朋友玩一點惡作劇,正是她們
的特點,而這種特點也正是讓人又好笑又好氣,笑和氣相抵
消,結果便成了很高興能再次聽到她們的聲音了。
這兩姐妹在我的朋友圈子裡,之所以大受歡迎,道理也正
在此。
我打了一個呵欠,才道:「好啊,兩位仁妹,黃夜來電,有何
見教?」
兩人似乎仍在不斷笑著。
她們的這種笑讓我非常迷惑,如果說僅僅只是惡作劇,她
們似乎也不會可惡到如此程度;如果說不是惡作劇,可她們又
一直都在笑著,根本就不像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
後來,我一想,倒是不能以笑來判定她們是否遇到了特別
的事,因為她們兩個人,就是遇到了天大的事,也一定會笑著
去面對。溫寶裕可算與她們是特別的熟悉了,他就曾經說過:
「兩千多年前,維蘇埃火山突然爆發,數以億噸計的火山灰,在
剎那之間罩住了龐貝城,把城中所有的一切,全都埋進了火山
之中。如果這樣的情形再一次出現,將我們也埋進去的話,再
過幾千年後,有人將我們發掘出來,一定會發現,所有的人全
都極其恐懼,只有良辰美景這一對,竟然是笑著的。那時候,
發掘的人一定會感到駭異莫名。」
這確然就是兩姐妹的性格。
我非常清楚地記得,許多年前,也是這樣的時間,當時的
情景也幾乎是一樣,我和白素正在凌晨的夢鄉之中時,電話突
然響了起來,接聽的結果,正是這一對姐妹打來的,她們在本
市的機場被人當作人質扣押,要我們趕去救她們。而當我和
白素趕到機場時,警方的高級警官黃堂卻告訴我們,她們竟與
那個四巧堂的啞巴是一夥的,因為她們倆姐妹以極快的身法
將機場保衛以及最先趕到機場的警方人員全部繳械。
那一次,由於那個啞巴扣押了幾百名人質,幾乎控制了整
個機場,真正可以說是一件天大的事,但也正是那樣一件天大
的事,她們在給我和白素打電話的時候,同樣是嘻笑不止,以
至於在一開始時,我們根本就不相信她們所說會是真的。
當然,後來證明她們的話絲毫不假,一個具有雙程生命的
聾啞人因為在生命的回程中經過明天到達今天然後準備走向
昨天,他在經過明天的時候,知道一架由本市機場起飛的飛機
會失事。他想制止這場悲劇的發生,於是才劫持人質,封鎖機
場,要求將機場封閉。
這件事的結果非常的出人意表,那個具有雙程生命的聾
啞人被當作國際恐怖集團成員,飛機終於失事這筆帳被算到
了他的頭上。然而,他因為與普通人的生命走向不同,普通人
是走向明天,他卻是在走返程生命,經歷一天之後便走向昨
天,高級警官黃堂並未能將他留住,結果被其上司認定他與國
際恐怖集團共謀而被拘押。在這件事中,大亨因為聽信了我
們的話,沒有乘坐那一趟航班,因此撿回一條命。
黃堂便是在那個被我定名為《雙程》的故事中結束了他摯
愛的警察生涯的,不久以後,便在另一個故事中不知所蹤,一
個非常有意思的人物,便從此在衛斯理故事中消失了。
歷史真是出奇的相似,這一次,同樣的時刻,同樣是良辰
美景這一雙姐妹,同樣是以一種完全說不上嚴肅的口氣在給
我們打電話。
難道又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了?
當然,我寫了許多,在當時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因為這
樣的情景太容易讓人想到以前某一次類似的經歷。
當時,良辰美景兩個人在電話中向我和白素說了很多話,
因為這兩姐妹的相貌實在是太像,聲音也幾乎一模一樣,我雖
然與她們交往了很長時間,卻根本無法將她們區別,且她們說
話的方式又往往是你說上半截我說下半截,因此,我在記她們
說話時,根本就無法分辨哪一句話是誰說的。
正因為如此,我便采取了一個懶辦法,只是說她們說了什
麼話,至於是誰說的,讀者可以去猜測。
還有一點需要說明的是,在我接聽電話時,白素也已經起
來,為了讓她也能聽到電話中的內容,我將電話的一個掣扭按
了下來,然後掛上了話筒。
她們之中的一個說:「衛斯理,非常對不起,在這時候將你
喊起來。」
另一個接道:「是啊,為了打這個電話,我們已經等了幾個
小時,實在是不能再等了。」
這兩姐妹似乎有什麼特別的事急著要告訴我,是以,根本
就不容我插進話去。
她們說話的速度非常快,又是兩人一唱一和,旁的人在她
們說話的時候,要想插口,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對這種情
形,溫寶裕也曾有過一種形容:「兩挺機關鎗,一挺剛剛停下
來,另一挺就又開始叫了,在這種情形下,就是神仙都不敢發
起沖鋒了。」
白素當然是有著極好習慣的,別人談話的時候,她一般都
不會打斷。但我則不一樣,我遇到什麼疑問或是認為非常重
要的問題時,忍不住就在插口,然而,面對這一對姐妹,我就是
想插也定然插不進去,除非她們有意留下時間讓我說話。
當時,一個還沒有說完,另一個便接了過去:「是真的,我
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們會急得跳樓。」
另一個就說:「不對,不是跳樓,這裡的樓不高,跳下去摔
不死,卻會落下殘廢,是跳海。」
先說的一個又說:「不管是跳什麼,人急了,什麼都可能做
出來。」
讓她們這麼說下去,真是沒完沒了,我實在忍不住,便叫
了一聲:「你們到底想說什麼?」
有一個便叫道:「我們要你坐最早的航班趕來。」
另一個說:「對,越快越好,你不趕來,我們就沒救了。」
我一聽,心中一怔:「難道又是像上次一樣,她們成了某一
個高人的人質?世上哪有如此巧的事?能將她們姐妹扣作人
質的人,這個世界上恐怕也沒有幾個人。」
我還沒有想出個頭緒,她們就又說:「遇到這樣的事,如果
沒有衛斯理,那別人也就毫無辦法可想了。」
另一個說:「你說這位仁兄是來還是不來?」
第一個又說:「他當然得來,他如果不來,我們怎麼辦?」
我在這時實在忍不住,便大喝一聲道:「夠了,你們給我聽
清楚,只准一個人講話,如果再是這樣你一句我一句,我立即
掛斷電話。」
一個說:「我們本來就是一個人,這是你的研究成果之一,
對不對?」
另一個道:「他當然知道我們是同一個人。」
任是以好脾氣著稱的白素這時也忍不住了:「行了,我不
管你們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現在,由我提問,你們回答,你們
由一個人答也好,兩個人一起答也好,我不管。總之,我問一
句,你們就答一句。」
兩姐妹一起說:「白姐,對不起,將你也給吵醒了。」
白素道:「第一個問題,你們現在在哪裡?」
她們一起報出了一個地名,這是一個我和白素都不熟悉
的地方。
白素道:「這種小地方,我們怎麼能搞得清楚?你們說詳
細一點。」
她們對白素是恭敬有加,果然是說得極清楚,歐洲某國某
一地的某一個極其古老的城堡,她們現在就在那個城堡之中。
當然,她們是將那個國名、地名以及城堡名都說出來了
的,但除了那座城堡以外,其他的與本故事沒有太大關係,故
而,沒有介紹的必要。
需要說清楚的是,那一座城堡名叫雲堡,是一座建於中世
紀的城堡。
當然,我們也弄清楚了,坐飛機無法直接到達雲堡,只能
到最近的一個城市,然後再改乘汽車。
「好了。」白素問道:「下一個問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白素提出這個問題後,那兩姐妹竟然一問一答起來。
一個道:「是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另一個說:「我們也說不清楚,這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完
的。」
第一個道:「確然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清楚,這件事太奇
特太複雜了。」
另一個:「你們最好馬上動身,我們怕再晚了,就來不及
了。」
第一個:「對,正是這麼回事,對於未知世界,隨時可能發
生各種名樣的怪事,每晚一分鐘,可能就會錯過一次探索的機
會。」
我當然知道她們定是遇到了什麼特別的事,同時我也知
道,她們是想以這種方式引起我的興趣。事實上正是如此,不
僅是我,就連白素,也似乎被這兩姐妹的話深深地吸引著,鬧
了半天,我們竟完全被她們牽著鼻子在走。
我立即道:「看在朋友份上,我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你
們用一句話將事情的主要部分說清楚。如果再羅囉嗦嗦,我
馬上掛斷電話。」
那兩個傢伙真是可惡,她們似乎吃准了我,因而其中一個
問另一個:「你聽出來沒有?這是衛斯理在說話嗎?我怎麼覺
得不像?」
另一個說:「當然是衛斯理,這一點我可以肯定。不過,廉
頗老矣,尚能飯否?能這樣,總算是不惜了。」
「你是說,衛斯理老了,對許多事再不能提起興趣了?」
「不是沒有興趣,興趣任何人都有。」
「那他為什麼對這件事不感興趣?」
「他當然是感興趣的,如果不感興趣,也不會接聽我們的
電話了。但是,他畢竟是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知道了,有一個武林高手,幾十年嘯做江湖,原本是一
個頂尖的人物。但有一次,他非常偶然地失去了全身武功,再
遇到有人來向他挑戰,他就說:『你們都是一些武林晚輩,我哪
裡會與你們動手?』他是怕一旦動手,便晚節不保。」
「正是,一世英名,頓時掃地,那種滋味,可真不是人受
的。」
「唉,一個人能出名似乎不是太難,但要想永遠將這名聲
保持下去,那真是太難了。算了,我們也不必強人所難了,還
是找別人去吧。聽說近年來,江湖上可出了幾個奇人,名頭都
快超過衛斯理了。」
這兩個花妖,真是可惡之至,我大喝了一聲:「閉……嘴,
再不痛快點說出來,我可真要掛斷了。」我實在是非常的氣憤,
原想說閉上你的鳥嘴,後來一想,這樣的話,對兩個年輕貌美
的女士說,實在是大顯粗魯,便只說出了兩個字。
白素也知道依著她們的性子,不知會說出多少廢話來,便
道:「你們別鬧了,就算我們要動身的話,也不能耽誤太多時
間,對不對?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個說:「我們也想用一句話說清楚,但這件事實在是太
複雜,用一句話根本就說不清楚。」
白素道:「你們為什麼不試試?」
她們道:「我們的兩個朋友失蹤了。」
我一聽大是憤怒,鬧了半天,只不過是因為兩個朋友失
蹤,這樣的事,世界上每時每刻都在發生,根本就不能算一件
奇事。良辰美景姐妹也算是經歷過不少奇事的人,怎麼會將
兩個人的失蹤這種事列入奇特一類?
「夠了。」我道:「這種事,我們幫不上忙,你們應該報警,去
找警方,他們才能為你們找到失蹤的朋友。或者,你們也可以
給小郭打個電話,他是找人的專家,任何人,只要還在地球上,
他就一定有辦法找出來。」
她們當然不肯服氣:「這件事警察管不了,因為與一輛鬼
車有關,他們根本就不可能相信會有這樣的事。」
「鬼車?到底是怎麼回事?」白素問。
白素當然問得極簡略,但如果是溫寶裕,肯定不會這麼簡
單,他會問:「什麼鬼車?是不是每到天黑,就神秘地跑出來一
輛車?是不是來無影去元蹤?」
這時,她們兩個又開始了自說自話。
「你看看,我說一句話根本就說不清楚。」
「是啊,這件事本來就複雜之至,別說是一句話,就是十
句、一百句也一樣說不清楚。」
「一百句有什麼用?一百句話,還不夠介紹鬼車的兄弟
的。」
這時,我再也忍不住了:「你們說的是人話還是鬼話?什
麼鬼車兄弟?車難道還有兄弟不成?」
「人有兄弟,車自然也是有兄弟的。」
「如果不是兄弟,那可能就是與我們一樣,是雙胞胎。」
「不是雙胞胎。按照衛氏理論,雙胞胎大多會人格不完
整,一個大惡,就會有另一個大善。」
「不錯,這一點我倒沒想到,那鬼車兄弟,一個可以說是大
惡,一個應該算是小惡。」
「對,它們根本不存在車格互補。」
「但是,衛斯理理論也不一定正確。如果按照他的理論,
我們兩姐妹又是怎麼回事?我們怎麼不存在人格互補?可
見,衛斯理也常常會胡說八道的。」
這兩個可惡的傢伙,完全是為了調侃我才打了這一通電
嘛,我可不想與她們在這樣的早晨胡調,至少,我還可以回
到床上,多少再睡一個小時。這樣想時,我便伸出手,將電話
鍵按下了。
那時,白素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注意力不在我的身上,所
以沒料到我會有這樣的舉動,待她驚悟過來,為時已晚。
無名 2007-1-18 21:14
【第二章】
二、中世紀的雲堡
白素對我的舉動似乎有些不滿,但她是個涵養極好的人,
就算是有什麼不滿,也不會以大喊大叫的方式表現出來。
她對我說:「良辰美景雖然乖張一些,但她們決不是胡鬧
的人。」
我一聽便知道了她的意思:「你是說她們真的遇到了特別
的事?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她們一定還會再打電話來的,你放
心好了。」
我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酒櫃前,倒了兩杯酒,還沒來得及
拿到白素面前,電話又響了起來。
白素很快便接了電話,她並不是拿起話筒,而是將那個被
我還原的掣扭又按了下去,然後說道:「良辰美景,你們……」
她沒有將後面的話說完便停下了,因為電話中傳來一陣
非常得意的笑聲,那笑聲同樣是兩個人留下的,但我和白素都
知道,那不是良辰美景,而是另外的兩個人,是兩個男人。
那兩個人一邊笑一邊在說話。
一個說:「你是良辰?」
另一個說:「你是美景?」
然後兩個人一起說:「錯了,我們不叫良辰美景,我們叫景
美辰良。」
其實,他們一開口的時候,我和白素就已經聽出了他們是
誰。
白素說:「原來是你們兩個。」
我道:「你們兩個做神弄鬼的,不要得意太早,我很快就會
見到良辰美景,我會告訴她們,說你們兩個替她們起了個綽
號,然後再在她們面前參一本。到時候,我看你們是連哭都沒
有眼淚了。」
我當然知道,他們兩個,一個是戈壁,一個是沙漠,是一對
科學奇人。良辰美景是一對雙生女,他們卻不是,只能算是一
對好得不能再好的異性朋友。曾有一段時間,我暗中懷疑他
們可能有同性戀傾向,因為他們似乎從來都沒有對某一個女
人表示興趣。直到在《爆炸》那個故事中,他們偶然遇到了良
辰美景姐妹,我才知道並非如此,他們之所以沒有對某一個女
人表示特別的興趣,那是因為沒有能夠引起他們興趣的女人。
認識良辰美景之後,兩個人同時害起了相思病,遺憾的是落花
有意,流水無情。
此時,我說要在良辰美景面前參他們一本的話,自然是指
了這些,他們聽了,頓時噤聲。我雖然不能看到他們,卻也可
以想象,他們此時的情形定然是尷尬至極,怕是恨不得跪在我
的面前,求我饒了他們。
白素知道,戈壁沙漠這一雙怪人,平時是極其活躍隨意
的,但在這件事情上,他們卻認真得不得了,任何人都不能開
這方面的玩笑。她怕弄得經了,便問道:「你們這麼早打電話
來,有什麼事嗎?」
「當然是有事,如果沒有事,這時候誰不想好好地睡覺?」
戈壁說。
沙漠立即便接了過去:「我們想問一下,你們什麼時候動
身?是一個人去還是夫妻雙棲雙宿?」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便問道:「你是不是說夢話?我們
到哪裡去?」
戈壁立即便叫了起來:「衛斯理,你搞什麼鬼,剛才不是你
自己說要去的嗎?」
沙漠也說道:「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白素便問道:「是不是你們也接到了
電話?」
沙漠說道:「我們差不多一晚上沒有睡覺。」
戈壁說:「是啊,我們一接到電話,就開始準備了,現在,我
們正準備去機場,你們準備好了沒有?」
我這才猛然想起,剛才我與他們開玩笑說要去見良辰美
景,要在良辰美景面前參他們一本。其實,我根本就沒有想過
去或者是不去,因為我不知道她們所說的事是否有去的價值,
剛才開玩笑時同他們說了那句話,並不等於我已經決定,恰恰
相反,我只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
白素知道良辰美景給他們也打了電話,便問道:「到底是
什麼事?你們是不是已經知道?」
戈壁說:「既然她們在這種時候打電話來,就一定是有什
麼需要我們幫忙的事,我們不去是不行的。」
沙漠道:「而且,她們說還要通知大名鼎鼎的衛斯理,這事
情就更不會簡單了。」
戈壁又道:「當然不會簡單,簡單的事,不會這種時候打電
話來。」
這兩人一唱一和,沙漠又接道:「他們一定是遇到了什麼
事,這件事非常緊急,也非常特別,所以才會不管是白天還是
黑夜,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
戈壁又道:「那我們還等什麼?她們正需要我們的幫助,
我們應該立即就趕過去。」
聽到他們這一對活寶自問自答,白素便沖我笑了笑。
我知道白素的意思,戈壁沙漠和良辰美景,可真是天衣無
縫的匹配,如果真能結合的話,誰都會將他們認作是兩對金童
玉女,卻不知道那一對美女心中是怎麼想的,偏偏對他們無
意,在我們這些朋友看來,真是一件憾事。
白素又問道:「她們遇到了什麼事,難道一點都沒有告訴
你們?」
沙漠先說道:「這倒是說了。」
戈壁說:「也不能算是說清楚了,她們說這件事太複雜,在
電話中說不清楚,只能說一個大概。」
沙漠接道:「就是這個大概,也是夠駭人聽聞了。」
戈壁接:「是啊,一輛老得不能再老的汽車,竟然可以吃掉
兩個人。」
「什麼什麼?」我問道:「你們說什麼胡話?汽車怎麼會吃
人?」
戈壁問了一句,顯然不是問我而是問他身邊的沙漠:「是
啊,汽車又不是豺狼虎豹,沒有嘴也沒有牙齒,怎麼會吃人?」
沙漠道:「正因為這種事太奇特太匪夷所思,所以才會需
要衛斯理出馬。」
戈壁說:「不錯,衛斯理是專治疑難雜症的專家。」
沙漠又道:「既然有這個大專家去,還要我們去幹什麼?」
戈壁說:「你沒聽說?專家總需要助手的,有許多具體的
事,專家當然不會親自去做,那就是我們的事了。」
戈壁說:「我想也正是這樣,我們去給衛斯理當助手。」
他們正說到這裡時,我便聽到外面有汽車聲。
我忽然明白,這兩個傢伙並非在家中給我們打電話,而是
坐在車上,車子一邊向前行駛駛,他們的人已經到了我的家門
口。他們一定是為意外地接到良辰美景的電話激動不已,放
下電話便做好了準備,然後便開車趕到我這裡來。
知道他們到了門前,我只好下去打開門,放他們進來。
他們進來後,見我還穿著睡衣,顯出大惑不解的神情來:
「你還沒有做好準備?」他們問。
我應道:「我還沒有最後決定是去還是不去。」
戈壁道:「你答應過的,自然就要去了,還有什麼好猶豫
的?」
沙漠也道:「是啊,你可不能害我們。」
我不解:「我去不去,與你們有什麼關係?」
他們兩個一個說:「自然是大有關係。」
另一個說:「對啊,我們曾經答應過的。」
我道:「你們答應過是你們的事,與我有什麼相干?」
大家相處得久了,自然是知道各自脾氣的,戈壁便叫了起
來:「衛斯理,你不會這麼不夠朋友吧?」
沙漠便道:「難道你不知道?這就是衛斯理。」
戈壁連忙說:「是啊,是啊,衛斯理這個人呢,架子是大了
點,但對朋友,那是沒話說的。」
沙漠接道:「那還說什麼?我們在這裡等好了。」
戈壁這時對我說:「你去準備吧,我們早已給機場打過電
話了,訂了四張機票,一小時後起飛。」
這時,白素早已換好了衣服,從樓上下來,正在樓梯上,聽
到了他們的話,便應道:「要去也沒必要去那麼多人,你們三個
去就行了。」
我立即沖她叫道:「誰說我要去了?你如果答應下來,那
你去好了。」
我們的說話聲不知什麼時候將紅綾吵醒了,她從自己的
房中跑出來,說道:「你們不去我去,你們等等,我這就去准
備。」
關於良辰美景所遇到的事,我所知實在是太少,儘管消息
來源於兩個方面,但這兩個方面同樣可以說都沒有說出什麼
特別的東西來。
良辰美景說:她們的兩個朋友失蹤了,而這次失蹤事件與
一輛鬼車有關,並且說,這部鬼車還有一個兄弟。而戈壁沙漠
對此的說法卻是:有兩個人被一輛老得不能再老的車子給吃
了。
這確然是一件荒謬絕頂的事,但這樣的事,似乎完全沒有
可信度,在沒有得到更進一步的消息之前,我實在無法下最後
決心,哪怕良辰美景說我已經老了,沒有好奇心和探索精神
了。
如果她們所說的事發生在本城,那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究
竟的,然而,這件事卻是發生在地球的另一邊,如果我答應下
來,馬上就得進行幾十個小時的飛行。當然,對於一個長期處
於冒險生涯的人來說,飛行並非一件苦不堪言的事。問題是
這樣做有多大價值。
至少,良辰美景有一句話沒有說錯,我的而且確是越來越
老了,人老了,倒不一定是沒有好奇心,或者沒有探索精神了。
我敢肯定,人越老,好奇心越盛,對於那些不明白的東西,就更
想弄個清楚明白。但是,所謂人生苦短,正因為老了,才知道
來日無多,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極其重要,去之不返了,因
此,所做的每一件事,也便力求真正的育意義。
在紅綾說了她要去以後,戈壁沙漠並沒有回答,卻看著
我,見我還沒有動作,便叫道:「衛斯理,你怎麼還站在這裡?
難道你是真的不準備去不成?」
我道:「我本來就沒有打算去。」
兩人聽我如此說,相互看了一眼,一個說:「可惜。」另一個
連忙接道:「是啊,真是太可惜。」
我原想說,有什麼可惜的?不就是一輛怪車嗎?就算有
什麼古怪,機械方面,你們兩人正是行家裡手,有你們去便行
了,我去反而不會有太大作用。
他們根本就不容我說出來,因為他們你一句我一句,根本
就不給別人以插話的機會。
戈壁對著沙漠問道:「你說,這個世上真有鬼車嗎?」
沙漠非常認真地答:「那當然有,不然,良辰美景的那兩個
朋友,怎麼會突然不見了?」
戈壁說:「我想肯定是良辰美景她們搞錯了,說不定,那兩
個人是自己下車了,然後去古堡的什麼地方玩去了。」
沙漠說:「這根本就不可能,當時有幾個人看著那輛車,根
本沒有看到那輛車打開門,更沒有看到那輛車上有人下來。」
戈壁又道:「據說,她們追上那輛車的時候,車還在向前行
駛,但車上卻是無人駕駛,你覺得這有可能嗎?」
沙漠道:「當然有可能,現代科技極其發達,別說無人駕駛
汽車,就是無人駕駛的飛機、軍艦,也早已經制造出來了。」
戈壁又說:「你說的都是現代科技成果,但那輛車卻是一
輛差不多百年前的老車,可以說是汽車的老祖宗,將這樣的車
改裝成現代汽車,還不如本身有價值。」
沙漠接道:「其實,這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說不定,那輛汽
車是外星人設計,由地球人制造的,這種設計中有一個極大的
妙處,就是可以讓人神奇地失蹤。所有人都不知這是怎麼回
事,於是便認為這是一輛鬼車。」
戈壁擺了擺頭:「我只聽說過有地遁、有水遁,還從來沒有
聽說過有車遁。」
沙漠道:「是不是有車遁這回事,我們去看一看便知道
了。」
戈壁道:「不錯,去看一看便知道了。」
他說過這話,沙漠便衝著樓上喊:「紅綾、紅綾,你準備好
了沒有?我們可是要走了。」
紅綾在樓上應道:「好了,好了,我立即下來。」
從他們的對話中,我知道這件事確然有著奇特之處,也不
跟他們搭話,便返回樓上,換了衣服,提起一只皮箱,便走下樓
來。
多年的冒險生涯使我養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隨時都做
好出發的準備,我只要決定走,準備工作根本就不必超過一分
鐘。在許多時候,一分鐘很可能是極長的一段時間,一分鐘可
以決定許多人的生命。
我提著行李下樓,紅綾也正好準備走出來,我們一起走下
樓,戈壁沙漠見我有了走的表示,非常高興,主動走上來,提了
我的箱子,放在他們的車上。
白素駕車,送我們去機場。
一路上,戈壁沙漠和紅綾是有說有笑,我因為早晨起來太
早,所以一直都在閉目養神,對他們的談話不聞不問。
路上無事,到達後,我們一起走下飛機,戈壁沙漠顯得極
度的興奮,甚至連紅綾也看出了一些名堂來,她非常怪地沖我
一笑。
我自然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一笑。那是因為戈壁沙漠
的喜怒哀樂表現得太明顯了一些,甚至可以說一反常態,自從
下了飛機,便又是跳又是叫,再不就是大聲地贊美這裡的風光
怎麼怎麼的好。全世界的機場都大同小異,風光就算是再好,
又哪裡能與大自然的造化相比?他們也不是那種沒有見過世
面的人,不至於看了一個機場,便認為「閱盡人間春色」了,如
果他們所說的話不是贊美這裡的風光,而是贊美天氣的話,那
倒也有幾分貼切,這裡的天確然是十分的蔚藍,藍得讓人覺得
心為之一靜。
但是,我們走出了離港通道之後,並沒有立即見到良辰美
景,那兩個科學怪傑的臉色立時就變了。
機場外人並不多,而且,良辰美景應該來接機,這也是我
們早便預料到的事,她們如果不來,我們自己怎麼到那個什麼
雲堡去?我們甚至連往哪個方向走都還沒有搞清楚。
我們走到了廣場上,但仍然是沒有見到那兩姐妹。
紅綾見狀,便喊了起來:「良辰美景?你們在哪裡?」
她的喊聲剛落,我直覺得身邊有一陣香風傳來,接著就見
到人影一幌,她們竟已經到了我們面前,連我這可以稱作高手
的人,竟也不知道她們是怎麼來的。
這兩姐妹的身法極快,那是我早已領教了的,對於這一對
壁人,我簡直就不知道該怎樣形容,我只能說她們是一對「花
妖」。
她們來了以後,齊聲說道:「歡迎大駕光臨。」
這話顯然只是針對我而言,戈壁沙漠倒像是成了配角,因
此兩人的臉色為之一變。
我立即說道:「你們該歡迎的不是我,我只不過是陪著他
們來玩一玩,你們歡迎這兩位機械專家才對。」
兩姐妹向他們看了一眼,這一眼中當然有著特別的微笑,
然後便說道:「這是自然,四位的名頭都是響遍全世界的人物,
真正是如雷貫耳,自然都是大駕了。」
我笑道:「沒想到,你們在外國讀了幾天書,竟是越來越乖
了。」
良辰美景又是笑了笑:「難道我們說錯了不成?」
尚不待我有所反應,她們又道:「這下好了,有了四位高
人,我們的事就可望解決了。」
我道:「你們鬼精得很,到底是什麼事?」
她們說:「這事,說起來不是幾句話能夠說清的,走,我們
還是先上車。」
我們跟著兩姐妹,上了一輛旅行車。這是大眾公司生產
的一種小型的旅行車,正是為一家一戶旅行設計的,車的後部
比普通轎車要長,共有八個座位。這種車的性能當然不能算
是超絕,但有一個特點是物美價廉,因而極受普通大眾歡迎。
我因為總也分不清她們誰是誰,便問與我們一起坐在後
排的那個:「你是美景還是良辰?」
這兩個真是可惡得緊,她們明知我分不清才問的,原該獨
自回答才對,可她們偏偏一起答:「我是良辰美景。」然後,又一
起哈哈大笑起來。
我知道是無法將她們分清了,便道:「我分不清倒不要緊,
怕只怕有一天,你們結了婚,你們的先生也分不清,那可就糟
了。」
坐在我們一起的一個故意顯得非常嚴肅他說:「是啊,這
可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駕駛著車子的另一個卻道:「那樣不中用的先生,不要也
罷。」
此話一出,我便去看戈壁沙漠,他們對機械可以說是精熟
得很,設計出來的東西,又精巧又實用,但對於人情世故,就似
乎差得遠了。我相信,他們也一定分不清這兩姐妹,是以,在
聽了剛才那句話之後,倒似乎覺得此話是有意對他們說似的,
臉上立即便有了極度的尷尬和悲切。
我也知道這兩個科學怪傑在這方面是經不起開玩笑的,
再說下去,他們說不准因此大放悲聲也是完全可能。
於是,我便將話頭一轉:「行了,我不管你是良辰還是美
景,總之,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紅絞也說:「是啊,聽說有一輛車會吃人,真有這樣的事?
真是太駭人聽聞了,我們這樣跑去,會不會也被吃掉?」
與我們坐在一起的這個說:「那倒也說不定,俗話說,老虎
屁股摸不得,如果你們不去摸它的話,它不發怒,那當然是不
會吃人的。」
在前面駕車的一個說:「這種事也實在是難說得很。」
我於是問:「也不用打啞謎了,還是快點將發生了什麼事
說出來吧。」
前面那個又說:「在知道這件事之前,你們至少要先了解
一下雲堡,那可是一座中世紀的城堡。」
我說:「那不管是一座什麼時候的城堡,我們去了以後,自
然就可以看到,不介紹也無所謂。」
這話當然是為了說明我對那座城堡並不感興趣,別說是
一座中世紀的城堡,就連再古老幾百年的城堡,我也曾見識
過。對這些,我當然是不會大關心,雖說一座城堡太古老了,
免不了會出一些古古怪怪,但我最感興趣的,就是汽車何以會
吃人。
坐在我們一起的一個便說:「你不想聽城堡的故事?」
前面那個道:「這可就難了,這件事因為與城堡多少有點
關係,不將城堡介紹一下,你又怎麼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後面那個又道:「是啊,正所謂有前因才會有後果。」
如果是不熟悉她們的人,見她們這般嘻嘻哈哈的模樣,定
然不會相信她們遇到了什麼麻煩的事。不過,我們是早已熟
悉了,知道了她們兩姐妹的性格,所以也不在意。
另一方面,她們顯然也是知道我的性格的,最不願別人說
一件什麼事的時候吞吞吐吐,最好當然是一見面便將什麼都
說出來。然而,有些事並非一兩句話便能說清楚,常常會繞一
個很大的彎,最後才到達關鍵之處,這種事也是常常存在的,
如果不是這樣特別的事,我也不會感興趣。
我想,她們之所以堅持要從雲堡說起,一方面是因為事情
發生在雲堡,確然是與雲堡有一定關聯,同時,也是要故意讓
我急一下,她們就曾不止一次說過這樣的話:「別看衛斯理幾
十歲的人了,一急起來,就像一個才十幾歲的孩子,那樣子可
真是好玩至極。」
知道她們心中打著什麼樣的算盤,何況這一路行去,還不
知要走多遠的路,如果沒有點話說,那也是太過沉悶了,因而,
我也不打斷她們,任她們說下去。
下面對雲堡的介紹,一方面是良辰美景姐妹在車上告訴
我們的,我想,既然她們定要以此開頭,那我便也按這個順序
介紹好了。與她們的介紹略有不同的是,我在這裡將後來我
們到達雲堡之後的一些觀感也加了起來,因為那時候還有其
他一些事情需要介紹,對雲堡的介紹就不可能另花筆墨。
雲堡是一座有著幾百年歷史的中世紀古堡,建在一個半
島之上,那個半島伸到了海的中間,且海拔比其他地方都高,
遠遠看去,古堡就建在一座山的山頭上。更奇特的是,那座山
臨海的一面,全都是懸崖峭壁,從古堡的城牆上,可以看到崖
壁下的海浪,那海浪在離崖壁有一段距離時,還沒有任何的特
別之處,但只要接近了崖壁,立時便露出了猙獰,沖天而起,奔
騰而來,掀起幾十米高的浪花,緊接著,便可以聽到海水碰上
崖壁所發出的巨大聲響,顯得極其壯觀。
離開雲堡,只有一條路可走,那是從雲堡的正門而出,沿
著山形盤旋彎曲的一條山路,當然,這條路最初是走馬車的,
後來因為有了汽車,路便被拓寬了,現在可以並行走兩輛轎
車,因而,無論是誰,在這條路上行駛,都不可能開快車。
若論雲堡周圍的環境,也還有一點需要特別介紹,除了三
面崖壁以外,另一面通向陸地,大約因為此地在數百年前便是
一個伯爵的封地,被保護得極好,因而,這雲堡四周,樹木蔥
籠,四季常綠,風景極佳。
雲堡是一個紅色的城堡,四周是城牆,城牆的每一角都有
一座塔樓,而在城堡的中心部位,則是一幢兩層樓,伸出極為
特別的尖頂,佔地面積極大,僅這一幢主樓,每一層都有近百
個房間,其中一樓還有幾個大小不同的廳堂,正面那個最大的
廳,估計至少也可以容納一百人在裡面跳舞,而廳堂的頂是一
種拱形,這種形狀使得廳堂既空闊又華貴,置身其中,很容易
讓人想起古堡的鼎盛時期,這裡賓朋雲集,樂音裊裊的過去,
彷彿那樂音竟至今不絕似的。
至於雲堡的主人,我們也完全沒有太多的必要仔細介紹,
雖然那是一個極其生動的故事,但因為與本故事無關,只好略
去。
唯一需要知道的,這個古堡的主人姓查爾斯,在許多代之
前,是一位頗有地位的公爵,到了後來,查爾斯家族越來越大,
他們便不再生活在雲堡,而是到了歐洲甚至是美洲各地。偶
而,他們會回來看一看雲堡,畢竟這裡是查爾斯家族的發詳之
地。
無名 2007-1-18 21:14
【第三章】
三、賽車手闖禍
良辰美景姐妹原在瑞士讀書,怎麼會跑到這雲堡來的?
這裡也需要介紹一下。
良辰美景最初出現在衛斯理故事中,是因為她們有一種
特別的愛好,那就是她們是雙生女,因而特別喜歡結交雙胞
胎,在她們結交的雙胞胎中,有一對非常特別的兄弟,哥哥是
一個小國的獨裁者,而弟弟卻是一個極其出色的科學家。就
在那個科學家弟弟所主持的一間研究所裡,發生了一起特別
的爆炸,她們便受那對雙胞胎兄弟所托,來請我出面去調查爆
炸的原因。
那次雖然是她們第一次與我見面,但因為我們有幾個共
同的朋友,所以,她們的名字,我是早便已經聽說了的。
在那以後不久,她們便來到瑞士讀書,一讀便是好幾年。
需要特別一提的是,在學校裡,她們很快便與另外兩對雙
胞胎兄弟成了極好的朋友,這兩對雙胞胎兄弟,一對姓查爾
斯,正是雲堡的少主人,另一對姓霍夫曼。當然,他們都是有
著自己的名字的,但因為外國人的名字比較複雜,且不太符合
中國人的習慣,更不會像戈壁沙漠、良辰美景的名字這般奇特
有趣,更有一層原因是我在雲堡雖然住了一段時日,但對他們
誰叫什麼根本就沒有弄得太清楚(這也是可以想象的,我和良
辰美景已經是夠熟了,連她們兩人誰叫良辰誰叫美景尚且還
沒有弄清楚,何況是外國人?),因此,凡提到他們的時候,我一
概籠而統之。
這六個人雖說是三對雙生子,且同在一所學校讀書,但性
格卻是完全的不同。
良辰美景是大家早已經熟悉的了,她們有著極好的身手,
尤其是行動之快,簡直就讓人有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除了
武功之外,她們也還有一些其他的愛好,例如對未知事物有著
濃厚興趣等,因為大家對她們早已熟悉,在此不再另作介紹。
霍夫曼兄弟在大學裡學的是歷史,可兩人最愛的卻是賽
車。歷史和賽車似乎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情,可在
他們的身上,偏偏又是那麼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如果誰要問
他們為什麼會既愛歷史又愛賽車的話,他們便可能一攤雙手,
反問道:「你為什麼會既愛妻子又愛情人?」
在他們的心裡,究竟歷史是他們的終生職業,而賽車卻是
他們的業餘愛好。在他們說出上面那段話後,你如果緊接著
再問一句:「歷史和賽車,哪一種類似於你們的妻子,哪一種類
似於你們的情人?」他們聽了這樣的問題,一定會哈哈大笑,然
後非常認真地告訴你:「研究歷史是與妻子居家過日子,參加
賽車卻是與情人幽會。」
這一對兄弟確然是極好的賽車手,他們曾幾次在不同的
大賽上取得過相當好的成績,曾經有幾家名頭極響的汽車公
司想聘請他們去當職業賽車手,但被他們拒絕了。他們的好
朋友查爾斯兄弟曾問過他們為什麼要拒絕那種既刺激,又有
高收入的職業,他們的回答非常的生動有趣。他們說:「如果
你選擇跟你的情人結婚,那麼,你肯定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
人,而且,你的婚姻也一定不會幸福。」
與良辰美景以及霍夫曼兄弟的好動比起來,查爾斯兄弟
卻是極其文靜的一對,他們學的是法律,業餘愛好卻是文學。
查爾斯是貴族世家,溫文爾雅是這種家庭的特色,因此,
這一雙兄弟身上,有著一種特別的氣質,這種氣質使得他們身
邊有了許許多多的朋友。
在這些朋友之中,最特別的當然是良辰美景和霍夫曼兄
弟了,這完全可以想象,如果這樣的六個人同時出現在世人面
前,我相信,當時就是著名的好萊塢影星波姬﹒小絲在場,也不
會比他們更引人注目。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他們一起走到什麼地方,那裡就可能
出現交通阻塞,因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他們,竟然會忘了
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這一個假期,他們早就在籌劃一起去旅游,但直到假期來
臨的前一天,還沒有拿定最後主意去哪裡,查爾斯中的一個提
議去亞洲,但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而霍夫曼提議去南美,其
他人也不干,所以一直定不下來。
就在這時,查爾斯兄弟收到母親的一封快信,母親在信中
說,她最近準備回雲堡去住一斷時間,問他們兄弟是否願意去
陪她。
當然,這裡需要介紹一下,雲堡作為查爾斯家族的發源
地,現在是早已不再有人住了,整個查爾斯家族有很多人,大
多數分散在歐洲各地,其中有不少大人物。但查爾斯這一支
卻似乎有些不很幸運,他的父親年輕時,曾參加過一個政治勢
力反對政府的鬥爭,後來這場鬥爭失敗,他也因此被監禁,由
此染上了許多疾病,後來,查爾斯兄弟尚在幼年時,父親便撒
手塵寰,母親一直都是寡居。
雲堡對於查爾斯兄弟來說,也是一個神秘而又遙遠的所
在,他們接到母親的快信之後,立即找到了良辰美景和霍夫曼
兄弟,告訴他們要去雲堡,並且說,如果這兩對願意同行一起
渡假的話,他們將會非常高興。
良辰美景對一座中世紀的城堡充滿了興趣,幾乎是在查
爾斯兄弟的話音剛落時,她們便高興得跳了起來。她們當然
知道,這樣的一座古堡,說不定會有著許多的怪異,這也正是
她們感興趣的原因。她們同時還想到了另一件事,那是由我
記述的一件奇事。
白素的表妹高彩虹因為去一個叫大公古堡的地方旅游,
結果有了特別的奇遇,由此而始,她和王居風兩個人便在時間
中旅行,真正是上下五千年,幾乎變成了超人。這件事記述在
《迷藏》那個故事中。
正因為如此,她們聽說要去一個古堡,便歡呼雀躍起來。
一座古堡,對霍夫曼兄弟的吸引力不大,但因為六個人中
已經有四個同意,他們便隨了大多數。
在計劃這次行程的時候,誰都沒有料到,雲堡有一件近代
古物,讓霍夫曼兄弟如癡如醉,最後竟鬧出一件怪異莫名的大
事來。
他們六個人分別駕駛了兩輛汽車到雲堡,因為是旅游,也
不趕時間,所以邊走邊看,倒也非常的悠閒,到達古堡時,已經
是他們從校園出發的第三天晚上。
這時,查爾斯的母親早兩天已經到達。
他們到達後,查爾斯兄弟第一件事便是去拜候母親,然後
將另外有四個朋友一起來古堡旅游的事告訴了母親。
查爾斯太太六十多歲的年紀,這一對雙生子是她最小的
兒子,自然是極寵愛的,且她天生就是一個非常好客的人,又
聽兩個兒子說,來的四個朋友是一對雙生子兄弟和一對雙生
子姐妹,她便大感興趣,希望兒子能介紹她認識他們的朋友。
到了別人的家裡,拜望主人是當然的禮節,根本不必查爾
斯提出來,他們從母親那裡出來時,良辰美景便提出要去向查
爾斯太太問安。
查爾斯兄弟於是將這四個人帶到了母親面前。
查爾斯太太見了他們,自然是非常的高興,尤其是良辰美
景這一對壁人,百靈百巧,幾句話便逗得查爾斯太太大樂,當
即便生出一個念頭:如果這兩個能成為我的兒媳婦就好了。
當晚,因為時間關係,他們根本來不及參觀一下這座古
堡,因此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晨,良辰美景起床很早,她們起來後便到了古堡
的城牆邊,城牆有差不多三公尺高,一般人根本無法徒手上
去,但對於這一對姐妹來說,要爬上這樣的城牆,那就只能算
是彫蟲小技了。
她們爬上城牆時,天還沒有亮起來,古堡籠罩在一片薄薄
的霧中。她們坐在城牆上,眼晴無法看清任何物事,但耳朵卻
可以聽到。
此時,因為絕大部分人還在睡夢中沒有醒來,她們聽到的
當然不會是人聲,而是海浪擊打在崖壁上的聲音,那聲音非常
之大,簡直就可以說驚天動地,沉浸在這濤聲和清涼的海風
中,她們感到無比的暢意。
後來,天漸漸亮了起來,霧也慢慢散去,便可以看到崖壁
上猛烈碰撞而起的浪花,她們頓時被海浪湧動的巨大力量震
呆了。一個浪頭湧過來的時候,誰都無法看清它到底有多大
力量,或者說沒有任何人會相信其力量,看上去,那浪頭也實
在是太柔了一些,然後,當那浪頭離崖壁還有差不多兩公尺的
時候,浪頭便猛烈地一往無前地撲了上去,結果,浪頭和崖壁
相撞,這一撞可真有著雷霆萬鈞之力,於是,海水便向上噴射
起來,向四周散去。
中國武學中有以柔克剛的說法,這種說法對於那些不明
奧妙的外國人來說,根本就是不可理解,甚至是荒唐的,但對
於兩個深諳中國武術的高手來說,她們此時所想到的,正是以
柔克剛的威力所在。
海水看起來是何其的溫柔?然而,只要看一看這海浪與
崖壁的碰撞,這樣的力量,別說是血肉之軀,就是鋼鐵制品,在
這一撞之下,也會粉身碎骨。
她們正被這海水的力量震懾時,霍夫曼兄弟來了,他們也
想像良辰美景一般爬上牆頭,然而,他們哪裡有兩姐妹那樣的
身手?努力了半天,卻是無能為力。看他們那種又急又惱又
不服氣的神態,良辰美景禁不住哈哈大笑。
他們當然不相信良辰美景是徒手上去的,還以為她們借
助了什麼工具,但找了半天,卻並沒有找到梯子之類的東西。
正要進一步想辦法爬上城牆時,查爾斯兄弟走出了城堡,
看到良辰美景竟然坐在城牆之上,頓時嚇得臉色蒼白,目定口
呆。
他們快步向這邊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問:「你們是怎麼上
去的?」
另一個便說:「快下來,那上面危險得很,如果掉下去了,
連屍體都找不到。」
霍夫曼兄弟便說:「她們說是跳上去的,我們根本就不相
信。她們一定是借助梯子爬上去的。」
查爾斯兄弟卻告訴他們:「雲堡根本就沒有梯子。」
「沒有梯子?可是,她們是怎麼上去的?」他們不相信會有
這樣的事。
查爾斯兄弟不顧霍夫曼,而是對良辰美景說:「快,你們快
點下來,如果掉下去了,那可不是好玩的事。」
良辰美景哪裡將此當作一回事?她們說道:「在這裡看海
浪撞在崖壁上,真是有趣極了,我們還想再看一會。」
查爾斯兄弟便說:「你們如果僅僅只是想看海浪,那也不
是什麼難事,我們可以打開一座塔樓,你們想看多長時間,便
可以看多長時間。」
良辰美景本還不想立即下來,後來見查爾斯兄弟的臉色
極其難看,才相互看了一眼,輕輕一躍,便跳了下來。
下面的兩對雙生子兄弟見她們竟在三公尺多高處往下
跳,大驚失色。大約有差不多五秒鐘,他們竟不知該干點什
麼,似乎被人使了定身法一般,後來,猛地醒悟過來,應該去接
住她們,以免她們從高處躍下時受傷。
他們開始行動時,因為有過五秒鐘的驚呆,便是大大地晚
了,待他們剛剛做出動作時,兩姐妹已經穩穩地站住,隨後便
是兩串銀鈴般的笑聲。
見她們身輕如燕地從那麼高的地方悄然躍下,竟然沒有
絲毫損傷,下面的兩對兄弟驚得目瞪口呆,竟有好半天沒有說
出話來。
過了大約一分鐘,查爾斯兄弟中的一個才問道:「你們會
施法術?」
這話又引起良辰美景的一串大笑。
霍夫曼兄弟也說:「真難以置信,我們還以為是一對天使
從天上下來了。」
接下來,查爾斯兄弟便將他們引上了一個塔樓。
這塔樓當然是為了防範外敵攻擊而建的,雖說古堡的四
面,差不多有三面是峭壁,一般的敵人根本無法從那裡攻上
來,但塔樓還是建了四座。可以想象,在最初,這些塔樓上每
時每刻都是有人站崗的,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件事便成了
一件毫無意義的事,崗哨被取消了,塔樓卻仍然還在,只是作
為古堡的一部分被保存著。長期以來,這裡幾乎是沒有人來
(當然,除了定期有人上來打掃以外),因此,培樓顯得很破敗。
六個人上了塔樓,便可以憑借這個高點看到海上的一切。
太陽正從海面上升起,真正是霞光萬丈,將海面映得一片
火紅。
那景色實在是太美了,就連對大自然的造化並不是很感
興趣的霍夫曼兄弟,也禁不住驚呼出聲,情不自禁大叫了起
來:「噢,海上日出,太美了。」
緊接著,就是良辰美景的一聲驚呼,因為她們的目光已經
從海上日出轉了過來,正看著下面的崖壁,海浪撞在崖壁上,
浪花四濺時,因為水珠間相互折射著太陽光,分出了七彩來,
那色彩變幻莫測,有著極強的動感。那種美,簡直就無法形
容,比海上日出,不知要美多少倍。
因為聽她們說得如此奇妙,到達雲堡的第二天早上,我們
幾個人特意去看了一下,那果然是人間奇景。
當然,那樣的景色,並不能維持太長時間,待太陽出了海
面,角度變化以後,這樣的奇景便消失了。
他們幾個人在塔樓上看了一會,便回到城堡中吃早餐。
餐後,便由查爾斯兄弟作向導,參觀這座中世紀的古堡。
在參觀的時候,良辰美景向查爾斯兄弟問了一個問題:
「像這樣的古堡,一般都可能會有一些古怪的事情,你們這裡
是不是也有?」
兩兄弟中的一個問道:「你指的古怪事情是什麼?」
良辰美景應道:「比如鬼神之類,或者神秘的,用現代科學
知識無法解釋的事件。」
她們得到的回答是:「沒有,這裡的一切都非常正常。」
查爾斯兄弟說過這句話之後,良辰美景多少有些失望。
她們之所以對來古堡如此熱衷,關鍵還是想在這裡經歷一些
奇特的東西,而古堡的主人卻對她們說,這裡一切正常。既然
一切正常,毫無疑問,她們的這一次旅游定然是極其乏味的
了。
兩個少主人見了她們的神色,很快知道她們到這裡原是
想了解一些奇特的事情,其中一個便說:「這裡也曾發生過一
些事情,不過不能算是奇特。」
良辰美景聽說也曾發生過一些事情之類的話,頓時興趣
大增,問道:「什麼事?你說曾經發生過一些事情,是指什麼事
情?你能不能說得清楚一些?」
查爾斯便說:「那事發生在許多年前,那可能是古堡的鼎
盛期,整個古堡中,有差不多一百多名下人和士兵,再加上這
些人的後代,總共有兩百多人,也可能更多,總之,確切的數
據,現在是沒法統計了,因為有關古堡的記載中,根本就沒有
這些下人以及士兵的名字和數字。下人中有一位小姐,與守
衛雲堡的一名士兵產生了愛情。這樣的事在這裡並非違例,
甚至是允許的。但是,有一天早晨,這一對戀人搭梯子爬上了
城牆,兩個人坐在城牆上接吻,結果一不留神,那位小姐便跌
落下去。那名士兵為了救自己的戀人,以極快的速度抓住了
小姐的一只手,但小姐下落的慣性卻將那名士兵也帶下了城
牆。後來,堡裡的人花了很多時間尋找他們的屍體,卻根本沒
有找到,他們的屍體在海中消失了。從此,古堡便有了一條禁
例,不准使用梯子,這也是霍夫曼兄弟在古堡找不到梯子的原
因。」
良辰美景原以為是一件極其奇特的事,在聽了他們的述
說之後,情緒頓時一落千丈。這種事,根本就不能算是奇特,
甚至連浪漫都還算不上。
她們又問:「還有沒有別的奇事?」
兩兄弟認真想了想,最終卻是非常遺憾地擺了擺頭。他
們顯然不想讓這兩位美麗的客人失望,但又實在是無能為力。
正因為良辰美景對這座古堡感到失望,因此,在接下來由
查爾斯兄弟安排的參觀活動中,她們竟有些提不起興趣,僅僅
只是不想大拂了主人的好意,她們才強打起精神。在參觀古
堡的時候,她們心中早已拿定了主意,在這裡最多住三天,將
這個半島轉一遍之後,便離開此地去別的地方。
但是,她們的計劃並沒有實現,根本原因在於霍夫曼兄
弟,他們對古堡中的一輛汽車產生了極其濃厚的興趣,竟是連
吃飯時間都在研究那輛汽車。
這當然不難想象,他們是一等一的賽車好手,對各種汽車
有著非常的鑒賞力,像這樣的古堡之中,如果有著什麼高級的
汽車,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有意思的是,最初,對這座古堡不感興趣的正是這一對兄
弟,有興趣的卻是良辰美景。現在,事情剛好發生了轉變,霍
夫曼兄弟自從見到那輛汽車之後,便有了不虛此行之感,而良
辰美景卻是大失所望。
因為整件事與這輛汽車有著極大關係,因此,需要特別介
紹一下。
那是一輛德國造的汽車,正如戈壁沙漠所說,那是一輛老
得不能再老的汽車,其出廠日期可能在一九一0年前後,那時
候,還是汽車的幼年時代,也就是說,這輛車可以說是汽車的
祖先。
當然,這輛車是有品牌的,但由於某種原因,我不準備說
出它的品牌,隨著後來的介紹,如果是對汽車極其熟悉的朋
友,定會知道這輛車的牌子,如果不知道,那也不要緊,絕對不
會影響閱讀這個奇特的故事。
我在稍稍介紹了這輛汽車之後,所有的讀者定然知道霍
夫曼兄弟為什麼會對這輛汽車感興趣了,因為對於汽車這種
新型的工業機器來說,一九一0年生產的車子,的確可以算是
古董了,而這種古董,一般人除了在博物館之類的地方遠距離
地看一看之外,根本就無法如此近地觀察研究。
霍夫曼兄弟自然看過更早的汽車,他們甚至看過世界上
的第二輛蒸汽牽引車,它是真正的汽車的祖先。那輛車間世,
距今已有二百多年,設計者名叫尼古拉斯.約瑟夫.屈尼奧。
一七六九年,他設計制造了世界上第一輛蒸汽牽引車,速度為
每小時三點六二公里,這輛車是為軍方作為牽引車設計的。
這輛車似乎沒有被完好地保存下來。
世界上所保存的最早的汽車是第二輛蒸汽牽引車,設計
者同樣是屈尼奧,在第一輛車設計成功之後,他於第三年又設
計了一輛更大的牽引車,這輛車目前保存於巴黎的國立工藝
藝術博物館。
雖說那是最早的汽車,但人們並不認為那就是現代汽車。
真正的現代汽車,在人們的觀念中,認為應該是汽油機動車。
第一輛汽油機動車的誕生差不多是在機動牽引車問世一
百年之後。
這輛車的制造者是德國卡樂斯魯區人卡爾. 弗裡德裡希.
本茨,他設計制造的是一輛重二百五十公斤的三輪小卡車,發
動機為單缸四沖程、鍊傳動式,轉速為每分鐘二百轉,功率為
零點八五匹馬力。一八八六年,這種新型汽車首次在德國羅
海姆亮相。一八八五年,這種車一共製造了兩輛,其中一輛至
今保存在慕尼黑德國博物館。
汽車誕生的時候,許多非常著名的人物對這種新的機械
表現出不屑一顧,他們稱汽車為成人的玩具,但卻沒有料到,
短短的一百年時間裡,汽車工業的發展給整個世界帶來了翻
天覆地的大變化,目前的一些世界經濟大國,全都以汽車工業
作為經濟支柱。
雲堡中保存的那輛汽車,相對於本茨設計制造的那兩輛
車來說,晚了近三十年,此時,汽車的外型已經有了極大的變
化,內部裝飾也更加奢華,性能也更加超卓。
兄弟雖然看過許多更古老的汽車,但如此之近地觀察一
輛古車,並且,他們還可以打開引擎蓋,看一看內部的結構,這
實在是第一次。
一個愛好汽車的人看到這樣的一輛汽車,其欣喜絕對不
會亞於一名生物學家看到了古生物化石。古生物化石能讓生
物學家看到生物的進化過程,而一輛如此古老的汽車,同樣能
讓人看到汽車工業的變革。
霍夫曼兄弟發現了這樣的一輛車,從此對別的所有東西
再不感興趣,余下來的所有時間,他們一直都在那間經過特別
設計的車庫裡。
第二天,他們向查爾斯兄弟提出了一項特別的要求,他們
想將那輛車拆開來進行研究,然後再將所有的零件裝上去。
查爾斯兄弟聽到他們的要求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又商
量了一陣,才對他們說:「可以,但有一個要求和一條禁令。」
霍夫曼兄弟見到了這樣的一輛車,別說是一個要求和一
條禁令,就是十個要求和十條禁令,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答
應:「你說吧,我們不會違反的。」
查爾斯兄弟便說:「一個要求是你們不能損壞任何零件,
並且,一定要保證能夠重新安裝上去才能拆下,如果覺得某一
個零件,你們拆下來後便無法還原,那麼,這個零件便不能拆
下。」
這簡直就不能算是要求,汽車畢竟不是古生物,就制造工
藝來說,古代汽車與現代汽車根本就無法相比。而霍夫曼兄
弟又可稱為是汽車專家,裝配一輛古代汽車,對於他們來說,
實在不能算是一件難事,因此,他們很爽快便答應下來。
答應下來後,他們便問道:「還有一條禁令是什麼?」
查爾斯兄弟便說:「這條禁令並不是我們所下,而是我們
的祖人下的禁令。禁令就在這裡,你們可以自己看。」
他們順手一指,便看到牆上有一個銅牌。
當時,良辰美景也在場,她們看了那條禁令,感到那簡直
就不是一條禁令,而是一句咒語。
那條禁令寫道:「任何人不准將此車駛出,否則,他將會受
到最嚴厲的懲罰。」
不管這是一條什麼樣的禁令,目的非常的清楚,任何人不
准將這輛車開出去。
良辰美景看到這個禁令牌之後,並沒有引起任何興趣。
事實上,別說良辰美景,就是查爾斯兄弟,他們很早便知
道有這樣一條禁令存在,卻從來都沒有研究過為什麼會有這
樣一條禁令。我相信,別說是他們,如果不是後來發生了一些
非常特別的事,絕對不會有任何人會特別注意這條禁令。
幾乎所有人在看到這條禁令之後,都會作出一種解釋:這
輛車太古老了,正因為古老,才有了難以估計的價值,這種價
值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越來越大。然而,如果有人經常使用這
輛車的話,車上的零件便會很快地磨損,到了一定的時候,一
輛「活」的車,就會變成一輛「死」車,那時,這輛車的價值便會
大大地貶值。查爾斯的前人下這樣一條禁令的目的,正是為
了保護這輛車。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更接近事實的解釋?
當然,在後來的一系列事件發生之後,人們才知道,有關
這條禁令,確然是應該有另外一些解釋的,也同時認識到,那
條禁令的初衷,根本與上面所說相差十萬八千里。
良辰美景對這些根本是絲毫沒有興趣。我想,她們沒有
興趣,並不是對現代科學產品本身沒有興趣,而是對其制造過
程。這或許也是她們認為戈壁沙漠是兩個了不起的科學怪
傑,卻面對他們而放不出電來的原因?
但是,她們卻沒有料到,霍夫曼兄弟研究那部古車,會研
究出一件天大的禍事來,事情發生後,她們才開始後悔,當初
沒有與霍夫曼兄弟在一起,如果在的話,她們或許要制止他們
做出什麼特別的舉動,至少,她們也會與那兩兄弟共同去面對
那件禍事。
我聽她們如此說,當即斥道:「無緣無故地消失了兩個人,
還不夠嗎?你們還想再多消失兩個?」
【第四章】
四、他們被鬼車吃了
我們已經知道,霍夫曼兄弟神秘消失了。現在知道的是,
他們的消失與那輛一九一0年的車有關,但到底是怎麼回事,
良辰美景還沒來得及介紹,因為此時,車已經到了雲堡。當
然,在這之前,我們還曾停下來看過那輛「作祟」的車,自從出
事後,那輛就被安置在出事地點不遠處,搭了一個臨時棚戶。
這樣做正是良辰美景的主意,目的是等我們到了之後好開展
研究。
雲堡並沒有太多人,如果沒有主人住在這裡,便只有十幾
個下人在這裡打理一切,查爾斯太太來的時候,又帶了幾個下
人,再加上我們幾個,也只不過二十三四個人而已,在如此之
大的一座古堡中,二十幾個人簡直就像沒有人一樣。
我們到了以後,自然免不了與查爾斯一家見面,吃了晚
飯,便坐在其中的一個小廳裡,由他們接著介紹霍夫曼兄弟消
失的事。
這件事發生的時候,現場只有霍夫曼兄弟二人,良辰美景
因為對那輛古車沒有太大的興趣,因此,駕駛著那輛大眾型汽
車下山去了,查爾斯兄弟因為有客人來訪,並沒有與良辰美景
一起。
因此,那件事發生時,良辰美景並不在古堡,也不是很清
楚是怎麼回事,後來她們在回程中看到了霍夫曼兄弟,因此成
了一種見證。
當然,在介紹那件事之前,我們還需要介紹一下霍夫曼兄
弟對那輛車做了些什麼。他們向查爾斯提出在將那輛車拆
開,得到了同意,兩兄弟說幹就幹,幾乎是沒有任何停留。當
然,他們對車的其他部位並不感興趣,主要還是在研究那輛車
的主機部分。
他們每拆下一個零件,便對這個零件進行拍照,這樣做當
然是必要的,一方面有利於他們今後對那輛車進行研究,另方
面,如果萬一遇到什麼問題,不能將車復原的話,也可以從這
些照片得到相應的參考。
最初,查爾斯兄弟以及良辰美景還在一旁看著他們工作,
但這件事對於另外四個人來說,顯然是極其枯燥乏味的,他們
看了幾個小時,覺得霍夫曼兄弟所做的工作,與兩個汽車修理
工所做並沒有區別,完全失去了興趣,然後便告辭了。
霍夫曼兄弟對他們的離去,沒有表示任何意見,他們的全
部心思,都用在了那輛古老的車上。
查爾斯兄弟和良辰美景離開後,四個人一起在這古堡的
四周游玩。
這座古堡雖然是查爾斯家族的產業,但查爾斯兄弟對這
裡其實並不熟悉,他們只不過是第三次到達此處,前兩次來
時,他們都還很小,而且,也沒有在這裡住太長時間。這次,雖
說是舊地重游,但與到一個新的環境,也沒有太大區別。
這四個人在一起玩了四天,這已經大大地超出了良辰美
景當初的計劃了,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為霍夫曼兄弟一頭紮
在那輛汽車裡,根本就不再出來;甚至連午飯和晚飯,也是下
人送到那間車庫中去的,他們在車庫中每天工作十五個小時
以上,另一個原因是古堡附近的海邊有一片海灘,那片海灘非
常開闊,海沙很細,可以說是一個非常好的天然浴場。這樣的
一片海灘,如果得到很好的開發,定會成為一處極佳的度假勝
地。
就像霍夫曼兄弟將大量時間耗在那輛汽車上一樣,良辰
美景姐妹將大量的時間耗在了那片海灘上,她們自從第三天
到了那片海灘之後,只要一有機會,便到那裡去曬日光浴。
在這四天中,他們幾乎很少見到霍夫曼兄弟,各人都有自
己的事在忙著,見不見,意義似乎不大。
直到第四天的晚上,他們六個人才又坐到了一起。
良辰美景見到霍夫曼兄弟竟然從那間車庫中出來了,似
乎大為驚奇,問道:「你們有什麼特別的發現?」
霍夫曼兄弟便說:「真難以置信,一百年前,竟然會有如此
完美的汽車了。」
良辰美景便又問了一句:「那車還能發動嗎?」
霍夫曼兄弟答:「當然,我們認為那不會有太大問題。」
查爾斯兄弟對這話大感興趣,對他們說道:「據我母親說,
她也知道有這樣一條禁令,那已經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但
是,沒有人知道那條禁令是怎麼回事,也從來沒有人駕駛過那
輛車。」
另一個查爾斯說:「一輛至少四十年以上沒有人發動過的
汽車,竟然還能發動?我認為這種可能性不大。」
霍夫曼卻堅持說:「這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而且,我們
也想試一試車。畢竟,我們將車子拆開過,試車是非常必要
的。」
關於這個問題,查爾斯兄弟發生了一點小小的分歧,老大
堅決不同意試車,因為古堡中有不准任何人將車開出去的禁
令,這條禁令至少也有四十年以上,至今仍然有效,不能在他
們手上被打破。
查爾斯對此不以為然,他認為只不過是試試車,並沒有
什麼了不起。何況,任何一輛車都需要保養,霍夫曼兄弟將這
輛車拆開又重新裝好,實際上等於對此車進行了一次大修,大
修後需要試車,這是常識。
兩兄弟爭論了幾句,後來是誰都沒有說服誰,但從他們的
表情上看,兩個人似乎都作了一點讓步,大查爾斯覺得雖然有
那條禁令,但小範圍地試車,也不算是一件特別的事,要試的
話,可以在車庫裡試,只要發動機能夠正常工作就行。小查爾
斯以為,反正沒有誰會將這樣的一輛車當作交通工具,也就是
說,這輛車早已完成了其歷史使命,不試也沒有什麼特別,所
以沒有堅持自己的意見。
當晚,如果這兩兄弟堅持不能破了禁令的話,第二天的事
可能不會發生。
事實上,第二天,除了霍夫曼兄弟以外,誰都沒有將這件
事放在心上。
這一天的早晨,查爾斯兄弟來了兩個朋友,這兩個朋友是
他們前兩次來雲堡時交下的,就住在雲堡的附近,二十多年
來,彼此只是見了兩次面,大家的交往,一直都是靠書信。這
次,查爾斯兄弟來到雲堡,便給那兩個朋友去了一封信,他們
便在這一天趕到雲堡看望查爾斯兄弟。
因為來了這樣的兩個朋友,查爾斯兄弟便沒有陪良辰美
景。
良辰美景二人驅車去了附近的一個小鎮,像兩個真正的
旅游者,在那個小鎮上轉了一上午,吃過中餐,然後驅車返回。
她們沒有直接進古堡,而是去了那片沙灘,在那裡享受日光。
直到下午四點多鐘,她們才離開海灘。
但是,當她們返回時,卻在那條盤行的路上發現了那輛古
老的車子,那輛車正迎面向她們駛來。
她們當時就想,霍夫曼兄弟還是不聽勸告,將那輛車開出
來了。
因為那條路很窄,她們便將自己駕駛的車停在一邊,等霍
夫曼兄弟前來。她們原想,不管怎樣,霍夫曼兄弟看到她們,
定會停下來與她們打招呼。
正在這時,盤行公路的上一層卻傳來一陣呼喊聲,有人在
衝著她們叫:「攔住他們,快,快攔住他們。」
良辰美景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而且,她們的車子已經
停在了路邊,對面那輛古老的車也並沒有減速,如果突然發動
會攔那輛車的話,後果堪虞。因此,她們並沒有重新啟動車
子,只是分別伸出頭和手,向那輛車招手。
霍夫曼兄弟果然坐在車上,還向她們按過喇叭,卻並沒有
停下來。他們的臉上,有著得意的笑容,他們似乎是在為自己
的惡作劇而得意。
那輛車並沒有在她們身邊停下,這多少有點令她們詫異,
不過,當她們看到後面有一輛車追上來時,她們於是知道,霍
夫曼兄弟是不想被查爾斯追上,能夠駕駛一輛如此古老的汽
車的機會畢竟不多,對於當代人來說,簡直就是沒有。他們兄
弟有了一次這樣的機會,不肯輕易放過,這是很自然的。
那時候,良辰美景並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麼特別之處,因此
並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查爾斯兄弟駕駛的車子追上來,超過她們時,她們心
中才猛地驚了一下。
她們對此感到吃驚的原因是查爾斯兄弟的臉色。良辰美
景與他們的交往當然是有一段時日了,她們知道,查爾斯兄弟
有著極好的性格,不僅僅是處事不驚,且還有著別人無法相信
的冷靜初寬容。但是這一次,當他們的車子從旁邊經過時,良
辰美景看到這兩兄弟臉上是既憤怒又惶急的表情。
看情形,他們是想追上霍夫曼兄弟,然後將他們狠狠地教
訓一頓。
良辰美景意識到這件事發展下去,可能會引起一場糾紛,
到時候,這兩對兄弟如果真的為了此事鬧了起來,旁邊當然得
有人調解才好。
這樣拿定主意,她們便重新啟動了汽車,向前駛了一段,
找到了個稍寬的地段,將車調過頭來,然後追了下去。
幾天來,她們一直駕駛著車子走在這條路上,對路段的情
況可以說是非常了解,她們也知道,盤行山道在前面不遠便結
束了,再過去便是平胳,那時,她們便可以將駕駛技術發揮到
極至。
對這一點,我是有信心的,這一對姐妹,不僅僅是身法極
快,車技也確然是超一流,但也有遺憾之處,她們所駕駛的汽
車,並不是性能極佳,只不過是普通型,在設計的時候,便沒有
考慮過車速要求,因此,她們想提高車速的時候,與自己的想
象也有著很大一段距離。
另一方面,她們也不是太擔心,因為霍夫曼兄弟所駕駛的
車輛,並非現代車,而是一輛有八十歲的老車,那個時代的車,
就是性能再超卓,其速度也是與現代車無法相比。
如果去哪一家拍賣行拍賣,霍夫曼所駕駛的車輛被賣後,
至少可以買到良辰美景現在駕駛的這種車二十輛以上,甚至
更多,但如果論實用價值,後一輛車又不知要勝出多少了。查
爾斯兄弟所駕駛的是一輛高檔豪華車,車輛性能更好,所以,
良辰美景估計,用不了二十分鐘,霍夫曼兄弟就會被查爾斯兄
弟攔下來,攔下來後會發生什麼事?她們誰都無法估計。
有一點,讓她們感到非常不安,那就是查爾斯兄弟的車經
過她們身邊時,她們從那搖下來的車窗中看到了兩個人的臉
色,那臉色給人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她們也非常清
楚地記得昨晚關於試車的那一場爭論,如果從那場爭論的結
果分析,查爾斯兄弟似乎不應該太在乎這件事的,然而現在,
他們的表情又像是發生了異常特別的事。
這種變化是怎麼產生的?她們實在是弄不清楚。
按照她們的設想,應該在三十分鐘之內追上他們,但是,
三十分鐘到了以後,她們仍然沒有見到前面的車。
這一現象讓她們大惑不解,因為她們此時的速度已經達
到了每小時九十公里的極限,三十分鐘,這輛車也已經跑了四
十多公里。在四十公里之內,查爾斯兄弟的車迫不上那輛八
十年前生產的車,這種事情沒有任何人能夠相信。
如果曾經有過岔路的話,她們或許可以認為自己與他們
錯過了。然而,這條路雖然不能說是沒有彎道,但路況還不
錯,且在很長一段並沒有第二條岔路。
難道,他們的兩輛車消失了?
兩個人就在這種詫異莫名之中再向前行駛了十幾公里,
結果終於看到了查爾斯的車停在路邊,兩兄弟並不是坐在車
上,而是蹲在路的一邊,各自用手撐著自己的頭。
最初一刻,良辰美景還以為他們失去了目標。這當然是
絕對不可能的事,哪怕霍夫曼兄弟是再好的賽車手,可他們駕
駛的車子畢竟是一輛古老的車。但是,查爾斯兄弟為什麼會
這樣呢?
良辰美景的車子越來越靠近他們時,才發現,那輛古老的
車翻倒在路邊的引水溝中,四腳朝天。
這時,良辰美景又開始憤怒起來,既然發生了車禍,查爾
斯兄弟為什麼不趕快救人?蹲在路邊干什麼?
忽然,她們想到了一個問題:「是不是霍夫曼兄弟已經在
這場車禍中喪生?」
這似乎是一個合理的解釋。霍夫曼兄弟是賽車高手,即
使是一輛八十年前的舊車,到了他們手中以後,也能跑出令人
難以置信的速度,因此,查爾斯兄弟根本無法追上他們。然
而,他們雖然可以讓車子超性能發揮,但任何物體畢竟有著自
己的極限,到達極限時,便一定會出現問題,結果,是車禍發生
了。
但是,這裡同樣有不可解之處,即使是發生了車禍,查爾
斯兄弟憑什麼判斷他們已經死亡?如果不能判斷,那麼,他們
為什麼不救人?
當然,這些都是一瞬間的想法,她們很快便到了車禍現
場,然後從自己的車上下來。
良辰美景下來後,一面向那輛翻倒在溝中的車跑過去,一
面衝著查爾斯兄弟大喊:「你們為什麼不救人?」
另一個問:「他們受傷沒有?傷得怎麼樣?」
這兩句話喊完,她們已經跑到了查爾斯身邊,向那輛出事
車中一看之後,她們兩個人也都呆住了。
那輛車雖然是底朝天翻倒在引水溝中的,但畢竟有一定
的斜度,車子一面的窗子正對著她們,從她們所站的位置,可
以將車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車門完好地關著,車子的外形也沒有多少損壞,這簡直就
是一項奇跡。但這並不是引起良辰美景驚呆的原因,讓她們
詫異莫名的是,在那輛翻倒的車中,根本就沒有人。
在那一刻,良辰美景想到他們很可能是被從車子的另一
面甩出去了,說不定,兩個人都被壓在了車子的下面,她們於
是繞了幾步,再看時,才發現,這個引水溝並不寬,翻倒的車子
並沒有完全頂上溝底,有一部分是懸著的。她們於是跳到了
溝中,想看一看,霍夫曼兄弟是不是被甩到了溝裡。
但是,溝裡沒有人,溝中雖然有水,但極淺,根本淹不住一
個人。
她們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便抬頭看查爾斯兄弟,見
他們的腳上也是濕的,才知道他們到達此地時,與她們的想法
一樣,也已經跳下溝來檢查過了。事實說明,他們並不是不想
救人,而是無人可救。
良辰美景從溝中爬起來,兩個人便向著空曠處喊起來。
一個喊道:「霍夫曼,你們兩個混蛋,是要將人嚇死呀?」
另一個喊:「快出來,這種玩笑是不能隨便開的。」
兩個人你一聲我一聲,叫了很長時間,卻仍然是沒有應
聲。
查爾斯兄弟便對她們說:「不用喊了,找不到他們的。」
良辰美景不相信找不到他們,又不知道這兩兄弟何以會
說這種話,便問道:「為什麼?為什麼找不到他們?」
查爾斯兄弟便說:「他們被這輛鬼車吃下去了。」
良辰美景一時沒有聽明白他們的話意,便問道:「什麼?
什麼被鬼車吃下去了?你們到底想說什麼?」
查爾斯兄弟才說:「剛才,我們才知道,這是一輛鬼車,誰
駕駛這輛車,誰就會倒霉。」
良辰美景雖然經歷過許多的怪事,但這種事,她們仍然是
無法接受,就算這輛車再怪,也不可能怪到將兩個活生生的人
變消失的程度,她們甚至懷疑是查爾斯兄弟從中做了手腳,將
霍夫曼兄弟殺死,然後藏匿了屍體。
至此,良辰美景介紹完了她們的經歷,我們便有一段小小
的討論。
這個討論當然是由我發起的。我問良辰美景:「你們停在
盤行路上會車的時候,確實看到了霍夫曼兄弟?對不對?」
良辰美景說:「是的,我們停了車以後,向他們按喇叭打招
呼,他們也按了喇叭的。」
另一個道:「我還看見他們非常得意地沖我們做過怪相。」
我又道:「可是,當你們追上那輛車的時候,卻沒有看到他
們,也沒有任何血跡,外面沒有,車子裡面也沒有,是這樣嗎?」
兩姐妹道:「後來,警方也來檢查過,他們檢查的範圍比我
們要廣得多。」
戈壁問:「有什麼結果?」
良辰美景說:「沒有,他們也無法解釋這件事。」
就良辰美景這方面來說,我是沒有什麼再問了,於是轉向
查爾斯兄弟:「現在,你們說一下經過,按照良辰美景的介紹,
你們在事發頭天晚上,其實並不是堅決反對他們試車的,對不
對?」
大查爾斯說:「當時,我確然是反對的,但是,就連我自己
都覺得那樣的一條禁令非常荒唐,所以,我也就沒有太堅持。」
小查爾斯接著說:「那天晚上,我其實是贊成試車的,那是
因為我對那條禁令有誤解,我認為那條禁令只是為了保護那
輛車而設。後來我們才知道,我們的祖輩下那樣一條禁令,其
中還有更複雜的原因。」
我問:「能說說這更複雜的原因是什麼嗎?」
大查爾斯說:「說出來你們可能不會相信,因為那是一輛
不吉利的車,也就是鬼車,無論是誰,只要是沾上了那輛車,就
一定會倒霉。」
戈壁沙漠是科學怪傑,他們對機械的了解不知要超過對
人了解的多少倍,他們當然不願相信鬼車這種說法,沙漠於是
問戈壁道:「一輛鬼車,你相信會有這樣的奇事嗎?」
戈壁道:「聞所未聞。」
沙漠又道:「兩個活生生的人,無緣無故地在一輛高速行
駛的車上消失了,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
戈壁道:「我覺得這樣的結論很值得打上一個問號。」
他們早已習慣了這種自問自答,我也不去理會他們,問查
爾斯道:「請你們將出事那天的情況詳細說一說,好嗎?」
這兩兄弟不太善於言辭,大查爾斯就更木納,所以說話的
是小查爾斯。
當時,兩兄弟正在家裡會見少年時的朋友,雙方談得非常
興奮,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了諠譁聲,那聲音既顯得憤怒,更顯
得驚惶,查爾斯兄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便跑了出來,首先見
到的就是古堡的管家。
這名管家有五十歲了,他們家管理這座古堡已經有了四
代人,這是因為他們對古堡非常有感情,將古堡當作自己的
家,且對古堡異常熟悉。可以說,整個查爾斯家族中,沒有任
何一個人比他們更了解這座古堡。
管家見了他們,便指著那輛正往盤行路上駛去的車說:
「那輛車……那輛車……」
小查爾斯看到那輛車後,立即知道霍夫曼兄弟將那輛車
開走了,他有些不以為然,便對管家說:「他們很快便會回來
的。」
管家一臉的驚惶之色,對他們道:「那是一輛鬼車,駕駛那
輛車是要倒霉的。」
查爾斯兄弟哪裡肯相信這種無稽之事?便對管家說:「你
放心好了,他們是世界上最好的賽車手,不會有事的。」
管家卻不管這一套,而是更加急切地沖他們叫道:「快攔
住他們,那車已經使十二個人喪生了,僅你們查爾斯家族,就
已經死了五個。這就是下那條禁令的原因。他們會死在那輛
車中的。」
查爾斯兄弟當即愣住了,他們也知道管家在查爾斯家的
人離開這座古堡之後,在這裡享有至高無上的威權,但他對待
查爾斯家的人從來都是恭敬有加,還從來沒有見過他竟然敢
如此大聲地衝著查爾斯家的任何人說話的。現在,他既然有
了這種態度,本身便說明這件事非同一般。其次,他們兄弟也
知道家族中有幾個非常有地位的人死於車禍這件事,但並不
具體地知道其車禍發生的過程,聽管家一說,當時也有些著
急,便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點。」
管家說:「這件事,以後還有時間說。現在,你們快想辦法
制止他們,不然就來不及了。」
當時的情形很急,他們也是一時沒了主張,只有一個念
頭,不管這話是真是假,還是先將霍夫曼兄弟追回來再說。於
是,他們便駕駛著另一輛車追了上去。
最初一段因為是盤行公路,兩輛車都不可能快速行駛,而
且,查爾斯兄弟的車子明顯比那輛鬼車要快,他們便也沒有下
太大的勁追。他們原想,因為雙方的距離越拉越近,到了那條
平路之後,根本不用十分鐘,便可以迫上並超過那輛車,然後
將那輛車攔停。
第一輛車上了平路之後,兩輛車之間的距離大約在二十
公尺左右。
就在這時,前面的車開始加速,而且,速度越來越快,快得
查爾斯兄弟大為吃驚,他們根本就沒有料到,一輛一九一0年
前的舊車,竟然能跑出如此之高的速度,這時,他們多少也有
些覺得詫異,便也加快了速度。
如果這輛車上坐著的是良辰美景,追上前面那輛車的時
間可能會短得多,但查爾斯兄弟從來都沒有過瘋狂駕車的經
歷,他們已經將車速提高到了他們可以承受的最高時速,當
然,並沒有到達此車設計時的車速極限。按他們的說法,當
時,他們的車速是每小時一百四十公里。
前面那輛車根本不可能路出一百四十公里的時速,因此,
兩輛車之間的距離在漸漸縮短。他們也不清楚追了多長時
間,卻見前面的車突然翻倒了,兩兄弟大吃一驚,覺得管家的
話應驗了,霍夫曼兄弟一定兇多吉少,便快速駛近現場。
結果,他們在現場看到的情形與後來良辰美景看到的一
模一樣。
無名 2007-1-18 21:15
【第五章】
五、鬼車兄弟
這一切根本就無法解釋,所以,良辰美景便同查爾斯兄弟
吵了起來,後來,是良辰美景堅持要求他們向警方報案,大查
爾斯才獨自駕車回古堡打電話。
聽說他們要打電話報案,我心中暗驚了一下,如此古怪的
事,那些警察怎麼肯接受?如果他們不肯相信這是事實,將會
怎麼辦?是不是會將查爾斯兄弟將殺人疑兇抓起來?這是絕
對有可能的。
在許多年前,我曾有過一次經歷,因為某一個晚上去拜訪
了一對教授夫婦,結果,在我離去不久,那對教授夫婦被人殺
死在自己的家中,最糟糕的是,我離開教授夫婦的家時,有一
名巡警見過我,於是,他們便將我當作殺人疑兇抓了起來。辦
這件案子的警官就是早已從衛斯理故事中消失了的傑克上
校。我與傑克的關係雖然不是很好,但我不得不承認,他是一
名不可多得的好警官。
像傑克上校那樣的警官都會將我當疑兇抓起來,何況在
這樣一個偏僻之地的警察?但是,他們如果被當作疑兇抓了
起來,現在為什麼還在這裡?是根本沒有發生這樣的事,還是
被取保候審?
我隨即想到,如果這兩種可能都不存在,那麼,就是那些
警察根本就不相信發生了這樣一回事,沒有屍體、沒有血跡。
甚至連打鬥的痕跡都沒有,任何一個精神正常的警官都不會
相信發生了異常的事情。實際上,這樣的情形,我同樣是經常
遇到。
我相信,那些警官來調查了一番之後,便全都回去了,因
為他們會得出一個結論:霍夫曼兄弟是跟所有人開了一個大
玩笑,躲到什麼地方去了,幾天之後,他們會自己出來。
得出這樣的結論是非常正常的,實際上,我此時的想法也
正是如此。
首先需要肯定的一點是,汽車不是老虎、更不是鯊魚,汽
車根本就不會吃人;其次,就算汽車是老虎或者鯊魚,吃人時
總還會留下血跡,甚至還會吐出骨頭之類。人畢竟是物質的,
不可能在空氣中消失。
肯定了這樣一個前提,那麼,就證實了一件事,霍夫曼兄
弟一定是自己躲了起來,或許,他們覺得在古堡中的生活太單
調太乏味,有意要制造一些刺激。
「那些警察來了之後,怎麼說?」我問。
聽我這樣一說,良辰美景便現出極其憤怒的表情。
我不知道她們為什麼會這樣,於是問道:「有什麼不對
嗎?」
她們中的一個說:「那些警察真是荒唐透頂,他們完全是
在白白浪費著納稅人的錢。」
另一個說:「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他們在調查了一
番之後,竟會得出一個極其荒唐的結論。」
紅綾大概也意識到那些警察的結論一定出人意表,便問
道:「什麼結論?該不會說他們是被外星人接去做客去了吧?」
她們說:「如果他們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並且拿出相應證
據來的話,我們倒也不會認為是荒唐,因為我們畢竟可以接受
地球上有外星人活動這樣一種觀點。」
另一個接道:「外星人的存在絕對不能說是荒唐。甚至,
他們如果說那是因為霍夫曼兄弟到了另一個空間,我們也不
會覺得特別的奇怪。」
大家都很急切地想知道那些警察的結論是什麼,因此,戈
壁問道:「你別說這麼多,那些警察到底下了什麼結論?」
她們一起說:「那些警察的結論同古堡那個管家的結論一
樣。」
戈壁沙漠沒有聽說過管家曾對此事下過結論,於是一齊
問道:「那個管家下了什麼結論?」
這兩個人,在科學上,他們的腦袋實在可以說是好用得
很,但在這類事情上,似乎總缺少點什麼,這樣明顯的事,他們
竟然會想不出來。我拿眼去看紅綾,意思是問她是否知道管
家的結論。
紅綾根本就沒有認真去想,便說道:「管家說霍夫曼兄弟
是被那輛鬼車吃了,對不對?」
良辰美景道:「難道這種結論還不荒唐嗎?一輛汽車,就
是再古老,難道修成了精不成?竟然也會吃人了?如果說那
輛汽車會吃人,為什麼放在那間車庫裡那麼多年,竟從來沒有
吃過人?霍夫曼兄弟將那輛車拆開又裝好的時候,他們為什
麼沒有被吃掉?」
紅綾接著說道:「或許,他們真是到了另一個空間呢?」
良辰美景立即反駁說:「這種設想我們也想過,但根本就
是不可能的。」
我問道:「為什麼不可能?」
她們說:「為什麼?就因為他們共同存在於一個空間,如
果說他們是到了另一個空間的話,那輛汽車應該與他們一起
消失。實際情形卻是,他們消失了,而那輛汽車卻翻倒在一
旁。」
另一個也道:「我看過你記述的《迷藏》那個故事,你在那
個故事中提出了一種假設,你假設時間和時間之間,由於某一
個部位同我們現在著相當的接觸,於是成了一個薄弱的環節,
在某種情形之下,人們可以突破這個薄弱環節到達另一個時
間。我相信這種假設完全是事實。那麼,用這種假設來解釋
霍夫曼兄弟所遇到的事,那就應該是人和車一起消失。」
當然,我認為這個假設是值得考慮的,首先,我在《迷藏》
或者《大廈》那兩個故事中有關另一個空間以及時間的假設並
不一定就是事實或者不全部是事實,很可能到達另一個空間
還有著其實的方式;其次,霍夫曼兄弟真是神秘消失了的話,
那麼,除了另一個空間的說法,也實在難以找到更好的解釋。
但是,我認為目前還不是尋找這個答案的時候。
我這樣說,對於那些了解衛斯理性格的人來說,肯定馬上
就想到了我當時思想活動的脈絡。我當時的想法,說出來其
實也是極簡單的。
任何一件看起來怪異莫名的事呈現在我面前時,我最初
所做的,都是試圖用人類現有的知識對此進行解釋,在實在無
法解釋的情形下,我才會想到去尋找其他的解釋辦法。
我之所以這樣做,完全是基於一種想法:人的生命實在是
太短暫了,而宇宙之中需要我們去探索答案的事情又實在是
大多,一個人,特別是像我這樣致力於探索宇宙奧秘的人,如
果將大量的時間浪費在一些極其平常的事情上,那實在是太
奢侈太浪費太不值得了。
那麼,要否定此事有著怪異的成份,首先要弄清的是兩個
問題,一,他們說的鬼車是怎麼回事?那條禁令到底是在什麼
樣的背景下形成的?二,那輛車上是否發生過有人神秘消失
事件?第二條看起來是第一條的延伸,但如果肯定了第二條,
也就可以承認霍夫曼兄弟神秘消失確然是因為某種極其特殊
的力量作祟了。
想清楚這兩點之後,我便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他們的討
論,而是對查爾斯兄弟說道:「關於那輛車,你們是不是能詳細
地介紹一下?」
說話的仍然是小查爾斯:「關於那輛鬼車的事,我們也是
第一次聽說。在這之前,因為我們從來都沒有對那輛產生興
趣,所以也從來沒有人對我們提出警告。我們知道這件事,是
事情發生之後,管家告訴我們的,我們認為那實在是令人難以
置信,可是,除此之外,又沒有任何更好的解釋。」
大查爾斯接道:「這件事,由我們來說不如由管家自己來
說,他畢竟要清楚得多。」
兩兄弟以目光看著我,我點了點頭,大查爾斯於是走了出
去。
沒過多久,他陪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進來。表面上看,
這個老人根本不像是這裡的管家,不光精神極好,甚至還有著
一股子頤指氣使的味道,這顯然是查爾斯家的人一離開這裡,
他便成了這裡的土皇帝的緣故。此時,我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會不會是這個老管家在搞鬼?或許,他不希望查爾斯家的人
到這裡來破壞了他在這裡至高無上的地位,便想方設法弄出
點什麼來,使得查爾斯家的人不敢再近這裡半步?
他在這裡坐下來後,查爾斯兄弟並沒有向他介紹在坐的
幾個人,而是直接了當地對他說:「你將鬼車的事再說一說。」
管家略想了想,才道:「自從買回來的第五天起,那輛車幾
乎是只要一出門便發生車禍,先後有十二個人死在那輛車上,
有二十多個人受傷。」
在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人們的駕駛技術不是很好,尤其
是出門又有著那樣一段盤行路,出交通事故似乎並不是一件
非常出人意料的事,因此便將這輛車說成是鬼車,只能說明人
的一種恐懼心理,並不能說明這輛車的特別。
我認為將個人駕駛技術以及路面上的不足全部歸咎於
車,這實在是有失公允。於是,打斷他道:「你說清楚點,是不
是那些車禍看上去有什麼特別之處?」
管家道:「其實,我也沒有見過那些車禍,我還沒有出生的
時候,鬼車就被鎖在現在的車庫裡,從來也沒有人將它開出
來。」
戈壁沙漠道:「可是,你剛才又說你知道那是一輛鬼車?」
管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戈壁沙漠,似乎是不知該對著誰
說話好一般。
我道:「你是怎麼知道這輛車是鬼車的?誰告訴你的?」
管家說:「我二十歲那年,在外面讀書,也學會了駕車。在
那以前,我一直都生活在雲堡之中,雖然也看過那輛鬼車,但
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干什麼用的。那時候,這裡非常窮,沒有
任何人能夠買得起汽車。」
我連忙制止他說:「與那輛車無關的事,你盡量可以不
說。」
管家應了一聲「是」,然後說道:「那年放假,我回來後就想
駕駛那輛車,你們也知道,剛學會開車的人,見到車都想駕駛
的。」
我剛想讓他不必說細節,戈壁便問道:「後來,你駕駛了沒
有?」
管家道:「沒有,因為我的父親不准。也就是那一次,他向
我講了鬼車的事。」
紅綾插言道:「他是怎麼向你介紹的?」
管家說:「我父親告訴我,那時候,公爵家有三兄弟,爵位
是由老大來繼承的。那一年,公爵五十歲,在這個國家有著極
高的地位。他原本在首都有著住處,但因為雲堡是查爾斯家
族發起的地方,所以,他每年都要回到這裡來住一段時間。那
一年,公爵回來的時候,是駕著這輛車回來的,當時,這裡沒有
任何人見過汽車,都覺得這東西實在是太奇怪了,說是馬車卻
又根本就不用馬來拉。」
我見他又要漫無邊際地扯開去,便再一次制止道:「你直
接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管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人老了,說話就沒有條
理了。事情出在公爵回來後的第五天,那天,公爵帶了一個下
人,去鎮上會朋友,結果,在離小鎮十公里的時候翻車了,公爵
和那名下人都死了。」
我來的時候曾經路過那小鎮,知道那裡的地勢很平,就算
八十多年前路面情形不好,總不會比雲堡前的盤行路更差。
或許有人會認為,在盤行路上尚且沒有出事,反倒是在路況好
的地方出事了,這實在是太奇怪。其實不然,正因為那裡路況
好,人們才會放鬆警惕。那時候,汽車對於人們來說還是非常
希罕之物,出車禍對於那個時代的人來說是怪事,但放在今天
來看,就毫無奇怪可言了。
我實在不想再聽詳細的過程,便問道:「那麼,後來的那些
人都是怎麼死的?」
管家說:「也都是出車禍死的。在第一次車禍之後,雲堡
的人就開始相信那是一輛鬼車了,但是,查爾斯家有些人不相
信。他們都不在雲堡生活,只是偶而回來看一看,見到那輛
車,就想去駕駛。我的爺爺告訴他們,那是一輛鬼車,不能開
的。他們更不相信,就一定要開,結果就出事了。直到死了十
二個人以後,才由老公爵的兒子,也就是他們兩位的爺爺下了
一道禁令,任何人不准將那輛車開出雲堡。從那以後,再沒有
人駕駛過那輛車。」
如果事情真如他所言,那就沒有任何特別之處了。
我於是提出了另一問題:「那麼,像霍夫曼兄弟這樣的事,
是否曾經發生過?」我怕他不是很明白我的問話,便補充道:
「我是說,是否有人在那輛車上神秘地消失過?」
管家擺了擺頭:「沒有,我沒有聽說過。」
我覺得再沒有什麼可問了,而且,我甚至已經肯定,霍大
曼兄弟只不過是惡作劇,幾天之後,他們會自動出來的。正因
為有了這樣的結論,我對此事便興趣大減,甚至決定明天一早
便回去。
紅綾似乎對此事有著濃厚的興趣,她又提出了另外一個
問題:「從你們的談話之中,我知道一點,關於鬼車的事,知道
的人似乎並不多。」
管家道:「是的,雲堡裡最多只有五個人知道。」
她又問:「可是,那些警察為什麼相信你的話呢?」
管家糾正她說:「他們並不是相信我的話,實際上,我沒有
對他們說任何話。他們也根本沒有問過我。」
紅綾又轉向查爾斯兄弟:「鬼車的說法,是你們對警察說
的?」
查爾斯兄弟擺了擺頭,否認他們曾對警察說過此事。
紅綾又要提問,管家卻說:「他們那裡有檔案,關於鬼車的
每一次車禍,他們都進行過調查。將那輛車封存起來,也是老
別克提出來的。」
他這樣一說,我便感到不對頭了,按說,警方是最不相信
這種無稽之說的,可是,他們為什麼提出了這樣一種說法來?
管家不待我繼續問下去便說道:「據他們調查,這輛車與
另一輛車是同時制造的,另一輛車非常間接地成了第一次世
界大戰的引發點,導致了許多人死亡。他們認為這是一對兄
弟車,這兩輛車都會給人類帶來極大的災難。」
我已經分別從幾個人口裡聽到過鬼車兄弟這種說法了,
現在,管家說得更詳細,這使我猛地想起一件事來。
這件事是我從報紙上看到的,當時,我也是覺得非常的奇
特,甚至花很多時間對此進行過研究,想從中找到點什麼出
來,但因為我所能找到的線索實在是太少,後來不得不放棄
了。
當然,要將這件事說清楚,那簡直就是一篇幾十萬字的傳
奇故事,說不定,讀者之中有人曾經聽說過那件事,所以,完全
沒有詳細記述的必要,但因為管家提到了那件事(我認定是那
件事),當然就得簡略地介紹一下(為了記述方便,我們暫且將
雲堡這輛車稱為鬼車一,將另一輛車稱為鬼車二,沒有別的任
何原因,僅僅是從區別考慮)。
那是一件極其複雜而又匪夷所思的事,整個事情的起因,
也是因為一部汽車。
據我所獲得的文字記載來看,鬼車二與我們現在所接觸
到的鬼車一是一模一樣的,無論是顏色、功率、外形等,全都一
樣。那是一輛外形豪華美觀、性能優越的六座德國車(他們將
鬼車二與雲堡的鬼車一稱為兄弟,我想不僅僅因為這些外在
部分的一致,一定還有別的原因,下一步,應該去當地警局查
一下檔案)。
鬼車二第一次出事是一九一四年六月二十八日,當時,鬼
車二屬於奧地利皇室所有(那時候,汽車是貴族的消費品)。
這一天,奧地利皇太子和他的妃子一起去訪友,鬼車二由專門
司機駕駛,在車的後面,還跟著幾十名騎馬隨行的侍從。
現在當然很難想象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場面了,但在當
時,汽車是貴族的象征,車後跟著騎馬的侍從,倒也不算是一
件奇怪的事情。
這一隊特殊的車馬隊在薩爾斯堡行駛著,突然,路旁有人
向汽車扔了一顆炸彈,「轟」的一聲巨響,車子以及車內的人雖
然安然無事,但後面的侍從中,卻有四名應聲倒地。
那名司機非常冷靜,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後,簡直是一刻都
沒有猶豫,當即加快了車速,七彎八轉,便鑽進了旁邊的一條
小巷中。這時,他們的後面,既沒有了馬隊,也沒有了殺手的
追擊,於是產生了一種麻痺心理,以為逃離了危險,司機便將
車速放慢下來。
然而,就在這時,小巷旁邊的一扇玻璃門忽然大開,從門
裡沖出一個青年人,手中握著一柄手槍,快速沖向汽車。
司機也發現了情形不對,連忙加快車速。但是,由於那時
候的汽車畢竟不如現在這般先進,加速需要一個過程(就是現
代最先進的汽車,也並非想加速立即可以加速的,關於這一
點,物理學的加速度定律進行了解釋),在車子的速度還沒有
跑起來時,那名青年已經衝到了汽車旁,並旦伸手拉開了車
門,隨後跳上下正在行駛的汽車。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有計劃的謀殺。
那名青年跳上車後,便將手槍對準皇太子的腦袋扣動了
槍機,接著,又向他的妻子連開幾槍,皇太子和其妃子當場喪
命。
這件事後來成了引發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索,只要稍
懂點世界歷史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但是,鬼車二後來還有許
多「出色表現」,就鮮為人知了。
戰爭尚在醞釀中時,奧地利皇室因為這輛車給這個國家
帶來了如此之大的不幸,覺得這輛車是不祥之物,準備將其打
入「冷宮」。就在這時候,一個不幸的人送上門來了。當時的
一位王候,偶然見到了鬼車二,對這輛華貴氣派的高級轎車一
見鐘情,覺得自己如果能駕駛這樣的一輛在街上行駛的話,那
一定威風八面,於是向皇室提出借用鬼車二。
皇室雖然因為皇太子的死認為此車是不祥之物,但也並
不認為此事與車有多大的關係,同意了。這位王公貴冑借到
鬼車二之後,便約了一位朋友,駕著這輛車一起出去兜風,結
果非常之悲慘,兩個人一起命赴黃泉,但鬼車二卻幾乎是完好
無損。
緊接著,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歐洲戰場打得如火如荼。
奧地利軍隊中的第五師師長是一名驍勇善戰的將軍,在第一
次世界大戰之初,曾立下過許多赫赫戰功。就在他揮師挺進
途中,鬼車二被他的軍隊收容,然後層層上交,最後到達他的
手中,他對這輛車一見鐘情,當著自己的「座騎」。然而非常遺
憾,就在他得到這輛車的第二十一天,薩爾斯堡大戰拉開了序
幕,這位被人稱為「幸運之神」的常勝將軍卻在此役中慘敗,被
革職強制送回到維也納,沒過多久便精神失常。
將軍受到嚴厲處分以後,鬼車二被他的幕僚——一位陸
軍上尉得到。
這名上尉得到此車後的第九夭,他駕車外出,結果在路上
將兩名行走的農夫撞死。上尉見發生慘禍,急打方向盤,豈料
此車又一頭撞上了路邊的一棵樹,上尉從座位上飛起,撞破前
面的擋風玻璃,跌落在車外,頭破血流而死。
經歷了第一次世界大戰,鬼車二已經是千瘡百孔,但其豪
華氣派卻不減,仍然是人見人愛。戰後,這輛車的第一任車主
是一位地方行政官員,他對此車進行了修理,作為自己的專
車。但他絕對沒有料到,這輛車在四個月中出了四次車禍,第
四次車禍時,這位官員折斷了脊骨,因而變成了終身殘廢。
一連串的不幸使得這輛車「名聲大震」,那位不幸的行政
官員想將此車脫手,雖然價格一降再降,卻無人敢問津,人們
是談「車」色變。這位官員無可奈何,準備將此車進行拆卸分
解,出售零部件。
就在這時,一名不信邪的買主找上門來,他是薩爾斯的一
名醫生。他是一個極其相信科學的人,覺得鬼車的說法幼稚
可笑至極,便以極低廉的價格買下了這輛車並且安全行駛了
六個月。
六個月可以說是鬼車二的安全行駛記錄。正因為有了這
樣一份記錄,這名醫生開始沾沾自喜起來,不再像以前那樣步
步小心。誰知不久後的一天早晨,他駕車出診,當人們發現他
時,汽車四輪朝天翻倒在一個低窪地,出人意料的是,汽車竟
然完好無損,而這個醫生卻慘不忍睹地倒斃在路旁。因為死
無對證,誰都不知道車禍是怎樣發生的。
醫生的遺霜將此車賣給了一名珠寶商,一年以後,珠寶商
非常意外地自殺身亡。此車再次易主,新主人又是一名醫生,
這是一名聲譽極佳的醫生,找他看病的人要排很長時間的隊
才輪得上。然而,自從他得到這輛車後,人們都怕沾上了魔性
因而倒霉,不再找他,生意一落千丈。無可奈何,他不得不四
處奔走,尋找新買主。
因為此車性能極佳,外觀豪華,價格又越來越低,總有那
些不信邪的人,肯買下來。
此車的新主人是一名年輕氣盛的賽車手,然而非常不幸,
這名賽車手在得到此車後的第一場比賽中,發生了意外事故,
他被摔出車外,肝腦塗地而死。
隨後,鬼車二再次回到薩爾斯堡,新買主是薩爾斯堡附近
一位農場主。數月後一個悶熱的下午,農場主駕車前往薩爾
斯堡,途中,汽車突然發生機械故障,動彈不得,農場主正束手
無策時,見一名農夫趕著馬車過來,他便要求農夫幫他用馬車
將汽車拖到附近修理。就在馬車拖動汽車之後,汽車引擎突
然發動,快速向前奔馳,將馬車撞得粉碎,農夫和農場主雙雙
喪生,汽車翻倒在路旁的排水溝旁才停住。
有一名出租車經營者見鬼車二價格極低,且豪華漂亮,心
想經過改裝後定可以賣個好價錢。於是買得此車,經過修理
及重新噴漆後,使之煥然一新。然而,人們都知道此車是一輛
「魔車」,多少天過去,竟無買主上門。幾天之後的傍晚,車主
因為急著去參加婚宴,一時又找不到別的車,便駕駛著此車,
與六位朋友一道前往。但在半途中,此車撞上了路邊的電線
桿,四人當場死亡,兩人成了終身殘廢。
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不久,這部車被盟軍的飛機炸
得粉碎,屍骨無存。
【第六章】
六、鬼車研究
我第一次看到鬼車二的資料時還非常年輕,恰好又有一
段時間的空閒,所以就進行了一番研究。
說實在話,如果不是那時候有空閒的話,我當然不會太關
注這件事。在那件事上,雖然與此車有關的許多人下場都不
是很好,但如果說他們的悲劇命運都是那輛車帶來的,似乎也
難以讓人相信。為此,我還請教過一些人,他們的看法基本上
一致,認為一切都是巧合,關於那輛車可以左右人的命運之說
是完全無稽的。
我研究了一段時間之後,應該說是一無所獲,一方面實在
難以找到更進一步的資料,另方面又因為有別的事,便將這件
事放棄了。
現在又遇到了一輛這樣的車,甚至還有什麼「鬼車兄弟」
之說,這當然再一次引起了我的興趣,我準備盡我所能進行一
些研究。
到達雲堡的第二天,我們便開始分頭行動,查爾斯兄弟和
良辰美景繼續尋找霍夫曼兄弟,戈壁沙漠則對鬼車一進行研
究,我和紅綾去當地警局了解有關鬼車一的歷史資料。
警長別克是一個至少六十五歲以上的老人,按說,像他這
樣的年齡,早就應該退休了,但實際上,他仍然還在崗位上。
後來,我才知道,老別克確實是夠老,再過四個月就七十整了,
他也曾先後兩次提過退休的問題,那都是在六十歲以前,但有
兩個原因讓他又留了下來。
別克警長仍然留在崗位上的第一個原因是他對這一片地
區太熟悉了。僅僅用熟悉兩個字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如果說
得更具體一些,他的腦子就是一間當地歷史資料室,近八十年
來,當地所發生的事,他全都了若指掌。他確然是一個奇人,
雖說已近七十高齡,可記憶力絲毫沒有衰退,身體非常強壯,
看上去比他的實際年齡又小得多。對於維持治安這樣的事來
說,當然非常需要這樣的一個奇人。
第二個原因是這裡實在可以算是偏遠,一般的警員都不
願到這裡來,這個警局的警力嚴重不足。
老別克是個非常隨意的人,也是一個很讓人尊敬的老人,
當一名警員將我們領進他的辦公室後,他便站了起來,大聲笑
道:「哈哈,來自東方的客人,能認識你們我感到非常榮幸。」
他從辦公桌後面繞過來,與我握手,然後說道:「我是老別
克,我能幫助你們嗎?」
僅僅是兩句話,就讓我對這位老人充滿了好感。
我們在別克對面坐下,我對他說:「我叫衛斯理,她是我的
女兒紅綾,我們到這裡來是有一件很特別的事,想請你幫助。」
別克警長說:「我很樂意幫助你,東方人。請說吧。」
開始,我以為我的名字至少可以起點作用,但實際上,老
別克似乎對此一無所知,我原想進一步自我介紹一番,轉而一
想老別克待人非常誠懇,且查詢一輛車的檔案,不能算是秘
密,所以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後來我才知道,他並非對我一無
知,而是根本沒有想到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這兩個人中有
一個是衛斯理,更加上他不太習慣中國人的名字。
我道:「我們來這裡,是想了解一輛車的檔案,雲堡的管家
告訴我,如果想看有關那輛車的檔案,最好是來找你。」
老別克驚了一下:「鬼車?」
我道:「我知道你們是那樣稱呼那輛車的。」
我原想,這件事應該並不複雜,一方面因為沒有任何秘密
可言,另方面,我們又是代表雲堡而來。但我絕對沒有料到,
老別克卻會對我說出另外一番話來。
他說:「不錯,東方人我們這裡的確有這樣的一份檔案。
我已經清楚你的來意,你是想弄清楚關於鬼車的秘密。但是,
我不得不勸你一句,放棄這件事。」
「為什麼?難道那件檔案涉及什麼秘密?」我問道。
老別克爽朗地笑了:「沒有任何秘密可言,我也可以向你
提供那份檔案。但是,我認為那是毫無意義的一件事,我只是
不想你將時間浪費在這方面,所以才提醒你,建議你放棄這件
事。」
如果這話是從別的什麼人口中說出來,我定然會大怒,老
別克這樣說的時候,我也有些動容,後來一見他的臉色,確然
是一臉的真誠,充滿著關懷和善意。對著這樣一個真摯的老
人發火,當然不能說明我有修養。
我問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說。」
老別克說道:「那輛車的確是充滿了神秘,任何人接觸之
後,都會對它產生興趣。坦白地說,我十八歲的時候開始當警
察,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對那輛車有興趣了,五十多年來,我一
直都在注意收集這方面的消息,但是,我一無所獲。」
聽他如此一說,我恍然大悟,一個人,如果窮五十歲的精
力來研究一件事,那他一定早就是這方面的專家了,一個專家
用五十年時間都未能獲得答案,那麼,一個根本不能算是專家
的人,在短短的時間內,又怎麼可能找到答案呢?可見,他勸
我放棄是很有道理的,至少在他看來,理由非常充分。
我對這個老人的尊敬又增加了幾分:「也不能說一無所
獲,至少,你知道了還有另一輛車與這輛車有關,據我所知,鬼
車兄弟這種說法,也是你最先提出的,對不對?」
老別克顯得非常失敗他說:「是的,可這些對了解整個事
件絲毫沒有幫助。關於鬼車的事,看起來沒有任何神秘可言,
但又神秘到了極點。想了解這樣一件事,根本是沒有任何線
索,你會同我一樣,不知該從何處著手。這是最大的難題,而
且是一個根本無法突破的難題。」
他的話非常的切中要害,整件事看起來沒有任何神秘可
言,只不過是普通的車禍而已(撇開霍夫曼兄弟神秘消失這件
事,看其他的許多車禍,確然是可以這樣認為),但是,將所有
的事聯繫起來,特別是將那輛引起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車和現
在這輛車聯繫起來,以及出了霍夫曼兄弟神秘消失事件之後,
的而且確是神秘到了極點。
然而,要解開這道謎,該從何處著手?我心中一點概念都
沒有。
老別克繼續說:「我知道有一個人,他或許可以解開鬼車
之謎,除此之外,我不相信其他任何人可以做到這件事。」
我不禁大為好奇,這個世界上什麼時候又出了一個奇人?
如果他說的這個人其專長是對機械方面的權威性的話,我知
道,能夠超過戈壁沙漠的)就只有天工大王了。天工大王久已
不在人世間走動,要想找到他確然是一件難事:「你說的是什
麼人?你們是否與他聯繫過?」
別克說道:「以前,我們沒有與他聯繫過,因為他出道時,
鬼車早已經被封了起來,幾十年間,再沒有發生過任何奇特的
事。最近,發生了霍夫曼兄弟事件,我們便給他寫了一封信,
希望他能對此有興趣,並來進行了解。信已經發出一個星期,
估計這幾天就該有回音了。」
從他的話中,我聽出這個人並不是天工大王,因為除非天
工大王自己露面,否則,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與他通信(當然,
並不是完全沒有與他聯繫的方法,至少我就有這樣的方法,我
可以利用紅綾的那只鷹,那只鷹原本就是天工大王的,後來,
他將鷹送給了紅綾。那只神鷹可以找到它的前主人所在)。
天下竟然還有我沒有聽說過的奇人存在,我禁不住好奇,
問道:「你能告訴我,這個人叫什麼嗎?」
老別克說道:「他也是一個東方人,名叫衛斯理。」
我和紅綾一聽,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來。
老別克被我們的笑弄得莫名其妙:「你們笑什麼?難道這
非常可笑嗎?我敢說,這件事如果衛斯理都無能為力的話,世
界上沒有任何人能解決。」
我和紅綾還是在笑。
老別克似乎有點惱怒了,但他的涵養確然是非常之好,並
沒有發作,只是不滿地問道:「你們到底笑什麼?難道我說了
什麼可笑的話?」
紅綾指著我說道:「他就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
老別克有些不肯相信地看著我,然後又拿出我給他的名
片,看了半天,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
「非常抱歉,我不懂英文。」他說。
需要略介紹一句的是,這裡原是法屬殖民地,幾乎所有人
都會說本國語言和法語,但在這種偏僻之地,懂英語的人卻幾
乎是沒有,我們與老別克交談,用的也是法語。
我連忙說:「不,這不是你的錯。那封信還在路上行走的
時候,我們就已經出發來這裡了,所以,我們並不知道有那樣
一封信。而且,你能如此信任我,我感到非常榮幸。」
老別克弄清我就是他要找的衛斯理之後,態度更加的熱
情起來,他從所坐的位子上站起來,熱烈地擁抱我,然後問我
要不要喝點什麼。
事情竟有著這樣的戲劇性發展,卻是我再也沒有想到的。
老別克給我和紅綾倒了酒,然後走到辦公桌後面,打開一
只保險櫃,從中拿出一疊檔案,放在我的面前。
他說:「我早就為你準備好了,你自己看吧。」
我先是粗略地翻了一下,見這疊檔案整理得非常之好,整
個檔案分為四大部分,第一部分是有關兩輛鬼車的出廠資料
以及相應幾份調查記錄,這一部分的材料相對較少一些;第二
部分則是鬼車——每次事故的詳細資料,這些資料我在上面已
經簡略地介紹過;第三部分則是那輛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的
鬼車二的資料,非常的詳盡,因為上面我已經介紹過,在此不
再複述;第四部分則是別克幾十年來所搜集的離奇汽車車禍
資料。
在這裡,值得一提的是第一部分和第四部分,但是,因為
第一部分技術性太強,其間有著許多的技術性術語,不符合通
俗易懂的原則,我只是以大家都能懂的方式作一極其簡略的
介紹;第四部分是各種離奇的車禍記錄,真正可以說是一本離
奇車禍大全,每一起都是一個很好的傳奇故事,但與本故事沒
有太大關係,因此亦不作詳敘。
第一部分中,有些我已經介紹過,只不過比較含糊,比如
兩輛車的品牌,我只說他們是同一個廠家的同一種品牌,因為
介紹太過詳細的話,實在有替某一家汽車生產商做廣告,或者
是打擊某家汽車制造廠的名譽之嫌,不論是哪一種結果,對於
我來說,總是一件不妙的事,我的原意並不在某一個品牌的汽
車上,所以,在此仍然不想說得太清楚。
但是,在第一部分材料中,有一點非常重要,那就是這兩
輛車是同時裝配同時出廠的。我這樣介紹對於大多數人來人
似乎不太好理解。就現代汽車工業來說,所采取的全都是自
動化流水線作業,任何一家汽車生產廠都不可能在同一時間
內生產兩台同樣的車,或者可以說在一個較大時間區段內,同
時生產了許多輛車。在世界排名非常靠前的幾家汽車生產廠
中,同時有幾流全現代化的流水線,每條流水線上每隔幾分鐘
便有一台汽車出廠,那麼,將幾條流水線綜合起來計算,則生
產一台汽車的時間精細到了以秒計。在這樣的汽車廠中,就
算每分鐘生產一台車,那麼,一天時間內有多少車出廠?
但在汽車工業的初始階段則全然不同,那時候基本上還
是全手工制造,根本就沒有流水線這回事。許多工人裝了一
台車之後,又去裝另一台車,因此,根本不可能說有同時生產
兩台車這樣的事。
事實上,這兩台車正是同時生產的。當時,所有的零件全
都是雙份,在這些零件制造完成之後,全部運到了裝配車間,
由幾名工人同時進行裝配。當然,每一個零件的裝配有先後
之分,但具體到兩台車而言,便沒有先後了,因為某一個工人
在裝一個零件時,先裝了甲車然後再裝乙車,但一個零件卻
是先裝乙車後裝甲車。這種生產方式,與現代的流水線作業
已經有些類似。
由此可知,這兩輛車是在同一個時間、由同一批工人裝配
成功的。
又因為這兩輛後來都發生了一些不可解的事,所以老別
克才說他們是一對鬼車兄弟,可見確實是有一定道理,如果借
用一種生命形象的話,那麼,這兩輛車就是可以稱為雙生車
了。
雙生車這一概念實際上是紅綾提出來的,那是在我們當
晚進行的一場討論上,她一會兒看看良辰美景,一會兒又看看
查爾斯兄弟,越看越覺得有趣,然後便突然說道:「世上既然能
有雙生人,為什麼就不能有雙生車?我看,這鬼車兄弟就是一
對雙生車。」
當時,這一提法並沒有太引起我們的注意,因為我們所有
人都不認為汽車也是一種生命體,只不過是一種機械裝置而
已,所以對她的雙生理論根本是不予考慮。其實,不考慮她的
提法,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汽車的發展只不過一百來年的
歷史,到了今天,已經可以批量生產了,每一家汽車制造廠生
產出來的同品牌同型號同規格的汽車何止千萬輛?那豈不成
了多生車了?
不過,後來溫寶裕聽了之後,倒是有一番高論。
溫寶裕說:「多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機械可以多生,人
也同樣可以多生。這個世界上,雙生子早已不是什麼稀奇的
事了。」
我應道:「確然不再是稀奇事,早已有了三生胎四生胎甚
至五生胎六生胎。」
溫寶裕叫道:「正是如此。」
戈壁沙漠畢竟更熟悉機械,因而說道:「那也不同,人雖然
有多生,但畢竟有一個限數,從來沒有聽說有人能一胎生十個
二十個的,但機械生產卻可以無限止地重複。」
溫寶裕不同意他們的意見,幾乎是叫著說道:「人為什麼
不能無限止地重複?勒曼醫院的複製人你們當然是知道的,
他們要複製多少個不成?一千個一萬個?還有衛斯理最近記
述的《大陰謀》,那個科學狂人喬依斯,他成功地研製出了克隆
人,這是一種最尖端的複製人科技,被他複製出來的克隆人,
具有人的一切特性。他的複製難道有什麼限制不成?」
紅綾立即拍手表示贊成:「不錯,汽車的流水線生產是一
種科技進步的產物,那是因為人們比較熱衷於機械研究的結
果,同時,也因為機械制造要比生物工程簡單不知多少的緣
故。當人類生物工程研究到了極其先進的程度,人也可以通
過實驗室批量生產出來。」
這一段討論是因為鬼車兄弟引發出來的,看起來與本故
事關係不大,但後來我們在一次討論中,竟然又重新提起了紅
綾所說的雙生車概念,並且認為這是一個很值得研究的問題。
現在仍然回到那第一部分資料上。
在那部分資料上,我清楚地看到,同類的車,在當時僅僅
只是生產了這兩輛,這是兩輛定製的車,在此前和此後,該汽
車制造廠再沒有生產過同類型的車。主要原因是一個消費能
力問題,在當時,有錢的人雖然不少,但肯花如此代價定造這
樣一輛車的人卻不多。汽車廠如果按照這兩輛車的設計繼續
生產下去的話,他們並不相信是否有人肯出大價錢買下來。
因此,以後再沒有生產過。
當然,在此之後,也曾有人花大價錢在該廠定製汽車,但
那已經是不同的汽車,至少在某些方面已經有了改進。
由此可以認定,同類汽車僅僅只有兩輛。
這就是第一部分資料的大致內容,其中有很多專有名詞,
我未作引用。
第四部分全都是一些奇特的記載,很難確認與鬼車是否
有聯繫,因此,我只是簡略地介紹幾則。
一則說,英國一名卡車司機開夜車,大約在零時前後,他
實在熬不住,竟然邊開車邊睡起覺來。到了第二天早晨,他醒
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且,這個地方
的人完全不說英語。他大感奇怪,問了許多人,才弄清楚,他
糊里糊塗竟然越過了英吉利海峽,到了與英國隔海相望的那
個國家。
這件奇事驚動了國家安全部門,以為他是英國人派出的
間諜,於是用了大量時間和人力進行調查,結果卻大大地出人
意表,竟然沒有任何出入境記錄。
另一則說,某人經營一家小型的客運公司,全公司有十台
客車。某一天早晨,此人的妻子起來晨運,突然看到了一個非
常怪異的現象,其中一輛客車前輪邊,竟然著兩團火。這個女
人詫異莫名,當即不再晨運,而是趕回家去,將此事告訴了丈
夫,她的意思是想說明,此車有怪異,近幾天不宜出車。
他的丈夫根本不信此事,認為這完全是無稽之談,甚至說
她是看花了眼。
如果當時有別的車可供調用,他或許會考慮改派一輛車,
但事實上,那段時間的生意非常之好,而他的公司車輛本身又
不夠,因此,根本沒有將妻子的話當作一回事,照樣派此車去
載客。結果,此車在兩小時後出事,死傷四十多人。
在第四部分資料中,這類的記述非常之多,每一件如果詳
細敘述的話,都是一篇傳奇小說,但因為與本故事無關,不再
多述。
我們從老別克那裡借了那份檔案,返回雲堡,臨別時,老
別克向我提出了一個要求:如果有什麼突破的話,一定要告訴
他。
這種要求當然不算過份,我幾乎連考慮都沒有考慮便答
應了他。當然,到了後來,我簡直就不知道該怎樣兌現這個諾
言,當然,這是後話了。
鬼車一出事後,警方因為斷定霍大曼兄弟是被鬼車吃掉
了,與謀殺無關,但沒有將車拉走;雲堡也認為這輛車實在是
太不吉利,沒有立即將車弄回那間車庫之中,因此,此車一直
都在離事故現場十幾公尺的一塊平地上,原是用一塊塑膠布
蓋著的。幾次經過那輛車時,我也曾看過,但都沒有看得十分
仔細。
這次回程中,因為戈壁沙漠正在那輛車旁工作,他們準備
像霍夫曼兄弟一樣,將鬼車全部拆開來,對其中的每一個零件
進行研究。
我和紅綾在回雲堡途中經過他們的工作地,便將車停在
路邊,跳過那條引水溝,到了他們身邊。當然,在離他們的工
作現場五十公尺左右有一道用石板搭成的便橋可供我們走過
那條引水溝,因引水溝並不寬,所以我們未用。
那正是下午三點多鐘,且是初夏時候,非常的炎熱,鬼車
一周圍雖然搭了一間棚屋,但實在可以說是太簡陋,根本無法
抵禦酷暑。我和紅綾走過去時,見戈壁沙漠身上的衣服全都
被汗水濕透了,可他們卻像是渾然不知。
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當他們專注於某一件事情時,竟
然可以達到瘋狂的程度,有人對權力瘋狂,有人對金錢瘋狂,
也有人對科學研究瘋狂,再如我,對所有怪異的不可測的事情
瘋狂。如果再仔細想一下,立即便可以發現,凡是有這種「瘋
狂綜合症」的人,全都是被人們認為傑出的人,或者至少是智
力和能力大大超出常人的人。
瘋狂和傑出之間的等號是怎樣劃出來的?
我立即想到,這是人類生命研究中一個極好的課題。
見我們走過去,沙漠連忙問道:「這一趟,有什麼收穫嗎?」
紅綾代替我回答說:「也算有,也算是沒有。」
戈壁沙漠對這種回答極端的不滿意:「這是什麼話?一點
都沒有科學性。」
我立即問道:「那麼,二位科學家,你們有什麼重大發現?」
他們一個答說:「暫時還沒有。」
另一個道:「如果這麼快就有發現,也就不必我們來了,那
霍夫曼兄弟早就發現了。」
紅綾對後一句話不服:「你們怎麼知道霍夫曼兄弟沒有特
別的發現?」
這是完全有可能的,霍夫曼兄弟在拆卸這輛車時,有了什
麼特別的發現,卻又沒有告訴別人,或許,他們還不能明白那
發現到底有什麼意義,便不顧別人的反對,堅持要試車。事實
是不是這麼回事,只有霍夫曼兄弟才知道,現在,我們根本就
無法弄清楚。
剛才,戈壁沙漠問起我們有沒有收穫時,紅綾的回答其實
是有一定道理的,至少,我們已經弄清了,這輛車與另一輛車
之所以被稱為鬼車兄弟,那是因為它們在同一家制造廠裡同
時生產出來。
這樣的兩輛車,本身就非常的奇特,我也由此認定,這兩
輛車上一定有著什麼我現在根本還不能明白的事情。
但是,證實了這輛車上有怪異,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從何
處著手揭開這種怪異,我是一點想法都沒有。
現在,我最大的希望就寄托於戈壁沙漠。或者,霍夫曼兄
弟突然從什麼地方跑了出來,然後告訴大家,這只不過是一場
玩笑。
霍夫曼兄弟拆開這輛車用了整整兩天時間,而戈壁沙漠
只用一天時間就將那輛車全部拆開了。專家到底是專家,正
如一句中國話所說的: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因為照明條件的限制,晚上戈壁沙漠不能繼續工作。在
他們的發明中,原本有專為個人探險用的精巧發電設備,但這
次來得非常匆忙,更重要一點,他們不可能帶著大多的設備乘
坐飛機。
因此,整個晚上的時間,我們都在一起討論這件事。
首先當然是由我講了見別克警長的經過,然後,又將從老
別克那裡帶回來的資料交給戈壁沙漠。
他們看了很長時間,一直都沒有說話,直到他們將資料放
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也還是沒有說話。
良辰美景有些等不及了,叫道:「你們搞什麼鬼?到底發
現了什麼?」
戈壁沙漠仍然沒有立即回答,也沒有相互徵求意見,只是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立即知道,他們是在以目光交換意
見,這兩個人雖然並無血源關係,也不是夫妻,但他們之間已
經有了心靈共通的能力。
他們不再以目光交流之後,我便問道:「你們交流意見的
結果怎麼樣?現在該說出來了吧?」
我所說原不過一句非常普通的話,在坐的所有人都能夠
聽懂,也並沒有什麼特別表現,但查爾斯兄弟臉上頓時有了異
樣的神色。
他們兩人於是便互問互答,一個道:「他們交流過意見嗎?
我怎麼沒有聽見?」
另一個道:「我也沒有聽見。」
一個問:「他們掌握了一種我們無法聽到的發聲方法?」
另一個說:「這根本不可能,世界上雖然有幾種不需要發
聲的語言,例如手語、唇語、旗語、摩氏電碼。」
一個接道:「但是,摩氏電碼也會有特殊節奏的聲音傳出
來,而手語、唇語和旗語都會有動作。」
我說那話,紅綾和良辰美景都是懂得的,因為我們之間可
以說是大熟悉了,她們立即了解這件事,既因為她們經常運用
這種心靈溝通,也因為我曾無數次提到。而且,我也相信,查
爾斯兄弟作為雙生子,他們之間也一定有著這樣的能力,只要
有人一提醒,他們立即便會知道是怎麼回事。
紅綾比較實在,正想向他們解釋,良辰美景卻要惡作劇,
她們向紅綾使了個眼色,然後對查爾斯兄弟說:「你們不要討
論了,他們用的是一種由他們自己發明出來的特殊語言,這種
語言叫心語。」
查爾斯兄弟大惑不解:「心語?難道是心靈與心靈直接對
話?」
另一個也道:「誰能有這樣的能力?我為什麼從來沒有聽
說過?」
良辰美景道:「你們當然不會聽說過,這是他們兩個發明
的,只有他們才會,要不,怎麼說他們是專家,而我們不是?」
查爾斯兄弟聽說戈壁沙漠竟有著這樣的能力,大起敬意。
按理說,戈壁沙漠聽了這樣的話,即使不得意非常,至少
也應該是沒有大多的表情,但事實上,他們兩個人此時的表情
之強烈,出人意表,那根本就不是得意或者興奮,而是痛苦加
上惱怒。
紅綾看到他們的表情之後,便以目光向我詢問,她顯然不
懂他們何以會這樣。
我最初也覺得不可理解,但僅僅只是一秒鐘之後,我立即
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良辰美景剛才對查爾斯兄弟所說的那些話,雖然含有對
戈壁沙漠的贊譽,同時也有著調侃的成份;她們這話是對查爾
斯兄弟說的,顯然是在調侃他們,卻又含有親切的意思。戈壁
沙漠是愛著良辰美景的,因而,她們的電話一到,這兩個科學
怪傑便不顧一切地趕來,對於他們來說,只要能見到良辰美
景,就是讓他們立即去南極,他們也會非常的樂意。
但是,良辰美景對他們的感情始終沒有表示任何意見,而
他們卻因單方面戀著對方,所以極其敏感。剛才,良辰美景的
那番話,讓他們感覺到,她們對查爾斯,其實比對自己更好,他
們忽然感到這兩兄弟其實是自己潛在的情敵。
這當然是他們兩人的想象,良辰美景是否真的對查爾斯
兄弟有著特別的感情,我倒不以為然。
然而,戀愛中的人思維極其敏感,有些事情,旁人看來是
完全莫名其妙的,但他們卻深以為然,這也是完全沒有辦法的
事。後來,事情有了出人意料的發展,是否與他們這種特殊的
敏感有著某種聯繫,我始終是沒有弄清楚。
當時,我見了戈壁沙漠的表情之後,知道這樣的玩笑再開
下去,結果很難預料,便對查爾斯兄弟說:「你們也不用猜了,
有的人,由於特殊的生理結構,或是在一起生活的時間長了,
便有了一種特殊的能力,他們可以通過心靈直接溝通。我相
信你們兄弟也有這樣的能力。」
我這樣一解釋,他們立即就懂了,兩兄弟暗暗吸了一口
氣,然後是一聲輕輕的驚呼,相互間看了一眼,同時交換了一
個眼神。這個眼神說明他們之間確然是有著心靈相通的。
紅綾也在一旁道:「現在,你們可以說出來了。」
她的話當然是對戈壁沙漠說的,但戈壁沙漠仍然沒有從
那種特殊的感情打擊中回過神來,還是一臉的悲戚。
良辰美景在與查爾斯兄弟開玩笑時,並沒有注意到戈壁
沙漠的表情,這時看到了,同樣是不明所以,便拿目光問詢於
我。
我暗中向她們遞了個眼色。
這兩姐妹是那種百靈百巧的人物,她們立即就會意過來。
別看她們的年齡不大,修煉可真是沒話可說,兩人知道戈壁沙
漠的悲戚是為自己而起之後,一點都不動聲色,而是衝著他們
莞爾一笑:「有什麼怪異嗎?你們怎麼會是這樣一副表情?」
戈壁沙漠兩人同時一震,那情形,就像是被電觸了一下似
的,也像是突然從某種沉思中忽然驚醒過來。
「不,沒有,沒有。」戈壁說道。
沙漠也接著說:「沒有任何不正常。」
戈壁又補充:「或者說是我們沒有發現。」
有什麼不正常而他們又未能發現,這種可能當然是存在
的,人畢竟不是萬能的。同時我又想到,如果那輛車上有什麼
古怪,而戈壁沙漠卻無法發現的話,那麼,這個世界上能夠發
現這種古怪的人,也就實在是難找了。
接下來,我們又進行了一番討論,因為沒有任何新的發
現,這種討論也就沒有任何新的內容。
關於晚上的討論,需要記述的只有三點,一點是紅綾提到
的雙生車這個概念,因為前面已經略作記述,此處不再提及。
第二點是戈壁沙漠初步檢查的一項結果,他們根據那輛
車的性能提出一個速度方面的估計,他們認為,那輛車的速度
極限是每小時一百二十公里,這一速度,實際上已經超過了設
計速度。
但對於這一點,查爾斯兄弟卻根本不贊同,戈壁沙漠的話
剛剛說完,他們便同時說道:「不,絕對不止一百二十公里。」
他們兩個是同時說的,說過之後,又同時停了下來,然後
互相看著對方。
我問道:「是不是霍夫曼消失的時候,速度超過了一百二
十公里?」
大查爾斯說:「我們的時速是一百四十公里,而在我們走
出盤行路之後,兩車相距最多不會超過二百公尺。如果他們
的時速不超過一百二十公里,根本不可能在三十分鐘之後仍
然追不上他們。」
如果一切果如查爾斯兄弟所說,那麼,他們那天應該在幾
分鐘之內便可以咬住霍夫曼了,他們之所以沒有做到這一點,
在於那輛車上有著我們目前還不能了解的特殊之處,這種特
殊之處到底是什麼呢?進一步的檢查能不能有結果?現在還
很難說。
第三點則是上一此討論的繼續,這是一種設想,提出這種
設想的人是紅綾,她認為,當那輛車到達一定時速的時候,便
有一種突破空間限制的能力。她甚至說,其實,不僅僅是一輛
車,就是其他的什麼東西,只要在一定的空間位置,又具備一
定的速度,便可以突破空間限制。
對此觀點,查爾斯兄弟同樣不能接受,他們提出的反證
是:比汽車速度快的東西多得很,別的不說,飛機的速度就比
汽車不知要快多少倍,如果以汽車的速度可以突破空間限制
的話,那麼,飛機的每一次飛行,豈不全都是在另外一個空間
中進行的?另外,如果說達到一定的速度便可以突破空間限
制的話,那麼,霍夫曼兄弟當時的速度是通過那輛汽車而達到
的,為什麼汽車沒有突破空間限制,而只是汽車上的人突破
了?,如果說達到一定的速度,汽車上的人可以突破空間限制,
那麼,當時正在追擊霍夫曼兄弟的他們,為什麼沒有突破空間
限制到達另一個空間?
他們的論點似乎是不可反駁的,非常的充分。
紅綾顯然有著自己的理由,但因為與查爾斯兄弟不是太
熟,且還是他們的客人,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反駁他們,便拿眼
光看我。我點了點頭,同意她將自己的觀點發表出來。
她於是說道:「我們現在生活的空間是四度空間,而在四
度空間之外,還可能存在著五度空間甚至是六度空間,五度空
間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不知道,就算是有人曾經到達過五度
空間,但並沒有一個非常明確的概念。我爸曾有過一次到達
另一空間的經歷,按照他的描述,那是一個時間比我們所在空
間慢了一倍的空間。如果確認這種可能性存在的話,那麼,我
們則可以認為,所謂不同的空間,其實是存在於同一個區域,
只是因為時間的速度不同。在不同的時間逸度中,我們現在
生活的地方,到底有多少種空間存在,誰都無法說清楚。」
這話似乎不是那麼容易理解,因此,她在說這些的時候,
其他人全都在快速地思考,以便能夠跟上她述說的速度。
她進一步說:「如果肯定了多重空間的存在,而且,多重空
間的區別又是因為時間速度的影響,那麼,我們就可以相信,
有某種特殊的裝置可以影響到時間速度,使得時間變慢或者
變快。我覺得,那輛車可能就是這樣一個裝置。」
戈壁沙漠在這時說道:「因為我們目前提不出更好的假
設,所以我們不得不承認你的假設是最接近事實的。但是,這
樣一來就有了一個問題,為什麼消失事件只發生了一次,其他
許多次全都是車禍?如果那輛車真有著改變時間速度的能
力,那應該是每次改變,都產生一次消失事件才對。」
紅綾道:「空間與空間的阻隔是什麼?我們根本就不知
道,我想,突破空間限制,不僅僅是改變時間速度一方面就可
以達到的,還必須有物體的運行速度相配合。當時間速度和
物體前進的速度達到一定的極限時,物體便可以突破空間阻
隔,到達另一個空間。但是,為什麼只是霍夫曼兄弟到了另一
個空間而那輛車沒有呢?我設想可能是兩方面原因造成的,
一方面:物體突破空間阻隔時,除了我們剛才討論到的時間速
度和物體運行速度以外,可能還有一種因素,那就是物體本身
的質量大小有關,比如說,時間達到某一種速度時,某一質量
的物體在某種運行速度時可以突破空間阻隔,而其他的物體
因為質量不同,質量大了或者小了,都不可能突破這一阻隔。
第二種可能,與空間和空間之間的聯接方式有關,比如在某一
空間聯接處,剛好只能有某一種體積的物體通過,而體積大
了,根本不可能通過,於是,大體積的物體撞上了這種空間阻
隔而發生了事故。」
聽紅綾這樣一說,我便猛吸了一口氣,說道:「其實,你的
兩個假設可以合並成一個,那就是從一個空間突破到達另一
個空間,必須具備四在條件,一,改變時間速度;二,物體運行
本身具備一定的速度;三,物體本身質量的大小;四,空間通道
的大小。我們可以認為,空間和空間相接時有著許多大小不
同的通道,而某一運行著的物體在具備了上述四項條件之後。
便可以突破這種通道到達另一空間。」
戈壁沙漠也在這時叫道:「不得了,不得了,如果這一理論
得到證實的話,那麼,世界上許多不可解之謎就全都解開了。」
查爾斯兄弟似乎還不能理解,便問道:「哪些不可解之謎
呢?」
戈壁沙漠因為良辰美景的關係,心中對查爾斯兄弟沒有
好感,所以擺出一副不屑於回答的勢態。
我知道這樣下去會出麻煩,便連忙說:「世界上有許多次
飛機失事,有一些當然是因為機械故障造成的,這樣的事故很
容易查出來。但有另一些事故,怎麼查都找不出原因,如果用
我們剛才提到的理論來解釋的話,那就是這架飛機已經達到
了突破空間的三項條件,但不符合第四項,空間通道太窄了。
也有一些飛機,在飛行之中神秘消失了,甚至是連一點痕跡都
找不到,比如百慕大就曾出現過許多次飛機消失事件。那麼,
我們就可以認為那裡存在一個很大的空間通道,足可以容納
一架大型噴射機。」
查爾斯兄弟聽懂了,情不自禁叫了一聲,然後說道:「真
的,這種假設竟可以解釋許多的神秘失蹤事件。神秘失蹤的
不僅僅是飛機,其實還有許多衛星在太空中神秘失蹤了,這些
衛星所有國一般都認為這是因為他們的敵對國發射了衛星殺
手造成的,其實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而是這些衛星突破了空
間阻隔,到達了另一個我們根本就看不到的空間。」
討論進行到了這一步,想象力也就得到了極大的發揮,良
辰美景說道:「客觀存在對人類的科學進步和人的智力真是一
種諷刺,衛星失蹤、飛機失事這些意外,原本就是空間不同造
成的,卻也給人一種錯覺,認為是被自己的敵人破壞了,於是,
自己也拚命研究破壞性的武器,這個社會於是就越來越亂
了。」
紅綾也應道:「確實如此,在人類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時,永
遠都不可突破現有的狹隘。」
良辰美景兩姐妹中的一個於是說:「如果有人能夠通過這
種方式突破空間限制,然後再將這種經歷告訴人們,讓所有人
都接受這一觀點的話,那麼,這個人就是有史以來對人類作出
了最大貢獻的人了。」
另一個應道:「你別做夢了,做這種事的人,首先必須有足
夠的勇氣犧牲自己。誰能料到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如果是
真的突破了我們現有的空間到達了另一個空間,那還好說一
點,他說不定能以某種方式在另一個空間生活。但是,如果根
本就不是這麼回事,那他就會白白地送命,誰敢冒這樣的險
呢?」
第一個便說:「確然,這樣偉大的人,世上難找。」
我之所以要將這場討論記述得如此仔細,一方面因為紅
綾提出的這一設想實在可以說是夠新穎夠大膽,另一方面,是
因為事情後來的發展與這場討論有著極大的關聯,尤其是良
辰美景後來的幾句對話。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後面會詳細說到。
無名 2007-1-18 21:15
【第七章】
七、戈壁沙漠的秘密
自那次討論之後,一連兩天,沒有任何進展,我說沒有進
展,主要是指兩個方面,一是霍夫曼兄弟一直都沒有再出現,
二是戈壁沙漠對那輛車的每一個零件都進行了研究,但可以
說一無所獲。
在這兩天中,也有一些特別的變化,這種變化主要體現在
戈壁沙漠身上,但在當時,我們的全部精力全都放在那輛車
上,根本沒有認真思考過戈壁沙漠的這種變化會帶來什麼樣
的後果。
最先注意到這種變化的應該是良辰美景。
那是討論空間以及時間速度等問題的第三天,在這兩天
中,我們沒有再去設法尋找霍夫曼兄弟,而是將全部精力都放
在那輛車上。
對於車輛的結構,我當然不是外行,良辰美景在這方面的
知識也是極其豐富的,尤其是那場討論,讓我們得出了一個結
論:如果設想不錯的話,那輛車上一定有著什麼與眾不同之
處,因此,我們都想從中找到這種與眾不同,這也是我們全都
專注於車的根本原因。
第一天,我們幾個人都在那些被拆開的零件旁,一邊各自
進行著自己的研究,一邊說著話。
但是,無論我們說什麼,戈壁沙漠卻是一言不發,這種現
象對於他們來說,原是極其奇怪的。我與他們非常的熟悉,我
知道,他們在一起工作時,有著一種習慣,那就是一邊工作一
邊搭白,你一句我一句,旁若無人,但在突然之間,他們或許會
跟其他人說一句話。
實際上,看著他們工作,是一件非常輕松快樂的事。他們
實際上在工作,口中卻在不停他說著,而他們說的話,多半是
極恢諧幽默的,根本讓你感覺不到他們是在工作。
但這一次卻絕然不同,他們太沉默了,沉默得讓人大生疑
心。
他們的這一變化,在第一天時,我並沒有覺察,因為那時
我的全部心思都用在了研究那部車上,根本就沒有分心去注
意周圍的事。查爾斯兄弟因為不熟悉戈壁沙漠,當然也不會
知道這一變化,良辰美景和紅綾也一心要從那些零部件中找
出特別來,也同樣沒有注意到這種變化。
到了第二天,情況就有些不同,因為我們已經將全部的零
部件檢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特別,再說,良辰美景對
戈壁沙漠的暗戀雖然沒有產生觸電反應,但畢竟還是有些特
殊的感覺的,何況他們之間又曾有過多次一起工作的經歷,當
然是知道戈壁沙漠這一習慣的。
或許,良辰美景以為他們的沉默是因為她們對查爾斯兄
弟顯得親近一些的緣故,於是就想緩和一下這種關係。漂亮
的女人往往會處於這種尷尬之中,而且,她們也往往對這種尷
尬極其敏感,當這種情景出現時,她們又會最充分地利用自己
的巨大魅力,在他們之間充當調停人。
良辰美景此時便想充當這樣的角色,於是故意找戈壁沙
漠講話。
但是,她們畢竟不是普通的女性,如果是普通人,或許直
接找他們說話,但她們不是這樣,而是采取了對話的方式。
一個說:「是不是你得罪了兩位專家?這兩天,他們的情
緒可有點不大對頭。」
另一個說:「專家當然有專家的脾氣,有不然,怎麼算是專
家呢?」
一個又說:「專家是我們請來的,如果讓專家憋成了啞巴,
我們這責任可就大了。」
另一個接道:「我有一個辦法,你說一個笑話,專家一笑,
就沒有事了。」
第一個又說:「說笑話恐怕不行,得想點別的辦法。」
這兩個人說幹就幹,竟將雙手上塗滿了油污,然後拿出快
如旋風的上乘功夫,從他們面前一飄而過。
我原是專注於研究的,後來聽到她們兩個人討論,也就發
現這兩天戈壁沙漠的情緒果然是不對,於是抬起頭來,正好看
到她們運起了上乘輕功從戈壁沙漠面前掠過,順便用手在兩
個人的臉上抹了一下,兩個人頓時變成了大花臉。
紅綾當然也看到了她們的手段,頓時驚得瞪大了眼睛,然
後便大笑起來。
查爾斯兄弟根本看不出任何名堂,他們大概感到面前有
什麼人影閃了一下,全都驚得張大了嘴,過了半分鐘之後,才
猛吸了一口氣,先後叫道:「有鬼,有鬼。」
他們所說的鬼是什麼,紅綾是知道的,而且,她本就是一
個無所顧忌的人,見戈壁沙漠變成了大花臉,而查爾斯兄弟又
嚇得全身發抖,她笑得就更加放肆。
只有戈壁沙漠,他們竟像是對這一切渾然不知似的,仍然
在默默地做著各自的事情。
這就實在是太讓人詫異了,不說查爾斯兄弟的大叫和紅
綾的大笑應該引起他們的注意,就是良辰美景以那麼快的身
法從他們身邊掠過,他們總也應該有一點感覺的,何況良辰美
景兩個人的手還曾在他們的臉上抹了一下。
良辰美景停下來後,轉頭看戈壁沙漠,見他們對身邊的事
竟像是一無所知一般,暗自也是吃了一大驚,相互看了一眼,
然後,身形再次飄起,第二次從他們身邊掠過,再次在他們的
另一邊臉上抹了一把,這時,他們的兩邊臉上就全都是油污
了。
這次,他們似乎有了一點感覺,先是戈壁說道:「怎麼回
事?我怎麼覺得有人打了我一下?」
沙漠也說:「我也覺得有人打了我一下。難道這輛車真的
有鬼不成?」
聽得沙漠這樣說,戈壁便轉頭去看他,然後指著沙漠的
臉,驚得說不出話來。沙漠覺得戈壁的情緒不對,便也看他,
同樣是大驚失色。
紅綾見他們這副模樣,頓時拍掌大笑:「你們說錯了,不是
打,而是摸,而且不是一下,是兩下。」
兩個人還是一臉的驚悸:「不是打,而是摸?不是一下,還
是兩下?」
紅綾此時笑得已經彎下了腰來,不過,卻不影響她說話:
「當然不是打啦,俗話說,打是親罵是愛,人家並不想親你們。
又怎麼會打你們。」
她這一鬧,可是將良辰美景出賣了,兩姐妹一起向紅綾揮
起了拳頭,向她提出警告。
紅綾可不管這麼多,再說,她也是與良辰美景鬧慣了的,
因此說道:「我說錯了嗎?難道你們兩個,還真的想親他們兩
個不成?」
她這話一說,可將兩個花妖惹惱了,當即便一提氣,向紅
綾撲過來。
良辰美景的身法當然是快捷無比,但紅綾也不弱,她畢竟
是在深山中由兩只靈猴帶大的,其身法之快,絲毫不讓良辰美
景。
當即,良辰美景追,紅綾躲,這三個人便鬧了起來。
她們的身法也實在是太快了,因此,在一般人看來,根本
就看不到她們的人,而只是看到三團人影在飄。
查爾斯兄弟哪裡見過這樣的陣式?驚得眼睛瞪得又圓又
大,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後來,他們當然知道了這是因為良辰美景有一身絕好中
國功夫的緣故,便鬧著要拜良辰美景為師,跟著她們學習中國
功夫。當然,這是在此事過後很久才發生的事,在此略提一
提。
就在良辰美景追著紅綾,三個人鬧成一團而查爾斯兄弟
又目瞪口呆的時候,我卻非常認真地在注意戈壁沙漠,先是紅
綾說出那句話,他們兩人的臉色變了一變,這是因為他們知道
打自己的不是鬼,而是他們深愛著的女人良辰美景的「傑作」,
於是,臉上一喜,甚至還有幾分羞怯。接著,他們的臉色再次
變了一變,仍然專注於自己的工作,彷彿身邊什麼事都沒有發
生一般。
見他們這樣,我心中頓起疑雲,也不顧良辰美景和紅綾的
嘻鬧,走到他們身邊,小聲地問他們:「你們心中有事沒有告訴
我,對不對?」
一方面我的聲音不是太大,另方面,他們又實在是太專
注,竟沒有聽到我的話,所以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忍不住叫了一聲:「戈壁沙漠!」
他們兩個同時一震,然後轉過頭來,看著我,問道:「衛斯
理,什麼事?」
我憤憤地道:「什麼事?這正是我要問你的。」
良辰美景作為青春少女,會誤以為他們的怪異是因情而
起,我不會,我是過來人,而且,我的經歷豐富得讓許多人十輩
子都過不完,所以,戈壁沙漠此刻的心境,我是一眼就能看穿。
他們確然是有著重重心事,但絕對不會是為情,而是因為別的
什麼。
當時,我想到的是他們一定是有了什麼特別的發現,但因
為這種發現實在是太匪夷所思,或者是他們認為太危險,於是
便在心中做了什麼決定。
不管他們做了什麼決定,我知道,他們這個決定是要瞞著
我們所有人,其中也同樣包括我。而且,他們的決定也一定與
這輛車有關。
他們見我這樣問,連忙說道:「沒有,我們沒有什麼事呀。」
邊說邊拿眼去看正追著紅綾的良辰美景。
我知道他們在說謊。
他們根本就不是善於說謊的人;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任何
掩飾手段,尤其是在我的面前,這種謊話我一眼就能看穿。
我為什麼說他們在說謊呢?這裡需要多介紹幾筆。
如果對戈壁沙漠這兩個人極熟悉的朋友,當然就會知道,
他們說話有著自己特殊的方式,這種方式是由他們兩個人的
性格和他們之間親密的程度所決定的,在任何正常的情況下,
這種方式都不會改變,如果改變了,那就是因為什麼特別的
事,比如說謊。
那麼,他們說話到底有什麼樣的方式?
他們比較喜歡自問自答和你問我答。如果在正常的情形
下,他們在回答這個問題時,定然是其中的一個問另一個:「你
有什麼事嗎?」另一個答:「我沒有,你有嗎?」第一個可能說:
「我也沒有。」第二又說:「這就奇怪了,我沒有,你也沒有,可衛
斯理為什麼說我們有?」
實際情形卻是他們異口同聲否認,這正說明他們心中有
事。
但是,他們在否認這件事時,又一齊去看良辰美景,這就
讓我產生了一種想法,以為他們的發現可能涉及極度的危險,
他們不想良辰美景去冒險。如果他們將這發現說出來,良辰
美景這兩個花妖,做事是全然不會顧及後果的。
正因為他們心中作出的決定涉及到危險,因此,才不會在
人多的情形下說出來。我見良辰美景仍然在追逐紅綾,便暗
中一轉念,不再問下去,而且決定到了晚上單獨問他們。我相
信到了那時,他們便會說真話了。
吃過晚飯後,我故意提出要去看雲堡的夜景,紅綾立即表
示贊成,戈壁沙漠卻無動於衷,良辰美景因為早就已經看過,
當然是可看可不看。
我早已料到戈壁沙漠不會去看什麼古堡夜色,因為他們
有太重的心事。一個人的心中壓著一塊大石頭時,絕對不可
能有任何心情去幹別的事。我這樣提議的目的正是要將他們
引出去,然後,我找個機會溜回來,問一問戈壁沙漠,到底發現
了什麼。
我和紅綾去看夜景,作為主人查爾斯兄弟當然會相陪,但
良辰美景卻有不想隨往的意思。我當時心中暗自一愣:難道
這兩個花妖,表面上看起來嘻嘻哈哈,實際上早已知道戈壁沙
漠有了發現,也想找個機會單獨問他們?
當時,我真正是心念電轉,立即想到了兩種可能。這兩種
可能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之上,那就是戈壁沙漠確然有了重大
發現,那麼,就存在兩個可能,一個是這個發現可能與巨大的
危險有關,他們不想良辰美景去涉險,一定不會告訴她們;但
是,也還有另外二個可能,因為他們深愛著良辰美景,很可能
將這個發現當作討好她們的籌碼,然後找機會告訴她們。就
算是他們的發現會有極度的危險,但他們是否能夠抵禦良辰
美景的魅力,而始終不將這個秘密告訴她們?
戀愛中的男女往往會做出一些出人意表的事來,如果將
良辰美景留下來,而她們又逼問戈壁沙漠的話,他們會不會將
一切告訴她們,這實在是一件非常難說的事。
這樣一想時,我便對兩人說:「走,我們一起出去。」然後,
向紅綾使了個眼色。
紅綾在這方便與我配合非常默契,也不管她們是否同意,
伸出手便去拉她們,並且先走了出去。
我也做出一種樣子去拉戈壁沙漠,見良辰美景走了,便放
棄了這兩位,走了出去。
在外面,我們一起走了十幾分鐘,見他們五個人聊得正興
高采烈,我便借機一個人向前走開了,到了一個他們的視線無
法達到的地方,我立即一閃身,返回了城堡,然後趕到小客廳,
沒有見到戈壁沙漠,再跑到客房,見他們的門關著,裡面有聲
音傳出來,但由於是小聲在說話,他們說什麼,我一點都聽不
到。
我可以肯定,他們所說的事與他們的決定有關,而現在只
有我一個人她們應該將自己的決定告訴我。
我敲響了門,裡面的聲音立即停了下來,過了片刻,才有
人過來打開門,開門的正是沙漠,他一見是我,便驚問道:「你
一個人回來了?他們呢?」
我走進去,隨手將門關上,說道:「他們還要玩一下。」
他們讓我坐下了,但坐下後便沒有了聲音。
「你們搞什麼鬼?」我問道。
兩人又是同時說:「我們沒有。」
看這情形,他們是不想向我說了,我當時非常生氣,說道:
「沒有?在我面前,你們也敢說沒有?你們也不想想,你們能
有多少道行?瞞得過別人,也能瞞得過我嗎?」
他們又一起說:「我們沒有瞞你任何事。」
我轉而一想,他們是不是想以自己的發現去討好良辰美
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說明他們的發現沒有任何危險
可言。但是,從他們兩個心事重重、鬼鬼祟祟這一點來看,又
根本就不像是這麼回事。
「如果你們的發現有助於你們獲得美人心的話,那這種成
人之美的事,我也是很樂意做的。」我說,其實心中多少存了一
分拿他們玩笑的意思。
這次,他們的反應非常強烈,先是戈壁開口:「衛斯理,你
真是越來越沒有判斷力了。」
另一個說:「我完全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鬼話。」
戈壁又接了過去:「鬧了半天,他以為我們有了什麼重大
發現。」
沙漠說:「重大發現?連重小發現都沒有,我都不想再研
究下去了。」
「是啊,我也覺得這件事根本就是毫無意義的。」
「要我說,這一切根本就是巧合,那兩個什麼狗屁賽車手,
跟我們開了一個大玩笑。」
他們這樣說了幾句後,沙漠又突然問我:「我們想回去了,
你是留在這裡還是跟我們一起走?」
這一番話,真讓我變得糊塗起來,我有一種感覺,他們是
真的沒有發現。前面已經分析過,他們只要有什麼發現又竭
力想隱瞞的話,一定不可能按照他們固有的方式說話,他們是
兩個專注於機械世界的人,根本就沒有學會怎樣應付這個社
會上的人。只要他們想到要應付的時候,就一定會露出馬腳,
不想到竭力隱瞞,他們則可以應付自如。
如果說他們沒有什麼發現,但今天下午我為什麼會產生
那種感覺?難道是我感覺錯了?或者這一切真的是因為男女
情事而起?
我驚問道:「你們要走?就在這種沒有任何發現的情形下
走?」
戈壁說:「我們當然要走,留在這裡干什麼?研究那些零
件?」
沙漠說:「我們已經將每一個零件研究了五六遍了,也許
是我們的水平不夠,看不出任何特別的地方。」
他們說將每一個零件研究了五六遍,我相信不會是假話,
因為我也已經看了三遍了,而且,我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他們卻在繼續說:「連我們都看不出有問題,別人會不會
找到有問題?」
戈壁說:「當然,除非有一個人。」
然後他們兩個同時回答:「天工大王。」
在說出天工大王之後,他們的臉上又有著非常之深的不
安。
我知道,他們這一行有著非常嚴格的等級,最高一級則是
大王,大王只有一個,在這一行中有著至高無上的威權。大王
之下是一級、二級、三級,目前,戈壁沙漠便是天工一級,他們
要由一級升為大王,就一定要向天工大王挑戰,如果他們勝
利,那麼,天工大王的稱號便是他們的,如果他們失敗了,天工
大王也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要他們拜他為師。正是這一點讓
他們為難,甚至不敢向天工大王提出挑戰這樣一回事。
此時,他們所想的是,如果連他們都找不到這輛車中到底
有什麼隱秘,那麼,這世上便只剩下天工大王一個人了,如果
天工大王同樣找不到,那就無話可說,如果天工大王找到了
呢?豈不是對他們的自尊心打擊太大?
這也是他們感到深深地不安的原因。
這些話,甚至是這種不安的表情,我相信他們就是再修練
十年二十年,也裝不出來,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真的。
但如果要讓我相信他們並沒有任何發現,我連自己都說
服不了。
我至少可以肯定,他們一定有什麼事瞞著我,但是,那是
什麼事呢?
「你們知道我剛才為什麼要邀大家出去看夜景?」我決定
轉換一個角度再作一次努力。
他們當然不知道,便問:「為什麼?」
我說:「 就因為我知道你們有什麼心事,正因為你們有著
心事,所似一定不會出去,然後,我就找了這樣一個機會來找
你們。」
沙漠說道:「原來,你將我們的一切全都看透了,還問我們
干什麼?」
戈壁則說:「你連我們遭到失敗這件事也看出來了?」
我道:「恰恰相反,我認為你們有什麼事瞞著我,也瞞著大
家。而且,我相信看出這一點的不光是我,還有兩個人。」
他們聽我這樣一說,便連忙問道:「還有兩個人?誰?」
問得太快了,這說明他們確然是有事瞞著我們。這也說
明我現在的方法是對的,於是,我便沿著自己的思路說下去:
「良辰和美景。如果她們也來問你們,你們怎麼辦,是不是讓
她們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戈壁於是說:「她們問什麼,我們就答什麼,如果她們的問
題我們答不出來,那也不是我們的責任。」
沙漠連忙說道:「對呀,我們又不是萬能的上帝,這個世上
有很多事,我們是不清楚的。」
我說:「我有一個提議,是為你們好。」
他們一齊問道:「什麼提議?」
我道:「你們可以將這件事告訴我,我保證為你們保密,而
且,她們問起的時候,我還可以替你們說話。如何?」
他們兩個互望了一眼,先是戈壁說道:「這自然極好。」
聽到這話時,我心中還一喜,以為大功告成了。
卻不料沙漠接著說:「可是,你想讓我們告訴你什麼?我
們確然是一無發現,這一點,我們早就已經對你說了。」
戈壁說:「而且,我們也已經告訴你,我們決定放棄這件事
了。」
我還想再說點什麼時,卻聽到外面有說笑聲傳來,知道是
他們回了,戈壁沙漠相互看了對方一眼,然後站起來,主動打
開了門。「」
他們的這一做法讓我迷惑不解,按說,他們心中有事,應
該躲著這些人才對,而且,他們卻是主動迎接著其他人,這到
底是什麼意思?
幾個人果然走了進來,良辰美景不肯放過我,因為我半途
跑回來,要向我興問罪之師。鬧了一回,然後靜了下來。
在我們鬧的時候,戈壁沙漠始終是一言不發。
良辰美景似乎有些忍不住了,直接問道:「戈壁沙漠,你們
是怎麼回事?這幾天像變了啞巴似的。」
他們不言語。
兩姐妹又道:「要不要我們打電話叫醫生來看看?」
戈壁囁嚅道:「良辰美景,你們將我們找來,原是要我們來
幫忙的,但是,非常對不起,我們幫不上任何忙。」
良辰美景叫道:「這是什麼話?你們現在不是在幫忙嗎?」
沙漠說:「可是,我們已經失敗了。」
良辰美景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後同時問道:「你們該不會
是想放棄吧?」
戈壁道:「如果不放棄,我們又能做什麼?」
沙漠接道:「就算我們將那些零件再研究一千遍,也還是
一樣的結果,那些零件沒有任何特別之外。」
紅綾在一開始似乎沒有明白他們的意思,這時忽然想清
楚了,便問道:「零件沒有問題,但是,零件與零件之間的聯接
呢,難道也沒有問題?」
戈壁沙漠一齊說:「也沒有問題。」
雇辰美景似乎受到了很重的打擊,想了約半分鐘,然後問
他們:「你們到底有什麼打算?準備就這樣一走了之?」
這話問得確然是夠重的,甚至有了責備的意思,我想,在
良辰美景說了樣的話之後,戈壁沙漠至少也會重新考慮了,
哪怕他們真的是一無所獲,也會答應留下來,不再提走的事。
但實際上,我料錯了,戈壁和沙漠交換了幾次目光,然後
說道:「我們想,明天就離開雲堡。」。
良辰美景是真的惱火了,一個有些惡狠狠他說:「行,你們
走,你們愛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好了。」
另一個說:「不行,沒這麼便宜,那輛車是你們拆開的,你
們得重新裝好以後再走。」
「不錯,你裝好以後,什麼時候走都行,也不必再跟我們打
招呼了。」
說著,她們兩個一齊站了起來,似乎是要走出去。
我一直沒有說話,那是因為我實在不知道戈壁沙漠這兩
個傢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現在見良辰美景要他們將車裝
好了再走,我也正想將他們拖一拖,便對她們說:「你們先等一
等,那些零件,我還想再好好研究一下。」
良辰美景卻沒有停下,而是說道:「那就讓他們多等幾天,
你研究完了以後,他們知道該怎麼做。」
【第八章】
八、消失事件再次發生
良辰美景確然是生了氣,扔下那句話之後,便頭也不回地
走了。
我的目光看著她們的身影在外面消失,然後回過頭來再
看戈壁沙漠,我原以為,他們在讓良辰美景生了如此之大的氣
之後,一定會垂頭喪氣,後悔不迭。可是,待我回過頭來看他
們時,心中暗吃了一驚,這兩個傢伙不僅沒有半點沮喪的表
情,而且,似乎還有些得意。
他們的這種表情實在是讓我大大地糊塗起來。
我轉過頭去看紅綾,她也同樣是滿臉的迷惑,根本弄不清
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時,我非常自然地想到了白素,如果她在這裡的話,我
相信她一定會看出問題的癥結所在,她從來都是敏感的,尤其
是事情涉及男女感情的時候,任何一點微小的變化,都不可能
逃得過她的眼睛,何況,這件事實在是太明顯了。
後來,我在向白素介紹這件事情,講到這裡的時候,主動
問過她。白素的因答讓我大感意外,我無論怎麼想,都想不到
她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她當時說:「你們全都上當了。」
這話當然是可以理解的,白素說我們全都上當了,那也就
是說,我和良辰美景都上了戈壁沙漠的當,我們所做的一切,
全都在他們的設計之中。在當時,我絕對沒有絲毫上當的感
覺。
我聽白素如此說,便問道:「何出此言?」
她並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道:「他們正在策劃
一件什麼事,要讓良辰美景大吃一驚。」
這又是讓我詫異了,驚問道:「你憑什麼判斷他們是在策
劃一件大事?你是不是已經想到了他們要做什麼事?」
白素笑了笑道:「這是一件什麼事,你已經知道了,現在卻
拿來考我的判斷力,這不公平。多給我一些時間,我或許可以
想到,但這沒有多大意思。」
我道:「至少,你應該說一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說出來其實也簡單。」她道:「戈壁沙漠對良辰美景有一
種特殊的感情,他們一定不會讓良辰美景生氣,如果良辰美景
不生氣,他們似乎還有一線希望,將她們惹惱了,就一點希望
都沒有了。這是最起碼的判斷,但是,事實上,戈壁沙漠是將
良辰美景惹得生氣了,他們卻一點都不擔心,這就說明他們一
定在策劃一件什麼事,只要這件事成功了,良辰美景對他們的
看法就會來一個大改變。」
經她這麼一說,我簡直驚得說不出話來。
當時,我想得無比複雜的一件事,實際上的解釋卻又是簡
單得不能再簡單。任何一件看上去反常的事,都有著內在的
正常面,只要找到了問題的關鍵,看起來非常之大的難題,簡
簡單單就解決了。
這也許是我對感情方面的事知道太少的緣故,如果當時
白素在旁邊,只要她將自己的判斷說出來,然後大家一合計,
再弄清楚戈壁沙漠到底想幹什麼,那就完全不是一件難事了。
但實際上,我當時根本就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
在接下來的幾天中,我一直都忙著想從那輛車中找出古
怪來,良辰美景也像是在賭著一口氣,全身心地投入。在這方
面,查爾斯兄弟幾乎插不上子她們便負責安排我們的生活。
最清閒的當然就是戈壁沙漠了。我原以為,第二天他們
就會向良辰美景道歉,然後加入我們的行列,事實上我料錯
了,他們似乎根本就不關心這件事,每天都到良辰美景曾經留
連的那片海灘去曬日光浴,或者是去什麼地方游玩,見到我
們,也絕口不提鬼車的事。
有幾次,我實在忍不住,間他們,他們的回答卻是一副事
不關己的神態,真要把人給氣死。
最氣的當然要算良辰美景,她們便對我說:「跟冷血動物
說這些話,還不如跟一只貓一只狗說,貓和狗還能通點人性。」
這話可以說是夠重了,我以為他們會因此生氣,但實際上
他們卻根本無事一般,甚至是相互一問一答起來。
戈壁間沙漠:「誰是冷血動物?是你嗎?」
沙漠道:「我不是,或許是你。」
戈壁說:「可能,不過肯定不是這輩子,上輩子是冷血動
物,那是完全可能的。不過,一個人的上輩子是什麼,他自己
又怎麼能夠知道?」
沙漠說:「你當然不會知道了,因為你知道的就是那些機
械,我也不知道,我研究的也是機械。」
「總應該有人知道吧?不是有人專職研究人的生命現象
嗎?衛斯理應該知道。」戈壁這樣說過之後,便轉向我問道:
「衛斯理,你說,我上輩子是什麼?」
我當時對這兩個傢伙非常生氣,因為我知道他們一定有
什麼瞞著我,卻又搞不清他們到底瞞著我什麼。我與他們的
交往實在可以說有夠長時間了,而且,也可以說是非常要好的
朋友。一個人一輩子可能交非常之多的朋友,但到了我和他
們這種程度的,還不是很多,我與他們之間的交誼,應該與溫
寶裕是同一個層次的。
然而,這兩傢伙卻是十分的可惡,竟然根本不顧朋友之
情,在這種非常別的時候,卻故意將什麼極其重要的事瞞著
我。
見他們這樣問起,我便說道:「你們如果想知道的話,那倒
是問對人了。」
他們聽我如此說,便立即問道:「快說,我們上輩子是什麼
動物?」
我說:「你們上輩子是人。」
他們聽了,心中一喜。他們一定想到我會說他們是什麼
特別的怪物,比如狡猾的狐狸、兇殘的美洲豹甚至是非洲的毒
蜘蛛之類,卻沒料到我會說他們是人。
戈壁時沙漠說道:「我上輩子是人,真沒有想到。」
沙漠說:「我還以為我上輩子是蜜蜂,真沒想到,我上輩子
竟然是人。」 一
我道:「你們當然應該想到的,任何一種動物,都比人可
愛、只有人才是世界上最陰險最殘忍最狡詐最無情的。」
他們兩個同時驚呼了一聲,然後又同時道:「原來衛斯理
是變得法子罵我們。」
戈壁首先問:「他為什麼要罵我們?我們有什麼地方得罪
他了嗎?」
沙漠說:「這不能怪我們,衛斯理的尖酸刻薄是出了名的,
我們不得罪他,他想罵的時候也一定會罵。」
戈壁道:「說得倒是,他確然是這樣一個人。不過,無緣無
故被他罵一通,總讓人覺得不痛快。」
沙漠應道:「那又怎麼樣?你也將他罵一通?你會罵嗎?」
兩個人又同時歎了一口氣:「不會,看來,只能白挨這一通
罵了。」
面對這兩個傢伙,我真是無汁可施,不過,有一點我清楚。
在他們沉默的最初兩天時間裡,他們的心緒定然亂到了極點,
因此,我們任何人同他們說話,甚至是良辰美景給他們畫花
臉,他們都渾然不知,問他們話時,他們也是語無倫次。但現
在,他們的心情已經平靜下來。這讓我覺得他們已經徹底地
放鬆了自己,在等待著一件什麼事。他們到底在等待什麼?
這天的稍晚些時候,良辰美景跑到了我的房間,進門時,
兩個人都是一臉的嚴肅,這樣的表情,在她們來說,可真是破
天荒的了。在這個故事的一開始,我就介紹過溫寶裕對她們
的評價,雖然說多少有些誇張,但也很能說明這兩姐妹的性
格。可這一次,她們顯得如此嚴肅,那就說明事情真是不簡單
了。
我讓她們坐下,然後問道:「你們想到了什麼?」
她們相互看了又看,卻有好一段時間沒有說出話來。
我有些不耐煩了:「你們到底怎麼了?良辰美景何時也變
得吞吞吐吐起來了?這倒是天下一件奇事。」
她們又相互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同時說道:「戈壁沙漠
……」
這兩姐妹說話,總有一種默契,誰先說誰後說,只要雙方
交換一個眼神,就絕對不會弄錯。這次,她們卻異口同聲,卻
又同時停止,這就說明她們少有地失去了默契。
我問道:「戈壁沙漠怎麼了?他們不是很好嗎?」
她們再次同聲說:「他們不正常。」
若論這幾天的表現,要說他們不正常,那實在是太冤枉他
們了,這幾天,他們可說是再正常不過。但是,我也知道,這種
正常之中卻有著什麼反常,因此很想聽一聽這兩姐妹對此是
怎麼想的,於是說道:「他們有什麼不正常?我看他們是再正
常不過了,倒是你們兩個,疑神疑鬼的。」
她們中的一個說:「正因為他們太正常了,才不正常。」
另一個道:「對呀,他們實在是太正常了。」
我故意裝著惱道:「你們都說的是什麼話?正因為他們太
正常了,才不正常。這種話怎麼解釋?」
兩姐妹中的一個說道:「正因為他們表現得像是什麼事都
沒有一樣,才會真的有事。我我覺得他們在搞什麼鬼,卻又想
不清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這一點,我當然也是想到了,但僅僅是想到這一點有什麼
用?實實虛虛,虛虛實實是一種最高深巧妙的戰略,二戰時,
盟軍在英吉利海峽故意擺上重兵,做出要渡海登陸的架式,僅
這一招,就引得協約國大為緊張,根本弄不清盟軍要搞什麼鬼
名堂,結果,盟軍正是從這裡登陸成功。
當晚,我們雖然討論了一下戈壁沙漠正常中的不正常,卻
是不得要領。
在以後的幾天中,我們仍然是一邊研究那些零件,一邊關
注著戈壁沙漠的動向,十分令人氣惱的是,他們一如既往,什
麼動作都沒有,除了玩,還是玩。
我們的研究可以說是一無所獲,在這種情形之下,我們不
得不放棄了研究,然後通知戈壁沙漠,將那輛車裝起來。
當然,不要他們動手,我們自己也可以做到這一點。我之
所以要他們動手,還有另一重想法,這些天,他們實在是太清
閒了,讓他們動一動,說不定能從中找到什麼關鍵。
良辰美景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因此,在他們開始裝車的
時候,我們幾個人一步不拉地跟在一旁,毫不放鬆地觀察他們
的每一個動作。
我有一種想法,他們一定是發現了那輛車某一個零件或
者部位不正常,找到了這一點,卻又故意不說出來,那是因為
他們另有打算。現在,讓他們裝車,只要他們之中的某一個接
觸到這個零件或者部位,就可能會出現表情上的微妙變化,我
們只要捕捉到了這種變化,便可以認定他們所找到的不正常
在什麼地方。
專家到底是專家,他們的工作速度快得讓我們大大吃驚。
他們在裝那些零件的時候,一邊工作一邊相互說著話,似
乎根本就沒有將這件事太放在心上。
我在一旁注視他們的工作,一會兒要注意他們臉上的表
情,一會兒要看他們手上的動作,那實在是一件極其艱難的
事,別的不說,就是他們那兩雙手,運動起來簡直就快捷無比,
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在於著這樣一件工作時,動
作會比他們更快。當時,我就想找到一種形容,比如說就像藝
術家在彈鋼琴之類,但這樣的比喻形容他們的工作,實在有些
不倫不類。
實在的情形是,他們的工作越來越接近尾聲,但他們的談
話卻是越來越海闊天空,五分鐘一個話題,根本就不可把握,
最可惡的是,他們根本就不涉及現在正在進行的工作,別說是
現在進行的工作,就是有關汽車或者其他機械類,他們都不
談,他們到底有著什麼樣的計劃,根本就讓人摸不著頭腦。
到了下午四點鐘時,這件事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如果再
加快一點工作進度,或是趕一趕的話,到天完全黑下來之前,
車似乎是可以裝好的。這兩個可惡的傢伙卻在這時停了下
來,說是他們累了,需要休息,剩下的事,明天再干。
我和良辰美景交換了一下眼色,我們都意識到,問題的關
鍵可能就在這剩下的工作上。在這同時,我們已經有了主意,
從現在起,我們要緊緊地跟著戈壁沙漠,不能讓他們有任何單
獨行動的機會。
作出這樣的決定當然是基於一種想法,我們都認定他們
會在今晚的某一個時候悄悄地來到這裡,將沒有干完的活接
著完成,而這沒有干完的一部分,正是關鍵的關鍵,也就是他
們的秘密所在。我們要想拆穿他們的秘密,那就得在一個他
們並不知曉之處,看著他們完成這項工作。
我也曾想過弄個什麼紅外線監測儀之類的東西來,但轉
而一想,那樣做反而會弄巧成拙,因為戈壁沙漠是這方面的專
家,對這類監聽監測設備,他們的眼睛比電子監測儀更管用,
而他們的鼻子,那簡直就比狗鼻子的靈敏度還不知要高多少。
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跟蹤他們,並且,設法對他們晚上的
工作進行破壞,要讓他們將剩下的工作放在明天白天來完成,
那時,他們在我們幾雙目光的注視之下,想搞什麼鬼名堂,也
根本是不可能。
大出我的意料之外的是,當天晚上,他們似乎並沒有任何
要去繼續工作的苗頭,吃過晚飯之後,甚至主動邀請我們一起
到古堡中去散步,並且告訴查爾斯兄弟,說他們準備明天下午
離開這裡,並且請查爾斯兄弟幫他們預訂後天的機票。查爾
斯兄弟回答說這裡根本就沒有電話,若要預訂機票的話,必須
派人直接去機場。
戈壁沙漠便說:「那就麻煩你,明天派一個人去。」
看這樣子,他們是真的準備走了?不可能,他們是不會就
這樣走的,至少,他們不會讓良辰美景一直生著他們的氣。就
算我的判斷不對,但良辰美景不會錯,她們與戈壁沙漠之間雖
說不是戀人,但總會有一些別人所沒有的特別感覺。
作出這樣的判斷之後,我便與良辰美景商量了一下,我們
同時想到在今天晚上要對戈壁沙漠進行監視。為了做到萬無
一失,我們進行了分工,上半夜由我和良辰值班,下半夜則是
紅綾和美景。為什麼一定要兩個人呢?我們也有一個考慮,
戈壁沙漠如果下山的話,第一,他們一定需要車輛,所以,我們
必須有一個人守在車庫之中。
古堡原是沒有汽車的,或者說除了那輛鬼車以外,並沒有
其他機動車輛,現有的兩輛車,都是查爾斯和良辰美景他們帶
來的,戈壁沙漠如果今晚要去山下,動用這兩輛車的可能性極
大。
第二,因為下山的路並非太遠,而且,他們動用車輛可能
引起我們的警覺,步行下山的可能性也同樣存在,所以,我們
需要有一個人注視著下山的路口。
在這件事上,我和良辰美景都失算了,一整個晚上,戈壁
沙漠都在睡覺,第二天早晨起來時,我們四個人沒有一個是養
足了精神的,而他們兩個卻精神飽滿。
吃過早點之後,戈壁沙漠又向查爾斯兄弟提起買機票的
亭,查爾斯兄弟便安排了一下人下山,並要他開一輛車走。
當時,我也說不清為什麼,堅決不同意查爾斯兄弟的這一
方案。
戈壁沙漠要去買機票,我當然不能反對,但需要有一輛車
離開古堡,我卻絕對不贊成。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
或許是一種本能的反應,或許是因為古堡中的車輛實在太少
的緣故。
那時候,我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感覺,也許是頭天晚上太平
靜了,才會讓我想到許多別的事。我的感覺是現在到了最後
關頭,戈壁沙漠如果真有什麼計劃的話,那麼,這個計劃就應
該在今天開始實施。
為什麼?我說不清楚,或許正如良辰美景所說,一切都太
正常了,這種正常毫無疑問說明了一種不正常。到底是哪裡
不正常,我卻說不出來。
良辰美景大約也想到了這一點,她們也堅決反對派一部
車去買機票這件事。
因為我們的一再堅持,查爾斯便改變了主意,讓那個人跟
我們一起下山,然後自己想辦法去找交通工具。
我以為,設法讓兩輛可行駛車輛中的一輛離開,是戈壁沙
漠整個計劃中的一個環節,我打亂了他們的這一環節,他們一
定會感到驚詫,可事實上,他們對這件事表現出的卻是不以為
然。
到達那個臨時搭起的工棚前,我們停好了車輛,那個被查
爾斯派出購買機票的人獨自步行走開了,我們便繞過那條引
水溝,到了那鬼車前。
戈壁沙漠並不說話,而是很快進入了工作。
這項工作本來就剩下不多,他們不到兩個小時便完成了。
在這兩個小時之中,我們根本就看不出有任何的不正常,這又
讓我大大的不解,完全弄不懂這兩個傢伙在搞著什麼鬼名堂。
他們將車裝好後,啟動了汽車發動機,讓發動機運轉著,
他們似乎松了一口氣,然後對著查爾斯說:「行了,我們的工作
完成了。非常抱歉,我們沒能幫得上忙,下午,我們就要離開
了。」
他們邊說的時候,邊在車子的一邊洗著手上的油污。
我也是大惑不解,難道他們真的就這樣結束了?這實在
是太不可思議了。我坐在一旁,一邊喝著水,一邊觀察著他
們。
良辰美景走到我的身邊,坐下來,各自打開了一瓶水,她
們也不相信會是這樣的結果,便小聲地問我:「他們到底要搞
什麼鬼名堂?」
我擺了擺頭,表示對此一無所知。
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事情出現了變化。因為我和良辰
美景說話的時候,戈壁沙漠是在汽車邊的,這時,沙漠突然站
了起來,走向了汽車的另一邊,而戈壁仍然蹲在這一邊繼續洗
手。在沙漠到達另一邊的時候,戈壁突然站起來,以極快的身
法鑽進了汽車,而沙漠則從另一邊推動著汽車。
我突然知道他們要干什麼了,於是猛地跳起來,向前跑
去。
但是,即使我的身法再快,也還是慢了一步,因為當時我
們有著幾公尺的距離,中間又隔著良辰美景(她們是背對著戈
壁沙漠的)和一些工具,使得我的行動遲了幾秒鐘。就在這
時,戈壁已經開動了汽車,而沙漠又以自己的力量推動著汽車
向前走,速度很快便起來了。而在這時,我又犯了一個大錯
誤,我見自己離車只有一公尺左右,便決定跳上車去。我當時
估計,我這一跳,一定會躍上汽車的後蓋,我只要抓住了後蓋,
他們就一定不能將我扔下。
實際上,我達到了這一目的,確然是躍到了汽車的後蓋
上。
然而,戈壁沙漠似乎對此早有預料,就在我剛一落下時,
沙漠已經鑽進了汽車,而戈壁卻在這時猛打方向。我在躍上
後蓋的那一瞬間並沒有抓住任何東西,因而,戈壁打方向的時
候,汽車擺動的慣性便將我摔了下來。
事後,我在檢討自己的時候,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太自
負了,而且也太性急了,將行動的時間提前了幾秒鐘,如果我
再向前跑幾步,然後再向車後蓋跳去,那時,汽車的速度還沒
有完全跑起來,而我也離汽車更近,便可以一躍成功了。
非常悲慘的是,我被他們扔了下來、
待我從地上爬起來時,已經不可能憑著人力追上他們,我
於是大喊:「快,上車,追。」
我們於是分別躍過了那道引水溝,向停在路邊的兩輛車
跑過去。
這時,我們當然已經知道戈壁沙漠的計劃是什麼了,他們
決定親自試一試,看這輛車到底是不是有著突破空間阻隔的
能力。同時,我也意識到,早晨我不讓查爾斯派走一輛車這件
事是誤打正著,做對了。有時候,人的特殊敏感是非常正確而
且有用的,在任何時候,如果出現了一瞬間的靈感,就一定要
緊緊地抓住,千萬不要對此表示懷疑。
戈壁沙漠他們的行駛路線並不是公路,而是公路邊的一
塊平地,他們必須向前行駛五十公尺,才是那座石板搭在的便
橋,可以供他們駛過那條引水溝。這一段距離對他們的車速
影響極大,車子在那塊地上行駛的速度雖然比人跑要快得多,
但也為我們爭取了時間。
我們跑向路邊的車子,我和良辰美景跳上了那輛性能比
較優越的豪華車,而查爾斯兄弟和紅綾則上了另一輛車。我
們發動車子後,便向前方那處可以通過引水溝的便橋奔去。
我當時想,只要我能夠先一步到達那裡,便可以將車堵在前
面,不使戈壁沙漠的車子回到公路上。他們的車回不了公路,
他們的計劃當然就無法實現了。
然而,真正是人算不如天算,當我的車離那裡還有十公尺
左右時,我目測了一下,如果我仍然以現在的速度或者略快的
速度一直衝過去,那麼,其結果定是兩輛車撞個正著,那時,因
為我們的車是直衝過去的,而戈壁沙漠的車卻是橫著,一撞之
下,定會將那輛車撞翻,後果將會十分嚴重。
良辰美景顯然也意識到再爭下去,只能是這樣的結果,便
在一旁對著我喊:「減速,快減速。」
我一腳踏在剎車上,車輪和地面劇烈磨擦,產生非常刺耳
的聲音。
我們減速了,而戈壁沙漠卻根本沒有減速,結果,他們的
車子在我們的前面沖上了公路,並且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向前
駛去。
這一減速,使得兩車之間的距離加大,無可奈何,我只好
再次加速,向他們追趕而去。
這時候,兩車的距離不會超過二十公尺遠,而且,我所駕
駛的車子,在性能上要比戈壁沙漠那輛優越得多。我記得戈
壁沙漠說過,他們那輛車的最高時速不會超過一百二十公里,
而我現在這輛車卻可以突破一百八十公里,有著這樣的速度
差距,我不相信不能緊緊地咬住他們。
儘管我已經在不斷地加速,可良辰美景還一個勁在叫著:
「快,快。怎麼回事?這輛車怎麼回事」
她們感到吃驚是因為前面那輛車的速度快得驚人。
我也感到事情不妙了,因為是我在駕駛車輛,我知道被我
駕駛的這輛車目前的速度已經接近每小時一百五十公里,而
且,正在加快,這樣的速度,原應該在極短的時間內追上前面
的那輛車才對,但實際上,我們兩輛車之間的距離去始終沒有
縮短。在這時候,我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查爾斯那輛車,他們
已經明顯地越拉越遠了。這說明我這輛車的速度是正常的,
而前面那輛車卻在超水平發揮。
幾分鐘之後,我這輛車已經達到了最高時速,與前面那輛
車的距離確然是在縮短,但這種縮短卻極其的緩慢,慢得讓人
難以置信。
見到這種狀況,良辰美景便叫了起來:「那兩個傢伙真是
可惡,他們沒有說真話,那輛車的最高時速根本就不止一百二
十公里。」
那輛車此時的時速確然是不止一百二十公里,但我並不
認為戈壁沙漠在這件事情上說了假話,因為我也曾經研究過
這方面,而且,我也不承認我在這方面是外行。實際的情形卻
是一輛根本就不可能跑出一百二十公里時速的車子,現在出
人意料地跑出了一百六十公里以上的時速。
或許有人認為這是根本不可能的情形,但事實又擺在這
裡,我也不相信,但那輛車確然像是發了瘋一般,簡直不是跑,
而是在飛。
再往前開的時候,有一個上坡,我知道機會來了,便絲毫
不肯放鬆地向坡上衝去。戈壁沙漠的那輛車車體要大許多,
而且也要重許多,上坡時遇到的阻力也會更大,這對於我來
說,絕對是一次機會。
我的腳緊緊地踏著油門,汽車瘋了一般向坡上衝去,快接
近坡項時,我估計兩輛車之間的距離絕對不會超過十公尺。
然而,就在這時,極其意外的事情出現了。
我駕駛的車子沖上坡項的時候,見到前面那輛車尾燈閃
了一下。待我們再看時,前面卻是什麼都沒有了,那輛車竟然
在我們前面十公尺左右的地方突然消失了。
沖下那段二十多公尺的坡路,又向前跑了十余公尺,我才
將車停下來。
無名 2007-1-18 21:15
【第九章】
九、失敗而歸
戈壁沙漠駕駛著那輛車離開時,我們已經意識到他們要
做什麼了,同時,我們也意識到,那是一輛有著魔性的車,誰都
無法預料會發生什麼事,也許是一次非常悲慘的車禍,也許是
像霍夫曼兄弟一樣的神秘消失。
然而,我們絕對沒有想到,其結果是戈壁沙漠兩個人和那
輛車同時消失。
那時,當我駕駛著車子追上坡頂時,我們都看到過前面那
輛車的尾燈閃了一下,因為那時間實在是太短暫了,以至於我
們後來怎麼都想不起來,沖上坡頂時是否還曾看到過那輛車。
造成這種情形的是因為那段坡的坡度很陡,我們上坡而戈壁
沙漠他們下坡,有那麼極短時間的一瞬間,我們看不到前面的
那輛車。
當我們發現前面那輛車消失了以後,我身後的良辰美景
同時驚叫了一聲。
我就在這一聲驚叫中猛地踏向剎車。
車子停下來以後,我們立即使跳下,向兩面看去。後面是
那段二十多公尺的陡坡,而前面卻是一段約二百公尺長的直
路。
事情非常清楚,戈壁沙漠駕駛的車輛,根本不可能在短短
的幾秒鐘之內駛出這條直路從我們的眼前消失,唯一的解釋
就是他們在我們前面幾公尺的地方,非常神秘地消失了,而我
們竟然沒有看清,這種消失是怎樣發生的。
在確認他們連同那輛鬼車一起消失了之後,良辰美景又
驚叫了一聲。
一個極其懊悔他說:「是我們害了他們。」
另一個說:「那天晚上,我們不該說那些話來刺激他們。」
這時,我也忽然明白過來,她們所說的那天晚上,正是我
和紅綾見過老別克的那天,我們在一起討論的時候,紅綾提出
一種觀點,說突破空間阻隔與幾個因素有關,一是時間速度,
二是物體運行本身的速度,三是物體的質量,四是空間與空間
相接時的方式。然後,我們便有一番議論,其中談到如果有什
麼人能夠突破這種空間阻隔,然後又能夠安全返回的話,其經
歷將會是對人類的一項巨大貢獻。這時候,良辰美景便說了
這個世上根本就不會有這樣偉大的人一類的話。
或許,正是那時候,戈壁沙漠才決定要做一次這樣的事,
他們要讓良辰美景見識一下,他們就是那樣一種具有偉大人
格的人。
我雖然多次想到他們可能做出了什麼不同尋常的決定,
但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一點,那是因為我在考慮這件事時,將兩
件事情分開來了,一件事是有關這輛車的詭秘,另一件事則是
戈壁沙漠對良辰美景的一腔摯情。
本來,這就是兩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我怎麼都沒有想
到,這兩件事會出人意表地攪合在一起。
正如白素所料,戈壁沙漠之所以對良辰美景生氣不當一
回事,那是因為他們早已經計劃好了,他們將要做的事情,會
引起良辰美景極大的震動。以這樣的方式去贏得異性的愛
情,這樣的行動也實在是太悲壯太偉大了。
我們在那裡呆愣了幾秒鐘之後,便沿著路的兩邊往回走,
我們很希望那輛車是出事翻倒在路邊了。我們向前走了幾公
尺之後,查爾斯兄弟趕了上來,他們將車停在坡下,立即從車
上跳下來,然後跑到我們面前,一臉的驚惶之色,驚得話都說
不清楚了。
雖然明知道尋找不可能有任何結果,但我們仍然花了很
多時間。
在尋找一無結果之後,我們再一次去見了老別克,將這裡
發生的事告訴他。
老別克一聽又有兩個人和那輛車一起消失了,驚得眼睛
只翻白,竟是當場昏了過未。
我連忙在他的身上點了幾個穴道,然後,扶著他躺下,過
了約半個小時,他才回過神來。
「我早應該制止你們。」他說:「都是我的錯,我明知道那輛
車是一輛魔車,卻沒有制止你們。」
面對這樣的意外,我們還能說什麼?我想安慰老別克幾
句,卻一時找不到話,只是告訴他,將那輛車失蹤的事通報附
近的幾個國家。我在向他說這件事時,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想
達到什麼目的。後來證實,我這一刻感覺是對的。
離開警局的時候,真正可以說是灰頭灰臉,一路上,竟沒
有一個人說話。
一連許多天,我們什麼事都沒有做,只是等在雲堡中,我
們或許都心存一種期望,希望能得到某種意外的消息。
事實上,這是一種毫無希望的等待。
十幾天之後,良辰美景和查爾斯的假期結束了,霍夫曼兄
弟以及戈壁沙漠是一點音信都沒有。我們也知道再這樣等下
去,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便決定離開。
良辰美景和查爾斯兄弟將我和紅綾送到機場,分別時,大
家的心情異常沉重,我們甚至沒有說任何話,連揮一揮手都沒
有,就這麼分別了。
在回家的飛機上,我和紅綾也是沒有說任何話,沉默長達
幾十個小時,而且在這幾十個小時中,我們既沒有吃任何東
西,也沒有喝水,弄得空中小姐大為緊張,不知道我們是兩個
什麼樣的人物。
回到家以後,我和紅綾也沒有說任何話,她直接進了自己
的房間,然後將門關上了,她在裡面干什麼,我完全不知道。
我猜測,她很可能是睜著雙眼躺在床上,想著事情到底是怎麼
回事。
我一回到家便找白索,我非常希望白素的智慧,我希望她
能給我一點幫助,哪怕是一點啟發都好。
但是,白素不在家。
我於是走進書房,一遍又一遍地打電話,將電話打到任何
一個她可能在的地方,當對方回答她不在以後,我便留下話:
「如果你見到她,告訴她立即回來,我有非常緊急的事找他。」
該找的地方都找遍了,白素也像是與戈壁沙漠一樣消失
了似的,根本就沒有她的消息。我於是打通了小郭的電話。
小郭是我的另一個好朋友,他是一個非常有名的私家偵
探,我們兩人的合作可以追溯到幾十年前,甚至比我認識白素
的時間都長,那時候,小郭還是一家由我掛名當經理的出入口
公司的職員,現在,他已經是著名的私家偵探,全世界排名在
十名以內,他最擅長的就是找人。
電話響了足有二十秒鐘才有人接聽,我一聽到是小郭的
聲音,便喊道:「你這傢伙,死到哪裡去了?為什麼要找你的時
候,偏偏就不見了人影?」
小郭當然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沖他發這一通無名火,不過,
他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脾氣特別的好,無論我怎樣發火,
他總是那副溫吞水性格。
「衛斯理,是你呀。」他說:「上次我給白素打電話,她告訴
我你到歐洲去了,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現在是急得火燒眉毛,哪有工夫與他閒扯?我打斷他
道:「你這傢伙,哪裡如此多的囉嗦事?就不能少說兩句?」
小郭還是不急不惱,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是這裡馬上
要發生大地震了,還是你的屁股上著了火?」
「閉上你的鳥嘴。」我怒而叫道:「現在,你立即將你所有能
派出去的人全都派出去,替我去找一個人。」
小郭道:「原來是這樣一件事,說吧,又要找什麼人?」
「找白素。」
小郭明顯地噢了一聲。
我讓他找人的次數也實在是不少了,但讓他去找白素,這
還是開天闢地頭一遭,所以,他感到無比驚訝。
「原來是要找衛夫人,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再次大聲叫道:「少囉嗦,快點給我找。」說完,我便掛斷
了電話。
就在這時,白素推門而入,人還沒有進來,聲音已經傳了
進來:「什麼事這麼急?這個城市都被你翻了一遍了。」
我一聽到白素的聲音,竟有一種受到委屈的孩子見到母
親的感覺,當時心中真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感受,又是驚又是
喜,又是酸又是澀,真正的五味雜存。
白素見了我這種情狀,大是駭異,她當然知道,我在思考
問題的時候,習慣在面前擺上一杯酒,而這次,我回來後的第
一件事便是找她,明明知道自己的精神完全不能鎮定,也想不
到該怎麼辦,更沒有想起要去為自己倒一杯酒。
她略愣了愣,便走過去,倒了兩杯酒,將其中的一杯遞給
我。
我接過來,一飲而盡。
白素又是一愣,卻沒有說任何話,而是從我手中接過酒
杯,再次酌滿,遞給我,然後緊挨著我坐下來,以一種非常專注
的神態,準備當一個最忠實的聽眾。
我實在不知該怎樣向她述說這件事,因為我的思緒非常
的混亂,完全是沒有任何條理,更重要一點,我的心緒難以集
中。正所謂關心則亂,這件事,涉及到我們的好朋友戈壁沙
漠,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現在到了什麼不可測的所在,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是生還是死。
在以前,我當然也曾有過這樣的經歷,那是在大公古堡之
中,白素的表妹高彩虹要探索那座古堡的秘密,而我覺得她所
說盼一切全都是無稽之談,我便賭氣離去,而她和我的好朋友
王居風留了下來。後來,當我意識到我應該和他們在一起,又
重新回到古堡時,卻發現他們失蹤了。接著,我帶著一名古堡
管理員進去,而那名管理員幾乎是在我的眼前失蹤,不久以
後,這名管理員再次出現時,卻已經被一種特別赫人的武器打
死了,我因而成了殺人疑兇被關押。
另一次,正是大偵探小郭的神秘失蹤,我花了很大精力想
找到他,卻發現他像是從空氣中消失了一樣。
當然,後來事情有了意外的發展,我從而搞清楚,高彩虹
和王居風因為意外的遇合,進入了時間邃道,從此以後,他們
這一對快活仙侶便在時間中旅行,可以瞬息千萬年,確然是夠
自由自在。
而小郭那次的經歷卻有些不同,他並非進入了時間邃道,
而是到了另一個空間,他到達另一個空間的工具是兩個科學
怪人的發明創造,那兩個科學怪人造了一架可以到達另一個
空間的電梯,但那架電梯卻發生了故障,在將人送到另一個空
間之後,卻無法將其帶回來,小郭於是成了被困在另一個空間
的孤獨的「囚犯」,不久以後,那幢大廈的管理員成了第二名
「囚犯」,而那個管理員因為受不了這種與世隔絕的「囚禁」,想
跳出那個空間,結果被人發現時,卻摔死在我們現在的空間
中。
雖說我並非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可那畢竟不是一些令
人愉快的記憶,我但願永遠不要再有那樣的經歷。可是命運
弄人,這次,又遇到了幾乎是同類的事。
那麼,戈壁沙漠到了哪裡?是通過那輛車進入了時間邃
道,還是那輛車是一個特殊裝置,使得他們到了另一個空間?
我所能想象的是,實際情形正是這兩種設想中的一種,在
後一種可能中,小郭遇到的那一次,因為那個特殊裝置還存
在,所以,我進入了那個裝置,經過了非常艱難的過程,甚至可
以說是一次置生命於度外的歷險過程,將小郭救了出來。然
而這一次卻全然不同,那個裝置也隨著戈壁沙漠一道消失了,
我就是想去救他們,也已經沒有了裝置。
我當然希望白素能立即知道這件事,並且能提出她自己
的想法,但我並不認為我此時有能力向她詳細講述一切。在
這種情形之下,我只好喊紅綾,希望她將事情的經過告訴她的
母親。
紅綾聽到我的叫上叫聲,便走了過來,看得出來,她神情懨懨,
也不比我好到哪裡去。
白素一直都是很有耐心的,在見到紅綾之後,竟再也忍不
住,驚呼了一聲,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非常嚴重?」
我見紅綾站在門口,便對她說:「你坐下來,將事情的經過
告訴你媽媽。」
紅綾坐下來,正要說的時候,樓下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我們都沒有劫,聽到下面有開門聲,是老蔡去開門了。
就在這時,溫寶裕的聲音傳上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一面急急地往樓上走來,一面喊:「人呢?人都在哪裡?到
底發生了什麼事?」
若以友情論,溫寶裕與良辰美景以及戈壁沙漠甚至在我
與他們之上,我們這次去見良辰美景,他在事後聽白素說起
過,知道我們是為了一輛會吃人的鬼車之事去歐洲的。現在,
我一回來便到處找白素,我在打電話的時候,當然沒有忘了問
他,他當時也曾問我歐洲之行的事,甚至還問到良辰美景的近
況,我便以一句她們很好沒有事糊弄過去了。然後,他又間戈
壁沙漠是否也回來了,說是有一件什麼事要找他們。我無法
回答這個問題,便非常煩燥地制止了他,要他幫我找白素。
我想,在我掛斷電話的同時,他可能給戈壁沙漠的家裡打
過電話,在沒有任何結果的情形下,才急顛顛跑到我這裡來
了。
溫室裕剛剛走進書房,還沒有坐下來,門鈴又響了。
我聽到老蔡咕嚨了一句什麼,然後過去開了門。
根本就不用猜,我知道來的一定是小郭。真正是人事滄
桑,短短的幾年之後,原來的許多朋友,現在早已經各自東西,
有一些是莫名其妙地從我們共同生活的這個城市甚至是這個
世界消失了。
第一個當然是原振俠醫生,他從愛神星返回地球的途中,
卻在宇宙中迷失了,現在究竟魂歸何處,根本就無從知曉,我
也知道,宇宙之中,曾有過尋找原振俠的共同行動,但至今沒
有任何結果。宇宙實在是太大了,一顆像地球這個的星球尚
且都只能算是宇宙中的一粒微塵,何況是一個不知比地球小
多少的人?這樣的一個人在宇宙中漂流,簡直就可以忽略不
計。
第二個是陳長青,他跟著天湖老人上山學道,一去不歸,
至今不知所往。
第三個是盜墓專家齊白,他跟著古代美人李宣宣做了陰
間使者,要想見上一面,那也實在是一件極難的事了。
還有像一些不算是特別親密的朋友如傑克上校、高級警
官黃堂等,現今不知身在何處。
猛然間,又失去了兩個好朋友戈壁和沙漠,在這座城市
中,物是人非,能患難與共的朋友,少之又少,除了溫寶裕和小
郭,雖然還有一個大富豪陶啟泉;但他畢竟是個大忙人,堪稱
朋友,但卻不可能心心相應。
溫寶裕和小郭坐下後,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在這種時候,我忽然便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感,竟完全
沒有了勇氣面對不久前發生的那件事。我端起酒杯,歪靠在
一只沙發上,對紅綾說道:「你將那件事告訴他們。」
紅綾依言開始講述事情的經過。
此時,我的心境格外的蒼涼,歪靠在沙發上,心緒是極度
的不寧,彷彿身上有著上百種蟲子在爬動著似的,沒有一處舒
但。除了喝酒,我似乎再沒有可幹的事。
這個世界上的事實在是太神秘太不可測了,我一生致力
於探索這樣的事,並且,在我的周圍也聚集了這樣的一群人,
可如今,回頭再看的時候,這些人呢?
這難道就是生命的必然結局?世界原本就是這樣一個可
愛而又可怕的所在,對於人類來說,到底是喜劇還是悲劇?
我糊里糊塗地坐著,雖然偶而說幾句話,但似乎連我自己
事後也難以想過到底曾經說過一些什麼,我在當時所說的話,
絕大部分都記憶了。例如我曾問過白素,戈壁沙漠何以會有
那樣的變化,他們到底有著一個什麼計劃這件事,便是白素後
來告訴我,我才想起的,或許不能算是我想起,而是白素提醒
我才想起。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忽然就聽到溫寶裕一聲驚叫。
這一聲驚叫悲傷淒厲之至。
我知道溫寶裕和戈壁沙漠是決非一般的朋友,當戈壁沙
漠第一次在陳長青留給他的那幢大房子裡見到良辰美景以
後,他知道這兩個朋友對良辰美景是一見鐘情,便想成全他
們,甚至使計將良辰美景困在戈壁沙漠那魔宮一樣的房子裡,
使得良辰美景與戈壁沙漠在一起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
這次,他聽說良辰美景主動將戈壁沙漠找了去,自然以為
這兩對妙人之間的事情會有突破性進展,心中還在為他們暗
暗高興,卻沒料到,會有著如此出人意料的發展。
溫寶裕那一聲驚叫,正是因為紅綾介紹到了戈壁沙漠神
秘失蹤的緣故。
紅綾的介紹結束後,有好長一段時間,大家都沒有說話,
似乎都沉浸在一種異常的悲痛之中。
最先說話的是白素,她說道:「或許,我們根本不用太傷
感,正所謂古人自有天相,說不定這件事是他們的一次特殊遇
合,反倒是成全了他們。」
溫寶裕聽到這話,頓時心中一亮,問道:「你是說,他們或
許可能像你的表妹高彩虹和王居風兩個人,從此有了在時間
中旅行的能力?」
白素想了想,然後說道:「別的我也不能肯定,但有兩點,
我想是不會錯的。就我們的知識來看,一個人或者是物體,根
本就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失蹤,如果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那就
只能是兩種可能,一種是發生時間的變更,一種是發生了空間
的轉移。前一種情形,正是小寶所說的彩虹和王居風的情形。
後一種則是上次小郭在那幢大廈中所經歷的情形。」
我聽白素說得如此肯定,多少也就有了點信心,其實,人
的遇合實在是一件難以預料的事,而這種遇合是好事還是壞
事,就更加難說了。但似乎可以肯定一點,如果是發生了時間
的變錯或者是空間轉移這兩種事,生命危險暫時應該說是沒
有的。不管是不是如此,至少,這樣的設想,能讓我們這些真
誠的朋友心中多少好受一些。
「難道不會有第三種情形嗎?」小郭問道。
白素說:「這實在是很難說的事。就算是那兩種情形之
一,是不是一定會與你和彩虹他們的經歷相同,我們也是一點
都不知道,在現時代,進入時間邃道或者另一個空間這種事。
畢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重要一點,他們能不能找到回到
我們現在的時間和空間的辦法,也難說很很。」
溫寶裕的情緒開始好轉以後,思維也就異常的活躍起來,
他在這時提出了一個非常大的設想,當然,他這個設想僅僅
只能說是大膽,卻也不能算是奇特,因為這個設想原是建立在
紅綾的設想乏上的。
他說:「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在另一個空間中,也像我們這
個空間一樣,住著人,有著生命以及科技。」
紅綾應道:「我們對世界所知實在是太少了,什麼樣的存
在都會有可能。」
小郭首先驚叫了一聲:「那實在是太可怕了。」
白素問道:「何出此言?」
小郭道:「就在我們生活的這個……區段,可能還會有著
另外的幾種空間同時存在著,而那另外的空間中,也有人或者
其他一些什麼東西。我們不是經常聽到有人說遇到鬼這樣的
事嗎?或許,他們看到的,就是另外一個空間的人?」
他開始似乎想說我們生活的這個空間,後來一想,這種說
法是錯誤的,並不是同一個空間,所以才說是同一個區段,區
段這個詞同樣用得不准,但也確實是沒有別的詞可以說明這
一點。以前,我常常說到其他星球的語言用地球人的語言無
法表達,有人還說我故弄玄虛,現在看來,不僅是面對異星人,
即使是地球本身,涉及到其他空間的時候,我們現有的語言便
已經不足以表達了。
就在我們現在這個生存空間之中,很可能還有另外一個
兩個或者更多個不同的空間存在著,這樣的事怎樣理解又怎
樣表達?正因為無發做到這一點,於是,人們才會將偶然從另
外一個空間來的人當作是鬼,如果另外一個空間之中的科學
並不能超過我們現在這個空間的話,我們這個空間過去的人,
他們是不是也會當作鬼或者神?
小郭的論點似乎還沒有完,他進一步說道:「我們現在坐
在這個空間裡談話,說不定在另外一個空間中,同樣有幾個人
坐在這裡談話,我們彼此聽不到聲音,也看不到形體,但是,如
果偶而有一個什麼人具有了突破空間的能力,從另外一個空
間突然伸一只腿到我們這個空間來了,你們想想,那是一件多
麼駭人的事情。」
溫寶裕叫道:「那可是太好了,我一定抓住他的腿,讓他帶
我到另外一個空間看一看。」
白素說:「怕就怕你到了另外一個空間之後,想念現在的
空間,要回來卻已經不可能了。」
溫寶裕頓時又是一臉的悲戚。
白素又問道:「小寶,剛才你的話好像還沒有說完,你是不
是有什麼想法?」
溫寶裕似乎突然想了起來:「對,我在想,如果另一個空間
也有人也有科技的話,說不定,他們有一個什麼特別的裝置非
常偶然地就裝在那輛車上,於是,那輛車在啟動時,就會幹擾
另一個空間的那個裝置,使得那個裝置出現錯誤,而那輛車當
然也會因為另一種裝置的錯誤而發生錯誤。這種錯誤在速度
不是太高的情形之下,也可能是在別的什麼我們還不能了解
的情形之下,就會發生車禍,但是,如果當速度達到一定的極
限,或者是別的什麼情形,就會發生空間的轉移。」
這可真是一種新奇的推論,他的話一出,我們大叫:「有此
可能。」
【第十章】
十、奇特的空間旅行者
在以後的很多天,我們也曾好幾次討論戈壁沙漠神秘消
失的事,但都不得要領,雖然多次提到了時間和空間的交錯等
方面的問題,但那畢竟不是我們現有的科學水平能夠到達的。
別說以某種現行科學手段改變時間或者突破空間,就是解釋
都是一件極難的事。
在這種情形之下,我們除了空談以外,別無他法,在幾次
討論中,只有一點關於空間的認識,我們認為,目前科學水平
根本無法突破空間限制,也無法使得時間產生變化,如果偶而
出現到達另外一空間或是到達其他時間的情形,那只能是一
種非常偶然的錯誤。
但不管假設是對還是錯,第一,我們根本無法證實,第二,
戈壁沙漠畢竟是神秘地消失了,現在他們在什麼地方,我們根
本就無從知曉。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的情緒簡直可以說糟透了,干任何事
都無精打采,每天起床之後,只干兩件事,第一件事便是給自
己倒一杯酒,第二件事是捧一本書。
這兩件事,我真正去做了的,其實只有一件,杯中的酒干
了再加,加滿後很快又干了,而手中的那本書,在一天時間裡,
往往是連一頁都難以讀完。
白素知道我的心境,所以也不管我。這些天中,她似乎特
別的忙,但到底在忙些什麼,她沒有說起,我也毫無問的情緒。
一直到十多天後的一個下午(這個時間我說得非常含糊,
那是因為我的情緒實在太糟,根本就沒有了時間這個概念,所
以根本就沒有弄清我回家已經過了多少天,也許十幾天,也許
二十幾天,誰知道呢),我正一手捧著本書另一手端著只酒杯,
呆呆地出神的時候,書房中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我的情緒不好,原本不想接聽電話,可那電話響得非常固
執,我只好放下手中的書和酒杯,抓起了話筒,剛剛應了一聲,
便聽到兩個人的聲音在大叫:「衛斯理,你快點來。」
除了良辰美景,再不會是別人的聲音,我於是問道:「什麼
事?」
良辰美景說:「霍夫曼回來了。」
我一下就跳了起來:「你們說什麼?霍夫曼回來了?他們
從哪裡因來?你們問過沒有,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姐妹便說:「我們當然是問過了,可他們說,他們什麼都
不知道,所以,我們才要你快點來,事情非常奇特,或許你來了
可以弄清楚。」
另一個便說:「他們回來還不到一個小時,我們便給你打
電話了。這件事真是奇怪之極,就連我們到雲堡去這件事,他
們都已經不記得了。」
這麼說,難道霍夫曼兄弟失憶了?但他們既然可以找回
學校去,總應該還能記起些什麼吧。
我連忙問道:「他們從什麼地方回來的,你們問過沒有?」
良辰美景於是說:「這一點他們倒是非常清楚,我們想,
他們去的地方,或許對尋找戈壁沙漠有幫助,所以,我們才想
要你快點來,然後我們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戈壁沙漠。」
放下電話,我給白素留了一張便條,便向機場趕去。
走下飛機,我便看到了良辰美景,她們將我帶到了自己的
公寓,在那裡,早有四個人在等著我,其中兩個是查爾斯兄弟,
我是認識的,他們見了我,也主動站起來打招呼,臉上的表情
與我們上次分別時比起來,要好許多。
我也能理解他們的這種情緒變化,實際上,我跟他們也差
不多,既然霍夫曼兄弟能夠失而復歸,那麼,戈壁沙漠也一樣
可能回來,這真可以說是近段時間以來最好的消息了。
查爾斯兄弟站起來的時候,另外兩兄弟也站了起來,這是
一對金髮小伙子,有著運動員的體魄,而且英俊帥氣,我當然
知道他們就是霍夫曼兄弟,而他們也一樣知道了我是誰。從
霍夫曼兄弟的臉上,我還看到了倦意,甚至還有著傷痕,他們
顯然經歷了許多的磨難,才回到這裡來的。
我與他們一一握手,然後分別坐下來。
我坐下來後便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們到底遇到了什麼?」
聽我如此問,霍夫曼兄弟臉上頓時現出迷惑的表情:「我
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驚問道:「不知道?你們不知道?」
查爾斯兄弟說:「可能他們有一段記憶失去了。」
我於是道:「那麼,你們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恢復記憶
的?就從恢復記憶的時候開始。」
霍夫曼兄弟想了一想,說道:「我們似乎昏過去了一段時
間,當我們醒過來的時候,我們是在一個原始森林中。」
我禁不住又問了一句:「原始森林?是什麼地方的原始森
林?」
霍夫曼兄弟說:「在最初,我們並不知道是哪裡的原始森
林,但是,過了很久以後,我們才弄清楚,是在南美的一個原始
森林。」
我暗吸了一口氣:老天,他們從雲堡消失,卻意外地出現
在南美的原始森林裡,兩者之間相距可能有幾萬公里,他們到
底是怎麼去的?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我進一步問道:「那
麼,你們到底是怎麼去的,你們是一點都不記得了?」
他們同時答道:「一點都不記得。」
我再次問道:「你們所能記起的最後時間是什麼時候?是
去雲堡之前還是去雲堡之後?」
「這一點我們也很難說清楚。」他們說。
我問道:「為什麼?」
霍夫曼兄弟中有一個看了看查爾斯兄弟,然後說道:「我
們非常艱難地回到學校以後,他們便問起我們的經過,然後對
我們提起過在雲堡的一些事,我們不能肯定那些是我們的記
憶,還是他們講述的結果。」
我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查爾斯兄弟因為發現霍夫曼
兄弟部分失憶,便想喚起他們對某些事的回憶,於是進行了提
醒。他們不是心理學家,當然不知道這樣做會造成一種結果。
使得被提醒者的意識出現混亂,弄不清某一段記憶究竟是自
己的真實經歷或者是別人提醒的結果。
其實,我們也往往有著這樣的體驗,很久以後,我們會以
為某一件事是我們自己的經歷,並且一直當然自己的經歷儲
存在記憶之中,然而,某一次我們偶而看了一本書,才發現那
段被認為屬於自己的經歷竟在那本書中,而那本書是我們在
很久以前看過的。還有一種體驗則是一些有關少年時的記
憶,其實我們本人並沒有這樣的記憶,但我們又非常深刻地記
得這樣的事,其實,這種記憶並非我們自己的,而是在此事發
生之後的一段時間之內,旁邊的人告訴我們的。
出現這種記憶混淆有兩種情形,一種是記憶中的事情本
就是自己所做識是自己根本就已經不能記起,而後來記著確
有其事,這件事其實是由別人幫助記憶,然後再以某種方式
「還」給我們的。另一情形則是這段記憶根本就是別人的,但
因為我們非常希望有這樣一段記憶,於是便「拿來」當作了自
己的。
霍夫曼兄弟所說正是前一種情形,他們或許並不記得在
雲堡所發生的事,經過查爾斯兄弟提醒以後,他們將這段記憶
接了起來,卻也弄不清楚,那段記憶到底是自己的記憶呢,還
是查爾斯兄弟「還」給他們的。
實際上,我很快便發現那段記憶並非他們自己的,因為他
們對上了那輛鬼車之後所發生的情形,幾乎是一點都不知道,
他們甚至不知道那輛車的速度大大地出人意料,更不知道自
己是怎樣離開了那輛車。
他們不知道怎樣離開了那輛車或許可以理解,但如果沒
有感受到那輛車的速度出人意料,那就只能說他們並沒有那
段記憶了,因為作為賽車手的他們,不應該對汽車的速度沒有
特別的敏感。
既然他們已經失去了那一部分記憶,再問下去也沒有多
大意義。下面,我的主要問題便集中在他們恢復記憶之後的
情形。
據他們的介紹,他們在恢復記憶之後,立即便知道自己是
在原始森林中,至於是怎麼到那裡去的,一點記憶都找不到。
他們分別檢查過身上的東西,例如護照之類,那些東西都在,
非常遺憾的是,身上並沒有多少錢。他們也曾想知道當時的
時間,但是,兩個人的手錶全部停了。
他們的手錶都是非常高級的全自動表,通常情形之下,是
不會停的。除非他們曾經通過強磁場。
有關他們到達南美的原始森林之後的情形,可以說是非
常複雜,在根本不知道方位更不知道身在何處的情形之下,能
夠從原始森林中走出來,已經是他們的大幸了,如果不是運氣
好,說不定越走越進入原始森林的深處也有可能。過程雖然
複雜,但與本故事無關,所以略去不說。
霍夫曼兄弟失而復歸,但他們的消失之謎卻仍然沒有解
開。
在此之前,我們曾討論過時間交錯以及空間突破的情形,
但在他們講述了自己的經歷之後,這兩種情形全都被否定了,
他們既沒有到達時間的某一區段,如過去或者未來,而是仍然
在現在,也就是說,時間是沒有改變的;另一方面,空間也沒有
改變,他們仍然在我們生活著的四度空間,只是因為某種現在
還不明的原因,發生了距離的位移。
同一空間中,一個物體從一處到達另一處,必須具備一個
條件,那就是有力的推動,而他們從雲堡消失,然後神秘地到
達南美的原始森林中的動力是什麼呢?難道說自然界中還存
在著一種我們至今不明的力量?
當天晚上,我給白素打了一個電話,將我在這裡的情況告
訴了她。她聽說之後,覺得我留在這裡估計也不會有太大作
用,便問我下一步怎麼辦。我便告訴她,我想與紅綾的乾媽穆
秀珍聯繫一下,借她的那架性能優越的飛機去南美的原始森
林找一找,如果能找到戈壁沙漠,當然是最好。除此之外,再
無別的路可走,再說,如果不找的話,他們若真是出現在南美
的原始森林之中,而運氣又沒有霍夫曼兄弟那麼好的話,說不
定就會越來越進入原始森林的縱深,最後就不得不當野人了。
我之所以想到穆秀珍的飛機,當然是有著我的考慮,她的
那架飛機,本身就是戈壁沙漠設計的,後來經過了天工大王的
改進,性能極其超卓。
但是,我的這個計劃並沒有實行,這個計劃終止的原因是
那輛鬼車的殘骸被發現了,那輛車被發現的地點是在愛爾蘭
的一座山中。
那座山附近並沒有居民,最近的居民也有差不多二十英里。
據那些居民向警方提供,就在一天夜晚約十二點左右,他
們突然看到一個發光的物體向山中飛去,接著,便在山中發出
一聲巨響。愛爾蘭的鄉民並不是太少見識,他們所知道的科
學知識與其他國家的鄉民比起來,可以說是夠多了。當時,他
們以為是有隕石落下來,於是打電話向天文台詢問,也有人打
電話報警。
天文台的回答當然是否定的,而警方則非常重視,以為是
有什麼不明真相的飛行物在那裡墜毀,而當地的警局又沒有
相應的搜索能力,便層層上報,直到第二天上午十點左右,警
方才調來兩架直升機進行搜索。同時,派出了另一幫人員帶
著先進的儀器設備進行地面搜索。也許是一輛汽車的目標太
小的緣故,這種搜索工作一共進行了五天,才將那輛車找到。
找到那輛車後,這件事立即驚動了許多部門。
這裡需要多介紹幾句的是,他們找到那堆殘骸的時候,並
不能確定那是一輛汽車,只能判定是一種機械裝置,因為那輛
車的損壞情況實在是太徹底,幾乎所有的零件全都在高溫下
變形,有相當一部分已經融化,根本不可能從殘骸中找到原來
的形狀。
在這樣的情形下,當地的一些機構真有一咱如臨大敵之
感,他們誤以為這是某國派出的一種最新型的偵察飛機。
於是,這些殘骸在極其秘密的情形下被悄悄地運進了一
個研究機構,此事也被當作最高機密。
幾天之後,有關研究人員在對一塊殘骸進行光譜分析時,
發現這塊殘骸上曾經有過壓縮痕跡,對這些壓縮部分進行分
析後,他們認為這很像一塊車牌。他們認為像一塊車牌,而不
能肯定就是一塊車牌的原因是因為經過還原處理之後,那塊
殘片上共有三個字,其中前面一個是字母,後來兩個則是數
字。這種排列方式正是車牌的排列方式,但是,當今世界上沒
有任何一個國家的車牌僅僅只有三個字母或數字組成。正因
為如此,這是一塊車牌的設想便被推翻了。
再過了許多天之後,研究工作取得了新的進展,他們發現
那竟是一輛車的殘骸,但這樣的結果,卻又無法讓研究人員接
受,因為車是無法飛的,根本不可能自己到達那樣的山中,更
不可能自己跑到了海拔三千米的山上去。
直到一個多月後,別克警長接受我的建議發出的一份協
查通報才引起了這個研究機構的注意,這份協查通報上有那
輛鬼車的車牌。這時,那些研究人員才知道那是一輛八十多
年前的車,車牌也同樣是八十多年前的。
當然,他們在接到這樣的一份報告之後,仍然不肯相信那
會是一輛車的殘骸,儘管他們的研究結果已經這樣告訴了他
們,但因為無法解釋一輛車是怎樣到達那座山中這一疑點,所
以,他們連自己的研究結果也否定了。
這件事幾乎引起了一場外交上的糾紛,別克能夠證實那
是一輛車的殘骸,卻根本無法向愛爾蘭人解釋一輛車為什麼
會自己飛起來,並且墜毀在數千公里之外的一座山中。眼看
此事可能引起兩國關係的緊張,別克便打電話給白素,又設法
將這件事通知了我。
我於是趕去看了那輛車,那輛車已經被徹底地燒燬了,雖
然多少有些遺憾,卻也不能算是太大的事,我所關心的是,他
們找到這輛車的殘骸以及對其進行研究的時候,是否發現有
人的殘留物。
如果他們作出肯定回答的話,那麼,毫無疑問,戈壁沙漠
被燒死在那輛車中了,非常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對此作了否定
回答。那也就是說,這輛車在墜毀的時候,裡面並沒有人,是
空的。
至於兩國之間的糾紛,我找了一次國際刑警組織,對他們
進行了一番解釋。
他們當然也不肯相信一輛汽車會飛這樣怪異的事,我只
好對他們說:「是啊,我也一樣不相信。但我至少知道,這樣的
事,並不是第一次發生,在許多年前,有一個英國卡車司機,在
駕駛車輛時睡了一覺,他醒來後,卻發現自己一覺睡過了英吉
利海峽。這樣的事你們相信嗎?」
他們信或者不信,都已經與我無關了。我所要做的事是
設法尋找戈壁沙漠。
但尋找戈壁沙漠實在可以說是一件毫無頭緒的事,霍夫
曼兄弟失蹤之後,最後出現的地點是在南美的一處原始森林
裡,而那輛車卻是在愛爾蘭出現,那麼,戈壁沙漠可能出現在
哪裡?根本就無從估計,這之中,一點規律都沒有。
我所能做的事便是知會國際刑警組織,無論在任何地方,
只要出現了這樣的兩個人,便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與我聯絡,並
希望國際刑警組織盡可能讓更多的人知道,第一外發現這兩
個人者,將會得到一筆相當可觀的獎金。
在辦完這件事之後,我便回到了家裡,希望國際刑警組織
能給我帶來好消息。
二十多天很快過去了,各地也的確是報來了許多線索,但
當我與那些被認為是戈壁沙漠的人通過電話之後,馬上便知
道對方並非我要找的人。
就在我幾乎要絕望的時候,我書房中那部極少有人知道
的電話再次響了起來。我迫切地想得到戈壁沙漠的消息,而
且,為了可能會有消息到來,我根本是連門都不出,因此,在這
部電話突然響起時,我一把便將話筒抓了起來。
「請問是衛斯理先生嗎?」對方問道,說的是中國話。
我應道:「我是衛斯理,請問閣下是誰?怎麼知道這個電
話號碼?」
我之所以如此問,是因為我已經聽出,對方並非我所認識
的人,而我的這部電話又是極少幾個朋友才知道的,一個陌生
人忽然打通了這部電話,這本身就很值得研究。
對方並沒有報出自己的名字,而是報了一個地名和一個
單位名。這個地名和這個單位名讓我驚得差點跳了起來,我
知道,那個地名在某國的西北,大範圍就叫戈壁,是一片沙漠
地帶,戈壁沙漠將自己的名字改成戈壁和沙漠,大約也正是受
了那個地名的啟發;而那個單位則是一個專政機關。我之所
以驚得跳的起來的原因是想到了曹金福。
曹金福是一個奇人,他們本身也是一個奇人的後代,更是
一個奇人的關門弟子,他能與我產生聯繫,也是非常之奇,更
奇的是,他在第一次到我們家之後,便與紅綾之間建立了非常
好的朋友關係,雖然他們這種關係到底發展到了什麼程度,紅
綾從來沒有向我和白素提起過,但我們一直都認為,他有可能
成為衛家未來的乘龍快婿。
我當然知道,曹金福此時在某國,對方說了那個專政機關
的名稱之後,我立即想到,會不會是曹金福鬧出什麼禍事來
了?
這樣一想時,我便也就客氣了許多,問道:「閣下有何指
教?」
對方顯然不是那種非常幹脆爽快的人,說話有些裝腔作
勢,他並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問道:「你是否認識兩個人,他
們的名字叫戈壁沙漠。」
我一聽到戈壁沙漠的名字,這次可真是跳了起來:「戈壁
沙漠?你有他們的消息嗎?我正在通過國際刑警找他們,如
果你有他們的消息,請立即告訴我,需要辦什麼手續,我也一
定會辦好。」
對方冷冷他說道:「我們的確是抓到兩個人,但他們身上
沒有任何身份證明,他們說自己叫戈壁沙漠,也是他們自己說
的,有許多事,我們還需要進一步證實。」
我一聽說他們抓到兩個人,便問道:「他們怎麼樣?有沒
有受傷?有沒有什麼不正常?是不是失去了某部分記憶?」
我一連問了許多個問題,那人似乎乎不知道先說哪一個好,
過了片刻,才說道:「他們的身體狀況很好,只受了一點輕傷,
是皮外傷,似乎是與什麼東西磨擦造成的。你提到他們是否
失去了部分記憶,按他們自己的說法是這樣,不過,我們正在
作進一步的證實。」
戈壁沙漠從雲堡消失之後,到了真正的戈壁沙漠,這可真
是一件天下奇聞。
無名 2007-1-18 21:16
【第十一章】
十一、空間黑洞說
我一聽對方提起戈壁沙漠的名字,又說他們沒有任何身
份證明,且知道我這個特別電話的號碼,立即便確定,那兩個
人是戈壁沙漠無疑,他們在雲堡消失的時候,身上沒有帶任何
身份證明,他們的一些東西是我和紅綾帶回來的。
「我是否能見一下他們?」我問道。
對方回答說:「在問題沒有查清楚之前不行。」
我頓時非常惱火,真想衝著他大罵一通,但考慮到戈壁沙
漠目前的處境,又不得不忍住了。「我可以證明他們就是戈壁
沙漠,我也可以送身份證明給你們,而且,你們也可以向國際
刑警組織查詢,我相信國際刑警組織會告訴你們,戈壁沙漠出
現在你們那裡,完全是因為地球人目前的科學知識還無法解
釋的一種力量造成的,」
那人說:「衛先生,關於你的一些經歷,我們是非常清楚
的,我們也相信你的話。但是,我們也需要一定的時間進行調
查,因為我們有理由懷疑他們身上有間諜工具。」
間諜工具?戈壁沙漠是機械專家,他們身上可能有著各
種各樣的古怪工具,這樣的工具被認為是間諜工具,那也不能
算是一件奇事。我說道:「我不知道你所說的間諜工具是什
麼,你能否告訴我?或許,我能給你們提供一些解釋。」
他說:「主要是他們的手錶。」
手錶?我忽然想到了霍夫曼兄弟,他們的手錶經過強磁
場的磁化之後,全部停走了,我於是問道:「是不是他們的手錶
失去了機械功能?我可以告訴你,那是因為他們發生意外的
時候,很可能經過了一種極強的磁場,但那究竟是一種什麼樣
的磁場,我敢說,目前的科學還無法對此進行解釋。」
那人非常客氣他說:「衛先生,我個人很願意相信你的解
釋,但這件事實在是太奇特,他們根本就回答不出他們是從哪
裡來,也回答不出他們是怎麼來的,而他們身上的所有金屬物
品,全都帶有極強的磁性。我們希望得到你的配合,將有關戈
壁沙漠的一切材料傳真給我們。」他報了一個傳真號之後,便
掛斷了電話。
戈壁沙漠還活著,但目前落人一個專政機構手中,被懷疑
從事間諜活動。
現在的當務之急,便是設法將他從那個機構中弄出來。
當然,第一件事是將戈壁沙漠的消息通知幾個非常關心
著他們的人,第一個便是溫寶裕,我知道,這些天來,他為戈壁
沙漠失蹤的事,都快急瘋了,整天像一只沒頭蒼蠅似的,到處
亂竄,卻又拿不出任何好的辦法;其次是白素和紅綾,她們母
女正在四處活動,通過各種途徑進行努力;第三個是小郭,他
正在動用偵探所的全部力量,平常的一些事務全都停止了,像
他那樣的知名偵探所,業務停止一天,損失極大;第四則是良
辰美景,她們雖然不能為尋找戈壁沙漠作出什麼樣的努力,但
她們的總覺得戈壁沙漠的失蹤是因她們而起,心理的沉重,可
想而知。
這樣想過之後,我便開始打電話,第一個電話是打給小郭
的,小郭一接了電話,我便說:「有了戈壁沙漠的消息,你們快
點到我這裡來。另外,通過你的途徑設法聯繫一下白素和紅
綾。」
戈壁沙漠原本給我們每個人都配了一部非常精巧的便攜
式移動電話,但我們都有一個習慣,不喜歡帶著那東西到處
走,到了有急事要聯繫時,還真有些不方便。因此,我在給小
郭打電話時,不得不囑他也聯繫一下白素母女。
第二個電話當然是打給溫寶裕,所說也同樣是那幾句話。
接著,我便打通了瑞士,將良辰美景從夢中叫了起來,我
不知道接聽電話的是兩姐妹中的哪一個,總之,她們似乎有些
惱火,接了電話便沒頭沒腦他說:「開什麼玩笑,現在是什麼時
候?」
我說:「不管是什麼時候,我有了戈壁沙漠的消息之後,肯
定要第一時間告訴你們。」
兩姐妹同時驚呼了一聲,我甚至能夠想象,她們聽到那句
話之後,一定是跳了起來,所有的睡意,一掃而光。「衛斯理?
你有了戈壁沙漠的消息?他們現在在哪裡?」
我於是將那個電話的事告訴了她們,然後說:「現在可以
肯定的是,他們的身體方面是沒事了,但也免不了有些麻煩。
因為他們被懷疑從事間諜活動。」
她們異口同聲地間:「你準備下一步怎麼辦?」
我說:「當然要想辦法,不過,目前我還沒有開始行動,只
是想到要將這個消息通知那些關心他們的朋友。行了,現在
知道他們的消息了,你們可以安心讀書了。」
她們說:「至少在知道他們徹底安全之後。」
我忽然想到,她們雖然年齡不大,但在某些國家的政界,
卻有著極大的活動能量,或許,她們會采取一些營救行動。大
家各顯神通,這件事可能就好辦多了。
接著,我又給國際警方的幾位朋友打了電話,希望他們從
中斡旋。
在我打這些電話時,小郭和溫寶裕先後到了,我讓他們先
坐在樓下的客廳裡,反正他們到這裡就像到了自己家中一樣,
自己會去給自己酌酒。
打完電話下樓時,白素和紅綾也已經回來。
他們看到我下樓,四個人異口同聲問:「到底怎麼回事?
戈壁沙漠在哪裡?」
我簡略地將情況介紹了一遍,然後問:「你們有什麼好主
意?」
溫寶裕叫道:「應該找陶大富豪和大亨想辦法。」
這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因為心中太急,一時竟沒有想
出這兩個非常人物來。陶啟泉是亞洲數一數二的大富豪,因
為生意上的來往,與上層有著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大亨
的財富雖不如陶啟泉,但他在政界的影響力,卻決不是陶啟泉
所能達到的;更重要一點,他們的身邊各有一個女人,都有著
極其特別的身份,且有著少將軍銜,戈壁沙漠以間諜嫌疑被扣
押,理論上正是她們的下屬組織所為,找她們解決這一問題,
那是再直接不過了。
我這裡所說到的幾個女人,提起來大家都知道,她們全都
是經過特殊訓練的,而且,她們每個人的名字第一個字是姓。
但名字卻是一種花名,這一群人原有十二個,後來,因為各種
各樣的遇合,現在仍然有著極高地位的,就已經不多了,而朱
槿、黃蟬、水紅等是少數的幾個。
這些人與我們之間的關係,堪稱特別,戈壁沙漠也是她們
所熟悉的,但要仔細介紹出來,那就不是一時一刻的事。有關
這些人與我們之間的一些記述,絕大部分在有關苗疆系列。陰
間系列以及《還陽》、《遺傳》等幾十個故事之中,而她最初出現
卻是在有關原振俠和亞洲之鷹羅開的故事中,在此不再述說。
在溫寶裕提醒之後,我和白素便各自拿起一部電話,我給
陶啟泉和大亨打電話,而白素則打給那幾個以花命名的女人,
因為眾所周之的原因,我與那些女人的關係並不是太好,但白
素與她們之間卻有著極為密切的聯繫。
陶啟泉是大忙人,找他不容易,但他與我的關係非同一
般,我只要報出自己的名字,他就是有天大的事,也會暫放在
一邊。與他的聯繫還算順利,當他知道了戈壁沙漠的事之後,
當然會問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所能說的是:「這件事簡直
是複雜之至,根本就不是幾句話能說清楚的,如果你有興趣,
容後再告。」
我相信陶啟泉雖然有興趣,卻沒有時間,他實在是太忙
了,因此,他也沒有細問,只是非常爽快地答應一定盡力。
與大亨的聯繫頗費了一些周折,這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大亨是一個極為特殊的人物,有關他的身份,即使是像我們這
樣的朋友,也始終沒有弄清楚。我與他的關係,雖然還沒有達
到與陶啟泉那樣深的程度,但他這一條命,可以說是我救下的
(那件事記述在《雙程》之中),因此,我偶而有什麼事找他,也
絕對沒有推搪之理。
電話轉了五六次,相同的話重複了又重複之後,總算是找
到了大亨,大亨聽到我的聲音,非常高興,說了一堆客氣話,然
後才問起正題,我於是將戈壁沙漠的處境告訴了他。
「戈壁沙漠?他們怎麼會跑到那裡去?甚至連身份證明
都不帶,他們搞什麼鬼名堂?」他似乎有些不肯相信地問。
我道:「你想想,他們如果真是去搞間諜活動的話,首先一
點,肯定要弄到沒有任何漏洞的身份證明。沒有身份證明這
樣的錯誤,哪怕是一個最低能的間諜部不會犯。」
他問道:「那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只好以回答陶啟泉的話回答他。他的回答是:「我先問
一問情況,有了消息我再給你打電話。」
我的電話打完,回到樓下的客廳,白素的聯繫也已經結
束。
她的身影剛出現在樓梯上,我們便一齊問道:「怎麼樣?」
白素說:「電話都打通了,她們都說還不知道這件事,要去
查一下。」
我當即語露譏諷他說:「當然,這是她們的一慣做法。還
不知道這件事,這真是再好不過的借口了。」
白素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我相信她們是確實不知道,
她們聽說這件事後,都說過兩個相同的字:胡鬧。」
有關營救戈壁沙漠的事,我們又討論了幾句之後,便告以
段落,我們所能做的,暫時也就只有這麼多,再著急也沒有作
用。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小郭因為事務繁忙,先行告辭,我們
三個人則坐下來,討論著戈壁沙漠到底是遇到了什麼事。
霍夫曼兄弟意外出現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討論過,但那時
實在是不得要領,以我們最初的設想,是因為時間或者空間的
交錯造成了他們的消失,但是,霍夫曼兄弟在南美的原始森林
出現,那輛車在愛爾蘭的一座山中被發現,我們就知道,所謂
時間或者空間交錯的假想是完全錯誤的。
接下來的討論是白素引起來的,那時,我們還在為戈壁沙
漠的命運擔憂,而她卻像是徹底地放鬆了一般,說道:「看來,
我們關於時間或者空間交錯的設想是完全錯了。」
白素的情緒一變,溫寶裕跟著也變了;他馬上說:「那一個
假想真是一個非常好的假想,可以解釋世上許許多多未知的
事情,如果得到證實的話,將會對人類社會產生多大的影響,
我們可能根本無法預料。真是太可惜了,這樣一個偉大的假
想,結果卻證明根本不成立。」
紅綾連忙接過去說:「不是時間和空間交錯的假想不成
立,而是這個假想在我們現在所遇到的這件事上不成立。其
實,時間和空間交錯需要四個必備條件的假想,並沒有因此被
否定,以後有機會,我們還是可以進一步研究的。」
因為知道了戈壁沙漠的消息,而且,我們在打了許多電話
之後,眼看救出他們是有希望的,因此,大家的情緒才會出現
這樣的變化,我雖然對戈壁沙漠是否能順利回來不抱樂觀,卻
也不想破壞他們的好情緒,便說:「或許,我們還可以討論一下
別的假想。」
白素於是轉向我:「你有什麼想法?」
我擺了擺頭:「暫時還沒有。不過,俗話說,三個臭皮匠,
頂個諸葛亮,我們現在有四個臭皮匠,可以頂一點三三個諸葛
亮了。」
溫寶裕略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白素知道他定是想到了
什麼,便問道:「小寶,你有什麼好想法了?」
他道:「我想,一定是我們的地球上存在著一種移動的強
磁場。這種強磁場是怎麼形成的,我們目前還不知道,但這種
磁場以極快的速度在移動著,偶而遇到某種金屬製品,這種強
磁場便像龍捲風一樣,將這樣的制品刮走了。」
這種設想有一定道理,如果這種移動的強磁場面積並不
大,但磁力極強的話,應該可以造成這種結果。
我正要表示意見,紅綾卻說:「這個設想好是好,但不能解
釋第一次為什麼僅僅只是霍夫曼兄弟消失,而那輛車沒有消
失。而第二次,戈壁沙漠消失的時候,不僅和那輛車同時消失
了,而且,方向是完全相反的。」
她提到戈壁沙漠的消失與那輛車的消失方向完全相反這
一問題,在此之前,我們誰都沒有想到這一點。戈壁沙漠消失
的時候,他們原本是坐在那輛車上的,但在後來,我們分別找
到了那輛車和戈壁沙漠之後,才知道,他們是沿著完全相反的
方向消失,這實在是一件不可解的事。
溫寶裕又道:「會不會因為某種磁力的作用,在極短時間
內改變了人體的分子結構,使得人體也像金屬一樣,能夠受磁
力的影響,而且,作用剛好相反?」
我便說道:「這個設想有一定道理。」
我之所以這樣說,是基於兩點考慮,一點當然是霍夫曼兄
弟和戈壁沙漠都曾受到過強磁影響這一點,第二,我知道,磁
力的存在,是因為物體內部的分子結構造成的,磁鐵的分子結
構排列非常整齊,正負極相聯非常緊密。現在工業中利用電
的作用,改變了物體內部的分子結構,從而使得某一種金屬具
有了強磁力,也是一種非常普遍的存在,甚至專門形成了一門
學門,叫電磁學。既然人力可以改變物體的分子結構,使得並
無磁性的物體有了磁性,那麼,為什麼大自然中就不會有一種
特別的力量,可以改變包括人體在內的分子結構,使得這些物
體帶磁呢?
白素在這時說道:「這是一種假想,我也認為有一定道理。
不過,我認為也不一定是方向相反,地球本來就是一個圓球,
也許戈壁沙漠和那輛汽車原本就是以相同的方向運動,但因
為那輛汽車的質量大,很快就落下了,而戈壁沙漠在繼續運動
了一段時間之後才落下。」
我頓時叫道:「確然有這種可能。這個設想非常之好,我
們還可以多作幾種假設,雖然我們不一定有結論,但至少也可
以為以後的科學家進行這方面的研究提供多幾種思路。」
我這樣說卻見白素的眼睛一亮,我知道她一定是想到了
什麼,便問道:「你有什麼好的想法?」
她道:「我只是胡亂想,不一定有道理。」
我們一齊鼓勵道:「說出來聽聽。」
白素說:「小寶提出的移動磁力圈的設想雖然好,但也有
些東西並不能解釋,如果說是受移動磁力圈影響,那麼,消失
事件就應該是偶然發生的,可是,為什麼這種怪事就只發生在
那輛鬼車上面?而且,為什麼這種事以前沒有發生?」
溫寶裕有些不復,說道:「以前不是沒有發生,以前也發生
過的,那兩輛車特別容易出事故,就是一種證明,只不過因為
我們目前還不明白的原因,以前僅僅只是受磁力影響而發生
了事故,卻並沒有出現消失事件。」
我說道:「有關僅僅只是那輛車發生這樣的事,而別的車
上並沒有發生,我想很可能與我們在此之前分析的原因有關,
例如那輛車上的裝置有什麼特別之處,而我們對此根本就還
沒有認識,也有可能發生這種事與物體本身的質量以及運行
速度等許多因素有關。」
白素道:「不錯,這說明了什麼?說明發生消失事件必須
具備內在和外部兩種條件,內在條件當然是那兩輛車有著什
麼特別之處,而外部條件則可能與很多因素有關,例如車速、
或者空氣中的溫度濕度、風速以及太陽黑子的運動等等。」
她剛說到這裡,紅綾便驚呼了一聲,白素連忙問道:「你想
到了什麼?」
「太陽黑子。」她說。
我們一時沒有明白紅綾的意思,太陽黑子的運動雖然可
以影響到地球上的許多東西,但似乎並不會能量大到影響一
輛車的運動。
白素似乎能夠了解紅綾所想,便鼓勵道:「說下去。」
紅綾說:「我們都知道,宇宙中有一種黑洞,具有極強的磁
力,從這些宇宙黑洞旁邊飛過去的物體,在離它們很遠的地
方,便會被這種強磁力吸進去。科學家們認為宇宙黑洞是一
種物體結構非常緊密的星體。這只是一種假設,如果還要提
出一種假設的話,所謂的宇宙黑洞,根本就不是什麼星體,而
是一種極強的磁場。這種強磁場形成了一種宇宙通道。那些
接近通道的物體,並不是被這些黑洞吞噬了,而是通過通道到
了宇宙的另一面。」
我還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你到底想說明什麼?」
紅綾說:「假設,地球上也有這種的強磁力通道。」
我和溫寶裕同時猛吸了一口氣。
這真是一種極其大膽的假設,宇宙黑洞並不是星體,而是
一些強磁力宇宙通道,而這種強磁力宇宙通道存在於任何空
間,通常情形下,這種通道如果在磁力還不是非常之強的情形
下,都是封閉的,普通的力量並不能打開。但是,也可能會有
偶然的意外,正如白素所說,在外部因素和內部因素達到一定
的時候,這種通道便被自動打開了。但是,這種宇宙通道又並
非同大小的,因為大小不同,或者因為內外因素影響不同,這
種通道的開合程度不同,所以,有時候只是在強磁力的影響下
發生了車禍,因為當時的車和人都無法進入這一通道,但也有
時候其中的某一部分可以進入通道,到達另一個所在。正因
為這種磁力影響,物體才會在不改變空間和時間的情形下,發
生不可知的位移。
但據科學家的以某種儀器觀測,宇宙黑洞卻並不是封閉
的,那麼,這種通道的開合,會不會與外在以及本身磁力的大
小有關?如果是的話,以此解釋鬼車事件,那也就是說,那輛
車在運行過程中,其實會因為機械運動產生不同程度的磁力。
用這樣一種假設,不光可以解釋一些鬼車事件,同樣可以
解釋一些十分神秘的飛行物失事。
霍夫曼兄弟和戈壁沙漠曾經穿過這樣的通道,因此,他們
身上的所有金屬製品全都帶有極強的磁性也就可以解釋了。
同時,也正是這種強磁力的作用,在極短的一瞬間改變了他們
身體內的分子結構,這種改變的結果是導致了他們的部分記
憶消失。
如果這一假設被證實的話,那麼,就可以得出一個推論:
人的記憶其實與磁力有著非常特別的關係。
白素剛才顯然是有著一種設想的,但被溫寶裕的話打斷
了,我於是問她:「你的設想還沒有說出來,到底是一種什麼設
相?」
她說:「我的設想跟紅綾的設想差不多,不過沒有她的設
想這樣系統全面,我正設想可能人類在完全無意之中設計了
一種特別的裝置,這種裝置在某種極為特殊的情形下,可以突
破空間,產生位移現象。但我還沒有想到這種位移的動力是
從何而來。紅綾提出的這種磁力通道,我想正是產生這種動
力的原因。」
如果這種假設被證實並且被運用的話,那簡直就是人類
的一件大事,因為運用這種強磁力通道,人類可以生產出一種
新型的交通工具。
我們正要進一步討論下去、樓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我上樓去接電話。電話是大亨打來的,他告訴我,已經分
別與上層打了招呼,上層的答覆很好,但似乎還有一點小麻
煩,具體辦事的人好像有一點作梗。
聽了大亨的話,我大感奇怪:「他們什麼時候敢說不了?」
大亨說:「完全說不是不敢的,但以辦事需要時間和過程
為由拖幾天,總還是可能的,你們也不用太急,明天我再打電
話催一催,事情總會解決的。」
我問道:「你了解過沒有,下層作梗的原因是什麼?如果
是想趁機撈一把的話,我相信我還能出得起。」
大亨聽了我這話,立即便笑了:「你對一些官場的事,了解
還是太少了,就算他們想撈一把,你想想,在我們出面之後,借
給他們十個膽,他們也不敢再要了。這裡面可能有別的原因,
但不會是太大的事,你們放心好了。」
有大亨這樣的話,我當然是能夠放心的。
原以為,有了大亨這樣的人物出面,事情會非常順利,但
實際上,一直等了三天,也沒有任何結果,第四天,我再也坐不
住了,便給陶啟泉打電話。
陶啟泉說:「你總也改不了性急的毛病,辦一件事,哪裡說
辦就能辦成的?更何況,他們的辦事效率,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安心再等幾天,會有結果的。」
與陶啟泉通過電話,我坐了片刻,喝了幾口酒,想一想,還
是不肯放心,便又給大亨打電話。沒料到,這次竟連大亨的聲
音都沒能聽到,給他傳消息的是一個女人,可能是他的許多個
女秘書中的一個。
那個女人在電話中對我說:「衛斯理先生,總經理走的時
候留下話,讓我轉告你,要你耐心等待,很快會有消息的。」
跟他的女秘書說任何話都沒用,我真是氣憤難平,當即扔
下了話筒。
電話剛放下便響了起來,我以為是大亨那邊有了消息,連
忙抓起來,才知道是良辰美景打來的。
「我們準備馬上回來,你讓溫寶裕到機場來接我們。」她們
說。
我暗吃了一驚,問道:「你們這麼急趕回來,到底是為了什
麼?」
她們說:「當然是為了戈壁沙漠。我們的關係說,這件事
不知道在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我們需要回來查一下。什麼
環節不通,我們設法將這個環節打通。」
聽了她們的話,我真想罵她們一聲:「胡鬧」,轉而一想,她
們對整個事情的全過程還不是非常了解,心急是可以理解的,
我又何嘗不急。於是,我將我們這方面的進展簡要地對她們
說了一下,然後告訴她們,暫時不必回來了,等我這邊有了進
一步的結果以後再說。
我這邊的電話還沒有打完,門鈴便響了起來。
我想,這時候響門鈴,或許與戈壁沙漠的享有關,我很想
自己下去開門,以便第一時間知道消息,但這邊還在打電話,
脫不開身。
白素和紅綾也在等待消息,還是紅綾的動作快,沒多久,
便聽到開門聲,接著就是她的一聲驚呼,我一聽就知道,來的
是我們的熟人,而且,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我結束了與良辰美景的通話,走下樓,還在樓梯上時,便
看到了坐在下面的朱槿,這個女人雖然已經是人到中年,但似
乎總也不見老似的,仍然是那麼的光彩照人。白素與她們幾
個的關係極好,親得像姐妹似的,但我一直對她們不是很感興
趣,她們也知道這一點,通常情況下,不是萬不得已,她們是不
會主動上門的。
這次的情形當然不同,一方面是我在求她,另一方面,其
間關係到戈壁沙漠的安全,只要朱槿從中說一句話,戈壁沙漠
會吃怎樣的苦,就實在是非常難說了。
正因為有了這一層關係,我破例主動與她打招呼:「原來
是少將同志大駕到了,給我們帶來了什麼喜訊?」
雖說我是破天荒的主動,但語氣還是有著一絲譏諷。
朱槿也不以為意,這可能正是她們所接受的訓練之一。
「我見到戈壁沙漠了,他們很好,你放心。」
莫名其妙地將別人關起來,斷絕與外界的一切聯繫,甚至
還要往人家頭上安上一個間諜嫌疑的罪名,這也算是很好?
我正要這樣刺她一句,白素顯然知道我會說什麼,連忙說
道:「朱槿剛下飛機,顧不上回家,便直接到我們這裡來了。」
為了戈壁沙漠,她竟以少將之身親自去了一趟荒蕪的戈
壁灘,且下飛機又在第一時間趕到了我這裡,我確然是沒有理
由再刺她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在她們身邊坐下後,改變了語氣問
道。
朱槿似乎有點難以啟齒。
我連忙說:「如果涉及最高機密,你當然可以不說。」
「這倒不是。」她說:「只不過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這時,我實在有些忍不住了,便問道:「小到什麼程度?如
果是交通方面的問題,我可以與穆秀珍聯繫,借她的飛機一
用。」
朱槿衝著白素笑了笑:「也不算是什麼大事。因為最近涉
及到一次職務調整,那個具體辦事的人可以算在調整之列,如
果這次的調整有他的話,他就可以再干幾年,幾年時間會有些
什麼樣的變化,是非常難說的。如果調整中沒有他的話,那
麼,他就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退休。」
紅綾接道:「我明白了,一定是他已經知道了調整結果,名
單上沒有他,所以,他就將這口氣出在了戈壁沙漠的身上。這
樣的出氣方法,也實在是太沒理由了。」
聽了紅綾的話,我不知是該喜呢還是該憂,她剛從苗疆回
來的時候是多麼單純,那時候,我們最擔心的是怕她不能適應
現代社會,但事過沒有多少時間,她的接受能力快得讓我們感
到吃驚,現在,竟連這樣一些人類社會中最丑惡的東西也都融
會貫通了。
另一方面,因為個人利益方面的事,或者因為官場中的一
些齬齟,卻影響到兩個人的自由,這種事實在是太令我氣憤,
我忍不住便刺道:「你們不是最講究步調一致,統一行動的嗎?
怎麼會出現這樣一個異己分子?」
朱槿確然是好修練,她衝著我一笑:「什麼事到了你的口
裡,全都變得這麼難聽。」
我說:「並非我說得難聽,而是因為有人做得難看。」
朱槿道:「這恐怕也不能成為一種定論,你是那麼地崇拜
美國,但實際上,美國是整世界上最不肯接受不同意見的國
家。這種例子俯拾皆是,比如對越作戰,有多少美國人反對那
場戰爭?難道因為有一半以上的美國人反對,美國政府便沒
有發動那場戰爭嗎?再比如對朝鮮作戰,也同樣是如此。美
國人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表現出一副以人民的利益為
最高利益的姿態,但在涉及到任何關鍵時,他們什麼時候考慮
過他們的人民?再說,在任何一個軍隊中,怎麼能夠容忍所謂
的民主?美國的軍人可以不服從上級的命令嗎?根本不是這
麼口事。有人或許認為美國士兵可以與軍官說上幾句俏皮話
就是充分的民主,這真是一種天大的誤解,而且,將美國似的
幽默當作是一種民主,我相信那絕對不會是對美國的贊美,而
是對他們的一種譏諷。」
我只不過說了幾句話,卻引出她如此一大段議論,我不得
不承認,她們這一類人是經過特殊訓練的,一個比一個更伶牙
利齒,真要舌戰的話,我不得不舉手投降。
白素當然不想我們沿著這個話題說下去,在總體觀念上,
她雖然跟我站在同二條戰線,但在具體對待某一個人上,我們
偶而也會有一點不同的看法。
「難道,這件事就這麼拖下去?」她問道。
朱槿說:「當然不會,有的人就是這麼愚蠢,卻還一心想著
往上爬,也不想一想,國家怎麼可能將權力交到他這種人手
中?我來這裡之前,已經給家裡通過電話,如果他再這樣下去
的話,我們將提前宣佈任免命令。」
白素連忙說道:「這件事讓你費心了,真得要謝謝你。」
朱槿道:「白姐,你說這話就見外了,第一,我們也不是一
天兩天的交情,做這點事,完全是舉手之勞;第二,戈壁沙漠雖
服那麼的朋友,也是我們的朋友,為他們做點事,也是應該
的。第三,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們不對,有人拿著雞毛當令箭,
我過問這件事,完全是我份內的工作。」
話已經說到了如此程度,再說下去,也就是廢話了,我相
信,朱槿這次所說,都是真話,戈壁沙漠出來是遲早的事,只是
他們的辦事效率實在令人堪憂,戈壁沙漠還會在那裡吃多少
天的苦頭,現在還非常難說。
我原以為,戈壁沙漠回來,至少也是十天八天之後的事,
沒料到,在我們和朱槿見面的第三天,戈壁沙漠便一起到了我
家裡。
兩個人明顯地瘦了,也黑了,但精神還不錯。
見他們出來了,我自然高興,問道:「那傢伙怎麼想通了,
放了你們出來?」
我這樣問,原以為是朱槿和她的上級起了作用,新任免命
令已經下來的緣故,但戈壁沙漠接著告訴我們的經過,卻讓我
們有些哭笑不得。
戈壁沙漠完全失去了他們在雲堡的那段記憶,當然更不
知道他們是怎樣到達真正的戈壁沙漠的。當他們恢復記憶以
後,便發現自己躺在一片大沙漠之中,當時,他們還沒有完全
料到自己的處境,戈壁甚至還向沙漠開了一句玩笑:「沙漠,到
你的家了。」
後來,他們在沙漠中走了兩天一夜,在幾乎要絕望的情況
下,非常意外地遇到了一個駝隊,這樣才被帶到了一個鎮上。
不久,就有幾個穿制服的人找到了他們,並將他們帶到一間房
子裡,問了很多問題,然後又將他們送到了一個城市,後來一
直都被關在那座城市的一間牢房裡。
直到有一天,他們被帶進了一間辦公室,辦公室裡只有一
個穿制服的老人坐在裡面看電視,電視播放的是歐洲杯足球
賽的實況。
他們走進辦公室後,送他們進來的兩個人便退了出去,而
那個老人正看得興致勃勃,根本就不理他們,他們也不敢自己
坐下來,便在一旁站著。
這時候,兩支足球隊打得難分難解,但是,電視畫面突然
出了問題,屏幕上出現了許多雪花點。老人非常氣惱,走過
去,拍打著電視機,卻是無濟於事。
戈壁沙漠是這方面的專家,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們於
是斗膽對那個老人說:「這是因為發射裝置離這裡太遠,信號
太弱造成的,如果能有一個小型的衛星信號接收器,就不會出
現這樣的問題了。」
老人聽了他們的話,這才轉過頭來,看著他們:「聽說你們
是這方面的專家?是真專家還是假專家?」
這話問得戈壁沙漠哭笑不得,不知該怎樣回答。
老人接著又說:「你們是專家,能將這台電視機弄好嗎?」
戈壁實話實說:「現在不行。」
老人聽了,用鼻子哼了一聲,似乎頗有些不屑的神態。
沙漠連忙說道:「如果給我們時間和條件,我們可以裝一
個衛星接收裝置,我們保證可以接收到世界各地四十個以上
電視台的節目。」
老人一聽,似乎有了興趣,然後對他們說:「需要些什麼零
件,你們開出來,我找人去弄。」
他們意識到這是一個轉機,便照老人的吩咐開了一張單
子。
三天後,他們被再一次帶到了老人的辦公室,老人對帶他
們來的幾個人吩咐了幾句,並且將一串鑰匙遞給他的手下,那
幾個手下便帶著戈壁沙漠,坐上一輛舊車去一個地方。那輛
車實在是太舊了,走到半路拋了錨,他們幾個人弄了半天,也
沒有找到毛病出在什麼地方,只好給老人打電話,要他再派一
輛車來。
就在這時候,戈壁沙漠主動請求,讓他們看一著這輛車。
押他們的幾個人以一種極不信任的眼光看著他們,戈壁見他
們雖然不信任,但也並沒有反對,便自作主張下了車,走到車
頭,彎著身看了看。因為當時他的雙手是被銬著的,無法自己
動手,便指揮押他的人擺弄了幾個零件,那輛車果然就開始運
轉起來。
沒多久,他們便被帶到了一個家庭,從牆上掛的照片以及
獎狀可以看出,這正是那個老人的家,他的職務是局長。以一
個局長之尊,其職務可以算是不低了,但若以他的家庭來看,
實在也可以說簡陋之至。
就在局長的家裡,戈壁沙漠安裝了一個衛星接收裝置。
在這個裝置安好之後,他們立即發現了一個問題,局長家那台
彩色電視機只有八個掣扭,根本無法接收四十個頻道。他們
於是再為局長開了一張單,又為局長改裝了電視機,並且裝了
一個非常精巧的小遙控器。
局長親自試過,果然能收到四十個電視台的節目之後,第
一次對他們笑了:「沒想到,你們這兩個小鬼,還真有點本事。」
戈壁沙漠從局長的笑容中看到了希望,便主動提出幫他
改裝一下家用電器。
局長將手一揮,說:「這些都是十幾年前的東西了,沒有必
要。如果可能,你們幫我看一看我的車,這是我花五千塊錢買
的一台舊車。」
戈壁沙漠看過那台車之後,知道那確然是一台舊車,已經
舊到了需要報廢的程度,這樣一台車的維修價值不大了,他們
於是對局長說:「這台車,如果我們在這裡進行維修的話,也不
是不可能,但是,就算你再花五千塊錢買零件,維修以後可能
最多用三年,然後就再也沒有維修價值了。」
局長一聽,又是冷冷地哼了一聲。
沙漠非常機靈,連忙說道:「當然,如果可能的話,我們可
以進行徹底的維修,維修之後,表面上看起來,還是這樣的一
輛舊車,但實際的性能,將會超過目前這座城市中任何一輛
車。」
老人聽了,似乎不是非常感興趣:「這個主意到是不錯,但
是,你能告訴我,那要花多少錢?」
戈壁沙漠這時候只想獲得自由,因此同時說道:「錢不是
問題。」
老人有些不相信地看著他們:「錢不是問題,那麼,什麼是
問題?」
戈壁沙漠不說話,只是相互看了一眼。
局長道:「我知道了,你們是想與我做一次交易,讓我放你
們走,對不對?可是,我將你們放走了,我能得到什麼保證?」
他們同時說:「除了我們的承諾,你得不到任何保證。」
老人猛一拍手:「對啊,既然得不到保證,我怎麼能夠信任
你?」
兩人感到非常失望,只得說:「既然你不能信任我們,那就
完全沒有辦法了。」
他們以為從此沒有了希望,豈料第二天,局長便將他們找
到了辦公室在動請坐,還給他們泡茶,然後對他們說:「你們
的承諾是不是還有效?」
戈壁沙漠同時說道:「我們的任何承諾,在任何時候都有
效。」
局長大人猛一拍腿:「好,我今天就放你們走,但是,你們
要記住對我的承諾。走,現在,我送你們去機場。」
現在,戈壁沙漠已經安全回來,那個什麼局長的能耐即使
再大,也無奈其何,何況在這件事情上,他得罪了自己的上司,
官運大概是從此做到頭了,我便慫恿戈壁沙漠不去兌現那個
承諾。這種極其自私的人,想也可以想到,不是什麼好東西,
實在沒有幫他的必要。
至於戈壁沙漠到底是否去兌現自己的承諾,我不得而知。
這件事由鬼車開始,最後卻是這樣的一種結局,倒是大大
地出人意料。
有關那輛鬼車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沒有結論,只有兩種推
測。其實,世界上有許多事情,都是不會有結論的,能有兩個
推測,我認為已經很不錯,至少能給人想象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