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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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鬆就找到了委託者的房間，沒有門牌，看起來是堆放雜物的地方。阿斯卡有禮貌地先敲了敲，沒有任何回應，這才輕輕推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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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裡的景象讓他錯愕了下，天花板竟高得嚇人，早就遠遠超出走廊格局的高度不知道幾倍，本來方正的房間彷佛永無止境似地往上硬抽成長方形，周遭則是一格一格大小不一、樣式不盡相同的透明置物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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櫃中顛顛倒倒擺了書籍、未拆的掛軸、各式各樣的器具、陶瓷、木雕、動物標本、銅器鐵器等等應有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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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看來就知價值不菲，有些則只像破銅爛鐵，有些亮麗新穎，有些則蒙上了層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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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卡四周張望了下，沒看到有人在，便隨手抽了張夾在透明玻璃板間的紙張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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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九四六年美國發行的公共債券，發行目的是為了説明西班牙解除軍隊債務困難，上頭的版畫是由知名畫家亞當斯．辛菲爾所繪，現在可是絕版品。」頭上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阿斯卡雖然心裡嚇了跳，外表卻不動聲色地將手上那張債券塞回原處，慢慢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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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個身穿深藍色連衣裙、頭上梳了個死氣沉沉的包頭、臉上被歲月劃下不少痕跡的瘦小老婦，正攀在一架長梯上。長手長腳的她這麼攀在上頭，不動的話看起來像風化了的蟬蛻，一動卻又像竹節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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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卡剛才沒有注意到老婦，大概是完全把對方也當作這個奇妙房間裡的一項展示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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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個收藏家。」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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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的確是，但我是個溫和派。」小老婦身手矯健地從長梯上溜下，就連行動也像蟲。她的短鞋跟「喀」地敲上地面，伸出瘦如雞爪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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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卡也伸出手，禮貌地跟那僵硬雞爪握上一握，「收藏家的激進派與溫和派該如何區分？」「你倒是問了個好問題。」小老婦佈滿風霜痕跡的臉微微一笑，將左手兩指伸進右手袖口內，摸出一截細鐵棒，她像魔術師般撫摸著鐵棒，甚至在阿錫卡都還沒看清楚前，鐵棒已經化為鶴嘴鐵杖，並勾來張生銹的板凳，砰地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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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激進派是，想要的東西不管如何都想要；溫和派則是想要的東西不見得要得到。」小老婦歎了一聲，「但正是因為如此，才會對許多真正想要的東西放手……對了，還沒有自我介紹呢，你可以稱呼我為雷德夫人，管理著這個小小的博物館。」「這裡是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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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只像個收藏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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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博物館的廣義定義難道不是收藏倉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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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是免費的博物館，逛累了還可以坐在用鯨魚須編成的椅子上喝點什麼。喔、不過飲料要錢。」雷德夫人用鐵杖敲了敲地板，木板地從接縫處滑開，一個檯子從底下升起，上頭是杯看似綜合水果汁的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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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服務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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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博物館，應該會有鎮館之寶吧？這裡的鎮館之寶是什麼？」阿斯卡似乎來了興趣，也不跟對方客氣，開始踏著腳步四處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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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外星人。」雷德夫人神神秘秘地降低了音量，眼裡閃動著得意洋洋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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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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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以為是自己沒聽清楚，阿斯卡發出了荒謬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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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外星人。』」雷德夫人再度低低地重複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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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個做出麥田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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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飛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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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個做出金字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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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證明是埃及人用圓木推動磚塊的。」「就是那個做出復活島巨石像的……」「後來當地居民承認那是他們祖先做來嚇海盜用的。」「就是那個史蒂芬史匹柏的電影……」「回到未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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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您應該回答E.T.才對啊！」「總之就是外星人。」雷德夫人看來打算無視阿斯卡的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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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樣的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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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史上第一次被刊載在報紙上並附有清晰黑白照片的外星人。」聽到雷德夫人這麼說，阿斯卡腦中清晰地浮現了某個印象……不會吧？是那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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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德夫人說完，從椅子上迅速地彈起，移動梯子，迅速地爬了上去，在其中一層翻箱倒櫃，最後挖出個約一點五公尺長的木匣扛在肩上，接著又靈活地回到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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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看看吧，這充滿驚奇的一刻。」雷德夫人戲劇化地大叫著，把木匣塞到阿斯卡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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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卡眯起眼，深吸口氣，不知為何感到有點恐怖。絕對不是因為他害怕外星人什麼的緣故，絕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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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阿斯卡在看到內容物時，還是忍不住發出了類似嗤笑般的聲音，「果然是這個！傳說中被FBI抓到的外星人！後來不是被查明是報紙自己做的假新聞嗎？」白色的大頭、黑色的無神大眼、沒有鼻子，卻有個小小的嘴巴、瘦弱到近乎畸形的四肢與脖子！雖然一看就知道不太像是地球上該有的物種，但阿斯卡卻對其有種熟悉感，這完全是因為那張由兩個高大FBI捜查官一人一隻手以「逮捕」的姿態挾著這只「外星人」的照片實在太有名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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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啊，結果是這種騙人的模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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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外星人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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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星人從棺材般的方盒子裡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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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星人對阿斯卡伸出了只有三根手指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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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事情開始超出阿斯卡的理解範圍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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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約翰滿喜歡你的樣子，你就跟他握個手吧。」雷德夫人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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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居然還有名字？而且為什麼叫做約翰！是自己取的筆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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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阿斯卡冒著冷汗，還是默默地也伸出了自己的手，讓「約翰」又冷又乾燥的三隻手指握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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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爬出木匣，跳到地板上，慢慢靠近那杯沒人飲用的果汁，將杯子拿起來、抱在胸前慢慢地喝了。看到這種情況，阿斯卡連說服自己那是裝了可遙控機械的模型都懶了，那玩意兒是真的……天啊、那玩意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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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剛體驗了什麼？」阿斯卡扶著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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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外星人握了手。」雷德夫人善良地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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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阿斯卡抹了下額頭，「為什麼冥道會有外星人的存在？還是說其實這裡不管有什麼我都不應該太訝異？」有那麼幾秒他想回陽世去，然後把約翰也抓去，如果送到NASA的話，他會完全改變人類的太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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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只是想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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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可憐的年輕人。」雷德夫人不知道又從哪裡勾來一把椅子，看起來比剛才那把好多了，雖然椅腳半長半短導致晃個不停，但至少沒生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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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卡乖乖坐下來了，他逼自己不要去在意那只／那個約翰在喝完果汁後到底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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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道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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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德夫人居然一下子這麼破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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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能被帶過來的話，可都是相當的東西啊。」她又補充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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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阿斯卡懷疑這些在冥道居住許久的人，都喜歡說些高來高去的玄話，說話的藝術難道不是讓人淺顯易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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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車禍而死的人不會帶著車子來，因飛機事故而死的人不會乘坐飛機而來，屍體就算破破爛爛出血長蛆，來到這裡時也會乾乾淨淨的，就是這個道理。有形的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不過，凡事總有萬一。」雷德夫人清了清喉嚨，露出像蟲一樣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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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東西會刻在靈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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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詩人的話，就會回答你『是愛』這樣的答案吧？」略微嗤之以鼻地，阿斯卡也回報笑容。而他鄙夷感情的原因很簡單，其一是那種東西不可信；其二是過於容易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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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這樣，也看太多人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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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他很欣賞阿久津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對方缺乏這種東西粗濫的滋潤，所以才能乾澀而率直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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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你半正解吧，正確答案叫做『執念』。愛包含在執著裡面，來到冥道的人之中，總是有人會把生前看重的東西一起帶來，然而那不是『真的』，而是由人自己的『念』創作出來的『贗作』，銀餐具也罷、音樂盒也好，死魂們糊裡糊塗，甚至不曉得為何選擇了這樣的東西，總之就是帶來了。」雷德夫人攤了下乾癟的手掌，「其中有些很有人文價值，有些不過是破銅爛鐵。」「……所以在入府處才需要設檢查口……」這麼一想，的確是有這種事情發生過。阿斯卡在第一次來到冥道時，就被高巽粗暴地挖嘴巴與翻頭皮，大概是因為自己並不是依循「正常管道」進來的，所以身上的東西才沒被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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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又說回來，原來貼身武器什麼的，是「執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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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重視的居然是那麼無聊的東西嗎？實在是可笑得連同情都無法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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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滿一點就通的嘛。」雷德夫人有些意外地望著阿斯卡那早就超越真實年齡的成熟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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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太成熟了，那樣就連嘲弄自己都毫不留情面的表情……對這個年紀的青年來說，反而正代表了對方身上發生了許多慘無人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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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邏輯學還不錯吧。」阿斯卡表現出沾沾自喜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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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帶一提，最近入口處不是有大騷動嗎？」「……打算無視我說的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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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本來負責檢查關卡的雨宮博士，被調到十王廳去了啊。」雷德夫人自顧自地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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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有聽說。」阿斯卡環著胸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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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關於雨宮博士的事件，他也在那陣騷動劇中，小小地占了一席之地。當他收到十王廳低調地用密函委託自己任務時，真的嚇了好一大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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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欲知詳情者，請往十王廳相關他作內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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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對方這回總該下地獄了吧，結果還被破格提拔到總處去了呀，這世道是怎麼回事呢？邪痞者囂叫狼嚎哪……」雷德夫人叨叨絮絮地抱怨著，此刻的她突然不像蟲了，就只是個平常而隨處可見的老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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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阿斯卡咳了聲，打斷對方的抱怨，「雖然還想繼續聽您傳授些智慧的結晶，但還是請容我說明一下來意吧。」「你不是為了看約翰而來的嗎？」「在來這裡之前，孤陋寡聞如我，還不知道冥道有博物館特展外星人呢。」「所以你是為了什麼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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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阿斯卡從口袋裡摸出那張上頭寫著「尋找愛頭」的征才小廣告，「是您發的嗎？」「喔……喔、你會幫我嗎？年輕人！」雷德夫人顯得有些激動，她還沒等阿斯卡答應，就跳下椅子，從普通的老婦恢復成矯捷的多足蟲，她攀爬木梯，在上頭的收藏格中翻箱倒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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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一張的文件從高處落下，阿斯卡只好東伸西撿地攔截，有些像是館藏的登記文書，有些則像是從舊報紙上裁下來的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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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張上面，模糊地印著一張油墨渙散的黑白照，的確，是個頭顱。對方要找的，莫非就是這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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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風零式！」雷德夫人高喊，「一個很特別的傢伙！被土蜘蛛纏上而使人生變得癲狂不已的傢伙，他的頭！」「……這種活像搞笑藝人的名字是怎樣？」「你的重點錯了吧。」雷德夫人顯然在吐槽方面跟搞笑藝人一樣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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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換個問題吧，到底為什麼要尋找這顆頭？」「因為是我的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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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簡單明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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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被人偷走了嗎？」阿斯卡進入工作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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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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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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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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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您會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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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是上周打開盒子的時候才發現它不見的，我不知道在這之前它已經失蹤多久了。」「這裡沒有保全人員或保全系統嗎？」有的話至少可以調個監視錄影帶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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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像有嗎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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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算我問錯了。」看起來也不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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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更進一步說，你覺得這裡會有小偷嗎？」雷德夫人將瘦小的身體縮在高腳梯的間格中，細細的手臂撐著臉，眉間擠出深刻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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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會有？」聽對方的語氣，好像是覺得東西遭竊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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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沒有必要。」彷佛人會呼吸空氣般自然的論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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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會因為能換取金錢而偷竊嗎？」阿斯卡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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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存著這種心態的傢伙，會被高先生留在這裡嗎？」雷德夫人淡淡丟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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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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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雖然不想承認，但阿斯卡所認知的高巽，被他所給予留在城隍府內資格的，再怎麼說都擁有某種特殊的「格」。阿久津也好、雨宮博士也罷，甚至是這樣的自己，全部、缺陷著某些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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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感覺有點奇怪，在這裡集合的各形各色的「生物」，大概／也許，對於金錢欲並不是這麼地重吧。嗯……淡泊？對對，這樣粗略形容就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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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您不能完全排除東西可能被偷竊的假設。」阿斯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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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過來說，沒有偷竊的必要，但如果發生了偷竊，就是對那個人來說，是『必要的』。」雷德夫人說了自己的假設，「不是為了金錢而偷竊……」「那麼是為了什麼……」阿斯卡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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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要、的東西？是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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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是什麼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雷德夫人攤了下手，「『我只要我的收藏品回來。』」「……的確。」這才是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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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願意幫我嗎？」雷德夫人坐在高腳梯上，微微歪著頭，蟲般冷淡地俯瞰阿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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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連阿斯卡自己都覺得輕浮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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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阿久津，自己隨便接下案子的話，對方會不會生氣呢？畢竟是自己的上司嘛，就算嘴上會說著「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人會管你」這種話，也許心裡多少有點不是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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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對方會出現如此人性化的反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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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呵、不對，自己會接下這個案子，難道不是出於對阿久津的反抗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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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點也不害怕／你一點也不關心／你一點也不知道，為何身處於此的答案——現在想起來，這也許是阿久津流的痛駡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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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笨蛋啊，這樣說的話，愚昧的自己怎麼可能很快地去瞭解學者高明的指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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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依照實際付出的勞力來跟您收費的。」阿斯卡對雷德夫人行了個俏皮的舉手禮，「『這些』可以先借我吧？」他口中指的，是剛才雷德夫人從空中灑下的各種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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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萬事拜託了，『TheCloser』的阿斯卡．飛鳥。」雷德夫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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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卡微愣了下，他很清楚地記得自己並沒有報上大名。低頭瞄了眼歪歪斜斜掛在腰間的識別證，心想大概是被注意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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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我也是有名的人了呢。」飛鳥從口袋裡掏出上頭印有城隍府大樓正面模樣的名片盒，從中掏出一張可以用公費申請印製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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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片很普通，寫著名字、服務單位、座位分機號碼、手機電話以及電子郵件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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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跟連鎖病毒先生相處甚歡的人，會受到矚目不是很理所當然的嗎？」預料中的回答，並不是因為阿斯卡擁有什麼超高效能的辦案技巧或是神速矯健的行動力，而是因為阿久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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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託福託福。」阿斯卡拱了下手，就跟高階政府官員被記者媒體堵麥時所回答的「謝謝指教」意義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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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收藏了外星人約翰的怪奇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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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卡並沒有花太多時間去思考到底這種「無」厘「頭」的案件到底該從何捜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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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剛才他是不是想了個滿不錯的笑話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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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電梯回六樓，還好這次並沒有遇見高巽。阿久津要的是加半匙糖的黑咖啡，所以他到茶水間去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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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非常完美。」阿斯卡端著自己與上司的咖啡走進檔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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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誇自贊些什麼勁啊。』」阿斯卡身邊的液晶螢幕上這麼寫著。阿久津很久沒有這麼做了，甚至可以說在阿斯卡正式進駐檔案室之後，對方就算再怎麼不想用嘴交談，至少也會飛來一根電線插進自己的腦袋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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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鬧什麼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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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慢了。』」螢幕上寫著，「『我沒有鬧彆扭。』」「您的咖啡。」阿斯卡走到上司身後，小心翼翼地跨過垂在地上的那些電線，口中漫不經心地說著敬語，並且覺得對方一項一項反駁自己的作為實在是可笑得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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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討厭鬼。」終於、阿久津開啟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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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我又被莫名其妙地稱讚了，你知道是什麼事嗎？『他們』說我能跟你相處愉快簡直就是個奇跡。知道訣竅是什麼嗎？你是反復無常的貓，而我是臉皮厚得要命的討厭鬼。」阿斯卡將咖啡放在鍵盤旁邊，隨手抽起一根對方頭上的電線，滋地聲，將電線的接頭戳入自己的頸項皮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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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久津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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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只有我敢這麼做而已。」讀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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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是電影的話，一定會出現綠色橫條紋從左到右地增加，上面還會顯示英文Loading……但實際上什麼也沒有，甚至什麼都感覺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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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阿斯卡來說，並沒有任何該對對方保留的部分，要調查記憶還是什麼的話請便吧，在當他知道自己所保護的東西不過就是個虛幻的空殼時，過往是毫無意義的，重要的是從認清自己開始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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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久津可以藉由腦後穿出的電線來讀取他人過去的記憶與人生，也能夠得到對方最表層的思考，就某方面來說，是非常方便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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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TheCloser』啊，大言不慚也該有個限度。」鬆軟的話語，阿久津碰了碰自己姣好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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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分鐘內，他已經選擇性地將阿斯卡剛才所作所為的重點重新組合排列並很快地理解。當然，那些多餘的形容詞、蟲般的老婦人跟白色的外星人，這些一律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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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謬贊，但因為聽起來非常淺白，所以我也就高興地收下了。」阿斯卡手上拿著自己的咖啡啜飲著，「你覺得如何？那個頭。」「既然是你接的工作，為何要問我。」冷淡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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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共犯結構，是誰也脫離不了誰的關係。」阿斯卡所指的，當然是之前自己曾經幫對方「處理掉」的那個七海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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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情早就銀貨兩訖了。」阿久津將戳在阿斯卡頸項上的電線收回來，一隻手拿過部下遲來的愛心咖啡，另一手隨意擺上了鍵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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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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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阿久津真正敲出的聲音，再怎麼說也不過是阿斯卡自己的想像而已，其實無聲鍵盤的聲音鈍鈍的，偶爾還有喳喳的雜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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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實是怎麼樣都好，阿斯卡總是會入迷地望著對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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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隻一隻地將那纖細又由皙的手指折斷的話……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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頰邊被電線火辣辣地抽了下。啊、又被讀取了吧？真是不行啊，這種要不得的傷害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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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完全沒有反省的意思呢。」阿久津的手指爬上可觸控式螢幕，拉出一個資料夾，輕點下，裡頭的檔案完美地攤出了扇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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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省了喲、反省了喲，你看我不是沒真的折你的手指嗎？」阿斯卡笑嘻嘻地道。實際上，自從那次他與阿久津在辦公室的大戰以來，也從未真正做出任何傷害到對方的事情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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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反省，而是忍耐吧。」幾乎是冷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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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許只有阿斯卡聽得出來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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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不該跟一介平民計較遣詞用字……反正，你也幫我把資料調出來了不是嗎？」手肘壓在上司的肩膀上，將頸項越過，湊近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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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久津點開檔案內容。是份個人資料檔案，姓名欄上寫了個不認識的人名：神前……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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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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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要找他的頭嗎。」阿久津莫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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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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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起來，這檔案上的相片跟自己拿到的油墨印刷報紙上的人頭，好像還真有那麼點神似啊……嘖、果然是藝名啊，「那個」。不然他還真想知道，到底是有哪對父母會給孩子取成「神風零式」這種亂七八糟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