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桉 2012-6-29 08:01
《(HP)HP同人南茜的謎禍》作者：貝比仲【完結】
文案
一開始。
被陷害的魔王發誓，我一定會再一次君臨天下！
遭背叛的玫瑰歎息，為了深愛的人我不想離開！
操縱世界的幕後黑手深思，主要角色需要關於正確生活的範本。
一九八四年。
湯姆有個秘密，他不是黑貓，芯子是魔王。
南茜也有秘密，她是個女巫，還是重生的。
梅林說，年輕人不要太拘泥，世上誰沒秘密。
一九九四年。
哈利有個夢想，他要做救世主，名副其實。
南茜也有夢想，她要做個巫師，不靠契約。
湯姆說，我呸，沒有魔王，你們啥也幹不成！
二零零四年。
黑貓先生很憂鬱，我已經好認真過日子了，為啥你還不能只愛我呢？
黑貓太太很吃驚，我也好認真和你過日子，為啥你還感受不到愛呢？
小黑貓很丟臉，別圍觀了，這就是我的傻爹跟傻媽，我承認不行嗎？
前黑貓魔王憤憤然，毀滅世界就得從家裏這只混蛋小鬼做起！
於是，這就是一個魂器魔王逆襲失敗，重生女巫為愛閃光，順便幫忙拯救世界的故事。
內容標籤：HP 穿越時空 西方羅曼 魔法時刻
主角：南茜（安妮）·懷特史東，湯馬里魔王 ? 配角：鄧布利多，德拉科，哈利 ? 其他：第一人稱，煉金，魔王血淚史，廢柴重生
藍桉 2012-6-29 08:03
生活在杉木林地
1、九月 ...
“Der Garten trauert,庭院穿著喪服。
k?hl sinkt in die Blumen der Regen.冷雨浸濕花朵。
Der Sommer schauert夏天在顫抖。
still seinem Ende entgegen.靜候她的終末。”
我沉睡在這裏。
突然聽到熟悉的歌聲響起。
就像是特地為我準備的一樣。
所以，我笑了，即使沒人看到。
有雙熱乎乎的手貼上我的臉頰。
然後是一片濕乎乎的肉刺。
我立刻便知道了，那是我的丈夫。
他的撫摸和親吻已經印刻在這個身體的記憶裏。
然後，他用比平常低沉一倍的聲音問好。
他湊近了我的耳邊說，“生日快樂，親愛的。”
“Golden tropft Blatt um Blatt金色的葉片一片接著一片。
nieder vom hohen Akazienbaum.從高大的洋槐樹上飄落。
Sommer lchelt erstaunt und matt夏天驚訝而虛弱的笑了。
In den sterbenden Gartentraum.為不曾逝去的庭院之夢。”
我像是沉睡了很久很久。
久到不記得自己的生日。
對我來說，它不算什麼。
甚至比不上回蕩在空氣裏那動人的歌聲。
這是最美好的伊莉莎白所唱的最後四首歌。
沒有任何巫師可以模仿她動人心弦的歌聲。
縱然有人嘲笑我對麻瓜的偏愛。
而我相信美好的事物都值得用真心去愛。
就像我的愛情、我的婚姻、我的混血丈夫、以及我的孩子。
“Lange noch bei den Rosen長久佇立在薔薇花叢邊。
bleibt er stehn, sehnt sich nach Ruh.夏天想要休息。
Langsam tut er然後，慢慢地。
die m?dgeword'nen Augen zu.閉上了疲累的眼。”
一曲結束，重頭開始，再一次盪氣迴腸，引人落淚。
唯一和前一次不同的是，我的丈夫在大聲呼叫。
我努力把他的叫聲和歌聲分開。
於是我聽到他在說的是，不要，不要啊，羅思……
他幾乎撲上了我的身體，眼淚和口水從上而下噴到我的臉上。
然後就是他發狂似地反復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親愛的羅思……
我累了，光是聽到這樣多聲音就很累了。
突然間變得就像即將逝去的夏天一樣虛弱。
我想我是真的病了。
所以才會在這裏長久地做著關於庭院與薔薇的夢。
直到……明白了許多。
我死了。
在我最喜歡的歌聲裏。
葬送我的除了這首《九月》。
只有我丈夫的悲傷哀嚎。
我不怕死。
這一刻只有一個感覺。
我死了，然而，也只是死了。
誰也不曾斷言，死亡便是最後終點。
我是巫師，梅林一定會保佑我即將開始的新旅途。
作者有話要說：《九月》這首歌是最後四首歌（德文：Vier letzte Lieder）中的一首。
譯文是根據日譯本翻譯的，不過在下能力有限，無力重現那種語境之美，有興趣的人可以找了來看。
最後四首歌是理察·斯特勞斯最後的作品，另有劇情十分西曼的歌劇《玫瑰騎士》，當然聲樂部分就……很殘念了……不是俺好的那一口。
歌聲美妙的伊莉莎白是指那位著名的蘇瓦茨科普芙，後半生都是定居在英國，所以勉強也算是個英國著名歌唱藝術家吧。
這一次女主角在死過去之前的名字確實就是羅斯=rose，十足大路貨的名字，可能也就略勝更氾濫的瑪麗了，請多包涵。
2
2、重生 ...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聽到有個年輕女人在說法語。
我看不清她的臉，但是她有雙很溫暖的手。
比起溫暖，我更希望她的臂彎有力，因為她正把我抱在懷裏。
我能聽出她的法文帶著古怪的口音，但那點怪異的發音更讓她的聲音顯得柔和嫵媚，何況她反復在說的都是，“這是一個多麼可愛的小寶寶啊！”要麼就是“不可能有比我們的小寶貝更可愛的寶寶了！”
即使在他們眼裏我只是個小嬰兒，我還是感到一陣驕傲，一種被人寵愛的快樂漫上心頭。
她就像發現了個寶藏，笑著驚呼，“威爾，快看，她笑了，我們的女兒是個多麼聰明的小寶寶啊！”
沒錯，她說小寶貝，指的就是我。
我，羅思·伍德，得到梅林的庇佑，重生了。
關於重生的記載很少，我在魔法部的檔案庫裏有看過幾個，所以我首先就排除了自己遭遇怪異的傻念頭。
不管這是不是梅林給我的幸運，我都要感謝他，因為我又再生成了人，有了想辦法回去的可能。
想到這一點，我又笑了，笑得眼睛都睜不開，引得那個抱我的女人一陣驚呼，歡喜得差點要把我摔出繈褓。
這個說法語有奇怪口音的女人應該就是我的新母親。
比較幸運的是我的新父親說法語的時候沒口音，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我們的女兒當然是最可愛最漂亮的了。”
我覺得這是個好的開始，他們看起來都是和藹的人，大家以後相處起來應該不會很辛苦。
就像是為了證明我的猜測，新父親把我抱了過去，給我換了一個很舒服的姿勢。
我努力對他笑，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虧欠他們，但是重生的我，有著過往的那樣多記憶，恐怕很難全心全意敬愛他們。
這一笑的效果很驚人，我的新父親的聲音立刻提高了八度，“她喜歡我，親愛的，快看，她對我笑得多好看，真是個好寶寶！”
雖然只接觸了短短幾分鐘，我想我必須努力愛他們，因為他們的快樂那麼真實純粹，而我卻是從一開始就盤算著破壞它，我無法控制自己，在確定重生之後，最先想到的是如果我還是個巫師，我就能想辦法回去屬於自己的生活。
哪怕是為了眼前這對和善單純的好人，我也不想放棄。
重生對我來說是一次回歸幸福的機會。
我絕對不捨棄我的過去，即使他們很愛很愛我也不可以。
當然，首先是我必須是個巫師。
我太迫切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巫師了，這關係到我未來全部的幸福。
我做出了一個對嬰兒來說很有難度的動作。
新父親把我抱在懷裏，和還在休養的母親繼續讚美我的可愛與聰明。
我從粉紅色包布裏一點點挪出小手，然後狠狠去捏新父親的手腕，當然是以一個嬰兒能使出的最大力度。
如果他是巫師，就該有魔杖，還有一半可能會把魔杖套子固定在手臂靠前的位置。
這一次梅林沒有保佑我，他的手臂那裏沒有放魔杖。
父親在第一時間感到了我的不老實，他笑著把我擺回正確的姿勢。
而我全身發冷，重生的喜悅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很可能不是巫師，他的肉硬梆梆的，更硬的是手錶。
我看不到他的表，但是能聽到他笑著說，“寶寶好聰明，能看出我全身上下就這塊表最值錢！”
母親笑著答他，“她才出生兩天半，怎麼可能看得到！你這個人，給你育兒一千問你又不老實看！”
接下去父親的說話我全然聽不進去。
母親說的那個育兒一千問，聽起來完全不似巫師會讀的書名。
我感到一種未知的恐懼鋪天蓋地，更勝過剛剛經歷的死亡。
我必須好好想想，如果自己不再是巫師該怎麼辦。
對於做了整整三十年巫師的我來說，這絕對不是換一種活法的問題。
我完全不瞭解不是巫師的那些人該怎麼生活，又是怎麼一點點長大的。
生活也許不是什麼難題，畢竟這對新的父母一定會很願意教會我生存的方法。
我不敢去想的是，如果我的父母只是一對微不足道的麻瓜，或者更可怕的是這個世界並沒有巫師，我該怎麼辦？從哪里去找回家的路？
這一刻我對魔法和梅林的信念不能再那麼堅實了，尤其是後者，如果我真的重生在一個沒有魔法的世界，那就不是庇佑而是懲罰了。
我想問梅林，我到底做了什麼，才會受到這樣的懲罰？
小嬰兒的身體太無力了，焦慮也好悲憤也好，只迸發了三秒鐘就累得我眼皮打架。
新母親絕對是個好母親，馬上就發現我的異常，她像個女王一樣命令父親把我安置好。
於是我被放回母親身邊的嬰兒床裏，我很不願意睡覺，但我抗拒不了這個小身體的需要。
直到我沉入黑暗，我的新父母都在我身邊，他們滿心喜悅地看著我的一舉一動，仿佛永遠。
等我再次醒來，聽到的不是法語，而是英語，有幾秒鐘，我寧可是自己聽錯了。
我沒有足夠強的心臟承受這樣短時間內的再次重生，而且我是真的真的並不討厭之前那對新父母啊！
好在我的新母親夠敏銳，她用英語叫著，“好寶寶睡醒了，沒有哭，真厲害！來，讓媽媽看看，也沒有尿濕，真了不起啊！”
然後我又被她抱在懷裏，很溫暖也很……誘人，因為我肚子餓了。
之前我以為擁有三十年人生經驗的我不會有什麼不拿手的事，結果我太高估自己了，馬上就遇到很糟糕的情況。
我不太會吃奶，準確說是我把握不住吸的力度，我總是覺得腮幫子累得慌，而且那種加點淡鹽的牛奶根本滿足不了我的味覺。
新母親很快就發現我對吃奶一沒技巧二缺熱情，她唯一能做就是儘量配合我散漫的速度。
結果等到她和我都覺得我已經吃夠的時候，我好不容易睡回來一點的體力又用光了。
新母親把我放回去睡，但我很堅持地不讓自己睡，我要儘快瞭解自己的處境，首先就是這對父母的身份，而方法就是不要放過他們的一舉一動。
他們並沒有察覺我在偷聽，繼續用很柔和的英語交談，在聽過他們說法語之後再這麼形容他們的英語，似乎有點奇怪，不過給我的感覺就是如此，大概我是太希望他們不要是法國巫師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堅持偷聽了多久，二十分鐘或者一小時都有可能，我聽到不少新父母的私房話，足以整理出一些有用的訊息。
首先，新父母不是法國人。
不是法國人，這對我來說真是再好不過了。
其次，他們要把我提前出生的消息通知一些在英國的親戚。
是我的祖國啊，我特別想知道裏面有沒有英國巫師。
然後，我是他們第二個女兒，我還有個小姐姐。
這仍然是好消息，多一個女兒就意味他們不會太在乎我沒法專心敬愛他們。
最後，我的新父親在法國的工作是教書，他答應了什麼人以後會優先考慮回英國教書。
說實話，我不認為他會是在Beauxbatons當老師，就憑他跟我的新母親的甜膩膩的相處模式，只要他不是個自以為是的傻子，就不會選擇帶妻子去那個作風輕佻的學校，然後看他怎麼在一群輕浮的傻女孩中工作。
於是我很猶豫，在【新父親是巫師的可能加大】跟【新父親在不端莊的Beauxbatons當老師】之間搖擺不定。
不管選擇哪一種，我都有些自私，至少我自己是這樣認為的。
而我希望自己是個不自私的好孩子，這是我可以為新父母做的為數不多的事情之一。
這一次我該感謝我的嬰兒身體，還沒有等我糾結出個結果，我就又睡著了。
在第二次睡夢裏，我做了個夢，夢到我的新母親給我唱一首巫師的搖籃曲。
我因為這個美夢傻笑……
結果，留下了比我腦袋還要大的一攤口浮水印跡。
作者有話要說：這位rose姑娘其實是很呆的，不僅體現在不會吃奶，睡覺流一地口水上。
至於她為什麼能聽懂法文，因為她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好人家的女孩子。
嗯，前輩子她是在斯萊特林上學的。
伍德是她夫家的姓。
3
3、親人 ...
嬰兒的生活很簡單，吃飯睡覺。
至於尿布什麼的，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我有點煩躁，因為吃飯和睡覺太花時間了。
新母親一直誇獎我是個能吃能睡的好寶寶。
我恨費力的吃奶，我不想每次吃完奶就想睡覺。
我最恨的是不能抵擋瞌睡的嬰兒身體，害我都不能更多偷聽父母的竊竊私語。
我只知道他們最近一直在商量，該怎麼安排我的洗禮。
有些人希望我在法國洗禮，另一些人希望我在英國洗禮。
我希望能回英國，所以每次聽到他們說這個，我都努力笑出聲。
然後我的新父母就會過來看我。
有時候他們說，“啊，寶寶想和我們說話呢，真是個性急的小寶寶。”
有時候他們會猜對一點，說，“寶寶也知道洗禮？想快點看到故鄉了嗎？想和大家認識？”
我的策略終究起了一點作用。
有一天我醒來的時候，感到自己在被陌生人圍觀。
為了不打擾我睡覺，他們說話的聲音很低，但我能聽到他們在說英語。
那是真正的英格蘭人說的英語，不夾雜一點蓋爾語或者威爾士語的那種英語。
我聽到一個老人在說，“……每個孩子都可以並且應該回到家族的小教堂來洗禮，這才是一家人。”
（等我長大一點，他們告訴我，這個除了聲音和表情之外，其他各方面都很和善的老頭是我的太伯公。）
而我的新父親笑著回答，“能在伍德魯茲城為小南茜洗禮，您對我們真是太好了。”
老人的聲音稍微提高了一點，“所以你才要叫我伯公而不是伯爵大人，不是嗎？”
又有一個老夫人說，“我們是一家人，威爾，家族就是這樣。”
（這位老夫人是太伯公的妹妹，他們兩兄妹長得真的很像，大家告訴我要叫她太姑婆，但是她要我們叫她姑媽就好。）
我高興得笑到流眼淚，鹹鹹地流到嘴裏，讓殘留的奶汁味更明顯了。
大人們馬上注意到了，發出怪異的驚歎，當然也可能是為了讓我的新父親不要太尷尬。
因為他想要抱我，我卻連蹬帶推地用力拔開他的手。
我想接近看看我的那些英國親戚，比起在法國教書的父親，他們更可能是巫師。
在爹抱我躲的過程中，我把混合眼淚的粘糊口水甩出去，終於把父親逼退了。
我想他一定很狼狽，因為我聽到大家都在笑。
那個老夫人笑著說，“是我們家的孩子，多麼聰明，多麼可愛，多麼健康啊！”
我循著她的聲音，可惜什麼都看不到，我只有盡力露出狗腿的傻笑，多希望她能是個女巫。
聰明的女巫總是可以從最細微處察覺真實，做出正確判斷。
我顯然從來不是聰明的女巫，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
因為我把口水吐到父親腦門上的震撼效果，親戚無人想要嘗試抱我。
即使是後來跟著母親進來的那些年輕一點的親戚，她們也在聽到我對父親做下的“壯舉”之後，把我看成了破壞形象的危險製造機。
我聽到她們說，“真是個健康活潑的寶寶。”然後是，“她在家真的不會朝人亂吐口水嗎？”
要不就是，“我們的小南茜多麼聰明可愛！”然後是，“她從來沒蹬散過尿布尿在威爾身上嗎？”
我那位開朗的新母親看來也不是多麼心胸寬大，她說，“啊，誰知道，小孩子成長很快的，說不定現在她已經能聽懂我們說的話呢，嗯，但願小南茜不要是個小心眼愛記仇的寶寶。”
她的回答引得親戚們一陣訕笑，然後有人開始叫我的父親，他似乎是個比較好說話的人。
有個中年男人大聲問，“威爾，威爾！第二個仍然是女兒，你的感想如何？”
我決定記住這個聲音，有機會讓他變成我的第一個人形尿布。
父親的回答一看就是事先有準備的，“我的家裏常年繁花盛開，所有男人都該嫉妒我。”
他們沒有就這樣放過他，“男人需要兒子，你會繼續努力，是吧？”
父親沉默不答。
我厭煩這樣的沉默，所以我轉向母親的方向，哼哼唧唧地發出不耐的聲響。
母親立刻接收到，她宣佈，“我會繼續努力的！生孩子是女人的事，不會有人不知道吧！好了，各位，放過威爾，他該伺候寶寶換尿布了。”
眾人哄笑，父親過來抱我，他對我悄聲說，“乖寶寶，好南茜，不要讓你的爸爸出醜了，爸爸最愛你。”
我鬱悶，剛好沒有口水可吐，而且我一點不信他的承諾，最愛什麼的，只能用在討好的時候。
雖然和親戚們的第一次見面算不上愉快，但是總體來說，他們還是不錯的一家人。
遺憾的是，即使生活在親戚們中間，每次醒來都有至少兩個親戚在圍觀。我還是沒搜集到多少有用的情報，比如說這裏是英國的那裏，是不是有巫師，這是個怎樣的世界。
不過我不急，我會鼓勵自己堅持，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需要等到我年滿十一周歲。
霍格沃茨的入學通知書，重生之前從來沒讓我感覺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現在卻成了支持我堅決活下去（目前主要是忍耐枯燥無比的嬰兒生活）的最後的精神支柱。
這讓我突然感覺重生不是看起來那麼輕鬆的一件事，至少，我現在就快要抵擋不住這種處在茫茫等待中的孤獨感。
我越想越難過，越難過想法就越悲哀，因為我對自己撒了一點謊。
我很怕，因為我的記憶裏，英國沒有一個叫“伍德魯茲”的巫師家族，至少純血世家裏沒有。
而且我聽到了，父親的伯公說他是伯爵，我從來不記得有哪個英格蘭的純血巫師保留了伯爵封號。
我不想面對現實，我重生在一個麻瓜家庭裏，我的父母親戚都不是巫師。
哪怕他們可能在麻瓜的世界裏位高權重，家族也同樣有悠久壯烈的歷史，我仍然不想做個麻瓜。
我不想承認，我更怕的是，如果我仍然是個巫師，在這樣一個麻瓜家庭裏，我能藏起我的巫師身份多久。或者等到十一周歲霍格沃茨的入學通知書送到，我又該怎麼繼續生活下去。
是的，我很怕，我變得依賴我的新父母，我已經有點愛他們，愛到很恐懼他們會厭棄我。
我每天都祈禱，梅林或者上帝，對我再仁慈一點。
也許是我的祈禱起了作用，在洗禮前的晚上，我在睡夢中被人戳痛了臉蛋。
我立刻就醒了，雖然嬰兒的視力指望不上，但是我能感到戳中我臉蛋的東西細細長長，還有一種秘銀所特有的細膩質感。
有人在拿魔杖戳我的臉蛋。
而且，我甚至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閃耀在魔杖尖端的螢光。
很柔和的綠色和乳白色，純粹的魔法之光。
我太驚訝，梅林的奶瓶啊，在我不得不把一切希望交給祈禱的時候，育兒室裏出現了一個巫師。
因為這個驚喜來得太猛烈，和驚嚇實在不差什麼，所以我忘了控制。
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是一定很猙獰，因為我聽到魔杖的主人說，“這個寶寶的臉居然可以這樣扭曲嗎？！”
那是一個溫和又親切的女人的聲音，不，女巫，即使我很努力也只能看到一團白光。
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這個夜晚，這個螢光閃爍，這個女巫，和這時候的心情。
然後，我哭了。
這是自打我重生以來的第一次哭泣。
後來父母跟我保證，效果比出生時那場打了屁股的嚎哭還要驚人。
整個房子，嗯，第二天我知道了伍德魯茲是個石頭城堡，反正大家都被驚醒了。
新父母幾乎是撞開門沖進了育兒室，他們是第一批殺到的，因為他們就住在隔壁相連的房間。
我用全部精力甚至生命力在痛哭，所以沒聽到母親的尖叫。
然後是太伯公和他的夫人來了，緊跟著是管家和太姑婆。
三個加起來超過二百歲的老人家一起出聲。
“該死！你是巫師還是毛賊？！”這是太伯公。
“又是什麼咒語！你嚇到小南茜了！”這是太姑婆。
“喬安！”伯爵夫人的聲音蕩漾，“我的寶貝，這次你沒有遲到！”
我確實聽到他們說“巫師”還有“咒語”。
我再一次被嚇到了。
我不哭了。
那個叫喬安的女巫一把將我撈在懷裏，她的動作很笨拙，袍子粗得擦痛我的臉和胳膊。
她和太伯公一樣大聲量，“看！它沒有哭！”
“南茜！小心南茜！”我聽到母親好像在哭。
太伯公比我和我的父母更要憤怒，“因為你用胳膊卡得她不能喘氣！該死！巫師難道就不能有點常識嗎！！”
喬安故意把我緊勒了一下，我確定她就是麻瓜故事裏那種熱衷於敗壞巫師形象的怪人。
對於這種怪傢伙，想要用道理說服她是不成的，唯一能讓她早點消停的辦法只有快點滿足她。
我很配合地照她的力道，歪頭，翻白眼，從嘴裏擠出一口粘口水。
母親尖叫了，“喬安！那是我女兒！”
太伯公他們也在叫，“放下孩子！一切好說！快放下孩子！她不是玩具！”
喬安的回答是，“我不要，這是個好玩兒的小東西。”
我對大人們的沒眼力和不配合感到絕望了，看來，要從這個瘋狂女巫的手裏脫身還得靠自己。
我深呼吸，用力收緊肚皮，讓身體裏的水分該下沉的加速下沉，能回升的盡力回升。
女巫喬安在我背後笑得花枝亂顫，“聰明的小傢伙，你以為這樣做就能從我的胳膊裏滑脫了嗎？”
我不知道大家聽到她這樣跟我說話之後是什麼表情。
但是我突然很認同太伯公對她的評價，嗯，雖然她不能代表巫師，但她實在是個沒常識的巫師。
我繼續深呼吸，繼續收腹，我不理她。
喬安用魔杖戳我的臉，“裝聽不懂嗎？狡猾的小東西，以為這樣就能麻痹我嗎？你絕對逃不掉的！”
我不理她，基本上我也沒法告訴她，我根本不想逃跑。
是的，我才不想逃。
我只是要流你一身口水，然後努力往後蹭你一袍子尿尿。
結果，我剛剛尿到一半，這個喬安就尖叫著把我丟了出去。
雖然她跟著就幫我用了飄浮咒。
我還是決定暫時不理她。
在我能開口說話之前。
作者有話要說：woodroth伯爵當然不是姓伍德魯茲了，所以南茜沒聽說過有這麼一家巫師也很正常。
woodroth是wood（木）和roth（紅）的意思，大概來自最早這裏是一片紅木樹林的意思吧。
南茜重生之前的名字rose wood合起來也有紅木的意思，所以這也是緣分啊。
這個女巫喬安，就是曾經出現在莉茲故事裏的喬安秀姑媽，秀是她夫家的姓。
藍桉 2012-6-29 08:04
4
4、魔眼 ...
瘋狂女巫喬安深夜潛入嬰兒室。
第二天的洗禮依然進行順利。
因為喬安是親戚，她是太伯公和伯爵夫人的女兒。
我有三十年的人生經驗，坦然接受了誰都免不了有幾個怪親戚的事實。
而且喬安的確不是我知道的最古怪的巫師，至少她還會用梅林的鬍子發誓在洗禮上會表現得符合伯爵之女的身份。
可能是因為現場有比她更怪的巫師在，嗯，不止一個。
第一個是為我的洗禮的亞倫神父，他是個巫師，一開始我沒注意到這一點，只覺得他是個溫和的好人。
父親和母親跟我說，“好寶寶，跟親愛的亞倫舅舅說你好，他是特地為你趕來的喲。”
我努力對眼前的所有人笑，然後臉頰發酸，在有人把我抱來抱去的時候，兜不住嘴裏的口水。
亞倫舅舅被我的口水甩中，不像父親那次似的正中面門，因為他比較瘦也比較高，我的口水正中他的十字架。
他很溫和地笑出聲，然後對大家說，“啊，多麼聰明的孩子，她喜歡這個，我應當給她。”
於是他就取下佩戴的十字架給我……母親，她立刻親自去清潔了，父親在一邊保證一定會交給我，他們覺得這是我得到的第一件有意義的禮物，而我，只是在佩服亞倫神父的社交技巧。
他沒給其他人任何機會嘲笑我或他的機會，而且讓我的洗禮因為這個小意外擁有了美好預兆。
我的感覺是如果他是個英國巫師，一定會進斯萊特林，於是我就不想那麼喜歡他了。
斯萊特林看重家族，這一點我從不懷疑，哪怕他拋棄世俗，他仍然會一直關照我的母親和她的孩子們，只不過一切都會符合規則，而我已經在那三十年裏體驗過太多規則，我厭倦了斯萊特林式的愛與關懷，所以我不安分地扭動身體，皺起眉頭，哼哼唧唧地要離開亞倫舅舅的懷抱。
而他輕拍我的後背，手法熟練，讓我幾乎以為自己感到了一種魔力的撫慰。
我遲疑了一下，或許被他注意到了，他對我輕聲說，“讓我們一起來，我保證，只要洗禮結束，你就會更瞭解這個世界，還有，見到你的小姐姐，伊莉莎白（愛稱是莉茲）一直盼著能早點見到你。”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只是想用溫和的方式表現得和喬安一樣異于常人，然後把我嚇得口水長流，那麼他做得很不壞，我老實了，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被浸在聖水。
然而這一次和以前不同，亞倫舅舅不是誇張說話的人，他將清水澆在我面上，當水滴流進我的眼裏，我感到刺痛，等我忍住不安再睜開眼睛，我看到了棕灰色的石頭牆壁。
以及有著一雙溫柔眼睛的亞倫舅舅，他穿著很正式的白色法衣，仿佛在反射著全英格蘭的光，我再一次感到眼睛刺痛，無法堅持看下去，因為我被這個真實可見的世界感動得哭了。
即使感動得我哭了，亞倫舅舅也沒笑我，而我在他溫柔得摧枯拉朽的目光裏只覺得自己真是個罪人，我無法繼續看他，生怕被他身上的閃光動搖，在這樣莊重的場合坦白自己重生的秘密。
我扭頭不看他，轉向旁邊一個笑容又傻又熱烈的男人，他不用開口，我也知道他是我的新父親，那個叫威爾的男人，在洗禮上我確實的聽到了他的姓氏是懷特史東（白石），和伍德魯茲（紅木）這個地方真是十足匹配，而且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個很合適他的姓氏。
和亞倫舅舅相比，威爾父親就像白麻石一樣堅實平凡，他不難看，但也算不上英俊，如果不咧嘴笑應該也不傻，總之，看清楚他的樣貌之後，我立刻對我的新母親充滿好奇，她是亞倫神父的妹妹，她會將天使般的氣質和聖人般的閃光氣場遺傳給我嗎？
我的新母親正在低聲細語，“寶寶喜歡你對她潑水，再多一次，求你了，亞倫！”
她是個身形嬌小，稍微豐潤，有著娃娃臉以及蓬鬆自然捲髮的年輕女人，完全看不出有生養過兩個女兒，誰都無法否認，她很可愛，幾乎像蜂蜜杏仁糖一樣討人喜歡，還有免不了的孩子氣，但她仍然只是個平凡的女人，和亞倫舅舅完全是兩種類型。可能是因為那種平凡，她很奇妙的和沒什麼特色的威爾父親顯得相配，然而，也會很明顯的會讓人懷疑威爾父親是否太執著家裏總是有可愛女孩子。
突然間，我對新父母新家庭的擔憂占了上風，反而暫時忘了煩惱他們看起來像不像巫師。
我在歎息，然後被冷水澆個當頭。
亞倫舅舅按照母親的要求，多來了一次。
我太愕然，不自覺扭頭看他，他飛快地朝我眨巴一下眼睛，繼續接下去的祝詞。
於是，我對母親和他是同胞手足再無懷疑。
然後，因為這個意料之外的刺激，我沒控制住這個嬰兒的身體，我忍不住尿了。
我深感羞愧，雖然觀禮者們多數都不會察覺，而我的舅舅和母親也該被尿澆一下，但我仍然不想在這時候出醜，破壞大家努力想要順利完成的儀式。
亞倫舅舅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眼神，他用口型說，“相信我。”
我不是很相信他，如果不是他回應母親的胡鬧，我根本不用遭遇這些，但跟著我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
觀禮者裏有第二個巫師，是除了喬安的第二個，他正使勁地看我，通過一顆可怕的義眼，幾乎要把包裹我的亞麻布烤穿，我能感到那玩意兒散發出的魔力波動噴灑過來，我立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母親再次低聲要求，“亞倫，念快一點，寶寶冷了，我不想她感冒。”
我的安妮教母終於失笑，她是個美國人，笑起來不介意露出牙齒。
觀禮者裏有一些親戚因為這一幕笑起來，其中一定有那個追著威爾父親打聽得女感想的傢伙。
但我已經無法去介意這些小事了，我感到恐懼，很深很深，比我之前三十年經歷過全部可怕的事加起來都要多。
那種恐懼甚至比在沉睡裏聽著自己死去，比失去魔力變成麻瓜，比變成麻瓜仍然遭到家庭放棄都還要深。
我認出了那個盯著我看的男巫是誰，或者準確地說，我想起是在那裏見過他的畫像（那種不會動的），還有他那顆著名的、得到救世主哈利·波特指名收藏的，醜陋假眼——他們叫它“魔眼”，說它可以看透許多。
那是瘋漢穆迪，我記不得他的全名了，但是沒錯，確實是他，那個瞎眼短腿並且因為腦子異于常人留下極其轟動名聲的傲羅。
我之所以知道他，是因為哈利·波特在最終成為傲羅大頭目之後，在自己的地盤掛上了他認為值得奧羅們記得的前輩的畫像，死在食死徒手裏的穆迪就是其中最醒目的一個，不是因為他的實力，是在他的畫像上很突兀地鑲嵌了他遺下下的魔眼，雖然很大程度上那玩意兒的出名來自救世主的私人捐獻，但是每當它把畫布和牆壁磕磣出聲的時候，還是挺有震撼效果的，即使是對巫師來說。
我不是食死徒，在那三十年裏，我連耗子都沒殺過，所以我不怕傲羅。
讓我恐懼的是穆迪本身，他還在看我，活生生地站在那裏，就像從來沒有根據救世主的報告死在六十年前。
我不知道其他巫師會怎樣面對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應該死在六十年前的另一個巫師。
我無法否認記憶，因為它不可能出錯，我的丈夫就是個奧羅，我們曾經很多次在穆迪醜陋死板的畫像前親吻。
我只好希望那是喬安的另一個惡作劇，比如說一個未知的魔咒，作用是能出現讓人看到後嚇得尖叫的幻覺。
但這個可能很快就被打破了，在距離我們比較近（代表親戚關係更近）的另一邊席位上，有個高挑的銀髮美女拿她火焰一眼的視線在死盯著穆迪。
我立刻就知道那個美麗女人是喬安，不僅是因為她的美麗顯得那麼無法無天，還因為在她射向穆迪的視線裏，除了仇恨、警惕還有一絲玩笑式的蔑視。除了會在半夜摸進育兒室偷玩別人家孩子的瘋狂女巫喬安，我想不出還有哪個女人能將憎恨和玩笑糅合在一起，甚至讓那種矛盾變成增添她魅力的玩世不恭。
喬安不可能知道我的恐懼，她沒有瘋到強行讀取一個嬰兒的記憶，而且她不蠢，不會做一個讓她自己難受的幻覺。
那個穆迪是真的，至少是個活的。
我必須面對他。
我無處可逃。
我混亂地想著，救世主哈利·波特弄錯了，他本來就是馬虎的格蘭芬多，他以為穆迪死了，其實穆迪沒死，只是去加入了吸血鬼或者其他什麼長命種族的秘密團體，然後他開始了新生活，直到今天，再度回歸巫師世界，沒錯，應該就是這樣的。
有人在用快幹咒，然後是清潔咒，讓我臀部連著後背都刺痛了。
除非我已經被突然出現的穆迪嚇死，那麼強烈的不適感讓這個嬰兒身體抽搐，或許還出現了別的痕跡，我想不下去，與此同時，穆迪也終於結束了他的凝視。
我被母親狠狠地抱在懷裏，她輕柔地撫過我受痛的半個身體，她說，“喔，亞倫，別用咒語，寶寶會很不舒服！”
亞倫舅舅馬上道歉，但他已經成功嚇到了我，不是因為他的無聲無杖魔法使得比我知道的大部分巫師都好，是因為他居然會魔法。
我想不出曾經見過或者聽說過哪個巫師的舅舅在當神父，或許是有的，不過他們的舅舅一定不是會送十字架做禮物的神父。
教堂的另一邊發生小小騷動，但我已經注意不到了，我覺得很累，濃濃睡意襲來。
不管怎麼說，二十四小時內生活裏連續出現三個巫師，對一個剛洗禮完的小嬰兒來說還是太密集了些。
於是，在真正想通點什麼之前，我趴在母親懷裏，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南茜寶寶最後睡著的反應不完全是嬰兒身體的緣故。
應該是受刺激太多太大之後，想要逃避現實的反應。
嗯，這個穆迪是真的活著的。
哈利·波特也沒有判斷出錯。
在一九七八年，穆迪當然還活著，並且很有熱情在到處抓捕食死徒。
所以……南茜寶寶還沒發現自己重生在六十年前……第四個巫師馬上就要出現了！握拳！
5
5、詛咒 ...
我狠狠睡了一覺，直到餓得受不了，再醒來時很快活，因為仍然能看清這個世界，樂得我差點忘了之前的事。
讓我記起來的是亞倫舅舅，嚴格說他沒做什麼，他只是來看我，但他是個巫師，這就夠讓我想起穆迪了。
和亞倫舅舅一起來的還有安妮教母，一個精幹的美國女人，不管她是不是巫師，她的氣勢讓我想起了喬安。
喬安和穆迪不見蹤影，我猜想他們的離開比偷偷摸進來更精彩，所以我忘不了他們，其他人不談他們。
我不信大人們是因為要懲罰他們才故意不提的。
不過亞倫舅舅看起來確實不像會瘋狂到給所有人來個“一忘皆空”。
喬安也許做得出來，穆迪像是也行，但他們是在趁我睡覺的時候把大家的記憶都消除掉的嗎？
我很需要證據，不然就只能繼續認為穆迪做了救世主無法對公眾說實話的事情，雖然救世主的品行和人氣跟我沒關係，但是我不想自己身邊有怪人出沒。
我朝亞倫舅舅咧嘴笑，他很高興地說，“南茜寶寶喜歡我，哎，我很願意做南茜的教父，你們真小氣。”
真小氣的父親大力咳嗽，母親趕緊把我搶進懷裏，“少來，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都是你，南茜差點感冒。”
安妮教母拍手大笑，“這次該我贏了，亞倫，你可以繼續期待未來。”
亞倫舅舅也咳嗽起來，他含含糊糊地回答，“真不公平，每一次都沒我的份兒，他們一定是故意的。”
我暫時忘了想辦法從亞倫那裏套取巫師相關情報的事，我聽到個奇怪的聲音，就在大人們身後。
那是一個比兔子叫還要怪的聲音，簡直不像人類發出的，但那確實是個人，儘管她還很小。
雖說比起大人們是很小，但是比起我現在的嬰兒身材，那孩子就是一個很大的大人了。
有個看上去五六歲大的小姑娘在看著我，氣鼓鼓的，從鼻子裏發出兔子叫一樣的怪聲。
那是我的大姐伊莉莎白，家裏人叫她莉茲，很顯然她不喜歡我。
我不在乎，我沒工夫去體諒一個五歲小孩的情緒，再說我也不怎麼喜歡她。
她長得不像懷特史東夫婦，也不像亞倫，她的臉很漂亮，不是喬安那種的充滿女性魅力，但是根據我過去的經驗，她仍然可以讓很多人喜歡，不管現在還是未來，只是這其中不見得能包括我。
我們的初次見面就是這樣了，沒有姊妹情深的感人場面，甚至連哭聲都沒有。
出聲的只有父母在一邊勸說姐姐過來跟我問話，最好能親親我。
這位漂亮姐姐的回答是緊閉嘴巴，瞪圓眼睛，在原地一動不動，逐一凝望每個開口要求她的人。
我的心思又回到打聽巫師情況上面，這才是關係到我身家性命人生幸福的大事。
我繼續對亞倫甜笑，唧唧咕咕地朝他揮舞爪子，母親輕拍我的時候，我還要蹭蹭她表示安慰，我可真是一個忙碌的小嬰兒。
亞倫舅舅沒能抵擋住我的友好攻勢，他來抱我，要母親脫身去好好開導莉茲姐姐。
等母親過去擁抱莉茲姐姐，他在我耳邊輕聲說，“小南茜，不要介意，莉茲只是在撒嬌，她沒有不喜歡你。”
我很痛苦沒法跟他說，我絕對不介意，我只想知道喬安和穆迪哪里去了。
這具嬰兒的身體無論如何都發不出喬安或者穆迪的名字，至少現在不行，我那麼努力憋字母，憋出的只有一串口水泡泡。
亞倫舅舅一邊幫我擦口水，一邊笑，“等我們的小南茜長大一點，就不會再讓我給她擦口水，連提也不能提了，啊，還是現在的南茜最可愛！”
我沮喪得想哭，但真正爆發嚎啕大哭的卻是姐姐莉茲，她把我嚇了一跳，我以為她能堅持得更久一些。
莉茲一邊哭一邊嚎，“亞倫也喜歡小嬰兒了，嗚嗚，大家都一樣，你們都愛她！”
這完全就是嫉妒，或者說爭寵，所以說亞倫舅舅猜錯了。
亞倫舅舅有點狼狽，他正在被大家用眼神射，裏面寫滿了譴責，畢竟是他說錯話刺激了莉茲。
“我可以收回剛才的話，南茜會一直很可愛的。”他居然這樣對大家說，真是錯上加錯。“需要收回剛才的話嗎？”
莉茲哭得快要就地打滾了，“爸爸媽媽是大騙子！過分！你們都愛小嬰兒！我不要妹妹！”
我的安妮教母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莉茲寶貝，你可以跟安妮阿姨回美國，我保證你會一直是唯一的小公主！”
莉茲沒有等到父母的保證，哭得更起勁了，“你們欺負我！小嬰兒真討厭！我不要妹妹！我都沒有教母！”
我看出來了，父母剛才不理莉茲的哭鬧，是不想令她太驕縱，而在這句話之後起了變化，他們臉上的表情是被戳中了不想被碰的禁忌。
亞倫舅舅看起來也是知情人，安妮教母和他快速交換了下眼神，想要說點什麼，卻被父親搶先要求讓他們自己來處理“莉茲的小問題”。
母親也很嚴肅地保證莉茲有教母，只是不能時常來看她，她還保證安妮教母以後也不能常來看我，她說這是因為“她們都有自己的生活”要忙。
我很激動地把這話理解為，世界上有些人（特別是跟巫師有關係的那些）為了保密，只能很小心和麻瓜保持距離。
莉茲姐姐毫無感覺，繼續邊哭邊說父母的偏心，從沒有教母一直說到被送離自家。
我幾乎有點喜歡莉茲姐姐了，她傻乎乎地在地上滾來滾去，樣子著實可愛。
可我的父母越來越不高興，莉茲雖然傻乎乎的，卻很能說中些要緊的內容。
我很看好她，暗暗為她加油，希望她能趕緊說到我感興趣的話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具嬰兒身體和莉茲的血緣起了作用，我們雖然還未建立心靈感應，但她接著就說到了喬安和穆迪。
莉茲邊哭邊說，“凶巴巴壞人也一樣！只是在教堂打架！喬安是魔女，我知道的，他們說她能下地獄！為什麼他們不帶走小嬰兒！”
母親和父親一個跑去抓莉茲的胳膊，另一個作勢堵她的嘴，他們很大聲叫她的名字，因為她說的那些話太惡毒。
我突然很不想看接下去的畫面，雖然莉茲姐姐剛剛想我不好來著，但我其實並不很抗拒被巫師帶走，所以我不怪她，比起這個我更不想看到父母教訓女兒的場面，在我的經驗裏那通常都挺可怕，雖然很少有人會打得女兒半死，但有時候叱責和冷臉就夠讓石頭心腸破裂了。
我把臉埋在亞倫舅舅的胸前，小手攀抓著他的法衣。
亞倫舅舅拍拍我的後背，我聽到他的心跳頻率沒怎麼變，他真是個厲害角色。
……期待中的教訓沒有發生，我居然猜錯了。
母親的聲音很嚴肅，她說，“露維娜·伊莉莎白·懷特史東！你給我聽好！南茜是你的妹妹，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我不強迫你們彼此珍視並且敬愛，但是好孩子不會惡毒詛咒別人不幸！”
父親聲音悶悶的，他只說了一句，“莉茲，你必須為你剛才的話道歉。”
他們沉默了一陣，也許是在大眼瞪小眼，也可能是在做意志的鬥爭，雖然對一個傻乎乎的五歲小孩來說有點難度，但我恐怕自己對這事兒也有點猜錯了，因為莉茲能配合父母的要求說不哭就不哭，這也是普通五歲小孩做不到的，至少我不記得自己五歲時能做得這樣乾淨利索。
莉茲強忍著抽噎問，她必須對誰道歉。
父母回答她，是南茜。
莉茲爆出一聲特別刺耳的大哭，我勉強能聽出她是在用法語和英語混著說，“我真是討厭死這個必須了。”
大人們異常團結，安妮教母說，“錯了就該道歉！”
而亞倫舅舅說，“南茜被你的話傷害到了，她什麼都沒做錯，你覺得這應當嗎？”
我越發用力埋頭在亞倫舅舅的胸前，我實在應付不來這種教育小孩的場面，雖然我曾經年幼過，但哪有人能精確記得自己五歲時候的點點滴滴。
直到他把我拽出來面對莉茲。
莉茲哭得很慘，眼淚和鼻涕把她散開的捲髮弄得一團糟，多半都覆在臉上，看著倒有些穆迪的風範。
母親開口催她快點跟我真心道歉，做個有擔當的好姐姐的榜樣出來。
莉茲的回應是用雙手捂著臉，強忍著渾身顫抖，無聲地抽來抽去。
我有種在裝呆欺負小孩的罪惡感，可除了假裝聽不懂他們說話之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或者我還能轉身求抱抱，但亞倫舅舅打定主意要我面對面承受莉茲姐姐的歉意。
我幾乎是被他硬生生放在莉茲眼面前。
我不知道我和姐姐哪個更遭罪。
莉茲終於意識到沒法從這群鐵石心腸的大人手裏逃出生天，她只能趕緊給我道歉，然後大家都解脫。
她放下捂臉痛哭的手，水汪汪的眼睛差點閃暈我，她看著我，簡直是要看穿我的靈魂。
然後她說，“……我……道歉……我不該，嗚嗚……說……小寶寶……不好……，嗚嗚……”
我不敢確定她的意思，到底是說我不好，還是以後不再說我不好。
我只有繼續裝傻，對每個人笑，笑得流口水。
大人們沒有放過我們，他們對莉茲說，“南茜寶寶對你笑了，她喜歡你，好了，莉茲是好姑娘，親親小寶寶！”
莉茲看著我，輕輕搖頭，再看大人們，渾身顫抖。
我能理解她，我也不想被一個滿臉鼻涕眼淚口水的小鬼親。
我希望莉茲開口拒絕，反抗大人們的愚蠢。
但她太讓人失望了，在大家的注視下，她走近我，朝我俯下臉。
她臉上像糨子一樣的液體混合她潮熱的呼吸朝我鋪頭蓋臉的撲來。
我能看到她鼻孔裏洶湧欲滴的青黃鼻涕。
我的靈魂乃至軀體都被震動了，我沒法繼續裝不著調，我往後退，想要逃開她，肉肉的身子太軟，根本使不上勁。
亞倫舅舅只需要一根手指就把我留在原地。
我視線移動，她的眼裏有淚水、憤怒和仇恨，嘴裏有缺牙、空洞和口水。
我只有最後一招，手腳並用，四面揮舞，然後扯著嗓子大哭。
母親悲憤地說，“喔，威爾，南茜哭了，這是她第二次大哭，她真的不喜歡莉茲，我們該怎麼辦？”
父親要比她穩重樂觀，“她們是姊妹，只要彼此瞭解，總會好起來，她們能相處得很好，相信我！”
她不相信他，連句客氣話都沒說，她尖叫，“天哪！上帝！快停下！莉茲！”
我被浮起來了，飛在半空，像一隻等著被吊死的小狗。
是莉茲幹的。
我能感到從她身上散發出的魔力波動像海嘯一樣在毀著屋子裏的其他東西。
“安靜！這孩子魔力暴動了！”
亞倫舅舅顧不上我，撲向莉茲，把她抱在懷裏，
我驚呆了，再次忘了哭泣。
喔，梅林的圍兜，我的姐姐是巫師！
這消息來得太不是時候了，我可一點都笑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莉茲姐姐只是個普通的五歲小女巫。
她不是真心要傷害南茜寶寶。
不過是一個受寵太久心裏嫉妒妹妹出現分走大家關愛的彆扭小丫頭。
因為突然受到很多壓力，於是憤怒到不行，終於搞得魔力暴走。
相比把小寶寶直接彈飛出去，哈利波特小時候在佩妮家搞出的那種程度的魔力，真的算是很和平很聖人很救世主了。
6
6、實在 ...
我的姐姐莉茲是個小巫師，所以我們一家得提前回法國了。
我完全理解太伯公和伯爵夫人，雖然他們有個瘋狂的女巫女兒喬安，但他們仍然不必習慣有人在自己家裏魔力失控。
過後我才知道的是他們的不滿不止是莉茲用暴動的魔力毀了育兒室，在我洗禮的尾聲喬安和穆迪打了起來，他們把教堂搞得需要重新裝修。
城堡裏的其他人，特別是那些和巫師沒什麼關係的，對於這種破壞十分恐懼，而那些和巫師多少有關係的，聯想到了滅門慘案什麼的，……我因此對穆迪被轉化成黑暗生物殺回來了的假想越發認真起來。
就像是傳染病一樣，親戚們紛紛告辭，我們一家還算是靠後提出的，不過沒人真心挽留，伍德魯茲雖然占地不小，但也經不起這種密集頻率的意外發生。
於是我們要回法國了，安妮教母要回美國，而亞倫舅舅繼續留著做客，他為了保護莉茲不至於把自己炸爛，或者連累大家被魔法部派人來清除記憶，身上受了點傷，不過他有來跟我們告別。
說是告別，其實是為了平復大家的情緒，主要是莉茲，她在那次魔力暴動之後受了很大打擊，據我觀察她肯定再沒開口說過話。
亞倫舅舅安慰她，“大家都好好的，我們知道莉茲是無心的，只要大家都平安就很好了。”
莉茲沒說話，但她抬起頭，這是個好兆頭。
亞倫舅舅又說，“莉茲會是個好巫師，不過不要一味依賴魔力，這種容易失控的力量。”
莉茲很聰明地點點頭，而我還在想亞倫說的到底是什麼，可是怎麼都沒想出答案。
“我們的小莉茲是個好孩子，有責任又有榮譽。”亞倫沒有勉強她說話，慈愛地撫摸她的捲髮，“她一定是個好姐姐。”
莉茲看我一眼，似乎對我裝傻的模樣還算滿意，於是對亞倫舅舅重重點頭。
大人們對這種友愛的場面很是熱衷，有人很假地抹眼淚，有人說些言不由衷的話。
我被喬安捏得臉蛋生疼，這個瘋狂的女人突然又出現了，完全看不出有跟人大戰過的樣子。
喬安要和我們一起去法國，伯爵夫人很捨不得，但她宣稱自己是“突然對英國的男人感到深深厭惡”，惹得太伯公恨不得一腳踢她進煙囪裏。
我們很快就到了法國，因為用了巫師的方式。
嬰兒的身體很快就累得要命，但喬安突然說她打算留下來玩玩，我馬上決定就算是死也要強撐著聽她和父母做解釋。
父親沉吟了一陣才說，“我們需要坐下來談一談。”
母親給每個人都吩咐了點事，她送莉茲回房間洗洗換掉旅行裝，喬安去想辦法弄點好吃的，父親要幫我換衣服，如果他把我哄睡了，她會非常高興。
結果很明白。
莉茲還在心情激蕩的悔罪狀態，老實得不得了。
喬安很高興不用立刻談話，而且她說她在英國餓壞了。
父親給我換了尿布，但沒能哄我入睡，只好抱著我坐下來談。
我當然不會輸，這個傻爸爸只要我對他眨巴眼睛咧嘴笑，就會把什麼都忘了。
母親並不真介意我旁聽他們談話，因為我畢竟只是個沒滿月的小嬰兒，其他人怎麼想怎麼說那是另一回事，對她來說我只是一個特別聰明可愛的好寶寶。她有點擔心我這樣玩鬧著不睡會對身體不好，我便盡力裝出很興奮很快活的樣子來，而且發出的動靜並不至打擾到大人談話，於是她也接受了，並且把我抱在懷裏，理由是父親的懷抱哪有母親的舒服。
我在喬安開口前深呼吸，因為我猜她至少要證實兩件事——對我的人生同樣要緊——第一是說我們全家都是巫師，第二是說我們背負著和邪惡的黑暗不死生物鬥爭的宿命。
結果我準備得還不夠充分，喬安的第一句話就把我震得不能思考。
她說，“穆迪瘋了！那些英國人都瘋了！誰能保證他們不會胡亂殺人！我要留下來，我必須保護女孩兒們！”
母親問，“情形有那樣糟糕嗎？我以為他們已經鬧夠了，難道還能比上次戰爭的時候更嚴重？”
“會越來越糟，他們在內戰。”喬安看上去完全不瘋狂，但她的說話讓美貌崩潰，“兩個瘋子擺明瞭要玩魔王與英雄的遊戲，喔，他們根本是一路貨，都是該死而拼命不想死的混蛋！”
父親比較能把握重點，“你真的認為我們會被盯上？”
而母親問出我最想知道的，“為什麼你說他們都是該死而拼命不想死的混蛋？”
我開始聽不懂他們的對話，或者說我排斥去深想其中的含義，尤其是母親的提問，我感覺到回答會讓我心臟痙攣。
“雙方都是不擇手段不顧一切的混蛋，他們不會放過任何可以使用的力量。”好在喬安現在不瘋狂，她挑了正經的問題，“不，也許他們沒把你們放在眼裏，但是，別忘了伍德魯茲，讓它掌握在可以掌握的巫師手裏，為了這個目標，他們什麼都會做。”
母親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什麼都會做？”
“要打賭嗎？”喬安突然笑著，視線轉向了母親懷裏的我，“他們不會放過小嬰兒，更別說是年紀還小的巫師，或者一個不為人知的魔紋……”
我想知道她會說什麼，我確實聽到她提魔紋了，那是我以前不擅長的科目，教授總說我追求的正確使我無法把握魔紋該有的脈動，那時候我討厭提那些單薄的字母，但現在我緊張得想吐，因為馬上就可以證實父母的巫師身份。
“不！請別說了！”母親突兀地站起來，全身都在顫抖，搖得我眼暈，“我不是巫師，以前不是，現在不是，永遠不是。”
喬安諷刺地看著她，或許還有我，然後轉向父親，“那麼你的意思呢？”
“我的決定從未改變過。”父親很冷靜，簡直不像是之前那個傻爸爸，“所以，我確實無法說有能力將妻子女兒保護周全，請您留下來，至少在確定安全之前，儘量保護孩子們，還有我的莫德。”
“威爾！”母親驚呼，讓我耳朵裏泛起轟鳴，“你不需要這樣做！”
“莫德，我們已經不是只有彼此，為了孩子們，在這種艱難世道，我們必須為孩子考慮！”
“拯救世界，守護和平，維持治安，難道不是有那些追求偉大的人去負責嗎？！為什麼我們都來了法國，還要為他們的愚蠢瘋狂擔心受怕！”
喬安笑出了聲，“穆迪可是奧羅裏數一數二的人物，靠殘殺和偏執！”她格外強調了殘殺，然後語氣陰森地問，“你確定要他那樣的官方人士來守護孩子們？”
母親哭了，眼淚滴進我脖子裏，“不，誰也不能傷害我的寶寶！我的家庭！”
父親歎息了一聲，走近將母親抱在懷裏，“我發誓，誰也不能破壞我們的家庭！”
他們兩個把我忘了，深情對望了一陣，直到喬安受不了地連聲咳嗽。
我好不容易在頭暈眼花中穩住這具嬰兒身體，這個新家裏的秘密遠比想像的隱藏得更深，也更複雜。
我從一開始就犯了個錯，我能確認是巫師的親戚只有喬安一個，不包括亞倫舅舅和莉茲。
亞倫舅舅是會用魔咒的神父，莉茲只知道魔力而不懂魔咒，而我的新父母似乎對做巫師沒興趣。
還有我們祖先留下的封地伍德魯茲，怎樣看也只是個古老的石頭城堡，而我可以發誓以前沒聽過這麼個鄉下地方，現在他們卻說得它好似在英國巫師裏挺知名，有人甚至會為了謀取它而犯罪。
這是個什麼樣的怪家庭啊？！明明有魔力卻不肯老實做巫師！
這是個什麼樣的怪家族啊？！居然將巫師和麻瓜一樣對待沒分別！
這是個什麼樣的怪世界啊？！很怕死的英國巫師分成兩派在打內戰！
這絕對是比我最瘋狂的想像更可怕更絕望更沒水準的未來啊！
我對再次成為巫師的決定有了那麼一點點動搖……然後，我告訴自己要振作，只有進入魔法部，才有機會找到英國巫師藏起來的最後的時空通道，才有可能開啟它返回自己曾經存在的世界。
但是，大人們口中的英國巫師已經將他們的生活搞得這樣糟，我很懷疑，魔法部是否還完好無損地存在著。
這具嬰兒的身體限制了我的行動，短期內我是別想親眼去確認霍格沃茨或者魔法部的依然健在了。
想到這一點，我不知是歎息還是繼續歎息，或許我還得考慮一個喜歡歎息的嬰兒在別人看來是多麼怪異。
好在有巫師的地方就永遠不會有什麼是過於怪異的。
喬安非常認真地宣佈，“我詛咒他們全部去死！鳳凰社不得好死，食死徒死不善終！那些該死的英國混蛋！”
母親不贊成地說，“喬安，不要一概而論，你出生在英國，你也是英國人……”
喬安的回答是，“當他們合起來殺了我最愛的德瑞特，然後用意外來合力脫罪之後，我就不再相信那個魔法部了，所以我不是英國人，我是個自由的法國女巫，我要親眼看著他們一個個腐爛，不管是鳳凰社的那個老不死鄧布利多，還是食死徒的那個死不了的神秘人！”
……喬安激憤了，原來她真的有藏在內心深處的苦大仇深啊。
……父母敗退了，他們都是受不了苦主控訴的好人，他們暫時忘了自家的危險，一起安慰她。
……我感覺不到天崩地裂，儘管我的重生生活剛剛已經宣佈進入極度生存不易的戰國時代。
梅林啊，如果我還有聲音，我真想尖叫！我重生到正在上演救世主哈利波特前傳的混亂時代！！
我知道這個時代是因為我曾經的祖父母就活躍在此時。
我絞盡腦汁回憶著，然而我對這個時代只有三個印象。
第一，這個時代很危險，很混亂，很多人家破人亡。
第二，很多巫師希望鳳凰社全死光。
第三，很多巫師希望食死徒全完蛋。
我該怎麼辦？
作者有話要說：按照字面理解。
食死徒是“把死亡吞掉的集團”，也就是不要死了。
鳳凰社是“一燒就變嫩的組織”，還是死不了啊。
所以，一個是不要死，一個是死不了，都是不死不死的。
喬安說的沒錯，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精神是同調的，取名品味都是一水準的。
這也是本人在下我對鳳凰社和食死徒的認識，嗯，保證真實。
藍桉 2012-6-29 08:04
7
7、初次 ...
有人說一個孩子出生睜開眼，看到這個奇妙的世界，然後就因為太驚訝所以一年都說不出話。
這是個糟糕的笑話，對我來說簡直是諷刺。
我們一家在法國的生活很好，父親威爾在巴黎大學教書，母親莫德是個快活能幹的主婦，莉茲在六歲的時候進了小學。
連感覺最不正經的喬安都有一份在Beauxbatons教書的正當職業，好吧，除開她老自稱是威爾爸爸的表妹（其實是表姑），她每天晚上都按時出現和我們吃晚餐，然後整夜守護我們的家，比家裏的男主人更可靠。
我漸漸變得很喜歡喬安，因為她從不教我說話，也不要求我一定要叫她什麼。
父親一直在偷偷教我叫爸爸媽媽，母親也是，甚至莉茲也每天都抽時間逼我學舌。
沒錯，我已經十八個月大了，因為心中充滿愁苦，所以對說話的熱情不如歎息。
讓我心中愁苦的主要是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時間已經進入一九八零年，根據我的記憶，救世主哈利·波特就出生在這一年，或者至少是有關他和伏地魔同生共死的預言（大概是這個意思吧）已經滿英國亂飛了。
第二件事和我的這具新身體有關，我一直很想知道自己所在的具體時代，於是我必須儘快學會爬然後是讀寫。在我七個月大的時候我搶到了一份報紙，可是我立刻發現自己看不了它，所有字母都起了變化，它們在紙上變形移動，連綴成我看不懂的東西。後來就更糟，我看到的字母都會變形，哪怕是繡在圍兜上的名字縮寫。到我一歲生日，看到母親特地為我做的生日蛋糕上游走的字母，我狠狠哭了一場，不過這種會成為文盲的絕望也不是完全沒用，它至少部分緩解了我對終於確定自己出生在一九七八年的莫大恐懼。
過了一段時間，準確說是六個月吧，我終於可以比較平靜接受現實，也找到了一些自我安慰的說法。
比如，生在一九七八年，也不意味著要被捲入救世主哈利·波特的大冒險裏，因為我會是個不認字的文盲，霍格沃茨一定不樂意接收這樣的學生。
再比如，到了一九八零年，並不代表就置身在恐怖危機裏，因為我們都在法國，而我從出生至今，正正經經見過的巫師也只有兩個，一個是喬安，另一個是穆迪。
還比如，莉茲每天放學後都會和我說點悄悄話，她是個好姐姐，雖然有點驕傲。那次魔力暴動沒損傷她的魔力，最近她甚至願意為我表演催開花朵的把戲了，她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偷偷嘗試浮起布偶，還有我時常為至今感覺不到身體裏有半點魔力而焦躁，不過這都沒什麼，我並不想當哈利·波特的學姐，更不想再一次被關在那個又冷又潮的霍格沃茨……
我思考得太專注，所以沒發現喬安接近了，又因為我太用力在想，表情又糾結了。
喬安還是很喜歡用魔杖戳我的臉，她和往常一樣說，“你這個怪寶寶，這樣的臉蛋真不可愛！”
我一如既往地原諒了她，一方面是因為她失去了一生摯愛（這一點我是有體會的），另一方面是我看得出她是個強悍的女巫，即使是之前那個三十歲的我也不敢說能用魔力勝過她，我可不想有這麼個強敵，不管我以後會不會做巫師。
喬安的強還表現在她偶爾能看穿人心，“又是在煩惱要不要做巫師？”
不過我從來不承認她猜對了，我所知道的這個時代，著名的不僅是英國巫師內戰，還有他們的末日毀滅論。僅我還記得的就有四個不同的末日，一個是1982年，一個是1999年，再一個是2000年，接著是2012年。我可不想因為一時不查，被他們抓去代替某個裝神弄鬼實際一文不值的女預言師，儘管喬安看起來不像是會出賣我們的人，但誰敢保證，我們沒有處在什麼人的監視之下？我可是記得很清楚，救世主哈利·波特在麻瓜世界生活的十年裏一直被鳳凰社“看著”的呢。
喬安又一次被我糊弄過去了，“呀！這個臉！你是在學隔壁那只鬥牛犬嗎？這可不行，那東西太醜了！”
我歎息了一下，我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坦白秘密什麼的，哪怕是對家人，還是太難堪了。
“真不敢去想像你第一次開口說話會發出什麼音。”或許喬安只是不想逼我，“你知道大家都愛你，南茜，要學會相信自己的父母，他們才是最可能一生不變對待你的人。”
我更歎息了，雖然喬安是好意，我還是對她張嘴，“wrong！”
喬安只愣了一秒鐘，把我抓起來邊跑邊叫，她把鄰居們都驚動了，只因為我終於會說話了。
我真的有想過在她要我當著大家面再說一次的時候學狗叫汪汪。
可是母親一聽就哭了，莉茲也好激動，父親居然不會說話了，我不忍心繼續傷害他們。
雖然他們從來沒說我一直不愛哭又不開口說話不好，反而找了很多說話遲的例子來證明大器晚成的小孩會更聰明。
但我其實知道他們為我提心吊膽，在看到他們的希望和淚水時，我感到自己的殘忍。
我承認自己這樣做有洩憤的意思，為了我那些說不出口的秘密，為了我必須獨自憂愁無人分擔，也為了我被送到遠離親愛六十年的這個糟糕的時代。
“liz……”我挑了自認為最安全的人開始叫，“baby……”
“她叫我了!南茜知道我！”莉茲笑著流眼淚，真是個傻姑娘。“叫姐姐，莉茲姐姐，好南茜！”
接著我又敗給眼神熱烈的父母，“mamu……pada……”
他們一起歡呼，好在沒有抱頭痛哭，“南茜叫媽媽（爸爸）了！”
喬安不死心地要求我重複最早的那個詞，“好寶寶，來，再說一次，對我說的那個，就一次，我保證！”
之前的我並沒有很豐富的育兒經驗，所以我不確定一個孩子最先學會說wrong的可能性有多高。
我不想冒險，所以我只好對她學狗叫。
喬安努力解釋我之前的發音絕對不是這麼含糊。
威爾爸爸開始說那個故事，關於美國人的好狗和中國人的好貓。
“中國人說他的貓很聰明，問貓該去什麼地方拜拜，貓就會答廟廟（喵喵）。”
“美國人說他的狗更聰明，問它紅燈時過馬路對不對，狗立刻會說wrong！wrong！（汪！汪！）”
莫德媽媽和莉茲笑成一團，爸爸自己也笑得直不起腰，他們都不信喬安沒聽錯。
喬安把之前的經過重複了一遍。
於是媽媽宣佈，“我們得換個時間散步了，南茜必須跟那只叫戈比的鬥牛犬說再見。”
莉茲和爸爸都很贊成我換一個朋友，雖然我都不清楚為什麼我的第一個朋友會是鄰居的狗。
喬安無法反駁，或者說很憤怒找不到證據。
她轉向我，眼神兇猛，我看到她用口型在說，“吐真劑！攝魂取念！奪魂咒！喔，可惡的小嬰兒！”
不需要什麼預言天賦，我也可以斷言，如果我在十一歲時選擇去Beauxbatons就讀，那我的巫師生活一定會開始得非常刺激（並且充滿了犯罪），只因為今天我讓喬安這樣難堪過。
我只能裝傻裝無辜到底了，為了不成為Beauxbatons或者別的什麼魔法學校校史上的悲情人物。
我多了一個遊戲，每次在飯桌上遇到喬安，我就隨便抓一張印著文字的東西，然後一邊戳它一邊大聲說wrong！wrong！
最開始大家的反應都很直接，喬安瞪我，然後在大家的笑容裏氣鼓鼓地離開。
喬安的眼神越來越犀利也逐漸冷漠，我知道她恨我，可我對梅林發誓，我之所以這樣幹，並不是為了諷刺她，而是在給家裏人傳達著我沒法正常看文字的事實，這一點很重要，即使我以前只是個巫師，我也知道不會有哪個教授希望自己有個不識字的孩子，哪怕是最有愛的白巫師鄧布利多，我很清楚記得他那個瘋掉的妹妹可沒什麼幸福人生。
最先察覺到我用心的是莉茲，因為我會說話了，她對我說的悄悄話就有了一些內容調整，討厭的課程和老師什麼的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好姐姐的識字課，她上的是一所國際學校（比起國際學校到底是什麼玩意兒，我更想知道是從哪里來的學費），所以有足夠的英法雙語識字畫冊給我看，我帶著一點期待看了，不出意外，還是變形的字母。
我不想繼續面對那些書，如果連小學課本都看不了，我還有什麼可指望呢。
莉茲擺出一派老成的大人樣子對我說，必須要堅持要認真才能學會一門世界上最美麗的語言。
她抱我抱在懷裏，握著我的雙手去看那些書。
我想殺了她的法語老師，或者我自己，但我未滿兩歲，什麼都做不到。
我能做的只有每天抱著莉茲的識字畫冊在餐桌上繼續表演，我恨不得能撕咬那些書，然後用他們的殘渣拼成一個很大的錯誤。
我甚至對那些課本說【四分五裂】，後來是所有我還記得的魔咒，儘管一個都沒起作用。
只要面對書本，我就會變成一個暴躁的寶寶。
我控制不了自己。
我把對重生在糟糕時代的不安，對身體認字缺陷的不滿，還有對遲鈍家人的不爽，全都發洩在這裏。
終於，有一本特別可憐的畫冊沒能堅持下去，在某個早上被毀了。
用的咒語是【神鋒無影】，它抽幹了我身體裏的全部力量，我在畫冊爆開的瞬間就倒下了。
我聽到莉茲在說，“南茜是不是很討厭字母？她好像很生氣學不會？我是不是不該逼她學認字？以後她還能好好學拼寫嗎？”
然後就是母親的哭聲，和大人們異樣的沉默。
接著我暈了，但我很高興，這真是個不錯的日子。
第一，我確定了，我是個巫師，我有魔力。
第二，我的父母終於知道了，我認不來字母，我學不會拼寫，我會是個文盲。
第三，我很驕傲，我很得意，我很……壓抑不住滿心歡喜，這個新身體有很強大的魔力，我之前還沒見過或者聽說過有哪個小巫師成功使用的第一個咒語是【神鋒無影】，我會是個比以前強大的女巫，我會有很強的魔力。
我對找到通道返回屬於自己的時代更有信心了，這是重生以來的第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和南茜寶寶一樣使勁，努力更新，快點推進劇情！
8
8、障礙 ...
我有魔力這件事並沒在家裏造成什麼影響，這讓我有點不舒服。
我以為至少也該有人對我說一句，“你這個厲害的小傢伙，以後一定會是個強大的巫師！”
就像在我還是Rose的那會兒，我曾經的父母就這樣對我說過。
而不是像現在，大家關心的只有我突然暈倒的這回事。
喬安也不像是有多少巫師的自覺，她跟他們一起著急，並且堅決地跑去找了亞倫舅舅。
我這才知道原來亞倫舅舅還兼職做我們的家庭醫生——主要負責和魔力有關的症狀。
亞倫舅舅的診斷結果和我的看法差不多，他對我說，“南茜有很強的魔力，而且很擅於引導魔力正確流動，她可以成為一個強大的巫師。”
喬安發出輕快地歎息，“我想她會喜歡Beauxbatons的。”
我期待著更多表示，但這希望落空了。
亞倫舅舅保持那種溫和地笑容，沒有更多。
母親沒有堅持到最後，她哭了，哭聲像是刀子一樣戳在我心裏。
父親的聲音還算鎮定，也很公正，“如果南茜自己希望，我們會支持她。”
喬安又歎息了一聲，“至少她們可以作個伴兒，莉茲已經很努力在照顧妹妹了。”
“不，你知道根本不是有沒有人作伴的問題！”母親變得很激動，“我只是想我的孩子能自由、幸福地活著！”
我聽出了秘密的意味，但我對發掘它不抱希望，我甚至有點心不在焉，既然我可以做個強大的巫師，我註定要回歸自己的人生，我就不該對現在的一切產生太多依賴，或者說，我擔心對現在這些家人的感情會影響我的決定。
於是我錯過了一次極好的發現真相的機會。
而我的新家人不像我這樣自私，他們關心我本人勝過強大的魔力。
大人的話題很快便轉向我的閱讀和表達能力。
莉茲提供了私下教我認字的經歷作證據。
亞倫舅舅很認真地和她一起嘗試了一次教我認字。
父母和喬安旁觀了整個過程。
愛的奇跡並沒有出現，亞倫舅舅也沒有再造聖水開眼的能力，我仍然對那些移動變形的字母沒轍，而且比往常還更容易上火。
這場測試最後是以我把識字畫冊用魔力彈射出去結束的。
莉茲很羡慕地看著我，我甚至感到一點嫉妒，因為莉茲在兩歲的時候做不到這個，現在她快七歲了，仍然做不到。
我不想理她，雖然和一個七歲小孩計較很沒意思，但我厭煩她的不知好歹，至少她是認字的，我可沒聽說過有哪個著名巫師是文盲，就連傳說中不以智力著稱的格蘭芬多，畢竟也不是不認字的文盲。
母親的眼淚一直沒停，父親的表情異常嚴肅，他們默默地過來把我接進懷裏。
喬安卻是有那麼一點興奮，她催促亞倫快點做結論。
而亞倫舅舅說，“南茜還太小，要再等等，才能進行更精確的測試。”
“什麼時候？還要等多久？”
亞倫舅舅明顯是在訕笑，“三年，或者五年，嗯，至少等南茜六歲，不，十一歲也不錯。”
說完他就逃了，理由是他還有侍奉神的工作沒做完。
喬安一邊追過去一邊怒吼那種工作到世界毀滅都肯定做不完！
我很失望沒有得到確診，雖說亞倫舅舅的膽怯我可以理解，即使是帶著另一個三十年人生記憶的我，也很難對現在的家人宣佈噩耗（不管是哪方面的），尤其是在見識到他們付出這樣多愛與關懷之後。
父母甚至莉茲都很沉默，不完全是因為剛剛見識過瘋狂女巫追撲神父的驚悚場面。
我打量他們，一切似乎還好，至少他們努力笑著迎接我的視線，而不是避開。
最後是母親說，“把南茜交給我。”
父親猶豫了一下，還是按照她說的辦了，他有勸說一句，“南茜還只是個孩子，她太小，還不懂事。”
“我是個母親，我知道怎麼做。”
母親的宣告讓我感到很大壓力，程度比穆迪出現還要強還要猛。
但我只是個不滿兩歲的小孩子，不要說無杖魔法多數時候都不靈，我也不可能用魔法攻擊自己的家人，所以我只能乖乖地被母親抱走。
那一天，母親抱著我睡覺，就我們兩個人。
這是記憶裏從來沒有過的，即使在剛出生三天的那會兒，她的房間裏也有父親守著，而我總是睡在嬰兒床裏。
我一直身體僵硬，不是因為感覺母親的情緒異常可能做些什麼，而是我從來沒有過這種和母親親近的經驗。
我曾經的母親是個嚴謹而且驕傲的黑髮女子，她對自己和家裏的每個人都有相應的要求，她的要求幾乎包含了一個人生命的每一件事，所以可以想像，包括我曾經的父親在內，我們寧可不用接近她，她給我們的壓力可以促人成長，但更可能是使人窒息。
我在窒息之前逃了，嫁給了一個永遠得不到她認可的格蘭芬多，然後我就再也沒有同她見面了。
我很清楚莫德不是那樣的母親，懷特史東也不是我曾經的那個家，但是我沒法控制記憶，眼前的莫德又是這麼激動這麼陌生，對【母親】的深刻印象再次讓我顫抖，我想要逃走。
她把我抱在懷裏，“你可以怪我，寶寶。”
不讓我看她的臉，“都是我的錯，南茜。”
我聽到她的心跳好亂，“我令你的人生面臨很大困難。”
她的眼淚流下我的頸脖，“不要怕，我來教你，我們一定能學會認字。”
然後她低頭吻我的額頭，“不管有多麼困難，媽媽都會在你身邊，我們不放棄。”
我伸手擦一擦她臉上的淚，雖然我不是很明白她在說什麼，但是我知道她是真心在對我做一個承諾。
她看著我眼淚更加洶湧，神情更加痛苦，但是聲音和手卻是那麼溫柔，“媽媽永遠會支持你，保護你，所以南茜，我們一起努力！絕對不要放棄！”
我想提醒她，這種承諾通常都是沒法實現的，按照我的經驗，作為孩子不可能喜歡被老媽一直看著，哪怕我一定是個很聽話很懂事的小孩。
但當她那麼溫柔地撫過我的頭頂，吻我的臉頰，用能融化殺父之仇的聲音在耳邊求我，我沒法拒絕她。
之後，父親跟我的單獨談話就正常多了，雖然我覺得跟兩歲小孩私下談話這種事有點奇怪，不過我曾經是個巫師，以後會是個強大的巫師，不管是因為愛或者親情或者別的什麼理由，我有足夠寬大的胸懷容忍他們的怪癖。
父親說，要我相信他，他會和母親一起幫我。
我感到茫然，他連魔杖都沒有，能怎麼幫我。
這是很難用簡單語言說清楚的複雜問題，所以我用剛想到不久的新招數對付他。
我學著尿布廣告裏的孩子一樣，拿出那種特別單純直接的眼神，水汪汪地看著父親。
他只比廣告裏的倒楣傢伙多堅持了三秒鐘。
他不敢再看我，只是悶聲說，我再長大些就會知道，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不是那麼完美，他們有各種各樣不好的遺傳……
我感覺自己可能會先敗在副教授的講學攻勢下。
我朝父親叫，“wrong！”
以前每次聽到這個，他都會笑，有時候還會特地跑去對喬安笑，然後再說一次美國人的好狗。
但這一次，他回頭，很震驚地看我，過了讓我心虛腿軟的一段時間後。
他才說，“是的，我不該這樣說你的媽媽，那不是她的錯，她很努力，所以我們也要努力，既然遺傳的事難以改變，我們就從其他方面下手吧！”
我朝他傻笑，咕咕唧唧地玩手指，說實話我也是沒太明白他的意思。
但父親只是很需要一個聽眾，我恰好合適，因為他要說的話又長又複雜，我還真是重複不了。
他首先說的是發生在我身上的狀況，他竟然說得都對，我看到的字母是扭曲的變形的不同常人的。
我很驚訝他居然這樣瞭解我的困擾。
他繼續說，那就是讀寫障礙了，一種幾乎不能算是病的毛病，無法治癒，程度不同的普遍存在著，而且有時會遺傳。
我的感想是麻瓜真是人多有空，居然還專門去研究並且定義了這樣一個東西。
然後他說，我要學會閱讀和拼寫，必定會非常困難，而且我也許一輩子都沒法愛上讀書，我大概不能和莉茲一樣去讀小學，他希望我即使在最不快活的時候也要忍耐，他保證會尊重我的選擇，如果我很想和普通孩子一樣讀書，他也會想辦法去找能接受我的學校。
我很感謝他是個開明家長，不過我想我應該吊著他，所以還是等那個時候再跟他說我對上小學沒興趣了。
他說到了母親，這個家裏上一個因為讀寫障礙沒能接受正常學校教育的人，她的情況是最嚴重的那種，所以最後甚至都沒法在魔法學校接受巫師教育。
我真心誠意地表示理解，據我所知霍格沃茨是曾經接受過不少情況特異的學生，但是裏面絕對不包括盲聾啞和無藥可救的文盲。
終於他的眼淚也滴在我的手背，他說母親用加倍努力彌補了讀寫障礙的影響，她是沒能成為一個巫師，可我有了一個可敬的母親，她發誓不讓孩子承受自己曾經經歷過的。
我有點尷尬，我承認哪怕是和父親的相處，我以前也是不擅長的。
我不知道這時候是該陪著父親一起感動，還是該繼續裝出一無所知的傻小孩樣。
父親把我舉起來，平視我的眼睛，“你媽媽是認真的，所以她一定會加倍關注你，而我也是，如果你是我們的孩子裏唯一一個出現這種狀況的，你就永遠是我們最關注的孩子，所以和我們一起努力，不管會遭遇多大艱辛，不要輕言放棄，為了你媽媽，也是為了你自己！”
我怯生生地看著他，這是真實的表情，因為他的要求有點自私，而且對一個兩歲小孩來說太難理解了。
父親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他馬上就放下我，然後單手捂眼，好像挨了我一刀似的，突然發出哽咽的哭聲。
我被他的表現嚇到了。
父親和母親的歉疚感（還有別的一些感情），對我來說都太強烈了。
我無法承受第三個私下談話了，所以我寧可黏著莉茲，她夠傻也夠安全。
莉茲很高興我喜歡她。
父母也找不到理由反對我們的姊妹情深。
我的讀寫障礙沒有一點進展，我看到的永遠是流轉的變動的圖案。
不過，至少我知道它是怎麼一回事了。
還有，我的父母並不會因為這個不愛我。
漸漸地，我又緩過來了。
時間進入一九八一年八月。
如果我記得沒錯，救世主哈利·波特一歲了，很快就能第一次消滅食死徒的大頭目伏地魔。
然後和平就會到來，我們也可以考慮回英國住上十年，直到他們再一起被鄧布利多弄回來。
到時候我會勸說父母搬家，為了孩子的教育，小孩子應該生長在和平安定的環境裏，不然他們會心理扭曲。
是的，小孩子，不是指我，我絕對是家裏心態最老道的孩子（或許比不上父親？），而且現在我已經並且肯定不是家裏最小的孩子了。
母親又懷孕了，最晚到明年夏天我就要當姐姐了。
我完全不懷疑，按照我父母的年齡和感情，十年之後，我一定不只是一個小傢伙的姐姐。
嗯，請不要質疑一個未來的強大巫師的預言。
這次母親懷的就是雙胞胎。
我覺得一切都在變得更好。
作者有話要說：下面就是重生以來最大危機，以及打破一切平淡人生可能的轉捩點！
不，他們沒有跑去圍觀哈利和湯姆魔王的第一次對決。
嗯，大概已經有人看出南茜前輩子的母親是誰了吧？
9
9、巫害 ...
我的記憶沒出錯，哈利·波特也很努力，所以在天氣變冷的時候，英國傳來了伏地魔被打敗的消息。
英國巫師為這事發狂，不管是鳳凰社還是食死徒或者中立派都狂了，我沒誇張，因為喬安的英國巫師朋友們表現得就有這麼狂。
他們好像打算滿世界的傳播救世主發威的消息，不管立場是什麼樣的，用得方法卻是很老套，因為訊息太多太雜，在耶誕節之前，家裏的壁爐炸了至少六次，我覺得肯定要比我知道的多，但喬安已經把修復咒用得出神入化，而我又不能一直守著壁爐數數。
給喬安送信的各種飛禽走獸——常見的貓頭鷹和不常見的飛鼠——也出沒在我們的房子周圍，有幾隻特別勇猛地還稍微禍害了鄰居的院子，即使是以法國人相對懶散的標準來說，一個禮拜十八次也太頻繁了，頻繁到已經有人開始進行瘋狂聯想，比如說喬安為什麼總是晚上出現在我們家裏，又比如說喬安為什麼幾乎不在門口進出，再比如說喬安和那些突然出現的動物有多少相同之處……其中最靠譜越是最有愛心的擔憂是“那麼多奇怪的動物頻繁出沒，會不會影響懷特史東太太肚子裏的寶寶”。
醫院和喬安（她的治療魔法學得還不錯）一直保證“兩個小寶貝健康安定”。
母親儘管已經生養過兩個孩子，但她仍然會在懷孕時變得很傻，她愛每個孩子，懷孕得越辛苦，那種愛就越深刻越強烈，所以她越來越不能容忍可能威脅到胎兒的存在，比如說喬安和她的魔法生活。
不管父親是不是瞭解母親的想法，他一直沒開口趕喬安走。
因為當初是他求喬安留下的，我覺得他肯定很不願意當個過河拆遷用過便丟的小人。
喬安比英國巫師淡定多了，她沒狂喜也沒發癲，或許她是回了幾封信，但我沒見她有放鬆的樣子。
她對偷偷觀察的我說，“狡猾的小傢伙，你也感覺到了？我們還不能說已經度過了黎明前的黑暗，我擔心有很多人會死在即將到來的漫長光明之中。”
我繼續裝聽不懂的對她傻笑，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因為我知道就算我跟她說根據記載其實沒死多少人，被定罪的食死徒都只是被關在阿茲卡班慢慢腐爛，她也不會信我。
喬安並不期待有人理解她的憂慮，至少不會是我這樣的小傢伙，所以她很快就笑了，“你當然不怕，你們是由我保護的，而且你是個多麼快活的小傢伙，一點煩惱都沒有，黑暗也好，光明也好，你都不怕的。”
我想反駁她，我的煩惱也不小，不過這些事很難說得清，所以我配合她沒心沒肺地繼續傻笑，不過是有點壞心地等著看父母還能忍受她多久。
聖誕假期的時候事情有了結果，喬安的巫師朋友一直闖到了我們家裏，其中有人還自以為配合地穿著連身泳裝和天鵝絨斗篷。
喬安在那所不端莊的布斯巴頓和留校的學生們過節，根本不在家。
那些巫師一時出現在客廳，一時踩到花園，一時聚在廚房，一時堵住玄關。
父親不怕他們，他帶著莉茲去購物了。
母親嚇得抱著我躲進二樓的洗手間，她從第一個巫師突然出現時就一直哭，還拼命地要把我藏進浴室的儲物櫃裏，我很猶豫是不是該提醒她事情沒到那麼糟的地步。
鄰居——就是那只鬥牛犬戈比的主人——幫忙報了警，我不知道該不該表示感謝，不過有人把我們帶出洗手間時我確實松了口氣。
我不想被壓縮成方頭八腦之後再從那個小儲物櫃裏被扯出來，不小心還要腦子受傷。
據我所知，凡是在櫃子裏關過並且頭上留傷的，包括救世主哈利波特在內，都會有不同程度的心智損傷。
法國魔法部比法國員警來得快，所以……戈比和它的主人決定去美國開始新生活，那些英國巫師也沒有變成社會版頭條新聞的主角，我和母親被妥當安置起來等待喬安，是的，喬安，而不是父親，只因為喬安才是被魔法部認可的巫師，而父親只是一個無能為力的麻瓜。
父親非常生氣，儘管喬安接到消息立刻就趕來了，差點讓壁爐再炸一次。
第一是因為母親哭得肚子疼，卻沒有人立刻送她去醫院，他們說要保證巫師的秘密。
第二是法國巫師把我們歸屬于喬安，包括他在內，如果得不到喬安保證，我們就要被立刻修改記憶。
第三是他真的非常討厭巫師，不是因為誰是巫師所以討厭的那種，而是對那種生物全體的厭惡。
父親沒有和喬安說話，甚至都不看她一眼，當她想要解釋什麼，他非常嚴肅地要求“所有巫師立刻滾出我的房子”。
然後他就帶著我和莉茲，把母親送到最近的診所去了。
我心裏發涼，說不清是擔心母親和未出世的寶寶們，還是因為父親突然變得很嚴厲尖銳的厭惡。
莉茲沒有見識父親威武地與巫師針鋒相對的場面，所以她也不用擔憂因為她選擇做巫師而失去父親的愛。
母親的狀況不太好，我們得去醫院，醫生說只有在那裏才能確認寶寶們還好。
我本來不怕的，哪怕我曾經死在聖瑪戈醫院。
但當母親被白袍們用推車帶走，我還是忍不住埋在父親懷裏大哭起來。
“她什麼都還沒對我說！”我哭得不能自抑，“我不要媽媽死，還有寶寶們！”
原來死亡的恐懼是這麼回事，真正讓人恐懼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不知該怎樣處置那些無法割捨的牽掛。
母親不可以死，她和曾經的我完全不同，她有珍視她的家人，有深愛她的丈夫，還有需要她的女兒們。
但我也清楚，至少從我經歷過的死亡上獲得了足夠經驗，人的意志多麼渺小，面對死亡尤其無力。
莉茲被我的哭聲嚇到了，然後她意識到了些什麼，便從側面抱住父親哭起來。
接著，喬安來了，她說，“我沒有立場為今天的事做任何辯解，這是我的疏忽，我的過錯，你可以懲罰我，但是請不要隔絕我。”
父親答她，“走開。”
喬安被這句還算溫和的回答傷到了，“我可以發誓不會再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了！”
父親發出一聲冷笑，“巫師從來不是以誠信著稱的，不要侮辱我的專業，我所研究的是全部人類的歷史！”
我哭得身子發軟，而且也是真的不想幫喬安，雖然我沒覺得那些巫師有多可怕，但是母親的遭遇讓我什麼也說不出來。
喬安說，“至少讓我留下來照看孩子，你只有一個人，莫德需要你，孩子們也必須有人照顧，你不能讓她們兩個跟你一樣一直呆在醫院走廊上！”
我覺得她說得有道理，莉茲的表情卻好似遭到背叛，小孩子的想法總是很難懂，畢竟我不是真的小孩子。
父親只低下頭去想了三十秒，然後他把我交給莉茲，叮囑我們了一堆很沒意思的廢話，更沒意思的是我還得點頭保證乖乖的。
我有偷看喬安，因為她居然沒有著急催促，而是睜大眼睛看我們父女交流，那種表情很不常見，所以我有種古怪的感覺，她身上的那種透進骨子裏的東西又漸漸恢復了，那東西到底是什麼，我說不清楚，但是它確實存在，而在我父親身上似乎也有類似的東西存在，雖然和喬安身上的不盡相同，我也同樣不能確定那是什麼。
父親沒有對喬安屈服，他甚至有辦法拒絕她的幫助，不僅僅是她的，還有整個伍德魯茲的。
他去打了個電話，確切的說是三個，第一個是給我不認識的律師，第二個是給我沒聽過的管家，第三個是給我從來不知道的奶奶。
父親對電話那頭的奶奶說，“夫人，我需要幫助，作為交換，我願意答應您關於我職業的建議。”
我覺得這樣說話的父親很陌生，但是又有種久違的親切，他就像是個斯萊特林，也只有斯萊特林才不介意承認親戚之間也可以做交易。
那位我從來不知其存在的奶奶，做出了父親可以接受的回答，我猜是這樣沒錯的，因為父親的臉色沒有變得更壞，而且當通話結束，哪里也沒出現亂砸電話的事件，至少我沒看到。
喬安很生氣，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快要變得和英國巫師一樣發狂了，她說她不敢相信父親的選擇，竟然不相信她，而選擇了那個女人。
我也不敢相信她竟然不知道一位淑女不該偷聽別人的電話。
而父親保持了那種斯萊特林式的微笑和距離感，他說，“我選擇了向自己的親生母親求助就要被斥責，這就是你們巫師所信奉的道德嗎？”
“你不要忘記，你媽也是個女巫！”喬安憤憤地說，這讓我感覺興奮，因為和巫師有關的秘密真是甜美。“一個可以打動黑魔王格林德沃的女巫！你確定她知道什麼叫道德？！”
可惜我的好奇心沒法得到滿足，不管父親和奶奶的關係多麼險惡（我猜的），他仍然選擇堅守為人子女的道德，而且是得到最普遍承認的那種，所以他說，“滾出去！你和你的那些愚蠢的巫師雜碎幾乎害死我的妻子和孩子們，難道還不夠嗎？你還要侮辱我的母親以及我死去的父親嗎？滾出去，這裏不歡迎你，不要對我的孩子灌輸你那些令人作嘔的觀點，你們只是一群毫無益處的巫師，你們為何不快些爛死在你們可悲的優越感裏！”
作者有話要說：很快南茜寶寶就會發現升級當姐姐不是那麼容易的。
而且，喬安的英國巫師朋友們真的毫無惡意並且算是很小心對待非巫師了。
藍桉 2012-6-29 08:04
10
10、懷疑 ...
我得承認，有那麼一陣我滿腦子都是關於奶奶和格林德沃的八卦。
即使父親又憤怒又嚴厲，我還是控制不住，因為我曾經是個好孩子，和那些拿著歷史課本就打哈欠的人不同，我很清楚第一代黑魔王格林德沃是誰，以及他在一百多年前那場大戰裏扮演了多麼重要的角色，還有就是他和白巫師鄧布利多的關係，沒錯，這也是讓我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的主要原因了，如果我沒記錯，他們是一對情侶，對鄧布利多來說也許只是曾經，但是格林德沃卻真的做到至死不渝，不然沒法解釋他那樣的人居然會選擇自囚到死，特別是他的死訊緊跟著鄧布利多的傳出。
然而，現在喬安卻說，我那位神秘的奶奶打動了格林德沃。
我記得我們是姓“懷特史東”的，而格林德沃肯定不是姓的這個。
所以……誰來告訴我，我的奶奶是姓什麼來著？
如果可以，請順便跟我說說，我的爺爺是誰，還有他現在在哪里？
莉茲比我知道得稍微多點，她怯生生地問，“尤蘭達夫人要來嗎？”
父親盯著喬安，好像是提防她會撲過來咬我們，“莉茲喜歡奶奶嗎？嗯，南茜也會喜歡的吧？”
我忙著看父親的長相，儘管我不確定格林德沃長什麼樣子，但是我能想像黑魔王那種成功人士的獨特氣質，而從我父親身上找不到一根毛的王八之氣，說真的，他更適合做保父或者聲樂老師，也就是天生一副好脾氣並且適合伺候人的軟包蛋樣子。
我再看莉茲，因為有種說法叫隔代遺傳，比較起來，莉茲要更有上位者氣質一點，因為她臉長得夠漂亮，不管放在那裏也能吸引到很多注目，不過我確實沒聽說過格林德沃有多麼響亮的美人名聲，而且貌似做一個成功的黑魔王並不需要特別美貌。
我甚至看看自己，雖然看不到長相，但是光這個哪里都是軟綿綿肉呼呼的小身體，真的看不出哪里有強勢凜然的王者之氣，唯一有點可能的是比之前強大很多的魔力，但是即使我再不謙虛一百倍，也不敢說那魔力足夠匹配一個魔王的名頭。
結果是很明顯的，我們身上找不到指向魔王的遺傳。
我有點失落，再沒有比一段既不道德又沒結果的愛情更讓女人喪氣的了，我討厭這樣。
我遷怒于喬安，都是她亂說，為什麼她還不滾，還在那裏用內心扭曲的壞女人一樣的眼神看我們。
事實上是我想多了，喬安不走的原因是她真的很不喜歡我和莉茲的奶奶，只要有人提到她，喬安就會很抓狂。
而剛剛除了父親，莉茲也開始說那個女人，所以喬安忍無可忍大叫起來，“那個女人居然這麼不要臉！讓孫女叫什麼尤蘭達夫人！她怎麼可以這麼不要臉！！她以為自己這樣做就可以不老不死嗎？”
我也忍無可忍了，“你也是妹妹！”我伸手指她，“你總說你是爹爹的妹妹！”
喬安張口結舌，她就是那個騙大家說是父親表妹的女人，她的虛榮不比我們的奶奶尤蘭達夫人差多少。
父親和莉茲的愁苦也被稍微驅散，他們都笑了，特別是父親，他抱著我用力親了一口，“是啊，我也有個除了我之外人人都知道的年輕表妹！”
喬安找不到話反駁，也沒機會了，因為尤蘭達夫人安排的人到了，他們接我們到一個私人療養中心，環境隱秘但是非常優美，給母親治療的醫生也很厲害，這不是隨便說說，我能聞到他們用的魔藥味兒，還有在我看不到地方起著波動的魔力輸出。我懷疑這不僅僅是個私人療養中心，而是哪一個巫師家族的私家地方，但是服務人員都很專業，很小心沒有洩漏更多線索，而且我都快四歲了，已經過了最好的偷聽時機。
直到我們回到自己家，我都沒弄清楚我們到底去了哪里，不過經過這次親自見識到尤蘭達夫人的能量，我對關於她和格林德沃關係的八卦之心又蠢蠢欲動起來。
然而就是這個傳聞中打動了格林德沃的女人，對唯一兒子的要求卻是希望他能到英國工作，而不是繼續在法國的聘書。
父親確實有斯萊特林的一面，他自己決定了這件事，直到接受英國方面的聘書，他獨斷專行，一點消息都沒洩露給母親知道。
母親當然不可能相信什麼得到法國魔法部補償所以享受特別治療的好事，所以當父親跟全家宣佈我們要去約克定居，而且小寶寶們會誕生在英國的時候，她哭了。
經過這麼幾個月，我對母親或者別的孕婦的淚腺之發達已經有了足夠覺悟，我默默遞手帕給她，“我很高興，我喜歡英國。”
莉茲在發呆，父親有點尷尬，母親的眼淚甩在我臉上，她抓著我問，“南茜寶寶為什麼不喜歡法國？你可是出生在南錫啊！”
“我也喜歡法國，還有南錫，但是莉茲會想念里茲，她出生在那裏。”我努力說笑話，可惜母親不接受，父親也笑得很勉強，“好吧，如果有個弟弟叫約克，另一個叫赫斯廷斯（此鎮算是約克大學城下町），我還是能接受的，但是斯內普（此地真的在約克附近）就算了，所以我們得趕緊了，不要在路上耽擱。”
大家都不欣賞我的笑話，還有對沒出生的小寶寶的名字提的建議，特別是母親，她有差不多半個禮拜不理父親，因為連我都知道了我們要去約克，而她卻被瞞到了最後。
然後，他們和好了，和每一次一樣，因為莉茲為即將去英國憂鬱得吃不下飯，所以作為負責的父母，他們努力讓莉茲快樂。
莉茲的不快樂是因為她怕不適應新的學校。
我覺得這個煩惱太簡單了，所以我安慰她，“別擔心，在英國也不會有什麼不同，反正你知道的，漂亮女人在哪里都能找到傻瓜仰慕者，同時很難交到真正的朋友。”
莉茲哭了整夜，第二天沒法開口說話，更不要說是去上學了。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即使她終於請了一禮拜病假沒去學校，也沒有一個同學來看望她，甚至等到她再去上學，也沒有人問她是不是病都好利索了。
於是，莉茲也覺得去英國上新的學校沒什麼了。
其實我還有半句沒告訴她，漂亮女人的運氣通常不好，所以必須更努力抓住機會。
莉茲的運氣實在不算很好，一九八二年四月，我們開始生活在約克，她只在學校上了一天課（英國的新學期開始是在四月，貌似）就病倒了，因為腮腺炎，整個學校都得為此放假消毒什麼的，所以她的新老師和同學肯定對她印象深刻，但是好感和探病，多半是沒指望了。
莉茲病得很重，除了她自己難受得要命之外，母親和小寶寶的安全也受到了很大威脅，我當然也是被算在小寶寶裏面的，醫生要求隔離，我們又一次面臨人手問題，因為母親隨時都可能早產（雙胞胎真是太危險了），她不能冒險去照看莉茲，所以父親再次請求了尤蘭達夫人。
母親不是很高興向尤蘭達夫人求助，因為他們要帶走莉茲，但她別無選擇，不用任何人提醒，她也知道除了莉茲，她還有其他三個孩子要考慮。
莉茲被帶走的時候，母親隔著窗子默默流淚，我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好握她的手，“母親，我在這裏，我會照顧你和寶寶們，我們一起等莉茲回來。”
母親的回答讓我心驚肉跳，她說，“南茜寶貝，什麼時候我才能等到你願意叫我們爸爸媽媽呢？”
“媽媽？”我訕笑，“不要，那是小寶寶才會說的話，我已經長大了，馬上要和莉茲一樣大了！”
母親用含淚的眼那樣看著我，聲音輕柔而堅定，“你是我的南茜寶寶，不管發生什麼事，你是我們的孩子，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我疑心她知道了什麼，不可能是我全部的秘密，我想不起自己是在哪里露了馬腳，但在之後我確實睡得更淺也更小心了。
接下去一切還好，母親再對我說什麼了，父親也說莉茲的病情逐漸好轉，小寶寶們很有耐性一點也不想早產。
然後，五月的天氣漸漸明朗，我們能感受和平與新生的氣息，充滿了這個世界，既屬於巫師也屬於麻瓜。
亞倫舅舅來了，只是一般的造訪，他很堅持這一點，但是我們有看電視，他來得可真讓人意外。因為他現在不應該在這裏，再有兩個禮拜，教皇就要來訪問英國了，他要在泰晤士河邊的宮殿裏與女王見面，兩位教宗的會面時隔數百年，等於是對世界宣告曾經有的隔閡與敵對都過去了。
我們沒有猜錯，亞倫舅舅確實是教皇訪問團的成員之一，先期過來協調安排保證安全的那種，我覺得這樣複雜的說法一定是為了掩飾什麼，但比起追求麻瓜世界教宗們的八卦，我還是對自家巫師們的秘密更有熱情。
可惜亞倫舅舅，不，亞倫神父還是希望親戚們好好相處，特別是人應該珍惜和父母的親情，所以他只是很空泛地應付我，“尤蘭達夫人是一位偉大的母親，我尊重她，等你長大到足夠瞭解什麼叫神聖的婚姻誓言，我想威爾會願意跟你說以前的那些事。”
我不能說我已經很瞭解什麼叫神聖的婚姻誓言，即使我經歷過愛情的甜蜜與痛苦，我仍然感覺還不瞭解婚姻和愛情。
“好吧，等到我瞭解了，亞倫舅舅你要幫我提醒爸爸。”
亞倫舅舅很驚訝，“爸爸？你開始叫威爾爸爸了？不再是父親大人了？”
“從來沒有大人好吧！”我真想撞牆，原來我表現得這麼與眾不同，難道莉茲那個笨蛋從來沒想過要叫父親母親的嗎，“神父大人，你喜歡這麼叫的話，我會一直這樣叫的！”
“當然，我喜歡你很有禮貌對大家用敬稱，特別是這一個。”亞倫舅舅對我笑得好閃亮，“所以，如果南茜寶寶這樣呼喚我，無論我在那裏，也會立刻趕到你身邊，因為我是南茜唯一的神父大人啊！”
11
11、獻祭 ...
意外總是發生在晚上，分娩做動也多半是在晚上。
據說是因為在晚上人的精神會比較放鬆。
我覺得這沒什麼道理，但莫德媽媽確實是在晚飯後說再也不能忍受肚子抽痛了。
鑒於她已經斷斷續續痛了十二小時，大概是真的要生了。
我們馬上給薛文甯醫生打了電話，因為早就決定小寶寶要和我一樣生在家裏（英國人真的不是全都選擇去醫院生孩子的）。
可醫生一直沒到，他給我們最後的一個電話是借路邊酒館打來的，他說他會和助產士一起走過來。
那之後又等了半小時，媽媽越來越痛，醫生沒有消息，助產士也不見蹤影。
威爾爸爸聯繫了醫院，可救護車也好像在半途消失了。
我們只能選擇靠自己送媽媽去醫院，說實話我不是很信任爸爸的駕駛技術，而我不好的預感很快就實現了。
剛上路不到三分鐘，突然起了濃霧，爸爸不得不放慢車速。
然後路上沒有了路燈，車燈在霧氣裏只有灰濛濛兩片。
接著路中間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個身影，我看得很清楚，是一個穿著巫師袍子的男子。
威爾爸爸應該是知道巫師有這招的，可他太好心了，還是拼命轉彎，不想撞死那個站在大路中央的白癡。
我詛咒那個在大霧天使用幻影移行的傢伙把臀部卡在肩膀上。
我們的車陷到溝裏，不過還好沒人受傷，只是媽媽感覺痛得更厲害了。
當我們嘗試把車開回路上，才發現馬路消失了，而且有一群黑袍巫師包圍了過來。
他們看起來並不友善，而且還不斷有人突然現身加入進來，最可怕的是他們全都毫無聲息，仿佛隨時都可以變成濃霧裏的數目或者岩柱。
好在他們並沒攻擊，只是圍著我們的車子，我很努力在裏面尋找熟悉的面孔，快些確定這些人的身份和立場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我看到了一個紅頭髮男人，懷疑他是一個韋斯萊，但不像是我知道的那幾個韋斯萊。還有一個黑皮膚的光頭男，看上去像是救世主之前那任的魔法部長，抱歉我忘了他的名字。
漫長的幾分鐘後，穆迪出現了，他那張醜臉讓我呼吸困難，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激動。確定這些人是屬於魔法部的奧羅，等於得到生命安全保證，雖然一開始我覺得他們像逃亡中不忘搞恐怖襲擊的食死徒多些。
穆迪用刮刀一樣的聲音宣佈，“你們已經逃不掉了。”
爸爸媽媽都是一臉震驚，而我更是驚訝得無話可說，我知道奧羅是有點蠢，大家私下都這麼說來著，但我沒想到他們會蠢到分不清我們什麼都沒做。
不等我們解釋，威脅接二連三，他們封鎖了整個區域，為的就是阻止這個邪惡的足以毀滅世界的陰謀。
我沒想過會遇上這種事，也沒想到有一天會有人這樣對我們說話，我居然沒生什麼氣，只是突然很動搖，我第一次覺得能做巫師大概不是多麼值得誇耀的事情，而且也許就算不把英國巫師內戰的混亂算進去，巫師生涯也不是多麼值得嚮往，因為甚至連具有專業素質的員警都沒有。
員警從來沒有無故圍攻我們，即使發生誤會，只要看到快要分娩的媽媽，他們也會先把她送去醫院，我很堅信這一點，因為電視裏的員警都是這麼做過。
我以前從來沒想過奧羅的執法是怎麼回事，巫師似乎也沒什麼管道瞭解這些，所以我一直以為他們可以做得很好，就像他們的大頭目哈利·波特承諾的那樣。但是現實顯然沒那麼完美，而我之前都是在假裝不知，甚至是喬安說她恨鳳凰社也恨食死徒的時候，我都沒想過自己可能會遇到同樣的情況，而且情形更糟，我們這邊甚至都沒有一個巫師。
奧羅沒管我們三個是不是巫師，他們收縮包圍圈，更迫近了車子。
媽媽快要喘不過氣了，我能做的只是緊握住她的手，幫她撐過這一波的疼痛。
威爾爸爸很氣憤地說真是見鬼，必須在這種時候和一群瘋子解釋我們是無辜的。
然而他錯了，奧羅沒想給我們機會解釋，其他人也是一樣。
威爾爸爸剛想打開車門，我們的車子就被魔法擊中，車廂搖晃得就像是要炸開，我從來沒見識過這樣的力量，即使我曾經是個巫師，還是嚇得尖叫起來。
車子被阿瓦達索命一樣的綠光包圍，然後被大力地扯離原地，撞飛幾個奧羅，直接沖向濃霧裏的荒野，就像發瘋的野牛橫掃一路上的所有障礙物。
我以為自己會因為顛簸撞死在車裏，但媽媽突然把我抱在懷裏，隨後爸爸也爬過來抱住我們，我能看到他額頭流血，嘴角也破了。我想問我們會怎樣，而他們一定回答我說會平安無事，我不知道是希望得到善意的謊言作安慰還是被絕境激發出什麼隱蔽血統。
終於我什麼都沒說，我看著這對父母，如果這就是最後了，我很不甘心。
然後車子突然停住，我的心臟因此猛烈收縮了一下，我想看清我們的處境，結果爸爸媽媽一起擋住我的視線，並且說不要動。
我已經看到了，車窗外的透過濃霧的血紅彎月，鋪天蓋地的巨大魔法陣，燃燒動物油脂和魔藥的骨雕火把台，還有橫陳在魔法陣裏昏迷並且流血不止的人類。
有人在做黑暗獻祭，準確說是有巫師想要用黑暗獻祭的方式召喚魔神，雖然我的那個時代已經無處學習這種被歸類為黑巫術的魔法，但是我恰好有個斯萊特林出身的母親，而我曾經的父親用一種散漫的藝匠心態收集了不少在英國遭查禁的私人收藏。受到他們的影響，和那些藏書相當藝術的描述，我到現在還是相信這是個在中世紀相對普遍的魔法，有能力的人付出代價，向異界的魔神交換知識和世界的真相。
但在身臨其境之後，我承認給活人放血跟魔藥課處理肉食材料完全是兩回事，何況我們還是要被放血的那一方。我不知道魔法陣的主人已經進行到哪一步了，可我知道他們才是奧羅要尋找的罪魁禍首，如果奧羅的描述沒有誇張，那麼我們以及那麼倒地不起的人類多半還不是全部祭品。
不管弄出這個魔法陣的巫師是不是食死徒，又有沒有打算把奧羅都變成召喚魔神的獻祭，我們繼續留下都沒好結果，所以我對父母說不能留下等死，我很認真，特地提到了小孩子尤其是嬰兒是很好的一種祭品，為了讓他們放心，我特地提到了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那個惡毒的後媽王妃為什麼要吞吃她的內臟呢，因為純潔女孩是種補品，這一點對魔神肯定也是適用的。父母來不及批判通俗幼兒讀物的不嚴謹，但我從他們的表情裏看到了這個意思。
巫師們倒是贊成我的觀點，所以他們就在一邊打了起來。
進行黑暗獻祭的巫師是兩個人，很快就被奧羅的圍攻打倒，而我們一家沒能趁機逃出魔法陣。
魔法進行得比我想像的要深入，我們被困在裏面了，只能和外面的巫師對望。
奧羅們放出的咒語都被魔法形成的障壁擋住，變成流水一樣的物質被吸走，成為魔法陣的動力。
穆迪追問那個被打倒的施法者該怎麼停下這邪惡的東西，得到的回答是死亡。
那個本來看起來就活不長的男巫把折斷的魔杖刺穿了心臟，濺出的鮮血撲了抓住他身體的奧羅滿臉，他們驚嚇地鬆手，於是他笑著靠最後一口氣倒向魔法陣。
他沒有說謊，在他斷氣的瞬間，他被魔法陣接納吸收，殘骸倒在我們腳邊的時候，已經只留有一把黑塵。
媽媽爸爸又一次一起把我緊摟在懷裏，連聲對我說不要看不要看。
我確實抖得不成樣子，不是因為見識到了死亡，而是很絕望地發現從內部也沒辦法破壞這個魔法陣，設置這個法陣的巫師把節點做得天衣無縫，我能看到的只有血、土、以及黑色灰燼。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獲救，奧羅似乎也沒有辦法。
他們在大叫又死了一個，然後是誰來數一下還有多少個沒死！
父母把我抱得更緊，因為在另一邊有暈倒的人血液流盡，轟然燃燒起巨大火焰。
穆迪沒有再問另一個被抓到的施法者，因為在奧羅手裏的那一個也死了，而魔法陣仍然運轉著，並且絲毫沒有停止接受獻祭的跡象。
他們沒有把那具巫師的屍體丟進魔法陣，我卻希望他們這麼做。
我記得有種說法，一旦祭品總量已經滿足召喚所需，那麼魔神會出現，至於多出來的祭品能不能留存，我沒把握，但我希望是。
不管這些奧羅是不是知道這個說法，他們無疑很清楚另一種說法，如果祭品供應不足，那麼就算召喚失敗，魔法陣會報廢，然後什麼都不會發生。
隨著勘察環境的奧羅一一返回，他們聚攏起來低聲商量。
然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審視，過了幾分鐘，他們都過來圍著魔法陣站定。
我的心沉下去，因為我從他們的眼睛裏看到了憐憫和遺憾。
他們已經有了決定，要等著看我們還能堅持多久，他們在賭當我們全都被吸收，魔法陣會因為祭品數量不足而報廢。
如果不幸結果相反，他們就會聯合起來，在我們死後，對付被召喚的魔神。
面對魔神其實沒什麼難度（可能是有一點危險），只要提出要求，談妥條件，然後交易完畢，魔神便會離開。
而我們，所有這些被生拉硬扯來的人類，就只能自認倒楣，活該被犧牲掉了。
我幾乎可以想像他們會怎麼解釋這件事，“很不幸的麻瓜們，瘋狂反撲的食死徒，邪惡墮落的黑魔法，是的，魔法部已經盡力了”。
我恨得咬牙切齒，然而我卻無能為力。
讓我驚奇的是這時候威爾爸爸說，“不知道會是哪一位魔神接受召喚？”
“都是一樣的。”莫德媽媽抱緊了我，“我要保護我的孩子，哪怕只有一個也好。”
然後他們相視微笑，好像最後一次似地在我面前輕輕親吻。
我和外頭那些圍觀的奧羅一樣不能理解，但爸爸媽媽並不希望我理解。
媽媽說，“南茜寶貝，不要看。”
她用手遮住我的眼，但我能聽到爸爸說要再嘗試一次。
威爾爸爸問他們，是否真的沒有辦法解救我們。
沒有奧羅回答。
爸爸又問，到底是沒有辦法解救，還是不能盡力解救，就像去救深處險境的魔法部長一樣。
有個聲音相當豪爽地回答說誰要管米利森·巴格諾德（當時的魔法部長）去死！
接著有另外的聲音小聲說竟然要和魔法部長比，不過是些無知的麻瓜……
威爾爸爸沉默了片刻，這期間又有兩三道巨型火焰轟然燃起，他過來擁抱我，說，“南茜，你是個聰明的好孩子，如果……照顧媽媽和莉茲，盡力就好，不要太勉強，首先要保證你自己幸福快樂。”
他鬆開我，我感到心臟一陣疼痛，覺得自己必須看看發生了什麼，可是媽媽將我抱得那樣緊，我只能從她的指縫裏看到破碎的片段。
我一定是看到了幻覺。
威爾爸爸撕裂了自己的胸膛，就好像他的雙手不是雙手，而是龍或者別的什麼兇猛生物的利爪。
魔法陣震顫著接受了爸爸的鮮血。
這一刻，我幾乎能聽到從另一個空間傳來的貪婪的歎息，以及一個令人遺憾的回音，“……古老的血統，偉大的犧牲，鮮活的生命，可是這還不夠，還差一點，只剩一點了……”
12
12、犧牲 ...
我使勁叫著，“神父大人！亞倫舅舅！救命！救命啊！！”
然而，亞倫神父沒出現，回應我的只有接二連三噴薄而起的巨型火焰。
我要被恐懼感殺死了，再不想辦法，威爾爸爸就會被燒掉。
我不知道肉體被燒掉後還有什麼辦法讓人繼續存活。
如果只是讓靈魂留下，我們還可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嗎。
然而更糟的事發生了，媽媽開始流血，帶著一點淡黃色的血液順著她的腿流進土裏。
我嚇得叫不出聲，我知道那是因為血裏混了羊水。
媽媽要生了，不知道是十分鐘還是十小時，她馬上要把小寶寶生下來了。
這是一個最糟糕的時間和地點，我簡直不能想像還有比這更糟的，而她竟然對我笑，
媽媽說，“南茜，你要做姐姐了，如果……可以，你要照顧寶寶們。”
我不接受這種托孤一樣的說法，“不，不要，我不要你和威爾死，我寧可不當姐姐。”我已經無法承受遭遇的一切，和今晚的遭遇一比，我那三十年簡直不值一提，包括死亡都和白開水一樣淡得要命，“為什麼她們要選今晚生？！如果不是這樣，我們不會遇到這些事！你們都不會有事！不！我不要當姐姐了！我受不了這些！”
“南茜……你、你保證要愛她們……”
然後她就倒下去，躺在血紅血黑的地上。
我支撐不起她，她也無力支撐身體，我能看魔法陣內的土地吞噬她流出的血，速度比之前更兇猛敞快。
她也看到或者是感到了，可她只能抬眼看我，臉上除了淚水，只有汗水。
我不知道她還能堅持多久，還有我自己，想一想也讓我腦髓發冷，連聲音也凍在身體裏。
我毫無辦法地轉向週邊的那些人，我一直以為更加值得信賴的巫師們。
他們只是滿眼驚訝，或許有幾個充滿同情，但更多的是無能為力。
輕薄的無能為力，和我們在電視上看到受虐的流浪貓狗差不多，最多的也不過是等於見到眼大腹脹四肢如柴的非洲難民孩子。
我想說我並沒有足夠立場責怪他們，在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對麻瓜們的感覺就是那樣的，和他們沒有兩樣。
或者我是很幸運，從沒有經歷過眼看一個麻瓜悲慘死去。
我從來不需要煩惱是否該竭盡所能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危難中的麻瓜，所以也不用面對良心的拷問。
我憤怒的是那些奧羅只是看著我們，他們有觀察者的好奇，也有偽善者的同情，以及執法者的冷漠，就是沒有良心的不安。
他們只是看著我們。
看著我們死去。
我還是發不出一絲聲音，漸漸地，也沒有了眼淚。
我始終握緊著媽媽的手，真的很緊，以至於後來連我也分不清到底是她強忍疼痛時捏得我雙手麻木，還是我用了太大力氣所以感覺不到任何了。
在我的身體裏，包繞著心核，除了憤怒、絕望、悲哀之外，有什麼東西在膨脹。
大概是魔力，那些因為沒有魔杖無法好好使用起來的魔力，就像是教科書上說的那樣，通過我激烈的情緒燃燒在血管裏，充滿了整個身體。
我突然看到了一點希望。
有多少巫師曾經傷在魔力暴動的意外裏？或者說，有幾個巫師沒有經歷過魔力暴動，沒有被那種暴動的破壞力傷到過？
莉茲的魔力暴動毀了半間育兒室，那還是亞倫神父頂著危險而上進行抑止的結果。
我不吝於將魔力暴動想像成戰場上用的強效炸彈，即使它無法毀掉這個魔法陣，也應該能夠提供它所欠缺的最後一點能量供應吧。
至於魔力暴動過度會造成魔力損耗甚至變成啞炮，我沒有心思去考慮。不能使用的強大魔力不如麻瓜的打火機頂用，四歲就死全家的小巫師即使僥倖存活，也一定會心靈扭曲甚至報復社會。
我將所有的憤怒不滿都放了出來，流動在身體裏的巨大魔力頓時像被灌了魔藥一樣漲大，我甚至不用努力去想殺死所有冷血的旁觀者，它們就已經順著地下的血泊蕩漾在我們身邊。
再一次的，我感到魔法陣的震顫，不知道是因為吸收了我的魔力還是被我紊亂的魔力割傷。
我聽到從遙遠處一聲嘶鳴，像是垂死掙扎的狗獾，用殘破的獠牙直接刺入我的意識。
它仿佛是在警告我，不要想用那點微薄的力量進行反抗，又好像是在哀嚎自己的不幸，將要功敗垂成在最後的一刻。
然而這種程度的痛苦算得了什麼，比起我已經失去的父親和即將失去的母親。
我發不出聲音，流不出眼淚，全身流竄失控的魔力，眼前一片漆黑，意識不斷被刺痛，但是只要我還握著媽媽的手，而她也未放棄我，我就不會倒下，反而能更冷靜面對絕境。
因為看不到也說不出，手腳麻痹，嗅覺被魔法陣隔絕，我便將全部感知都放在聽覺。
我聽到媽媽在數著數兒控制呼吸，她仍然想要平安生下孩子，這很好，說明我們都沒放棄。
我聽到外頭有人在大叫，那是什麼，那是魔力暴動，不，該死的梅林！那孩子是個麻種（巫師）！
然後是一聲巨響，巨震從內至外，我期待的魔力暴動開始了，它簡直就是在引爆我的靈魂之火，這絕對不是糊弄小孩子的說法。
我用盡全部力氣對媽媽用了一個保護咒語。
這是我第二次用它。
上一次給了我夭折的兒子，至少令他走得輕鬆一些。
我對梅林以及所有慈悲的神靈祈禱，讓它能順利作用給媽媽，即使仍然要用我的生命交換，我也願意。
我立刻就失去了最後的聽覺，我甚至可能是真的看到了自己靈魂的爆炸、破裂、化為碎片，在極其短暫的幻覺之後，我的世界一片輕柔的白光，仿佛是又一次走在了生與死的通道上。
我感到放鬆，前所未有的放鬆，或者說失去一切的放鬆。
憤怒和絕望隨著爆炸用光了，歡喜和希望也跟著劃出破碎的靈魂，除了變得感覺清淡的記憶，似乎什麼都沒給我留下。
我還是希望爸爸不要死，媽媽活下去，小寶寶們平安出世。
但感覺變得輕飄飄的，好像被藍天上柔軟的白雲拖著，始終不曾落在心上。
我對自己說，是的，我該放下了，我已經盡力了，因為我已經為之放棄了魔力和生命還有未來的幸福。
雖然那不能完全說服我，但我認同它，我是真的無能為力了。
我想變成柔軟白雲的一部分，輕鬆地隨風飄蕩，再也不用擔心不是巫師或者活不下去的難題。
可是當我閉上眼，想要先小睡片刻，仍是滿眼白亮。
……真是麻煩的死亡。
我懶洋洋的，一點不想弄清自己在哪里，又該做什麼。
既然不能睡，我發呆，看一隻黑龍飛過，稍微黯淡這一片白亮的世界，並且對我露出那一片石青色的肚皮。
那只黑龍在我面前來回飛過七次，終於落到我面前。
然後看著我說，“你就是那只叫南茜的小傢伙？”
我有點驚訝，不是因為它沒有看起來那麼巨大，而是它竟然不是黑龍先生。
“你可以叫我……夫人。”黑龍看穿我的想法，“不要露出那種蠢樣子，傻呆在這裏毫無益處，你還有很多事沒有做。”
“我不知道，夫人，你說的太難懂了。”我繼續發懶，連噴在我腦門的龍息都不能使我更緊張點，“我才四歲，而且我已經死了。”
“如果你繼續發懶不起來，就會死。”
我對黑龍的大鼻孔微笑，“其實我不發懶也一樣會死，到後來，因為大家都不免一死。”
黑龍換了黑黝黝的眼睛面對我，“為什麼這樣說？難道你不知道大家都拼命想活下去嗎？”
“一直活下去也不壞，巫師裏就有人這麼幹。”我故意慢吞吞地說，“可那還是人嗎？如果只有你一個一直活著，人們就不能再把你當人看，而且多半不是覺得你偉大，他們會說你是妖怪。”
黑龍幾乎趴在我身上，她的長頸剛好壓住我的腳，她很認真在看我，就像是在超市櫃檯挑選打折牛肉的主婦。
我不在乎，我不害怕，即使她把口水流遍我全身，那也沒關係，因為我已經死了。
大概用了好幾分鐘，這位黑龍夫人直起身子，做出一個除了端莊之外沒有別的可形容的姿勢，“如果你真的只有四歲，那麼你還真是個討厭的小東西。”
我在四年級曾經選修過地域神話學，“如果你真的只是一頭黑龍，那麼你一定是從東方來的龍族。”
黑龍發出一聲大概算是歡快的龍嘯吧，“不，說東方太遙遠了，我越過的是大西洋。”
我承認我的地理學得不是很好，特別是歐洲之外的那些，然而真正讓我說不出話的不是一隻黑龍和我說地理和旅行。
黑龍在我面前變身成了一個人類女性。
她就像是童話裏的神仙教母，不是灰姑娘裏用南瓜和耗子加限時變形咒混事的那一位，是美女與野獸裏面努力教育王子認真做善人的那一位，也是睡美人裏面二話不說就把公主家變成荊棘之城的那一位。
一位拿著魔杖的女巫……貴夫人。
我忘了該說什麼，我對眼前這個女巫張口結舌，如果這是梅林特地為我第二次死亡準備的，那麼我還真猜不透他的用意。
而她顯然知道自己的使命，“時間到了，不要再想著逃避。”
我聽不懂，只有傻看著她。
“如果你再不醒來，就真的會死，而你的父母也會因此心碎而死。”她用手裏那根能變形的魔杖戳我的臉，“那麼我和亞倫辛辛苦苦趕去英國救你們，就會變得毫無意義！”
我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還是只能傻看著她。
“我絕對不允許這種事發生！”她把魔杖變成棍子，直接砸到我頭上，“你是我的孫女，魔力暴動只是一點小事，你一定能活下去！”
措手不及，反抗不能，我被砸暈了。
在陷入黑暗的瞬間，我想，這就是我的奶奶，傳說中的尤蘭達夫人，她確實充滿魅力，格林德沃應該是真的被她“打”動過，但願他不會和我一樣疼！
藍桉 2012-6-29 08:05
13
13、醒來 ...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醫院。
雖然據說大部分人遇險後都是在醫院或者棺材裏緩過來的，我還是嚇了一跳，因為有個治療師正用魔杖指著我。
那是個有點年紀（以我目前四歲做標準來說）的男巫，全身整潔得很符合醫生的身份，但是也暴露出緊張兮兮的神經質。
事實也是如此，他受驚比我凶，差點把魔杖丟到我身上。
我看著他好像遇到伏地魔一樣扭頭就跑，出了門才大叫快來人，以及尤蘭達夫人。
這肯定是不專業的做法，感覺很荒謬，但又有點好笑，至於讓死裏逃生這回事變得不那麼沉重了。
然而我輕快不起來，即使我還活著，在確定家裏人都平安之前，我沒法放心。
我對自己說，這不完全是因為我越發在乎他們，而是我要快點確定自己的犧牲有價值。
“你該相信我的，討厭的小東西。”尤蘭達夫人站在門口出聲打斷我，眼睛裏滿滿的都是不快，“你父母得救了，不是因為你，是我還有亞倫及時趕到了！”
她和我夢中的女人一模一樣，除了沒有拿著那根會變成棍子的魔杖，不過她手裏有一盆花，看起來更是氣質奪人。
所以她甚至不需要變成黑龍，就可以把治療師都堵在門外，我能聽到走廊裏突然變得喧鬧起來。
我突然很想笑，她就像個孩子，分明是在要求我趕快表示感激，而我偏偏不。
“寶寶們呢？”
“也都生出來了，我說過了，我到達得很及時。”她微微偏頭，露出優雅白皙的脖頸，完全看不出和黑龍有任何相似之處，“是兩個小姑娘，你做姐姐了。”
我有了個厲害的奶奶，這是一件好事，但為什麼我首先想的卻是她太擅長斯萊特林避重就輕的說話方式。
“她們在哪里？”
“先出生的一個和你母親在一起。”美麗的尤蘭達連睫毛都沒多動一下，“後出生的那一個暫時由亞倫帶著。”
但我聽到門外突然變得安靜了，我的心一沉，“出了什麼事？”
尤蘭達走近我，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做出動作，好像是要把盆花放到我頭上。
我絲毫不動搖，我凝視她，一點不懼怕那可以變成巨大黑龍的身體。
治療師躡手躡腳地跟著進來，卻沒有一個敢越過尤蘭達接近我。
“好吧，如果你堅持。”尤蘭達揮揮手，把盆花變走了，“我不喜歡帶小孩兒，交給其他人你父母又不放心，所以只能讓亞倫幫忙了。”
我還是不放心，“威爾爸爸呢？為什麼他不……他傷得很重？”
尤蘭達代表全聖瑪戈的治療師對我的懷疑表示嚴重鄙視。
確實，對於巫師來說補血生肌的魔藥多得是，威爾爸爸只是撕開胸膛又沒打斷肋骨剜心掏肺，只要能在流血致命前送醫，根本不會有治不好的可能。
但是我還不能放心，也許只是因為我沒見到讓我信賴的人，“如果爸爸沒事，那他為什麼不幫媽媽帶妹妹？”
尤蘭達看著我的眼睛，“大概是因為連生四個都是女兒，他很需要單獨呆著平靜心情，好證明他不是一個沒能力生兒子的男人？ ”
“男人本來就不會生孩子。”我也盯著她的眼睛，儘管加上之前三十年我也沒她年長，但是比睜眼說瞎話，我未必會輸給她，“媽媽說，生孩子的事要交給女人，她會繼續努力的，如果你也覺得他們該有個兒子。”
尤蘭達沉默，看起來有點生氣，但我打賭她不會有比這更強烈的表情，因為我還算了解她這樣的女人，為了保持青春美貌甚至敢用浸鹽水的濕布去緊勒面部。
我賭對了，她最終只是抱怨了幾句媽媽真是不懂養育孩子，怎麼可以對小孩子口無遮攔等等。
可我也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她一揮手，治療師就撲上來包圍了我，接著我就被一堆檢測咒困得哪兒都去不了。
而她就坐在一邊微笑，至多不過是挑剔地再三調整她變出來的那把椅子。
好吧，和她手裏的那把椅子比，我似乎應該對自己的處境心存感激。
聖瑪戈的治療師都是聰明人，證據是不聰明肯定拿不到申請職位需要的成績。撇開智力不說，他們仍然是好人，至少不像那些冷血又無能的奧羅，他們對小孩和孕產婦特別照顧。
在尤蘭達變椅子時，有一個治療師悄悄跟我說，因為經歷生死危機，威爾爸爸血統覺醒了，他現在正度過穩定期。
尤蘭達修飾椅子扶手形狀的時候，另一個治療師告訴我，留在莫德媽媽身邊的妹妹很健康，而且已經肯定是巫師。
在尤蘭達改變椅子上雕刻花紋時，他們接著傳遞訊息給我，亞倫神父和另一個妹妹沒在聖瑪戈，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哪里，甚至是奧羅。
當尤蘭達將椅子從維多利亞風格變回帝政風格的時候，我掙扎要從床上翻下地，因為他們說那一夜圍觀我們的奧羅全都在聖瑪戈接受治療，魔法部在嚴密監控尤蘭達，不過沒人敢抓她，一是沒有得到確鑿證據指控她，二是連魔法部自己也不信一個老女巫能放倒那麼多奧羅還順便解決了黑暗獻祭的魔法陣，第三個原因關係聖瑪戈治療師們的尊嚴，因為尤蘭達曾經是歐洲最最著名的治療師，他們覺得如果不是戰爭導致她提前隱退，她的畫像很可能被掛在治療師們的秘密聖殿裏接受膜拜。
我不關心尤蘭達曾經有多偉大，一個敢勾搭格林德沃的女人肯定有其過人之處，但我太想知道在我魔力暴動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麼，那絕對不是靠一句“及時趕到把你們全救了”就能糊弄過去的。
我動不了，不是因為檢測咒，是真的缺乏氣力，我只有大叫尤蘭達夫人，然後飛快地威脅說如果她不理我，我就永遠叫她奶奶。
尤蘭達夫人全身上下都散發著黑色氣息，我甚至能透過幾個治療師的顫抖看到黑龍的身形，那條粗大的尾巴佈滿荊棘狀的鱗甲在她身後變幻出進攻姿態，目標對準的就是我的腦袋。
我還是不怕，我已經不把那場夢當做是夢，既然在她是黑龍的時候我都不怕她，現在就更沒必要害怕了。
尤蘭達只是我的奶奶，更是一個為了維持青春美貌必須端莊面癱的老女人。
我真的不怕她。
我繼續提要求，我要見莫德媽媽和小寶寶，我要她保證威爾爸爸不會有事，我還要亞倫和妹妹都平安。
她又一揮手，我閉嘴，等著私下懇談開始。
而那些治療師卻不肯走，他們唧唧咕咕地表示還有很多檢測沒做完，沒能確診我是不是有留下後遺症，還有失去的魔力有沒有機會恢復。
最後一個理由聽呆了我，也讓我動搖得差點忘了我和尤蘭達的談話。
他們確實說了“失去魔力”，雖然我寧可是自己聽錯了。
尤蘭達的反應也證實了這一點，我失去魔力，跟我知道的一樣，魔力暴動會造成的嚴重後果。
我不後悔，但是，我突然難過得好像被刀子捅穿肝臟。
那種輕飄飄的感覺徹底消失了，一絲一毫都沒留下，這下子，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我都輕快不起來了。
我哭了，沒發出一點聲音，為我曾經擁有如今失去的一部分，不管在場每個治療師都用什麼眼光看我。
尤蘭達夫人開口要求治療師離開，她說，“讓我和我的孫女單獨相處，我很堅持。”
她幾乎成功了，沒有幾個正常人能忍受我無聲的悲痛，特別是我才四歲，又剛剛經歷過那麼可怕的夜晚。
破壞這一切的是突然到來的客人，他們只敲了一下門，甚至都不給我們?街的時間，就都破門而入了。
領頭的是一個白鬍子老頭，和他搶第一位置的是稍微年輕點的另一個老頭。
在他們後面跟著兩個乾癟癟的女巫，看上去像是尤蘭達的祖父母到了。
事實證明我完全沒有看人的眼光。
這幾個老得掉渣的巫師全是在歷史裏留下至少一筆的著名人物。
白鬍子老頭是鄧布利多，他帶著十二萬分的愛與關懷來探病。
尤蘭達毫不客氣地說，她不記得我們跟一個偉大的白巫師有任何關係。
鄧布利多居然能笑著回答，不論白巫師還是白石，至少字頭都是白，這也是值得珍惜的相同之處。
他很成功讓尤蘭達的額頭爆出三道縱橫交錯的黑色皺紋。
我立刻感到了鄧布利多的偉大，比傳說更有震撼力，也更令人驚訝的沒皮沒臉。
搶路的是奧羅頭子斯科林傑，他想在第一時間從我這裏得到奧羅受襲的真相。
他那麼直白地說出來意，表情又是那樣的一本正經，反而讓我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我甚至因為他和我的目的過於一致感到了一種奇妙的和諧。
我忘了繼續默默流淚。
尤蘭達也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對他叫，“滾出去，冷血無恥的奧羅混蛋。”
那兩個老女巫也是著名人士。
一個是格蘭芬多的密涅瓦·麥格院長，她的表情和斯科林傑一樣正派得沒有一絲彎曲。
而她的發言和鄧布利多一樣讓人說不出話。
麥格板著臉跟尤蘭達問好，稱呼她為“親愛的前輩”，然後繼續贊她“依然實力強勁，天賦動人”。
我被她好像活吞了鼻涕蟲的表情還有毫不掩飾的滿臉褶皺嚇到了。
尤蘭達也很生氣，她說英國巫師總是更擅長驚嚇孕婦和小孩子。
鄧布利多馬上給我們介紹另一位女士，來自霍格沃茨醫療翼的龐弗雷夫人。
他說她能為我們提供一些額外的治療幫助，對於小孩子的問題，霍格沃茨的專屬治療師總是有更豐富的經驗。
龐弗雷夫人一邊笑著接近，一邊用哄真正四歲小孩的方法安撫我。
我被又一張既不美貌又不年輕的臉再嚇了一次。
更讓我警惕的是這群人打算讀我的腦子。
不管是為了那個夜晚的記憶還是別的都太危險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脫身，好在尤蘭達突然對我眨了下眼。
我毫不猶豫地嚎哭起來，掙扎著朝她伸手，然後竭力翻滾。
不管怎麼說，在所有人裏面，我也只能選擇信任她。
她也不喜歡他們，而且她是我的奶奶。
太伯公說過，我們是一家人。
越是危難時刻，一家人越是該團結起來。
我沒費什麼事就撲進尤蘭達懷裏。
“走開！我們不需要巫師的惺惺作態！不需要偽善！也不需要審問！”她順勢抱緊我，厲聲呵斥其他人，“你們是打算逼死這個孩子嗎，在她被巫師的冷漠殘忍以及無能深深傷害過之後？！”
作者有話要說：那時候的魔法部長真不是福吉。
福吉是在1990年才上臺的。
可以算是又一個為哈利波特救世主準備的低能配角。
不過就是這個廢柴福吉卻是很好地活了下去，在救世主時代，也還保住了在魔法部的工作。
所以也許福吉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廢吧？
14
14、困局 ...
我和尤蘭達的配合應該算是成功吧。
在那天之後再沒什麼奇怪的巫師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了。
我有點兒得意，以前聽過的關於鄧布利多的傳說裏，從來沒人說他又老又挫而且對付不來憤怒的美女和小孩兒哭鼻子。
我很高興有個很強的奶奶。
尤蘭達不高興，她對我的不長進很無力，因為我都想不到也可能是英國再沒有巫師比鄧布利多更怪或者更出名。
我只是默默凝視她，既然她已經身在英國，她難道完全沒想過自己其實和鄧布利多是一類人。
他們都用極端的態度對待真實年紀。他們都很擅長偽裝自己的真面目。
他們都能毫無困難地對別人做戲。他們都習慣了連自己一起欺騙。
他們都很強，至少在某個領域。他們都克制自己不過分依賴魔法。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都跟格林德沃有一些說不清的秘密關係。
不過即使是我，也不敢隨隨便便就把格林德沃拿出來說事，不管是說他和鄧布利多的私情，還是談他和尤蘭達的過往。
尤蘭達面無表情地再一次宣佈，她完全不奇怪，也不出名，她不能變成黑龍，那完全是我在做夢。
我又發現了她和鄧布利多的一個共同點。
他們都很厚臉皮，而且以為這樣可以轉移話題。
我沒揭穿她，不是因為莫德媽媽悄悄教我要讓奶奶高興，而是沒時間鬥嘴了，我得抓緊時間去看其他人。
雖然同在一間醫院，我卻被嚴格限制了和父母見面的時間，真是太沒道理了。
更沒道理的是，尤蘭達居然支持這種事，她說，“反正你也見不到威爾，整天和你那個媽媽混在一起，會變得更笨！我討厭笨蛋孫女。”
我很反感她的說法，“什麼叫我的那個媽媽，難道一個人還能被兩個女人生出來嗎？真可笑！你真的是我的奶奶嗎？你根本搞不清生孩子是怎麼回事吧？”
尤蘭達捏我的臉蛋，“我保證我是，證據就是現在我是你的臨時監護人，還有如果這次我去得沒那麼及時，你就要被我的被監護人了！”但她也會幫我穿鞋，然後護送我去見爸爸媽媽，“我親愛的孫女，我一定會好好教養你們兩個的。”
她很壞心眼，故意提起莉茲，因為我一直把莉茲忘了，甚至鄧布利多那次失敗的拜訪之後，我也沒想起該問問莉茲怎麼樣。
直到又過了三天，我們可以比較平和地討論霍格沃茨在英國巫師心裏的地位，我才想起第一個去霍格沃茨的不是我，該是莉茲。
莉茲正處在尤蘭達夫人的監護之下，她一點兒不知道家裏出了事，這對她的病情倒沒有什麼必然的好處，但有利於她的心情。
“始終保持平和的心態是很重要的。”尤蘭達很認真地解說，“既然我們已經體驗過魔力暴動的威力和後果了，就不需要讓莉茲再來一次了吧？”
為了封鎖噩耗，也是考慮到小孩子既不體諒又不乖巧的性情，尤蘭達也沒告訴莉茲我們有了兩個妹妹，還有威爾爸爸覺醒了血統什麼的。
我以為自己是個開通的長者（算上之前三十年，我有資格這樣認為），也不會很看不起莉茲的幼稚任性，但是事到臨頭，我選擇贊成尤蘭達夫人，因為我們都沒多餘心力去安撫一個不太容易說得清道理的小丫頭，而且她真的幫不上一點忙，我不敢想像她也在這裏，會給我們增添多少麻煩。
父親大概是支持我們的決定，但母親就不免有點擔憂莉茲，她提出了她的道理，她覺得應該早些讓莉茲接觸妹妹們，她堅持早點培養姊妹情深只有好處，因為她不想重演我和莉茲第一次見面時發生的小麻煩了。
尤蘭達夫人很堅決地表示她能保證不會有麻煩發生。
我不想打聽她會對莉茲做什麼，但是光看她和威爾爸爸奇怪的相處方式，就知道她絕對不會是兒童教育專家。
我為莉茲祈禱，每天一分鐘那樣的程度，因為畢竟她是我們中最健康安定心情愉快的一個。
嗯，莉茲還是最自由的一個。
我不喜歡現在的處境。
我們幾乎算是被困在聖瑪戈醫院了。
威爾爸爸在一個被封印的房間裏，整日不見陽光，他們只給他清水和魔藥，還說是為了幫他早點穩定狀態。
每次我去看望他，都只能隔著簾子和魔法結界說話，不僅被限定時間，還一直有巫師在旁邊。
威爾爸爸安慰我說他在恢復，他的聲音裏透著憔悴，我也只好跟他說我因為得到很好的照顧，我感覺身體越來越好。
可能是大人都太愛亂想，所以在下一次，威爾爸爸主動跟尤蘭達夫人說謝謝。
因為沒有人回答，所以威爾爸爸接著叫了她“媽媽”。
尤蘭達夫人像是躲避導彈一樣消失不見。
然後，整個下午她都沒說一句話，臉色相當凝重。
我覺得她只是太害羞，或者真的接受不了有那麼大個兒子提醒她真實的年紀。
但是聖瑪戈的治療師們嚇到了。之前我昏迷了差不多十天，考慮到巫師們幾乎不用打針輸液，所以對巫師來說真是一個可怕的記錄，不止一個治療師覺得我會在沉睡裏慢慢變得幹萎，接著因為饑渴而死，結果我醒了，他們既意外又好奇，哪怕我已失去魔力，也不能阻止留下我繼續觀察的決心。一部分人覺得我會再創造奇跡，突然間恢復魔力。另一些人沒那麼多幻想，他們等著看我會不會倒下，然後再次陷入昏迷。不過沒有一個人希望我死，所以說治療師都是好人。
為了最大限度的保證我不會死，至少不要死在聖瑪戈醫院，他們都很緊張我。
同時他們也很迷信是尤蘭達夫人用了什麼秘方救醒了我。
所以當尤蘭達夫人表現得無比沉重，他們的感覺簡直就是見到了末日宣告。
我被一群治療師圍觀，嗯，他們說是重點看護。
我完全沒體諒他們，我還是要去看媽媽和妹妹。
媽媽也被留在聖瑪戈，一方面是魔法部要求她作為事件當事人留下配合調查，另一方面可能還是因為治療師們的好奇。
他們的好奇分成兩部分，其中之一是因為媽媽和尤蘭達夫人冷淡的關係，據說尤蘭達完全把她丟給治療師，並且很直接的表示不管是什麼情況，她都不會參與救治媽媽。剩餘就是我父母的身份，他們都有魔力，其中一個還覺醒了血統（雖然似乎很少人知道到底是什麼），但他們沒有半點做巫師的意思，而尤蘭達也沒有像其他兒女堅持要和麻瓜混在一起的巫師家長一樣表現得很歇斯底里。
好吧，我承認，我故意沒有說自己，但我確實也是他們好奇的一部分。
沒有人懷疑我故意誘發魔力暴動，包括在場的奧羅，都一致認為我只是一個因為恐懼引起魔力失控的倒楣孩子。
讓他們覺得奇怪的是我們的態度，我因為魔力暴動失去了魔力，而我的父母卻只會為了我還活著感謝神明，如果說我自己沒有哭天搶地痛不欲生是年紀太小還不懂事，那麼我家的大人們就（其中也包括了尤蘭達）表現得太異常了。
那些巫師根本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家人對失去魔力這回事表現得這麼淡定，也許我父母已經被他們當做被麻瓜低俗生活方式迷惑的毫無巫師榮譽感的蠢貨，但尤蘭達顯然不可能和我們同流合污。
所以很怪異的，他們的思路走向另一個極端。
他們認為尤蘭達之所以完全不發急，是因為她有辦法治好我。
我甚至聽到有人說，鄧布利多帶著霍格沃茨的老師專門過來，就是為了看看我這個失去了魔力卻仍然被記名在霍格沃茨小巫師名冊上的怪傢伙。
比較耐心的巫師說著不用表現得太急切，只要等到我十一歲出現在霍格沃茨的大廳裏，就能知道尤蘭達是不是又創造了一個魔法醫療史上的奇跡。
沒那麼耐心的巫師摩拳擦掌，在我背後眼放綠光，如果不是因為這裏是完全不崇尚外科手術方式的聖瑪戈，我想我多半已經被解剖十六次了。
關注媽媽的目光一定也不少，但她太專注養育新生的妹妹，而那傢伙又健康活潑得像個龍崽子，所以她倒沒有因為被巫師秘密圍觀感到多麼不習慣。
新生的小妹妹和我半個月大的時候完全是兩回事。
她又白又胖，健壯得簡直就是個淺色的米其林輪胎娃娃。
而且完全不哭。
她很聰明地用不同的發音表達要求。
我忍不住懷疑她的真實來歷。
但這裏是聖瑪戈，到處都是想要挖人秘密的巫師，我什麼都不能做。
我最多也只能戳戳妹妹的胖肚子，然後奇怪一下她為什麼會長著近乎灰白的毛色。
“難道這個傢伙是未老先衰來的？”
“別胡說，那是很典雅的純銀髮色，伍德魯茲的艾魯迪諾一族最耀眼的標記。”尤蘭達擺出一副很瞭解嬰兒成長的前輩模樣，“一定會比那個瘋狂的喬安更典雅，因為她是我的孫女。”
“那這個髒兮兮的藍眼珠是因為太伯公的白內障遺傳？”
連媽媽都很受不了我毫無修飾的表達，“長大後會變清澈的，小寶寶的樣子會越變越好看，我保證。”
我感到在旁邊假裝服務周到的巫師投過一把意味不明的目光。
偷聽都做得這麼不修邊幅，真是可惡的巫師，我越來越受不了。
我捏著妹妹的小爪子，尋思自己必須做點什麼，我可不要一直生活在這個鬼地方，不管他們說聖瑪戈是個多麼美好著名難以動搖的地方。
“雙胞胎都長一樣？那另一隻也是這個樣子？灰毛灰眼睛？”
媽媽和奶奶一起看我，那加倍沉重的視線壓得我不敢抬頭，但我能怎樣，我已經失去魔力，唯一擁有的只有假裝的天真無知。
媽媽哽咽著說，她很確定，另一個妹妹長著和爸爸一樣的金棕色頭髮。
尤蘭達輕聲補充，那是個聲音響亮生命力十足的小傢伙，雖然是哭著出生，卻一直緊閉雙眼。
媽媽哭了，說她在夢裏看到被亞倫養育的小傢伙有一雙很漂亮的藍眼睛。
尤蘭達歎息著遞手帕給她，然後說，當然會是很漂亮的藍眼睛，就和威爾爸爸一樣，因為那是她的後代。
這一刻她們兩個倒是表現得十分默契，而且無比和諧。
我很歎息，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肉團子一樣的妹妹抓緊我的手指，咧嘴大笑著噴流出滿腔口水。
“什麼時候能見到她？”我豁出去了，“什麼時候為她們洗禮？也是由亞倫神父主持嗎？”
這確實是很殘忍的天真問題。
媽媽哭著跑開了。
尤蘭達猶豫再三，還是用手帕捂住自己的眼睛，仰面歎息。
我偷偷掐妹妹一把，希望她大哭一場，為現場增添多些戲劇效果。
可那個感覺遲鈍的肉團子，在我的攻擊之下，只是發出更大的笑聲。
我很不意外地接受到旁觀巫師的刺人目光。
裏面滿滿都是“這瘋狂愚蠢的一家人啊”。
我在這一刻下定決心。
情形必須改變。
要再繼續呆在巫師裏，我一定會瘋掉！
作者有話要說：留下的這只肉團子妹，名叫維多利亞，愛稱維姬。
銀髮，灰藍色眼眸。
就是日後一眼望去，被德拉科和盧修斯誤會是自家出品的那只。
另外，伍德魯茲是封地，艾魯迪諾是族名。
太伯公的全稱是“第十一代伍德魯茲伯爵柏律·傑斐·艾魯迪諾大人”。
嗯，太伯公是可以稱Lord，並且在上議院有席位，大家平常都叫伍德魯茲領主的那種貴族。
15
15、馬腳 ...
我對媽媽和尤蘭達的估計基本正確。
一旦打動了她們，讓她們覺得回家比跟巫師們混在一起好，她們便積極地行動起來。
尤蘭達把我往媽媽病房裏一放，指著肉團子妹妹吩咐我，在她不空閒的時候顧好這裏的一大一小。
然後，甚至都沒等媽媽說點客氣話，尤蘭達就跑去和魔法部戰鬥了。
實情究竟是怎樣的，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一定是戰鬥了，因為沒用三天，我們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連威爾爸爸都得到允許轉移到我們自家的一個產業裏去繼續他的血統覺醒穩定大業。
媽媽有點心情複雜地跟尤蘭達道謝，我表示理解，有一個給她很大壓力的法律上的母親（婆婆）可真是不走運。
尤蘭達馬上表示她不是伍德魯茲的伯爵大人，也不稀罕被孩子們叫太伯公，她只是做了她想做的事。
我還是決定要感謝她，所以我撲過去，拽著她的裙擺往上爬，在她氣憤地低頭朝我叫的時候，我親親她的臉頰。
“大家又能在一起了，感謝你，尤蘭達，你的心腸比你的美貌更動人。”
尤蘭達笑著捏我的臉，她當然喜歡這種恭維，何況我還把初吻獻給了她。
而媽媽的心情更複雜了，她終於忍住沒有拽我的耳朵，只是很認真地說，“南茜寶貝，我們應該好好談一談，關於你該看的電視節目內容了。”
我不喜歡談那個，因為我無法閱讀，唯一的樂趣都寄託在電視上了。
尤蘭達趁機說，“甜言蜜語的小東西，也許你很希望耶誕節收到一台收音機，對吧？”
“我想要隨身聽，那種東洋人生產的。”
“用電池的？那你就帶不進霍格沃茨了，你真的想要那個？”
我突然覺得身上發冷，我已經失去魔力了，鄧布利多也根本不是來通知我們，我的名字還在小巫師入學名單上的。
我還可能接到霍格沃茨的入學通知書嗎？
雖然我們從來沒特地談過關於我失去魔力的話題，但是我能感覺到，當我那麼哭過之後，所有人都儘量避免跟我提這個。
媽媽比我稍微遲一拍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她馬上站到我身邊，一隻手握得我手臂好痛。
當我抬頭看她，我們的眼睛裏都有疑問、關懷和淚水，不過我只是微微濕潤，而媽媽已經快要淚流滿面了。
她不用出聲，我也可以聽到她在對我說，“對不起，我的孩子，我的寶貝，請原諒我這個無用的媽媽。”
我確實沒法立刻對她說，我不在乎，我根本不想當巫師，那絕對是謊言。
但我還是可以盡力說一點安慰她的話，“我對霍格沃茨沒有期待，我不想離開家去那個地方，不管它是不是有那些人說的那麼有名。”
尤蘭達好像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地隨口就說，“就算你選擇讀布斯巴頓，那也是個寄宿制魔法學校，你不可能帶著你的那些麻瓜玩意兒過去。”她對我們眨一下眼，輕快地揮舞手指，“歐洲的魔法學校都不行，因為他們保守到很死板，不然你可以考慮更開明進步一點的地區，比如說美國，你覺得怎麼樣？”
我不信她有表現出來的那麼無知和無辜，因為媽媽的眼淚已經在濕潤我的袖子了。
“沒有多少小孩可以把一個玩具留到十一歲，反正我不行。”我儘量裝傻，呼吸之間都能感到心臟抽痛，“如果你打算只送這一次聖誕禮物給我就好，你還真是個糟糕透頂的壞奶奶。”
尤蘭達對我冷笑，“等你選擇歐洲之外的魔法學校，我就會是個世上最甜蜜親切慈愛大方的祖母，你要試試看嗎？”
媽媽更用力抓緊我的胳膊，簡直要把那塊肉擰下來似的，我理解她的恐懼，尤蘭達正在她面前誘拐她的女兒呢。
但我受不了這麼痛，所以我假裝被肉團子妹妹吐出的口水泡泡吸引，和她們東拉西扯該如何控制嬰兒流口水。
尤蘭達變出一個奶嘴塞進肉團子妹妹嘴裏，效果似乎還不錯，只不過十秒鐘後就被挑剔的肉團子吐掉了。
然後那個聰明的肉團子朝媽媽伸手，在她懷裏來回磨蹭，可能是覺得不能被人白耍，哼哼唧唧地要求加餐一次做交換。
媽媽滿足了肉團子，抱她去餵奶了。
我決定以後都要多關照肉團子妹妹，因為畢竟這一次是她幫我解了圍。
而尤蘭達用古怪的眼神打量我，在我擺出【隨你看】的姿態後，顯得更加謹慎和開心（？）。
幾分鐘後，她終於問我，“你沒說你不在乎失去魔力，只是說你不期待霍格沃茨，所以說，你只是為了讓你父母心裏好過才那麼說的，對嗎？”
我不理她，反正對她那樣一個什麼都能猜對的強大女巫來說不用在乎我的意見。
尤蘭達沒放過我，“你是從哪里學會了這種避重就輕的說話方式？不可能是你的父親，也不可能是你母親，我也不信是麻瓜的電視。所以，你有秘密，聰明的小東西，你有秘密沒告訴我們，對嗎？”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穩住身體沒立刻翻倒在地，但我的確一直在心裏對自己說不要慌不要露怯。
我像個四歲小孩一樣對她笑，把口袋裏最後一塊糖拿出來，“請別告訴媽媽，我可以分一半給你，你喜歡英國巫師造的糖果嗎？我更喜歡喬安帶來的法國點心。”
尤蘭達用了很長時間看我，又用了差不多長的時間吃掉那半顆糖，在我以為自己有可能死在這種沉默的壓力之下時，媽媽回來了，她跟我們說肉團子妹妹吃飽了又睡了。
媽媽說話的聲音那麼甜美，表情那麼柔和，看得出來她感覺幸福。
我打賭尤蘭達沒有壞心到一看兒媳婦高興就要搞破壞的程度。
我賭對了，尤蘭達放過了我，她吞掉最後一點糖塊，問我，“你有什麼打算？”
我覺得她已經認定了我有秘密，這是在要求我承諾不去傷害大家。
她的要求很正當，簡直正常得可以拿去給鳳凰社當道德典範了，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如果我還有魔力，我一定會努力當巫師，然後進入魔法部，從那些長期封閉的隱秘入手，尋找回家之路。那肯定是很不簡單的工作，但至少也是個希望，或許我運氣很好，很快就會遇到掌握時空魔法的大師。我不知道那會花費多少時間，在我可以離開的時候，現在的家人又還在不在，是否會因為我的選擇感到痛苦。
問題是現在我失去了魔力，我還沒確定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是發狂一樣尋找恢復魔力的辦法，還是接受新的人生，學著懷特史東夫婦一樣作為麻瓜生活下去。
我很茫然地看著尤蘭達，她很嚴肅，容貌顯得格外端莊，那種端莊也代表了某種拒絕，我無法求助於這個家裏最強的女巫，只好轉向另一個願意被我依賴的女性。
媽媽伸手抱住我，她有點誤會了，在我耳邊輕輕問，“尤蘭達夫人對寶貝你說了什麼，如果是很糟糕的話，我們不用理她。”
我悶在她懷裏，滿腦子都是熱烘烘的奶味，“我在想，寶寶們洗禮的時候，能不能見到爸爸、亞倫還有另一個妹妹。”
尤蘭達終於放過了我，她說，“你總是記不住你的姐姐，莉茲知道了會哭的，真是沒用的蠢東西。”
雖然不知道她嘴裏沒用的蠢東西是我還是莉茲，但我的麻煩也算是暫且躲過了。
然後她們開始安排雙胞胎的洗禮，因為比我洗禮那會兒要麻煩得多，所以也只好一再延期。
我以為自己的秘密被人發現後，應該變得很緊張很害怕。但事實是我一直懶洋洋的，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就好像隨著重生的秘密被人看破，連繼續存活下去的意義都開始迷糊了。
我不想承認我感覺自己的人生很可悲，我會是個文盲，而且連魔力都失去了，唯一有可能將我治好的尤蘭達奶奶，發現了我的秘密，肯定不會再給我治療了。
我時常很詭異地想到，就算是救世主哈利·波特也不可能比我更不走運了，然後我又為自己的想法後悔不已，畢竟我是真的願意用我的生命換取爸爸媽媽還有寶寶們活下去。
終於我很哲學地將我的遭遇總結成一句話。
一切的基礎就是等價交換。
我不幸福，生不如死，所以我重生了。
我無法忘懷過去，所以重生在還可以選擇的過去。
我不相信親情的力量，所以我遺傳到了讀寫障礙。
我永遠享受不到閱讀的快樂，所以我有了強大魔力。
我總想著父母的選擇很怪，總覺得巫師什麼都好，所以遇到黑暗獻祭。
我要讓家人都活下來，所以我付出了最寶貴的魔力。
我不知道接下去又會發生什麼，當然救世主的經歷除外，我知道他會被送到麻瓜親戚家受苦十年。
我不知道的是屬於自己的未來，還有命運。
但我有感覺，一定會有事發生。
只要我一息尚存，至少尤蘭達奶奶不會停止對我的考量。
為了她的家人，那些真正的，由靈魂到身體都完美無瑕的血親家人。
藍桉 2012-6-29 08:05
16
16、真相 ...
我對自己的估計很不正確。
不管我是提心吊膽和尤蘭達住在一個屋簷下，還是沒心沒肺混吃等死的一直熬到肉團子們的洗禮，反正我在那段日子裏過得很不好，多半都是因為我想得太多也太悲觀。
尤蘭達夫人什麼都沒對我做，她很忙，因為越來越想回家的莉茲並不是個乖巧的小女巫，而威爾爸爸也很受不了離家獨居。
肉團子們出生整五十天的時候，也就是威爾爸爸回家的那天，她終於主動提出要我也去看看莉茲。
我拒絕了，因為要去尤蘭達夫人的私家產業，我很小人地想著她可能借機把我關起來拷問甚至解剖掉。
威爾爸爸和媽媽把我的反應看在眼裏，覺得理所當然，一方面是因為尤蘭達絕對不是能討小孩喜歡的長輩，另一方面是任何一個孩子經歷過黑暗獻祭後，都不可能不受一點影響。
我很感謝他們這樣善解人意，只是他們的反應讓我不能接受。
他們居然偷偷商量送我去看心理醫生，而且是一個有催眠術牌照的傢伙。
我差點當場爆炸給他們看，哪怕是把我送給鄧布利多攝魂取念，我也不會有這麼大反應。
我哭了很久，一直都哭睡過去，我覺得被侮辱了，至少是作為巫師的尊嚴被嚴重侮辱了，所以在夢裏都哭個不停。
等我哭著醒來，眼睛和喉嚨都很腫痛，而尤蘭達正用觀察變種河馬的面目對我。
我更加哭得快要死去，連另一個女巫也不能理解我遭受的羞辱，世上不可能有比這更慘的事。
這一次是我誤會了尤蘭達，她聽完解釋，馬上表示不贊成送我去給什麼心理醫生，而爸爸媽媽也終於放棄了把我送去給心理醫生的打算。
因為尤蘭達的理由非常難以辯駁，她說，“你們難道都沒有腦子嗎？還是裏面沒有裝一丁點常識？這個孩子無法正常閱讀，你們打算讓醫生是先治她的讀寫障礙還是先增加她的挫敗感？此外，你們打算怎麼讓醫生接受黑暗獻祭和奧羅，或者你們打算就在一邊看著自己的孩子被一個麻瓜判定為說謊成癮？真是夠了，真受不了！”
我在聽到她的發言時感覺想死，我居然忘了巫師的保密法，只要它還存在，在麻瓜世界裏關於巫師的一切言論都會變成謊話，既然心理醫生不可能接受我受驚的理由，又怎麼可能幫我解決掉它呢。
我該為自己的健忘和沖-動付出代價，所以接下去一個月，我的喉嚨一直腫疼，連尤蘭達提供的魔藥都治不好它（不要懷疑，我真的喝了，我相信一個有品格的治療師不會拿這個開玩笑，而且我還分得出消腫藥劑正確的顏色和味道）。
因為我病了，很久也不見起色，爸爸媽媽對我格外好，甚至尤蘭達也沒那麼犀利了。
在夏天最熱的那幾天，莉茲回家了，她瘦了一些，看起來長大了不少，也更漂亮了。當她微笑著站在尤蘭達身邊，我笑不出來，我嫉妒她，儘管她長得不像爸爸媽媽，但是任誰都沒法否認，她遺傳了尤蘭達的美貌。
好在我有過去三十年的交際經驗，不至於把這種嫉妒心搞得盡人皆知。而且莉茲在離開家的這段時間裏似乎感悟到了很多，她幾乎是有點小心翼翼地在討好我，對肉團子妹妹的態度也十分得體，完全想像不出她會在第一次見我時搞得魔力暴動。
莉茲表現得很好，好到令尤蘭達可以對我們擺出一副教育專家的態度，只是我不習慣，就好像本來很幼稚的姐姐突然丟下我去變大人了。
我沒多少時間感歎歲月無情人事無常，雙胞胎的洗禮定在秋天。
儘管尤蘭達不高興，還是要在給我洗禮的伍德魯茲城堡附屬教堂裏舉行。
於是我們又見到了太伯公一家，主要是喬安。
他們都沒怎麼變，但我們卻改變太多。
那種改變甚至將尷尬的再見變得氣氛緩和，因為經歷過黑暗獻祭之後，喬安和她冒失朋友帶來的驚嚇實在不算什麼了。
威爾爸爸主動跟喬安打招呼，接著還對當時激烈的反應表達歉意。
媽媽也笑著跟喬安說對不起，她保證大家以後不會再表現得那麼神經質了。
我相信他們說的每個字，經歷過黑暗獻祭的我們，確實不可能再隨隨便便被什麼巫師闖入者嚇到了。
喬安有點被嚇到了，過了好一陣，她才支支吾吾地表示她勉強接受。
太伯公差點再給她一腳，他對她吼叫，“你怎麼有臉接受道歉！本來就是你那群不上臺面的狐朋狗友做錯了！闖進別人家裏嚇唬孕婦和小孩兒很有趣嗎？真是太墮落了！你們怎麼不去嚇那些沒有把你教育成好人的混蛋老師！”
喬安很生猛地回答，她想的不只是嚇唬，如果有足夠實力，她要殺了那個踐踏法律和人命的白巫師魔王！
尤蘭達把我和莉茲帶走了，還很裝模作樣地跟太伯公說，她覺得這種激烈發言不利於培養貞淑的女性氣質。
關門的時候，我聽到威爾爸爸和媽媽拼命對太伯公道歉，而太伯公百般無奈只好繼續罵家裏的巫師女兒。
感覺真的很有趣，我也放鬆了一點，至少我和威爾爸爸以後不會變成太伯公和喬安，所以失去魔力也不全是壞事。
當我偷著樂得差不多了，一抬頭才發現尤蘭達和莉茲都在打量我，尤蘭達眼裏的審視還沒有莉茲的多。
於是我的心情又沉重起來，不斷想著莉茲為什麼要那樣看我，是尤蘭達將我的秘密告訴了她，還是她根本一早就看出我有秘密？
我不快活，這一次爸爸媽媽認為是因為我無法面對喬安，他們好像以為在經歷過黑暗獻祭的夜晚之後，我變得對所有曾經帶給我驚嚇的人和事都更敏感。
爸爸很認真地說我說不要害怕，他會永遠在我身邊保護我，他已經脫胎換骨不同以往了。
媽媽偷偷跟我保證，我們只會在城堡留一天，洗禮一結束就離開，我可以慢慢適應親戚們，不管是誰。
我勉強對他們笑笑，如果他們知道了我的秘密，還會這樣寵溺著我嗎？我不能確定，所以我還得繼續心情沉重。
然後我們都沒心情去管我的情緒了，因為亞倫和另一個妹妹沒有按時到達，雖說一個單身男子帶著一個小女嬰總是不那麼方便，但是他們一刻不到，大家的心都懸著。
我確實有猜疑過亞倫和另一個妹妹的實際情況，雖然尤蘭達說他們還好，但是我並不樂觀，因為除了尤蘭達，我們誰也不知道在那個晚上當雙胞胎出生後又發生了什麼，連媽媽都不知道，因為她在孩子生出來之前就暈過去了，她說她最後記得的是眼前閃過一片天堂似的明亮光芒，我猜那是我爆掉自己全部魔力時造成的動靜。
我沒有勇氣對尤蘭達提出我的疑問，我甚至都不敢單獨跟她說話，所以我只能活該跟大家一起為亞倫和另一個妹妹擔驚受怕。
幾乎是在洗禮開始前最後一秒，亞倫舅舅帶著我們的另一個妹妹到了。
我覺得他是故意挑選這個時間到的，因為大家都很驚訝，卻又要顧及儀式馬上開始，所以什麼都來不及問。
亞倫舅舅簡直不成人形，難怪他再三推辭為雙胞胎主持洗禮，他比為我洗禮那會兒瘦了至少五分之二，凹陷的眼窩裏沉澱著青黑色的死氣。他懷裏的另一個妹妹，最多只有家裏那只肉團子的一半大，雖然同樣白嫩柔軟而且圓滾滾的，放在一起之後還是會讓人有“這怎麼可能會是雙胞胎”的疑問。
結果周圍的親戚們都忍不住議論，聽得我臉皮抽搐，一部分人在奇怪雙胞胎的天差地別，另一部人在談雙胞胎出生時我家遭遇的不幸，但這些根本不算什麼，因為喬安也擠過來問我，“車禍很嚴重？你們至今也沒找到肇事司機？需要幫忙嗎？”
我看著喬安，她很認真，完全不是開玩笑。
於是我對救世主說他姨媽一直說他父母死于車禍這件事有了最深刻直接的感觸。
我沒法跟喬安說真話，因為她是個仇視英國最偉大白巫師的瘋狂女巫，而且她還受雇於法國的布斯巴頓，魔法部和鄧布利多一定不希望被她知道英國有人搞了黑暗獻祭。對那些不是巫師的親戚朋友更是沒法說，如果他們相信，那麼只會讓他們覺得巫師好危險，如果他們不信，我就是個傻子。
我對喬安發呆，而她很同情地看我，慢慢露出沉痛表情，她甚至輕輕撫摸我的頭頂，對我說她都明白，是的，她完全能明白。
雙胞胎開始哭，因為秋天的水比較冷，正好把我從無法解釋的尷尬中拯救出來。
我聽到服務于太伯公的約拿神父宣佈肉團子妹妹叫維多利亞，以後她就是我家的維姬了，而小團子妹妹叫瑪莉。
三女，維多利亞·澤塔漢默·懷特史東，維多利亞是家裏為她選擇的名字，澤塔漢默（意思是杉木房屋）是亞倫為紀念她的出生所挑選的。
四女，瑪莉·約克·懷特史東，同樣的，瑪莉是家裏為她選擇的名字，約克（意思是杉木之地）是亞倫為紀念她的出生定下的名字。
伊莉莎白，安妮，維多利亞，然後是瑪莉，生活在麻瓜裏超過四年，父親是人類學和歷史的研究者以及教授，我終於也可以在第一時間體味到父母對我們姊妹幾個的深切期待了。
相比之下，亞倫為雙胞胎選擇的名字真是太樸實了。
她們兩個的教父都是亞倫，他堅持爭取到的，而且要求是唯一的教父。
爸爸媽媽沒法拒絕，因為雙胞胎能夠存活的確有亞倫出的一份大力。
喬安在我身邊歎息著說，如果沒有亞倫，那個受傷很重的瑪莉肯定活不下來。
我倒吸一口冷氣，收回翻滾在腦海裏的全部胡思亂想，我確實聽到她說“受傷很重”了。
一個嬰兒怎麼會受傷很重？
誰會攻擊一個小嬰兒？
在那個時候，還有什麼人能進入魔法陣攻擊一個小嬰兒？
那意味著什麼？
……我灌注全部力量的保護咒沒能保護瑪莉。
……是我的魔力暴動將瑪莉重傷。
……我差點就殺死了小瑪莉。
……大家從沒責怪我，甚至尤蘭達也沒將這個告訴我。
我感到心臟劇痛，好像正被某種力量撕開。
我無法支撐，朝前倒下，在暈厥之際，只看到喬安扶住我的雙手。
即使是瘋狂的喬安也知道在孩子洗禮時收好魔杖，免得力量失控，傷及無辜。
而我過於相信魔力和咒語，差點親手殺死一個無辜的嬰兒。
尤蘭達沒有錯待我。
我活該受到質疑。
可是我仍然希望能得到機會，去證明我的過錯全都來自輕率的無知。
我不想死。
作者有話要說：伊莉莎白（莉茲），安妮（南茜），維多利亞（維姬），然後是瑪莉。
全部都是英格蘭女王的名字。
所以說是父母的深切期望。
17
17、夢見 ...
我仿佛又回到輕飄飄的雲上，感受著閉眼也不消退的白光。
我仔細去看，照亮四周的白光來自天上，比雲層更高，比青天更冷，比我所知道的太陽和月亮光芒還要璀璨。
我看到滿天星光，又不是我知道的星空影像，那裏只有一團濃重而巨大的星芒，好像無數星辰破碎後餘下的碎屑。
破碎的星辰代表著死亡，然而堆積起來的星屑流轉不息，發出那麼輝煌動人的光彩，比我見過的所有生命都要美麗、充滿生機。
我為之臣服，就如同第一次面對蘇格蘭高地的寒冬，被那種排山倒海的大風刮過，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在這一刻，死後重生也好，失去魔力也好，秘密敗露也好，再度身死也好，全都變得不值一提。
我一直知道自己很渺小，但是這片星空讓我感到巫師種族乃至我所在的這個世界也很渺小。
然後，有人在一邊說，“你想太多了，這樣不好。”
我不由自主地問，“為什麼？”
“因為你會活得不快樂。”
“謝謝。”我贊成她的話，但我不在乎，“我覺得能活得快樂的人不多。”
“所以你一點也不想爭取了？”
“這算是提醒，還是誘導？”我不貪心，二世為人，沒有那麼多執著，“難道我還沒有死？”
“你說呢？生命是屬於你自己的。”
我終於收起窺探天宇的目光，轉向一直同我說話的女人。
我以為自己會見到另一個尤蘭達或者喬安，但是沒有。
所以我很驚訝，哪怕是密涅瓦·麥格院長，或者隨便哪個我不是很瞭解的女巫出現，我也不會如此失態。
在我眼前出現的是個陌生少女，十幾歲的樣子，身材嬌小，金棕色長髮捲曲著披散在身後，正像一匹上好的天鵝絨斗篷。
她看著我，眼神清澈明亮，一只是海水一樣的藍色，另一只是不常見的杏色，在星光裏流散著神秘的光澤。
我無視她的微笑，一味盯著她的胸前，那裏趴著一隻我很熟悉的肉團子，正流淌著口水對我伊咿呀呀地叫。
灰毛灰眼睛的肉團子，不容認錯的米其林輪胎身材，怎麼看都是我家的維多利亞妹妹。
於是我驚得很有一陣子只是張嘴，卻說不出半個字，儘管我滿肚子的疑問，比如為什麼維姬會在這裏，我又到底是在哪里，這個陌生少女又是哪一位，會不會是和格林德沃黑魔王什麼的糾纏不清的故人等等……
我會懷疑她跟格林德沃有關，因為她從頭至尾都沒說英語，而且穿得一點都不像現在的英國巫師。
她突然笑容加深，挑起一邊眉看我，“你對黑魔王有偏好？”
我當然不承認，因為我確實沒有，但她只是笑著接受我的否認，然後滿眼還繼續寫著“我不信，你就是在肖想黑魔王”。
肉團子維姬很配合地幫她笑我，更是讓人恨得牙癢。
我漸漸心浮氣躁，一是我厭煩被人帶偏話題，二是我不想被誤解，三是我找不到有力證據為自己辯白，儘管對方也沒證據證明我對黑魔王念念不忘。
終於我只能耍賴說，“大家都知道的，跟格林德沃有一段往事的是尤蘭達。”
她不為所動地回答，“尤蘭達現在只想著你。”
我被她的肯定弄得心煩意亂，“你是誰？怎麼會知道尤蘭達的心思？”
她比我更驚訝，“難道你不知道？”
然後她大笑，懷裏的維姬也笑得浮在半空團團轉，她們一起眯眼的樣子給了我靈感。
“你是瑪莉？！不，怎麼可能！”
即使不在現實裏，我也無法接受最小的妹妹突然變得比自己大很多。
而瑪莉認為我的反應很好笑，因為我已經經歷過一次，她說，“難道不是尤蘭達你就不能接受了？你是巫師，應該有更開闊的眼界，對靈魂溝通也該有高於常人的認知啊。”
我想說因為沒人變成龍登場我不習慣，但我不敢保證瑪莉能明白這笑話，而且我也沒她樂觀，我很煩有人同我說我是巫師。
對於失去魔力的我來說這樣直白地說我是巫師，比嘲笑我是個沒有魔力的廢物還要令人難過。
瑪莉沒體諒我的痛苦，她接著說，“大家不希望你死，特別是因為一些小問題想不開，這樣不好。”
我選擇說實話，“我很抱歉，因為我魔力暴動，沒有控制好，沒能保護你們，讓你重傷……差點死掉，還有連累亞倫……”
瑪莉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我可以理解，她一定不記得剛出生那會兒的情況，不知道我差點害死她，所以現在很難面對我。
我更加沮喪，垂頭歎息，“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沒有別的辦法，媽媽很危險，爸爸快要死了，必須離開那個魔法陣，所以我只有……我沒想傷害你們，瑪莉，我是個壞姐姐，你可以恨我，我活該失去魔力的，我想這是梅林的意志，他很公平，我必須做出補償……”
“你語無倫次了。”瑪莉突然打斷我，“所以說，你是真的為這個想不開？”
我突然發現瑪莉的說法有問題，好像我們都有誤會？
我抬頭看她，維姬對我笑得口水亂噴，扭動著肉團子身體朝我伸手，而她有點哭笑不得。
“不然還有什麼？”我覺得自己已經承受了很多，“難道還有比生命更重要的嗎？”
瑪莉點點頭，“原來你知道啊，那你為什麼不要活？”
我想撲過去打她，“別說得你好像很瞭解啊，你只是個小奶娃，我可是你的姐姐！”
“至少現在不是。”瑪莉比劃了一下我們的身高差距，雖然她是身材嬌小，但十幾歲的個頭，四歲小孩絕對沒法比，“我的靈魂比較強，也比較大，所以現在你得聽我的。”
兩輩子加起來也有三十好幾年，既是巫師又是女人，經歷過早戀到私奔再到中年喪子，母女反目成仇過還婆媳關係險惡，我的靈魂居然還比不過一個出生沒半年的小女嬰。
我就知道不會光是【重傷瑪莉妹妹】這一個事。
該死的命運，混蛋的梅林，從來沒忘了在我的重生之路上佈置陷阱。
但我清楚靈魂力量是怎麼回事，瑪莉沒說謊，只有強大的靈魂才能侵入他人的意識，並且在其中展示變化的形象。
除非我能證明一切只是夢境，否則我最好不要與瑪莉為敵，我選擇了謹慎，畢竟我還是不想死。
“是啊，你的靈魂很強大，那又怎樣？”
“我正在說服你相信我啊。”
“只是相信嗎？”
“難道你還有特殊要求？”
“……你確實很強，各方面都是。”
這麼認輸太難受了，我不看瑪莉，只看肉團子，維姬還在一個勁傻樂，完全看不出強在哪里，但她就在這裏，和瑪莉一起在我的意識裏，光是可以進來，就很不可思議。
除非維姬的靈魂並不強大，是別的力量將她帶進來的。
我突然很緊張，如果是瑪莉做的，那真的太可怕了。
我只在很古老的傳說裏見過類似做法——帶著另一個靈魂自由進入別人的意識。
這種脫離正常的強大，不是正常人，簡直不是人，何況她還只有半歲大。
無法想像，如果瑪莉活到鄧布利多的年紀，她能達到什麼樣的程度。
我很努力不要用看“異類”的眼光看瑪莉，但我克制不住。
我偷看瑪莉，又猜疑又敬畏。
“只是血統覺醒了。”瑪莉對我笑，沒有維姬那麼燦爛，但也沒有惡意，她很平靜地說，“被攻擊的時候，我失去了一些，但危機讓我的血統提前覺醒了，就像威爾。”
“你失掉了什麼？”雖然我感覺自己沒法補償，但還是問了，又愣了下才想到她是說爸爸，“你覺醒血統後沒有穩定期的？”
瑪莉眨眨眼，是那只杏色的，然後說，“我沒威爾那麼理智，所以巫師幫不上忙，亞倫帶我走，這些日子我們都是在努力，我覺得還算成功。”
我死死盯著她那只杏黃色的眼睛，突然很想哭，那一定很疼，被生生奪走一隻眼睛。
瑪莉問，“你不好奇我覺醒的血統？”
我點點頭，“我猜是龍，和爸爸一樣。”
“你真聰明，怎麼猜到的？”
我有點不好意思說，“尤蘭達變身給我看過，是黑龍，眼睛很大，尾巴有刺。”
瑪莉和維姬一起大笑，好像聽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我不喜歡被排除在外的感覺，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她們溝通親近，只好看著她們笑。
我承認有過一點點期待，既然爸爸和瑪莉還有尤蘭達都覺醒了龍族血統，那我是不是也有希望覺醒血統。
如果能覺醒龍族血統，失去的魔力就不算什麼了，據說龍族有自己的魔法，不同于巫師的。
但是我很快冷靜下來，同樣遭遇黑暗獻祭這樣的大危機，爸爸和瑪莉覺醒了血統，我卻沒有，等於是宣告我永遠不會覺醒血統了。
我心裏感慨，不過沒有特別難過，一切只是回到之前，沒有變得更糟糕。
而且我有了個血統覺醒的妹妹，也算是好事吧。
我對瑪莉笑，和她搞好關係總沒錯。
瑪莉搖頭，“你得靠自己。”她該死的和喬安一樣好像能看穿人心，“你會是巫師，這是肯定的，你不用擔心，但是能做到什麼程度要靠你自己。”
我有點鄙視自己，但還是忍不住問，“你不幫我嗎？”
“也不是不可以。”瑪莉說得像個斯萊特林，“關鍵還是取決於你自己。”
我在她臉上看到【等價交換】的字樣，比星空還要耀眼。
我實在說不出我們是親姊妹這種拉關係的話，我決定接受現實。
“那麼，如果要得到你的幫助，我需要做什麼？”
瑪莉為我鼓掌，因為我很識趣，沒讓她太費事。比起這麼孩子氣的驕傲，她提出的要求算得上樸實，“首先你要活著，好好活著，儘量開心地過好每一天。”
我無法相信她的要求只是這麼正常的一點。
“然後請儘量活著，長久而有用的活著，在我們需要的時候，幫忙做點小事。”
我聽到了一點點陰謀的味道，還有被壓榨被剝削的未來，但是這畢竟包含著一絲希望。
“如果我做到了，你保證我一定是巫師，有正常魔力，能去霍格沃茨讀書，第七年順利畢業拿到證書的那種？”
瑪莉保證了，她甚至願意和我立下血誓。
我快速回憶著關於古代龍族的傳說，突然有了更多奢望，“我沒法正常閱讀，這樣也能去霍格沃茨嗎，你知道那些論文還有考試……”
瑪莉沉默了一陣，好像之前完全沒想到這個問題。
那差點成為我兩輩子以來最長的等待。
終於，瑪莉對我點頭，她說她有辦法。
我又哭了，不需要什麼誓約，我看到了希望，我只能選擇相信瑪莉。
我突然很瞭解那些膜拜救世主的巫師是什麼心理，人必須有點信仰才不會在困境中沉淪，也就不會被絕望壓倒。
我也突然明白了那些食死徒是用什麼心情親吻伏地魔的袍子，因為我們都是渺小的凡人，為了更好的活著，只能用卑微去面對強大未知的存在。
不過，我的心情只蕩漾起伏了半分鐘。
瑪莉微笑著遞棍子給我，要我趕緊活過去讓大家安心。
我很不滿這種必須打暈才會醒來的方式，但我找不到有力證據推翻它。
……敲昏自己比想像中難多了，所以我原諒了曾經打痛我的尤蘭達。
在我迷迷糊糊沉入黑暗時，耳邊傳來瑪莉的告別贈言。
她很有誠意地說，“攻擊我的是那群巫師，不過放心，我不會因此敵視巫師，更不會阻止你做巫師……”
我就知道，希望什麼的，全都是梅林做的陷阱啊！
18
18、有事 ...
瑪莉以後一定是個斯萊特林，她比梅林更喜歡給人做陷阱。
我醒得很不是時候，瑪莉卻得到更大快樂。
病房佈置得好像在開嘉年華。
家裏人圍在我床邊，包括亞倫和喬安，甚至太伯公一家。
大家都很沉痛，除了兩隻肉團，其他人用淚水和感慨迎接我的蘇醒。
我被這種嚴肅專注的關懷嚇得直哆嗦，忍不住尋找目前已知最強的神奇生物，“瑪莉……”
小肉團瑪莉在威爾爸爸懷裏，板著臉對我叫了一聲“咕”。
我被回到現實的巨大落差搞得全身無力，因為威爾爸爸居然看著我淚流滿面。
我毫不懷疑，如果不是抱著肉團瑪莉，他會立刻撲過來擁抱我，然後說一堆愛與親情還有真心奇跡的廢話。
我毅然轉向目前排行第三的尤蘭達，然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用手帕捂臉還不停抽搐的尤蘭達讓我感覺悲憤。
媽媽抱著維姬大哭，眼淚鼻涕一把把地灑在維姬身上。
亞倫神父握著他的十字架，眼神發直，口中念念有詞，但也明顯心不在我。
喬安哭得和媽媽差不多眼淚婆娑，她還得安慰另一個哭得不肯見人的伯爵夫人，所以什麼也沒能對我說。
太伯公對我笑，那笑容很真誠，喜悅填滿每道皺紋，直讓我背後發冷。
最後是姑婆率先穩定下來，她抽抽鼻子，對我說，“莉茲要上學，所以沒有來，她有送禮物的。”
我茫然地順著她的手勢摸到一個捆著粉紅蝴蝶結的禮物盒子，上面有莉茲寫的卡片，她寫著，祝我生日快樂。
我記得自己出生在五月，比兩隻肉團剛好早一個禮拜。
不容我多想，得到提醒的大人們開始抹著淚花催我親手打開禮物。
我覺得很煩，感覺糟糕，那個蝴蝶結很難看，而且一拉就開了。
甚至都沒給我留反悔的機會，盒子彈開，一個很醜的小人頭連著彈簧蹦出來，一邊怪叫一邊口噴碎紙，它差點打中我的臉。
喬安及時把它四分五裂了，碎片很公平地灑在我們每個人身上。
大家都沉默了，只有兩隻肉團仍然能笑出聲。
我很高興喬安做得乾淨利索，把禮盒連著莉茲寫的卡片都炸得渣也不留。
不管是遲到的生日禮物還是正當時的探病禮物，驚嚇盒都太蠢了。
更蠢的是送禮的人是我的姐姐，而收禮的是我。
好在大家能理解我的想法，過了這麼一陣，也只有爸爸說了一句，“是驚嚇盒，嗯，莉茲送了這個。”
尤蘭達夫人悶聲悶氣地問，“難道你認為這是很適合送給南茜的禮物？”
爸爸很認真地想了想才回答，“也許莉茲這孩子的喜好是稍微獨特了一點。”
尤蘭達用鼻子鄙視這說法，“哼，稍微獨特了一點？你是真的這樣認為嗎？”
他們兩個像是要吵起來，卻又突然地一起看我。
在他們做出什麼之前，媽媽如夢初醒地尖叫著我的寶貝南茜，朝我撲來。
我被媽媽抱在懷裏，肉團維姬頂得我心臟抽痛，眼前發黑。
於是，我覺得自己越發蠢了。
太伯公想到該叫聖瑪戈的治療師來看看我。
沒等他吩咐管家或者別的什麼人去做，尤蘭達已經把檢測咒甩到我身上。
媽媽立刻鬆開我，尤蘭達輕輕點點頭，跟著又一打檢測咒把我埋了個嚴嚴實實。
第一個治療師到的時候，我被家人圍得看不見門，全身發亮，比任何一顆聖誕樹都更閃耀。
一個小小的治療師當然不夠能量分開我的家人，跟著來的至少一組治療師也不敢，他們提心吊膽卻又滿懷期待地看著尤蘭達檢查我，一結束就迫不及待圍攏了尤蘭達，把我這個需要救治的病人忘在一邊。
太伯公聳聳肩，“這就是巫師們很得意的聖瑪戈醫院的服務？”
喬安轉過臉，伯爵夫人微笑裏帶著冷眼。
兩隻肉團子沒心沒肺地咯咯直笑。
我的父母正努力扒開那群礙事的治療師，好接近點聽尤蘭達的診斷。
我立刻下定決心，“我要回家，我已經好了。”
我的聲音不大，但房間裏的所有人因此奇異地停頓了一下，有一半治療師的表情像是被迫參觀了外科手術，而另一半像是親自為食死徒的大頭目做了器官移植。
尤蘭達無愧於她在巫醫界（簡稱簡稱）的盛名，她徑直走到我面前，很認真地要求我重複一遍，因為剛才太吵鬧，她沒聽得很清楚。
“我要回家，我已經好了。”我連單獨面對黑龍形態的尤蘭達都不怕，又怎會怕她在聖瑪戈行兇，“我不喜歡這裏。”
尤蘭達露出沉痛表情，歎息，然後扶額低頭，她低聲說話，近乎呢喃，但大家都聽到了。
她說，“竟然是這樣，啊，竟然真的是這樣……”
所有人都被她的表演騙了，除了我和兩隻肉團，可惜沒人在乎三個小孩的表現。
媽媽把肉團維姬塞給喬安，然後她就可以抓著亞倫大哭了。
爸爸也把瑪莉交給伯爵夫人，好騰出手來把媽媽抓回來一起抱頭痛哭。
有個特別倒楣（或者勇敢）的治療師被推出來，走向尤蘭達夫人，跟她說，“請節哀順變。”
我聽不下去了，“請問，我是不是正好打斷了什麼？”
大家都看著我，兩隻肉團子為我鼓掌歡呼，尤蘭達也眼光閃爍地朝我樂。
“你們是不是正在給我舉行葬禮？”果然，我猜對了，“需要我繼續躺平嗎？”
大家又轉看尤蘭達，其中一些人已經動搖了，我表現得很不錯，即使不是醫生也能看出我腦筋正常。
尤蘭達平靜地宣佈，“南茜寶貝還需要留下來做一些檢查，不過，身體方面已經沒有問題了。”
人群裏爆發小小驚呼，不等家人們再度用關注把我圍起來，治療師們的檢測咒就已經再一次將我埋了。
有治療師在驚叫，又一個奇跡，真正的奇跡！
我很無奈地想著，可能有一段時間全身上下都會發出七色魔法之光，還真是很有奇跡的氛圍啊。
不過我還是忍耐了，治療師都是好人，他們所想的只是我能好好活著，或者還包括從尤蘭達那裏挖到稀罕的救命秘方。
我承認，我對尤蘭達有心結，我怕她繼續探索我的秘密。
雖然她已經在和我開玩笑，但我寧可她每天都不輕鬆，時刻都被一群狂熱的傢伙纏著，沒有時間來拷問我。
然而我似乎想太多了，尤蘭達確實被很多人纏著，但同樣有很多機會見我，她什麼都沒問也沒再做任何表示懷疑的舉動。
我能感覺到她對我比對其他孫女更小心，我想那只是因為她有治療師的心態，而我恰好是個住院病人。
我又在聖瑪戈住了幾天，媽媽一直陪在我身邊，反復跟我說每一件我想知道的事。
我最想知道的是怎麼打開通道回到我該在的時代，但他們肯定不知道，所以我選了其次想知道的，在我暈倒後發生的事。
原來，在雙胞胎洗禮的那一天，我暈倒後就沒了呼吸，心跳也逐漸變慢，依靠尤蘭達的治療術勉強維持不停。
尤蘭達當機立斷把我送了聖瑪戈，因為這裏的治療師至少對這意外情況有足夠心理準備。
我的情形比預料要糟，沒有人能找到比勉強維持更好的治療法。
於是，在我醒來的那天，大家不是在舉行葬禮，不過也差不多是最後送別的意思了。
所以，亞倫才會帶著瑪莉過來，而喬安也頂著和殺夫仇人們遇見的可能來參加了。
他們為我準備的最後慶祝是【生日會】，為的是補償因為雙胞胎出生在即，我那異常寒酸的四歲生日。
媽媽很浪漫地認定這是愛的奇跡，是親人們的深刻感情喚醒了我，而我一定能在大家的深切愛護下好好活著。
我不忍心打破一個女人最美也是最傻的幻想，而且她顯然不清楚瑪莉的狀況，我不想讓她未來都活得沉重，只能用微笑敷衍過去。
尤蘭達卻不允許我敷衍治療師，他們看到了奇跡的結果，所以想知道奇跡的原因。
我拿媽媽那套【愛的奇跡】的說法應付他們。
尤蘭達一下就戳中我的軟肋，她要知道我暈倒前在想什麼。
我怎麼可能說出那天大的誤會。
我面不改色地撒謊，我記不得了。
尤蘭達不信我，“我去申請，你覺得是攝魂取念還是吐真劑好？”
這是明白無誤的威脅，簡直就是在問，是要選失去記憶從頭再學還是變成神經衰弱的傻子。
竟然有治療師堅決支持她，那些沒表態支持的也在讚美她為了研究甚至願意讓自己的親孫女冒險。
我毫不退讓，“我想知道我到底怎麼了，你們做的那些檢查，結果都是什麼？”
我已經懷疑很久了，這幾天裏我都快被各種各樣的檢測咒變成霓虹燈了，為什麼他們給爸爸媽媽的解釋永遠只有一句沒啥問題。
我不信他們是為了有機會解剖我才故意這麼來回折騰我，又用很假的謊話吊著我的父母。
所以他們只是為了保密真正的診斷結果。
我從前輩子開始就很相信一句話，沒有治療師說不出的病情，只有治療師不想說的病情。
尤蘭達沒有堅持，因為我補充了一句，“如果真是沒啥問題，為什麼我還在這裏，我想回家，我想莉茲，還有肉團子們。”
連媽媽也感覺到其中有問題，她很慌張地來回看我們，從我到尤蘭達再到治療師們。
不知是誰帶頭，治療師全都找藉口走了。
尤蘭達看了我很久，久到我真的忍不住打呵欠流口水然後傻笑著說有點想睡。
她終於做了決定，“確實是沒有問題，不會再有了，所以回家吧，你真是個愛懷疑的小東西。”
我覺得自己贏了，哪怕只是一次，還是很讓我得意。
然而很快我就知道，我得意得太早了。
作者有話要說：解釋一下可能會被錯過或者產生誤解的細節。
瑪莉已經開始懷疑南茜了，因為南茜對血統覺醒還有她的態度。
南茜知道瑪莉是龍，也知道龍的傳承和人不一樣，所以選擇了相信。這是她作為巫師的慣性思維，但也是她自己不知的漏洞。因為真正的四歲小孩，又一直生活在麻瓜社會，對龍的傳承方式什麼的不可能知道得那麼詳細，就算是知道，也不可能那麼篤定就選擇接受。
尤蘭達已經打消了對南茜的懷疑，當她說出“確實是沒有問題，不會再有了”的時候，就已經完全徹底地認同了南茜是這家的孩子。
理由是南茜被留在聖瑪戈再三做檢查，其實是真的出了很大的問題。
那是對於巫師來說，比失去魔力更嚴重的狀況。對於尤蘭達來說，比失去魔力更難對兒子媳婦開口的症狀。
所以真的是很嚴重的問題，有興趣的人可能猜猜看是什麼問題。
提示，原著裏也是沒什麼辦法治癒的狀況。
藍桉 2012-6-29 08:05
19
19、家常 ...
回家後一切都好，因為又回到了熟悉的生活。
說實話我有點吃驚，我好像沒有任何糾結就已經接受了這個家的生活，甚至有點想不起曾經的兒童時代了。我當然還記得我曾經的父母，哥哥，還有其他家人。但是太習慣眼下這個家的一切，讓我有種背叛了他們的感覺，儘管之前就已經背叛過了，只不過那一次我不知道生離死別的沉重。
我偶爾會哭濕枕頭，醒來後感覺清爽而茫然，因為我想不起夢中所見。
威爾爸爸和莫德媽媽擔憂我的失態，他們也習慣了把我的所有異常行為歸咎於那次事故。
雖然沒有特地商量過，那件事成了家裏的禁忌，一開始可能只是要繼續瞞著莉茲，後來是為了不給大家增加負擔，主要是心理層面的。誰也不提那件事，就好像我們真的只是遇到了一次車禍，然後大家倖免於難，慢慢恢復著開始正常生活。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滿足這種態度，因為一開始我確實有想過，既然經歷了那麼可怕的事故，爸爸又覺醒了血統，肉團子雙胞胎也肯定是有魔力的，而魔法部和某些人一定把我們記起來了，所以他們可能會改主意，要麼留在英國嘗試巫師的生存方式，要麼離開英國去別的大洲隱姓埋名過日子。
然而，我小看了家人的勇氣與決心。
尤蘭達夫人很快就回美國了，她和喬安一樣受不了英國的天氣和男人，臨走時她給我們每個人都送了禮物，給我的那份尤其貴重，雖然我覺得整整十年份的魔力溫養藥劑是很奇怪的禮物。
爸爸繼續在約克大學的凡布魯學院任教，那是一所開明友好的大學，高級管理層對我們一家到英國之後接二連三的倒楣遭遇表示深切同情和理解，所以沒因為爸爸遲到了一個學期才開課而有絲毫不滿，就憑這一點我也覺得該好好工作回報他們。
媽媽給莉茲換了一個學校，並且差點給她選了寄宿制，因為她擔心自己照顧不來我們，這讓莉茲很不高興，她甩開了那張偽裝大人的老成面孔，跑到育兒室又哭又鬧地說自己不要被偏心的父母拋棄，被她吵醒的肉團子維姬和我當年一樣咧嘴傻笑，不過我們擔心的又一次魔力暴動沒發生，因為維姬半歲了，已經可以邊哼唧邊用魔力浮起自己，而且並不總是對每個人好脾氣，莉茲雖然氣憤得很，卻還沒有勇猛到和另一個小巫師比魔力暴動。
莉茲不得不妥協，媽媽不送她去寄宿，但她下午也不能留在家裏——媽媽的原話是“下午六點鐘之前不要回家”——免得分散媽媽的精力，有兩天她去學空手道（我才知道她在原來的學校就學了這個），另外兩天是繪畫和法語，剩下的三天要除開禮拜天，那天爸爸會帶她去超市購物，雖然莉茲保證她會安安靜靜在家度過每週的禮拜二和禮拜五，但是媽媽還是決定這兩天她不該留在家裏，該去拜訪親戚，比如看望喬安順便鞏固一下法語的聽說能力。
媽媽把全部精力都給了我和維姬，主要是我，她開始教我讀書認字，我才知道她大學選擇了特殊教育專業。肉團子維姬是個很能自得其樂的小傢伙，在媽媽教我讀寫的時候，她總是那麼安靜地獨自玩耍，為了不打擾我們的教學，甚至願意尿在尿布裏，我想我不可能見到比她更聰明懂事的小孩了，甚至小肉團瑪莉都比不上她。
小肉團或者該叫龍肉團瑪莉被亞倫舅舅養著，甚至在耶誕節都沒回來和我們一起過，對外的說法是她身體不好需要有專業人士照看，對莉茲的說法是媽媽的精力有限照顧不來每一個，所以瑪莉都被送到外面去養了。莉茲可能有點同情瑪莉，但她始終覺得自己該是不同的，她好像認為長女該得到多些權力，這想法很傳統，甚至有點兒巫師世家們專門宣揚的味道，她會是個堅決的巫師，我很期待看她在霍格沃茨開始她的巫師生涯，同樣期待著看到她和肉團子們的相處。
我其實比所有人都更盼著瑪莉回來，因為我恢復魔力的全部希望都在她身上了，在這個問題上我不想裝傻騙自己，不管尤蘭達是真的沒辦法治好我，還是不願意幫我，總之她離開時留下十年份的魔力溫養藥劑，就說明她會幫我的只有這麼多。既然一般治療已經行不通，那麼我只有期待奇跡或者更強的存在了，和瑪莉的約定成了我唯一的希望，好在它夠堅實，因為瑪莉是這個家的孩子，她總會回來，然後我會盡力讓她覺得我有用，值得完成我們的約定。
嚴格說失去魔力對我目前的生活沒有影響，我們活得和麻瓜一樣，不需要魔法也很自在。但是我總是很不安，感覺不到魔法的波動讓我感到很軟弱很無助，而且隨時可能隱-私不保，而且我已經被教育了三十年“沒魔力就等於低人一等”，很難改變立場去接受“沒有魔力的人類也是平等的同類”這種觀點。
我深深地為失去的魔力煩惱，每天努力和扭曲變形的字母作鬥爭，偶爾還要接受來自莉茲少女的煩惱小心情，大概是生活太充實的緣故，我幾乎想不到自己是生活在一九八零年代裏，一個最好的去結交救世主的時間點，一個可以給所有英雄賣恩情的好時候，或許也是改變未來哈利波特英雄傳說的最好時機……還有，我曾經的父親母親都已出生，而且就生活在同一個歐洲，或者更近，比哈利波特所在的麻瓜社區更近，只是我從來沒想過去見他們，我有感覺那會是世上最難堪的相見。
我用五歲的小身體儘量好好地活在每一天，就像和瑪莉的約定裏說的那樣，雖然按照我學習字母的進展來看，無論如何都說不上好，但是至少我盡力了。
然後，到了一九八三年，莉茲十歲了，我也滿了五歲，兩隻肉團子也終於在一歲生日的時候團聚了。
瑪莉回家了，大家都很高興，最高興的大概是亞倫神父，他說他又可以專注於侍奉天上的父了，但我確實聽到了一種慘烈的解脫感。
我不知道亞倫舅舅和瑪莉的這一年是怎麼度過的，我沒問，怕戳到亞倫舅舅的傷心事，家裏的其他人也沒問，不得不說我的父母有時候真的很粗線條。
莉茲總是家裏與眾不同的那個，她很有愛地找亞倫舅舅打聽瑪莉小寶貝的喜好，瑪莉小寶貝愛吃什麼食物，喜歡什麼顏色，最喜歡的玩具，最寶貝的東西……
亞倫舅舅的離開可以說是落荒而逃，他留下的關於瑪莉的唯一確實並且有用的消息是——瑪莉不會說英語。
我們沒指望一個一歲的小肉團子能說好英語，維姬也不是口齒伶俐的孩子，不過她和媽媽有一套自己的溝通方式，倒不影響她被照顧得舒舒服服。維姬的這套溝通法對瑪莉也能用，所以事情就更簡單了，反正小孩子都是那樣，即使不刻意去教，讓他們看電視也能慢慢學會說話的。
莉茲倒是很踴躍想要教肉團讀書認字，好像在我身上的失敗從來不曾打擊她的熱情。
因為很清楚瑪莉的內裏藏著一頭龍，所以我有點壞心眼地想著，莉茲的秘密教學肯定長不了，反正我是沒聽過有性情溫和樂於被人糾纏的龍。
事實上莉茲比我想的要求更多，除了想要得到肉團們的愛和認同，她還想借著瑪莉回家改善自己的處境。
莉茲很有耐心地等了差不多三個月，到暑假時，她才提出想要下午留在家裏，她不想繼續學法語和繪畫了，也不想被喬安照看，她說她可以幫媽媽看著肉團，在媽媽給我單獨教學的時候，因為她已經是半個大人了，所以大人可以很放心她。
媽媽很開明地表示如果雙胞胎和我答應，她就不反對。
莉茲差點當場哭起來，自從滿了一歲，維姬的語言提升很快，但她是個愛說刻薄話的小鬼，一定會趁機諷刺她。瑪莉確實不會說英文，她也完全不說英文——她說的是梵蒂岡的官方語言拉丁文！——反正她是個電視兒童，比我還要離不開電視，她很迷最近開播的連續劇黑爵士（那可是個惡搞的歷史劇！），想要得到她的認同，首先必須想辦法和瑪莉溝通。
至於我，我不刻薄，我也能配合她說英語（我的法語和拉丁語也還能對付，雖然讀寫都不行），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習慣莉茲下午六點以前在家裏，而且我有點嫉妒她的勇氣，畢竟她能跟父母提出自己的要求，而我磨蹭了這幾個月，還是沒法跟瑪莉好好談談，因為我很恐懼得到拒絕的答案。
所以我說，“既然你是半個大人了，那就應該開闊你的視野，不要老是關在家裏，你該有大人一點的社交圈了。”
莉茲哭著跑開了，因為媽媽覺得我說得對，維姬很開心地說她聽不懂，瑪莉大概是在繼續她羅馬方式的解說。
得知這件事的爸爸沒有責怪媽媽，但他希望我能去安慰一下莉茲，我有點不舒服，因為他這算是偏袒莉茲。
而爸爸說他沒有，他只是覺得我們該珍惜不多的相處時間了，因為莉茲明年就是十一歲，按照媽媽的意思，她得去讀寄宿制的中學。
十一歲，寄宿制學校，所剩不多的相處。
我有種被魔法世界撞到後腦的感覺。
我把霍格沃茨忘了，而它默不作聲等在這裏報復呢。
我需要安慰，比莉茲更需要，因為她必定會接到霍格沃茨的入學通知，而我還命運未蔔呢。
我很孩子氣地拒絕了爸爸，我特別刻薄地跟他說，“莉茲需要的安慰我給不了，去找媽媽給吧，莉茲一直想要的是那個，我給的她肯定不稀罕。”
爸爸表情痛切地看了我好久，他說媽媽一直很努力做好母親，她已經很煩惱，他不能再給她壓力。
我梗著脖子回答，我也很煩惱，從出生開始就煩著呢，在聖瑪戈體會到了更大的煩惱，我還不知道怎麼辦想要被安慰呢。
爸爸又說，莉茲作為大姐，為家裏付出了不少，她還是個孩子，該得到比較多體諒。
我失去理智，非常兇猛地回答，我還羡慕小美人魚她姐呢，拿把頭髮就能換到想要的，如果有地方可以做交易，只要我能拿回這個身體的魔力，我什麼都願意付出！
媽媽循著聲音進來了，手裏牽著兩隻打小報告的肉團。
而我不知怎麼，直接撲進她懷裏大哭起來。
這一晚我是和媽媽一起睡的，房間裏還有兩隻肉團的小床。
之後，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誰也沒再提起莉茲想要改變的那件事，爸爸也沒再提他那溫情過頭的小提議。
我憋著一口氣去找瑪莉，問她我什麼時候可以重新得到魔力。
瑪莉說，還不是時候。
我差點把跟爸爸叫喊過的話再重來一遍，但最後我只是說，我願意付出任何做為交換。
瑪莉不為所動，她很無辜地看著我，說她什麼也不缺，只希望我能好好生活在每一天。
我又氣又惱地哭了，但我對瑪莉說的是，我是被她高潔的情操所感動，如果我能這樣無所求的去幫助他人，我想我的生活會更充實美好。
我是很認真想要噁心瑪莉來著，如果她是個斯萊特林，至少也該聽出我的諷刺。
然而瑪莉只是看著我，過了一陣，她說，“你要不要考慮幫助流浪動物？我看電視上一直有人在呼籲這個，那會很適合你的，試試吧。”
我承認，我被她噁心到了，這個世上哪里可能有性情溫和樂於助人與流浪動物為善的龍啊！
作者有話要說：黑貓魔王終於要出場了！
魔藥教授也終於要出場了！
……改錯……
20
20、登場 ...
我沒把瑪莉的建議當真，就是關於幫助流浪動物的那個。
原因可以說出很多，主要是三條。
第一，我不是有個很有愛心的人，可能巫師都不是，比起幫助那些無法在自然界存活的動物，我更習慣最大限度使用它們提供的素材。
第二，我不怎麼喜歡動物，不僅是一般動物，神奇生物課上的獨角獸都不能打動我，也許是因為我在很小的時候被火雞和天鵝啄過。
第三，我不想給家裏增加負擔，媽媽已經很費心在照顧我們每一個了，我不能保證自己可以養好什麼動物，如果像一般小孩那樣最後把責任都推給父母，我做不出來，真要做了，我會無法面對莉茲，我不想讓她覺得自己的地位不如外來的流浪動物。
而瑪莉也只是那麼說了一次，感覺很隨便，當我放棄交談，她也不再堅持。
我很快就把這事兒拋在腦後，整天琢磨著尋個合適機會再求求瑪莉。
然後，機會不總是有，我只能勸自己要有耐性，好在很快就秋天了，天氣轉涼，滿心焦躁也漸漸平息。
我可以很輕快和媽媽一起領著兩隻肉團子出門去玩。
有時候由我推著空娃娃車，從後面看她們兩個像醜小鴨一樣不太穩地走在落葉上。
媽媽讚歎她們走得很小心，又聰明地從來不撿地上的東西。
我不確定這是不是會冒犯一頭龍的自尊，好比我就從來不說那頭龍的背影又矮又挫，而且貌似會一直矮很多很多年。
更多時候是媽媽推著娃娃車，雙胞胎像女王和侍從女官一樣端坐在裏面，對我這個扮演圍觀群眾的傢伙點頭示意。
我能理解瑪莉的傲慢，作為一頭高等級的龍，她當然可以只用鼻息就殺光所有不敬者。
我不知道是不是人類的縱容，才讓龍變成了像是能毀滅世界的怪物一樣的存在，但事實是，在我生活的時代，連巫師都不流行屠龍傳奇了，而且我始終記得霍格沃茨教會我的第一個道理就是“眠龍勿擾”。
我沒法和爸爸媽媽一樣對待雙胞胎，在我而言，瑪莉首先是龍，其次才是我的妹妹。
所以每一次，娃娃車的小瑪莉女王對我示意，我都笑容滿面迎合她。即使在霜降之後，我得踩在濕透的草叢上配合她的把戲，讓露水和寒氣穿透我最喜歡的一雙鞋子，我也照樣能笑得充滿崇敬和愛戴。
媽媽自然能注意到這一點，她很樂觀地說，“南茜，不要嬌縱她們，你是姐姐，可以有點兒派頭，雖然瑪莉喜歡扮演小女王，你也不要總是由著她，要不？也讓她們配合你玩個什麼？”然後她搖搖頭，“可惜你對遊戲什麼的沒興趣，啊，你應該喜歡一個，讓她們陪你玩，不然太吃虧了。”
“我喜歡陪瑪莉玩，也喜歡跟維姬玩，我不吃虧。”我特別真誠地回答媽媽，“不過我是不怎麼喜歡遊戲呢，但是你看，瑪莉也會陪我一起看電視。”
媽媽只能說，“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希望你……”
“像莉茲一樣證明自己能做個好姐姐？”
媽媽馬上就放棄了，莉茲和雙胞胎處得不好，除開年紀相差九歲實在玩不到一塊兒，還因為莉茲充沛的熱情讓雙胞胎覺得很煩。
維姬說話刻薄，瑪莉不肯吃虧，結果她們就是跑去跟爸爸媽媽要求，寧可住到樓梯間的儲物櫃裏，也不要住莉茲隔壁，免得每天都被她私下說教騷擾。
莉茲在被我打擊過後，又喪失了雙胞胎的這塊陣地。
媽媽和往常一樣不太過問這些，爸爸趁機給莉茲灌輸了“獨立自主”的重要性。
莉茲開始期待寄宿制中學生活了。
我感覺她會選擇霍格沃茨，因為她太想和同類生活在一起裏了，不管這同類是不是單指巫師，她需要被理解還有被重視，家裏很難滿足她。
我的心情有點複雜，既感歎她在家裏難以受重視的尷尬處境，又嫉妒她會收到霍格沃茨的入學通知書。
然後，我努力回想救世主的冒險歷程，他會在一九九一年入學，幾年後鄧布利多會死，魔法部也會被食死徒佔領，直到一九九七年或者一九九八年爭鬥以鳳凰社和救世主的勝利結束，有些人會死，更多人活下去，麻瓜們幾乎沒受影響，損失的還不如馬島戰爭或者別的什麼戰爭，因為馬島那會兒至少讓阿根廷人日子難過了。
我稍微放鬆了些，如果不出重大意外，莉茲在一九八四年入學，一九九一年畢業，幾乎不會和救世主同學，到時候只要她不頭腦發熱加入鬥爭的其中一方，那就基本可以保證她能繼續活下去。
還有一種可能是她愛上救世主或者某個會死在戰爭中的巫師，這是必然存在的可能，因為有人說愛情無處不在愛情無所不能。
但我無法想像，我也不想理解，我覺得很噁心，如果莉茲真的搞上哈利波特，那她就是個特別不要臉的壞女人，我不會任由她發傻將整個家庭都置於巨大危險之中，我會盡我所能搞散她們，是的，不擇手段。
我突然想到自己的過去，當我說要嫁給一個格蘭芬多的時候，母親是不是也有同樣的遭辜負的心情。
我不能說自己完全理解了母親的心情。
所以，關於莉茲和哈利波特的問題就此打住，我該擔憂的是自己能不能按時收到霍格沃茨入學通知書，如果不能，那麼我難道還能指望其他人去阻止莉茲犯傻？
瑪莉還是沒有一點幫我恢復魔力的意思。
我也沒有決然到暴露自己知道的未來去交換她的幫助。
即使瑪莉擁有龍族傳承的巨大量知識，她也未必會接受重生到八十年前的說法。何況，哪怕是事情已經發生了的後來，還是有很多巫師覺得哈利波特不過如此。
據說龍族的性格很少曲折，瑪莉也不像是會長久溫和地去看護某個人的樣子，她處理麻煩的手段雖然還屬未知，但我知道不少龍族因為不耐煩而進行定點屠殺的傳說。
我認識的哈利波特並沒有堪稱偉大的實力，他不算聰明也不夠強大，對上一頭瑪莉這樣的龍一點勝算也沒有。
如果哈利波特在成為英雄大人之前被一頭龍搞死，鄧布利多可能會親自殺過來，然後兩頭龍殺死（威爾爸爸也不是吃素的）。
我從來不崇拜救世主或鄧布利多，但我也沒想過要他們早死。
我歎息了一下，似乎能想到的每個問題都很難辦，憑我自己幾乎沒可能做得好。
我不止一次地想著，“如果和瑪莉一樣生下來便血統覺醒，那就太好了。”
我篤定自己擁有力量後，能比瑪莉做得更多更好。
突然間，瑪莉的目光幾乎戳痛我的後背。
我被她的敏銳弄得壓力大增。
而維姬說，“你想太多了，還是腳踏實地幹點實事的好。”
好像是某種報復，她們手牽手跑去看冬青葉子去了，臨走還故意用眼神把我留在公園長椅上。
我快要變成歎息之牆了，而媽媽還在笑著打趣，“你們吵架了？啊，你要理解，她們是雙胞胎，本來就更有默契。”
“那我該怎麼辦？去找莉茲姐姐哭嗎？”
話一說完我就後悔了，我本來不是這麼刻薄激烈的啊。
“我們的南茜小姐姐感到寂寞了！”媽媽稍微驚訝了一下，但很快變得興致勃勃，“再找個朋友，嗯，找個伴兒？冷著那兩個忘恩負義的小東西吧。”
我把這個建議當真了，在心裏數過從出生以來見過的全部同齡人，然後特別淒慘地發現因為我浪費很多時間在聖瑪戈，為了學讀寫又沒去上幼稚園，出門玩耍的時候總跟著兩隻肉團子，所以我根本沒有其他朋友，或者說發展友誼的機會。
我很失落地低頭，“我太忙了，生活很充實，沒顧上結交朋友。”
媽媽沒有笑，把我抱在懷裏，輕輕安撫我，她說，“對不起，媽媽不該這麼說，你一定會有很多朋友的，親愛的，我們還得努力，對不起，請忍耐。”
她比我更傷感，我很不想聽她說對不起。
可是，我沒有好辦法阻止她自責，就算是為了她，我也不能違心地說莉茲和兩隻肉團子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只有沉默。
在沉默中，有什麼東西飛快地蹭過我的後頸，猛地掛在連帽衫上，把領口扯得死緊死緊。
我尖叫，感覺是有人要勒死我，我推開媽媽，手舞足蹈地想著得趕緊回頭看看下手的傢伙是麻瓜還是巫師。
媽媽也在大叫，一邊叫走開，一邊叫員警快來，她唯一看起來比較有效的做法是拿起包包朝我腦後面撲打。
我感到脖子上越勒越緊，混亂地想著以前是怎樣的，我曾經的母親只要一個咒語就能解決掉我背後的問題，甚至可能都不需要咒語，家養小精靈能處理好這點小事。
我第一次因為手太短而做不到自保，也頭一次對媽媽不是巫師產生了深深的怨恨。
我想，如果就這麼死了，我一定會很不甘心。
與此同時，媽媽終於打中了我身後的東西，或者不是她，是兩隻肉團子抄著不知從哪兒找到的樹枝趕上救了我。
脖子上的壓力緩和，我立刻被媽媽搶在懷裏。
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有點驚恐過度，因為我好想沒有那麼缺氧，不過哭得厲害，很需要補水而已。
兩隻肉團子還不依不饒追打著讓我差點嚇死的罪魁禍首。
我看到它了，是一隻小貓，黑色的，有條圓滾滾的大尾巴。
在我完全平靜下來之前，黑貓就被趕得不見蹤影。
瑪莉什麼也沒說。維姬像個不甘心的狩獵者一樣說臭貓貓，壞貓貓。
媽媽擔心我受的驚嚇，提前帶我們回家了。
聽過這件事的爸爸認為那只貓多半沒主人的，從公園路過，是不小心掛住了我衣服上的帽子。
我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老想著那只黑貓。
我無法確定它不是什麼人的魔寵。
嗯，你們知道，傳說中女巫總是很偏愛黑貓的。
21
21、黑貓 ...
我那糟糕的預感被印證了。
第二天，因為早上下過雨，我們沒出門散步，媽媽讓我和雙胞胎在院子裏玩。
我感到了陌生的注視，不是很有力，但絕對難以漠視。
我還來不及去尋找，維姬已經在大叫，“臭貓貓!壞貓貓！”
瑪莉一溜煙地跑過來握住我的手，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板著小臉站在我身邊。
我有點被感動，這就是來自妹妹的保護，或許這樣也不壞。
媽媽跳起來去攔維姬，她朝院子外頭沖，一邊沖還一邊吆喝著，“臭貓！壞貓!哪里逃！！”
因為在半途就被媽媽抱住了，維姬很兇猛地丟出了一隻鞋子，看起來她倒是早有準備。
最奇妙的是仍然呈肉團樣的維姬竟然有獵人的好手段，她丟中了目標。
一聲不太明朗的悶響之後，我聽到了一聲貓叫，很壓抑，很痛，感覺好像是被維姬的鞋子使勁砸出來的痛呼。
我趕緊順著聲音看過去，還是只看到一個背影，又是黑色的貓，個頭不大，尾巴看上去沒昨天那只那麼粗。
維姬在媽媽懷裏扭來扭去，叫囂著要把壞貓全都抓起來人道毀滅。
媽媽安撫她說，“不要怕，好寶貝兒，貓貓已經被你打走了。”
“不打死就還會回來，臭貓嚇我們，要打死！要打死！”
媽媽突然像電視上的麻瓜一樣亂心軟，“不一定是之前的那只壞貓啊，而且南茜也不生氣了，對不對？”
我接收到媽媽的目光暗示，愣愣地點點頭。
維姬沒被說服，很不滿地揮舞剩下的一隻鞋子，“要！要打死！”
我的心突然撲撲跳，我看瑪莉，想問她，剛才那只是不是昨天嚇過我的黑貓？如果真是昨天的那只黑貓，它會不會是什麼人的魔寵？如果它是魔寵，這樣窺視我們又是為什麼？
瑪莉大概是厭煩應付這麼多問題，她鬆開我的手，跑去找維姬了。
這一晚，我睡得很不好，沒有做夢，但總聽到貓在叫。
不管是明快的，還是悽楚的，或者纏綿的得意的，貓一叫，我就醒了，醒來時渾身冷汗，心頭一片茫然。
我需要冷靜，所以我打開窗，讓秋夜的冷風吹進來。
感覺一點都不好，我只覺得冷汗被風吹過變得好冷，而且遙遠處傳來的風聲裏好像也有那聲黑貓的痛呼。
然後就又開始下雨，冷入骨髓的秋雨，自重生以來我還沒這麼仔細去感受它，那種透骨寒意讓我再一次為我們不是巫師惱恨不已，明明一個保暖咒加一個排水咒就能解決的事，在這個麻瓜房子裏變成了不能外出，而且我還病倒了。
沒休息好又著了涼，加上心情低落，我被醫生灌了會一直瞌睡的感冒藥，然後悶頭大睡。
我在拍打窗戶的雨聲中迷迷糊糊睡去，想著麻瓜的藥劑還是有效的……
直到被一聲無比淒慘的貓叫驚醒。
我感覺天塌地陷，自家遭入侵，家人都被壞人的貓魔寵咬了。
因為下雨，天色陰沉，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但是我只想快點確定大家平安。
被這叫聲驚動的不僅是我，還有在廚房的媽媽，我們相遇在客廳門口。
媽媽穿著花邊圍裙，我穿著小兔子睡衣，我們看著彼此，快速確定了很多。
然後我們幾乎一起開口，媽媽叫，“雙胞胎！是她們！”
我說，“肉團子！在哪里？”
瑪莉在門口對我們擺擺手，又指指外頭，慢慢說維姬要打死壞貓貓。
媽媽一陣風似的沖出去找維姬了，我在她帶起的冷風裏顫抖，然後留下來和瑪莉大眼瞪小眼。
我不信維姬只是去對付一隻貓，更不信瑪莉什麼也沒做，只是我不敢冷眼看她，也不敢貿然開口提問。
瑪莉吃定了我不敢動，微笑著等著媽媽把興高采烈的維姬抱回來。
維姬用玩具水桶丟中了黑貓，她們沒多說，但我知道水桶肯定裝滿了，用來砸掉那只黑貓半條命綽綽有餘。
事實上她們做得比我想像中更有力，水桶裏裝滿了水和落葉，又被急凍成整塊冰，即使砸不中黑貓，它落地也會炸開，然後把周圍一英尺都炸上一炸。
兩隻肉團子一點都不避諱談自己的設計，甚至有點故意炫耀的意思。
我很煩惱，因為我知道了我的妹妹做事如此生猛。
媽媽和爸爸卻看到了不同之處，那就是維姬的力氣，她還不到兩歲，隨便就能把超過五磅的冰水桶丟到街對面。
維姬自己也說不清是為什麼，她似乎很煩惱為什麼會不可以丟到街對面去。
我沒留意過自己的最大力氣，但是我想正常小孩確實沒有維姬那麼大力氣。
莉茲倒沒什麼感覺，她時常有練習，已經可以隨手劈開五塊重疊的木板。
我想都沒想打聽瑪莉的情形，因為她是龍，她不需要尊重人類的常識，而她主動說，“血統。”
瑪莉只說了這麼一句，卻足以讓爸爸媽媽接受現實，他們迅速調整心態，開始教導我們該如何小心大力帶來的各種不便。
我嘗試了一下，我很正常，捏不壞茶杯，連叉子都扳不彎。
大家一起看瑪莉，她很平靜地說，“魔力。”
於是大家都釋然了，我失去了魔力，肯定會變得比較沒用，血統影響力被大大削弱也不奇怪。
我想到的卻要複雜一點，也許血統的定義不僅是相同血脈，還要包括靈魂，就這一點來說，我並不是懷特史東家的孩子，所以我沒有血統可覺醒，也不該肖想他們從血統中得到的力量。
這樣一想，我覺得也沒什麼了，我不會因為沒得到所有姊妹都有的遺傳而沮喪。
不過平常心只能維持到媽媽的特殊識字課程，每當和那些扭曲的字母糾纏，我都想把這個身體得到的遺傳切成渣。
在識字課後的散步就是因此變得格外美好，我很珍惜每一次劫後餘生的感覺，所以尤其不能容忍意外。
我直接對上了黑貓，雖然之前都只看到背影，這還是第一次面對面，我有感覺它就是之前的那只。
小小的黑貓伏在我家院子的角落裏，最外面的那一個，和街道只隔著一片木板。
它藏在陰影裏，動也不動，好像隨時都會翻身就跑。
當我見到它，便頓住身體，不是因為它留給我的可怕記憶，而是我不想驚動肉團子們，接著便要親眼見證在自家院子裏發生的屠貓血案。
兩隻肉團子多麼天真無邪，正在距離我們五步之外的花壇裏玩得不亦樂乎。
但是我堅信只要我叫一聲壞貓貓，她們便會立刻變成戰場的瓦爾基裏，甚至都不用召喚英武的亡靈，就可以將這貓殺成一堆黑渣。
黑貓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對危險如此接近一無所知，那雙黃眼睛裏有的只是毫不動搖的木然。
然後，它身後豎起那條粗圓的大尾巴，輕輕地，一下下地，來回搖擺起來。
我確定自己沒看花眼，黑貓真的在跟我搖尾巴，就像狗狗常做的那樣，朝我示好。
然而黑貓的臉上還是一副無比端正的表情，黃眼睛睜大，小鼻子輕抽，嘴巴緊縮，鬍子和耳朵幾乎不動。
我想尖叫，這只貓肯定當過巫師的寵物，而且是腦筋奇怪的那類巫師，不然它從哪里去學狗的把戲。
但是就憑這一點，我還是不能看它被活活打死。
所以我對自己說，再看看，不管怎樣，至少該抓住它的主人。
接下去的一天、二天、三天……只要我看，不管是偷看還是明著看，那只黑貓總在那裏，甚至沒改變過伏地不起的姿勢。
一開始我只是看看就好，而黑貓總是很仔細很用力看我。
頭一天，黑貓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對我輕輕搖尾巴。
過一天，黑貓還是那麼看我，那麼對我搖尾巴。
第三天，它仍然睜大眼睛看我，搖尾巴的頻率也絲毫不變。
第四天，它在我看過去的第一時間睜開眼，然後努力搖尾巴。
第五天，它睜眼睛的速度慢了一點，尾巴上的毛也有些糾結了。
我越來越仔細在看這是賴在我家院子裏不走的黑貓，也越來越感覺到事情很不對頭。
過了整整一個禮拜，那只黑貓仍然在哪兒，也仍然以那種古怪的方式努力示好。
最初的想法被現實動搖了，我不得不承認，那只黑貓很可能不是什麼人的魔寵。
它看上去只是想一直呆在那裏，然後等著我去看它，並且抓緊每一次機會努力對我搖尾示好。
如果它是魔寵，不會冒險餓死自己，要不就是它的主人足夠狠毒，想要拼著它的命賭我是個心軟的女孩。
我要給他們看看女巫的決心，所以我還是堅持去看它，看它不挪窩，看它被冷雨泡開，看它一點點餓死在那個陰影的角落裏。
第十天，黑貓已經只能半睜著眼，它甚至豎不起尾巴，更別提搖晃它了。
那一天仍然秋雨綿綿，我和雙胞胎一樣穿著雨衣出來，我站在雨裏，看著雨水湧進黑貓的每個毛孔，流過它的眼窩，在糾結的黑毛上堆積出兩道特別深刻的淚線。
我對自己說，不能心軟，心軟的人都死了，有點心軟的巫師也會早死。
黑貓動了動，將眼窩裏的積水搖晃下去，它一邊努力支撐眼皮，一邊伸出舌頭舔下過毛的雨水。
那就是它一直活著的原因，我想說它很走運，如果不是雨季，它絕對撐不了這麼久。
但它也很不幸，因為這樣靠著雨水苟活，不過是讓死亡變得更漫長痛苦。
我為黑貓的智慧和堅忍歎息了一下，但也只是如此。
我還沒有實力也完全不想去面對黑貓的主人。
所以，我扭頭回屋去了。
也許，我該讓兩隻肉團子來看看家裏藏著的壞貓貓？
是的，我不是有愛心的女人，我不救助流浪動物。
特別是身份可疑的傢伙。
藍桉 2012-6-29 08:06
22
22、突變 ...
第十一天，雨停了。
我沒把黑貓的事告訴雙胞胎。
我對自己說，兩隻肉團子整天都會在外面玩，她們一定可以很快發現那只貓。
然後，我不用再操什麼心了，那只黑貓的命運就是必死無疑。
雙胞胎沒有發現那只黑貓，她們更喜歡在雨後的街道散步，讓腐爛的落葉碎片和泥漿弄髒鞋子。
我跟著她們一路走一邊玩，努力不去想沒有了雨水，那只黑貓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秋天黑得早，媽媽準備晚餐，雙胞胎守著電視，爸爸和莉茲還沒回家，我從起居室的窗戶往外看。
路燈照得世界一片天昏地暗，那只黑貓伏在黑色的陰影裏，我只能模糊知道它還在那兒。
或許它已經死了，我稍微煩惱了一下，是該挖洞埋了它，還是把它包起來丟到垃圾箱裏。
“南茜，你在看什麼？”維姬突然回頭看，她問我，“院子裏藏著壞貓貓嗎？”
我看著她胖嘟嘟的臉，不清楚她是在裝傻詐我好玩還是真的感覺到了什麼。
維姬有小孩子的天真和殘忍，也有懷特史東家古怪的遺傳。
“不能說嗎？”維姬皺起她肉團子般的小臉，“還是不願意跟我說？”
我決定不告訴她，“只是隨便看看。”
瑪莉看了我一眼，說，“不過是一隻死貓。”
我驚愕於她的敏銳或者別的，我怎麼也想不通她是如何知道院子裏有一隻貓。
維姬已經歡叫著跑出去，一邊跑一邊叫著，媽媽！水桶！死貓！在院子裏！
我忍不住問瑪莉她是怎麼知道院子裏有貓的。
比起那只黑貓的死活，我更在乎某人對這個家的掌控。
瑪莉的回答意外簡單，既是聽到的也是聞到的。
我的神奇生物學得不好，不過我記得它們的嗅覺確實高人一等。
如果是自家的護衛犬有這本事我會很榮幸，但當這種事發生在自己妹妹身上，我實在輕快不起來。
我沒法開口問瑪莉都聽到過什麼。
維姬和媽媽已經在院子裏叫起來了。
我和瑪莉過去的時候，正趕上爸爸和莉茲回家，還比我們早了一點加入戰團。
媽媽和鄰居的邁爾斯還是史密斯太太正在爭鋒相對。
起因是那只黑貓，媽媽跟維姬過去的時候，它一動不動，在陰影裏就像一條破爛的黑毛巾。
媽媽禁止維姬接觸死貓，因為太髒了，她很踏實地選擇把死貓丟掉。
鄰居太太突然出現在柵欄那邊，她抱著自家雪團兒似的長毛貓，表情跟瑪莉扮女王出巡的時候差不多。
我們才知道她是個特別嚴肅的愛貓人士。她指責媽媽的決定，說我們心狠手辣，她一直注意我們對這只可憐的貓所做的事，她威脅說如果我們繼續殘害這只貓，她會馬上報警。
維姬根本不理會她，只想著怎麼把黑貓用水桶裝回去，然後給大家看“一隻死貓貓”。
鄰居太太憤怒地說，她就知道我們家有問題，她從我們搬來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因為媽媽一點都不像是大學教授的妻子，而且任何正經人家的小孩都沒有不去上學的。
作為例證，她很不友好地指著維姬說沒有正常小孩會以打死小貓為樂。
維姬朝她咧嘴一笑，越發做實了我們家養的就是一群不正常的孩子。
媽媽是個溫和的家庭主婦，但她也是在黑暗獻祭中倖存，並且有個會變身黑龍的男人當老公的偉大女性。
媽媽的底線一直是她的孩子們，雖然任何時候她都會說是我們四個，但我掂量得出來她最在乎的還是我跟瑪莉，因為我遺傳了最糟糕的部分，瑪莉遺傳了最容易惹麻煩的那部分。
於是，媽媽說，“我一直覺得愛貓狂什麼的，根本是狂信者的一個職業分支，如果仲介所事先跟我們說明你的情況，為了孩子們的健康成長，我和我先生也絕對不會選擇你當鄰居。”
人類歷史已經證明，指責對方信仰是一個極其容易挑起戰火的厲害手段。
鄰居太太說她馬上去打電話通知員警，有人惡意虐貓。
媽媽說她也馬上報警，有鄰居預謀襲擊自家小孩兒。
貓哪有三個小女娃重要，這一回合是媽媽贏了。
鄰居太太激動地說要通知流浪貓保護組織，讓我們的罪行暴露在陽光下。
媽媽說那她馬上將死貓丟去鄰居院子裏，好見識一下愛貓人士的善心。
找專業人士幫忙處理死貓是要花錢的，被腐爛動物屍體傳染了瘟病更是要花大錢，於是這一回合還是媽媽贏了。
鄰居太太氣急敗壞地說要聯繫傳媒裏的愛貓同伴，發動社會輿論譴責我們，特別是媽媽錯誤的教育。
媽媽突然捂臉痛哭，因為爸爸回來了，他的車正朝她們駛過來。
結果爸爸差點把車直接開進鄰居太太的院子裏。
我被瑪莉拽著走到靠著鄰居太太的那邊院子，剛好聽到爸爸大叫，“離我妻子和女兒遠點兒！！”
我感覺尷尬，想著今晚之後，可能整條街的人都會開始懷疑爸爸的真實職業了。
瑪莉倒是看得很開，她說，“男人應該保護家人，大家都明白的。”
我還是覺得爸爸的姿態已經不算是在保護家人，他沖過去的時候，鄰居太太的貓都嚇尿了。
“當然是，你怎麼可以懷疑？你難道不知道一隻貓身上會帶多少寄生蟲？”瑪莉嫌惡地和我一起看著鄰居太太被貓尿弄濕了裙子，很抓狂地原地打轉，而那貓倒是一溜煙兒地跑不見了，“而且是一隻會到處亂放排泄物的貓，太髒了。”
我無話可說，媽媽和爸爸正在用同樣的話質疑鄰居太太，他們提到了小孩會纖維過敏，會因為寄生蟲發育遲緩，會加重呼吸道負擔……總之，貓已經成了潛伏在人家裏的隱形殺手，隨時都會對著脆弱的小生命做出致命一擊，而鄰居太太就是我們身邊的定時炸彈，邪惡地想要謀害三個無辜可愛的小女孩。
莉茲也和我一樣無話可說，她還不知道怎麼隱藏真實想法，一臉不可思議地看來看去，把自己憋成了一個巨番茄。
維姬趁著父母沒注意，終於還是把黑貓塞進水桶裏，提來給我們看。
我發現自己不能看水桶裏的那只貓，我有感覺那很可能會成為心理創傷。
我只好捏著嗓子說，“快拿走，多髒啊，媽媽說了要丟掉它的。”
維姬嘿嘿嘿笑著，“媽媽說要丟掉的是死貓，這只沒有死啊。”
我吃驚不小，怎麼會沒死，不可能的。
莉茲幫了我一次，“馬上要死的也該扔掉，太髒了，會讓你們生病。”
維姬看瑪莉，可這次瑪莉也不接近水桶，她顯然也不喜歡一隻髒得要死的貓。
莉茲很緊張，她看出維姬想要留下這只貓，但她和我一樣不贊同。
維姬是個受寵的小壞蛋，所以她看來看去之後還是說了，“我們幫它，如果有人養，它就不會死了。”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是我們還是被刺激了一下，維姬之前還想著打死這只貓的。
我問她，“為什麼？”
莉茲說，“不可以！”
瑪莉抿著小嘴，“很髒。”
“它要死了，很可憐。”維姬用水汪汪地眼睛哀求我們，“救救它吧。”
我有點跟不上維姬轉變的思路，不過看她的眼神倒是十分真誠，再想想她還是個小孩，就算有“不可憐所以打死，可憐所以要救”的想法也不奇怪。
莉茲也有點不能抵抗維姬的懇求，尤其是那麼一雙真誠的眼睛，她別過臉去，堅持說不能養。
維姬抓住時機，連著叫我們三個的名字，聲音之懇切，我以前從沒聽到過。
我又想了很多，從感情上我是很不希望看到一隻（疑似）魔寵這麼悲慘地死掉，但從安全角度來說，不管是傳染病還是壞巫師的陰謀，家裏都不該養只貓，而且我已經不是巫師了，救只快死的黑貓也不是靠一瓶魔藥就能解決的，據說專業伺候動物的獸醫收費是很貴的。
瑪莉咬牙切齒地讓維姬去問爸爸媽媽。
我們的父母正在和鄰居那位愛貓人士宣揚“貓之危害勝過洪水”。
維姬再天真也知道這可不是去跟父母要求救黑貓的好時機。
所以她又顫著聲兒求了我們一回。
我們都不搭理她。
我覺得她們的想法跟我差不多，忍過這一會兒總比家裏養死貓強。
維姬沒法一直哀求下去，她氣惱地問，“你們為什麼不幫我？”
瑪莉答她，“我們說了不算。”
維姬朝她翻白眼，我也很想，我一直覺得即使是媽媽也不能無視一頭龍的請求，特別是在那頭龍一旦發脾氣就可以輕易屠掉整條村的情況下。
我被維姬的眼神盯得心慌慌，只好說，“我們救不了所有貓，這只快死了，說明它太弱，你可以養個更強壯的。”
“我們可以把它養強壯！”維姬似乎誤會了，“所以才要留下它啊！”
莉茲終於拿出了長姐的派頭，“不能養，南茜說得對，我們不能破壞自然法則！”
我悲哀地發現自己連莉茲的思維都跟不上。
維姬也在問，什麼什麼？
“如果每一隻都活下來，食物就不夠了，然後大家都會活不下去，所以弱者必須死。”莉茲很嚴肅地一揮手，“無法靠自己力量存活在自然的生命，請讓它死，這就是自然的法則，我們不能隨便插手。”
瑪莉偏著頭若有所思。
維姬內心和眼神都很茫然。
我也因為莉茲的話感到茫然，不過比起維姬的滿眼圈圈，我多少還是明白她是努力在講道理勸說維姬不要挑那只黑貓養，只是這麼勸說能有用嗎？莉茲究竟在麻瓜的學校裏都學了些什麼啊？為什麼我突然對她在霍格沃茨的生活產生了嚴重的不確定感？
莉茲倒是很滿意我們都茫然了的結果，“總而言之，不要養這只貓，它太弱了，根本是該被淘汰掉的，讓它這麼死了才是最正確的。”
“就這樣？”維姬有點受打擊的樣子，“然後呢？”
“然後等你們再長大一點，可以養別的動物。”莉茲居高臨下地看了看水桶裏的那團東西，很不滿地搖搖頭，“足夠好的動物，對你們的學習還有未來都更適合的那些。”
莉茲的回答聽上去普通，但我總覺得別有深意，當她說到最後，我明白了，她真是個愛算計的女人，她是巫師，明年去了霍格沃茨之後要養只鳥好跟我們保持聯繫，如果家裏已經養了貓，那就很難保證那只鳥的安全了，即使是巫師也很難改變一隻貓的本性。
我輕輕歎了口氣，我突然想要支持維姬了，這只貓真的很可憐，唯一的生存機會也要被一隻還沒影的鳥兒奪走。
“討厭莉茲！”維姬不需要我支援，她惡狠狠地說，“莉茲要把貓貓丟出去死！莉茲的同情心也丟了！莉茲你會被穿黑袍的死神帶走！因為你都沒有愛！！”
作者有話要說：有關莉茲為了沒影的鳥堅持不要養貓的這一點，是南茜誤會莉茲了。
南茜清楚霍格沃茨的基本情況，因為她在那裏生活過七年。而莉茲對魔法界即使不是一無所知，也肯定不知道霍格沃茨的招生流程什麼的。懷特史東夫婦的態度很明白，雖然不會刻意阻止孩子接受巫師教育，但是也不會特別支持。加上他們完全是按照普通人的方式生活，什麼送信基本靠飛鳥、娛樂基本靠棍子、魔寵可以升級魔僕之類的巫師常識，莉茲是沒有的。
莉茲單純只是喜歡顯擺自己是一個知道最多最靠譜最大人的姐姐而已。
23
23、決定 ...
維姬確實是個受盡寵愛的小壞蛋，她朝莉茲叫完，根本不留回話的機會，就直接跑去跟父母提要求了。
鄰居那位史密斯太太有沒有在心裏得意，我不知道，但她確實很快就告辭回家了。
這就更讓人摸不著頭腦了，她要是得意，就不該急著回去，何況還特地告辭。
我們也沒繼續呆在院子裏，媽媽把維姬塞給爸爸，自己轉身招呼大家快進屋。
即使這個時候，維姬還沒忘了一邊在爸爸懷裏掙扎一邊大叫，“水桶！貓貓！都帶上！別忘啦！”
媽媽頭也不回地進屋了，爸爸差點被維姬踢中要害，他只好跟我們三個使勁打眼色。
瑪莉選擇了無視，追媽媽去了。
莉茲留下，她看著我。
我看天空，明天會有雨，那只貓靠雨水應該可以活下去。
但我受不了維姬的拳打腳踢，還有莉茲的專注凝視。
我過去提水桶，自暴自棄地想著只要把水桶提進屋，我也算是救過貓一命了，至於以後可不是我能決定的，即使這貓仍然死在今天，我也問心無愧了。
玩具塑膠水桶不重，而那貓更是幾乎沒有重量，我嚴重懷疑它那點重量都來自皮包骨頭，我故意大力甩開步子走路，它甚至都不會在水桶裏翻滾。
我是最後一個進屋的，等著我的是大家的凝重態度，包括維姬，她居然沒有立刻撲過來搶水桶。
大家似乎已經抓緊時間交流過了，至少讓維姬老實下來。
我很清楚，不用討論什麼，這幾乎是一件沒有其他可能的事。
我們不養貓，不需要，不喜歡，不合適。
在經過和鄰居太太的意見分歧之後，媽媽絕不會想要養貓，特別是這只倒楣的黑貓。
爸爸雖然對寵物什麼的一向表現得很隨意，但他總是會聽媽媽的。
莉茲為了她的巫師生涯更便利，也不會想家裏養貓。
維姬因為可憐這只要死的貓所以要養它，而瑪莉卻是不喜歡這只髒貓。
我又偷偷歎息了一下，即使我站出來支持維姬，我們兩個也還是少數。
少數派通常都沒好結果。
然而在這件事上，我也沒機會做中立派了。
比起陪著維姬沒好結果，我寧可和大家一起被她怨恨。
媽媽聲音生硬地讓莉茲把紙板鋪好，指示我把裝著黑貓的水桶放上面。
我故意放得很用力，那貓卻仍是一動不動伏在水桶裏。
然後我大聲對維姬說，“它真的還活著？你看，這樣它也不動的。”
維姬氣鼓鼓地看我，好像我辜負她很深似的。
爸爸趕在她做出詛咒之前，宣佈我們該好好談談這只黑貓了。
我有點驚訝會是這樣的開始，因為事情很明顯，這只黑貓有可能是我們在公園裏遇到的那只，然後它被維姬和瑪莉打過，或許是受了內傷又或者是為了蹲點報復才賴在院子裏不走。
不管是討論在公園發生的貓襲擊意外還是在街上拿一整桶冰砸貓，媽媽和雙胞胎都可以說得很明白，我完全不用操心。
然而沒人談起這兩件事，只有維姬說她是打了壞貓貓，但是貓貓現在快死了很可憐，所以該救它。
媽媽看著我，爸爸也看著我，越過了莉茲和瑪莉，我感覺不妙。
果然媽媽開口了，她說，“你早就知道它在院子裏，是吧，親愛的南茜？”
我無意識地看向瑪莉，除了她，還能有誰知道這個。
瑪莉坦然地搖搖頭，“是鄰居那個女人說的。”
爸爸咳嗽了一下，“瑪莉，這種事應該立刻告訴爸爸媽媽。”
維姬和瑪莉一起問，“什麼事？”
我被暫時解救出來，媽媽對著雙胞胎，聲音拔高了八度半，“有奇怪的事要立刻告訴媽媽！我跟你們說過的！！”
“什麼是奇怪的？”雙胞胎很無辜地同時搖頭，“最近沒發生奇怪的事。”
莉茲小聲提醒她們，“有只要死的黑貓躲在院子裏，就是奇怪的事。”
維姬覺得黑貓不奇怪，貓會死也不奇怪，院子裏有動物也根本不奇怪。
瑪莉也說這些事全部加起來也沒有哪里奇怪啊。
我差點要笑出來，和雙胞胎辯論什麼是標準很難，因為她們總能有個天然同盟者一起來對付你。
媽媽不得不停下來用三分鐘和她們解釋這件事的奇怪之處。
維姬的理解是，“平常不會發生的事就是奇怪啊，那個不是叫作異常嗎？”
瑪莉的理解是，“會讓普通人覺得不好的事就是奇怪，原來是不能被鄰居或者別的人發現啊。”
莉茲笑出了聲，我還是強忍著不笑。
媽媽扶著額頭倒在爸爸懷裏，她用微弱而且很假的聲音請求他，接手去跟我們說明道理。
爸爸也扶額，但他向來不能拒絕媽媽，所以他只好對我們說，“我只希望你們健康快樂，至於這只可憐的小黑貓，我們用個公平的做法來決定。”
維姬搶先出來反對，原來她也知道這時候絕對不能答應搞一人投一票的表決。
爸爸跟她保證不投票，他說，“我們得救這只貓，不然它會很快死去，這一點大家都同意吧？”
媽媽馬上發出虛弱的呻-吟聲，維姬跳起來指著她說你好假！
爸爸對媽媽說，“我知道親愛的你，絕對不能眼看一隻虛弱的黑貓死在我們家裏。”
他特別用力強調了【我們的房子】，這比院子還需要保證清潔，所以媽媽立刻說她一定要救這只黑貓，她要馬上聯繫獸醫。
我覺得她其實是想說，這只小黑貓要死，也該死在獸醫診所。
我完全贊成她，各方面都是。
莉茲也領會到爸爸的意圖，她表示贊成。
瑪莉雖然不是特別情願，但也沒說反對。
維姬當然贊成，不過她突然問，“我可以一起去嗎？”
媽媽已經翻了電話簿，並且已經在撥號碼，維姬的要求讓她不得不掛了重打，難為她還能咬著牙回答，“我問問醫生能不能帶小孩。”
而爸爸則是基於嚴謹立場問維姬為什麼想要跟著去。
維姬的回答讓人哭笑不得，她說，“我擔心它會落進河裏。”
“貓貓不會掉進河裏的，爸爸能照看好它，獸醫也會給它很好的照顧。”
維姬還是不鬆口，“也許你們想把它丟河裏呢？”
我注意到爸媽的表情有垮掉整整一秒鐘。
莉茲因為太震驚妹妹對父母的懷疑，所以只顧觀察維姬，沒顧上同樣受到衝擊的父母。
瑪莉主動解救了大家，她說那貓不能再耽誤了，必須馬上做決定。
爸爸有點裝傻地說，沒有爭議，我們都是要救貓貓的。
他做得太明顯了，連我都察覺到事情有點兒不對。
維姬嘀咕著，“你們真的是一開始就打算要丟了它，貓貓好可憐。”
我覺得現在比較可憐的是爸爸，他說，“我們先救它，等它好了，再討論要不要養它，不對嗎？”
如果他不是那麼討好地對瑪莉笑，語氣還那麼軟弱，我大概會被他說服。
媽媽眼看著事情越來越不受控制，當機立斷地宣佈，爸爸馬上送貓貓去看獸醫，她已經聯繫好了距離我們最近的一家。
維姬又叫了一次，“帶我一起！”
莉茲也很堅持，“不能養它！”
瑪莉看著父母，走到水桶前，“我們該把事情全都解決掉。”
爸爸妥協了，“好吧，抓緊時間，現在我們來談如果它能活下去，到底要不要養它？”
維姬和莉茲幾乎同時說出了不同意見，維姬要養，莉茲不要。
媽媽頂住了維姬的哀求攻勢，她說家裏不適合養黑貓。
大家一起看爸爸，而爸爸則是看著瑪莉。
瑪莉對維姬歎氣，維姬已經在對她掉眼淚了，她最終點點頭，“如果它活下來，那就養吧。”
我已經不看爸爸了，我想找個地縫什麼的躲起來，我有感覺馬上就輪到了。
維姬趁熱打鐵地甩著一把眼淚鼻涕撲進爸爸懷裏，哀求的聲音簡直能把水桶裏的黑貓軟死一百回。
爸爸只是血肉之軀，哪怕他能變成黑龍，他抵擋不住小女兒的撒謊哀求，他表達了和瑪莉一樣的意見。
我儘量低頭不看，但也能聽到媽媽的呼吸聲，還有莉茲那比鋼絲刷還要搓爛皮的眼神。
而維姬也很現實地丟下爸爸，哭著鬧著一路朝我奔來。
我沒法躲開她，就像我怎麼都沒想到最後決定黑貓歸宿的關鍵人物居然會是我。
局勢已經變化了，贊成養貓的已經有三票，反對派成了少數。
即使我也反對養黑貓，不過是三票對三票的平局，搞不好會有人耍賴要求重新商議。
我有感覺，重新商議什麼的，肯定包含著超可怕的拉票動作。
我的胸口被維姬擦過一次鼻涕口水了，我可不想再被她來一次全身蹭。
維姬感受到了我的動搖，她突然說，“瑪莉，你也來，一起求求南茜，還有貓，給她看貓可憐。”
莉茲發出一聲抽氣，媽媽也退後兩步，爸爸從被維姬甩開的打擊裏振作了。
他們一起阻止瑪莉去抱那只黑貓。
我覺得他們可能在下一秒就要一起叫，“求你了，南茜！”
這實在是隨便想像一下就讓人全身發癢頭皮抽搐的景象啊！
我立刻做了決定。
“養它吧，這樣莉茲就不會被穿黑袍的死神從家裏帶走了，黑貓是吉祥物。”
大家看著我，我卻看向水桶裏的黑貓。
就在剛才，我感覺到好像在那裏射過了一道視線。
既陌生，卻又熟悉。
只不過我怎麼都想不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黑貓雖然現在看來可憐，但它畢竟是幹魔王的，所以最後一道視線就是他沒錯。
南茜感覺陌生又熟悉的原因是之前黑貓就窺視她來著，所以它才會被整桶冰塊砸。
可憐什麼的，在有決心有魄力的男人（嗯，黑魔王）手裏，只是為了獲得更有利地位的手段！
這就是我們常說的“苦肉計”啊！
所以，這裏的黑貓仍然是一個存心不良的黑魔王！
24
24、饕餮 ...
不知道媽媽是不是盼著黑貓不能從獸醫那兒回來。
但莉茲肯定是希望的，她私下跟我抱怨，為什麼大家一點優勝劣汰的意識都沒有。
我假裝聽不太懂，還虛心請教莉茲，讓莉茲滿意得很，暫時忘了針對黑貓的抵制行動。
第二天莉茲在餐桌上繼續宣揚遵守自然法則保持種群實力的那一套。
瑪莉和維姬都看了她很多眼，最後搖搖頭表示不能理解。
媽媽在莉茲開始賣弄知識之前說，還有一種情況叫做存在即合理。
然後她宣佈，因為她頭痛，所以今天請誰都不要在餐桌上長篇大論。
莉茲不敢忤逆媽媽，轉而跟我抱怨，那是一隻黑貓，一隻本該死掉的流浪貓，根本沒有存在的價值……
媽媽宣佈她的頭比剛才更痛了，所以莉茲最好馬上去學校。
莉茲離開的時候一直遞眼神給我，大概是想我幫忙說點什麼，我知道她不情願，但我真的無能為力。
我只有感慨地說，“好羡慕啊，可以去學校，家裏哪有學校裏有意思。”
我發誓自己很真誠，而且沒有絲毫責怪媽媽的意思。
只有維姬理解我，她說，“所以你要養貓啊，有個貓貓一起玩，就不無聊了。”
瑪莉點點頭，“沒錯，你養。”
我發現問題有點不對，什麼時候變成我養貓了，一心想要留下那只貓的明明是維姬。
維姬並不否認這一點，但是她也有話要說，“因為是你說家裏沒意思，所以你要養貓啊。”
我無法理解她的邏輯，比起黑貓遇到的“不可憐所以打死，可憐所以要救”，我遇上的這種“最無聊的人該養貓”似乎更難說清楚。
我也只能說一句，“我不養貓，我不喜歡黑貓。”
維姬滿不在乎地說，“可以染成紅色的，金色也可以，用染發劑，只要你喜歡。”
瑪莉稍微反駁了一下，“會禿。”
我想朝她們咆哮，“為什麼那只討厭的貓不得癌死了算了！”
大概是我的臉色太難看，維姬安慰地拍拍我的手，看起來又有了新想法，“要愛貓貓，為了莉茲。”
我想用眼睛盯穿維姬的皮，這真的是人類小孩嗎，真的是我的妹妹嗎，為什麼我才發現她不正常。
瑪莉看著我，慢慢提醒我，“是你說的，黑貓是吉祥物，有它在，莉茲才不會被黑衣死神帶走。”
我想，現在我很確定，要加入媽媽的頭痛，然後和她一起期盼黑貓死在外頭了。
但是，我們小看了黑貓的力量，也許它真的是什麼吉祥物。
接近中午的時候，獸醫診所通知媽媽去，說是那黑貓已經可以回家了。
媽媽很憂鬱地聯繫爸爸，反復問他，“可以回家了”在英語裏有沒有“領它回去埋了”的意思。
我對媽媽逃避現實的決心很是敬佩，但是我們不能永遠逃避現實。
何況得到這個消息的維姬一直就守在媽媽身邊，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無聲提醒著大家。
“你們不能謀害小黑貓，說好了要養它的！”
她的眼神就是這麼說的，我完全明白。
我已經退而求次了，只要她不把那只貓強加給我養，我願意支持她養著那只貓。
媽媽磨蹭著不肯去獸醫那兒，理由是家裏沒有其他大人必須帶著我們一起去，她不放心把我們三個都留在汽車後座，所以還是再等等吧。
甚至連我都覺得她有點敷衍，維姬終於也給惹毛了。
維姬連一句威脅的話都沒說，轉身就拉著瑪莉去換了外套。
媽媽察覺到情況不對，問她打算幹什麼。
維姬回答說要自己去接小黑貓回家。
我死勁忍著不要笑，也不去提醒她，獸醫收費很貴的。
媽媽果然跟小傢伙們說了收費問題。
維姬很無賴地說，她已經和瑪莉說好，留下一個在獸醫那裏等爸爸去交錢。
我估計她是打算把瑪莉抵押給獸醫，說真的，我也贊成抵押瑪莉。
媽媽很挫敗地認輸，估計是不想我家的笑話鬧到獸醫診所去。
獸醫是個好大叔，很忠厚的一個人，他看到我們一起去接黑貓，有點誤會了我們對黑貓的愛與熱情。
他用了大概半個小時跟我們講黑貓的情況。
不到一歲，還是小男生，營養不良，輕微脫水，後面兩隻爪子有點腫，像是被什麼砸過。
當獸醫說到“被砸”的時候，我驚訝地發現大家居然都很鎮定。
不僅維姬和瑪莉一點都沒有不自然，連媽媽也繼續保持著矜持的微笑。
她們甚至連睫毛都沒多抖一下。
我感覺自己又一次見證了同一種血緣的遺傳強大。
唯一令人振奮的事是當獸醫問我們誰是黑貓的主人，維姬搶著認下了。
她居然有臉當眾說，“我是最關心貓貓的，一直找它，最想見到它。”
我暗下決心，這個一定要記起來，等到維姬逼我養貓的時候，我就用它來推辭。
可惜黑貓不賞臉，大概是還記得差點被維姬丟出的水桶砸死，它就是不肯接受維姬的召喚。
維姬回頭看我們，瑪莉和媽媽都不願意，所以她對我說，“抱它啊，南茜，貓貓喜歡你，你也不要看它回不了家啊。”
說著那黑貓就調頭朝我蠕動著過來了。
我退後一步，我不要，連眼睛都睜不開的臭貓最討厭了。
維姬繼續叫，“你看，貓貓要你，南茜，抱抱，帶它回家，幫幫我。”
獸醫和其他一些無關緊要的傢伙一起看我們的笑話。
我只有用最後招數，我扯著嗓子叫，“媽媽！媽媽！”
媽媽弄了個貓用外出籠子，把黑貓塞了進去，順便還弄了其他一些東西，至少看起來很像是要養這只貓了。
獸醫叮囑我們在一個月後去給貓打針，他說很希望看到我們能把小貓照顧得很好。
我快要吐了，有點奇怪，我平時還不至於受不了這種程度哄小孩的話。
所以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很緊張地盤算著不可以被迫養貓，絕對不要，必要的時候，說說認字閱讀的特殊課程也行，適當利用一下爸媽的愧疚心不算壞心眼。
結果我白緊張了一場。
回家後，雙胞胎根本好像是把由誰來養貓的事兒忘了。
她們關注的只有一件事，“給貓貓取個名兒”。
維姬說，“湯姆，貓該叫湯姆，傻一點凶一點再變白一點最好了。”
瑪莉說，“夏爾，是個很好的名字，合適有身份的男孩子。”
“湯馬里，這才是它該叫的名字！”
“糟糕的湯琴尼，更合適流浪貓的背景了！”
雙胞胎無法說服對方，只能各自強調為給貓取名花費了多少精力。
我有點佩服她們，能整晚上的琢磨這個，而且是這麼有特色有想法。
媽媽分開她們，提出個讓人無法反駁的建議，“不要忘了其他人，是大家決定要留下貓的，所以名字也該大家一起決定，到底要取什麼名，等爸爸和莉茲回來再討論吧。”
可是不給這兩個精力旺盛的傢伙找點事，她們還是會一直想要說服對方，她們控制不住，這就是孩子的天性。
我建議她們去照看那只貓，“看看它喜歡吃什麼，以後才好準備。”
雙胞胎很有興致地去喂貓了，至於那只貓會不會倍受折磨，我和媽媽都自動把這個問題漠視了。
出乎意料的是，五分鐘過去，哭叫著跑出來的是維姬。
維姬哭著撲進媽媽懷裏，“不夠！不夠！他把我們的糖果吃光了！”
瑪莉跟著走過來，臉色難看，“那貓不挑食。”
媽媽的心情突然變好了，原來她也盼著維姬倒楣呢，不過我也覺得有意思，那貓幹成了我從來沒做到的事，就這麼隨便一吃便把維姬給整哭了。
心情不錯的媽媽並不想早點哄維姬開心，她宣佈，既然維姬和瑪莉喂不好貓貓，她這就給貓貓準備吃食去。
維姬和瑪莉都受到打擊，活像之前從來不知道一旦貓成為寵物，就會和她們一樣享受家庭普通成員級別的待遇。
說話之間，那黑貓舔著嘴角慢慢走了過來，蹭蹭媽媽的小腿，發出一種膩膩呼呼的低叫。
媽媽馬上去給它開了一包貓餅乾。
不出三分鐘，黑貓吃得一點渣都沒留下。
維姬氣得大叫，“就是這樣的！吃得好快！什麼都不留！壞貓！”
黑貓根本不理她，只顧喵嗚喵嗚地朝媽媽示好。
媽媽又很爽快地去給它開了一罐貓食罐頭。
還是不出三分鐘，它吃完了食物，飛快地去找留有殘渣的空罐頭舔上了。
媽媽把空罐頭拿回來的時候，裏面已經乾淨得可以用來煎蛋給喬安吃了。
我以為那黑貓會因為被奪走了嘴裏的東西生氣，結果它很乖巧地跑去蹭蹭媽媽的腿，連點有氣勢的叫聲都沒有。
媽媽好像被這叫聲觸動最柔軟的神經，她領著那貓去了廚房，說是要給他張羅點更能飽肚子的食物。
我無法對事情的這種發展趨勢說什麼，這就是女人，註定招架不住甜食、芬芳、柔軟閃亮的東西。
維姬受到的衝擊比我大，過了一陣才好像自言自語似的問，“媽媽她是中了什麼咒語？”
瑪莉突然問，“今天吃什麼？到他們回來，還能有剩下的嗎？”
這問題太嚴峻了，我和維姬的第一反應都是沖向廚房。
我們去晚了。
那貓已經上了流理台，有了專用的盤子，在埋頭大吃芸豆火腿濃湯。
媽媽微笑著往貓的盤子裏放乳酪片和切成小塊的香草麵包。
我不敢看鍋子裏還剩了多少食物，更不敢問這只貓到底吃了多少。
維姬很勇敢，她問了，“它一直在吃？這是第幾盤？”
貓在吃的是第三盤，等瑪莉進來，它已經開吃第四盤。
媽媽仍然能很平淡地回答，“可憐的小傢伙，一定是餓壞了，慢點兒吃，誰也不能跟你搶，媽媽保證讓你吃得飽飽的。”
維姬已經不能面對，她把臉埋在我懷裏，氣哼哼地說，“媽媽！媽媽！居然叫上媽媽了！這只賊貓！小偷貓！殺手貓！惡棍貓！”
貓完全不理她，大有先吃個夠再說其他的意思。
瑪莉沒說話，只是臉色有點蒼白。
我在看到媽媽把沖洗鍋子後的油湯水加上牛奶倒給貓繼續吃喝的時候，終於也有點承受不住了。
那只貓就那麼一直吃一直吃一直吃……一動不動一直吃著……
它吃光了雙胞胎存下來的糖果點心，吃光了正常貓一天份的食物，吃光了今天的晚餐，現在是吃光了整個禮拜的牛奶、果汁、雞蛋還有麵包。
它吃光了乳酪跟果醬，甚至連水果也一個都沒放過，當媽媽拿衛生紙給它擦鼻子上湯汁的時候，它居然把蘸上醬汁的衛生紙也吃下去了。
維姬已經被這種吞沒一切的氣勢震住了，她輕聲問，“它還會吃什麼？”
我堅信那貓吃不了小孩，“家裏還有麵粉和捲心菜，貓會吃生菜嗎？”
瑪莉的聲音都在扭曲了，“用了沙拉醬，它就會吃。”
瑪莉說對了，那貓趴在沙拉碗裏埋頭大吃，看得人身上發癢。
如果媽媽不換個新沙拉碗，我想我以後再也不會吃家裏做的生菜沙拉了。
不，不止是這樣，如果媽媽不禁止那貓進廚房，我們三個以後大概都沒法好好吃飯了。
作者有話要說：【湯馬里】是湯姆·馬沃羅·裏德爾的簡稱。
所以，維姬和瑪莉是認真給南茜說明過黑貓真實身份的。
但是，當時看熱鬧的南茜卻以為【湯馬里】是【湯姆瑪莉】的簡稱。
因為瑪莉其實也發馬里的音……這就是被忽略了的重大誤會啊！
另外，最近JJ的留言系統又蕩漾了，回復非常難，我每次大概要刷差不多二十次才有可能看到最後三條留言，而且還不能很快確定回復成功沒有，所以，我只能盡力而為回復留言了，希望大家可以理解。
藍桉 2012-6-29 08:06
25
25、湯盆 ...
爸爸到家的時候，媽媽已經第二次打電話叫外賣了。
不是補償給我們的晚餐，是為了喂飽那只黑貓。
我已經不把黑貓當成哪個巫師的魔寵了，就算是在提供飲食的霍格沃茨，也不可能有人會發瘋養這麼能吃的東西。
那只黑貓連續吃了超過四個鐘頭，已經吃得翻肚皮，站也站不住，蜷也蜷不了，只能朝天躺著。
即使這樣，它還是沒停嘴，媽媽喂給它的都吃，連炸雞炸魚的骨頭都一骨腦的吞下去。
爸爸花了一分鐘來適應這個場面，即使是對經歷過黑暗獻祭的他來說，要馬上接受自家廚房裏發生的一切還是有點難度。
更別說維姬又看到了希望，哼哼唧唧地跑去跟爸爸報告這只貓是多麼能吃，媽媽今天又是多麼奇怪。
我沒聽維姬說什麼，我在想那貓還要吃多少才會停下來，它會不會直接撐死，還有媽媽是不是原本就計畫著把它撐死。
可能是我太心不在焉了一點，所以爸爸在聽完維姬告狀後，很認真將我和瑪莉看了又看，選定了讓瑪莉再為他說明一下情況。
我不是莉茲那麼在乎的女孩子，不會因為瑪莉更受信任覺得不舒服，可是低調不代表我願意聽雙胞胎一起說“南茜養貓貓”。
我提醒大家，“它吃掉了一百人份的食物，我們家養得起嗎？”
爸爸很中庸地說，“興許就這麼吃上一回。”
但是雙胞胎已經臉色劇變，媽媽也停下了餵食的動作。
維姬拉著爸爸的手請求，“養不起的，養不起的！拜託，不要減少我們的點心！”
瑪莉撅著嘴，這很不尋常，她不是那種會遇到很多難以解決的煩惱事情的弱者。
媽媽慢慢開口說，“給它莉茲那一份就行了。”
“我們不要莉茲了？”維姬好像受了很大打擊，“就為一隻貓，不要女兒了？”
媽媽來不及解釋，維姬已經嚎哭著抱住爸爸的大腿，她邊哭邊說，“我會乖的，請不要丟了我，我會很聽話，我保證不學莉茲那麼拽……”
我真的不知道維姬這麼缺乏安全感。
但是她的做法挺有效，媽媽最受不了這個的，立刻丟下了那只非常能吃的黑貓。
媽媽把她抱在懷裏，親親她滿是眼淚鼻涕的臉蛋兒，“維姬寶貝，別怕！誰也不丟，你們都是媽媽的好寶貝！”
維姬眼淚汪汪地叫著莉茲的名字。
我差點被她對莉茲深厚的感情打動了。
媽媽馬上保證沒有人會丟了莉茲，她永遠是我們的姐姐，剛才說的只不過是因為莉茲馬上要讀中學了，她會去一所離家很遠的寄宿學校。
維姬歎息了，幾秒鐘後，開始認真打聽莉茲的學校允不允許學生們帶著寵物去。
我就知道，她打的好主意是要把莉茲和黑貓一起處理掉。
不過這倒也是個法子，霍格沃茨量多又足的食品供應，一定可以滿足這只貓比黑洞還無限的食量。
爸爸很冷靜地說莉茲不想養貓，他不能保證可以說服莉茲改主意。
維姬趁機要求，如果可以在莉茲去學校前說服她，那麼我們就都不可以開口留下黑貓。
黑貓突然滾到地板上去了，發出很沉的砸地聲，但它居然沒受多大影響，在我們的注視下搖晃著比之前走得還要穩當點。
我不知道這只貓到底是能聽懂我們說話的意思，還是聽不懂行事完全靠直覺。
莉茲剛好推門進來，嘴裏說著真奇怪大家這時候竟然都在廚房，連雙胞胎都沒在看電視。
然後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這不奇怪，任誰看到那鋪滿到處的空盆空罐都會思維短路一陣。
等莉茲稍微緩過來點，她問，“你們在聚餐？”
“晚餐還沒吃呢。”爸爸說，“只是在商量些事。”
莉茲很疑惑，但黑貓躲在角落裏，只看腦袋看不出它是造成這種景象的罪魁禍首。
她還是對黑貓皺起了眉，“這麼快就領回來了？真的要養？”
誰也沒有回答，即使是當初最堅決的維姬也因為空出來的餐具產生了巨大的敬畏之心。
莉茲換了個問題，“那大家是在商量什麼呢？”
同樣不好回答，總不能直接告訴她，爸爸和維姬在談該怎麼算計她帶著黑貓一起走。
媽媽那種強悍的遺傳發揮了作用，她用最平和的聲音說，“是關於黑貓的事，嗯，該確定名字了，要大家都能接受的，莉茲你有什麼好提議嗎？”
莉茲嫌惡地搖搖頭，可以理解，她不願意跟這只黑貓拉上關係。
她寧可討論些別的，比如為什麼談黑貓的時候會擺出這麼一堆的空餐具。
這又是大家不願意談的事，所以包括我在內，大家都表現得對貓的名字很熱衷。
媽媽提議給貓取名，皮爾，因為皮爾金特就是一個愛到處亂跑的傢伙。
以臨機一動想出來的名字來說，也算是很有內涵了。
爸爸問了雙胞胎的意見之後，很混地說，“叫湯盆子吧，你看它真的能裝下好大好大一盆子湯呢，哈哈，就是怎麼都裝不滿。”
如果在黑貓開吃之前有人這麼提議，雙胞胎搞不好會追著人吐口水，但現在，至少我敢於承認【湯盆子】是個名副其實的名字。
看樣子媽媽也不反對，瑪莉輕輕點點頭，而維姬掛著一把淚水的臉上也出現了笑意。
“等等！這名字也太……”提出反對的人居然是莉茲，難道說她不是像表面上那麼討厭這只黑貓，“你們有沒有想過會被鄰居聽到？這種可笑的名字讓人怎麼叫得出口！”
瑪莉很冷靜地表示，如果她覺得叫不出口，不叫就是了。
維姬也猛點頭，她總是贊成瑪莉，她勸莉茲說反正你也不喜歡它。
媽媽表示贊成，她是真沒指望莉茲會帶貓去霍格沃茨，所以很輕易地說莉茲都沒什麼機會跟貓相處的。
爸爸笑得有點尷尬，他說，“我以為是個好名字呢……”
我幾乎能看到，莉茲渾身上下都開始散發陰鬱了，她不高興被排除在外，即使她很期待寄宿學校也是一樣的。
莉茲深呼吸了三次後宣佈，“我不喜歡這個名字。”可大家讓她說個好名字，她也說不出來，最後她氣憤地說，“我就叫它黑貓，黑貓！它就叫這個了！比叫湯盆子或者湯罐子正確多了！！”
維姬不喜歡莉茲取的名字，其實她是弄不清為什麼黑貓也可以當黑貓的名字。
瑪莉也覺得叫黑貓更不適合在外面叫。
我想像了一下鄰居太太聽到我們叫黑貓的時候的反應，她說不定會很抓狂，因為取這種名字感覺太隨便了。
說起來，我們是叫懷特史東的，這只貓如果叫黑貓，就會變成“懷特史東的黑貓（白石的黑貓）”。
我已經感覺到一股拙劣的脫口秀氣氛了。
搞不好，莉茲真的有成為喬安接班人的素質，有時候搞笑和瘋狂是隔得很近的。
我必須阻止，“沒有人會給自家小寶寶取名叫人（man）。”
莉茲白了我一眼，很冷漠地說她有個拿美國護照的同學姓紐曼（新人），而她又沒有給貓取名叫“貓”。
我覺得就效果而言，就算是取名叫“貓”，也比“黑貓”好，雖然只有那麼一點點。
爸爸突然大笑，媽媽也跟著笑了，他們開始哼一首歌，接著告訴我們在一部電影裏有個漂亮的大眼睛小姐真的給貓取名叫“貓”，而那只貓恰好也是流浪貓。
然後，爸爸說，“但是，我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去嚮往蒂凡尼的早餐，生活不該有那麼多愁苦艱辛。”
我對他們一點就著的浪漫情懷真是膩味透了。
莉茲也是，她快要到青春期了，那個尷尬的年齡更受不了這麼甜得發膩的愛情。
維姬和瑪莉很快活地輕聲重複那首歌的旋律，維姬似乎更喜歡月亮和叫月亮河的歌。
媽媽補充了一點，“和真心愛你關心你的人在一起是最幸福的，要珍惜相處的點點滴滴，你們四個都是，不要爭吵了，我們可以想點辦法來解決不同意見。”
瑪莉似乎很不想聽她的提議，所以難得搶了話，“讓養貓的人決定名字，這樣最公平，因為貓是她的。”
我再一次對瑪莉表示臣服，她這套兒設得真漂亮，如果莉茲堅持明年就得帶貓去霍格沃茨，如果她放棄就得跟著放棄叫黑貓那個名字了。
莉茲的表情可謂風雲突變，變幻不定，簡直比第一次見面就用魔力暴動招呼我還要精彩。
維姬首先表示她不養貓，瑪莉也不養，因為她們還太小，很多事都需要媽媽照顧。
媽媽很高興她能這麼明白事理，爸爸也表揚了她的通情達理。
“我們的寶貝既有同情心，又很理智呢，真是太聰明太可愛了！”
瑪莉補充說她們希望負責養貓的人保證對貓好，不打不餓飯，不丟不嫌棄，還要能照顧貓貓的習慣。
莉茲的臉終於停在了扭曲的灰綠色，距離憤怒的鐵青色還有一段距離。
她特別使勁地看著我，我搞不清楚她是打算讓我等她先表態，還是要我趕緊出面把這個倒楣差事攬下來。
維姬和瑪莉也在看我，她們的眼睛裏有閃閃亮的笑意。
爸爸媽媽很公平地看我們四個，或許偶爾也照顧一下角落裏吃撐了的貓，他們什麼都沒說，但是我感到了一種無聲的鼓勵。
我快速地分析了一下，瑪莉提那麼多要求就是不希望莉茲養，維姬肯定接受不了貓被活活養死，爸爸媽媽應該也不想莉茲帶著這樣一只能一口氣吃掉二十人份以上食物的貓去霍格沃茨，那個對莉茲來說很陌生的魔法學校，有這麼一隻怪貓跟著，絕對不利於莉茲展開美好的中學生活。
我歎了口氣，誰叫我是一個總是對多數人意志妥協的好孩子呢，那我就養貓吧。
我說出決定的時候，能感到莉茲松了口氣，臉色也稍微好了點，可能是覺得我沒雙胞胎那麼難纏吧。
維姬和瑪莉的反應是自得意滿，好像轉身就要去慶祝又一次算計成功一樣。
爸爸媽媽過來一個親了我一下，他們跟我說謝謝，因為我又幫大家解決掉一個難題。
我被刺激了一下，上次投下贊成票收留這只貓我也不是多麼情願啊，為什麼我總是在扮演這種不討好的角色。
我要報復！我是個斯萊特林！我沒爪沒腿，但我有牙！
我決定稍微反擊一下，讓這群專挑老實人下手的傢伙記得，我也是有想法的。
所以我說，“我決定了。在家裏，貓就叫湯盆子。”
莉茲的臉色又變得很難看。
“在外面，跟其他人介紹的時候，貓叫諾魯切（noir·chat，法語的黑貓）。”
維姬不高興了，“如果是跟法國人介紹呢，叫黑貓？”
“不，你要堅持讓法國人改說英文，反正你是可愛的小女孩，應該得到優待的。”
維姬從另一點入手反對，“兩個名字輪流用，貓不會被教傻嗎？”
“相信我，傻瓜才會嘗試叫名字逗別人家的貓。”
“它會搞不清到底哪個才是自己的名字！”維姬感覺很痛苦，不知道是因為我突然的尖刻，還是被我亂七八糟的想法氣到了，“電視上有說，這樣不對，會搞到人格分裂的！”
“沒關係，它只是貓，人才會說人格分裂。”
莉茲終於忍不住蹲下去錘地大笑，大家看她時，她說她只是覺得我的想法妙不可言。
我也覺得我的想法很好。
所以，以後黑貓就叫湯盆子，或者在霍格沃茨是諾魯切，但那是保證我能接到入學通知書之後的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黑貓的名字依然是在惡搞原著。
因為湯馬里給自己取新名，所以假定這傢伙不喜歡只有一個名字，於是給他安排兩個。
因為伏地魔是法文來的，所以假定這傢伙不好英文（母語），於是對外的名字也是用法文的。
關於湯盆子的正式叫法，是sopera，西班牙語，可以複製這個詞搜圖（不保證度娘能有），是那種大概為船型有深肚並且有蓋子和獨腳底座的設計。
請教一個做廚房用品外貿的朋友，英文裏管這個叫大湯碗，就是湯和碗兩個詞湊一塊。
據另一個在俄羅斯專題展見過古董實物湯盆子的朋友說，官方翻譯成中文也是用的湯碗。
嗯，我想說的是，湯碗太圓滾滾了，還是古代木帆船造型的流線更像貓啊。
26
26、養貓 ...
就這樣，湯盆子成了我的貓。
雖然一開始不是很受歡迎，但是既然已經決定了，大家也都接受了家裏有只貓。
湯盆子很喜歡媽媽喂它吃東西，不過在其他時間它並不會癡纏媽媽，它對媽媽很友好，甚至可以說是很有禮貌，而且它只大吃過那麼一次，以後都只是一隻胃口很好的貓，所以媽媽最先表示了對它的喜愛。
爸爸總是聽媽媽的，而且湯盆子還會陪他看電視，他很享受一隻小貓咕嚕嚕地主動跑來縮在他膝蓋上，“總還有個小傢伙念著我的好。”他這麼有點哀怨又有點得意地說著，一副要把湯盆子當成小兒子的傻模樣。
莉茲從不叫湯盆子這個名字，她只說諾魯切。她也不當眾接近湯盆子，這個當眾包括爸媽和雙胞胎，但是我例外。她會在我房間的地板上鋪一張硬紙什麼的，然後拿出黑莓味膠糖或者肉幹喂湯盆子，等它吃完，再把它抱在懷裏梳理黑毛。
整個過程中莉茲幾乎不說話，至少不對貓說，但在湯盆子發出愜意哼唧的時候，她總是很及時撓它。
我對莉茲的彆扭已經無可奈何了，我想不到能掰正它的好辦法，所以只好安慰自己說反正她馬上要去做女巫了，我就暫時容忍一陣吧。
雙胞胎對貓的興趣只維持到冬天，因為寒冷和積雪的緣故，她們被減少了出門次數，而湯盆子也終於不用每天都被她們拽著外出遛了，不過即使是被她們一直當成狗對待，湯盆子也沒表現出多大不滿，它像狗的地方可不僅僅是會搖尾巴示好。
鄰居的史密斯太太很驚訝我們真的收養了湯盆子，嗯，她只知道這只貓叫諾魯切，當她發現我們用另一個名字叫貓的時候，她很生氣，特地上門來重複了一番維姬說過的道理，什麼人格分裂什麼不利於構建正常認知的。
媽媽把她領到我跟前，我說，“我的貓很正常。”
鄰居太太一副抓狂的樣子，“不喜歡就不要養，既然養了就要好好對待，你父母沒教你這道理嗎？！”
“又不是因為喜歡才養的。”我其實不是很相信充斥了麻瓜電視的那些高尚說法，“不過，我對貓很好。”
“那是為什麼要養？！”
我想啊想啊，覺得告訴她是因為維姬哭鬧糾纏大家的結果不太好，所以我說，“是為了莉茲，她說要優勝劣汰，不養靠自己活不下去的貓，所以她會被黑衣死神從家裏帶走的，我們只好養黑貓了，它是吉祥物。”
鄰居太太目瞪口呆地看了我半天，確定我是很認真這樣認為的之後，跑去跟媽媽討論該怎麼嚴肅對待兒童教育了。
媽媽把她趕走了，別說是媽媽，任何一個家庭主婦都不會喜歡有人對你家從養貓到養孩子的每件事指手畫腳的。
尤蘭達夫人就不會當被討厭的婆婆，不過她也不止是在耶誕節給我們寄張卡片說阿根廷很暖和，她在這年耶誕節的時候寄了禮物給大家，其中就包括了湯盆子的一份。
她在卡片上特別寫了，“給我們的最近加入的小家庭成員貓先生，足以應對作為貓的基本煩惱的芬芳套裝。”
給湯盆子的禮物是一套巫師出品的貓用套件，比我當巫師那會兒見過的豐盛很多，裏面包含美毛塗膠，順毛浴液，振奮點心，磨牙大骨，祛蟲項圈，迴圈貓砂，定位鈴鐺，跳躍球球，軟腳抓板，還有清爽抑制劑。
雙胞胎對這些東西很有興趣，超過她們收到的禮物，她們一起要求馬上親自來給貓貓試試。
莉茲也有點按捺不住好奇，越是接近十一歲，她對巫師生涯的興趣越大，不想錯過哪怕是細節的玩意兒。
爸爸媽媽有點尷尬，他們被這份禮物提醒了自己是多麼不稱職的養貓人。
湯盆子的項圈是爸爸用媽媽不要的手提包上的皮帶改造的。
湯盆子的餐具是雙胞胎提供的舊玩具，和扔它那只水桶配套的兒童園藝組合。
湯盆子的貓窩是媽媽用提手壞掉的野餐籃子加上不要的毯子弄的。
湯盆子的廁所是我給它指定的，在花園最邊上，放著三顆黑石頭當標記，繡球花叢的旁邊。
湯盆子一開始就不怎麼吃貓糧，所以也沒有繼續為它補充了，在那一頓大吃之後，它就和我們一樣吃著同樣內容的正餐。
湯盆子不是那種討厭沾水的貓，無論是誰給它洗澡，它都很配合，所以即使是雙胞胎也能把它沖個透透，然後用毛巾、吹風還有梳子給它弄得乾乾淨淨。
湯盆子沒有自己的玩具，或者說它本來就是雙胞胎的玩具，雖然我相信雙胞胎願意和它分享玩具，但是它似乎從來沒亂抓亂咬或者亂動過家裏的東西。
湯盆子是個好脾氣的貓，它幾乎不叫，誰要和它玩兒，它都跟著去，沒有人搭理它，它也不介意，認真回想一下，它更多時候是跟著看電視，或者蜷成團在沙發或者窩裏安靜睡覺。
這麼一想，我也有點汗顏，我真的從來沒想過，一隻貓還有除了吃喝拉撒之外的那麼多要求。
媽媽生硬地拿起祛蟲項圈說，“我們的貓很乾淨，它不愛亂跑，不會長蟲子……吧？”
然後她還是招呼湯盆子過去，給它換上了新項圈。
爸爸拿著定位鈴鐺乾笑了一聲，“小黑貓從來不亂跑，一直很聽話的，不需要這個了吧？”
家裏都沒有人有魔杖，怎麼給定位啊，我對爸爸的缺乏常識已經無話可說了。
但是看了說明書的莉茲卻很期待地看著爸爸，“給黑貓用吧，現在只是裝飾，明年也許就好用了，我保證！”
爸爸還能說什麼，是他鼓動莉茲去寄宿學校的！
湯盆子不是很喜歡那個鈴鐺，但它總算也沒有反抗，只是走路的時候明顯有點梗著脖子。
沒辦法，這裏誰都沒有魔杖，那鈴鐺和麻瓜用的完全一樣，既不能做定位也不能讓它不發聲。
大家都看著湯盆子古怪的走路姿勢，媽媽首先受不了，“我去聯繫喬安，該請她來新家玩玩的，莉茲得到她很多照顧，南茜和雙胞胎也都很喜歡她。”
最期待的明明是莉茲，我懶得糾正媽媽了。
我拆開磨牙大骨給湯盆子，它連看都不看。
跳躍球球蹦出去在眼前主動逗它，它也沒興趣。
至於軟腳抓板，它只把兩隻前爪送上去磨，後面兩隻被砸腫過，大概留下了必須小心對待的心理陰影。
莉茲丟下說明書，拿著清爽抑制劑，那是個閃著寶石光澤的粉藍色心型藥水瓶，對成年巫師來說只可能看到淺薄的廣告噱頭，對小女孩的誘惑還是很大的，所以莉茲也把它看成很不得了的東西了。
她問，“這個是什麼？黑貓怎麼用？”
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要給自己用藥，湯盆子低叫了一聲，聽起來又憤怒又煩惱。
媽媽正好看到說明書裏關於這個藥劑的介紹，她大笑，把說明書丟給爸爸。
爸爸只看了一眼，他才想解釋，又突然閉嘴，來回看著我和雙胞胎，多半是在考慮該不該順帶給我們做點生理教育。
媽媽顯然是不贊成提前教育的，“那是在鬧貓的時候給它用的藥水。”
莉茲沉默了，她還沒有放下藥瓶，難道說她真的單純到不知道什麼是鬧貓？
我臉上的驚訝可能是太露骨了。
“南茜寶貝，別擔心你的小黑貓，他會好好的。”媽媽誤會了，她瞪了爸爸一眼，“鬧貓就是每年有那麼一段時間，貓貓會突然變得很煩惱很彆扭很不聽話，那是因為一些銘刻在貓的遺傳基因裏的責任，當然也是一種沉重負擔，在還沒有找到合適物件的時候發生的話，所以為了不讓他的煩惱傷害到身體，我們就要給他吃點藥，吃完就會好起來，恢復到平時的可愛小黑貓了。”
我很呆地看著媽媽，我很佩服她能當場編出聽起來頗有道理的這麼一番話。
如果我真的只有五歲，聽得懂才有鬼了！
所以她根本就是不想我聽懂，對吧！大人真是太狡猾了！
媽媽繼續誤解我的反應，她差點要拿梅林跟上帝一起發誓我的貓不會每年都鬧上這麼要死的一回，而且絕對不會因為鬧了就死掉。
我還是很呆的樣子，因為除了這樣發呆，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對她。
我總不能學著莉茲平時那個德行跟她道謝說，很感謝她的耐心指導，我已經完全瞭解了鬧貓是怎麼回事。
媽媽終於沒辦法了，她叫了爸爸的名字，“威爾，你來跟南茜說說，小黑貓會好好的，鬧貓並不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爸爸有點畏縮地回答，他覺得媽媽說得很好，如果我還不能放心，就只好把貓送去給獸醫，用一個小手術徹底解決隱患了。
我在電視裏看過，麻瓜是有辦法徹底解決隱患，不僅是對動物，他們也那麼對付自己。
儘管我並不知道那個手術的具體操作，我還是不禁顫抖了，因為我也在電視裏看過介紹閹人的紀錄片……
爸爸一定是故意的，他不希望家裏有第二個雄性生物，哪怕只是一隻小黑貓！
媽媽也不高興這個提議，她是信仰堅定的人，“不！你怎麼會想到把家裏的貓送去做那種手術！”
“是啊，怎麼也要等湯盆子禍害了鄰居家的貓之後再說了。”爸爸奸笑了一下下，“那個喜歡說教的老女人，說什麼要愛貓要平等，搞不好早把她養的貓都處理過了！”
他對湯盆子握拳示意，“沒法禍害也不能放過！春天到了就去挑戰隔壁的貓！你可千萬不要輸啊！”
湯盆子梗著脖子，閉眼，撲地，再也不起了。
雙胞胎拍手為貓和爸爸加油，“挑戰隔壁！打倒白貓！黑貓加油！！”
莉茲低叫一聲，丟下藥瓶就跑。
媽媽厲聲喝了爸爸一聲。
爸爸一攤手，表示自己已經盡力了。
我在暗暗長歎，莉茲可算明白了，她要再不明白鬧貓是什麼，梅林也沒辦法了。
作者有話要說：BG向是不能讓男主角在女主角才五歲的時候就沒有蛋的。
不然還怎麼在BG向的道路上堅持下去啊。
當然，湯盆子是不會鬧貓的，所以他不會被送去手術。
還有，莫德媽媽是天主教徒，她不會贊成採用極端的絕育方式。
另外，雖然懷特史東家最後有五個小孩，但是和韋斯萊不同，莫德媽媽沒有短時間內連續生育過。
弟弟小萊斯利出生的時候，莉茲都十六歲了。除了莉茲，其他四個孩子都是五月出生，說明作為教授的威爾爸爸，在暑假裏生活真是很甜蜜很努力啊。
這也是作為天主教徒的莫德媽媽堅持自然懷孕自然生產的結果了。
在信仰方面，他們有點類似前首相布雷爾家，母親是堅定的天主教徒，孩子們都跟著母親活動。父親是散漫的新教徒，聖誕什麼的有活動都是跟著老婆去蹭聖事，到很大年紀才突然改宗，然後變成和老婆一樣虔誠的信徒。
總之，不管是為了劇情還是信仰，湯盆子貓是不會被送去手術的！
27
27、鬧鬧 ...
聖誕過後就是新的一年。
一九八四年，莉茲滿十一歲。
對我來說，她一定會去霍格沃茨。
於是，霍格沃茨會重新回到我的生活，然後，會或多或少影響我們所有人的生活。
想到這些，我就比莉茲更忐忑不安。
還好在二月莉茲滿十一歲的生日那天沒有收到霍格沃茨送來的通知書。
不然我肯定得從二月一直不安到八月，說不定中途我就緊張死了。
莉茲開始很認真準備升學資料，媽媽也盡力幫助她，她的成績很好，並沒有特別值得擔心的地方。
莉茲很清楚這一點，她有點得意，有點驕傲，就是不安很少，真是讓人嫉妒。
我度過重生以來最難熬的一個春天。
尤蘭達夫人送來的養貓套裝很好用，湯盆子比之前更漂亮更討人喜歡了，而且它沒有像大家預感的那樣鬧騰。
當然湯盆子更沒有跑去挑戰鄰居太太養的貓，它一直無視那只貓，即使那只貓討好它，它也只是傲慢地一甩尾巴，然後跳上距離最近的高地兒快速離開。
我這個主人倒是因為過於憂慮霍格沃茨和魔力的事，煩惱得吃不好睡不好，看誰都不順眼。
不過我不會嗷嗷嗷地抓地亂叫，我只是比之前更加倍練習畫字母，實在忍不住的時候，我會去看雙胞胎，用一種據說是很窮兇極惡的眼神。
媽媽找我談過心，問我到底是怎麼了。
我只能說，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心裏安靜不下來。
被她問多了，我很耍賴地哭，再說一句，“莉茲要去寄宿學校了，啊嗚嗚，我不要分別，我討厭改變……”
媽媽受不了這個話題，她覺得對不起我，因為我到年紀也沒法去普通小學上學，而且很可能要去上提供特殊教育的中學，她認為我的煩惱來自恐懼，對上學這件事的失落和不安。
雖然內容不對，但方向奇妙地接近真相，所以我就毫無負擔地接受了媽媽的安慰和歉意。
爸爸也很快就知道了我的煩惱，他在我看不到的角落輕輕歎氣，轉頭就去吩咐雙胞胎要對我更好點。
雙胞胎開始學習了，主要是瑪莉的英語需要強化學習，可能是最先接觸的語言不是英文的緣故，她的聽說都成問題，但是至少她很快就能拿著報紙照本宣科而且一邊抱怨看不懂一邊很工整地抄寫一大篇單詞。
如果我是老師們教育的噩夢，那麼雙胞胎的表現就能把他們都拯救了，還能一路拯救到天堂去。
她們兩個只跟著父母學了不到半年，就得到允許使用爸爸的書房和工作室了，而我呢，連開口提要求的自信都沒有。
我還是每天繼續跟著媽媽學拼寫，我已經能正確書寫並且認出每個單獨字母了，也能拼寫大部分不超過四個字母的單詞了，但是那已經耗費了我全部空閒的記憶力和集中力了。
我很焦躁，一陣陣地感到絕望，整晚整晚地做著詭異的惡夢。
一時是我惡毒地想著最好莉茲收不到霍格沃茨的入學通知書，那麼我就有伴了，我也可以對霍格沃茨死心了，我只要抱緊瑪莉不放，她長大後一定有辦法送我回去屬於我的時空。
一時是我成了家裏唯一一個不能去霍格沃茨的孩子，瑪莉也同時告訴我，她才不給沒用的廢物恢復魔力呢，因為我這樣弱小的傢伙根本不該活下去，她其實一直都是支持優勝劣汰理論的。
七月十三，黑色星期五，又悶又熱的午後，雷電滾動在厚厚的黑雲之間，暴雨似乎馬上就要壓下來，媽媽在客廳給我們分冰激淩。
湯盆子突然闖進來，差點撞在茶几上。
它很茫然地看了我們幾秒鐘，然後猛地變了一副驚悚的表情，用前爪抱著頭翻倒在地。
看著一隻黑貓在地上抱頭翻滾，時不時露出小草莓一樣的粉紅肉球球（是爪子，請不要想歪了），不管它表情多麼驚悚，叫聲多麼哀怨，還是只能讓人覺得可愛。
瑪莉很嚴肅地說，“他這是鬧貓了。”
維姬也很嚴肅，“到夏天才鬧，真遲鈍。”
媽媽從半空中抓來一條非常非常細的白須，“終於和鄰居家的貓打過架了？”
湯盆子發出一聲洩氣地慘叫，攤開四隻爪子，朝天躺平，只發出呼呼地喘氣。
“是有點異常。”我不信一隻貓會把自己活活氣死，“要不送去給獸醫看看？”
湯盆子唯一明確不喜歡的東西就是獸醫，它對這個單詞都很反感，立刻電擊似的跳起來，對我們呲牙咧嘴了好一陣。
於是我們確定湯盆子沒事，可能是被打雷嚇蒙了。
湯盆子被這個結論氣得不輕，它連媽媽特地分給它的冰激淩都不要了，表情毅然地沖進了壁爐。
維姬跳起來，“誰私下教他用飛路網了？”
瑪莉沒說話，和我一樣因為湯盆子的怪異行為感到深深迷惑。
媽媽差點要慘叫，我們都看到飛灰散漫了，而那肯定不能罰湯盆子打掃，它畢竟只是一隻貓。
接著，媽媽真的慘叫了，壁爐裏的動靜太大了，簡直就像是有兩隻貓在裏頭決鬥。
除了湯盆子的低吼，肯定還有另外一隻動物，而且個頭要比湯盆子大，不斷發出一種怪異的嘯叫。
媽媽一邊叫著一邊跑去找武器，也沒忘了吩咐我們躲到沙發後面去。
維姬大叫她要幫忙，瑪莉一把將她拽到地板上，我看著她認真專注的小臉，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能讓一頭小母龍認真對待的危險，該是怎樣的危險啊！
或者說，除了巫師們，還有誰能夠給我們帶來這樣大的危險！
我看著媽媽沖進壁爐，感覺就像回到了黑暗獻祭的夜晚，在雙胞胎出生之前，透過媽媽的指縫，看到爸爸在我面前撕裂胸膛獻祭自己。
“不要！”
我知道自己一定不能眼看著媽媽死掉。
但是我想不到自己可以無視恐懼，為了阻止一個危險的可能挺身而出。
我叫著沖上去，“媽媽！湯盆子！危險！”
我唯一能抓到的武器是掛在旁邊的火鉗，那也是我唯一有把握拿起來的金屬製品。
湯盆子像個黑毛球一樣滾出來，正好擋在我腳邊。
我不能踩著它前進，我掙扎著不知該停還是該躲開，結果只能被它絆倒在地。
湯盆子和我面面相覷，黃色眼睛裏蕩漾著說不清的驚嚇和感動？
我想拿火鉗打飛它，如果因為它，耽誤我救媽媽，我真該直接踩著它過去。
所以我暫時沒法冷靜看著它，我扶著火鉗站起來。
媽媽已經從壁爐裏出來了，一手拿著板球拍，一手提著一隻肥鳥。
那只肥鳥在我們的注視下抖得好像馬上就會死於心梗阻。
“是一隻掉進煙囪的貓頭鷹。”媽媽灰頭土臉，但是看上去比任何歷史著名的女英雄都更神氣，“之前看來湯盆子已經在屋頂上和它打過一場了，說不定就是它把這只鳥打進煙囪的。”
湯盆子輕輕叫了一聲，單爪遮臉，偏頭不看我們，我居然從它的叫聲裏聽到嬌羞？
我沒時間計較湯盆子有多異于常貓，我看著那只貓頭鷹，巫師們用來傳信的首選鳥類，也是霍格沃茨雷打不動的送信鳥。
我儘量說得委婉平實，“貓頭鷹不是晚上才出來活動嗎？”
“也許這只特別笨？”維姬對突然出現的動物特別有興趣，“要不就是養它的主人特別笨？”
“也是沒見過打雷被嚇懵了？”瑪莉考慮比較多，“我們不能再養貓頭鷹了。”
媽媽提起來看了看，那貓頭鷹沒腳環，“還以為是鄰居改養貓頭鷹了。”
這麼說也有一定道理，自從我們養了湯盆子，隔壁史密斯太太的貓就老跑過來玩，媽媽借送還走失貓過去好幾次，肯定少不了討論一下關於貓的教育。估計史密斯太太也受了不少刺激，換個東西養至少能平衡一下受打擊的精神。
我才被嚇得厲害，同情心暫時放假了，所以我沒好氣地說，“就是鄰居的鳥也不能放了，敢私闖民宅就要有被打死燉湯的覺悟！”
湯盆子和維姬都歡叫地表示贊成。
瑪莉說她不喜歡貓頭鷹的味道，不比炸雞好，就好像媽媽真的用貓頭鷹喂過她似的。
那可憐的貓頭鷹發出一聲垂死掙扎地慘叫，抖下落雨似的一層灰白毛，就像剛才媽媽抓到的那條一樣。
媽媽也不想在自己的廚房煮貓頭鷹，“算了，放它走，反正外面在下雨。”
我們都朝窗外看，果然，在湯盆子和媽媽聯隊大戰貓頭鷹的時候，暴雨已經下起來了。
雨花在玻璃上濺開茶盤那麼大的印子，發出的脆響跟摔杯子一樣。
那貓頭鷹當然不肯走，媽媽放開它，它便又朝壁爐裏鑽去。
維姬有點沮喪地叫著，“真是傻鳥！媽媽，你和湯盆子打它的頭了！”
“我們沒有！絕對沒有！”媽媽不是很有底氣地說，“它為什麼老想鑽我們家的煙囪？”
湯盆子突然奮起地沖進了煙囪，我們都來不及阻止它，不過這次它沒跟那只傻鳥打。
黑貓很快就叼著一卷東西出來，後面追著好像快要暈倒的貓頭鷹，我完全理解，那可憐的鳥丟失了要送的信，嚇得都不會飛了。
“那是什麼！”維姬叫著撲過去把羊皮卷搶在手裏，交給瑪莉。
貓頭鷹慘叫著掉頭撲向瑪莉。
湯盆子跑到我腳邊，又懶洋洋地趴地了。
我有點不能呼吸，我怎麼會忘了這個。
七月，貓頭鷹，羊皮卷，霍格沃茨的入學通知書。
瑪莉打開了羊皮卷，甚至都沒看信封，不過她只看了內容一眼，“啊，是給莉茲的。”
貓頭鷹就地倒下了，朝天仰著不斷抽筋。
維姬湊過去看，她摸了一下羊皮卷，如果我的記憶沒錯，吸引她摸的上面標記紋章的位置。
然後她們一起嫌惡地說，“一個蘇格蘭的學校，還敢這麼拽，真討厭！”
貓頭鷹慘叫著口吐白沫了。
媽媽也慘叫著她的地毯，她威脅要把這只又肥又蠢的鳥丟出去用泥漿埋了。
我不能動，不敢接近。
即使這一生我已經親眼見過傳奇的鄧布利多了，而我從來沒有愛過我的母校霍格沃茨，我仍然為再次可以接近它心潮起伏。
湯盆子用它軟軟熱熱的小身子輕輕磨蹭我的小腿。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對大家說，“媽媽，留下貓頭鷹，通知莉茲快回家，這個通知書必須她本人趕快回信確認的。”
媽媽來不及懷疑我是怎麼知道這些麻煩要求的，雙胞胎叫嚷著沒錯沒錯上面有寫規定。
於是，媽媽只好暫時忍著氣，把那只可憐的貓頭鷹掛在壁爐上了。
然後，莉茲從法國回來，她帶著布斯巴頓的錄取通知書，卻仍然選擇了霍格沃茨。
理由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想要變成喬安的學生。
我對這個結果無話可說。
不做喬安學生的另一個問題是，莉茲需要一個巫師領著她去購物。
我不知道霍格沃茨會派誰來，無論是誰，我都難以期待。
我才知道，原來我是這麼厭惡將失去魔力的自己暴露在巫師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通知書是不是生日那天送到。
原著裏哈利波特是生日當天到的。但是他七月末出生的。
我覺得還是在七月開始到八月末為止逐一發放給所有年滿十一周歲的小巫師比較好。
要不，生在九月的孩子太可憐了，會提心吊膽很久。
那種麻瓜家庭出生的還可以把這個當惡作劇，然後也沒有那麼多期待。
那種混血出生的孩子就會患得患失很久，對小孩子的心理發育太沒好處了。
此外，鄧布利多會再次注意到這個白石家。
因為瑪莉很簡單就打開了給莉茲的通知書。
按照巫師的保密法慣例，這種信不可能不設置限定本人開啟的魔法吧？
然而瑪莉的能力就是“破開禁制”，所以這一下暴露了。
於是接下來，就會是很厲害的鄧布利多下屬來探查了！
藍桉 2012-6-29 08:06
28
28、親情 ...
霍格沃茨很快回信給莉茲，答應給她安排一位接引的巫師。
回信的風格很正常，簡直有點端莊地不像是千年名校。
但這不能為霍格沃茨爭取到更多好感，我能感到，家裏只有莉茲一個對“能夠做教授的巫師”懷有期待。
一部分原因是爸爸媽媽沒有他們說的那麼開明，特別是爸爸，他必須很忍耐才不去跟莉茲討論“做巫師的擇業局限性”。
媽媽很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受影響，即使她每次都用板球拍猛抽為霍格沃茨送信的貓頭鷹，她堅持說這是一個家庭主婦該有的正常的反應。
莉茲太開心自己的與眾不同，根本注意不到父母纖細柔弱的心靈。
我心裏那點不可告人的嫉妒與糾結當然更不會被發現了。
維姬和瑪莉稍微沉默了一點，據她們自己說是因為很好奇“對莉茲未來的寄宿學校生活”，對“馬上要出現的莉茲未來的老師”有很多想法。
爸爸笑呵呵地要求，“不可以啊，在可憐的爸爸面前說這樣的話，如果你們丟下爸爸去憧憬其他男人，爸爸會很傷心。”
我和莉茲都不禁變色，我不記得這個時期霍格沃茨有多麼值得憧憬的男教授，如果是鄧布利多親自來，史密斯太太又該在院子那邊好奇很久了。
莉茲看著爸媽，“我一定能應付的，我自己可以的！”
媽媽也不喜歡這種猜測，“他們應該派一位女士來！正常學校應該有這樣的常識！”
維姬白了一眼，“巫師！你們是在說巫師，他們的存在就夠沒常識了！”
瑪莉表示贊成，“沒關係，不會有人吃了莉茲，吃同類已經是很不流行的做法了。”
我覺得她這話別有深意，爸爸媽媽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於是，爸媽接著就宣佈，莉茲不能單獨跟來迎接的巫師出去。
莉茲被爸媽的決定嚇到了，本來一早說定如果她選擇做巫師，就得一切靠自己。
我有點擔心莉茲了，她明顯誤解了，一臉感動地盯著爸爸媽媽，隨時都好像會撲過去親吻他們的手。
爸媽果然很不喜歡和巫師——特別是英國巫師——扯上關係，不僅僅是我們遭遇過黑暗獻祭的緣故，他們能為莉茲做得就是儘量安排人保護她。爸爸聯繫了尤蘭達夫人，借了她在歐洲的人手來幫忙。尤蘭達夫人送了她的律師赫斯特先生來，很難形容是怎樣的一個男巫，看上去既像是二十歲又像是四十歲，雖然不難看甚至算是俊朗但是一直保持著安全距離，他對自己要做的工作毫無怨言，並且有點自傲地跟爸媽說，“無論來得是哪一位教授，我會讓對方很快明白，即使是沒有未成年人保護法的社會，律師和父母們能做的永遠比奧羅更多也更徹底。”
莉茲很受打擊，不僅是要帶怪怪的赫斯特去見未來的教授，還因為爸媽居然寧可帶全家去教堂也不肯為了她面對一個巫師。
她終於忍不住問，“難道我選擇做個巫師讓你們這麼受不了嗎？！”
我很驚訝她居然真的能感覺到，我一直以為她太開心可以去霍格沃茨所以暫時顧不到我們這些小人物的心情了呢。
媽媽緩緩地說，“當然不是，我不知道如果你選擇的是法國那所學校，我是不是真的能接受喬安親自教導你。”
莉茲被氣糊塗了，“為什麼？！”
“好的榜樣勝過一切。”媽媽說，“我希望我的孩子正常地生活，勝過變成強大但是腦子不正常，根本無法過正經日子的那種人。”
莉茲氣得要學湯盆子抱頭倒地翻滾了。
爸爸示意我和雙胞胎帶著湯盆子離開。
我承認他們該和莉茲好好談談，有些話早點說清楚比較好。
但是媽媽拒絕了，她只是說，她對巫師的看法不會因為有親戚或者兒女做了巫師就輕易改變。
爸爸只好說，“莉茲還小，她有權選擇自己的人生，也有權在探索正確道路的過程中犯點錯，我們都是這樣的，對她寬容些。”
莉茲哭著比我們都先跑走，她邊哭邊說，自己絕對會做個巫師，會得到大家承認，會生活得很好，而且永不後悔。
不過在我看來，當天晚上她就後悔了，因為她一直在哭，靠著牆壁邊敲邊哭，搞得我必須用耳塞一直聽波羅乃茲舞曲（嗯，尤蘭達夫人畢竟還是送了東洋人造的隨身聽給我）。
湯盆子只陪我忍耐了半小時，就跳窗跑去屋頂睡了，然後鄰居家的貓開始叫得盪氣迴腸。
又過了半小時，維姬厲聲命令湯盆子去把亂叫的貓抽趴下，不然就詛咒他成為白貓下一窩孩子的爸爸。
湯盆子追著鄰居的貓去了鄰居的屋頂，然後一起從上面滾落院子，因為他們都沒被摔死，所以鄰居的花園在接下去的一小時裏全毀了。
鄰居太太被驚起來後，花了十分鐘分析情勢，等她確定有事的全是她家的後，叫囂著要把湯盆子就地正法。
媽媽心煩意亂但是氣勢全開地應了戰，沖到馬路上去和鄰居太太理論起“誰家的寵物更招蜂引蝶更沒品格更沒教養”這種無聊話題。
湯盆子趁機摸黑從窗戶潛回我的房間。
莉茲仍然在牆那邊一心不亂地繼續哭著。
我看著黑暗裏那雙炯炯有神的黃眼睛，還有湯盆子那小心翼翼的表情，以及在它身後無風搖擺的毛尾巴，也只有再次原諒了這個很容易就會把主人拋棄的混蛋貓。
我摸黑給湯盆子梳理皮毛，而它愜意地露出小肚子，雖然聽不到它快活的小呼嚕聲，但是我確定它真是只壞心眼的貓，它很滿意現在這樣大家都不得安寧的局面。
我得承認，作為霍格沃茨巫師教授到來的前夜，今晚還真是平和而美好啊。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開始為出門做準備，連湯盆子都戴上了它不喜歡的定位鈴鐺，因為它要跟我們一起去教堂。
八點之前，爸媽就領著我們出門了，赫斯特先生都還沒到呢。
我一邊打呵欠一邊提著裝湯盆子的外出貓籠。
爸爸和媽媽一人抱著雙胞胎裏的一個，她們難得像這樣穿得一模一樣，也難得這樣困得睜不開眼乖乖地任人擺佈。
莉茲沒有出來送我們。
我最後看到她是在客廳，她站在那裏，穿著黑色套頭的外出服，臉色很差，眼圈是黑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幫她，或者根本不需要我幫助，等到她見識到巫師世界，立刻就會沉浸在未知的喜悅中，其中還包括超人一等的優越感。
我想爸跟媽也有與我類似的想法吧，所以這個時候大家都選擇了狠心，也只是為了最大限度地減少以後的摩擦吧。
我抱著裝湯盆子的貓籠，一直在車後座自我反省，我要說服自己，我不是嫉妒也不是刻薄，我只是選了配合大人們。
爸爸和媽媽也幾乎是一路沉默，媽媽或許問了幾句什麼，我都是含糊著敷衍過去，而雙胞胎繼續睡得鼻孔冒泡。
沉默的旅程格外漫長，到教堂之後，爸爸堅持要留在外面照看湯盆子（不會有人以為一般教堂允許抱著動物進去做禮拜吧），還有怎麼都叫不醒的兩個小傢伙。
雖然家裏平時都是媽媽說了算，但媽媽從來都不會駁斥爸爸的意見，至少當著我們的面不會，甚至有時候我感覺她會小心哄著他。
但這次不一樣，媽媽只是說，“瑪莉知道在教堂該怎麼做。”她走過去捏捏瑪莉的小臉，再扯一下她左邊的耳朵，瑪莉醒了，一開始是很不高興，但馬上就像一個真正的信徒一樣表現出超越年齡的忍耐和虔誠。
媽媽抱起維姬，吩咐我打開籠子放湯盆子出去玩玩。
我不敢反抗，儘管我很擔心湯盆子在教堂迷路，這種經歷過巫師與人類混居時代的古老建築最危險了，誰也不知道有沒有在哪里留下巫師的手筆，但我對這種冷漠氣場全開的媽媽充滿敬畏，我只好拍拍黑貓的頭，低聲吩咐它不要亂跑，保住小命比什麼都重要。
湯盆子全不理會我的一片好心，得到自由後立刻就朝旁邊的大樹奔去。
媽媽領著我們進去，她需要找神父告解，瑪莉在祈禱，維姬繼續睡覺。
我跟著瑪莉一起祈禱，心裏很亂，滿腦子都是昨晚的波羅乃茲舞曲，在其中豪邁狂舞的就是爸爸、莉茲、黑貓、赫斯特先生還有戴面具的霍格沃茨教授。
想像的後來總是爸爸很傷心，黑貓被踩扁，莉茲跟著陌生人走了，赫斯特先生被金幣埋起來，戴面具的男巫變成了死神。
我想快點結束這種煎熬，我不放心莉茲，不放心爸爸還有貓。
至於霍格沃茨的教授，是死神或或者不是，如果不親眼見到，我沒法放心。
我第一次那麼痛恨叫做“常識”的存在。
雙胞胎幫了一次忙。
維姬突然大哭起來，她睡迷糊了，沒有支撐住身體，歪下去正撞在牆上，發出很大一聲。
她哭著說的卻是，“莉茲不好了！穿黑衣的死神來了！要把莉茲帶走！莉茲不見了！她不回來了！死神來了！”
瑪莉兇狠地瞪她，低聲讓她不准吵鬧！
我像是著魔般把維姬抱在懷裏，一邊輕輕撫摸她撞出的包，一邊跟她說我馬上帶她走，我們一定可以救莉茲。
兩分鐘後，我和維姬一起撲在爸爸懷裏大哭，我可沒把握抱著只肉團走路回家，而且爸爸明明也很放心不下莉茲的。
再過了兩分鐘，媽媽也抱著爸爸大哭，她太委屈了，因為我們以前從來沒有擅自亂跑過，而且她不敢想像神父會怎麼看待我們一家，當然最讓她難過的是，她覺得被自己的孩子們一起誤會了，她幾乎是掐著爸爸的脖子問，“為什麼她們不告訴我？難道連南茜也覺得我要拋棄莉茲？嗚嗚嗚，威爾，我就知道不該答應的，我們只是很普通的老實人，我們這個家根本不該有喬安那樣的生物存在，那會破壞掉一切的！她們很危險！從來都很危險！”
我真的不認為媽媽是在說我們這一家，不管怎麼說，尤蘭達夫人是我們的祖母，只要有她在，我們就距離很普通和老實人很遠很遠。
關鍵時刻，爸爸比我想得要有決斷多了，他只是很嚴肅地說了一句。
他說，“還來得及！我們馬上回家，那學校的人約在十點到！”
作者有話要說：上午十點還有一章，補上昨天的。
在寫這篇的時候突然得知戴安娜·韋恩·鐘斯女士在3月26日去世了。
於是徹底亂了，哭了很久，難過得無以復加。
對於我來說，她不僅是哈爾的移動城堡的原作者，她是克裏斯托曼奇公的傳奇記錄者啊。
我的感覺就是戴安娜回去第12A世界的開普羅納，參加盛大的魔法傳奇歌會了！！！
然後我就永遠失去了克裏斯托曼奇公的消息……嗚嗚嗚……
我會儘量寫，但是不敢保證今天的分量足夠，眼睛好難受。
29
29、蛇王 ...
我們趕在一個還算恰當的時間到了家。
還算恰當是爸爸的原話，他會這麼說是因為湯盆子和我下車後才吐了一地。
維姬已經完全清醒了，就是走路有點兒深一腳淺一腳。
瑪莉臉色發白，她有點咬牙切齒地嘀咕著這比激怒的瘋牛還要瘋狂。
媽媽在見到莉茲前抓緊時間警告了爸爸，如果等下有員警上門，他必須自己想辦法解釋。
爸爸非常沉著地讓她放心，現在我們的房子裏有一個律師，一個男巫，和一個未來的女巫。
媽媽不是很喜歡赫斯特先生，這很好理解，她不喜歡和尤蘭達有關的男人，到目前為止唯一得到她喜歡的只有爸爸。
她特別刻薄地說，她無法相信先是男巫再是律師的傢伙，誰知道律師執照是不是靠他身上那根棍子搞到的。
爸爸趕緊回頭看，然後對遠處的雙胞胎松了口氣，對我笑了笑，才低聲跟媽媽說，還有孩子在呢！
我很想跟他們說，別理會我，我不是故意跟上來偷聽的，我只是急著和我的貓用洗手間。
然後門就打開了。
莉茲瞪大眼睛看著我們，赫斯特先生在後面露出了然微笑。
“你們怎麼在這裏？！”莉茲驚訝但是更多焦躁地問。
媽媽比她更焦躁，“這是我的家，我來去自由。”
爸爸使勁笑著說，“我們有點擔心……這畢竟是重要的會面，對於即將變成大女孩的你來說，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我認為我們可以跟你未來的老師見上一面。”
莉茲沒領情，她受的煎熬太深刻了，所以她只是很懷疑地看我們，然後對我們的壞臉色有了自己的看法。
她問，是不是教堂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這說法有點過分了，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該尊重信仰，特別是很嚴肅且足夠古老的那些，而且，也該尊重媽媽，她一直是很好的信徒，亞倫舅舅還領受了神職，這樣說太傷她了。
我不知道她們會不會一直吵鬧到霍格沃茨教授到來，看她們現在爭鋒相對的樣子似乎很有可能。
不管怎麼說，在我所知道的歷史記錄裏，這個時代活躍在霍格沃茨的各位顯然很不擅長勸架。
他們信奉的是粗糙的陰謀，組織對等的非法組織，然後用消滅去解決一切問題。
想到這一點，突然讓我得到一種扭曲的滿足，我不希望莉茲成為霍格沃茨的寵兒。
比起祝福莉茲在霍格沃茨生活得自由暢快，我寧可看她從一開始就被某個教授打上“性情很成問題”的標籤，然後七年都要倍受關注。
我不能繼續留在現場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刻薄想法。
“請讓一下，我要用洗手間！”
趁著大家稍微退開，我跑開了，給自己和湯盆子好好洗過臉之後，我覺得理智稍微回來了一些。
不管怎麼說，我們確實是為了莉茲趕回家的，絕對不是要讓她不幸。
湯盆子不是特別喜歡冷水，它在我手裏輕輕叫喚，既像是抗議我用冷水洗它，又像是在安慰我心裏想想不是錯。
我慢慢回去客廳，大家都進去了，沒有聽到喧嘩聲，看來爸爸成功勸阻了莉茲和媽媽。
但我一進去就發現自己錯了，讓莉茲停下的很可能不是爸爸，而是巫師。
有個黑袍男人在我家的客廳裏，他的頭髮也是黑的，而且很不整潔地留過肩。
一個高瘦的年輕男人，不會超過三十歲，可能比這個年紀還要年輕，因為他顯然不是那種知道保養的類型。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袍子，我一定不會猜他是霍格沃茨的老師。
即使我正遇到他乾巴巴地介紹說，他是霍格沃茨的魔藥教授斯內普，斯萊特林學院院長……
我還是無法將他和霍格沃茨連在一起，他真的太年輕了，不要說和爸爸比，就是那個正在奸笑的赫斯特也比他更老成也更能騙到更多信任。
唯一的好處是我也沒感覺到他的魔力有多強，至少不到可以被誤會是黑衣死神的程度，好吧，我承認，在經歷過黑暗獻祭那夜之後，我的神經和標準大概是比正常巫師稍微提高了一點。
總之，這個年輕的斯內普教授沒有致命威脅，他做不來，也無意做。
我能感覺到，雙胞胎自然也可以。
維姬過來抱跟著我進來的湯盆子，小聲跟我說，“就是那樣一個傢伙啊……”
我可以理解她的失望，“只是蘇格蘭鄉下學校的老師嘛。”
然後換瑪莉跟我說，“太年輕了，校長都不考慮教學品質的嗎？”
我覺得她想太多了，“反正那些巫師都是自產自銷的。”
“教育成就不是只看畢業和就業率的！”
瑪莉太大聲了，而且她還舉起一隻手。
我被爸爸、媽媽、莉茲看了，而那個一身都黑的斯內普教授盯著瑪莉。
“我們有質疑的權力。”瑪莉無所謂地由他看，“這家的男主人恰好也在從事教育工作。”
瑪莉不會在這種時候用她不怎麼擅長的英語，而且我嚴重懷疑她說的那一口古典拉丁文，為的就是證明爸爸絕對是了不起的教育者。
年輕的斯內普教授沒回答，只是皺了一下眉，頓時有種黑氣外溢的感覺。
我覺得事情要遭，我有種感覺，被盯上的不是瑪莉而是我們兩個。
果然，我才剛剛這麼想著，斯內普黑色的眼神就落到了我身上。
然後他盯著我，對我們提出希望知道我長期服用的溫養魔藥出自哪位大師的手筆。
爸爸訕訕地說，那是一次意外事故造成的傷害，我們得到了來自英國魔法部的大力幫助。
我不明白爸爸為什麼要隱瞞尤蘭達夫人的存在，但是說實話，看赫斯特就知道，這個斯內普絕對是尤蘭達夫人所說的那種難以忍受的英國男人。
然後，他突然就來到我面前，抓起了我的一隻手，扯到自己面前，狠狠嗅起來。
他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說，“改良配方？混合藥劑？溫養魔力還有修補靈……”
莉茲像個傻妞一樣發出一聲尖叫，成功讓這位魔藥教授的臉色再次加黑一度。
在爸爸和赫斯特先生趕到我身邊之前，湯盆子很勇敢地撲上了斯內普抓我的那只左手。
斯內普可能是比大多數巫師年少有為一些，但他仍然是血肉之軀。
湯盆子連抓帶咬地攻勢讓他畏懼了，他並不是那種刀劍背身也無動於衷的強者。
斯內普丟開我，但湯盆子仍然成功把自己掛在了他的左邊手臂上。
我不知道湯盆子是不是真的咬了這個巫師，但是我聽到至少有三個人在大叫不要。
爸爸叫著不要，抓住了斯內普的右手。
媽媽叫著不要，撲過來把我和瑪莉抱在懷裏。
莉茲叫著不要，上前擋在我們和斯內普之間。
瑪莉在旁邊搖頭歎氣，“我就知道，一個異類，你怎麼做都沒法改變的，唉，每一家都會遇到的異類。”
在媽媽的懷抱裏，我才漸漸感到了恐懼和黑洞般地失落。
斯內普剛才對我說的是什麼，被莉茲打斷了的後面的話是什麼？
他說，我喝的藥不只是溫養魔力，還在修補靈……
是的，除了靈魂，還能有什麼？
我的靈魂出了問題？
為什麼我自己從來都不知道這回事？
我感到冷，從靈魂裏滲出的冷讓我動彈不得，我有千萬個問題想問爸爸和媽媽。
但是，看著他們，我就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我對自己說，趕快忘掉，這種討厭的事，還能有什麼好問的，一定是在黑暗獻祭的夜晚遇到的，問了只是讓大家重複回憶痛苦。
然而，我很清楚，我在騙自己，我更怕的是聽到有人診斷說，這個程度的靈魂損傷是因為……一道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靈魂強行使用這個女孩的身體。
我緊緊回抱媽媽，我是她的孩子，我是這個家的孩子。
我發誓，我會一直愛現在的父母，即使他們不喜歡巫師，我也會永遠敬愛他們，而且我保證不會學莉茲，還沒成為巫師就站到了外人的那一邊。
媽媽快要哭了，她感到了我的顫抖和恐懼，她氣得渾身發抖。
而爸爸已經對莉茲說，“回到你的位置，你的這位未來的魔藥教授，很需要補充一下做客的基本禮儀。”
莉茲聲音都變了，“拜託！爸爸！他沒有惡意的！研究者都是這樣！”
“我聽到他對你妹妹說的話了！每個單詞！！”
雖然看不清細節，我保證莉茲和斯內普在聽到爸爸這句話的時候，會有很不錯的表情。
斯內普很慢很慢地開口，“把貓挪開，請，不然我就自己動手了。”
我覺得他不是在說湯盆子，而是在威脅我們所有人。
湯盆子很迅速地鬆口，四腳著地，一溜煙地留下一串鈴鐺聲跑不見了。
這又刺激了斯內普先生年輕且敏感的神經，“哼，可以定位的鈴鐺，帶驅蟲功能的項圈，這就是所謂的一個沒有巫師需要教授提供必要指導的新生家庭？”
這確實是個很不好回答的問題，即使是媽媽，也不好當著爸爸的面否定我們和尤蘭達夫人的血緣關係。
斯內普轉向了我和瑪莉，還有媽媽，“所以，接下來教育者就要說成功的教育都是包含著無盡謊言的了？”
該死，他說的是拉丁文，他真是個一點虧都不肯吃的混蛋。
媽媽開口了，“可以冒昧的請教一下斯內普先生你的年紀，還有，你的同事裏有和你一樣年輕就當上院長的嗎？”
斯內普維持住了那種討厭的傲慢，“請稱呼我為斯內普教授。”
“那麼，你的職位就是來自于你跟霍格沃茨校長的私人交情了？”
我承認，即使是分院帽也會很難決定媽媽的去向，她忠誠，又很勇敢，並且很努力鍛煉著能把大樹撅斷的斯萊特林表達方式。
我看到斯內普在摸袖子，不，那是他的魔杖所在。
這感覺太糟了，哪怕我知道動起手來，爸爸和瑪莉能變成龍把他咬成一堆黑色碎渣，我還是被這種熟知的巫師動作以及自己目前的無能為力弄得心情低落。
赫斯特先生終於介入了，“斯內普教授，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在歐洲大陸做出任何會讓魔法部有機會懷疑你保持了食死徒風格的舉動，比如，在一個普通人的家裏用遺忘咒。”
“你是誰？”
斯內普提問。
這也是我心中的提問。
斯內普，魔藥教授，斯萊特林院長，逃過審判的食死徒，和鄧布利多關係非常親密。
我拼命回憶。
我有感覺，這個一身黑的年輕傢伙，絕對是在哪部分歷史裏很活躍的重要角色。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斯內普在死後的名聲，原著裏說得倒也不差，畢竟哈利波特用他的名字給兒子取名了。
但是，在一個斯萊特林再次失敗，格蘭芬多再次成為英雄傳奇的時代，他又能比誰更著名？
而且，南茜前輩子絕對不可能去問某波特先生他名字裏的西弗勒斯是從何而來，他們差著接近20歲呢。
rose姑娘再猛也不能去調戲救世主家的叔叔吧……
再加上，rose的母親潘西肯定是會一直恨著背叛者斯內普的那種斯萊特林小蛇了，所以別指望她會特地跟自家孩子說“母親以前的院長斯內普真是一個渾身都黑只有心不夠黑的苦情鄰家哥哥啊”。
因此，南茜是真的需要很認真回想才有可能分析出斯內普是什麼角色的。
嗯，湯盆子雖然跑去咬了斯內普，絕對不是因為他已經決定改走忠義無雙好貓一隻路線了，是為了確認在左手臂的標記了……
還有，這一章裏媽媽說的黃段子會有人看不懂嗎？
如果真的有，我可以讓湯盆子變成貓耳美青年來為你做解釋喲~~~~
30
30、幼鳥 ...
接下去的整個八月，我過得水深火熱。
首先是莉茲和她討厭的魔杖，她時刻都想要炫耀它，每晚都帶著它過來給我表演新把戲。
我才不承認莉茲能耍的那些是咒語呢，真要有用的話，她就要收到魔法部的警告信了。
我也不會提醒她魔法部有不允許未成年小巫師在校外用魔法的規定。
我努力維持著溫和好妹妹的樣子，哪怕是被莉茲搞得日日都睡不好，我也沒有一次要她立刻滾出去。
因為我很清楚，真正讓我睡不好的是斯內普，主要是他留下的那句話。
所以其次讓我日子難過的就是這個了，靈魂破損是什麼樣的狀況，我以前沒有研究過，不過那肯定不是好事。
雖然我對自己的記憶已經沒什麼信心了——我始終也想不起斯內普是誰啊——但是我還記得有個特別厲害的傢伙就是因為靈魂碎成了好幾片，最後下場很慘，哪怕他有一度幾乎已經把救世主捆綁起來做成烤肉。
我有時候會覺得那個靈魂破裂的傢伙運氣實在很差，沒能和我一樣遇到隱世不出的治療大師主動增藥。
但更多時候我覺得憤怒，這太不公平了，我重生，我很認真在生活，為什麼還要遇到這麼糟糕的事。
最後也是最主要的一點，我無法平靜，心裏充滿怨憤，幾乎是對重生以來遇到的每件事。
我整日整夜地想著自己失去的一切，為目前生活做出的犧牲，還有對莉茲的那種不斷膨脹的嫉妒。
每一次，都是用一點微薄的希望和全部理智壓制了噴湧而出的刻薄惡毒。
到莉茲去倫敦搭上霍格沃茨特快，我終於沒有敗壞掉自己在她心裏的形象。
負責送莉茲去倫敦的還是赫斯特先生，這一次莉茲是笑著迎接他的，看來他們上次相處還不錯。
莉茲私底下曾稍微跟我說了一下和斯內普一起去購物的情況。
我唯一的感覺是“對角巷真是千年不變的神奇之地啊”。
而莉茲卻可以用一把閃耀的眼神感歎，“尤蘭達夫人真了不起，赫斯特是個很強的男巫，斯內普教授輸在年輕了啊。”
我擔心好奇會為自己引來更沉重的負擔，於是什麼也沒問，關於斯內普的話題就此中斷。
其實莉茲也很希望父母能親自送她登上霍格沃茨特快的，但是她還有點理智，知道有些要求說出來只會讓大家不舒服。
爸爸提前半個月就明說，他受不了離別場面以及必須和那麼多巫師近距離接觸，所以他不去。
媽媽甚至都不專門解釋，她只是很冷淡地說一句，“上次和一群巫師半路遭遇，雙胞胎就早產了……”
莉茲看著我，我聳聳肩，遺憾地表示我可沒辦法保證在倫敦也能看好雙胞胎，而且我們也不到可以單獨出門長途旅行的年紀。
雙胞胎稍微抗議了一下，從約克去倫敦不算長途旅行，但是她們討厭九月出門，所以也不會去送莉茲了。
儘管家人表現冷淡，莉茲還是從霍格沃茨得到了足夠多樂趣，她很得意也很快活，馬上就忘了湯盆子和貓頭鷹的大戰，從學校借了一隻貓頭鷹送信給我們。
湯盆子在吃早飯的時候，突然跳窗出去了，幾分鐘後，它叼著一隻香瓜大的褐色貓頭鷹進來，甩在媽媽的腳邊。
媽媽看信的時候，雙胞胎用叉子戳醒了那只嚇暈的貓頭鷹。
我很高興它沒被湯盆子咬死，但我不會因此就答應為它取下貓鈴鐺的。
我討厭傲慢的貓，更討厭做點事就要報酬的貓。
經過差不多十個月的相處，我很確定湯盆子兩者皆是。
湯盆子的優點是看得清形勢，它傲慢但不無禮，斤斤計較但從來都是見好就收。
不管怎麼說，湯盆子還算聽話，沒讓飼主太費心，也沒惹些吵人的麻煩。
媽媽顯然有不同看法，“湯盆子是一只好貓。”她還特別強調了一點，“貓就該注意那些莫名其妙亂飛到家裏的鳥！”
湯盆子有點得意地輕叫了一聲，眯起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彩。
維姬難得中肯地說，“幫莉茲送信的鳥也不放過啊。”
瑪莉看著媽媽，對我說，“還是先看看莉茲在那所蘇格蘭鄉下地方的學校過得如何吧？”
“還能怎麼樣？一所在蘇格蘭的古老學校！”媽媽的回答說明大部分問題，“我打賭，在那種地方就是走上十八英里，也未必能買到一條薰衣草香皂！”
我很艱難地看莉茲的信，除了我仍然得透過扭曲變幻的字母去拼湊單詞之外，羊皮紙真的不是一種能讓書寫變得更流利讓閱讀變得更一目了然的載體。
莉茲進了拉文克勞，一個女生數量佔優勢的學院，她特別強調了這一點，並且很驕傲這是一個學者輩出的好學院，她很榮幸能夠進入這裏，不僅是她長久的努力學習得到了認可，還因為她算是繼承了爸爸一生的追求，她保證自己會做個博學的女巫。
然後是一大堆在霍格沃茨的見聞，我只看了三句就直接跳過了，不是不想看，是她的那種熱情讓人想吐。
我不知道莉茲到底有沒有意識到她的主觀，但她不可能一點沒察覺爸爸媽媽不喜歡巫師。
我不清楚她為什麼有那樣的信心，認定我和雙胞胎一定會接受霍格沃茨的入學通知書。
如果她只是天真而無知，那麼我希望她在拉文克勞追求的不僅是知識，還要包含生活的智慧。
如果她是故意用這種方式炫耀自己的巫師身份，我也只有假裝領會不到她這種孩子氣的殘酷。
在信的末尾，莉茲果然提到了對我和雙胞胎未來的期待，她說我們一定也會被霍格沃茨的奇妙所吸引，並且進入最適合的學院，她非常非常希望有什麼魔咒能讓她早點看到我們的入學，那會是勝過韋斯萊兄弟相聚的有趣場面，她很肯定。
所以她的目地非常明確，她不僅是憧憬那個引人矚目的姊妹情深場面，更加認定自己有讓我們瞭解巫師的重任，所以第一步就是家裏應該養只貓頭鷹，畢竟這是霍格沃茨對外少數幾種聯絡手段中最適合我們家的一種。
莉茲一個字也沒提湯盆子對肥鳥特別是貓頭鷹的異樣熱情。
但是我早就猜到了，她會這樣要求，為了通信鳥解決湯盆子。
我對莉茲信裏提及的每一種想法都無話可說。
我把信遞給維姬，“看來莉茲非常喜歡那個學校，也許是因為那裏不要求學生每天洗臉更衣吧？”
維姬看得比我快多了，“她進了一個賊鳥腳爪（拉文克勞直譯就是渡鴉爪）學院！”也比我直率，“真是該死的鳥人，她居然敢提出要家裏養貓頭鷹！她這是想逼死湯盆子嗎？”
湯盆子利索地跳起來，氣憤憤地一爪子把小貓頭鷹抽得滿地亂滾。
不管黑貓是不是聽懂了我們的意思，它的意思倒是十分明確，它不會讓出位置給貓頭鷹！
瑪莉看著媽媽，“那是什麼樣的鄉下，沒有電話線，也沒有郵局？”
“不，我們不養。”媽媽用腳碰了碰滾到她面前的貓頭鷹，那傢伙抖下一層絨絨的細毛，引得她眉頭緊皺，這可比短毛貓換貓更遭主婦厭煩，所以事情就這麼定了，“讓她自己想法改善生活吧，我們已經盡力配合她了，沒道理連這麼點小事都要我們遷就她。”
維姬很快活地在羊皮紙的背面寫了幾句作為回信。
我很清楚看到，當瑪莉把羊皮卷交給貓頭鷹的時候，湯盆子已經摩拳擦掌地等在一邊了。
我可不想晚上伺候一隻消化不良的黑貓。
媽媽比我瞭解湯盆子，她吩咐它把那只好似中風發作的貓頭鷹送到屋頂去。
湯盆子因為這個命令發出有點洩氣的一聲低叫，而那貓頭鷹突然僵硬得要把回信甩出去。
媽媽看了它們一眼，慢慢補充命令說，假設貓頭鷹覺得飛回去有困難，湯盆子要想辦法助它一臂之力。
貓頭鷹慘叫一聲，歪嘴撲地了。
湯盆子輕快地跑過去叼起它就跳窗跑了。
雙胞胎眼睛閃亮地表示媽媽真是考慮周到，值得再來一杯紅茶。
只有我感覺茫然，“湯盆子它該怎麼做才對？嗯，我的意思是它只是一隻貓啊！”
我始終也不能完全理解斯萊特林式的曲折表達，這大概是我寧可被家裏斷絕關係也要嫁一個格蘭芬多的真正原因吧。
“可憐的南茜。”維姬也給我加了一杯茶，“這是很明白的。”
媽媽笑著跑去給我準備煎蛋了，她說，“喔，可憐的南茜寶貝，一定是莉茲離家之前對你說太多有的沒的了，你需要補充營養還有休息。”
我看向瑪莉，她不理我，哪怕我用盡了自己所能想到的各種有力眼神。
然後，窗外傳來一聲特別淒慘的鳥叫。
我首先想到的是那只貓頭鷹是屬於霍格沃茨的，如果它被咬死了，我們會不會很快收到來自霍格沃茨的賠款通知。
值得安慰的是即使是我所在的時代，也還沒有誰因為弄死霍格沃茨的鳥而被奧羅逮捕的案例。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湯盆子輕快地跳窗進來。
我很清楚看到，在它柔軟的黑色毛皮落定之前因為大動作揚起了不少絨羽，無疑都是從剛才那只貓頭鷹身上落的。
我總覺得這麼做不對，“你怎麼可以殺掉那只傻鳥！”
因為我有感覺，這麼幹會引來很大麻煩，“那只鳥是霍格沃茨的，他們會上門找麻煩！”
湯盆子睜大眼睛看著我，小腦袋很堅決地梗著不動，幾秒鐘後，它感到我是真的在生氣，索性一甩尾巴跑去廚房找媽媽了。
我被這只無法無天的臭貓氣得差點把紅茶灌進鼻子裏。
維姬代替我嗆著了，她一邊咳還一邊大笑，“南茜，你真好玩，媽媽怎麼可能在屋頂殺鳥！”
然後維姬就因為嗓子太難受，捂著胸口趴在桌上憋氣慢慢緩了。
我只好轉向瑪莉，她微笑著，“助他一臂之力的意思當然是說伸出一隻貓爪子，把貓頭鷹從屋頂推下去，面臨被摔成肉餅的危險它便會展翅飛翔了。”
我被瑪莉這種一本正經的解釋頂得肺都要炸了。
稍微緩過來一點的維姬拍桌大笑，好像第一次發現世上還有我這麼沒理解力的笨蛋。
湯盆子無聲無息地回來了，配合著維姬拍打桌子的頻率朝我小腿蹭。
我看得快要腦溢血了，因為這只臭貓的目地是為弄乾淨它鬍鬚上沾著的油膩膩的蛋黃碎渣。
我被妹妹的嘲笑和寵物的惡劣激怒了。
很多天以來堆積的憤怒和煩惱將我的理智燒成一團霧氣。
我盯著瑪莉，沉聲要求，“恢復我的魔力，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瑪莉唯一的反應是加深了嘴角的微笑。
維姬突然不笑了，也不繼續拍打桌子，她說，“還不是時候呢。”
如果這時候我還能分心，就會看到湯盆子變得比我還要僵硬，一動不動地瞪大了它的黃眼睛，好像是在思考世上最難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黑貓魔王終於下定決心要變身“貓皮本本”了！
藍桉 2012-6-29 08:07
31
31、接觸 ...
我必須修正對重生的認知。
這根本不是梅林的庇佑，是對我不肯為生命奮爭的懲罰。
證據就是我有了莉茲這樣的姐姐和雙胞胎這樣的妹妹。
莉茲進霍格沃茨之後第一個要求就是要養貓頭鷹取代我養的貓。
瑪莉給了我恢復魔力的承諾，卻總是拿不是時候當藉口敷衍我。
維姬倒是一直在勸瑪莉幫我想辦法，但結果卻是給我找了個不知所謂的活兒。
在我爆發地跑去質疑瑪莉時，還真沒想過她會馬上答應給我回復魔力。
但也沒想到能聽到瑪莉做解釋，不過她確實解釋了。
瑪莉說，“現在需要有個沒魔力的人，不然很容易被盯上，那就有點麻煩了。”
我不懂她的意思，她也不想多說。
維姬只是聳聳肩，說這事兒她沒法掰碎了解釋給我聽，所以她建議讓我自己走一趟。
瑪莉居然認為這麼做也不錯，她沒有給我考慮的機會，“說好你要幫我做事的，那這就是第一件了。”
於是我還什麼都沒明白呢，就得到了來自瑪莉的第一個任務。
瑪莉要我去一個地方看一家人，不要驚動他們，特別是鄰居和周圍的動物。
維姬保證那個地方是安全的，那家人也幾乎跟我們家一樣普通，鄰居和動物是有點討厭，這一點也跟我們這裏差不多。
然後，她們很認真要求我必須保密，不能讓爸爸媽媽知道，不可以告訴任何人，如果被巫師盯上也要拿出普通麻瓜小孩的天真鎮定。
……我覺得她們真正想說的那個詞是“無知無畏”。
但我沒有費力爭辯，我不可能選擇拒絕，不僅是這一次的要求，以後一定還有其他的。
我已經在後悔沒克制住脾氣朝瑪莉提要求了，當然不會再執拗地占口頭便宜。
我應承她們，我會盡力去做，並且仍然隨時都願意用魔咒保守秘密。
瑪莉仍然那樣微笑著說，“沒有必要。”
維姬稍微解釋了一下，至少有一兩個她知道的魔咒能夠探測到別人身上的殘留魔力波動，雖然不知道現在的巫師會不會這麼謹慎，但是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畢竟我要去的是一個陌生的城市以及著名的社區。
我有點被說服了，因為聽起來有道理。
隨後我就意識到有點不對，維姬說“她知道的魔咒”，爸爸媽媽還有莉茲在之前都不可能教授魔咒，而且我都沒學過能夠探測殘留魔力波動的魔咒啊。
唯一的解釋就瑪莉一直偷偷教維姬魔咒，這是來源於龍族傳承的知識，也是雙胞胎之間的親密。
我嫉妒了，突然間有點理解了讓莉茲始終感到不很幸福的那種心情。
但面對雙胞胎，我沒什麼傷感，她們都是行動派，很快就給我做了外出計畫。
我以為外出探查會是在夜晚，因為那時候最好隱瞞，但是她們不這麼看。
維姬決定了在中午，爸爸在學校，媽媽在午睡，沒有快遞公司上門，也沒有奇怪的客人拜訪，鄰居的貓或者怪人們的鳥都度假去了，只要能保證媽媽美美地睡上兩小時，一切會很順利的。
於是在一個溫暖過分的秋天中午，午餐是香草牛奶煮雞胸和鹽煮豆子，陽光熱烘烘的，讓人感覺困，媽媽說我們該午睡一會兒。
雖然知道很快就要去冒險，我仍然感覺暈乎乎的無法振作，空氣裏有種特別好聞的香味兒。
我幾乎是傻乎乎地笑著想，一定是這味道在作怪，讓媽媽沉睡，讓我打不起精神，湯盆子更是抵擋不住，仰面朝天地昏睡在門廳的墊子上了。
瑪莉和維姬一點沒覺得這麼幹不對，她們把我領到樓梯轉角的儲物間。
維姬打開門，我吃驚地發現本來該是小小的儲物間居然一眼望不到頭，我努力了又努力也只能隱約看到它連接著一道白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的小路？
瑪莉在後面推我一把，就像媽媽說“必要時候助人一臂之力”那樣，我就跌進了那道白光裏。
我要說，那種急速下墜在無盡黑暗裏的感覺比我經歷過的死亡還要可怕。
但是我終於還是想到了維姬的叮囑，要保密，一定不要被發現，所以我咬緊牙關一聲沒出。
我滾進了一叢灌木裏，樹枝刺痛了我的眼皮，讓我從令人思維沉滯的香氣和恐懼裏清醒過來。
然後我發現自己就像雙胞胎說的一樣，置身於一個陌生的城市，很普通的社區，完全看不出哪里很著名。
我儘量回憶雙胞胎的吩咐，她們給我的提示只有一句，“感到迷失的時候，就去看路牌，市政局不敢當眾亂來的。”
說實話，這種提示比不告訴我到底要看誰更讓人感覺無力。
但按照經驗來說，雙胞胎從不亂開玩笑。
在找到路牌的時候，我確定了兩件事。
第一，我仍然在英國，嗯，美麗的英格蘭。
第二，我知道了我要去觀察誰。
我在薩里郡小惠金區的女貞路。
我還記得的著名人物裏只有救世主哈利·波特曾經在這裏住過。
他母親的姐姐一家住在這裏。
雖然據說直到哈利波特去霍格沃茨上學了好幾年，食死徒都沒能找到這裏。
但是我仍然在一瞬間感到自己距離再次死亡近了很大很大一步。
如果歷史傳聞和歷史記載可以相信的話，我家的爸爸和瑪莉早在一九八二年就該把魔法部毀成白地了，因為即使是對龍族最有愛和憧憬的巫師也會提醒大眾“眠龍勿擾”，更別說那些充斥了整個人類歷史，關於龍族用血淚與絕對力量教訓人類收斂野心的記載了。
我在秋日陽光下克制不住一陣陣顫抖，看著眼前的一排排醜陋建築，完全邁不動腿。
天知道裏面是不是除了住著一位救世主，還有無數瘋狂巫師和更瘋狂的食死徒……
我又在原地傻站了一會兒，直到有只黑鳥想要拉屎在我肩上。
我及時避開了，但那烏鴉仍然追著我不放，直到我慌不擇路逃進了某家人院子裏的灌木叢裏蹲下，它才停在對面的屋簷上。
太可怕了，我算是徹底認同了媽媽對湯盆子的要求，對闖入自家的鳥絕對不能留手，一定要往死裏教訓。
那只烏鴉一直不離開，我被它堵在灌木叢裏，無計可施。
我想過反抗，但是我身上只帶著一塊表，是雙胞胎給我的，也是她們定好時的，據說一到時間就會變成一次用的門鑰匙，我只要在它發光震動時用力捏它就能回家。
我可不敢用它去丟那只烏鴉。
我開始從身邊尋找可用的武器，但這家人的院子打理得就像每年會被洪水席捲兩次，不僅沒有園藝工具，連塊大點的石頭都找不到。
一隻虎斑貓從我鼻子前跑過。
接著是一隻橘色尖耳朵的小貓。
跟著是一隻黑白花並且有兩個黑眼圈的胖貓，它太胖了，很艱難行走在灌木叢裏，掛下的貓毛跟在做毛髮美容一樣多。
它那毛茸茸的大尾巴幾乎戳進我的整個臉裏，如果不是我退得快，它就能用肚子閉住我的呼吸。
然後，我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噴嚏。
好像是引發地震一樣，院子裏突然冒出好多貓，四散逃竄，更驚起了附近其他生物的一片混亂。
那只追趕過我的烏鴉也因此受驚飛走了。
而我就這樣暴露了自己，被這家的主人，一個養了一群貓的乾癟老太婆發現了。
她伸出爪子，把我抓進屋子裏，那裏有個比我小的男孩兒被嚇了一跳。
然後，她連自我介紹都不做，開始審問我為什麼要躲在她家的院子裏。
我覺得她腦筋不正常，而那個小男孩很可能是被她綁架的，不然他怎麼會用又同情又震驚的眼神打量我，還是偷偷的，而且放在他面前盤子裏的點心很明顯連流浪貓都不會吃！
我已經不想觀察什麼救世主了，我沒法解釋為什麼自己會單獨在這裏，更沒把握從這個老太婆面前逃掉。
我搞砸了任務，還好沒有洩露秘密。
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在落入敵手或者被殺之前撐夠一小時，然後就可以被送回去了。
至於那個看起來很可憐的小男孩，我們不認識，沒交情，在這種時候，只能自求多福了。
老太婆凶巴巴地捏我的手臂，又再次要求我說為什麼會出現在她家裏。
我儘量裝得很傻，說自己是為了躲一隻黑鳥才誤闖進來的，如果她要我道歉，我很願意的。
她沒有滿足這種回答，她繼續盯著我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這是讓我感到很危險的話題，我幾乎可以確定她就是雙胞胎特別提醒我注意的那種人了。
在我沉默的時候，她回頭看了那個小男孩一樣，那孩子立刻埋頭假裝吃點心。
然後，她才慢慢對我說，她很清楚我不是這附近的孩子，也多半不是誰家的親戚。
她說如果我撒謊，她立刻會知道，因為她的貓兒們無所不知。
我從這句話裏得到了一點靈感，“是貓，這裏有很多貓，我的貓貓和我分開了。”
她並不相信我，但也沒有反駁，因為我說的確實都是真話。
她又回頭去看了那個小男孩一眼，那孩子正在偷看我們，又一次受驚地低頭假裝吃點心。
然後她才緊盯著我問，我養的貓是什麼樣子，也許她的貓知道也說不定。
我回答她，我的貓貓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兩隻耳朵有點圓，尾巴又粗又軟，叫聲很甜很可愛，每只小爪子上都有小草莓一樣的肉球球。
那個小男孩顯然立刻就聽懂了我根本沒說一點有用線索，他低聲發笑。
老太婆像一隻老烏鴉似的回頭，狠狠地瞪得他幾乎把頭埋在盤子裏。
然而他還是繼續在笑，好像是頭一回聽到這麼有趣的對話。
我趁機看了時間，比我想像要好，再有不到十分鐘我就可以離開了。
而且現在看來，老太婆打算在接下去的時間裏繼續和那個小男孩作鬥爭。
我聽到她低聲咒?了一句，“可惡的小孩！每一個都是！！”
然後她回頭看我，一點沒為自己剛剛罵了我不安。
她說沒見過這樣軟弱的小貓，所以我的貓一定不在這裏。
我用一把連自己都覺得噁心的聲音求她，“好心的夫人，可以幫我問院子裏的貓貓們嗎？我的小貓貓見不到我會害怕的，因為它都沒有爸爸媽媽了……”
老太婆很古怪地又回頭去看了那個小男孩一眼，這一回那孩子總算是很老實地低頭不動。
她再轉向我，不耐煩地揮手讓我趕緊走，她說我的家人一定在找我了，我也該去別的地方找貓，這裏肯定不會有我的貓，還有她不希望我再跑進她的家裏。
我沒想到能脫身，但我不會錯過機會。
比起突然消失在陌生人面前，我寧可在某個花圃裏悄然隱去。
我這樣做了，顧不上確定是否被跟蹤，因為我已盡力，我本來就沒有任何辦法對抗來自巫師的偵測。
我被直接送回了自己的臥室。
維姬和瑪莉沒出現，不用立刻面對她們，我感覺稍微輕鬆了一點。
然而我很清楚，我根本躲不了，我必須面對自己的失敗。
……或者還有瑪莉那龍族都有的壞脾氣。
我突然很想哭，為什麼失去魔力那麼容易，要把它找回來卻是這樣艱難！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只有南茜最傻。
大家都看出來那個在養貓老太婆家吃壞點心的小男孩就是哈利波特了吧！
32
32、奇夢 ...
維姬和瑪莉推門而入的時候，我還在煩惱不已。
然後我被她們嚇到了，我儘量放鬆，卻還是哆嗦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維姬過來取走那塊會發光的門鑰匙表。
她眨眨眼睛，問我，“怎麼樣？”
我像是被火燒一樣難受，比起面對這個，我真該留在原地和那只該死的烏鴉大戰一場。
瑪莉歎了口氣，“巫師們的，嗯，那位救世主還好？”
我不喜歡她的這個說法，但是我哪里有心思反駁她，我繼續哆嗦，繼續難受，繼續一個字都沒法說。
她們就那麼一左一右地坐在我身邊，看著我越抖越蒼白。
我不敢說話也不想聽她們開口。
我怕接著她們就要因為我的失敗宣佈再也不管我了。
我想再找回那種面對危險時完全不考慮拿回魔力，只求可以活下去的無知無畏。
但現在我面對的是雙胞胎，她們從來都沒那麼好對付。
在我以為自己終究會嚇死在這種壓抑的沉默中時，湯盆子在外面輕輕抓門。
誰也沒有動。
維姬說，“媽媽也快醒啦。”
瑪莉看著門，說，“那只貓越來越在乎你了。”
我覺得她們在故意加重我的壓力，但我確實在乎媽媽和湯盆子，那份心意勉強可以壓制住失去魔力的恐懼。
“有只烏鴉一直追著我。”為了說出這句話，我狠狠咬了舌頭，疼痛讓我暫時集中了全部精神，“我躲進了一個老太婆的院子，那裏有很多貓，她抓到了我，問我為什麼會在那裏。”
我一口氣只能說這麼多，然後我就低下頭，無法親口說出自己的失敗。
維姬問得還算合理，“後來呢？你沒有直接消失在她面前吧？”
瑪莉的問題比較怪，“在那裏只見到貓嗎？應該還有別的吧？”
“我打算拖夠時間直接走人的，但是她突然改主意放我走，然後時間到了，我來不及再去……所以回來了。”
我不敢看她們，等著聽宣判。
而等到的只是維姬說，“你還沒有回答瑪莉的問題呢。”
“貓全跑了，烏鴉也嚇跑了，所以我才會被抓到。”我對妹妹們的殘酷有了新認識，不過也許我會慢慢習慣它，“房子裏還有個小孩，大概和你們差不多大，我沒有仔細看，不過老太婆很在乎他，或者不是在乎，只是看得很緊。”
雙胞胎立刻對那孩子有了興趣，問了我一堆關於他的問題。
我基本都回答不了，只是那麼隔著距離看了幾眼，我怎麼可能知道他是不是穿著二手內衣褲，又是不是一禮拜洗不上兩回澡啊。
我絞盡腦汁再三回憶那孩子的點點滴滴，從他盤子裏的糟糕點心到勇敢的發笑，再到對偷聽偷看的興趣盎然。
在我第十三次說到那孩子的一頭黑色亂毛和靈活的眼神時，維姬仍然興致勃勃。
而我突然也意識到了點什麼，說真的，再不想起來，我都要鄙視自己了。
我感覺必須停下來整理一下思路。
那個小鬼一樣的小男孩居然就是救世主哈利·波特！
……看來他在十一歲就決定再也不回麻瓜的世界，並且義無反顧丟棄了前面十年的生活不提，確實不是因為巫師的虛偽，而是說出來感覺更虛偽啊。
雙胞胎異樣地配合了我的走神。
等我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維姬笑眯眯地看著我，而瑪莉給了我一聲意味不明的歎息。
我趕緊道歉，說我不是故意走神，只是想不到她們也會對同齡小夥伴有興趣，就像大部分普通小女孩兒。
她們什麼也沒說，似乎是接受了我的說法。
儘管我已經做好準備，為我後面的發言接受諷刺了。
然後，維姬就宣佈我做得不錯，不過以後還是繞開那個養貓的老太婆比較好。
我不敢說我再也不想去那個地方了，更不敢提我對救世主什麼的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嘗試著問瑪莉，“這就算是完成你的要求了？”
瑪莉看著我沒立刻回答，那種眼神好像是在反問我自己是不是這樣認為的。
等我再鼓足勇氣，想再努力一下的時候，湯盆子撞開窗戶跳了進來。
可能是用力過猛，黑貓落地後一路滾到櫃子下面，並且久久地沒有一點動靜。
維姬率先站起來，她沒有撲過去救貓，反而要我想辦法把貓叫出來。
我很奇怪她這樣的安排，好像她可以透過櫃子看到湯盆子沒事一樣。
比起搬開櫃子，我也覺得先叫一下比較輕鬆。
我叫了湯盆子，連續三次，它終於回了我一聲懶洋洋的喵。可跟著不管我怎麼叫，它就是不肯自己出來。
又是維姬最先提出不管它，我也表示贊成，因為這會兒我沒心思去看顧一隻貓。
瑪莉沒反對，她直接開始對我的宣判。
她說，“要你去，你去了。要你觀察，你都看了。要你保密，你沒亂說。要你留意，你沒驚動任何大人物，所以沒有可挑剔的，你做得不錯。”
我沒想到會聽到這個，一時頭腦發熱，問瑪莉，“我以後還得去看哪里觀察那個孩子嗎？”
維姬有點八卦地問我，是很關心那個可憐的小孩，還是怕再被烏鴉追著滿街亂跑。
我含含糊糊地表示那都不是我在乎的，我只是有點不習慣在陌生的環境裏遇到很多意外。
維姬一邊點頭一邊問我是不是因為太討厭意外出現的老太婆，所以連好奇心都跟著嚇光了。
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對她說，就我所知，不用擔心救世主哈利·波特，他會一直活蹦亂跳活到變成個囉嗦的老頭子。
我的運氣還不錯，話題沒再繼續下去，因為媽媽醒了。
接下去一切順利，沒有意外發生，也沒有陌生人襲擊，我和過去一樣安靜地閱讀，和大家一起吃晚餐。
只是今天我沒心思看電視。
我藉口午覺沒睡好，提前回到房間。
只有在這個不用面對任何人的時候，我才感到放鬆。
接著我就抱頭撲床不起。
我剛剛想到，雖然雙胞胎承認我這次做得不錯，但她們一個字都沒提給我的報酬。
……哪怕不是直接恢復全部魔力，隨便給點報酬當任務紀念也好啊。
……可我實在鼓不起勇氣跑去跟瑪莉和維姬要求報酬。
這就是悲慘的現實。
這一天，我註定要懷著比平時多三倍的不滿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我想起自己似乎還忘了湯盆子，不僅是我，連雙胞胎也好像沒注意到黑貓沒出來吃晚飯。
我提不起勁兒起身去查看櫃子下麵。
或者黑貓早就不在那裏了。
恍惚中，我感到有貓的軟毛掃過我的臉頰。
接著有一隻軟軟的肉球球壓在了我的腦門上。
我感覺那是湯盆子，但又覺得不可能，湯盆子從來不跟我搗亂的啊。
兩種觀點在腦子裏不停打仗，吵得睡意都要飛了。
我想伸手推開它，但是全身無力，只能發出很微弱的聲音。
我說，“走開，別搗亂，你要做個好貓。”
按在我腦門的那只肉爪子猛地打滑了一下，直接按進了我的耳朵。
我痛得閉著眼直起身。
等我睜眼，才發現自己在做夢。
我置身在一個只有做夢才會出現的地方。
酒紅色的天鵝絨帷幔大床，裝飾明豔蕾絲和緞帶的傢俱，初雪一樣又細又白的幼鹿皮地毯，森林女神裝扮的全身畫像，散落在梳粧檯上的黑魔法筆記和珠寶……
這裏是我那位斯萊特林出身的母親的臥室。
我驚呆了，不僅是因為儘管過去了這麼久，我居然還能將這個地方記得這樣清楚，還因為有人正從裏面拉開床幔。
一個年輕男人正從我母親的床上起來，並且用非常平和地聲音在問我為什麼不肯為他多停留片刻。
我可以用我兩輩子全部的魔力發誓，我之前絕對不曾遇到過這樣的場面。
我曾經的母親雖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好女人，而且一直欠缺大眾標準的審美能力，但是她絕對不會在自家幹這麼冒險的私事。
而我也很肯定，那個年輕男人也絕對不是我曾經的父親。
我看到他的一頭黑髮了，黑得就像見不到月色的夜晚，也像是剛剛被梳過的湯盆子。
然而，我很快就覺得自己不該用湯盆子來跟眼前這個男人作比較。他是那麼風輕雲淡地在笑著，身側搖曳的黑髮像有最美暗花的義大利絲綢揚起的暗色華麗，而不是湯盆子那種軟乎乎毛茸茸的厚實感覺。
“你不能為我多留一會兒嗎？”
他一邊用柔軟如絲的聲音與眼神要求著我，一邊開始系鐵灰色睡袍上鬆開的帶子，然而那露出來的象牙色大腿和胸口，仍然把我嚇得差點腿軟摔下去。
我低頭確認了一下，還是六歲小孩的身體。
我頭一次這麼感謝這個年紀，才不會因為沒受眼前的男色動搖而感到自己很不正常。
我承認這個男人很漂亮，不單只是漂亮，而且有足夠打動大多數人的魅力。
他自然是很清楚這一點的，所有他繼續要求著我，“什麼也不想和我說嗎？真無情啊，就這樣不理我……”
但我現在才六歲，成熟的靈魂讓我有能力分辨這種美，卻不會產生那種魅惑人心的蕩漾。
所以，他表現得越多，只會讓我更清楚地感到他別有用心。
這是很明顯的，除了有不正常企圖的變態之外，誰會跑到一個六歲小女孩面前賣弄風情啊！
我是個正常人，在我身上除了重生這一點之外，絕對沒有可以稱為變態的東西。
因此，我只能懷疑並且特別當心眼前這個漂亮的傢伙。
不管這是不是一個夢，我都決定了。
要小心！不能對這傢伙客氣！
好孩子要有決心消滅所有遇到的變態！
作者有話要說：黑貓魔王是長髮飄飄，並且沒有紅眼睛的，因為他的靈魂已經基本修復完成了。
嗯，選擇在南茜前世媽媽的臥室裏，也因為是魔王不是魂器，能力有提升，不再局限於他的一段回憶，而是選擇了南茜記憶裏“最能讓她心生壓力立場薄弱無處可逃的場所”來當拷問背景了。
我已經很注意在用詞了，但是現在仍然在希望不要有太多小方塊出現啊……
藍桉 2012-6-29 08:07
33
33、妖男 ...
我的果決讓他有了一些新想法，雖然聽上去是錯誤的。
他朝我走來，微笑著說，“不用害怕，我只是一個有點兒好奇心的朋友。”
我問他，“你是誰的朋友？我不認識你。”
他必須蹲下來，但仍然要比高出一頭，難為他很努力平視我的眼睛，然後很輕快地表示，他的朋友就是我。
“不然，親愛的姑娘，我為什麼要那樣努力只為了見到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幾乎出水，那種深邃得好像會瞎掉的看人法，讓我感到了莫大壓力。
“我沒見過你。”我驚悚地想著世上的變態真多，爸爸媽媽應該更小心，我們已經被變態偷窺了。“你不是朋友。”
“是朋友，我一直看著你，想著你，甚至是在你生命開始之前，而你卻忘了……”他貼在我耳邊說話，吐息之間帶著暖意，“真無情啊……就這樣忘了我。”
我承認，當他這樣說的時候，我有一點點動搖，不是因為他表現得有多麼真誠，而是這間熟悉的女主人臥室。
如果他真的像這樣生活在我曾經母親的臥室裏，那麼我們的確可以算是早在生命開始之前就有關係。
可惜他找錯了人，即使我還沒有重生，我也不可能對自家母親的入幕之賓有什麼好臉色。
畢竟，我寧可和家裏斷絕關係，也還是堅持嫁了格蘭芬多。
一個任何時候都可以宣稱自己保持了正義勇敢的格蘭芬多。
想到過去，除了微笑，更加讓我得到了堅強的力量，“我不認得你，我不知道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裏，要對我做什麼，但是我先跟你說，如果你再對我的耳朵吹氣，我就要叫媽媽和員警先生了。”
他的表情立刻崩掉足有兩秒鐘。
“你把我拉到你的臥室，還穿不好睡衣。”我趁機補上一腳，正中他小腿，“真是太怪太沒有禮貌了！”
說完我就跑去臥室的另一頭，那裏有壁爐，但和我預想的一樣，這個壁爐沒有連接飛路網。
“請相信我。”他在我身後低頭捂臉，聲音痛切，“……我們可以重頭開始。”
“我對你那顆漂亮腦袋沒興趣！”
他猛然抬頭看我，好像看到一個怪物，但不全是驚駭，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輕快。
他的表情仿佛是在對我說，“啊，這正是我想要的獵物，我終於逮到了！”
我感到後悔，為我說的那句關於他美貌的話，也為陷入這種尷尬境地的冒失。
但我不能道歉，我有種感覺示弱對眼前這個漂亮的變態沒用。
“你說得很有道理。”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我不該把你當做普通的女孩子。”
他說完之後就直起身，爬進了床幔裏。
幾秒鐘後他再出來，已經穿戴整齊，打扮得好像要去相親一樣。
我看著他身上銀綠條紋的西裝和白羊絨長毛圍巾發呆，比起袒胸露背的睡袍，這種無限近似麻瓜的造型更讓人感覺荒誕。
他走到我面前，主動跟我握手，自我介紹說，“lord，我允許你叫我lord，如果你願意，我將是你最忠實的夥伴。”
我的緊張感好像在哈利·波特接近觀察的任務裏用光了。
我看著這位自稱lord的傢伙突然從假裝深情變成傲慢自大，只有一個念頭，“他真的病得不輕。”
而他把我的走神亂想當成了震驚和臣服，他無比驕傲地朝我一笑，“不要懷疑你的直覺，你做出了最正確的判斷！我給你的助力比你能想像到的還要大，很快你就會感謝梅林，讓你得到這樣可貴的機會！是的，只要你選擇我，我可以……改變你的命運。”
我看著他神采飛揚的臉，問出了重生以來最惡毒的問題，“他們是怎麼說你這毛病的？遺傳性腦抽還是重度幻想症？”
驕傲的lord大人深呼吸了三次，咬牙切齒地要我再重複一遍問題。
“我想一定不止我一個人注意到你腦子有問題。”
他看起來非常煩惱該先殺我們中的哪一個。
如果不立刻殺了我，他會很快被氣死。
“不要對我凶，是你說認識我的。”我覺得他太不淡定了，這可不是成為好夥伴的素質，“除非你承認剛才全是在騙我，不然你可真是個腦子不好又沒耐性的蠢貨。”
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睛慢慢地但是很明顯在變得通紅，而那飄灑的黑髮也像激怒的貓毛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倒豎起來。
“好吧，你的腦子沒大問題，至少外面長得不錯。”我不是那種欺壓弱小的壞孩子，所以換了個話題，“這一點很重要，媽媽去買水果，也是挑長得飽滿端正的買。”
他一點都不領我的情，“我豈不是該祈禱你喜歡吃我這樣虛有其表的爛蘋果？”
“我不喜歡蘋果，只有莉茲喜歡。”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真的在我生命開始前就認識了，他應該更早認識莉茲才對，“喔，你該不會用這一套去試過接近莉茲了吧？她怎麼回答你的？你不會想著還要去找雙胞胎吧？喔，你當真……那你真是一位很勇敢的領主啊。”
他沒回答，但我從他眼神裏看到了殺意。
這就夠了，我確定了他在騙我，不管他是誰，我都不會因為自己的言語傷了他內疚。
“現在可以讓我回家了嗎？”
他閉上眼，低下頭，又做了好幾次深呼吸。
然後儘量保持了平和地問我，“你真的不願意做我的同伴？我可以給你更有利的承諾，不僅是魔力，還有一切你想要的……”
他的表現讓我想到瓶中精靈的故事。
就像那個被封印起來關了很久的精靈，他越是迫不及待引誘我，就越讓人覺得可疑。
我不管他是怎麼得到我的秘密，我不相信他。
我不僅是怕選擇背叛會激怒瑪莉和維姬。
我也擔心眼前這個傢伙只想著將我利用到盡。
無論如何，我和瑪莉還有那麼一層脆弱的血緣關係，而這一位卻一直裝神弄鬼地隱藏真實身份。
我說不願意，我不相信陌生人，尤其是空有美貌和巧言令色的傢伙。
他的眼睛已經紅得像兔子，黑色毛髮也仿佛全體倒豎，看起來要比之前更真實可愛一點。
但他的手段只有翻來覆去的那麼幾個，實在乏味得很。
他列了一個財富單出來，可惜在我看來，炫耀成分多於真心實意。
他說能給我魔力，又說能達成我的心願，還說絕不令我涉險，發誓永遠不讓我遭背叛。
我打了個呵欠，真正感到睡眠不足。
而他堅持不放我走，儘管他沒有用暴力或者更多令人不高興的手段，仍然讓我漸漸失去耐性。
不管我之前表現得有多刻薄無禮，我也用心去彌補他受傷的心靈了。
在第七次聽他說我很渴望魔力的時候，我問他，“你到底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我很弱小，我沒有魔力，我沒法幫你！”
“你可以的！”他不假思索地答道，“我需要知道更多，儘量多的知道，這個世界的狀況，還有她們……”
然後就像是接觸到什麼禁忌，他突然再也沒法繼續說話，並且噴出了一口黑血。
我被他的一口血噴中，滿頭滿臉都是帶著泡沫的血點子。
我甚至看到了小小的塊狀紅肉，就像有什麼東西在內部咬碎了他的內臟。
我有很長一陣不能緩過來，我在想有什麼魔法能達到這種效果，可惜沒想出來，它太血腥也太噁心了，而霍格沃茨早就不教黑巫術了。
他也一直沒能緩過來，就那樣向前撲倒在地，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別的什麼縮成一團。
我沒敢過去，只能遠遠看他，萬幸他的血還算乾淨，沒有很快就散發出腐爛的腥臭。
我又等了差不多三分鐘，看著他間或抽搐一下，卻怎麼都沒法靠自己的力量掙扎起來。
我有點可憐他，腦子不好，技術很差，脾氣古怪，身體還這麼糟，或者是某個烙印在靈魂上的詛咒，但在這個時代，被打上了那樣的東西，可比單純體質不佳更難過呢。
我終於還是對他說，“需要幫忙嗎？”
我發誓，這只是為了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一點。
所以他朝我伸手，我假裝沒看到。
而後，他發出很痛楚的聲音，既像是說求你，又像是說救我。
我心軟了，那聲音聽上去像是被從喉嚨到心臟都給鐵水燙過。
反過來說就算他真的是個實力強大的黑巫師，遭完這趟罪他即使沒毀容也該消停一陣了。
我走過去扶他，立刻被他滿身血污的樣子嚇了一跳，比較起來他痛苦扭曲的臉也不算什麼了。
但是我的好心沒得好報，他比我想像的還要壞。
我盡力扶他坐起來，他卻趁機把我壓倒，用血淋淋的雙手狠掐我的脖子。
我發出嘶聲慘叫，但是那帶血的聲音連我自己都聽不清。
我感到鮮血從我的耳朵和鼻子裏被硬擠出來。
……然後我就醒了。
我在自己的房間裏，胡亂裹著被子，一身冷汗，口乾舌燥，嘴裏和鼻子裏都有淡淡的腥味。
我一邊起身去洗手間，一邊想著這真是個討厭的夢。
有種很奇怪的預感，就好像什麼改變了，而噩夢也不是那麼單純的一場夢。
鏡子幫我證實了預感，洗臉的時候，我在鏡子裏看到了脖子和上面的淤痕。
那是一副很完整的掐痕，十個指印全都很清晰。就像在夢中經見的那樣，一雙屬於男人的手，比我的手大，也比我的有力。
我差一點就被掐死了。
我唯一的想法是，這不是無緣無故出現的夢境，不可能和雙胞胎給我的觀察任務毫無關係。
令人苦惱的仍然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去跟雙胞胎談差點殺了我的噩夢。
作者有話要說：黑貓終於變成了貓皮本，和永遠16歲的日記本君一樣，他要變強大就需要吸取別人的生命力。
一開始貓皮本還是想用和平勾搭的方式來的，但是面對南茜的不上道，他快要被弄瘋了。
至於後來狠掐南茜，確實是為了奪取生命力好讓自己繼續存活下去。
所以說，黑貓魔王什麼的，不管外表多萌，本質上仍然是自私又自負的魔王君啊！
關於魔王為什麼會變黑貓，為什麼會死纏南茜，為什麼會突然變貓皮本，為什麼會吐血，為什麼會在麻瓜社區等等問題，請繼續看故事，保證都是有解釋的。
南茜沒發現這個夢是魂器魔王愛用的手段，是因為HP對她是幾十年前父輩們少年時代經歷過的歷史，不是滾動嬸的一套書。
鄧布利多當年就幫韋斯萊家壓著金妮被魔王勾過的消息，知道【金妮與本本交往一學期】詳細內幕的人本來就沒幾個。作為當事人的金妮後來更成了波特夫人，肯定不會專門出回憶錄曝光這段詳情來懷念青春。
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被魂器少年魔王勾搭時會發生什麼。
34
34、報復 ...
我選擇了沉默，因為我已經沒有和瑪莉交易的籌碼，又很不想解釋在夢裏所見到的某些事。
但是，我疑心根本不用我說什麼。
早餐的時候，我總覺得雙胞胎在打量我藏在領子後的脖頸。
我的感覺沒錯，因為她們就那麼來回看了一整天。
媽媽只把好奇忍到吃晚餐時。
“維姬親愛的，可以告訴媽媽嗎，為什麼你一直看南茜的襯衣？”
我不知道該不該感謝媽媽，她證明我的猜測，但是也讓我變得更尷尬了。
“沒有在看衣服啦，是更裏面的東西。”
我差點把嚼了一半的甘藍菜噴出來。
維姬朝我眨眨眼，“吃飯要專心。”
瑪莉遞了紙巾過來，“需要幫助的時候可以開口。”
我被口水嗆得咳嗽，接下去很久都直不起身。
維姬給我端了杯白水，瑪莉移開我面前的盤子。
然後她們繼續埋頭去吃屬於自己的那一份食物。
媽媽來回看著我們，可能是感覺到了什麼，不過最後她也只是說，“好吧，看來這個家裏變成大女孩的不只是莉茲，你們三個也都有了不想和媽媽分享的秘密，我可以理解。”
我在媽媽的話裏聽到了一縷哀怨，但我的哀怨比她更深。
因為吃完飯後，維姬笑眯眯地來邀請我一起玩了。
媽媽口氣很酸地在旁邊問，“是不是只有大女孩的聚會？媽媽沒有資格參加？”
維姬飛快地回答說，爸爸會陪媽媽玩。
而瑪莉更是直接建議，“你們該快點為我們生個小兄弟。”
爸爸馬上表示他絕對無條件贊成。
媽媽陡然提高聲音，“你們最近又是在看什麼電視節目？！”
雙胞胎非常認真地說，“這個家需要兒子。”
爸爸和媽媽有點被嚇到了，一起問，“為什麼？”
“女兒都要成為別人家的新娘，只有兒子才會留下來繼承家業。”
爸爸突然猜到了，“我們家要有兩個貝內特太太了？！”
媽媽不當真地發出一聲慘叫，“都是你的錯，威爾，對孩子們開放書房，你把她們變成復古主義的保守派了！”
爸爸並不這麼想，他覺得那可以被看成是一種古典氣質的女性。
在爸爸媽媽爭論雙胞胎到底是變成哪種怪人的時候，雙胞胎領著我退場了。
讓我有點驚訝的是，她們居然不是在插科打諢，是很認真想要早點有個弟弟。
這種事就算是姐妹中最年長的莉茲來考慮也太早了，何況是兩隻外形剛剛脫離肉團子階段的小傢伙。
我頓時覺得自己遭遇的噩夢不算什麼了，真的，比起看到兩個小傢伙一本正經煩惱著家族的繼承和姑娘們的婚姻，我的那點煩惱簡直不值一提。
不過顯然雙胞胎不是這樣認為的，她們是很關注家裏該有個兒子當繼承人，但她們也很看重發生在我身上的異常。
維姬總是比較坦率的那個，她一上來就問我是不是遇到不妥，能不能確定和養貓老太婆有關係。
我無法回答，兩個問題都很難，在我看來，噩夢成真已經有點脫離“不妥”可以描述的程度，而是不是中了巫師的手段，那也得是我恢復魔力後才能確定的。
我只有沉默著看她，希望我真摯的眼神可以向她傳達我的困擾和迷惑。
維姬又問我，是不是在昨晚遇到的那個，具體感覺是怎樣的，會不會有種劫後餘生的輕快等等。
我就知道她們一定掌握了什麼，雖然一早有了心理準備，還是覺得不舒服。
我不懷疑她們不會見死不救，但是昨晚那種窒息變冷的死亡經驗，實在超過我的承受能力了。
於是，儘管我立刻就感到後悔，我還是哭了。
她們很耐心地等我哭了幾分鐘。
然後，瑪莉說，“你可以什麼也不說，以及，祝你好運。”
我不知道這算是威脅還是詛咒。
但我恐怕自己再呆下去就會忍不住說出激怒瑪莉那一身龍族脾氣的發言了。
我流著淚回了自己房間。
往常那種無人關注便很放鬆的感覺沒有了。
雙胞胎毫無疑問清楚知道這幢房子（可能還連著外面的院子）裏發生的所有事。
連我之前遇到的那場噩夢也很可能是她們的安排。
她們很強，我很無力。
我沒有任何反擊的機會。
莉茲雖然也不強，但她至少不像我這麼沒用，而且她在霍格沃茨，那裏比家裏安全也更有自由。
想到這些，我的心情跌落穀底。
更可悲的是我的煩惱無處傾訴，也無法傾訴。
在我最難過最無助的時候，只有黑貓湯盆子無聲無息地走過來，用它肉呼呼的溫熱身子靠著我的臉。
……一隻貓再聰明再體貼再忠誠於我，又能幫得了我什麼？
我一把抱住湯盆子，把臉埋在它的毛皮裏，無聲大哭。
湯盆子任由我抱著，不在乎我用腦袋頂它肚子，更不介意我用眼淚打濕它，它就像一條暖暖的厚毯子，努力吸收我全部的壞情緒。
我哭了很久，哭得忘了時間，哭得頭痛欲裂，哭得睜不開眼睛。
我第一次對雙胞胎產生了懷疑。
她們真的是這家的孩子嗎？是和我有著相同血緣的妹妹嗎？是無論如何也要守護這個家的家庭成員嗎？
疑心就像一根刺，紮進心口，雖然不流血，卻會隨著每一次心跳用疼痛提醒我問題還在。
我好像著魔一樣繼續想著……在雙胞胎出生的那天夜裏，黑暗獻祭，有人要和惡魔做交易，可是他們被奧羅殺死了，然後，我不知道是否有惡魔被召喚出來，或者到來的惡魔就是瑪莉和維姬？
瑪莉像惡魔一樣強大，維姬像惡魔一樣刻薄。
她們兩個從生下來就不像普通的小孩兒。
現在，她們也一點都不像這個歲數正常的小孩。
正常的小孩不會用恢復魔力這種事和別人做交易，不會威脅自己的姐姐，不會跟自家父母談家族的繼承，不會在自家的儲物間裏開傳送門，不會做定時變型的門鑰匙，更不會要求一個沒有魔力的人去接近觀察年幼的哈利·波特……
在想到救世主名字的同時，我感到頭皮一陣刺痛，頓時清醒過來。
我在做什麼？我怎麼能懷疑雙胞胎是被召喚而來的惡魔！
我在想什麼？我根本不該知道那個黑髮綠眼救世主的名字！
我確定自己是被迷惑了。
是某種未知的精神魔法悄悄在發揮作用。
就像那一天雙胞胎讓媽媽好睡的甜美香氣。
那玩意兒讓人明知道會被誘入沉睡，還是不生厭惡之心。
又一陣刺痛傳來，扯動我的頭皮，也讓我抓到了再明顯不過的線索。
我猛地睜開眼。
對上的是一雙大大的黃眼睛。
黑貓正用一個對貓來說也頗有難度的姿勢折彎身體，奮力伸出爪子刺入我的發絲。
它很小心沒有牽動身體，所以埋頭大哭的我一直沒被驚動。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它脖子上的鈴鐺早被取下來了。
原來它早就準備好了要這樣對我。
我看著它，這個忘恩負義的臭貓，居然一直都是在騙我。
我那麼毫不動搖地信任它，一心一意養好它，它卻要趁著我的痛苦刺探我內心的秘密。
我憤怒得想跟它同歸於盡，哪怕它是誰的魔寵，我也不想放過它。
即使這種憤怒裏還包含著對雙胞胎的不滿，我仍然堅持我有足夠理由讓它去死。
我獰笑著，加重了放在貓身上的力道，“看看，這是誰家的聰明小貓？”
那雙大大的黃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裏面只有空洞和茫然。
我不會再被騙了，一次教訓就足夠了，“可是，聰明的小貓才很容易變成大壞貓啊。”
湯盆子沒有掙扎，即使在我用力壓向它的時候，它也只是默默承受。
然而，我再也不會被這種乖順打動了，這都是它的手段。
“大壞貓很討厭，會給大家帶來危險，所以應該早點打死。”
我們就這樣看著對方，一刻也不移開視線。
我小心提防著它，小心它反抗或者逃跑。
然後，我摸到了它的脖子，肉肉的暖暖的小脖子。
即使梗著一條項圈，我也有自信把它掐死。
就像我在夢裏，被人掐得渾身血液逆流。
我沒想過自己是錯的，我相信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以後長久安樂的生活。
我不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一隻會用精神力影響人類情緒並且能透過接觸刺探他人思維的貓，還是越早消滅了越好。
“不能放過你，聰明貓，為了大家能夠長久平安地存活下去，有那麼多秘密的你，還是早點死掉吧！”
說著，我便狠狠地掐住黑貓的脖子，接著整個人撲上去，雙手用力，即使一時掐不死它，也可以壓碎它的骨頭。
出乎我意料的是黑貓沒有掙扎，沒有一點反抗，也沒發出一聲求救。
甚至，那雙大大的黃眼睛也只是那樣看了我一眼，便輕輕閉上了。
我咬著牙跟自己說不要上當，不要動搖，這只是它在示弱，想要再次騙你心軟。
我雖然說得很堅決，手上也毫不留情，但我仍然哭了，在我感到它的身體顫抖著變冷的時候。
在這之前，我連只耗子都沒殺過，這是第一次有一個生命消失在我手裏。
我後悔了，面對這麼一隻欣然就死的臭貓。
不管我怎麼跟自己鼓勁，我是為了大家平安，我是在消滅隱患，我才是受害已深的那一個。
越來越多佔據我思想的卻是關於這只貓的記憶。
在院子裏遇見流浪黑貓。
對我搖尾巴示好的黑貓。
靠雨水堅持活下來的黑貓。
回家首先大吃一頓的黑貓。
立刻接受了新名字的黑貓。
窩在屋頂等太陽的黑貓。
小心嘗試魔爪板的黑貓。
戴上鈴鐺不習慣的黑貓。
和闖進來的鳥混戰的黑貓。
被雙胞胎拖出門遛的黑貓。
在簡陋貓窩裏翻肚子睡覺的黑貓。
……
我沒有放鬆手勁。
即使湯盆子已經斷氣了。
我癱軟在原地，想嚎哭，卻發不出聲音。
湯盆子一直被我抓在手裏。
我不能放開它。
我的心裏空蕩蕩的。
突然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服自己，我沒有錯，我做的是絕對正義正確的選擇。
然後，我聽到一個聲音。
她問我，“你，感到後悔了吧？”
是的，我後悔了。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我矯情了……雖然其實我只是想證明“鄧布利多關於湯姆的懊悔有多真誠”。
我傾向于鄧布利多後來是真的很後悔沒有以平等心對待湯姆，用他相信的愛去引導湯姆。
不過很大程度是因為上了年紀，心態就會變得比年輕時柔軟溫和，對世界的留戀和遺憾也會更深刻。
這是一種普遍的人性，不能證明鄧布利多格外偉大，只能證明他仍然是個凡人。
而南茜的情況是雖然她只活了不到四十年，但是她所經歷過的人生不比鄧布利多遜色。她出身在貴族世家，有斯萊特林背景，選擇了格蘭芬多之人建立家庭，被家族除名，接著體會了失去至愛，經歷了自己的死亡，重生然後到了一個更奇怪的家庭……可以說她比鄧布利多更瞭解獅子和蛇的觀念差異，也更認真去相信過愛，所以我覺得由她來證明這種普遍的人性更能說明湯姆。
不過，黑魔王確實不是那種“因為確定了鄧布利多對自己的懊悔是真誠的”就會罷手什麼都不做了的好說話的類型啊。
35
35、予言 ...
在我耳邊提問的人是維姬。
瑪莉在稍遠的地方看著。
我看著她冷眼的模樣，突然覺得自己的憤怒很可笑。不管她是惡魔還是黑龍，她都是高過巫師的存在。在絕對力量的衡量體系裏，我能對她要求的少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我不知道在她眼裏我和黑貓有沒有分別，或者現在被殺的是我，她也只會這樣看著就好。
我該恨這樣的瑪莉，但是我不能。如果我承認自己恨她，就等於徹底否定了我那三十年的存在。在我作為巫師生活的那一生裏，我的全部教育都起源於一句話——“眠龍勿擾”。在這一生，不管我是不是還能堅持選擇當巫師，我仍然無法擺脫銘刻著這句話的那所千年學校。
“……我後悔了。”我收回視線和思想，對維姬說，“很後悔。”
瑪莉慢慢走過來，就好像只是姊妹間最普通不過的談話時間，她問我原因。
“我殺了這只貓。”我舉起黑貓給她看，朝她露出一個微笑，“因為我覺得必須殺了它。”
維姬很好奇地睜大眼睛，看看我再看看黑貓，然後說她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向她承認，實際上我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
維姬更迷糊了，“也就是說你感到自己被某種力量迷惑了？”
我點點頭，跟著解釋我不認為這理由可以說服我不後悔。
維姬似乎有點明白了，但她隨後就說不懂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產生愧疚之心。
我異常刻薄地回答，“因為我是人，我有心，嗯，至少是良心。”
維姬偏著頭想了一會兒，然後歎息著說她還是不明白良心和愧疚心是怎麼轉換的。
我認定她在故意搗亂，我不管別的小孩是怎麼不知世事，但瑪莉從頭至尾都沒有半點不明白。
我沒好氣地讓維姬去跟瑪莉交流，我現在心裏難受，沒心思跟她東拉西扯。
維姬自然不滿我的態度，她看了我好一陣，才用一種特別可氣的語氣說我變得不像以前裝乖扮老實的時候那樣可愛了。
我本該趁機擺出姐姐的派頭給她說一說什麼叫良好健全的姐妹關係的，但我卻因為她說“裝乖扮老實”感到異常煩亂。
我不心虛，只是再次陷入到“她們究竟知道多少”的疑問裏停不下來。
這要比去跟爸爸媽媽解釋為什麼湯盆子突然死掉更麻煩。
維姬對我的沉默表示滿意，她拍下小手，“要你能很快改回來，我還是會繼續喜歡你的，別擔心，我不怪你，貓貓也不會怪你。”
我很震驚地看她，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比起之前瑪莉說“祝你好運”，這番話有種讓我血液倒流的力量。
維姬笑眯眯地看著我，“是這樣，貓貓都知道。”
我手腳發冷，手指發麻，終於再也拿不住黑貓。
“你、你在說什麼？”
維姬笑著走到瑪莉身邊，朝我一攤手，“也許就是你想到的那些了，也許稍微再多一點兒，你真的想知道嗎？”
我說不出話，這比最終宣判還可怕。
也許是對龍族的敬畏，也許是三十年所受的教育起作用，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還在想什麼，仍然扭頭看向瑪莉。
瑪莉還是那個既不高興也不傷感的死樣子，“你可以提問。”
我被嚇得慌了神，“你們要告訴媽媽了？！”
這句提問耗盡了我最後一點勇氣，我又開始掉眼淚，沒有任何辦法止住它。
雙胞胎交換了一下眼神，沒有回答。
維姬請我不要哭，因為哭泣不利於交流。
我不理她，我很傷心。
這真是個倒楣的日子，我殺了自己的貓，又馬上要被父母當做怪胎了。
“如果好好說話，對我們有用。”瑪莉看准了我最害怕的，“就留下你，跟這只貓一樣。”
我又冒了一回傻氣，“可是貓已經被我殺死了。”
“它只是從來都不肯好好幹活兒！”維姬一邊解釋一邊上前踹了黑貓一腳，“裏外都還是好的，怎麼會死呢？”
那只黑貓翻滾著跳起來，懶洋洋舒展身體，就好像才離開睡夢似的，甚至還朝我們發出一兩聲不快活的喵喵叫。
親眼見證死而復活的奇跡，這種事對我來說絕對不是什麼美好體驗。
我哭得更凶了，但是這不妨礙我爬過去給那只混蛋貓一巴掌。
黑貓躲開了，並且凶巴巴地伸出爪子朝我使勁揮了兩下。
我氣不過，“你這個壞東西！你居然裝死嚇我！”
而它的回答是，“無禮的女人！別再來了！不要以為我會一直容忍你！！”
比起貓會說話，讓我更震驚的是，我認出那聲音屬於那個在夢裏想要掐死我的變態傢伙。
……基本上，將我搞到現在這麼狼狽地步的就是這個披著貓皮的混蛋啊！
我很清楚聽到不知什麼地方傳來的金屬線崩掉的聲音，也許，那是來自我腦裏。
我再次失去理智，猛撲向黑貓，嘴裏大叫著，“我要殺死你！變態！混蛋！惡魔！掃把星！！”
黑貓顫抖了一下，靈巧地躲開了，一直躲到瑪莉身後。
然後，不管我怎麼咒?他，都沒有再回我一句話。
雙胞胎相當善解人意地任由我指著黑貓大罵到必須補充水分。
瑪莉給我一杯溫牛奶，裏面放了我最喜歡的切片水果，我受寵若驚，但她轉身就給了黑貓一份加白蘭地的。
看著那只恬不知恥的貓皮混蛋低頭小口舔食牛奶，我什麼感動和幻想都沒了，我只想用杯子砸他。
“冷靜，都要冷靜。”維姬及時阻止了我，“我能感覺到，你們有一些共同的小秘密。”
如果她真是想我冷靜，那她確實做到了，我被說中了心事，頓時感到渾身發冷。
黑貓比我鎮定，但只是看上去，他立刻就開始出賣我。
他用爪子指我，對雙胞胎報告，“那女人知道哈利·波特！”
不等我反應，他換只爪子指著我繼續爆料，“那女人是薔薇木（rose tree）！！”
年幼的救世主沒能讓雙胞胎動容，我也勉強撐住了，對這一秘密的暴露我是有心理準備的。
而區區一條玫瑰木更不能讓雙胞胎立刻產生莫大興趣，只是我感覺難以承受，曾經跟隨了我超過三分之一生命的那個名字，會被以這種形式重新被提起。
我拼命回想自己還在不經意中洩漏過多少有關重生的秘密給這只該死的貓知道。
幸運的是維姬並不特別好奇我的秘密，她制止了那只貓，說，“這不是你們共同的小秘密。”
我必須抓住機會反擊，我馬上報告了之前的噩夢，並且拉開領子亮出脖子給雙胞胎看。
白皙肌膚上的指痕已經由青轉黑，被襯得比昨天還嚴重。
維姬又給了黑貓一腳，直接將他踢去撞了一回牆。
她很認真地要求黑貓牢記濫用暴力是不對的。
黑貓嘀嘀咕咕地抱怨，他剛剛已經被我掐回來了，我們扯平了，誰也沒資格說別人。
維姬馬上把黑貓踹回牆邊，並且很認真地要他記得家裏的淑女永遠是不能隨便冒犯的。
我似乎看到了一點希望，至少在維姬眼裏，我的地位比黑貓稍微要高一點。
黑貓唧唧歪歪地溜到瑪莉身邊去了，我也看著瑪莉，想聽她對我們的看法。
瑪莉看上去有點為難，她打量了我們兩個一陣，終於說，“我不知道是不是該要求你們開誠佈公。”
她的顧慮很有道理，如果她問我，我會答應，但現在的我做不到自動坦白所有秘密。
而那只黑貓毫無品格可言，當然更沒指望了。
可我對他的不要臉估計不足。
黑貓立刻就舉起爪子，“我願意！我隨時都願意的！只要你聽，我什麼都告訴你！！”
他翻滾著要求，發出擾人的喵喵叫，只差沒有跳過去抱瑪莉的大腿了。
瑪莉好像被迷惑了，伸手握了下小貓爪子。
黑貓抓緊時間舔她的手指，扯著她的袖子不丟。
“相信我！相信我！”他發傻一樣請求著，“連救世主波特小崽子的事我也說！”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不管這傢伙來自哪個時代，到底是什麼身份，我都想代表全體巫師鄙視他。
“聽話一點比較好，大家都是這樣說的沒錯吧？”維姬朝我笑笑，“他一開始不是這樣的，大概是突擊教育的成果太好了吧？”
我無言以對，這傢伙似乎也有過很血淚的過去啊。
我可以想像落到維姬手裏的貓會遭遇到什麼，但我實在想像不出一隻貓是怎麼從瑪莉龍族標準的馴服裏活下來的，或者他根本就是靠著選擇做貓才活下來的吧？
越想越可怕，但是也越接近真相，突擊教育什麼的，搞不好就是把讓一個巫師由裏至外全都變成只傻貓的大改造吧？
我對雙胞胎的敬畏之心突然間突破了之前的高度，達到了想都不曾想過的高度。
……這個時候的我完全沒意識到，這種超越了我之前生命總量的心意從產生的那一刻開始就在持續改變著我。
有了這樣的認知，那個披著貓皮騙我的傢伙也沒那麼不順眼了。
我理解這種為了活下去什麼都可以做的心情。
只是我自己從來都做不到，所以我選擇了沉默。
我無法像他那樣對外來的強者說出關係到英國巫師命運的秘密。
在那傢伙的賣嬌請求攻勢下，瑪莉也終於做了決定，她答應聽他說。
“那就說說你知道的，關於世界毀滅的過去與未來吧。”維姬做了一點補充，“不要撒謊，我們會知道的。”
我楞住了，梅林在上，什麼叫“關於世界毀滅的過去與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到真心話大冒險時間了，這還是第一次。
湯盆子會交待他所知道的，南茜也得說出她知道的。
然後從雙胞胎的反應裏猜到一些不該知道的。
於是，受驚過度的南茜和魔王只能一起攜手共度難關了。
大概就是這樣的。
我偶爾也學著湯盆子貓翻滾著來一次，求留言求收藏求那什麼吧！
藍桉 2012-6-29 08:07
36
36、未來 ...
湯盆子說了很多，比撒嬌更賣力。
他說自己曾經是一位強大的巫師，一出生就註定不同凡響。
他在霍格沃茨學業卓越，得到眾人愛戴，享受教授額外指導。
他年紀輕輕便有王者氣度，身邊聚集一般有志之士，誓言打破陳腐。
他胸懷大志，遭受挫折也不放棄，面對保守勢力打擊，得到上天眷顧。
他大事終成，站在巔峰，與追隨者享受勝利成果，一掃巫師界頹敗風氣。
……我沒那麼憧憬貓開口說話了，湯盆子也許是特例，但他的自誇可以讓巨怪倒胃口！
同時，我開始重新思考魔王存在的意義了。如果湯盆子沒太說謊，那麼我的那個世界就是因為有了黑魔王的折騰不休，才堵住了這種誇誇其談。至少我可以保證，不管是未來的伏地魔還是鄧布利多，他們不會像湯盆子這麼不要臉的自吹自擂。
維姬和我一樣厭煩了湯盆子的誇耀，“趕緊說你經歷過的世界末日！你一點不明白什麼叫賣點嗎？”
“那不可能成為賣點！因為只是一眨眼的事兒！”湯盆子顯然不喜歡這個問題，“根本不像那些傻瓜想像的那麼麻煩！真正的毀滅只有一下的！你要是相信什麼滿地僵屍火星人降臨召喚彗星，那就太蠢了！”
維姬跑上去踹他，“你需要運動一下疏通被毛堵住的耳朵啦！”
湯盆子投向瑪莉，喵喵叫著求庇護。
瑪莉沒上當，她問，“你需要解釋你是怎麼在那裏的，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湯盆子不死心地將禍水引向我，他又拿爪子指著我，“一直都是我在說，那女人什麼也不說，好奇怪啊~~~~”
“我不懂世界毀滅的。”我老實但肯定也是特別傻氣地回答，“我知道的一切還好了，嗯，是很正常的那種好法……”
湯盆子的眼神沉了一沉，我只看到這個，不管它表現得多麼人性化，貓臉的表現力都比不了人那麼豐富。
維姬和瑪莉看著我，眼神只有一點點動搖，她們交換了一下眼神。
然後，維姬對我說，“你先不要說。”她轉身凶湯盆子，“不要想把水攪渾！”
湯盆子開始不情願地說他傳奇的後半段。
是的，即使他不承認，他就是個失敗者，因為他的世界毀滅了。
他和昔日一起奮鬥的同伴一起站在眾人之上，掌握著整個英國與世界作戰。
雖然過程艱辛曲折，然而在上天眷顧之下，他們仍然成功了，只是花費少許時間。
當爭戰結束，他便登基為王，按照自己心意統治，務求一切變得完美。
他用盡心力，數年裏辛勤執政，新秩序建立起來，巫師的生活更合理，也更符合主人的身份。
人們感謝他，更有人膜拜他，最愚蠢的反對者也承認他的英明。
但是，這位世界之王感覺不幸福，他必須獨自品嘗偉大者的空虛。
他一直忍耐著那種空虛，沒有讓精神和心靈因此受損，直到他實在不堪這種沉重的時候。
突然間，湯盆子哽住了，眼睛裏滾動著大顆大顆的淚水，他說，“我……我……”
我看他是打算用這種可憐模樣混過去。
但他不走運，因為一般貓不會一哭就打嗝還口吃，而一般人特別是小孩都很難同情愛哭的結巴。
果然，維姬板著臉威脅他快點說完，別耽誤大家時間啦。
湯盆子越發傷心得抬不起頭，他嚎哭得睜不開眼，大概是口吃給他的打擊有點大。
瑪莉還算有同情心，但提問一如既往地怪，“所以，世界毀滅是你幹的？”
“不是！”湯盆子忽然又不結巴了。
湯盆子說出的遭遇很奇怪，哪怕以巫師的標準來看也很怪，因為結局畢竟是葬送了整個世界。
他說他沒法治好自己閑得慌的毛病，到最後真不知道還能活著幹啥，又不甘心找個好地尋死了事，於是就去了魔法部神秘司找辦法。
他沒能在那些古代偉大巫師前輩留下的記憶裏得到解脫，這一點都不奇怪，以前可沒有當上世界之王的巫師或者人類。
所以，他就進了那間“被封印的房間”。
他幾乎沒受到阻攔，那房間就那麼對他打開了。
裏面沒有“愛”，不過他本來就沒期待，他已經得到很多“愛”，那根本不能將他從偉大者的空虛裏解救出來。
只是一間看上去很普通的房間，有點像有求必應室和魔鏡的技術綜合產物。
他見到的是一個自家書房的複製品。
他在裏面獨自坐了很久，什麼都沒發生。
當他在心中放棄最後一絲希望，起身打算離開，突然聽到了提問。
有個聲音問他，是否喜歡現在這樣的世界？
他誠實地回答了，然後他的世界就毀滅。
……想也知道，他一定是說了不喜歡。
真的只是一眨眼，世界就毀滅了，留存下來的只有那個房間。
他無法就那樣死去，什麼也不做，可惜他再也無法靠自己的力量離開。
他選擇在那房間裏等待，哪怕身體化為塵土，靈魂萬年孤獨，他一直祈禱梅林再給他一個機會。
湯盆子看起來是真的很後悔，“我寧可死也不會要世界毀滅的！我被騙了！沒錯，我是被誤導的！誰會把許願什麼的當真啊！”
這種說法聽起來就是為了推卸責任，而且世界之王什麼的，其中一個重大責任就是必須為世界興亡負責啦。
維姬一錘定音，“所以，是你讓世界毀滅的。”
我覺得自己必須高看湯盆子一眼了，他確實是比我厲害太多了。
即使我們不是來自同一個時空，只要不是在我生活過的未來之後崛起的世界毀滅者，我都能很公正地對他的強大表示敬意。
這種時候，斯萊特林的教育就會占上風，我保持理智，選擇明哲保身。
湯盆子伏地哭個不停。
可我很清楚，他哭的不是被毀的世界，甚至不是他因此失去的權勢，他只是受不了軟弱無力的自己，受不了世界上還有比他更強大的存在。
他絕對也是斯萊特林，不會因愧疚心而死的斯萊特林，他只會默默忍耐，看准機會給自己安排一個更體面的死法，而不是被人安排。
瑪莉想必也很清楚這一點，她問，“那麼，你活下來，脫離牢獄，有了重新開始的機會，你還有什麼打算嗎？”
“身體！”湯盆子立刻就回答了，“只屬於我的身體！不是貓貓狗狗或者其他人的！”
維姬冷笑一聲，“世界毀滅者的願望是創造生命？”
湯盆子勇敢地不理她，只盯著瑪莉，“求你，我可以幫你們做任何事！幫幫我！”
我覺得事情有點不妥，如果湯盆子沒撒謊，他真有征服世界的實力，讓他得到身體會不會給世界帶來災難？
如果他真的那麼強大，再致力於重建輝煌，那讓接下去該登場的主角救世主哈利波特與切片伏地魔們該怎麼活呢？
即使他甘於平淡，不再以世界之王為奮鬥目標，我們又該怎麼安置這個明顯不是正常人的貓皮強者呢？
還有那個被封印的房間，現在還好好地在魔法部裏呢，誰都不知道它是那麼危險的玩意兒，是不是該通知一下鄧布利多還是別的什麼巫師去加幾道強力禁制？就算湯盆子保證不會哪天想不開了再回去拉上整個世界自殺，沒幾年食死徒就要在那邊搞大混戰了啊，萬一哪個不長眼的打急了眼開錯門進錯房，那就太糟糕了！
雙胞胎沒容我多想，湯盆子說完了，她們就轉而催我。
維姬很認真表示，這是要對歷史和世界負責，只有將我們的說法對比之後才會做確認。
湯盆子的請求沒被接受，他便難免刻薄了，很勇猛地插嘴說，“你們確認了未來又能做什麼？挺身而出當救世主嗎？就憑三個女人？別說笑話了，巫師們可不缺救世主！波特的小崽子至少還是個男的！”
瑪莉說，“你忘了，還有一隻公貓。”
湯盆子馬上閉嘴了。
我覺得自己應該為哈利·波特說點什麼，他雖然沒有能當世界之王的強大，甚至在除了魁地奇和生孩子之外的大部分事上都顯得笨拙，但他至少是個盡心盡力的好人，至少在我認識他的時候他確實是個好老頭，只是笑話說得很差。
然而坦白比想像中要難，尤其有湯盆子的發言做例子。
他很狡猾，幾乎沒提私生活，他沒說自己的姓名，家庭，族人，以及親友。
他還特別謹慎，沒說任何一個具體年代跟人物，就算有人要反對獨裁專制也找不到將他扼殺在搖籃的正確時間。
結論就是他沒放棄，雖然他因為不喜歡毀滅了世界，還是沒認識到錯的並不是那一次選擇，而是他自己選擇的道路。
我做不到他那麼滴水不漏，但是我必須保護我的家人，除非能確定我們所處的時空難以相互影響，否則我絕不能冒險讓他拿住我的軟肋。
我很緩慢地開口，從我死去的那日說起。
我說了我來自數十年後，那時候哈利·波特已得到和鄧布利多一樣的貴重地位。
卻沒說，換來那地位的是無數古老世家的折隕，是魔法部內圍繞救世主延綿數十年的險惡內鬥。
我又說我和丈夫都為魔法部工作，我們相識在霍格沃茨。
卻沒說，我屬於斯萊特林，而他是個格蘭芬多，我為了這樁婚姻背叛了自己的家族。
我還說哈利·波特最終是戰勝了黑魔王的，有無數正義之士為了這個勝利奉獻生命。
卻沒說，他們其實連自己都拯救不了，我們仍然過著和以前相同的生活，恐怖、偏見、暴力、背叛還是充斥生活。
但我還是很驕傲我帶來好消息，我所知道的世界沒有毀滅，並且沒有任何要毀滅的跡象。
大家都很安靜地聽我說，連湯盆子也沒嘗試打斷我。
不過當我以“大家始終相信梅林會保佑巫師們”做結束語，他們三個都表現得很不以為然。
“那麼，你重生了，在過去，即將面對激蕩的時代，你有什麼打算嗎？”
我確實在等著瑪莉提問。
“我要回去，我屬於那裏，活過那三十年的才是真正的我！所以我需要魔力。”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個知道未來的傢伙都沒有說出全部，因為瑪莉和維姬還一點沒說她們準備幹啥呢!
湯盆子覺得自己除了回答太誠實之外完全沒錯，還是想走霸王之路，只是以後再不能去被封印的房間了，可惜只有個貓身體。
南茜覺得自己不可能真的屬於這個時代，而且這邊真的太危險了，所以一定要回去，可惜把魔力給弄沒了回不去。
所以，湯盆子和南茜也算是很巧了，都在渴望著對方已擁有卻不珍惜的東西（南茜的身體和湯盆子的魔力）。
至於雙胞胎的真實打算，其實湯盆子猜對了，哈哈。
就是這麼俗套和天雷啊，雙胞胎是救世主！
37
37、考慮 ...
除了懇求之外，我想不出別的。
除了真誠之外，我也沒有別的。
比起強大的湯盆子，我很無用，而且我也說不出“我願意為你做一切”那種話。不能做也不會做的事有很多，因為我的能力和心從來都不大，我很清楚有的事一旦做了，我就不能再回到過去。
如果徹底放棄再次成為“羅思·伍德”，我現在的努力還有什麼意義？
我很誠實地把這些想法都告訴了雙胞胎。
維姬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我，“事情沒有這麼簡單的……”
湯盆子有點高興地喵喵亂叫，根本是抓緊時間在炫耀自己。
我沒理會那只膚淺的臭貓，繼續誠懇地表示我知道我的要求是不那麼容易達成，但我會努力。
維姬有點為難地說，“不是你努不努力的問題。”
我儘量不要表現得太難過，但是看來很不成功。
因為那只臭貓插嘴說，“靈魂破損加魔力損失，你能活下來就該感謝梅林了喵~”
我不理它，絕對不理，但是我終於忍不住說，“又沒有求你！毀滅世界的蠢貓！”
瑪莉突然說，“毀滅世界的不是他，他沒有那個力量。”
湯盆子眼睛閃亮地叫著，嘴裏歌頌瑪莉如此智慧如此明白事理。
我快被他煩死了，“那你還要身體做什麼？你能做什麼？你想再把這裏也毀了？”
……雙胞胎看著我，湯盆子不看我。
我說錯話了。
我才剛剛跟大家講說英國馬上就要展開一場轟轟烈烈折騰七年的救世主大冒險呢。
不管怎麼說，我也不該暗示湯盆子可以去搶主角的戲，或者，很觸大家黴頭的表示我們都撐不過那場混亂。
“只是說說，我想他不會那麼死心眼的。”我努力安慰自己一下，“哈利·波特會把事情解決掉，你們知道，他是個格蘭芬多，頭腦發熱就會大爆發，所以會沒事的，大家都會好好的，而且瑪莉你還那麼強……”
瑪莉打斷我，“哈利·波特是格蘭芬多？”
維姬也一臉奇怪，“你覺得他是個成功的救世主？”
有什麼東西在腦海裏一掃而過，我沒有抓住，但是我感覺這會是好事。
我沒有立刻作答，讓雙胞胎產生了某種誤會。
瑪莉不高興地開口對我承諾，如果我願意提供幫助，她保證我在十一歲時恢復魔力，並且順利收到霍格沃茨的入學通知書。
我並不興奮，反而有點不安，除了對來得太容易的承諾感覺意外，還因為湯盆子正在一邊呲牙咧嘴地盯著我。
湯盆子的嫉恨倒是很好理解，我幾乎得到了確實回答，他卻還被晾著。
因為我還是沒回答，雙胞胎的誤會越加深了。
這次輪到維姬出來跟我保證，雖然我會失去魔力是因為靈魂破損，症狀算是嚴重的，但她們剛好有靈魂大師的研究筆記，所以可以幫我修復靈魂，當然前提是我願意提供幫助。
瑪莉很認真地點點頭，慢慢對我說，一切條件都可以列明在契約上，用魔法約束，我們的關係是平等的。
我害怕了，因為雙胞胎對我所知道的未來露出了超過正常的興趣。
我很擔心自己終究還是做錯了，把未來洩漏給了不當的人。
比起恢復魔力，我更在乎我所在的時代還會按時出現，而不是像湯盆子的時代那樣突然終結在一個錯誤選擇上。
我對梅林祈禱，雙胞胎不是那個錯誤選擇，不是我的，也不是這個世界的。
我對瑪莉說不用寫契約，也不需要魔咒，我只有一個問題。
“你們要做什麼？”
維姬虎著臉說，“這不是你應當打聽的問題。”
瑪莉也說，“你只要相信我們對你並無惡意就可以了。”
湯盆子很準確地長長叫了一聲，好像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儘管這麼說很肉麻，但在這一刻，我對世界的愛戰勝了我的自私。
“我必須要確定你們不會做蠢事，就像那只蠢貓！”
湯盆子叫囂著自己被侮辱了。
雙胞胎表示不能理解我的想法。
維姬的說法是，“你用什麼在質疑我們呢？你不聰明，不強大，你只是普通人，即使知道世界要毀滅，你也什麼都做不了啊。這個該怎麼說呢，對了，你在自尋煩惱。”
瑪莉的說法是，“你完全沒有必要把我們和那只貓放在一個水準，至於巫師們的那間被封印的房間，我已經去過了，世界並沒有毀滅，所以你該放心了。”
我甚至都來不及傷感維姬對我的刻薄評價，就被瑪莉勇闖魔法部的勇敢震得心肝亂顫了。
然而即使如此，我還是要說，“就是因為你們太聰明太強大了，我才會很擔心，因為只有擁有了足夠實力的人才能製造同等巨大的災難！”
雙胞胎和湯盆子都很認真思考了一下我說的話，這讓我突然有了那麼一點身為人生前輩的驕傲。
然後，湯盆子說，“結果只是我特別倒楣？因為我是世界上最強的巫師，在那裏只有我有資格決定世界的命運，所以是我？”
……我很肯定，在這只臭貓的靈魂裏沒有絲毫能被稱為“自責”的東西。
維姬問，“你這是在反駁我？炫耀你作為普通人的優勢？因為你不能製造大災難？”
……在某些方面，湯盆子比我更像是維姬的血親。
我只好把希望寄託在瑪莉身上了。
瑪莉沒有辜負我，她的結論是，“是的，我們是該更謹慎。”
維姬只看了她一眼，就被說服了，點頭說是。
然後，瑪莉宣佈她們要再做考慮，讓我們自便，就和維姬手拉手走了。
留下我和湯盆子。
大眼瞪小眼。
……湯盆子受到的打擊貌似比我大。
我理解，他一定是把自己看成跟雙胞胎一樣的，接受不了她們除了厲害還有孩子的一面。
我很想告訴他，其實他能把自己搞成一隻流浪貓就已經比雙胞胎更厲害了，他應該對怪人怪事有點免疫力嘛。
湯盆子很悲憤地看著我，咬牙切齒地罵，“笨女人！笨死你活該！！”
我才發現我把自己心裏想的說出來了。
我很不當真地跟他道歉，“我以後會記得關照你的自尊心啦，但是你也得記住要更有教養一點。”
於是他更生氣了，因為他知道罵一位女士笨蛋不是有教養的表現。
我故作驚訝地看著他，“難道你真的不知道真正的紳士在任何時候都不能對一位女士口出穢言？”
他被氣得滿地翻滾，威脅要在我的房間各處都留下醒目爪印。
我笑了，我很高興。
除了威脅的部分，他表現得就像是我的黑貓湯盆子，甚至還要更活潑些。
我還是我，貓還是貓，這樣的感覺真好。
我不想殺了湯盆子，不想說出自己的秘密，更不想雙胞胎做出錯誤選擇。
儘管不可能，我還是希望把剛才的一切都忘了，就像是沒發生過。
可惜，事情已經發生了，即使我現在還能裝得像平時一樣，我們都知道改變可能在下一秒發生。
湯盆子把這一點看得很清楚，他要求我也必須做到。
“不管怎麼說，事情變成這樣我也有點責任，所以提醒你，還是聽她們的比較好。”他用那張貓臉努力擺出一臉陰笑，可惜不成功，“想多了沒用，你很弱，什麼都做不到。”
“我知道。”我還是因為這種無力感難受，但漸漸開始習慣，他說得對，我什麼都做不到。“謝謝，嗯，以後你可以叫我南茜。”
他沉默了一會兒。
在我懷疑他又要犯病的時候，他拖著尾巴來到我面前。
“我討厭湯盆子這名字。”他特地浮起來與我平視，“所以我還是決定叫你笨女人。”
我也無法把他當成我的貓湯盆子，所以我問他有沒有喜歡的名字，我可以配合他改，但是他也要尊重我的意願。
“你是故意的！”他很憤怒地撲到我床上亂滾了好幾分鐘，似乎認定了我是故意逼他說出真實姓名。
我想到另一個問題，即使他把名字告訴我，我也很難說服爸爸媽媽接受他的新名字，頻繁更換名字不是正確養寵物的做法啊。
他很生氣地跳窗跑了，留給我一句，“笨女人不要把笨蛋病毒到處傳染！”
雙胞胎走了，湯盆子也離開了，我以為能獨自呆著會感覺比較放鬆。
可是我只覺得很累，各種想法壓都壓不住地冒出來，全都是關於世界毀滅的可怕玩意兒，如果不是我已經死過一次，肯定會嚇暈過去。
我想睡又不敢睡，沒法確定雙胞胎打算幹什麼，讓我有種在黑暗裏等待著最終宣判的沉重感。
然而我終於還是睡了。
原因很簡單，還有湯盆子，他（曾經）很強大（現在）也很驕傲，不管他是打算再次成為世界之王還是再次親手毀滅世界，他不會眼看著雙胞胎奪走本該屬於他的榮耀。即使他真的不再渴求重複曾經的輝煌，我不信他會願意像只貓一樣過一輩子，他一定會做些什麼，比如說想辦法找出雙胞胎的弱點……
湯盆子為我鼓掌三下，“我要承認，你沒有看上去那麼蠢，所以，南茜·懷特史東小姐，要和我談談嗎？”
我愣住了，湯盆子又成了那個妖裏妖氣的年輕男人，這次他總算是穿著藏青色針織衫，並且在一間看起來很正常的書房裏。
“請先告訴我，這是我在做夢，還是你又把爪子放到了不該放的地方，比如我的頭皮上？”
舉杯向我致意的湯盆子垮下臉，“收回剛才的話，你的愚蠢無可救藥！笨女人，你以為除了這樣，還有其他辦法可以讓我們安全穩妥保密的談話嗎？！”
“好吧，你說得有道理。”
他還是不給我好臉。“我需要見到更多誠意。”
這剛好是我最不擅長的。
我絞盡腦汁地想著，可以用談話拉近距離。
所以我問，“那麼，這裏是你的書房，就是你打開被封印的房間之後見到的，關了你很多年的那個地方？”
……果然不是我在做夢，他又把背景換成我那位斯萊特林母親的臥室了。
然後他問，“那麼，這裏就是你曾經的臥室，和你那位熱情勃發的格蘭芬多丈夫一起享受各種愛情遊戲的地方了？”
……這也算是用談話拉近了距離吧，也許……
作者有話要說：我連妖氣美青年和老成小loli的愛情展開都寫不好，何況是腹黑美大叔對天然呆loli的愛情啊。
所以，黑貓魔王還是繼續當美青年吧，這樣對我們都輕鬆一點。
繼續求留言求收藏求那什麼的……
38
38、密談 ...
我們沒有吵起來。
不是因為我很快否認這是我曾經的臥室，是湯盆子放棄了。
他說，“請記住，我對你過去的生活沒有興趣。”
這是假話，我聽得出來，所以我說，“沒關係，我其實一直都很好奇你是什麼人。”
湯盆子的表情突然變得很深刻，或者說很奇妙。
……有一點期待又很煩惱的樣子。
我完全不能理解，“如果你不方便說，那就算了，我只要肯定你不是在2060年前毀滅的世界就行了。”
湯盆子很厲害，馬上接收到我的示好，他的眼神越發深邃了，然而也更煩惱了。
過了好一陣，我以為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了。
他終於下定決心，“不是，我不是來自你的那個未來。”
我頓時感到眼前一片明朗，最緊要的問題已經說清楚，我唯一需要擔心的只有瑪莉和維姬了。
“謝謝。”我對湯盆子笑，很友好的那種，“這樣我就放心了。”
湯盆子又用那種難以解釋的複雜眼光死盯著我。
我覺得我們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互相猜測上，於是直接問他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讓他感到不快，我會儘量改，畢竟我們還得一起生活。
“是啊，一起生活。”湯盆子因此變得消沉，並且有點自暴自棄地倒地不起，像一隻黑貓會做的那樣，“我知道了，這是必須的。”
我被他的死樣子稍微刺激了一下，並不是我求著他留下的，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繼續養一隻履歷很不清白的貓皮危險生物。
不需要我說，湯盆子完全明白我的想法，他無精打采地回頭瞥了我一眼，好像在指責我不是個有始有終的好主人。
“我養的是貓，不是披著貓皮的世界毀滅者。”
湯盆子很傷感，“我就知道，你們總會抓住這一點不放，都是這樣的。”
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麼維姬總是要踹他。
湯盆子也感到了我的殺氣，他翻身坐起，很緊張看著我。
“你該驕傲的。”我也不得不小心謹慎面對他，畢竟他曾經的實力堪稱傳奇，“一般人永遠比不了你。”
他厭煩地揮揮手，“這個時代最不缺少的就是傳奇人物，波特家的救世主小崽子，鄧布利多那個老蟲子……”
我注意到他一直沒說第二代黑魔王，那位把自己切了片的伏地魔先生。
不過，這也不難理解，同行總是相輕的，比起眼前這位毀滅世界的成就，伏地魔真是不值一提。
“但你仍然達到了他們無法逾越的高度。”
“所以我格外偉大？”湯盆子比我想的認真多了，“還是因為我沒有留下任何人來傳頌我的成就？”
我真心覺得兩者都是，但我不能這麼回答，我現在知道我的貓不僅只是套著貓皮的世界毀滅者，而且並沒有很溫和的性情。
我傻笑地看著他，目光遊移，拼命把話題轉到他這間品味典雅的書房上去。
湯盆子卻沒想一直同我敷衍周旋下去，他說，“別耽誤了，我們時間不多，我本以為你明白我的意思，但看來不是，所以現在讓我直說吧。”
湯盆子要我支持他，和之前一樣霸道，他甚至斷言我再不能找到比他更合適的同盟了。
我的感覺是如果他沒瘋，那我就是個傻子。
我不認為在跟雙胞胎談過條件後，再私下搞小動作是很明智的做法。
湯盆子不容我開口拒絕，他說，“你以為她們沒有懷疑我們所說的嗎？她們不會想辦法驗證我們是否誠實嗎？即使我們答應效忠，她們不會用手段束縛我們？”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很震驚，因為我真沒想過湯盆子敢在那個時候說謊，我以為他最多也就是和我一樣沒說出全部事實，事實證明他的強大還在於特別大膽，但這回我可不會佩服他了，“我經得起驗證，無論什麼魔法。”
湯盆子氣憤地說，“別告訴我，你一點都不怕！有很多奴役他人的魔法，保證霍格沃茨沒教過，但是那滋味……”他威脅地比了比自己的頭和胸口，“保證讓人生不如死。”
我首先想到的是食死徒的烙印，誰說霍格沃茨沒教奴役巫師的魔法啊。
然後我突然靈光一閃，“你不老實！所以其實你已經被瑪莉下過約束咒語了？”
湯盆子掙扎在羞憤欲死和殺我滅口之間，很久都不動不說話。
我對自己的誠實和本分深感滿意，越發鄙棄湯盆子這樣心思不定的壞東西。
所以我堅定了不能和他結盟什麼的信念，“我不和你做交易，你太危險了，根本是在不斷找死，我不能相信你。”
湯盆子捂著臉喘粗氣，我想他確實聽懂了我的意思。
第一，我不會在沒有把握的時候，做出會惹毛雙胞胎的行為。
第二，我不怕他對我做什麼，只要雙胞胎還在，我隨時都能去告發他的不良用心，然後他就死定了。
我感覺事情差不多說清楚了。
我一直都厭煩太複雜的事，比起左右逢源，我寧可只接受雙胞胎的差遣。
不管怎麼說，雙胞胎比披著貓皮的世界毀滅者靠譜多了。
我這樣說著和湯盆子告辭，“……請把我放回去睡覺吧，我們都該好好休息，雙胞胎說不定很快就要和我們再談談呢。”
湯盆子很意外地沒有放棄，他突兀地問，“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在公園裏襲擊你嗎？”
我搖頭，這是太明顯的陷阱，我如果直接跳進去就太蠢了。
他繼續問，“你難道不好奇為什麼我會一直窺視你？”
我還是搖頭，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被維姬用整水桶的冰砸壞腦子。
他抓住我的腳踝，直直地看進我的眼睛，仿佛要穿透到心底裏，“你真的不想知道為什麼我會選擇你？”
我只覺得他的手很冷，還有他真的是個變態，即使披著貓皮，他也是個很變態的傢伙。
可惜我沒有魔力，也沒有體力一腳踹在他的臉上。
“我有考慮過喲，你說的這些。”我歎了口氣，為什麼強大的人總是把普通人看得沒有一點腦子呢，“你在這裏出現，和瑪莉跟維姬有關係，對嗎？”
湯盆子的反應很激烈，幾乎捏斷我的骨頭。
我一聲痛呼，沒被掌握的那只腳一通亂踢。
他沒有鬆開我，反而準確按住了我的另只腳，問我，“你是怎麼知道的？”
看得出他很疑惑，可惜不是重新評估我的智力，而是對我和雙胞胎的親密無間感到驚慌失措。
“放開我！”
湯盆子臉色絲毫不變地回答，“放開就會看到內褲了，有個蘋果綠兔子的。”
我立刻停止亂蹬，扭動上身伸爪子要毀他的容，這變態太無恥了，居然這樣踐踏我的女性自尊。
他對我突然爆發的戰鬥力感到意外，接著是加倍煩惱，於是跟我保證，如果我解釋清楚他就會放了我。
我是一點兒也不相信他了，無論是人品，還是操守，“誰相信你啊！”
“反正我不能一直壓著你，如果你真的對我不滿，可以立刻去找你那對寶貝兒妹妹，讓她們消滅掉所有礙事的傢伙。”
我不喜歡他的口氣，還有觀點。我不仗勢欺人，也不依賴他人。但他至少猜對了一點，我不會告發他，我並不像自己說的那麼不怕雙胞胎探查，我確實沒有什麼不能明說的秘密，但我有太多隻屬於我的回憶想要永遠隱藏。
“再信你一次。”我儘量忍著氣，分析給他聽，“瑪莉說她已經去過被封印的房間。你說你從許願之後就一直被關在那個房間裏。我想不出現在有哪個巫師會跑去嘗試開啟那個房間。所以我猜測你是因為瑪莉才得以離開那個地方的。”
湯盆子稍微放鬆一點手勁，“繼續說。”
“你說過你一直被關在那裏，連身體也化為塵土，所以你已經沒身體了。當你出現的時候卻是黑貓了，能夠讓獸醫和鄰居太太都相信你就是只黑貓，而且在黑貓狀態下還能開口說話，這不是阿尼瑪格斯，應該是一種更高明也更不為人知的秘法，讓靈魂暫時綁定在動物身上？而且你自己不瞭解這個方法，因為你不可能偏好弱小無力的流浪黑貓，如果你有選擇，絕對不會選這樣一隻黑貓。所以我猜是瑪莉幹的。”
湯盆子鬆開了我，我立刻抓起睡裙下擺滾到一邊去了。
他在我身後慢慢說，“你還沒有說我是怎麼到這裏選中你的。”
“你也沒說是怎麼被瑪莉發現並且變成一隻流浪貓的！”
湯盆子竟然發出輕笑，“呵呵，我們並沒有做約定，交換所知的情報啊。”
我快速整理好自己，“是啊，我也沒說要什麼都告訴你。”
湯盆子沉默了一陣，終於開始說和瑪莉的第一次見面，“你那位覺醒了古代龍血統的妹妹，本來不理會我這樣一個被封印的鬼魂，她連魔法部也全不放在眼裏的，所以也不把禁室當成什麼不得了的地方，她突然闖進來，沒有發現自己想要的，轉身就要離開，是我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這個機會，死纏爛打也要跟著她……你想知道她要找什麼嗎？”
我絕不上當，“不想，別說得好似你知道一樣，瑪莉不是那麼不謹慎的小孩，有話趕緊說。”
湯盆子大笑，笑聲也很複雜，既有幾分淒涼又有些得意，“我的確是不知道啊，本來想讓你對我更有些興趣，還是不行呢，你們果然是姐妹，對於沒有用的東西都沒什麼耐性的。我求她解放我，真的是跪下哀求了，因為這是我等了太久太久的機會，那時候我想著，只要能離開那個該死的鬼地方總會有機會的。她卻說我是活該，會被封印在那個房間的，都是真正的罪人……你真的不想知道她認為我犯下的大罪是什麼嗎？”
“不想。”我才不要被誘惑，我很清楚好奇心就是包裹著未知糖衣的危險物品。
“真無情，我原本是想告訴你的，只要你告訴我你想知道。”這傢伙，任何時候也不值得同情啊，不過他自己也並不介意的樣子，“不過我還是說動她同我交易了，因為我告訴她，我曾經強大，很瞭解強者顧及不到的失誤之處，特別是容易成為軟肋的那些。於是，我得到離開的機會和一具可使用的完好身體，作為交換條件，我要守護她的親人，而你就是最弱也最需要一直在身邊守護的那個。”
“這說不通。”我承認我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面是被這種肉麻的親情戲碼弄得汗毛倒豎，一方面是被自己得到最弱評價心有不甘，“你千方百計要爭取我幫你，不可能這麼善心把這些事兒告訴我，這些只會讓我更看重跟雙胞胎的情誼，更加不會為一個外人背叛她們。”
湯盆子給了我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白眼。
然後他說，“你這個笨女人！我說的這些裏面包含兩個事實！第一，你早就被她們盯上了！她們一直懷疑你的來歷，想要知道你的秘密，所以才會安排我在你身邊觀察你！第二，你確實很弱，你也有秘密，所以我才會挑中你！我和你的那兩個寶貝妹妹是一類人，我們都更偏好掌握自己可以輕易制約的傢伙！而不是那些不好掌握的！你只有選擇和我聯手，才能一直有用不被她們厭棄！也只有選擇我，我們兩個才能活得更安全長久！！”
我不信雙胞胎會殺了我。
但是這一刻，我感覺得到，因為湯盆子的話，我的心動搖了。
作者有話要說：失血過多加上陰雨綿綿，掙扎在氣壓變動和困倦感之間……我保證，接下去會努力寫故事的！握拳！
繼續求收藏求留言求那啥……嘿嘿嘿。
藍桉 2012-6-29 08:07
39
39、算計 ...
即使我內心動搖，也沒有答應湯盆子。
湯盆子帶著幾分絕望地朝我嘶叫，說我很快就會知道，等我見識到雙胞胎的真面目，我會後悔。
我閉上眼睛不理他。
湯盆子又大叫，“不要以為不聽不看，事情就沒有發生！”
他說得沒錯，只不過我仍然不能答應和他合作。
我也說不清為什麼會對雙胞胎有那麼堅定的信心。
或者根本不是信心，只是我覺得應該信任她們，至少該多過眼前這個披著貓皮的世界毀滅者。
……說不定我其實是個很保守很傳統的女人，我相信血濃於水，相信手足情深，相信要對親人的忠誠。
湯盆子似乎打算繼續勸說我，在天亮該起床以前。
我實在不想讓其他人看到我被一隻貓抓著頭皮昏睡。
於是我問他，“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說出你家族的來歷，展示你的誠意給我看，你能做到嗎？”
湯盆子做不到，他只會說，“我的過去同你不相干。”
我看著他，冷笑，“羅思·伍德，魔法部職員，你看，就是這樣簡單，沒有什麼不能說的，而你做不到，讓人怎麼相信你，瑪莉從來沒有對我隱瞞她是龍。”
湯盆子低頭深呼吸了好一陣，終於也只有咬牙切齒地反問，“你以為自己真的瞭解她們？”
我預感到他接著就該假設雙胞胎是靠黑暗獻祭被召喚到現世的惡魔了。
我很想勸他小心說話，這種事情不僅會讓雙胞胎不高興，傳到普通人耳朵裏也不是什麼好事。
但是我又擔心自己刺激他，因為他看上去情況很糟糕，雖然大部分都是他自找的。
好在爭論起來時間過得很快，已經到早上了。
媽媽在輕輕敲門叫我起床，鄰居的貓也在抓窗叫湯盆子快來快來。
我和湯盆子一起醒來，我們睡在一張床上，又是大眼瞪小眼。
這次也算有經驗了。
我勸說那只暴躁的黑貓說，“該幹什麼還幹什麼吧，有些事急不來的。”
於是，湯盆子終於沒有因為內心太失落就地亂翻滾。
不過我也有點受不了他受打擊過度爬不起來的死樣子。
湯盆子一動不動，目光呆滯，還好身上暖暖的，毛也比平時更柔順。
我抱著他下樓吃早餐，甚至是被維姬問候，他也還是要死不活地趴在那裏，跟被抽了脊髓一樣。
爸爸和媽媽好像一點都沒察覺家裏發生過什麼，至少是我、黑貓和雙胞胎之間的氣氛改變。
我儘量保持平常心，但真的很難，湯盆子的話起了作用，我有點無法面對雙胞胎，特別是瑪莉。
好在瑪莉並不苛求我的態度，她面無表情，沉默寡言，顯然是很心事重重。
維姬倒是看不出有任何不妥，還是那樣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上午的學習時間，我注意到湯盆子跟來了，以前他對這個沒有一點興趣的。
結果，他一直留下沒走，很老實在一邊聽完整個課程。
反而是我被他的出現搞得心煩，我猜不出他到底要幹什麼，生怕他會用什麼損傷逼我合作。
等我找到機會私下問他，他居然想叫喵兩聲打發我。
我掐著他的粗尾巴威脅說，如果他不老實，我就把它甩著尾巴從窗口丟出去。
他生硬地翻了翻黃眼睛，“我的責任是一直守護你喵。”
我對他的陰險無話可說，他是打算逼我主動去找雙胞胎，好把我們從緊密連接裏解脫出來嗎？
我不能對這只臭貓認輸，即使我不如他強大，但我至少不會毀滅世界。
所以我還是拽著他的尾巴把他丟出去了。
他摔得無聲無息，半分鐘後，他同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媽媽身邊。
被他用柔軟溫暖的小身體隨便蹭一蹭腿，媽媽立刻被打動了，她說我們可以留下小黑貓，如果它對學習字母和拼寫有興趣的話。
可以想像，湯盆子有的不僅是興趣，他原本是個巫師，無論梅林怎麼不靠譜，也不可能真的讓一個文盲當上世界之王吧。
所以，媽媽很快就忍不住讚歎我家這只黑貓的聰明絕倫了。雖然媽媽不忍心當著我的面明說，黑貓學得比我好，除了不會開口說話，他比我有天賦多了。
我能感覺到，所以我的學習效率直線下降，直到媽媽提前結束了我的學習，她甚至特地跟我說，如果黑貓這樣影響我的情緒，那以後都不准它來上課了，她可以保證的。
……我看到那只臭貓眼睛裏的得意洋洋了，我只能跟自己說別和他一般見識。
結果午餐時，我成了最消沉的一個，而黑貓明顯是從打擊裏恢復了。
午餐結束，那只臭貓還是一步不離地跟著我，很有點要鬥爭到底的意思。
我本來想說這沒什麼我不怕的，但是一想到每天都有整個夜晚要度過，終於忍不住戰慄。
……比起白天寸步不離地當背後靈盯著我，晚上的變身腦海直擊更讓人受不了啊。
我把他抓起來，篤定他不敢傷我，將他拖進衣櫃裏。
光線驟然變暗，他的黃眼睛閃亮依舊，我問他，“你這是逼我主動去找雙胞胎談？”
他的眼神無比天真單純，“我只是一個喜歡學拼寫的貓。”
“這樣逼我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他的眼神變得更深邃，“習慣了改不了，我受不了讓我不痛快的傢伙過得比我輕快。”
“所以你打算改變方法？”
他眯起眼睛，伸爪子抓抓臉，“不，我信奉做事有始有終，晚上我們還繼續來啊。”
……我沒法把自己摔出衣櫃，所以一腳把它踹了出去。
他就地一滾，很快起身跑回我身邊，一點也不在乎會遭受暴力。
我被他氣得不輕，“你真以為我不會再殺你一次？”
“到時候再說了。”他輕輕一甩尾巴，幾乎抽中我的臉，“只要能看你過得不好，我就舒心多了。”
我直接跑去找雙胞胎了。
跑到半路，我就決定了是去告發他，因為這傢伙的秘密比我多，而且他比伏地魔還要壞。
但是見到維姬之後，我稍微改了說辭，只說我怕繼續跟那只披著貓皮的傢伙呆在一起，會忍不住殺了他，因為他實在太磨人了。
維姬不很用心地安慰了我一下，因為我得忍耐那傢伙，至少在我還渴望恢復魔力的時候。
我確定自己每個字都聽懂了，但是組合起來的意思……我祈禱它不是我理解的那個。
她們可能要用什麼失落的秘法把我那只臭貓連在一起，然後讓我可以動用它的魔力。古代巫師和魔僕之間的契約就是基於這個原理，所以讓麻瓜以為普通動物能通過和巫師一起生活學會說話和變形。
我很受打擊，簡直超過死亡能帶給我的，因為一旦理論成立，我可能要成為歷史上第一個借用魔僕魔力的巫師了，或者更糟糕，我會變成歷史上第一個貓巫師的魔僕。
……那只愛炫耀的臭貓一定很得意，他又要留名青史了，因為他成了第一個貓巫師。
我沒費力計較那兩種情況哪種會更糟糕，以我對那只臭貓的瞭解，真有和他連在一起，那傢伙絕對能在三天內折磨死我。
我能選擇的只有“毫無魔力，被一隻貓皮怪折磨而死”和“恢復魔力，被一隻貓皮怪折磨而死”這兩種待遇了。
“讓我見瑪莉。”我哭了，我還不想死，“一定有其他辦法的，我不要那只臭貓，他太可怕了！”
瑪莉一點不體諒我的難處，她見了我，也說一旦契約成立，我自然會覺得比現在好。
“不然還能上哪兒去找一只有這樣強大魔力又聰明的貓呢？他是最合適你的，你們要好好相處，對大家都好。”
說實話，我沒覺得瑪莉是在安慰我，但她說得很對，不會有第二個（只）願意和我共用強大魔力的動物了，特別是適合女巫帶在身邊而不遭人懷疑的黑貓，他也確實聰明到知道什麼叫識時務才能長命，至少不敢做出真正損傷我的小動作。
……我太想做巫師了，所以終於還是很可恥地選擇了魔力。
特別是瑪莉保證一年內就能修改好契約，讓我不會處於下風，而且能不用魔杖就隨便用魔法。
我被天上掉下來的大餅砸得忘了自己是個木頭（別忘了她以前是姓Wood的啊），只能說，“我寧可他不要那麼聰明。”
瑪莉回答，“如果他不聰明怎麼幫你學習，你不是很想能正常讀寫不耽誤學習嗎？他當然要很聰明才能勝任這個工作。等你們簽訂契約，就會建立心靈溝通，你就會知道有個聰明伶俐的線上幫助學習機多麼幸運了。”
我徹底地被天上砸下來的肉餅塞得腸肥腦滿。
我甚至忘了原來是來告發湯盆子的。
瑪莉仍然是我的救星，但湯盆子成了拯救我的關鍵。
我想我能夠容忍一個毛病很多的恩人，就像連我的斯萊特林母親也容忍了格蘭芬多救世主哈利·波特。
我突然就可以帶著湯盆子去洗手間了，只是在更衣的時候，要把他塞進抽水馬桶的水箱裏。
在他因為皮毛被弄濕而厲聲咒?的時候，我也繼續笑著鼓勵他，我們應該敞開胸懷接受彼此。
湯盆子唯一能做的還擊是威脅說，“今晚你別想睡了！絕對別想睡了！！笨女人！”
我很好心，也很憐惜他，所以只是微笑著，決定暫時不告訴他契約的事了。
免得整晚無法入睡的人只有他。
或者，他那麼一點虧也不肯吃的性格，一定會想辦法讓家裏變成“今夜無人入睡”。
作者有話要說：湯盆子唯一能做的還擊是威脅說，“今晚你別想睡了！絕對別想睡了！！笨女人！”
這確實是很冷很冷超級冷的叫囂。以及我的很冷很冷超級冷的冷笑話了。
一隻不足3公斤30公分的黑貓對小loli的無力威脅。
嘿嘿嘿……
繼續求留言求收藏求那啥啥……
40
40、聖誕 ...
雙胞胎遲遲沒做決定，但她們確實很認真在考慮，證據就是我和湯盆子（主要是我）時不時會被她們找去談話。
於是我才知道，雙胞胎在儲物間裏建造了（魔法）工作室，而且得到了爸爸媽媽的同意。
……因此，我學到了以前不知道的一個龍族的常識，在他們能自由切換狀態的時候就能開闢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
雖然以為自己有充分的思想準備，但是我還是因為她們不到兩歲就有了工作室，心裏直泛酸。
瑪莉和維姬對我的嫉妒表現得很寬大，她們安慰我說，“你也有獨一無二的黑貓線上幫助，他比死板板空蕩蕩的空間要實在多了。”
那只被雙胞胎稱為“作用實在”的貓皮怪，因為才和她們進行過談話，目前正處於踹都踹不動的死貓狀態。
我完全理解湯盆子的心情，所以我要自己絕對不能那麼丟臉。
維姬好像能看穿我的心思，她對我說，“你當然不用感到沮喪，你的希望就在眼前，而他只是一時想不開，他不懂助人為樂。”
這話由維姬來說有點可笑，可我不敢實話實說。
我被她們小而精緻的工作室所震撼，因為從設計佈置到防禦保衛都是她們兩個自個兒完成的。
維姬覺得這很正常，“媽媽對魔法什麼的沒興趣，爸爸又很忙，喔，你說莉茲，她靠不住，她只會惹麻煩。”
瑪莉更關心我和湯盆子是否可以和睦相處，“你不要擔心，他已經答應和你建立契約，他很聰明，知道怎樣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我忍不住看了看伏地不起的小黑貓，他真的認為那是“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嗎？
但是我也只想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事，所以我什麼也沒說。
雙胞胎很欣賞我的順從，我們轉而專注於談話，主要是她們想更多瞭解我所知道的未來。
經過幾次談話，我漸漸有了些想法，對雙胞胎要做什麼也有了自己的猜測。
能和我討論的只有湯盆子，但他自從得知要和我簽訂契約之後就不怎麼搭理我了。晚上睡覺，也不會抓著我的頭皮找我說話了，總是很安靜地蜷在自己的貓窩裏，要不就是整夜不見蹤影。
我也不敢冒險找他談，畢竟現在我知道了，在這幢房子裏還有一個屬於雙胞胎的魔法工作室。
我不是那種心裏藏不住話的女人，但是每天這麼想著，憋著一句也沒處說，還有一堆問題找不到答案，我覺得有點難受。
不過我也沒能難受很久，因為轉眼就是耶誕節了，莉茲的第一個聖誕假期也到了。不知道該說莉茲勇敢還是堅決，她完全不在乎之前送信回家的鳥都被搞得很慘，又雇了一隻貓頭鷹來提醒我們，假期到了，她要回家，希望家裏各位不要忘了她。
莉茲特地挑選的貓頭鷹個頭很大，比雙胞胎的兩顆小腦袋加起來還要大至少一拳頭，但湯盆子不是那種光靠貓的天賦作戰的普通家貓，他正好用這傢伙發洩了一下最近堆積起來的滿肚子不爽。
它們從屋頂打到鄰居的花圃，再從別人的院子打回我家的玄關，最後湯盆子獲得勝利，他把那只可憐的鳥拖到我們面前時，我和雙胞胎都以為晚餐是要吃烤火雞呢。
媽媽說她絕對不會吃貓頭鷹，也不准我們吃。
鄰居太太上門來找湯盆子算賬的時候，媽媽也是這麼說的。
因為確實掉了太多毛，我很擔心這只貓頭鷹不能飛回霍格沃茨。
爸爸得知後，跟我們說讓他來解決這件事。
……他的解決方法就是求助尤蘭達夫人。
赫斯特先生第二天一早上門來把那只貓頭鷹帶走了，當時它已經只會出氣沒有進氣了。
我雖然好奇得不得了，也不敢跑去問要怎麼處理這只鳥。
第三天上午，赫斯特先生又來了，表情很正經，他來轉送了莉茲給我們的信。
我在心裏暗暗松了口氣，莉茲總算是學到了一點教訓，知道再不能派貓頭鷹往家裏送信了。
媽媽看了莉茲的來信顯得特別不高興，如果不是尊重爸爸的家長身份，她差點立刻撕了它。
我和雙胞胎不被允許看莉茲的來信，但是我猜，莉茲一定是說了宣揚巫師更高等的蠢話。
爸爸看了信之後，只是說莉茲希望湯盆子能學得規矩點。
媽媽和我，雙胞胎以及湯盆子，都對這種說法呲之以鼻。
然後，為了要不要去倫敦接她，家裏提前一個月展開了大討論，
因為我和雙胞胎率先表示不願意冬天出遠門，所以媽媽也說她不想在聖誕前夕去倫敦。
至於湯盆子，我們忽略了他的意見，反正莉茲一定不願意見到他。
爸爸的態度有點搖擺不定。一方面覺得不親自去接，莉茲挺可憐。另一方面他也不想開那麼久的車。
我覺得他是既不想讓莉茲很失望，又不想得罪媽媽和我們。
我對他的處境表示同情，但我絕對不會冒險去倫敦的，天知道會遇到哪個不能惹的巫師，一個獨眼穆迪就夠讓我心驚肉跳了。
爸爸用差不多整個月的時間慢慢說服我們，從雙胞胎到媽媽，他還幻想著我們能突然改變主意呢。
雙胞胎私下裏跟我說了差不多的想法，她們不會去倫敦，無論如何現在還不是和救世主的預備隊們見面的好時候。
媽媽私下裏跟我抱怨爸爸的心太軟，她覺得既然莉茲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作為家人，就該讓莉茲有充分機會體驗那選擇帶來的一切。
爸爸私下裏表示理解我的想法，他知道我很愛湯盆子，他小時候也不喜歡別人指責自己的寵物，但他仍然希望我能對莉茲寬大些。
我等著湯盆子私下裏對我說點什麼，但他只是像普通貓一樣，偶爾在距離我一英尺的地方，用空洞而純真的眼神看著我喵喵叫。
距離莉茲放假還有一禮拜的時候，爸爸宣佈他就算跟學校請假也要親自去倫敦接她。
媽媽只是平靜地對他笑了笑，她說，……很好。
雙胞胎和我保留意見。
又過了三天，爸爸放棄了私下的暗示明說，在餐桌上表示他很厭煩單獨開車去倫敦。
媽媽還是平靜地對他笑著，她說，回來的時候就有個小女巫陪著你了。
湯盆子率先從飯盆前逃走，我覺得他做得很對。
雙胞胎和我一起提前結束了這一餐。
到了最後三十小時，爸爸很糾結，因為他似乎必須獨自開車去倫敦接莉茲了。
他在起居室的沙發哼哼唧唧，像湯盆子一樣把自己蜷成一團，只差沒對在一邊織圍巾的媽媽眼淚汪汪。
媽媽靜靜地瞥了他一眼，他立刻安靜了，一直到我們去睡覺，他再沒有發出那種又焦躁又不安的磨嘰聲兒。
維姬低聲說，“我想他一定被媽媽教訓過了，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不然不會比湯盆子還要聽話。”
瑪莉不以為然，“他未必真的想去接莉茲，面對那麼多吵鬧的巫師，他也會精神緊張的。”
她們一起看我，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你們為什麼精神緊張？因為巫師？他們都比你弱啊。”
雙胞胎有點洩氣地看我，“如果你突然面對一大群耗子，你也會精神緊張的。”
“不會吧，我有養貓。”我在裝傻，但願她們不會發現，“再說，爸爸也可以不去接莉茲。”
結果被我說中了，爸爸在出發前最後一小時反悔，他說頭痛，擔心沒法開車出門，為了大家安全，只好改變計畫了。
媽媽特別平靜地對他笑了笑，然後問他，做出這個決定是否感覺很對不起親愛的莉茲。
爸爸異常堅決表示，他正是為了莉茲的身心安全著想才做出這個決定，莉茲是個好孩子，一定可以理解。
媽媽還是保持著那種平靜的笑容，“我希望你在任何時候都不要後悔做出這個決定。”
爸爸跳起來打了兩個電話，於是，我們知道，又是赫斯特先生臨危受命去倫敦接莉茲。
媽媽終於主動走近“頭痛”的爸爸，親吻他的額頭，她說，“可憐的傢伙，居然在耶誕節頭痛，一定是莉茲的要求讓你大傷腦筋了，真可憐！”
我微笑著看著爸爸媽媽的表演，他們表現得默契，如果不是事先就商量好要這麼辦，也一定早就預料到對方會為自己做出某種妥協。
我喜歡自家父母關係融洽，相處甜蜜，哪怕有點傻乎乎的。
維姬走過來，目光炯炯地看著我，而瑪莉在稍遠點的地方，用稍微含蓄但同樣有力的眼神關注我。
她們一直看得我心裏發毛，不得不主動問，“怎麼了？有什麼事？”
維姬看著我，就像是看什麼神奇生物，“你有預言家的天賦？還是有占卜的遺傳？”
“我的天賦和遺傳，你們應該都知道吧？”
我不喜歡談遺傳和天賦，因為那太不公平了，即使有父母承諾的最多關愛也不能讓我感覺自己和大家一樣正常，瑪莉拿到最強的珍獸血緣，維姬和莉茲也有超過普通人的大力氣，而我只得到最壞的遺傳。
瑪莉走近，“之前呢？”
我搖搖頭，之前的我也很普通，沒有值得一提的血緣力量，至少我不知道。
“你確定？有的能力可以保留在靈魂裏。”
“不，我確定，沒有。”
“真的嗎？”瑪莉有時候可以尖銳得殘忍，“你從來沒說過，在姓伍德之前，你的娘家姓什麼，屬於哪個陣營……”
突然間，我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感覺，這個聖誕假期一定會很精彩。
……對我們每一個都是。
湯盆子很適時地發出一聲喵叫。
就好像是在對我的預言，獻上最誠摯地贊同。
41
41、真白 ...
我的預感成真了。
雙胞胎沒有逼著我立刻交待曾經的身份，但我知道她們一定是要知道的。
我或許可以躲過這個耶誕節，卻不可能一直瞞著她們。
唯一可以安慰我的是，湯盆子也沒說過他的真實身份，現在我被要求了，他也別想繼續藏著不說。
湯盆子只得意了幾分鐘，當他看到我了然地對他冷笑，立刻意識到這一點，他拖長聲音叫著跳窗走了。
我也想跳窗逃走，但我只能留下來繼續忍受雙胞胎若有若無的審視眼光。
然後，赫斯特先生就送莉茲回家了。
真感謝梅林讓他是個大人男巫，他用幻影移行帶著莉茲直接回來的。
莉茲的神情當然很難看，估計她要可以的話，能用魔杖把我們都抽打一頓。
赫斯特先生的表情有點奇怪，他對大家說的第一句話更怪。
他說，“對不起，沒用飛路網，我擔心……”
爸爸遞給他一杯水，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我覺得他在用眼色阻止赫斯特先生當著我們的面說出來。
赫斯特很用力地端著杯子，我想他是為了不要因為顫抖把水灑出來。
雙胞胎也快速交換了下眼神，她們堅決地留下來，並且嬌聲嬌氣地請赫斯特先生先坐下休息。
媽媽可能不是很瞭解巫師的把戲，但是她瞭解爸爸，所以立刻也知道了有異常，她飛快地看了我們幾個一眼。
她沒有打發我們離開，因為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她只好問赫斯特先生是不是要換一杯酒。
赫斯特先生回答，“大概需要一整瓶蜂蜜酒，是的，蘇格蘭特產，年份非常古老的那種。”
這就像是在打啞謎，但爸爸確實從中得到他想知道的訊息，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因為我們還在場，特別是莉茲，他拼命忍住了情緒，開口請媽媽也給他一杯威士卡。
雙胞胎也跟著猜到了。
她們撲到爸爸懷裏笑眯眯地提議，這個時候應該要一大杯甘醇的伏特加才對，那才是真正男人該喝的酒。
媽媽只給了她們一人一杯柑橘汽水。
家裏也沒有蜂蜜酒，所以給赫斯特先生的是一杯琴酒。
他立刻喝了一大口，完全不像是從事律師職業，不過他因此稍微放鬆了一點。
媽媽開口邀請赫斯特先生留下來吃飯。
赫斯特先生回答說，“深感榮幸，我只擔心自己不勝酒力，稍微沾上一點就會沉醉不起，我會盡力而為。”
爸爸和雙胞胎一起說，才不會醉倒，還有我們在呢。
赫斯特先生勉強笑了，我看到他又握緊酒杯，另一隻手在摸袖管裏的魔杖。
我也感到了一絲危險，但我完全沒法搭話，只能看著他們用隱秘的暗語交換看法，
我猜不到究竟發生了什麼，比我還要懵懂的是莉茲，她突然發起脾氣，因為大家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晾著她。
大家不是故意的，但莉茲不知道，她甚至完全沒覺得哪里有異常。
說實話，我有點羡慕她的視而不見。
莉茲掏出行李丟在地板上，它們原本是用了縮小咒放在她外套口袋裏的。
雖然沒有砸出巨響，但還是能成功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莉茲確定我們都在看她了，便大聲宣佈，“終於有人注意到我回家了？我是不是不該回來過聖誕？耽誤你們談話了嗎？”
我有點反應不過來，她這是打算做什麼。
爸爸媽媽有點尷尬，特別是爸爸，他忙著解釋，“莉茲以前不這樣，她是個甜美的好學生。”
雙胞胎睜大眼睛，似乎等著看好戲。
赫斯特沒有任何表示，或者說，他比剛才更小心警惕著。
莉茲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反應，她一腳踩在行李上，“讓禮物都見鬼去吧！你們不值得！”
她氣鼓鼓地站在那裏，臉朝天的用力喘氣，以我們家的標準來說，真是異常。
但她仍然沒有等到想要的反應。
我沒有教養子女的經驗，所以面對這種情況，我只能保持沉默。
雙胞胎滿懷期待地看著媽媽，因為每次都是媽媽來處理這種事情的。
爸爸也同樣寄希望于媽媽，他已經束手無策了，同情莉茲是一回事，但教育永遠比教科書說的複雜多變。
媽媽只是說，“回去你自己的房間，請，立刻去。”
我很佩服媽媽，她保持著微笑，就好像一點都不生莉茲的氣。
莉茲又等了幾秒鐘，終於接受現實，她得不到更多關注了。
爸爸媽媽不僅不會熱烈歡迎她第一次放假回家，更不會因為她亂發脾氣被激怒，讓她有機會成為姐妹裏第一個被體罰的。
她一路嚎哭著跑掉了，然後是很響的關門聲，還有透過樓板傳來的砸地聲。
爸爸只會歎息著說，莉茲以前是個聽話的好學生。
媽媽的臉色慢慢開始變黑了，她也和赫斯特先生一樣用力握杯子。
雙胞胎對這個小插曲失去興趣，因為沒有按照她們的願望發展劇情。
赫斯特先生很圓滑地說，“霍格沃茨的確是所奇妙的學校，莉茲小姐一定是在那裏學到了以前完全沒有機會瞭解的知識和做法……”
我有種很強烈的感覺他在針對霍格沃茨，或者，用一種非常曲折的方式嘲笑我們。
可莉茲剛才的表現真的太過分了，讓我們失去了為霍格沃茨或者自己辯白的立場。
即使是我，唯一可以為莉茲說的也只是“莉茲以前從來沒有那麼粗野對待過家裏人”。
不過現在的莉茲多半不會感謝我的證詞，她會追著我要求我解釋什麼叫“粗野”。
除了我，爸爸媽媽也在考慮莉茲的表現，所以大家都很沉默，他們努力不要怠慢赫斯特先生，但效果不佳。
只有雙胞胎沒受什麼影響，但她們終於也提出要去樓上看看莉茲。
維姬說，“去看看她有沒有把房間裏的傢俱都砸壞。”
瑪莉說，“得保證她不會砸穿樓板。”
她們一點兒沒有要隱瞞客人的意思，說得十分坦然。
爸爸媽媽的表情即使不算羞憤欲絕，也是惱羞成怒了。
於是，在這個時候用力敲門的人自然贏得了他們的厭惡。
可能是擔心去立刻開門會發生很不可愉快的事，所以誰都沒有動。
媽媽解釋說，“也許是來募捐的，你知道，臨近耶誕節了。”
赫斯特先生很配合，“那種人很多，不理他，等會兒就走了，我看電視上說的。”
我忍不住高看他一眼，因為他是第一個公開承認自己會看電視的巫師。
門外的人還是堅定地敲門，一下一下，打亂了莉茲砸東西的頻率。
然後，他們兩個一起朝我們大叫。
莉茲叫的是，“沒有人知道怎麼開門了嗎？！”
門外的人叫著，“我保證只是一點小問題！”
我立刻想要走開，我現在對所有會惹麻煩的事不感興趣。
但是，緊接著門外就傳來了一陣特別淒慘的貓叫。
我不確定那是不是湯盆子，因為他從來沒有叫得那麼尖利那麼淒慘，即使是被雙胞胎用水桶丟中的時候也沒有過。
雙胞胎比我先確定，她們站起來，盯著門外，表情嚴肅。
瑪莉慢慢說，“是我們的貓。”
維姬點點頭，“落到別人手裏了。”
我在心裏暗罵一聲，“沒用的蠢貓！”
然後雙胞胎一起看著我，意思很明白，我得對自己的貓負全責。
我不會逃避責任，也沒必要，我身後有爸爸媽媽和雙胞胎，還有巫師赫斯特。
我起身去開門，沒看任何人的臉色。
我心裏有點忐忑，但是不怎麼怕，因為最多不過是某個吃撐了的巫師上門來找麻煩。
我不信我還能倒楣到再遭遇一次黑暗獻祭。
因為心理上過於輕視，所以當我面對鄧布利多和我的貓，我徹底無語了。
鄧布利多像個扮相失敗的聖誕老人在門口對我笑。
他問我，“親愛的孩子，請看一看，這個可憐的小東西是不是你的貓？”
我聽清了他說的每個字，但不確定他是什麼意思。
我想我大概是在對他笑著的吧。
我的腦海裏一片空白，保留下來的想法只有兩條。
一個是“鄧布利多在我家門口，他抓到了我的貓。”
另一個是“鄧布利多沒有認出我，但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們。”
這些想法攪合在一起，讓我無法思考別的。
爸爸在問，“南茜寶貝，是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
鄧布利多不為所動，他繼續對我笑著，一個勁地將他手裏抓著的黑貓湯盆子向我遞來。
我看到，湯盆子被他抓住後頸，動彈不得。
然後是，黑貓的頭上在流血，身子抖得跟羊癲瘋發作一樣。
鄧布利多繼續笑著湊近，“孩子，這是你的小貓，對嗎？它受傷了，你該好好看著它，到處亂跑的小貓很容易出事的呢。”
我不看他，我死死地看著我的貓，我敢說他從來沒有這樣悲慘過，哪怕是最初縮在院子角落裏靠雨水苟活的日子也沒有這樣慘過。
湯盆子很虛弱，剛才那陣淒慘叫聲也許是他的垂死掙扎，或者是用盡最後力氣在向我們示警。
我點點頭，伸手想要抱回他。
但鄧布利多不把他還給我，他依然那樣燦爛地笑著，他說，“孩子，你做不來的，小貓受傷了，需要大人的照顧，可以讓你的家人過來嗎，我很想見一見他們啊。”
湯盆子蠕動著輕叫了一聲，很努力睜開一邊眼睛看看我。
我知道他是在提醒我，不要拿爸爸媽媽還有雙胞胎冒險，赫斯特不是眼前這個老人的對手。
爸爸又問了我一次是誰來了。
鄧布利多的笑意更深，他柔聲說，“好孩子，快回答啊，小貓需要大人救治，你的爸爸也會很願意救你的小貓。”
湯盆子又奮力叫了一聲，他被拿住了脖頸，張嘴的時候會扯得很痛。
如果是只能活一個的生死選擇，我確定自己會選讓爸爸活下去。
何況現在要保護的不只是爸爸，還有媽媽跟雙胞胎，包括莉茲和赫斯特先生，我也希望他們沒事。
但是，我同樣無法看著湯盆子流血而死。
尤其是鄧布利多擋住我伸向湯盆子的手，笑著再次要我叫家長來的時候。
我的腦海裏突然間只剩下一個念頭——我要救我的貓。
哪怕抓住他的是偉大的白巫師。
而他確實是個該被白巫師消滅的世界毀滅者。
作者有話要說：解釋一下這一段裏南茜聽不懂的隱喻。
赫斯特發現有人跟蹤，所以沒用飛路網。
他說“年代久遠的蜂蜜酒和蘇格蘭特產”是指跟蹤者可能出自老蜜蜂，而霍格沃茨也在蘇格蘭。
爸爸要威士卡，這是蘇格蘭特產，是在跟赫斯特確認跟蹤者真的來自霍格沃茨嗎。
雙胞胎說“要伏特加，是真正男人喝的酒”是說對付鄧布利多的該是V片，而白巫師不是真爺們兒。
……嗯，請別忘了，瑪莉是個很虔誠的教徒，她是絕對反對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那種感情的。
媽媽給赫斯特一杯琴酒，那是倫敦（英格蘭）特產了，是問到底從哪里開始跟蹤的，倫敦還是校內？
赫斯特大口喝掉，是回答確實是從倫敦開始被跟上的。
媽媽請他留下吃飯，是想他留下來幫忙。
赫斯特說怕自己會醉，是表示自己不是跟蹤者的對手，真的對上了多半會死。
爸爸和雙胞胎說有他們在不會醉，是下定決心不惜在約克城裏變身為龍也要教訓跟蹤者！
大概就是這樣。
繼續求留言求收藏求那啥……謝謝……
藍桉 2012-6-29 08:08
42
42、鳥禍 ...
我要救我的貓。
但我沒有魔力，年紀又太小。
所以，我撲上去，對準鄧布利多就是一口。
雖然鄧布利多穿的巫師袍子布料很多，咬起來很不方便，但是我看准目標，正正地咬中他的手腕。
鄧布利多愣住，他恐怕怎樣都想不到我會咬他，或者說，有個毫無魔力的小女孩會突然上來攻擊他。
我也呆了，因為沒有感覺到嘴裏有條狀物體，真該死，我才知道鄧布利多的魔杖不是放在袖筒裏的。
湯盆子發出長聲嘶叫，我看不到他，但我猜多半是鄧布利多在驚訝中放鬆了用在他後頸上的力氣。
不管怎麼說，也算達到了一半目地，如果湯盆子真的有他吹噓的那麼聰明，他就該趁機逃走。
我緊咬著鄧布利多不放，只有眼角餘光能看到少許情況，
於是我看到，湯盆子犯傻了，他也跟著撲上來咬鄧布利多，目標是空著的另一隻手。鄧布利多拽著我後退半步，飛快地揮手去擋黑貓的攻勢。
湯盆子被那一掌打中腦門，頓時血花飛濺，不過他一步沒退，忍著痛咬在了鄧布利多的另只手臂上。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也許湯盆子想得不錯，只有封住鄧布利多的另一隻手，才能阻止他拿出魔杖。
但這只貓是被傷到腦子了嗎？他難道忘了巫師是可以用無杖咒的？
我在鄧布利多用咒語把我們甩開之前松了口，儘管我腦子裏一片混亂，除了搶上去抱湯盆子之外，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麼。
好在爸爸及時出現，他沖上來從鄧布利多身上搶過我和湯盆子，一把就將我們藏在自己身後。
然後我只能看到爸爸的背，和透過大門空隙那一點點的畫面。
而爸爸對我說，“去找你媽媽，打電話給獸醫，或者還有員警。”
我聽到媽媽在客廳門口大聲吩咐雙胞胎不准過來，莉茲也得乖乖留在她自己房間裏。
我不認為爸爸是當真要讓媽媽報警抓鄧布利多，他又沒有老到會健忘，肯定還記得著名的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比我想的更瞭解普通人生活，他笑著舉起雙手，賣力搖晃袖子和其他所有能動的布料。
“我保證一切都是誤會。”他甚至沒拿出魔杖，“懷特史東教授，我沒有惡意，這位小小姐和她的黑貓一定是對我有誤會，是的，只是小誤會。”
爸爸異常冷淡地回答，“我的女兒在哭，她的貓流血不止，這就是你說的誤會？”
鄧布利多眼睛閃亮，偏著頭，想要越過爸爸看我們。“我可以解釋的，請給一個老人家機會。”
我很努力哭了一下，可惜不是很成功。
湯盆子身上的血倒是很有說服力，不過剛才我已經看過了，傷口雖然不少，但都很淺，只是流了血很驚人。
我很不高興，既然不是受傷太深，那麼讓湯盆子難受的原因就只可能是鄧布利多用力亂捏他了。
所以我尖著嗓子說，“他不把湯盆子給我，就是不給我，那是我的貓，他明明知道的！”
鄧布利多特別配合地朝我彎下腰，“喔，一個真正愛貓的好姑娘，我道歉，因為害你著急傷心了，但也請聽我解釋。”
一邊說著，他就朝我們走來，臉上仍然帶著笑，讓我感覺不舒服極了。
湯盆子比我更不舒服，他在我懷裏發出細微呻-吟，偶爾扯動皮毛便會一陣顫抖，我知道那是因為傷口太痛了。
我可以哭得很好了，不是因為我見不得小動物受苦，而是我很憤怒自己的無力。
如果面對的不是鄧布利多，不是傳說級別的強大白巫師，我是一定會想報復的，為了他對我的寵物或者未來合作者所做的一切。
鄧布利多繼續說服爸爸，我能感到他對我家有種古怪的偏執，似乎很想進屋見一見所有人。
媽媽終於也來了，先幫我擦掉眼淚，再看了看湯盆子，她什麼也沒說，只是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比鄧布利多的更熱烈。
……湯盆子突然哆嗦了一下，我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魄力。
接下來，爸爸成了擋住鄧布利多亂闖的柵欄。
媽媽和鄧布利多開始交談。
媽媽笑著問候了鄧布利多，還有那些在黑暗獻祭之後來拜訪過我們和尤蘭達夫人的巫師們。
鄧布利多笑著讚美了媽媽的記憶力和柔順的性情。
媽媽繼續笑著跟鄧布利多說莉茲是多麼熱愛霍格沃茨，她重複了莉茲的讚美，特別強調了莉茲回家後的“熱烈表現”。
鄧布利多笑著說他覺得小孩子就該多點活力，而且坦率活潑的小孩總是長得比較好。
媽媽一絲不苟地笑著詢問鄧布利多是否有生活在約克的親戚，如果沒有，他又是為何會出現在我家門口。
鄧布利多笑著回答說他只是偶爾路過，人老了之後就會更喜歡悠閒散步，特別是在不為盛名所累的古老街道。
媽媽紋絲不動地笑著問鄧布利多是怎麼偶遇湯盆子的，我家的貓又為什麼會突然遭到這麼恐怖的襲擊？
鄧布利多停住了，他還在笑著，不過笑容已經開始變得有點乾澀。
連爸爸都不能直面媽媽那比冷光燈更晃眼的笑容，而媽媽就是用那種笑容逼近鄧布利多，她又重複了一遍問題。
不同的是，第二次提問時她的語氣更加輕快，好像她在說的詞語不是恐怖和襲擊，而是彩票和蛋糕。
鄧布利多無法說謊，因為湯盆子是一隻聰明的貓，他看准鄧布利多的沉默，發出悽楚哀叫，當大家關注他，他就抱著頭縮成一團，好像是很怕被鄧布利多看。
我根本不信湯盆子是那種會輕易留下心靈創傷的貓，但他傳達的這個意思，大家都接受了，其中還包括了鄧布利多。
所以，鄧布利多終於笑不出來了。
媽媽笑著，第三次重複了問題。
鄧布利多隻回答了一句仍然是誤會。
我的心情漸漸好起來。
我不相信鄧布利多會親自下手弄傷一隻貓。
我悄悄拍了湯盆子一下，暗示他適可而止，可他不理會，還是時不時發出哀叫，就好像真的是被鄧布利多傷了一樣。
媽媽沒有第四次提問，她笑著對鄧布利多說，“這就是解釋嗎？真是很不錯的解釋呢，那麼，請離開我的家，立刻，這裏不歡迎你。”
她說完轉身就走，不再看鄧布利多一看，我是想留下來再看看的，但拗不過被她拉走了。
“你的貓需要治療。”媽媽對我和湯盆子的時候完全不笑，她很認真也很嚴厲，“快帶他去給我們的客人看看，我不確定耶誕節獸醫會正常上班。”
我漸漸恢復平靜，立刻記起了湯盆子糟糕的性情，還有他未經證實的壯烈經歷，總之我不信他必須接受治療，但我也覺得找赫斯特用巫師的方法治他比找獸醫好，因為獸醫肯定是要跟我們收費的。
“請不要走！請聽我說！”鄧布利多在我們身後大聲解釋，“我可以道歉！我想裏面一定是有誤會的！我們應該好好溝通！”
爸爸說，“我知道你們有法律規定不准隨便騷擾普通人生活，你如果堅持不離開，會有專門的人來處理你的，我保證結果只會讓你自己大失體面！想想你的學生和老師們，拜託你至少為他們考慮一下！你是霍格沃茨的校長！”
鄧布利多大叫，“好吧！姑娘，我道歉，對不起！！我要說，不要因為這個對霍格沃茨有偏見！霍格沃茨仍然是最好的學校！！”
……湯盆子在我懷裏特別猛烈地顫抖了一下。
我看到媽媽的身子搖晃了一下。
我想我可能也有那麼一兩步走得不穩。
媽媽沒有停，繼續帶著我朝裏面走，我聽到她在自言自語，好像是不確定鄧布利多叫的姑娘是指我們中的哪一個。
……湯盆子再次發出猛烈顫抖。
我看著他，他不可能是失血過多引起全身抽搐了。
他正用一種很白癡很輕蔑的眼光看著媽媽。
發現我在看他，他連忙將黃眼睛裏填上空洞的偽裝。
果然，我就知道這只一點虧都不肯吃的臭貓沒事。
湯盆子的品行雖然不怎麼好，運氣卻相當不錯。
赫斯特先生學過治療（好像是尤蘭達夫人教的），也願意給湯盆子看看。
兩分鐘後，診斷結果就出來了，和我預料的差不多，湯盆子身上的傷口都很淺，雖然數量不少，但真正厲害的一個也沒有，血流得也不到傷身的程度，赫斯特先生說只要吃好養好暫時不要洗澡，保證半個月就能全好了。
但沒人敢說湯盆子的受傷只是一場虛驚，因為赫斯特先生指著細而尖的傷口跟我們分析說，那很像是被鳥弄出來的，看上去似是一群貓頭鷹聯手幹的。
……除了霍格沃茨，還有哪個我們知道的人家會養一群貓頭鷹啊！
……除了霍格沃茨，還有哪家的貓頭鷹會和我們家的湯盆子有仇啊！
我算是明白為什麼鄧布利多會開不了口說湯盆子受傷的真相，又為什麼在最後會對我們說對不起，還要我們一定別因此對霍格沃茨有偏見。
媽媽也感覺不可思議，“這就是說，霍格沃茨的鳥特地跑來找我家的貓報復，因為它們的同伴以前在這兒吃過虧？”
“校長也來了，鄧布利多跟著上門報復的鳥一起來了！”雙胞胎大笑，特別是對白巫師的出現，“霍格沃茨的校長還要管著所有鳥的福利，所有幽靈的福利，就是不包括所有學生的福利，真是個不讓人有偏見的好學校啊！”
爸爸剛好走進來，他終於將鄧布利多送走了，看起來有點身心俱疲。
他只聽到雙胞胎的後半句，笑著要她們別因為約克大學不到一百歲而有偏見。
雙胞胎跟他保證，只要約克大學的校長不帶著鳥上門報復，她們就不會看不起他。
爸爸很努力要嚴肅一點，但最後他也只能說，不要看輕鄧布利多，因為他是莉茲的校長，即使他不是，所有巫師也都不會看輕他。
媽媽和雙胞胎一起用特別閃亮的眼神看著赫斯特，他是房間裏唯一的巫師，而且顯然是敬畏著鄧布利多的。
“是的，我只能說。”赫斯特先生有點尷尬地笑了笑，“鄧布利多格外與眾不同。”
……湯盆子一邊抖著一邊抱頭翻肚倒下了。
我沒有抱頭，我只是騰出一隻手捂眼。
在今天以前，我絕對沒想過自己會和貓一起撲咬鄧布利多，更沒想過霍格沃茨的鳥會上門復仇，而白巫師會跟著復仇的鳥群一起上門。
我覺得自己必須反省過去，以前的我對母親太嚴厲了，也許真實的歷史確實是存在於縱橫交錯的八卦消息之中，而不是那些編成教科書和墓誌銘的記載。
作者有話要說：我還是堅信鄧布利多不會親自下手弄傷一隻貓，哪怕他懷疑那是一隻披著貓皮的新品種怪物。
43
43、魔杖 ...
鄧布利多的來訪就這麼過去了。
媽媽要求我們別再談他，為的是讓莉茲可以早點從巫師狂熱中清醒過來。
這對雙胞胎來說有點難，她們正打算找我和湯盆子繼續打聽未來呢。
……不過，如果我們小心背著莉茲私下說的話，應該是可以的吧？
我和湯盆子的關係緩和了很多，至少他現在整晚都會老實呆在貓窩裏睡覺了。我想了很多次，承認他也算是個好貓，因為他沒有丟下我去逃命而是選擇咬鄧布利多。我沒奢望他這麼做是為了救我，但結果差不多是這樣，我不能假裝不是。
所以我決定對湯盆子好一點，首先是不要嘲笑他在自家院子裏被一群貓頭鷹啄得四處亂竄。
接著，我給他準備了聖誕禮物，是用來裝禮物的大毛線襪子，我唯一有把握在一天之內做出來的手工活兒。
湯盆子不喜歡，他說底色的綠毛線太豔，白條紋又太粗，而且我還在上面織出了名字。在收到其他禮物之後，他說要感謝我，因為大家是被我送的襪子提醒才給貓準備禮物的。
尤蘭達夫人送了一套新的巫師版寵物套裝。爸爸媽媽送的是普通版的貓用美容組合。莉茲送的是一袋手工牛軋糖，看起來就像是隨便找條手帕包了一把糖。維姬送了一個發條小耗子，瑪莉的是裏面裝鈴鐺的彩球。我早先準備的禮物是一個高級貓罐頭附帶開罐器。
沒想到的是，不僅我給湯盆子準備了雙份禮物，雙胞胎也是。
她們等到聖誕假期結束才拿出另一份禮物給我們。
我覺得她們拖到這個時候是為了避開莉茲，因為只給我和湯盆子準備了額外的禮物，而莉茲又一直很愛計較這些小事。
湯盆子不這麼想，他很用力看我，趁著雙胞胎不注意的每一個空隙沖我做臉色。
我沒理他，我在鄧布利多的事上受刺激了，最近十年都受不了更多陰謀論，特別是真相很無聊的那些。
……既然我已經見識過跟著霍格沃茨的貓頭鷹鳥群上門來報復一隻貓的鄧布利多校長，那麼雙胞胎想要再讓我大驚失色，真的需要非常非常努力才行。
我只能對湯盆子這麼說，“別焦躁，好貓貓，我們要試著接受別人的好意。”
湯盆子用爪子捧著臉喵喵叫，好像是在說天上不會掉餡餅，傻瓜才信雙胞胎是正經的好人。
我能怎麼說，我的貓很聰明，而且他已經知道瑪莉是個喜歡背著大家探訪魔法部禁區的龍族。
我不能撒謊說我一點都不擔心，但我仍然只能勸他接受現實，不管是雙胞胎的多一份禮物還是她們變化無常的脾氣。
給湯盆子的是一條新項圈，灰撲撲的皮革質地，靠邊有一排銀釘裝飾。
我認不出那是什麼動物的皮，但它比看上去要軟，那排像銀的金屬也是。
湯盆子雖然一直在鬧彆扭，但是對這份禮物，他沒法拒絕，因為他比我識貨，很清楚大巫師的貓也未必有機會用上大海蛇皮和秘銀造的圈兒。
他把爪子按在秘銀的裝飾上，那些金屬就活生生地蠕動起來，然後從散落的金屬裝飾釘變成了一塊銘牌。
可惜上面空無一物，無論湯盆子怎麼努力都不行。
湯盆子先看我一眼，再轉向雙胞胎。
維姬和瑪莉都對他微笑。
他只考慮了一秒鐘，便喵喵叫著叼著他的新項圈撲向瑪莉。
維姬唾了一口，“忘恩負義的狗崽子！”
湯盆子朝她狠狠地喵了一聲。
……是的，我沒忘，他現在是只貓。
瑪莉說很高興湯盆子喜歡她們的禮物，這是她和維姬第二個聯手打造的產品。
……我才知道原來她們已經開始實踐煉金術，好吧，我不失落，沒有人會彆扭到和龍族比傳承。
維姬笑著說恭喜我，因為我得到的是她們的第一個合作製品，她保證我會喜歡的。
雖然我對她的保證沒有多少信心，但我仍然迫不及待打開了禮物盒子。
然後，我承認這是一份驚喜。
但，我想即使我再重生一次，比現在更多三倍迫切想要做巫師，我也不可能喜歡眼前看到的這個。
她們送給我一隻魔杖，或者說，非常華麗、閃亮、夢幻、以及粗大的法杖。不是一般巫師用的那種小棍子，它比正常尺碼的火炬或者手電筒都要粗大，而且有對羽翼上揚的頂部裝飾，整個表面都鎏金溢彩，上下兩端佈滿的寶石，只能用粗獷奪目來形容，哪怕這些寶石是人造品，我也忍不住擔心大白天拿它出來會閃壞對手的眼睛，還有我自己的。
我對它的評價只有一個，就是“非常誇張”。
維姬還等著聽我讚美她的設計以及瑪莉的手藝，她說能夠想像我會喜歡它的，一隻在任何場合都不遜色於人的魔杖。
瑪莉也說，她覺得我會很襯山梨木的杖身，雖然我現在可能還不能瞭解它的奇妙之處。
我想哭，我在她們的注視下拿起那條魔杖，和我感覺到的一樣又沉又笨重。
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該怎麼婉轉拒絕。
維姬很快活地說，“等你去霍格沃茨上學，拿著它就能震住所有人。”
我贊成，但一定不是她所想的那個意思。
瑪莉說，“不要因為它華麗的外表看輕它，它有一個神奇的杖心，你在霍格沃茨絕對找不到同它一樣的。”
我很掙扎，要不要說，我寧可放棄找回魔力也不要用這麼醜惡的魔杖。
湯盆子猛地滑倒，新項圈也跟著甩了出去。
大家都看著他。
他慢吞吞爬起來，然後說，“她沒有一絲魔力，根本感覺不出魔杖的好壞，現在要她接受，太早了吧？”
……我算是欠了他一次，很大的一次。
雙胞胎交換了一下眼神。
我很緊張注意著她們的一舉一動，湯盆子提出的是個問題，但未必能難住她們。
即使奧利凡德（喔，我認識的那一位元並不是現在的那一位，不過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了）也要承認，龍在收集寶物上自有一套，而且我們不能看輕任何五歲前就能造出魔杖的生物，她們無疑會有很大發展空間以及時間。
果然，維姬聳聳肩說，“她總會用到魔杖的，她一定要做巫師，不管是去哪個魔法學校，都是需要有一根屬於自己的魔杖。”
瑪莉的話更讓人絕望，她宣佈，“這不僅是一件禮物，還是一個必要道具，南茜必須要用到它，很快的，即使她沒有魔力。”
我很警惕她說的那個“很快的”，因為瑪莉不愛說笑話，也不胡亂強調無關緊要的東西。
湯盆子是個典型的巫師，他只關注“即使沒有魔力”這部分，他忘了自己的新項圈，他小心翼翼地打聽會用什麼法子讓沒有魔力的人順利使用魔法道具。
瑪莉說的“很快的”，確實“很快”。
雙胞胎沒有解答湯盆子的問題，而是跟我們（主要是我）說怎樣將這根異樣的魔杖當道具使用。
她們說，這是一段有魔力的山梨木，在它還是樹的時候，能夠為栽種它的土地預言流年運勢。
她們又說，這是一段受祝福的山梨木，承載著所有與它定下契約的女巫的記憶，並且回饋她們自然之力。
她們還說，這段山梨木保持了智慧與預知的能力，只要有屬性合適的女巫拿著它，就能得到神裁的能力。
……我以前學過什麼是神裁，但是我必須提問一下，好確定她們現在說的正是我知道的那個意思。
很認真聽介紹的湯盆子非常氣憤我舉手提問，他說，“嗨！你上學那會兒霍格沃茨已經全都被格蘭芬多救世主病毒感染了對嗎？咬你的是波特還是韋斯萊？好吧，最好是波特，韋斯萊會順帶傳染貧窮變異病毒的。”
維姬繼續說，就是我知道的那意思的神裁，手持這條山梨木的女巫只要碰觸被審查的對象，就能知道對方是不是說謊。
我突然感覺到一種很大的壓力。
原來是湯盆子在看著我，他的表情非常怪異。
感覺就像是在控訴我，剛剛對他犯下了某種不可饒恕的背叛。
雙胞胎沒有理會湯盆子變化的情緒，我也暫時顧不到他纖細卻又豐富的深沉情感（反正我就是覺得他喜歡沒事想太多）。
她們繼續介紹，我是能夠契合這段木頭的女巫，山梨木也會很高興我能使用她的能力，為了強化神裁的力量，特別是要對付某些魔力強大意志堅決（也許還包括靈魂紊亂）的物件，在做成魔杖時杖心選擇了一顆琥珀，包裹在裏面的是一滴蛇女拉米亞的血淚，這種組合能夠極大強化女性的感知力，並且能大幅度提升精確感知。
當她們最後祝我進展順利，希望我可以很快就掌握神裁的奧妙……
我後知後覺地想到，原來她們送我這個東西，就是看准了要我舉著這條醜惡的魔杖去當她們的專屬測謊器啊？
我想借著謙虛稍微推辭一下雙胞胎給我的重任，天知道她們會惹到什麼人，如果她們有一天要我去測試鄧布利多是否說謊……
我飛快地想像了一下那個場面，然後我真的並不特別緊張或者害怕。好吧，我想我應付得來，即使最終被雙胞胎送來神裁的是七個一組的伏地魔，只要我一直和雙胞胎生活在一起，我應該也能對付得了。
……習慣的力量真的太強大，也太可悲了，特別是對我這種人來說。
最可悲的是，雙胞胎給我的第一個人選就是湯盆子。
瑪莉說，“凡事開頭難，總要有人陪著你練習才能提高技藝，你看，這是個好機會，早點習慣你的線上幫助學習機，你會發現，他在各方面都很好用的。”
……我討厭推銷員的那一套，廣告什麼的，最不可信了。
維姬說，“得了吧，當然是他！難道還會是別人嗎？你不會以為我們就這樣相信了你們的那些說法？什麼許願魔王讓世界毀滅，什麼白巫師大勝利的，我才不會相信連真實姓名都不肯透露的傢伙呢，不先測試你們，根本沒有道理啊！”
……我就知道，事情沒可能那麼簡單混過去的。
我想，我明白湯盆子為什麼會拿那種眼神看我了，換成是我，我也會感到悲憤，為什麼跑來首先審判的是當時一起說胡話的同伴！
作者有話要說：稍微做下解釋。
山梨木的傳說發生在高地，確實是能預兆當地流年運道，也能給女巫神裁能力。但這些都不是來自祝福而是詛咒。一個生活在荒野的女巫救了在暴風雨裏迷失的貴族少爺……結果結婚之後男人變了心，而且還瞞不住女巫老婆。於是性格激烈的女巫用生命詛咒男人的血脈只能在自己的血脈裏流傳（就是他只能有和自己生的孩子傳承家族），然後在她的血脈後代裏女兒都會繼承女巫的力量，除非有個女巫真的得到幸福的愛情和美滿婚姻，詛咒才會解除。大家都傳說山梨木就是女巫就地用身體變的。真相是女巫放下愛情魔力更強大了，她沒死，走入了山梨木的結界，觀察著負心人和後代的不幸。問題是如果一個女人完全能知道丈夫是不是在說謊，根本很難有幸福美滿的婚姻，而且解除詛咒的主要認定條件就是“男人必須要真心愛這個女人的全部，包括她是女巫，還有可以裁斷一切謊言的能力”，這個性格激烈的女巫認為只有這樣，“詛咒才是祝福”。
而蛇女拉米亞的傳說，無論哪個版本都是人倫大悲劇了（有興趣的自己問古哥，度娘無保證啊）。
所以，雙胞胎其實是給南茜和湯盆子下了套，這個誇張魔杖的組合其實是“女強真愛大考驗版本”，南茜會處於和山梨木精靈一樣的詛咒狀態，哪個人想對她說謊都很難，因此她要承受更多看破人心真偽的壓力和痛苦……而且拉米亞的血淚會激發強烈的復仇之心，還有非常強烈的愛子之心，也算是和重生之前羅思的性格契合了……
當然，真要嫁給湯馬里魔王的話，沒有這種接觸就能看破真偽的能力，是讓人很難放心啊。
44
44、勸說 ...
瑪莉看著我微笑，就像一隻看到松鼠的暹羅貓，她輕聲說，“別怕，不要太擔心，你會很快習慣它的。”
維姬朝我們咧嘴一笑，露出白花花的兩排牙齒。她說，“別想幫他騙人，我可是事先提醒過你了，和世界之王合作的人一般沒好下場。”
她們還算和氣，對我說的都是實話。
而湯盆子就太偏執太驕傲了，一直怨恨地盯著我。
我沒有選擇，“是，我願意嘗試，希望它能有趣些。”
湯盆子立刻嘶叫著撲向我，我甚至都來不及發出尖叫，他就已經騎到我頭上。
尖利的貓爪刺進頭皮，我才知道湯盆子以前其實手下留情了。
然後，我被他扯進意識深處。
這一次是在一片荒野，遠處有所破敗的舊宅。乾冷的風呼嘯不停，帶動焦枯的植物殘渣鋪天蓋地，唯一的生機活躍在死亡和毀滅的氣息裏。
而湯盆子就像個復仇的魔王，一身黑袍迎著烈風呼嘯起舞，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血紅，好似能代替照耀大地的透光紅月。
……我該慶倖他還沒氣瘋，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不是“我要拖你一起死”。
他一把抓住我，拽著我朝荒野深處走，那裏有一處剛形成的黑色颶風，用氣流不斷變幻出煉獄的魔影。
我對自己說，不要怕，這是一片意識，他只是虛張聲勢，即使丟進風暴眼裏，我也不會死。
湯盆子猛然停住，回頭看我，“你為什麼不怕？！你和她們私下做過什麼交易？她們許諾了你些什麼，讓你投向她們來對付我！”
我可不敢告訴他，我是因為感覺雙胞胎要比他和氣真誠，才會堅決倒向她們。
我只能說，“別傻了，她們很強，跟她們作對根本……不現實。”
湯盆子往風暴走近幾步，“所以你選擇倒向她們，一切來算計我？！”
我被大風吹得搖搖晃晃，那種鈍刀割臉的感覺有點像在霍格沃茨度過的寒冬，我真不想在這時候去回憶這些，但我控制不住。
“你需要冷靜，你是有理智的，不管你有沒有自己說的那麼聰明強大，你必須承認，你改變不了現在的形勢。”
“你是在為誰找藉口？我還是你自己？你是不是還想著我不能對付你？或者，有什麼人會來救你？”
我忍不住長歎一聲，“我們不是雙胞胎的對手，如果你堅持鬧下去，分別只在我們兩個誰先死。”
湯盆子的樣子好似要就地宰了我，他真的氣瘋了，因為我死到臨頭還在戳他的痛處。
“我依然可以先殺死你，你要相信我仍有這樣的能力。”
“是的，我相信，可是那又能怎樣，你現在弄死我，接著再被雙胞胎弄死，你覺得很有意思嗎？”
我想過了，他需要的是苦口良藥，再沉浸在過去之中不肯順從對他沒好處。
湯盆子轉過臉去不看我，幾秒鐘後，他很艱難地出聲問，“我們不是那兩隻小惡魔的對手，是的，我們不是，現在……”
我用了以前父親常說的一句話，“足夠耐性和謹慎行事才能換取甜美的果實。”
“住口！”湯盆子那纖細的情感承受不了太睿智的言語，他暴怒地原地跺腳，我被他甩開，他充滿怨恨地問，“你為什麼不肯幫我！如果你願意幫我掩飾，我有自信可以隱瞞關鍵的秘……”
“我們不可能騙過雙胞胎！”
我努力讓他看清現實，可惜效果並不顯著。
“你還是堅持，我……我們不可能做到？”
我用力點點頭，“別忘了，我們還有求於她們……”
湯盆子堅持說如果只是恢復魔力，他有至少十種方法能幫我。
“我們沒法讓你得到一個身體，別再說你有很多辦法可以恢復了！那都是在你仍然擁有身體和魔力還有權勢的前提下才可能實現的！”我聽出他的動搖和軟弱了，和之前一樣，只是這一次我不會給他留面子，“我現在是個沒有魔力的小女孩，你沒有身體還得套在貓皮裏，即使我們合作又能做到什麼？我們必須求雙胞胎想辦法，這就是現實！”
湯盆子大怒，“那兩隻小惡魔也只是一對小奶娃！！”
可我只覺得終於戳到了問題關鍵，不管湯盆子以前有多強大，現在他就是看不清形勢的大傻瓜。
我用自己能想到的最冷淡的聲調說，“你以前的身體也有繼承古老高貴的血統，它們一定也讓你擁有了與眾不同的力量，但是你覺醒血統了嗎？不，你當然沒有，所以你是個自信過度的傻瓜，你根本不瞭解不同物種之間的能力差異，你以為能夠征服人類世界的強大就可以逾越種族之間的力量差距了，別傻了，快醒醒吧，你征服的只有人類世界，或者說，你能夠征服的也只有人類，因為我們是這麼弱小無知的生物。”
湯盆子凝視我，居高臨下，表情猙獰，但是眼神裏閃爍著懷疑和動搖。
我又補了一句，“世界並不是屬於人類的，只有人類才會以為自己是主宰，實際上根本什麼都不是。”
湯盆子並不愚蠢，他立刻猜到這不是我能說得出的話，“這是誰說的，他為什麼會這樣說？”
“一個巫師說的，在我們那個時代……”我突然意識到那種怪異的感覺從何而來了，“你之前沒有聽說或者看過類似的說法嗎？”
湯盆子沒有回答，他沉思了一陣，才問我是不是親自確認過瑪莉的強大。
我沉浸在自己一團亂麻的思緒裏，因為我剛剛發現湯盆子所在的時代可能比我想的距離我的時代更遠，我剛才重複的是赫奇帕奇院長以及植物大師納威·隆巴頓的觀點，他一輩子都是救世主的二號備選，不過在自己的領域比哈利·波特更有思想也更有創見性。而湯盆子居然不知道他最著名也最受爭議的觀點。
湯盆子又問了一次，我不耐煩讓他閉嘴，然後他就沉默了，安靜得讓我只堅持了不到三十秒便開始擔憂自己的小命。
我跟他說我很抱歉，他仍然不理我。我只好跟他講了講從黑龍變身而來的尤蘭達夫人，然後是瑪莉和爸爸度過的那一段漫長的穩定期。
對此，湯盆子只有一個反應，他說，“真可笑！你根本沒有親眼見證過，他們在現實裏變身了嗎？像古代龍族一樣荼毒千里了嗎？”
我算是見識過他的固執和偏見了。
不管怎樣我還是不希望他因為愚蠢而死，所以我勸他至少別自己去測試一頭龍的脾氣。
湯盆子冷笑著回答，“我想要知道的是一頭龍的真假，我對她的性情沒興趣，只有你這樣的傢伙才會介意一頭龍的心情好壞。”
……我想說算了，我不跟自尋死路的傢伙計較，但是，他已經死了，死得不能再死，連身體都沒剩下渣。
所以輪到我沉默不語，雖然我最想說的是我們該回去了。
湯盆子好似很閑地迎風而立，觀看逐漸壯大的黑色颶風，就好像不是他劫持了我的意識，而是帶我出來見識不同的風景。
我很頭痛地想了一下雙胞胎可能的反應，終於還是跟湯盆子建議，為了我們大家都好，早點回去吧。
湯盆子沒理我，還是望著那陣颶風，讓我很無力。我看得出，他已經接受了雙胞胎比他強的悲慘現實，但是他感覺到的不只是悲慘還有我不是很能理解的屈辱。他正在被自尊折磨，那可能是除了野心之外支撐他到現在的唯一了，就算是我也沒法跟他說既然選擇了要繼續存活下去不如乾脆點把礙事的東西都拋棄吧。
我又勸了他一遍，我的體貼也只有這個程度了，雖然我不會嘲笑他那無謂的尊嚴，但是我也不甘心被他連累，因為我從來都不懷疑瑪莉是一頭龍，至於測試什麼的，更是連想都沒想過。
事實證明我的判斷沒錯，瑪莉就是很強，雙胞胎早就算計好湯盆子的掙扎。
荒野上的黑色颶風突然從中被撕裂，陷下去的部分像個漩渦開始吞沒周圍的一切，被吞掉的部分就像是散落的舊牆紙，留下一片灰白的空虛。
連叫“有問題”都沒來得及，漩渦就把湯盆子吞掉了。
而我跟他只隔了不到三英尺，所以我也跟著墜落。
一直落回到現實裏，我睜開眼，再次面對雙胞胎。
黑貓被維姬抓在手裏，不知挨了多少下，已經是有出氣沒進氣的死樣子。
但他的眼神屬於湯盆子，我分得出來，我應該感到高興，他下定決心要活下去了，至少他通過眼神跟我傳達的是這個意思。
維姬開始給他套上新項圈，一邊套一邊跟他講作為寵物該有的規矩和自覺，後者仿佛才是重點。
瑪莉笑得我心裏發毛，她說，“真高興，你們相處得很好，看起來南茜你已經越來越抓到和他相處融洽的訣竅了。”
我有點害怕，因為雙胞胎的反應太平靜了，就好像剛才我沒有被黑貓襲擊，我們也沒有一起陷入意識裏做過什麼一樣。
維姬注意到我的反應，她沒有費心去猜，直接告訴我別多想，因為她們不擔心我會蠢到接受湯盆子的誘拐。
我實在受不了這個說法，“不，不是誘拐。”
“那該是什麼？勾結？誘騙？恐嚇？利誘？勾搭？”
……我放棄了，我一點都不想告訴雙胞胎，我和湯盆子每一次都算不上愉快的交流。
維姬把湯盆子勒得翻白眼，不過她沒想他死，又把他交給了我。然後指著魔杖給我看上面印刻的銘文，是淺淺的山梨樹花朵和葉片組成的魔紋，設計得很美，即使我看不懂，也知道它很了不起，特別是相對于那種暴發戶的整體造型來說。
銘文的內容只有一句，“唯有真誠才是永遠”。
我真的不是很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湯盆子焦躁地開始抓他的新項圈。
也許是因為至今為止，雙胞胎顯得太寬大溫和，一點都不追究我們抓緊時間的私下勾結，讓已經做了必死準備的我們很難一下就習慣。
瑪莉和維姬一起朝我微笑，或者還包括我抱著的湯盆子。但是溫和歸溫和，她們並不為我解釋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她們只是說，只有少部分巫師才能使用的神裁力量，無疑有比記載更多的隱秘，需要我和湯盆子共同去發現。
我和湯盆子認命地保持沉默。
……一手舉著這條誇張的魔杖，一手握著湯盆子的尾巴，我又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藍桉 2012-6-29 08:08
45
45、神裁 ...
神裁究竟是什麼？
在巫師的認知裏，神裁是鮮為人知的能力，和古代大預言家的能力一樣，不完全靠血統遺傳，而是更強調精神層面的契合。
神裁是有道具的，不管是山羊還是狗，油鍋還是火炬，山梨樹還是魔杖，一般人很難分清它們到底是懲罰工具還是通神的信物。
然後，這種能力已經因為長期人手不足，和預言者一樣淪為輔助性質職業了。
……如果執行神裁的女巫算是一種職業的話，我還能樂觀點想這輩子算是有了指望，不用再那麼擔心閱讀障礙影響就業了。
霍格沃茨沒教過怎麼得到神裁的能力，也沒有哪一位前輩留下執行者的心得。
我知道的關於神裁的一切，說到底都是直白的記錄，格式大概是，某人妄圖欺騙眾人，卻沒法欺騙神明，神裁很簡單就暴露了他的謊言，於是他受到嚴厲懲罰。
至於執行者們，抱歉，他們繼續從事這一項高尚的工作，等著消滅所有不敬者。
就是這樣，我本來不該擔心自己的處境，但是雙胞胎的暗示讓我不安。
還有那句莫名其妙的銘文，“唯有真誠才是永遠。”
……就好像在張牙舞爪地警告我，“如果幫著湯盆子騙人，立刻完蛋”。
即使如此，我一直也沒下定決心嚴格公正對待湯盆子，他雖然表示了要選擇活著，哪怕喪失尊嚴，但是我知道像他那種人很難做到徹底坦白，因為他並不需要待人真誠。
我不想他死，我需要他的魔力，他是我再有魔力的唯一機會，或許有別的巫師願意跟我結定契約，但他們都不如湯盆子合適。
……想到強大魔力，我就有點昏了頭，儘管我不能幫他撒謊騙雙胞胎，但我會盡力幫他好過點。
我很用力看著湯盆子，希望他能從這麼熱切的眼神裏感到我的決定。
這真的是最後時刻的最終決定。
維姬在問湯盆子，“你能發誓你告訴我們的一切都是真的？”
這問題太正常了，正常到我感到一種暴風雨將臨的凶兆。
湯盆子悶聲悶氣地回答，“是。”
瑪莉看著我，因為我毫無表示，她有點雀躍地問，“真話，還是假話？”
……我根本沒有感覺！除了緊張、緊張還是緊張！我什麼感覺都沒有，怎麼判斷是真是假？！
維姬也期待地看著我，但她也沒忘了觀察我的反應，而且相當敏銳。
“你沒感覺？”
“……很緊張……”
雙胞胎的失望比我想的更深也更直接，維姬大叫怎麼會，瑪莉緊皺眉頭，看向湯盆子的眼神立刻就犀利起來。
湯盆子的尾巴狠狠扭了一下，他好似要炸毛了，為了我的遲疑和反應遲鈍。
……我仿佛能聽到他在怒吼，“你這個笨女人！是在幫她們找藉口好解剖我嗎？！”
我深深吸了口氣，“是……真話。”
然後，我的感覺沒錯，神裁不單是審問湯盆子，真正受苦的人是我。
湯盆子最多只是緊張得忘了呼吸，我卻實實在在痛得心臟痙攣。
在我說出“真話”的那一瞬間，有一道特別強的力量在我的身體內部，直接作用於我的心臟，把它整個的置於掌中。
……如果我之前中過惡咒，我可能會說這種心臟直接被狠狠撕揉的感覺好比兩個鑽心咒加一個鑽骨剜心咒，但是我沒有體驗過，所以我只能說我這輩子可不想遭遇心肌梗塞或者別的任何心臟病。
我堅持著不露出任何異樣，甚至都不格外用力捏湯盆子的尾巴，我調動全部自製力去對抗因痛苦帶來的生理反應。
然後，瑪莉過來拿出手帕給我擦掉滿頭滿臉的汗。
……我忘了，調動全部自製力的結果就是顧不上別的事，也就是說在旁的人看來，我剛才一直表情詭異地在用力發呆。
幸好劇烈疼痛只是一瞬，它慢慢過去了，只留下被烙印上痛苦記憶的身體。
我對瑪莉點頭微笑，很不現實地期盼著她沒有看出異樣。
湯盆子的尾巴在我手裏顫抖，他在害怕，和我一樣。
瑪莉只是說，“你感覺到了？它是不同尋常的，你會習慣的，我們知道。”
維姬沒那麼體貼，她叫著讓我們趕緊繼續。
我現在確定神裁絕對不是裝神弄鬼的把戲，它不容作偽。
如果我繼續幫湯盆子說謊，代價會是我的小命，甚至都不用雙胞胎動手，我就會死於心臟破裂。
我不想死，也不想再經歷剛才那樣的痛苦，所以，我只能幫湯盆子跟梅林祈禱一下了。
湯盆子應該察覺到了一點什麼，他的尾巴抖得比剛才放慢了一點，但是更有力也更紊亂。
瑪莉要我們放鬆，她說快點掌握規律更重要。
我把這話當鼓勵聽，感覺確實好了一些，但我仍然不敢開口，生怕自己發出的是抽氣痛呼。
我對湯盆子點頭，他不理我。
維姬的聲音好快活，她問，“你成功征服過全世界？”
“是。”
這次我確實有感到一種力量在身體裏流淌，自然而且平淡，很容易就被緊張感蓋過了。
它順著血管和骨肉行進，微微發熱，就像是被五月陽光整日照耀的山泉，又像是某個鮮為人知的古代治療咒語。
當它穿過心臟的時候，我不禁顫抖，剛才的巨大痛楚即使沒有摧毀我的意志，卻也在這個身體上留下了最深的印記。
我無法控制身體的反應，雖然不到失態的程度，還是讓和我保持接觸中的湯盆子有所察覺。
他轉過黑貓的小腦袋，用那雙泛著血絲的黃眼睛瞪我，很難說是氣惱還是憤慨。
我靜靜地等著那道溫暖柔和的力量歸於平靜，沉入我的心裏。
“真話。”
我很高興，因為我漸漸把握住了那種感覺，而且顯然我是對的。
雙胞胎也很開心，瑪莉對我微笑，“你看，這並不難，只要你用心體會。”
我還沒得意忘形，所以不敢反問她，為什麼這樣好用的能力她們不留給自己用。
維姬一眼看透我的想法，“因為不適用，能用神裁和預言的從來都只是少數人，即使是在巫師裏，也是如此。”
我沒法點頭說是，那等於是承認自己確實有那麼蠢的疑問。也不能說不是，開口否認可能會激怒維姬。
我乾笑了兩聲，湯盆子又不高興了，他畢竟沒有吃過神罰的苦頭，不能理解我心裏的慶倖。
第三個問題由瑪莉來問，“沒有任何統治者會得到所有人的愛戴，所以，你也一樣會被人稱為魔王，是嗎？”
湯盆子全身都在抖，他抑制不住脾氣了，讓我很擔心如果不是很快死於憤怒，他一定會變成一支禿斑貓，需要很艱難才能度過寒冬。
瑪莉視而不見，她要求，“回答，立刻！你聽懂問題了。”
“確實不是全部人都贊同我。”湯盆子艱難地保持著文明的說話方式，“但是我保證，稱我為魔王的也僅僅是一小部分特別愚蠢的。”
……我恨這只饒舌的臭貓，更恨從來沒有當事人詳細記錄下神裁的真實感受！
這一次穿過我身體的力量又和之前那次的不同。
它更強烈也更直接，如果說剛才那次像是溫暖的治療咒，那麼這個就是失傳的雷電咒。
它直接打在我的腦海裏，作用在我的心上。
有那麼很短暫的一刻，我感到了沮喪和憤怒、動搖與糾結、以及仇恨跟失望。
那是來自湯盆子的感情，或許只是對瑪莉問題的反應，但對毫無準備的我來說已經過於強烈了。
我沒法確定這代表什麼，剛剛那種自得的喜悅完全消失了，我的神裁之道看來還遙遙無期啊。
根據唯一的失敗體驗，我不敢再拿自己幫湯盆子擋災。所以參照僅有的成功經驗，我做了相反的判斷。
“……不是真話。”
湯盆子低聲嘶叫一聲，好似要再把我撲進黑色颶風，不過他很小心什麼也沒說，至少讓我找不到反駁的由頭。
雙胞胎的反應還是那麼出人意料。
瑪莉鼓勵我，“很好，就是這樣，我能感到，你漸漸抓到竅門了。”
維姬對湯盆子說，“你是笨蛋嗎？你根本就是笨蛋吧！你那種回答任誰來判斷都是在粉飾太平吧！你不看新聞報導嗎？政府支持率跟王室支持率任何時候也只是參考資料啊！笨蛋！笨蛋！！大笨蛋！！！要做世界之王就要有被大家當成魔王的覺悟啊！笨蛋！！”
“我不是笨蛋！”湯盆子反抗了。
我還抓著他的尾巴，所以又被他的激烈情緒擊中一次。
這次跟之前的兩次又都不盡相同。
它和第二次一樣激烈，而且更為壯大，但是沒有那麼直接銳利，更像是一缸熱水把我從頭澆到腳。
雖然是熱水，還是讓我全身顫抖，因為它燙痛了我的心臟，再次喚起了那種痛徹心扉的折磨。
……我想我大概需要很長時間才會習慣這種感覺。
“真話！”
我咬牙切齒地做出判決，表情一定很扭曲，但我不在乎，瑪莉至少說對了一點，我需要練習，很多很多練習。
維姬對湯盆子大笑，然後她說，“好吧，我尊重神裁的結果，你不是笨蛋，你是笨貓！”
湯盆子沒有反應，他從我判定真話的那時候開始就愣住了。
我偷偷戳了戳他的背，貓的身體十分暖和，比剛才燙得我心痛的溫度更高。
他回頭看我，眼睛微眯，裏面有和往常很不同的東西。
我也眯起眼睛看他，在那雙黃眼睛裏，我看到了懷疑、尷尬、猶豫、驚異和心虛？
……別的也就罷了，我真的不清楚這傢伙為什麼會心虛？
……如果他還想著說謊騙雙胞胎，那就太蠢了。
……可他偏偏就是這樣蠢。
瑪莉突然問，“他們叫你什麼？是黑魔王？還是第二位黑魔王？”
“不，不是的。”湯盆子低下頭，回答的聲音卻很清晰，“他們叫我Lord，我是伏地魔。”
我舉著那條誇張的山梨木魔杖，但我只想用它狠狠敲打眼前這只黑貓。
我抓著黑貓的尾巴，所以我得用魔杖敲打自己的手，才不會因為激動揪斷貓的尾巴。
“你是伏地魔？”
現在，我只能這樣問他，也只想問他這個。
至於其他，我暫時不能想也想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我上次連著求評求分求收，結果收藏嘩嘩地掉，於是我也總結經驗，還是別求了，至少不能連著求。我看看，保持一周求一次的頻率吧，希望大家能接受。
46
46、真言 ...
“是真話。”
湯盆子說了我的臺詞，順便搶了雙胞胎的表情。
他的聲音帶著顫抖，表情憤怒而又吃驚。
而雙胞胎顯得十分平靜，好像從來不知道伏地魔是什麼玩意兒。
她們微笑著，瑪莉的眼神裏有欣慰的喜悅。
維姬直接說，“很好，你要保持，加油！”
我混亂了，感覺這個比重生還要讓人難以接受。
我只知道一件事，湯盆子不能是伏地魔。
其實我不是很介意黑魔王有多壞多糟糕，但黑魔王不可能是世界之王。
我太混亂了，根本考慮不到實話實說的後果，所以我直接說出來了。
“說實話！不准撒謊！”我抓起湯盆子的尾巴，把他舉到我面前，“說！你不是伏地魔！你不是世界之王！大家都知道！伏地魔是個失敗者！他輸給了救世主！也沒有毀滅世界！！”
湯盆子氣鼓鼓地亂舞爪子，但沒有來傷我，“我就是伏地魔！我統治世界！我成功了！然後毀滅了它！因為我很無聊！不行嗎？！”
我控制不住自己，儘管我理不清道理，但我能感到危險，如果承認了他，那種危險能毀掉我的全部希望。
“不！他輸了！葬送了他自己！連著斯萊特林的體面！！伏地魔是個失敗者！他毀滅不來世界！”
湯盆子在我手下掙扎，“我是伏地魔！我不蠢！我成功了！你必須相信！！”
我轉向雙胞胎，維姬的笑臉好似是在嘲笑我，至於瑪莉，她認真思考的眼神太嚴厲了，我不敢對她有意見。
維姬笑著對我說，“你也請加油，啊，別這麼煩惱，你有能力判斷他是不是在說謊呢。”
我被提醒了，不是我能判斷出湯盆子說的是不是真話，而是我正在罔顧神裁的力量。
我抗拒承認湯盆子的坦白，因為我沒法接受還有另外一個未來的存在。
如果湯盆子說的是真話，那麼未來就至少有兩種，其中一種是伏地魔獲得勝利然後世界毀滅。而湯盆子顯然一直想著的就是得到新身體，排除毀滅世界的愚蠢行徑，想辦法重現世界之王的輝煌。
沒人能保證他會成功，即使他確實能成功，也不能保證在那個被改變的世界裏，還有我熟悉的未來和存在。
如果我熟悉的一切全都被改變了，那麼即使我再次回到那個時代，又有什麼意義呢？
無論如何，我都不甘心自己存在過的時代因為一隻貓或者一個白癡黑魔王的野心被全盤抹殺。
……我再次對眼前的黑貓起了殺心。
不僅是湯盆子，雙胞胎也感到了我的殺意。
湯盆子眯起黃眼睛，眼神裏儘是失望。
維姬咳嗽了一聲，“基本上，我是不贊成過激結局的，無論在哪件事上，真的。”
瑪莉比她說得直白多了，“沒有人支持世界毀滅，是的，這一點完全可以保證。”
湯盆子沒有放鬆下來，他還是用那雙閃閃爍爍的黃眼睛看著我。
我感覺得到了一個很好的承諾，可以稍微放鬆，因為瑪莉說了她會阻止什麼人毀滅世界。
但是很快我又想到，我最大的煩惱沒有得到解決，世界的未來至少有兩種，我卻沒有任何力量保證它會選擇我想要的未來。
我比剛才更沮喪了，我沒法保證雙胞胎願意選我想要的那個未來。
我懷著最真誠地哀求看向雙胞胎，特別是瑪莉。
維姬又咳嗽了一聲，“你得先完成你的任務。”
“什麼？”我真的想不起了。
“真話，還是說謊。”維姬對湯盆子笑，“不管那塊貓皮裏藏著的是什麼人物，我們必須先掌握他的情況，然後……”
“怎麼樣？”我的心又提起來，“你們要怎樣？”
維姬只是來回打量著我們，不回答，笑，只是笑。
……那笑容讓我想到怪異的東西，比如會讓人過敏發癢的南風，再比如一半是黑砂糖一半是生奶油的加料紅茶，或者還有霍格沃茨那些變來變去的畫像裏的某幾個。
我看看湯盆子，他看著很安靜，以一隻貓來說，保持面無表情不是很難，但是要控制眼神不動就很難了，特別當他是只貓。
我稍微松了口氣，至少不是我一個人感覺不好。
……我覺得我大概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瑪莉突然插話，“那取決於我們得到的訊息。”
我覺得自己不完全理解她的意思。
“什麼？”該死的湯盆子居然明白，他還狠狠冷笑了一聲，“你難道不是又一個白魔王主義的追隨者？”
“當然不，只有合理主義，沒有白魔王主義。”瑪莉一本正經地回答他，“如果你指的是霍格沃茨校長鄧布利多，那太沒禮貌了，誰也不叫他白魔王，不管你怎麼不喜歡他，他比你年長，所以你可以叫他白巫師，就像大部分人那樣。”
維姬皺起了眉頭，“你覺得鄧布利多是魔王？他不是魔王培養者嗎？不管愛他還是恨他，只要足夠強大又是男巫，就會變成魔王，我聽到的版本是這樣的啊……好吧，你是當事人，你有親身體會，所以你更有發言權，但是你確實打敗了他吧？是你親手殺了他吧？按照你的說法，一定是這樣的，你不在乎殺掉一個糟老頭子，我知道你就是這樣的人，不過儘量不麻煩別人去對付強大敵人這一點，你還算是個不錯的恐怖分子大頭目了！”
“我打敗他了！那個陰險的老東西！我確實沒靠別人！”湯盆子氣惱地嘶叫一聲，“我不是恐怖分子！從來都不是！！”
維姬的認真表情毫無說服力，“別把自己說得那麼無辜啊！混蛋，別以為我年紀小就不知道世界攻略是怎麼回事啦！”
湯盆子很快就調整到和維姬一樣低水準的狀態，“你是個格蘭芬多！愚蠢的格蘭芬多！抱著你那愚蠢的理性主義社會構想去死吧！！”
瑪莉認真糾正她，“他成功了，成為了世界之王，所以他不是恐怖分子大頭目，他是得到普遍認可的合法政府了。”
……我有點跟不上他們跳躍的思維和對話，還有情緒，特別是那種孩子氣的任性。
我沉默，或者說因為內心蕩漾的衝擊說不出一個字。
可他們沒有忘記我。
瑪莉首先看向我，目光裏有著極大的期待，她對我說，“繼續吧，讓我們聽完黑貓、嗯，魔王的真話。”
維姬也看向我，她熱情洋溢地鼓勵我，“打敗他，別理會他的胡話，相信我，唯有真誠才是永遠！”
湯盆子也看著我，他擺出一隻貓能做到的最嚴肅認真的表情，他大聲說，“喵嗚嚕~~~~~~”
……我被他曲折蕩漾同時充滿未盡深意的叫聲打敗了。
維姬一手捂肚子，跪下去，一手錘地大笑。
瑪莉很明顯在忍笑，當我求助的看她，她說，“嗯，一個很不錯的開始，不是嗎？我們的黑貓、嗯，魔王閣下，很真誠。”
湯盆子再也嚴厲不起來了，即使他現在對我叫阿瓦達索命，我大概也是大笑著死去。
所以他再開口也只能對我說，“笑吧笑吧！笨女人，有本事你一直笑到死啊！”
……其實這不全是壞事，我對湯盆子的殺意都消失了，甚至要對他有敵意都很困難。他又是那只彆扭又堅持的流浪黑貓了，又是我養的那只又傻又混蛋的湯盆子了，如果殺了他，我會難過得要死，很快又會懊悔不已的，至少我是真心這樣認為的。
但我沒法對他說這些，我必須狠狠掐自己一把，才能再穩穩抓住他的小尾巴，而不是大笑得手抖什麼都抓不住。
“那麼開始吧。”瑪莉宣佈，她的聲音因為忍笑有點不穩，“關於成為世界之王的魔王的經驗。”
湯盆子坦白了，“我是湯姆·馬沃羅·裏德爾，我是岡特家最後一人，我是伏地魔。”
維姬猛地發出一陣尖厲大笑，“哈哈，我、我就知道……哈哈，湯馬里！哈哈，他是該叫湯馬里的！！哈哈，他就是湯馬里啊！”
“……真話。”我低下頭去笑得亂抖，“毫無疑問的真話。”
湯盆子也在抖，不過是氣得發抖，“我是斯萊特林的繼承人，我帶領志同道合者，一起成功統治世界。”
維姬又大笑著教訓他，“哈哈，笨貓！你沒有學到教訓，哈哈！真是個笨貓！無可救藥的笨！哈哈哈！！沒有人能成功統治，根本不會有的！”
“……不是真話。”我必須忠誠於自己的感覺，那種剜心徹骨的痛苦實在太可怕了，不用多去回想它，我都忍不住顫抖。
湯盆子的坦白簡直是自暴自棄了，“我在新世紀到來之前，進入了那個被封印的房間，然後，我的回答讓世界毀滅了。”
沒有等我作出判斷，瑪莉突然問，“具體日期，你一定還記得那一天，我們需要詳細的日期。”
“是的，我會一直記得那一天。”湯盆子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也許他真的有為失去的一切傷感，哪怕只是很小的一點，“那是一九九九年七月六日的午夜，十一點或者十二點，我不確定自己在裏面呆了多久。”
瑪莉輕聲說，“原來如此。”
維姬突然停住笑聲，她也說，“是那個時候啊。”
我被她們聲音裏流露的感情弄迷糊了，雖然其實我也為湯盆子能在這麼短時間裏毀滅世界感到震驚（別忘了，他是先成為世界之王，再厭煩了那個寂寞的高位，然後才毀滅了世界的，所以你看他可真沒浪費一點時間啊）。
瑪莉聽起來有點失望，但好像只是意外於那個日子本身，不太像是憂慮那日子如此迫近，或者與救世主的冒險完成日期如此疊近。
維姬給人的感覺是有期待，還來不及壯大就在知道這個日期的時候完全破滅，而她本人對這種破滅，既像是有些不舍又充滿了輕蔑無謂。
我不能理解她們的想法，但有種感覺，她們的反應要比湯盆子毀滅世界的真相更讓我難以接受。
……我已經沒法承受更多了，至少今天不行，如果要被諸多真相嚇我，我還寧可選被湯盆子笑死。
“真話。”我沒有再忘記自己的任務，但是我真的有話要說，“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真的！！我在那日子之後三十幾年出生！我活到了那之後六十幾年啊！”
湯盆子想說什麼，但終於也只是發出輕輕一聲喵喵，他用爪子抱著臉頹然撲地。
我聽到他用很小的聲音說，“真是夠了，真是可惡，真是氣死……”
……我越發不能忍受那樣的未來，世界被魔王統治，然後很無意地被毀滅。
……就只是因為眼前這只連話都說不好的笨貓！！
雙胞胎還是十分平靜，相比我和湯盆子來說，她們笑著對我輕輕搖頭。
然後，維姬說，“你們不是來自同一個未來，嗯，不是同一個世界。”
我感覺飄渺，“不是同一個世界？那麼現在這個是怎麼回事？”
湯盆子被抓在我手裏的尾巴猛地變得很僵硬。
瑪莉看著我們，眼神認真，表情嚴肅，“所以說，我們需要你們幫忙確認，現在是不是正處在最後的選擇時刻。”
作者有話要說：……斷更，不是因為每個月都有的不方便的那幾天，真的不是。
是因為附近發生雷暴，下雨下得我頭痛欲裂，氣緊胸悶，坐著就難受啊。
另外，馬上要到第一百留言了，還是老規矩，可以隨意點番外了，一般來說，我是不寫無責任番外的，所以請中獎的各位，儘量想那種不很脫離故事的主題來點吧！
47
47、前輩 ...
湯盆子的僵硬不是毫無道理，連我也聽出了一絲不對勁。
儘管我並不真的明白瑪莉口中的“最後的選擇時刻”是什麼意思。
直覺又一次警告我，她說的是一件特別危險的事，我如果想要長久穩定的存活下去，最好遠離它。
我太想回去了，所以我必須活下去，我不敢冒險，一絲一毫都不敢。
……我立刻選擇了逃避。
我別過臉去，不看雙胞胎，也不看湯盆子，我低頭看地板，那些黯淡而熟悉的紋理讓我感到踏實。
我建議，“繼續吧，他不可能只統治兩年就感到厭煩，也不可能在三十歲就成為世界之王，請別忘了另外那位黑魔王，對了，格林德沃沒有被殺掉吧？”
維姬立刻表示贊同，“如果是一九六二年，他不會眼看你殺掉鄧布利多的，那時候他還折騰得動吧？”
瑪莉也提問，“對於你的事業，那些老傢伙不會什麼都不做，你可以說說看他們到底是助力還是阻力？”
……很明顯，雙胞胎對另一位黑魔王的興趣大過這位黑魔王和鄧布利多。
這也很好理解，她們畢竟是女人，女人總是比較八卦，特別是涉及到愛與死，禁忌與犯禁的主題。
湯盆子不理解，因為他不是女人，他氣鼓鼓地用爪子拽耳朵，假裝聽不到雙胞胎的提問。
我狠狠拉了一下他的尾巴，“回答問題！”
他用前所未有的兇惡眼神瞪著我。
……我還記得他發出的那種喵喵叫，比大部分貓都還要撒嬌柔弱。
我提高一點聲音，“你承諾過要順服！對無法戰勝的強者順服才是長久生存之道！你是個斯萊特林！你確實還是斯萊特林吧！”
湯盆子怒叫，“當然是斯萊特林！我只會是斯萊特林！！！”
“真話！”我在他激烈的感情波動裏，再次感到被一鍋熱水澆透的糟糕滋味，但那也比剜心徹骨好過，“請繼續。”
湯盆子恨恨地看著我，咬牙切齒地說，“我會記得的，每一次，點點滴滴，你這個笨女人也給我記住！”
“……真話。”我也恨他，這種憤怒是真實而冷酷的，他可真是素質優良的黑魔王，不需要學就知道怎樣讓我感受冰火兩重天的折磨。
維姬發出抗議，“不要老是說私房話！我們需要瞭解更多，你們也想快點確定是那些事導致世界毀滅的吧！”
我立刻就被她說動了，重點在最後部分，我甚至有點感動，因為維姬也終於表明了不想要世界毀滅的堅決立場。
湯盆子充滿怨恨，因為他是個要面子的男人，他受不了我們一再提及他最糟糕也是最倒楣的遭遇。
但是誰理會他，即使他曾經是個毀滅世界的魔王，現在他也只是一隻笨貓。
“快回答！”我用力扯他的尾巴，不准他繼續發呆腹誹，“你答應過的順服就只有這種程度嗎？！”
這一次湯盆子回答得很快，“我怎麼可能知道！我只經歷過那麼一次人生，又沒有人告訴我這個世界之前發生過什麼！”
……我承認他說得有道理，但是他已經再次得到自由，不可能什麼也不做就老實在我家當貓。
……沒有人告訴他，並不代表他不能去打聽巫師世界發生過什麼。
……一定就是這樣的，這個不老實的笨貓，居然想用這種含糊的發言打發一個斯萊特林。
我看著湯盆子，想要從他的眼神和表情裏找到破綻。
“我必須緊緊追隨瑪莉小姐，不然就會失去唯一希望。”他完全接收到我的懷疑，氣哼哼地辯解說，“從我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我就知道她是我的救星，照耀世界的明星，帶給我芬芳的女神，我生命的全部意義，我未來一切美好事物的根源，我為之存活的最後希望……”
……我被湯盆子的肉麻震撼了，如果不是我已經經歷過一次屬於年輕人的熱烈愛情，我會立刻吐在他身上。
維姬很直接地上前給了他一腳，阻止他把我們都弄反胃。
作為當事人的瑪莉可能會是例外，她表情平靜，聲音和緩，她對湯盆子說，“謝謝，你如果繼續努力，有可能成為一位吟游詩人。”
結果，湯盆子再次用爪子捂著臉撲地不起了。
他哼哼唧唧地說自己受了打擊，心靈和軀體都是，所以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他用一種特別噁心的聲音哀求，“請讓我獨自傷心一會兒吧，就一會兒，我需要時間讓我的靈魂再次得到平靜。”
維姬又給了他一腳，告訴他如果想要永遠的平靜，她隨時都願意幫他。
湯盆子咬緊牙根抵擋住了這威脅，他用帶著咯吱咯吱地咬牙聲回答，“謝謝，就不麻煩了，我自己還能對付。”
瑪莉終於笑出聲，順便挽救了湯盆子變成貓皮墊子的命運，她讓維姬等等。
維姬還是抓緊時間踩了湯盆子肚子一下。
他發出一聲悶哼，然後放了個很響的屁。
我丟開了他的尾巴，甩著手跳開到一邊。
等我想到這樣做有些太不給湯盆子留面子，已經太遲了。
維姬和瑪莉都在笑，不是那種含蓄矜持的微笑，是聲音壓抑表情扭曲的大笑。
……湯盆子羞憤欲死，幸虧他是黑貓，如果是白的，現在應該已經變成紅貓了。
我努力忍笑，儘量想著那些不好的事，比如我會被這只小心眼的貓報復，再比如繼續和她們相處下去我會失去所有危機感，甚至是對世界毀滅也毫不在乎。
我們圍著捂臉撲地不起的黑貓，嘿嘿嘿地笑了差不多五分鐘。
然後，瑪莉笑著要求我，“南茜，你可以給大家再說一次沒有毀滅的世界的歷史嗎？”
我斷斷續續地回答，“我不能保證我所知道的，和現在世界發生過的，完全一樣。”
維姬點點頭，“我們也不能完全相信書本記載，那些魔法部允許發行的書，你知道那是怎麼回事。”
瑪莉還是不放過我，或許她看出我在逃避責任，“只說你覺得重要的，不要擔心，我們不會馬上就做出決定。”
“你的世界比較接近現在的這個啦。”維姬總是支持她，在我能記得起的每件事上，這次也不例外，“你看，你那邊的世界沒有毀滅，而且也有個綠眼睛救世主，在你知道的這個年代裏，他生活得不很如意，還有上次那個斯內普，他也是在教魔藥，對不對？”
……我不知道怎麼反駁，她們說得有理，但我就是不想說，因為那確實會讓我有種在影響未來的沉重壓力。
湯盆子悶聲悶氣地說，“我知道波特小崽子，我當然是知道的，哼，什麼都不是的救世主傳說。”
我抓住機會，快速抓起他的尾巴，“那就說你知道的救世主傳說吧！”
湯盆子不情願地開始說他知道的救世主傳說，他竟然說得很詳細，從一個小酒館裏的教師招聘開始，再到斯內普的兩重出賣結果什麼都沒落著，接著是哈利·波特不幸的兒童生活，然後是鄧布利多在霍格沃茨進行的救世主養成，一直到最後鄧布利多死去而黑魔王也死了。他用一句話結束了整個描述，“白魔王死了，黑魔王也死了，沒有魔王的世界就是正常美好的世界。”
“……真話。”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會是黑魔王說的，太正常了，即使他是我的黑貓，他也是一隻奇怪的黑貓，他全身上下沒有一根毛能有這樣正常，“而且，就我所知，他說的全都正確。”
雙胞胎還是那麼平靜，我懷疑就算現在湯盆子改口說他其實是鄧布利多，她們還能這麼一點也不緊張。
但是我不行，我受不了這麼多意外了，所以我提問，“你怎麼會知道這些！還知道得這麼清楚！你比我知道得都要詳細充分！如果你沒有經歷過，你從哪里知道這些的！如果你親自經歷了，即使你最後在霍格沃茨打敗了救世主，那也是一九九七年的事，只有不到兩年，你怎麼可能做得到後面的那麼多事，統一征服建立秩序然後厭倦毀滅，那不可能，哪怕是黑魔王，也不可能！”
維姬嘿嘿笑著，說她覺得湯盆子八成就是一個特別喜新厭舊的傢伙。
我不信這種輕浮的猜測，即使是巫師的荒誕猜測，它也太脫離現實了。
湯盆子也不接受這種推測，完全是對他能力的侮辱，同時否定了他那偉大的一生。
瑪莉在我們因為情緒激蕩吵鬧起來之前，要求我們耐心地為其他人作解釋。
“我說過我得到恩賜。”湯盆子癟著嘴說，“在一九五八年，我剛做出第二個魂器，我遇到一位年輕女巫，她熟知我遭遇失敗的全部未來。”
維姬用很冷的聲音說她不相信黑魔王會很輕易便相信另一個人，哪怕是看上去很像偉大預言者的那一種。
“真話。”我聽到自己聲音在顫抖，我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另一個重生者，可是她怎麼會選擇改變未來，難道她一點也不在乎被改變的未來裏還有她全部的親人，以及可能會被改變抹殺的自己？
“依靠契約，古老的血契，不能說謊也不能背叛，誰也想不到，見證者是我們召喚來的大惡魔。”湯盆子的聲音突然變得比維姬更冷，他當然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甚至是他自己，因為他終於也放棄了魂器，所以必須時刻與內心的軟弱怯懦躑躅不前鬥爭。
我捂上嘴，我要吐了，因為我永遠忘不了那個差點把我們全家葬送掉的黑暗獻祭，那個可怕的夜晚，那些冷酷到骨髓裏的巫師們，不管他們是不是宣揚自己代表正義公理，不管後來他們是否得到了足夠懲罰。
在我的心中，那個夜晚就是最恐怖的存在，那麼接近禁忌和死亡的體驗很輕易就超過了對未來改變的恐怖。
雙胞胎或許是沒有記憶，或許是強大到不在乎，她們只是問湯盆子交出了什麼與惡魔做交易。
“那位惡魔公爵殿下要了我們當時最想掌握的。”湯盆子的解釋像是一個複雜無盡的謎語，“她的命運以及我的全部愛情。”
……愛與死，這又變成了一個沉重而又誘人的話題，不過湯盆子自己沒有察覺。
我沉默，為那個重生的女人感到悲哀，那一定是個特別生猛格蘭芬多，否則怎麼可能會想要掌握黑魔王的全部愛情！好吧，還有一種可能，那是個花癡，就是需要送去醫院接受捆綁治療的那種。
雙胞胎問，“後來呢？”
湯盆子沒有立刻回答。
在他的沉默裏，我發誓，我真的看到了那位重生前輩的悲劇。
作者有話要說：稍微解釋一下。
南茜和湯盆子是生活在同系列世界的不同分支裏。
大概是第12系列的c1和c2世界，狀況表現為征服者威廉成功，但是巫師對麻瓜進行嚴格保密的世界。
有魔法管理者存在的世界是a，也是主世界，這個世界裏征服者威廉失敗了，巫師和麻瓜完全混居。
我們所在的世界大概是b，也就是征服者威廉成功，然後巫師完全不在，並且不可被巫師侵佔的世界。
另外，我們世界的義大利沒有開普羅納，南茜和湯盆子的世界未知，主世界絕對存在開普羅納。
那位元女前輩是從不同系列世界穿越過去的，並且知道一定的系列世界法則，她不怕未來被改變，因為對她原來的世界沒有影響。
被湯盆子和穿越女前輩召喚出來的惡魔公爵是72柱中的第56柱吟游女公爵格蕾茉莉，是個胸前偉大而且充滿魅力的長髮大美人，據說在禮拜天召喚她的成功率比較高，貢品要用到很多很多香料。
湯盆子想掌握穿越女前輩的命運，這個算是很正常的霸道想法吧。穿越女前輩想要掌握伏地魔的全部愛情，就不敢保證她是要自己留著享用了，也許是想看伏地魔建立男後宮也說不定……於是悲劇是一定以及肯定的了。
藍桉 2012-6-29 08:08
48
48、夢想 ...
湯盆子乾巴巴地說，“後來，她不在了。”
沒有人追問那到底是死了還是離開了，或者怎麼死的，以及去了什麼地方。
我覺得喉嚨發哽，為那個女人也為了湯盆子，因為他越是像個黑魔王就註定越不快活。
所以我多事地問，“她是誰？我是說，她該有個名字的，你一定記得……”
雙胞胎用很奇怪的目光看著我。
“並不是誰。”湯盆子連看都不看我，他繼續乾巴巴地回答，“至於名字，我已經忘了。”
我想指出他撒謊，但是透過貓尾巴傳遞過來的感情，有怒氣也有悲哀，有失望也有淒涼，卻不是謊言會帶來的感覺。
……除非是在騙大家之前，首先騙了他自己，也許他是真的相信那個女人不在了，也只是不在了。
我忍不住同情起了湯盆子。
我沒再說話。
湯盆子繼續說他偉大的奮鬥史，他得到了正確指示，放棄了繼續製造魂器，也放棄了公開宣揚殺光麻瓜，一些潛在的威脅被提前清理掉了（他的意思那樣明白，所以誰也沒問他具體的做法），差不多在一九七四年的春天，他完全掌握了英國魔法部，開始向外擴展，大洋洲和亞洲都比較順利，非洲和南美洲也沒費什麼周折，最後的戰場是在北美，但那不完全是因為他的政策不夠好或者那些鳳凰社的殘餘選擇逃亡美國，而是美國人堅持他們不會再接受英國人（無論來自哪個政府）的統治，那是一九八五年，最激烈的戰爭持續了差不多一年半，他因此失去了最有用的下屬和最後一位可以一起悠閒喝個下午茶的朋友。
雖然他看上去在傷感，但維姬從來不考慮照顧一隻貓或者一個魔王的情緒，她問，“那是誰？誰那麼倒楣被你糾纏一輩子？還有，你保證你們吃的茶水點心裏沒有被下過毒？好吧，我只是想幫你確認，你沒有害了你的朋友。”
“他是阿布拉克薩斯，一位真正的紳士。”湯盆子哽咽得說不下去了，也許他確實很重視他們的友誼，那種對魔王來說很難得保持的關係。
維姬和瑪莉一起看得我汗毛倒豎。
“真話。”我想起自己的任務，“都是真的。”
瑪莉忍著笑說她們是想知道阿布拉克薩斯是誰。
我不知道那是誰，只好拉一拉湯盆子的尾巴，我有感覺，他其實一直很留意我們的舉動。
他確實是很在乎的，甚至不需要維姬再補點什麼，他說，“一個馬爾福，大概是我認識的最好的馬爾福，真正的紳士，從不裝模作樣。”
……我有種古怪的感覺，他不是在說馬爾福，至少不是我知道的馬爾福們。
……所以，也許改變了一切的不僅是那位沒有留下姓名的女前輩，還有這個聽起來根本不像是馬爾福的阿布拉克薩斯？
我沒有明說，但我的表情足以讓雙胞胎知道我非常疑惑。
維姬一巴掌打在湯盆子肚子上，她把理由叫得很響亮，“南茜覺得你在胡說八道啊！”
湯盆子充滿怨恨地瞪著我，可他不敢開口，也許是怕從嘴裏噴出一道屁。
“真話。”我連忙解釋，“他說是真的，但是我不認識那樣的馬爾福。”
湯盆子憤怒大叫，“他很受歡迎，喜歡女人，尤其是年輕漂亮以及純血的女巫！他有時候就像是個驕傲的白孔雀，不知道自己其實是白化變種的產物，到處炫耀那閃得人眼睛難受的白毛！他是盧修斯·馬爾福的父親，德拉科·馬爾福的爺爺！他本可以活到一百歲的，如果不是那場該死的戰爭！”
我趕緊叫，“真話！真話！！”
……可我還是沒想起來，我連盧修斯·馬爾福都沒見過，至於德拉科·馬爾福，我或許曾經在報紙上見過。
湯盆子的貓臉上寫著並且只寫了一個意思——如果我敢再說不認得阿布拉克薩斯，他就要我好看，比那些和他苦戰過的美國抵抗分子更好看。
接下去的一段時間，我都是在很小心也很努力地解釋，我其實並不瞭解馬爾福，在我記事之前，他們就有點敗落了，而且我小時候並沒有一直生活在英國，因為我的父母不受英國巫師歡迎。
我說完這個就後悔了，不過大家都還能體諒，他們沒有追問我原因。
湯盆子繼續為馬爾福的敗落傷感，他看著我，又大又黃的眼睛裏有滾動的水汽，但更多是對我的控訴和責難，好像讓馬爾福不顯赫不幸福的責任全都在我。
我絞盡腦汁，唯一找到可以安慰他的只有一條資訊，“據說馬爾福的曾祖父很早就去世了，在德拉科·馬爾福閣下還未出生之前。”
湯盆子沉默了片刻，又用那種乾巴巴的聲音說，“不，從一九六一年開始，阿布拉克薩斯就是我最好的下屬，最得力的助手，最重要的夥伴，以及最睿智的前輩……在他永遠離開我們之後，盧修斯接替他父親的位置，他雖然是個過於圓滑的壞小子，但是他有足夠能力彌補性情上的缺陷，至於他的兒子德拉科·馬爾福，是個有點害羞又很有表現欲的小傢伙，我們商量好不要他太早接觸太大權力，那將不利於他的成長。”
我被太豐富的感情擊中，儘管我知道曾經的回憶在經歷毀滅之後都會變得殘酷而痛苦，但是我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的痛苦。
我很驚訝湯盆子的自製力，他只會比我感到的更加痛得撕心裂肺，但他連一絲痛苦的表情都沒有。
他只是乾巴巴地繼續講述著最終被征服的美國，他處決了那些最堅決的反對者，所有與阿布拉克薩斯之死有關的人都被處以極刑，其中就有白巫師鄧布利多，而格林德沃也因此得到了長久沉默。
瑪莉突然冷冷地打斷了他，“你還做了什麼交易？你或許可以擊敗鄧布利多，但是你不具備讓他束手待斃的力量，除非你得到了不屬於你的力量，是從惡魔那裏……”
“是的，用我再也不可能擁有的友情。”湯盆子只猶豫了一下，“我必須為阿布拉克薩斯報仇，除了他之外，我註定不會再有朋友，或者說可以平等相待的人。”
……我幾乎要被從貓尾巴上傳遞過來的，在這一刻變得異常巨大的，心痛所擊倒。
而湯盆子連聲音都沒有多餘的起伏，“那是很好的交易，儘管鄧布利多的價值不足以讓我最親愛的朋友復活，但是看他從身體到靈魂一點點粉碎歸於虛無，才能稍微減輕我對馬爾福的愧疚。”
我和維姬差不多同時提問。
維姬問他，“你不會真的要拿鄧布利多去跟惡魔交易吧？他既不純潔又不美麗，甚至連純正的血統都沒有啊！你傻了嗎，怎麼可能會有大惡魔看上那個老東西？”
我問他的是，“阿布拉克薩斯先生不是單純的戰死？”
湯盆子回答我們的只有長久地沉默。
我能被那種沉默壓得呼吸困難，即使已經鬆開他的尾巴，被他的強烈情感衝擊過的身心卻無法立刻恢復起來。
我承認他是黑魔王，一個特別強大的巫師，同時也是一位有著比所有人都更堅韌心靈的男人。我一點也不奇怪他能夠成為世界之王，甚至包括他因為太過無聊毀滅了世界，也都漸漸相信了。
“你就這樣活到了最後？”維姬說，“你把愛情和友情都交易掉了，那你還給自己留下了什麼？活著還有意義嗎？你只是個男巫，再大的野心也只能留在地面而已，等你征服到天際，你真的會無聊到尋死了呢。”
湯盆子一動不動，好像根本沒聽見，或者是已經對於這種程度的惡毒習以為常。
但是他只用那樣背對著我們，就沒有人能漠視他身上流溢出的莫大悲傷。
……我找不到任何說辭安慰一隻哀傷得好像馬上就會溶化掉的黑貓。
安慰湯盆子的是瑪莉，“至少他完成了自己的人生目標，就要比大部分人都幸福了。”
維姬並不怎麼相信，她像所有正常小孩一樣反問，“真的嗎？那他為什麼不開心？因為他把世界毀滅了？還是他身邊連一個人都沒留下？”
我聽到，湯盆子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那從來都不是我的人生目標，不是我的夢想，我現在知道了，不是的……”
……我相信他，即使所有人都不信，我知道他沒有說謊，因為在我母親的回憶裏，伏地魔從來都是背負著所有純血巫師的夢想。
……不管是長生不老也好，還是把自己變成真正意義上的純血也好，或者成為斯萊特林名副其實的繼承人，他想要的可能只是被大家認同以及那一份從小便沒機會享有的尊重。
……我也曾經那樣愚蠢地追求過，想要得到大家的認同和尊重，在我根本不熟悉的霍格沃茨裏。
……結果是，軟弱無能的我被現實傷得頭破血流，幾乎要死在那種孩子氣的真誠惡意之中。
……我嫁了一個不被我的家庭認可的男人，不僅是因為他說他愛我，還因為他可以帶給我一個便利的社會地位，可以比較輕易得到更多的認可，即使代表是背叛我的家庭、我的血統還有我祖先們堅持的信仰。
……而他選了最辛苦的那種方式，因為他足夠強大，也因為他一無所有。
我哭了，為自己，為逃不過失敗命運的伏地魔，也為眼前的這只笨貓。
而雙胞胎仍然那麼天真無邪地真誠，以及殘忍，她們看不到我的眼淚，也不顧忌我的悲傷莫名。
她們只是按照自己的速度做著堅信正確的事情。
維姬說，“好了，既然這只笨貓的事情算是證明完了，接著就該到你了！”
瑪莉突然出現在我身邊，握住我的兩隻手，她在我耳邊低語，“不要怕，很簡單的……”
山梨木的魔杖跌落，在地上發出金屬撞擊的清脆聲響。
湯盆子似乎在很遙遠地地方發出狂亂的尖叫。
我只覺得一陣恍惚。
接著，眼前一片漆黑。
我想，我這是暈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輪到南茜來接受考驗了。
弱者要面對的肯定和魔王不一樣。
然後，到最後也算是南茜有點正視湯盆子作為黑魔王的存在了吧？
嗯，她也有開始反省自己那段所謂開始很幸福的婚姻了。
這算是在愛情之路上邁出了第一步吧？
儘管對象是個喪氣無比的貓皮怪很缺乏美感……
49
49、放心 ...
我暈了，眼前一陣黑暗，見不到妹妹們和湯盆子。
又像是沒暈，因為黑暗中有種光亮，漸漸放大，逐漸照亮視線。
有個熟悉又陌生的長髮少女站在光亮之中，兩隻不同顏色的眸子像是有魔力的寶石，輕輕閃爍地我心裏發慌。
那是瑪莉，十幾歲樣貌的瑪莉。我還記得，因為之前曾經見過一次，那會兒她懷裏還抱著肉團子一樣的維姬。
現在這個瑪莉和那時候相比，幾乎沒有變化，除了維姬不在場，還有她身後一點點現出全部面貌的景致，很鮮活，很生動，也很驚悚。
……我想尖叫，又想假裝什麼也看不到。
因為，那是我的生活，我的記憶，我的過去，我的內心，我的秘密。
瑪莉正站在我曾經的生活裏，眼睛閃亮地看著我最私密的記憶，以及那些不為人知的真實想法。
她對我點點頭，“我不是很經常做這個，所以可能沒有那麼快找到正確的那一段，希望你別太介意。”
我發癡一樣地看著自己抱著黑貓湯盆子哭泣的場景。
我確實能聽到那個時候自己的心聲，我很後悔，我不想殺死黑貓的。
不管這是不是瑪莉故意安排的，她幹得很不錯，我被狠狠地打擊到了。
我一點鬥志都沒剩下，我只覺得很恐懼，不是因為必須面對最真實的自己，而是我無法把握接下去她又打算去查看哪一段記憶。
“不要怕，這和你測試黑貓是否說真話是同樣的。”瑪莉像是在安慰我，可惜一點效果也沒有，“你的秘密會很安全的，我只是要證實你說的未來是真實可信的。”
我們所處的場景變化了。
現在是在霍格沃茨，斯萊特林的地窖裏。
大概是記憶久遠的緣故，場景不是特別清晰，有一種擴散水紋狀的物質漂浮在畫面的每個角落。
所以，我看到曾經的自己，是一個臉皮和頭髮都堆積著陰暗褶皺的醜女孩。
而少女外貌的瑪莉，在這片灰暗的記憶裏，明亮得像是最後奇跡，光彩奪目得讓人想把她埋到黑湖裏。
“不，不是這個，不要回到這裏！”我被嚇迷糊了，所以可以大聲對瑪莉抗議，“你才說過要保護我的秘密，啊！不要看！我討厭這個！我再也不要想起！！”
瑪莉奇怪地看我，“我以為你一直都很想要去霍格沃茨啊。”
“不一樣！”我焦躁地揮揮手，有更多記憶裏的人出現，儘管他們全都滿身陰沉臉皮打折，我還是感覺壞透了，“我在霍格沃茨的那個時候，整個世界宛如一潭死水，根本不值一提，你真要有興趣，可以去看活躍在魔法部的救世主！”
瑪莉把畫面固定，就像是卡了膠片的手搖式放映機，畫面有規律地抖得我頭皮發炸。
“你還是沒有說為什麼你不喜歡面對在霍格沃茨的過去，現在又那樣渴望去霍格沃茨。”
我移開視線，“在英國的巫師都是要去霍格沃茨的……除非沒有收到入學通知書。”
瑪莉沒被這個理由說服，“可是，你明明不喜歡霍格沃茨。”
“我不想和大家不一樣，如果我該是個巫師，我要繼續是個巫師……”
我猛然停住，瑪莉微笑，場景又變換了。
我們一起看著還是小嬰兒的我，就在我發現魔力的那個晚上。
我的心聲說出我的真實想法——我要是個巫師，我要進入魔法部，我要找到巫師們守護的秘密，我要利用那個通道回去自己的時代。
……我尷尬得忘了恐懼。
瑪莉繼續對我微笑，也繼續安慰我說，“這樣想很合理，人總是有很多夢想的，你不用擔心，我們支持你。”
我恍恍惚惚地說了聲謝謝。
然後內心混亂地想著，瑪莉根本不瞭解我的想法，不過她是一隻母龍，對於時間本來就不用有跟人類一樣的急迫感。
至於，支持我什麼的，我不會被迷惑的，我只當那是客氣話，也只會是客氣話。
瑪莉終於把場景轉到了比較正確的位置。
我們到了我曾經的家裏，不是母親那間個性十足的臥室。
我們站在山腰俯瞰古老莊園外的森林，山麓植被一直蔓延到中庭，隨著晨光變幻，盛開一片淺白山花。
……我不知道自己的記憶裏還有這樣的東西。
雖然它在日出和日落時顯得無比壯美，在月光下又是出乎意料地如夢似幻，我還是很懷疑瑪莉做了些多餘的事。
就像湯盆子，他也這麼大咧咧闖進我的意識，然後變出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迷惑我。
我直率地對瑪莉提出質疑，引得她瞪大眼睛，然後是捂嘴發笑。
瑪莉沒有生氣，是真的沒生氣，她只是受不了我的想像力。
我表示理解，因為龍族從來不是靠想像力出名的種族。
我這樣說，瑪莉也沒生氣，她只是說，“事情並不都是我們所認為的那樣，這一點很重要呢。”
“那麼給我證據，讓我相信，我是錯的，巫師們的記載都是錯的。”
瑪莉揮揮手，她不喜歡辯論，或者說龍族從來不擅長這個。
我們進到了莊園內部，在最古老的石頭城堡裏面，我曾經的父母在慶祝長子的成年。
那個慶祝會我還有點印象，但那時候我年紀很小，我以為自己忘了細節，現在看來我太小看人類的記憶力了。
我只沉浸在曾經的繁華裏幾分鐘，就又覺得不能適應。
“這是我的家人，我的血親，完全是屬於我個人的東西，和我們要證明的沒關係。”我要瑪莉走開，或者連我自己也不要繼續看下去，我無法面對這些過去，從我還未重生之時就是如此了，“我保證這裏沒有救世主，我父母不歡迎他，還有所有沒學過基本社交禮儀的格蘭芬多。”
瑪莉只是問，“你為什麼不想面對自己的過去？”
我狠狠瞪她，“你已經說了，都是過去，和現在的生活差太遠了。”
瑪莉了然地點點頭，“所以你是擔心被過去影響了現在這個人生？”
“不完全是。”我別過臉去看華而不實但是賣相確實不錯的兩位哥哥，“你希望我怎麼樣？看到這一切痛哭流涕，悔不當初，還是當場悲痛得心碎死去？”
“只是一些回憶。”瑪莉的聲音變得冷淡、矜持，不容辯駁，“如果有足夠強大堅定的心靈，就不會擔心被影響。”
“我並不像你那麼強，那麼堅定，而且，我想回去，這一點我從來沒想隱瞞。”
瑪莉放過了我，她沒有繼續問，她對我們看到的一切下了結論，她說，“你所說的那個未來很真實，救世主勝利了，大家繼續過日子，這很好。”
我不信這樣就算通過了，因為她們在確定湯盆子觀點的時候，可沒少折騰……我和湯盆子。
但是我料錯了，事情就是這樣簡單，我們又回到了原地，那一片光明的雲層之上。
只不過，這一次，我不需要面對會變身的黑龍貴夫人，也不用擔心瑪莉會突然咬我一口。
“你沒有說謊，這很好。”瑪莉看起來有點傷感又有點輕鬆，“我們知道該怎麼做了，為了這個世界。”
我看著她，只覺得這是個很糟糕的玩笑，“就這樣了？沒有魔杖？沒有咒語？沒有神裁？沒有真心話大冒險？這算什麼啊？你們根本是在搞差別待遇啊！”
“就是這樣。”瑪莉端莊地坐到了雲朵構成的沙發上，“你不能指望在任何時候都跟魔王一個標準，不管是待遇，還是處境，你們完全不是一類人，即使是魔法部，也不會把你們放在一個標準處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所以說，我只有這樣，他就可以折騰我半天？”
“他沒有折騰你。”瑪莉笑了笑，眼睛裏的光彩讓我一哆嗦，就好像是在對我說她完全知道我是怎麼吃的苦，而她暫時不想跟我計較。
我還是想不通，倒楣的只有我，那只貓還能保住他最大的秘密，到最後也沒說出那個重生女前輩的名字。
“太不公平了，哪怕世界上沒有真正的公平，但是我竟然比不過一隻臭貓，真是……”
瑪莉輕輕拍了下手，“這是個機會，讓我們好好談一談。”
我不太明白她說這話的意思，而且她臉上那種少女式的躍躍欲試讓我感覺很不妙。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場所能讓我們安靜地單獨說說話，我保證，從今往後，那只黑貓會寸步不離地把你當做他的私人物品了。”瑪莉繼續說著讓我似懂非懂又感覺不妙的話，“但是我認為我們真的需要談一次話，有些問題早點說清楚對我們大家都好。”
“什麼問題？”我最想知道的是她還有什麼問題需要和我商量，或者說考慮我的想法呢，比起惡劣冷酷的態度，我更受不了這種沒由來的友善，“我們之間還能有什麼問題？”
瑪莉顯得胸有成竹，“有很多，不過涉及關鍵的並不多，所以我們抓緊時間的話，還是能夠在這一次全部說清楚的。”
我越來越憂慮了，“維姬也是這樣認為嗎？”
“我們是姐妹。”瑪莉回答得很沒道理，“是雙胞胎呢。”
我感覺到她不是很想解釋這一點，這很奇怪，我儘量不去想那些很糟糕的事，但我忍不住。一些古怪的念頭冒出來，怎麼也壓不下去，我想咬自己一口，瑪莉怎麼可能會背著維姬做手腳，連湯盆子都放棄私下做手腳陷害雙胞胎了。
瑪莉笑出了聲，大概是因為我煩惱的樣子太蠢，“我希望你能放心，只是這樣，所以才要特地跟你說清楚，沒有別的意思。”
我控制不住，很蠢地張口結舌，“這個、那個、我以為、是的，我想……”
“雖然我在你的意識裏看了你的記憶，但是我保證不會洩漏，就像是分院帽做的一樣，你所用的神裁也是差不多的原理，能感受到並且幫我們做出判斷的是心意。所以才有人說，那些強烈的感情即使不通過言語和行為也能傳達。”
我點點頭，她說得有道理，但我感到這還不是全部。“但是你確實都……看了……你真的能……”
瑪莉繼續說下去，“我希望你能夠理解，那位黑貓魔王說過他所在的世界未來是毀滅，所以我們需要更詳細瞭解你所知道的那個未來，要非常非常詳細，為的是保證世界不要走上毀滅之路，你知道的，關於世界滅亡的預言從來就沒有停止過，不管是巫師或者別的種族，對這一點都不會不在乎，我和維姬一樣在乎它，而且請相信，我們希望世界不要被毀滅，不管最後是落在哪一位魔王手裏，首先要保證它不會被毀滅，因為某個人的愚蠢回答。”
我心裏亂糟糟的，她說的似乎有理，又好像有那裏不對，終於我想到了問題，“你、你們，我是說，你們要保護這個世界不被毀滅？”我差點被口水嗆到，“這、這、這也就是說，你們要當救世主？只為了保護世界不被毀滅的那種？你們不管別的了嗎？那些打打殺殺內戰不斷的事情呢？”
“你認為呢？”瑪莉沒有直接回答，“保護這個世界繼續長久地存在下去，這難道不是最為重要的事情嗎？比起那些所謂正義或者邪惡的宣傳與鬥爭，這才是更像救世主該做的大事呢。”
我無法回答，聽起來她是對的，但對於聽著波特救世主傳奇長大的我來說，讓我一陣陣的不舒服。
50
50、吐血 ...
對於阻止世界被毀滅這件事，瑪莉很認真，維姬也是很認真的。
證據就是瑪莉一點兒也不想和現在的救世主們扯上關係，為了保證大家的安寧，不被白魔王或者黑魔王殘党盯住，她幾乎不用魔法，所以她沒法直接去看湯盆子的意識，因為他一定會反抗，而她要制服他就必須動用到魔力，然後那種超越正常強大程度的魔力波動會被鄧布利多或者魔法部注意到，她不敢冒險那麼做，寧可用比較曲折但是不驚人的做法。
……我一想到那條誇張的山梨木魔杖就胃痛，所以我暫時不能和她討論什麼叫“不驚人的做法”。
關於鄧布利多的反應，我有一點疑問，我不覺得他有那麼厲害，能和魔法部一樣監控全英國的魔力波動。
“魔法部是能監控所有異常的魔力波動，通過登記在案的魔杖或者蹤絲什麼的，但是他們做不到很精准，這一點全世界都知道呢，再說，鄧布利多在霍格沃茨，至少大部分時間都在那裏，他又怎麼會知道哪里的魔力波動異常呢，除非你是在暗示他對魔法部早有所圖？”
瑪莉對我壞笑了一下，只是很快的一下，“你不能保證像鄧布利多那種身份的巫師不在魔法部建立自己的勢力，或者，按照他們習慣的說法是……嗯，人緣。”
“我不信，說真的，格蘭芬多出不了高官，即使是在現在這個糟糕的時代。”我很認真思考著，畢竟這是在討論世界的存亡，我感到了一種責任感，但我總覺得那距離我很遠，我想這大概是因為我的實力太弱，所以產生不了相應的責任心吧，“再說，那是鄧布利多，如果他真的有那麼厲害，根本就不會有後面那些事，你難道沒覺得他在混事？當波特救世主當被虐兒童的時候，他只幹了兩件事，一是讓二十剛出頭的斯內普當了斯萊特林院長，二是讓眾所周知的傻瓜、小人康納利·福吉當了魔法部部長。”
“你說得也許有道理，因為你比我們瞭解那些後面發生的事情。”瑪莉不太習慣耐心跟人解釋，她想了想，用了一個有點奇怪的比喻來說明，“但是強大的巫師之所以強大，是因為他們能單獨做到更多事，獨自見識到常人難以見識到的層次，而且，有些已經得到的力量無法用平常手段掩飾。就像是研發中的核武器，一旦你使用它，不論在什麼地區，同樣擁有這種力量的大國總能很快宣佈他們監測到了力量使用的痕跡，不管你怎麼掩飾，他們總能知道，因為力量的痕跡存在，到了那樣的程度想要掩飾就變得極其困難。”
“你是說鄧布利多的力量像是原子彈？”我立刻想到了格林德沃，另一個核彈頭，很危險，但是很奇怪，他選擇了永久沉默，“還包括哪些人，在你說的核武級別力量名單上？我感覺很不好，我看過的聽過的資料上從來沒說過現在的英國有這麼危險！”
瑪莉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不是很多，就我所知不會有很多，至少沒有很多想要用這種力量做什麼的瘋子，當然那位瘋狂的黑魔王除外。”
我想哭，但又有點莫名其妙地欣慰，救世主哈利·波特不是核武器，他自然環保而且清純，“為什麼你這麼肯定？這又是核武級別強者之間的感應？”
“不，是合理的推斷。看看世界局勢就明白了，核武器只是威脅手段，作用於外交更有效，用在交戰中就太得不償失了。”瑪莉笑著安慰我，雖然她很真誠，但那真誠讓我心裏難受，“所以越是擁有強大的力量，越要小心使用，一方面是我們永遠需要震懾力，另一方面是隱蔽的王牌一旦打開就只是不好笑的小丑了。”
我只想到我那位斯萊特林母親常說的一句話，“不能使人敬畏的偉大就沒有價值。”
瑪莉很高興，真的很高興，因為她認為我明白了。
其實我沒有完全理解她的意思，不過我至少確定她真的對救世主或者黑白魔王沒興趣，她說要保護世界不被蠢人毀滅是真心的。
另一個證據是當我們達成共識，結束談話，回到房間，維姬正在努力教導黑貓魔王湯盆子。
按照維姬的說法就是，“必須從骨髓裏、毛根裏、細胞裏把魔王的劣根性粉碎掉！”
湯盆子被揍得像是一條貓皮腳墊，還是用舊了的，怎麼都熨不出光彩的那種。
我對這種拳頭、鞭子加大棒的教導方式表示懷疑，文明一點的說法就是暴力教不出積極明朗的好孩子。
維姬沒和我爭論，她把貓丟還給我，她說，“軟綿綿的愛心教育收拾不了黑魔王，別小看魔王啊，姑娘，你現在對他心軟，等以後你們簽訂契約，你就知道早期教育有多重要了！”
……我是個成熟的女性，我才不理會這種指桑?槐的詛咒啊！
湯盆子伏在我胳膊上大喘氣，有血沫從他鼻子裏噴出來，我確實心軟了，特別是在和瑪莉談過話之後。
我對維姬說，“如果你真的熱衷於教育黑魔王，你可以去外面找那七個，如果你不忍心破壞文物，至少還有個波特小子頭上的可以任你下手。”我不是壞人，我只是個愛貓的主人，我不歧視被收養的孤兒，我也不贊成虐待兒童，“救世主會感謝你的，如果你可以把他身上的黑魔王揍到一絲不留。此外推薦那條蛇，它的味道肯定比貓頭鷹好，不過現在它應該在某個大森林裏。”
湯盆子被我的關懷感動了，打著噴血泡泡的嗝翻身，伏在我胸前哭訴他被打得死去活來的經歷。
……好吧，湯盆子畢竟是幹過魔王的強者，他沒有軟弱到需要哭訴求安慰，他只是抓緊時間很哀怨地爭取同情。
他低聲，貌似十分虛弱地呢喃著，“身體，這個貓的身體，任誰也不愛惜，我自己的身體，又在哪里？”
“已經爛掉了，如果你沒老年癡呆的話，你的身體早就爛得灰都不剩了！”我沒法繼續心軟下去，他不值得同情，他是個欠教訓的魔王，“等我有了魔力，在霍格沃茨順利畢業，找到一份安定穩妥的工作，也許在我成為偉大巫師之前兩三年，你就能有個合用好看的身體。”
維姬聽得鼓掌大笑，她說，“就是這樣！沒錯！繼續保持！那傢伙不值得溫柔對待！”
湯盆子一口鮮血吐在我胸前，我很忍耐才沒有將他丟去撞牆。
“魔力會有的，只要契約成立，經過一點時間磨合，你們會感覺滿意的。”瑪莉輕輕咳嗽一聲，阻止我們對那只貓下死手，“身體也會有的，我想你應當是聽說過創造完美的人……”
我覺得這話耳熟，好像是在哪里見過，但是霍格沃茨絕對沒有教過這個，連魔法歷史課本裏也沒提過。因為現代的巫師們不會追求“完美的人”，尤其是自己動手“創造”的完美之人。或許最後一個嘗試這樣幹的巫師就是伏地魔，他把自己一半的血放掉了，接著死了，在一口大鍋裏煮啊煮的又活了，結果是變成連毛孔都沒有的蛇臉。
……所以說，我很理解為什麼後來再沒有巫師選擇創造完美的路子，那太驚悚了，特別是對女人來說，即使是最狂熱的研究者，也承受不了那麼極端的視覺刺激嘛。
湯盆子又一次僵在我懷裏，就連聲帶也僵掉，他乾巴巴地問，“……是說人造人？”
維姬對著湯盆子壞笑，成功讓他狠狠哆嗦了一下，“難道我們是在說賢者之石？”
……我的腦子裏反復滾動著“創造”、“人造人”、“賢者之石”以及“偉大巫師”這幾個關鍵字，感覺越來越混亂，同時又感到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賢者之石？”湯盆子突然不僵硬了，他在我懷裏掙扎著要站起來，“是真的嗎？你們說的都是真的？”
……湯盆子顯然知道什麼，比我多，也比我詳細，可他竟然一點兒也沒想跟我分享，真是一隻忘恩負義的臭貓。
我突然有非常非常後悔對他心軟了，“那是什麼？你們在說什麼？不要瞞著我，湯盆子！”
湯盆子不回頭，連耳朵都不動一下，他根本不理我，只是朝雙胞胎興奮得直哆嗦。他一個勁地問著，樣子就像渴求被富貴人家收養的孤兒，“真的是人造人？你們可以嗎？那種技術你們掌握了？可以保證成功率嗎？能保證提供者的素質嗎？我真的可以期待那樣完美嗎？”
我該生氣的，因為這貓膽敢無視我，但是我卻感到心酸，他那樣哀求著，渴望著連毛都還不見一條的東西，完全不顧尊嚴和臉面，說明他是真的非常非常渴望得到新身體，甚至超過了我對魔力的追求，因為我畢竟確實擁有過，而他，如果歷史記載都是真的，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堪稱完美的身體，即使是成就了他魔王之路的那個身體，也是來自一個啞炮母親和一個麻瓜父親的糟糕組合。
我低下頭看看自己現在的身體，心中泛起說不出的滋味。這具身體的存在，正好和湯盆子曾經有的身體，形成最可笑的對照。父母都是有魔力，奶奶是厲害又美貌的治療師，父親還有覺醒了的龍族血統，可是我卻失去了繼承到的強大魔力，並且遺傳到了差點要讓我變文盲的那部分。
湯盆子曾經遇到的是很糟的遺傳組合，卻很幸運得到了美貌和返祖一樣的強大魔力。我很幸運遇到了很強大的遺傳組合，卻很倒楣得到了最糟糕的部分，並且失去了魔力。
……有那麼一兩秒鐘，我雙手發抖，幾乎克制不住滿心嫉妒，想要撲上去像維姬那樣狠狠揍湯盆子一頓。
儘管我們其實是一樣的蠢貨，錯過了上天賦予的最美好的禮物，現在卻苦苦追求著作為替代的補償。
瑪莉注意到了我的異樣消沉，她對我微笑著。
然後，她對湯盆子說，“當然不行，因為我們是在創造生命，一件最奇妙的工作。”
維姬對湯盆子壞笑啊壞笑，“你是不能理解的，因為你之前一直在浪費生命，而且你是個不曾認真下種的男人。”
我也想學媽媽一樣厲聲說，“維姬，我們必須好好談一下你最近看的電視節目內容！！！”
而湯盆子在一秒鐘的僵直之後，全身抽搐著倒下了。
唯一幸運的是，他吐出的是白沫。
瑪莉及時捂住了維姬的嘴，不然，我想我可能會幫著補足該吐的血。
作者有話要說：我要從沉悶中振作！所以，劇情加快！要努力再努力，很快去霍格沃茨和塞德里克當同級生！！
嗯，其實是我突然發現大綱有問題，所以修了不少內容。
問題就是塞德里克和韋斯萊雙胞胎應該是同級生，所以和南茜也是同級生。
我因為火焰杯劇情裏，塞德里克能報名，雙胞胎不行，誤會他們相差一個學年。
事實上他們應該是一個年級的，都是比哈利波特高兩個年級。
只不過韋斯萊雙胞胎和南茜一樣出生在1978年上半年，塞德里克大概是出生在1977年9月份。
藍桉 2012-6-29 08:09
51
51、夜話 ...
我用了一天才弄明白，湯盆子的激動是有道理的。
因為，雙胞胎說的那個【創造】【完美之人】並且擁有【賢者之石】的巫師是帕拉塞爾斯。
帕拉塞爾斯（Paracelsus）有多偉大，凡是要去霍格沃茨上學的巫師都會學到，即便已經下定決心要睡過所有歷史課，他仍然是一位偉大的巫師，證據就是連麻瓜的百科全書裏也有提到他，並且承認他是當時最著名的煉金術士，以及醫生，學者，可能還是冒險者。他提出了創新的煉金術理論，造出了和前人完全不同的賢者之石，公開了自己那特別的人造人製造秘方，在超過半個歐洲的區域裏留下了行善救人的傳說。
然而這些還不是能讓人腦充血的重點，至少我就不像湯盆子那麼因為他的名字而激動得呼吸困難。
……因為我曾經是個認真學習的好孩子，我要指出煉金術已經在霍格沃茨沒落了。
真正讓我沉不住氣的是，當爸爸發現我在查看帕拉塞爾斯的資料，他笑著對我說可以不要那麼辛苦，直接問大人們就好。
媽媽的回答很直接，如果我真想知道，還是自己看書比較好，因為人是偏心的，特別是對很著名的祖先，哪怕是個口齒不清的大舌頭，後人也會把他美化成寡默果敢的沉穩性格。
湯盆子正埋頭在一碗草莓牛奶裏，聽到這個說法，突然嗆得七竅噴奶。
我理解他，我剛才也想到了斯萊特林的蛇佬腔，如果媽媽的說法是真的，那麼薩拉查的要不是口齒不清就得是舌頭分叉。
維姬聳聳肩，就好像跟大家提出帕拉塞爾斯的不是她們，她說，“我們的外祖父母是什麼人？巫師還是別的？”
媽媽簡潔地回答，“寶貝兒，帕拉塞爾斯不是亞倫舅舅和媽媽的祖先啊。”
瑪莉很無邪地期待著，“所以他們不是煉金術士，也不是醫生，更不是學者或者大學教授了？”
爸爸被媽媽狠狠瞪了一眼，他只好苦著臉跟大家承認，那是我們的先人之一，尤蘭達夫人的母親出自霍恩海姆家族。
我覺得遺傳真是奇妙，“尤蘭達是因為這個才成為治療師的？”
但我的問題沒有得到認同，連湯盆子都呲牙咧嘴地沖我揮舞爪子，好像在威脅我不准打岔，讓爸爸說多一些。
爸爸能說的不多，因為他對偉大的先人什麼的不是很感興趣，他說得和公開記載差不多，也就是說和薩拉查·斯萊特林的傳承一樣曖昧又模糊，雖然我們確實有個姓霍恩海姆並且世代居住在瑞士的外曾祖母，但是她也不確定帕拉塞爾斯結過婚生過孩子，我們也許是他獨生女留下的唯一兒子的後代，又可能是出自他最年輕兄弟的那一支血脈。
“總而言之，偉大的先人可以豐富你與人交流的話題，但是豐富的人生需要自己去努力。”
爸爸用這句話作為結束語，讓我連著雙胞胎都有種上當受騙又被繞進去遭到說教的感覺。
只有湯盆子眼神茫然，之後也消沉地伏在自己窩裏久久地不肯露面。
媽媽第二天開始擔心黑貓的身心健康，而爸爸很樂呵地等著看鄰居太太的貓被禍害。
我把加了蜜瓜的牛奶端到湯盆子的貓窩前，對他說，“別想太多了，你一直都很努力，你不是靠著斯萊特林的名聲混事。”
湯盆子等了一分多鐘才低聲問，“真的？”
我覺得他首先要調整的不是心態，而是矯正那彆扭的性子，“當然是真的，不努力的話就不能毀滅世界。”
“……你，走開！”
我沒有堅持，因為我喜歡看他不快活，他畢竟是個魔王，而且是把事業幹到了毀滅世界地步的魔王，在確定他真沒有威脅之前，我寧可他老實趴著哪兒都不去。
……不管怎麼說，現在世上已經有七個魔王了，再多一個，我擔心大家都承受不了。
湯盆子繼續消沉了差不多一禮拜，即使被媽媽帶去看了獸醫，他也沒有振奮起來。
獸醫大叔的診斷是湯盆子疑似戀愛了，雖然是確確實實的誤診，但是單看結果的話，也算是比較靠譜了。
湯盆子食量大減，不肯見人，叫聲淒涼，眼神憂鬱，整日消沉……
而外面又是越來越明朗溫暖的春天。
爸爸媽媽再一次偷偷商量要不要給湯盆子做那個“能很快徹底解決麻煩”的小手術。
雙胞胎馬上來傳達了這個消息。
……我發誓，她們從頭至尾都是很開心的。
湯盆子聽完，什麼也沒說，只是深深傷感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他紅著雙眼，出現在往日用餐的貓盆邊，對媽媽發出粘糊糊地討好叫聲，對爸爸賣力搖晃那條越發油光水亮的粗尾巴。
爸爸媽媽很高興湯盆子恢復了。
瑪莉和往常一樣把不要的鹹肉倒給他吃。
維姬狠狠吐了他一口，“見風使舵的臭貓！”
我埋頭吃煎蛋，想著，一切能恢復正常，真好啊。
接下去的整個五月，我享受著難得的平靜家庭生活，雖然按照普通標準來說，可能不是那麼平靜。
爸爸似乎在籌備寫一本關於黑暗世紀歷史的書，帶回了很多相關資料，有時候媽媽會帶我幫忙整理。
雙胞胎繼續花費大量時間在她們的工作室，我已經漸漸習慣了她們打開那道發光的門，然後每次都能見到不同的景色。
媽媽繼續教我讀書寫字，我在和五個字母以上的單詞作鬥爭，有時候我會很渴望早點建立契約，把我從這種苦熬中解救出來。
湯盆子不能再在我面前假裝一隻傻乎乎的貓，他越來越像個人，只不過以貓的身量去做人的動作，往往吃力不討好。
看著他那樣，我的內心又平靜下來，對於恢復魔力的渴望不是那麼激烈了。
我始終記得斯萊特林式的教導，那些必須依靠他人才能得到的，都是不可靠的，只有自己真正掌握的才是不會背叛的。
於是，花費時間苦記單詞，無止境的單調抄寫，因為能感到一點點在增多的辭彙積累量，似乎也沒那麼難以忍受了。
然後，我們又收到莉茲的來信，提醒我們暑假要到了，她要回家。
……對我們大家來說都是，平靜的生活要結束了。
雙胞胎很不願意在暑假暫時關閉工作室，她們說真不公平，因為有人會在霍格沃茨管不住嘴，就要剝奪她們的研究樂趣。
爸爸表示同情和理解，因為他也得為了莉茲暫時放下寫書的工作，這倒不是怕莉茲會在霍格沃茨說什麼，是他自己堅持要努力維護親子關係。
媽媽只問了一次，爸爸是不是打算親自去倫敦接莉茲，爸爸稍微猶豫了一下，不管他是不是在回憶之前因為這個鬧出的那堆事。
媽媽突然對爸爸微笑，看著很?人的端莊笑容，無時不在，一直保持到爸爸聯繫了赫斯特先生去接莉茲。
我很認真地想了幾天，終於還是在一天夜裏提醒湯盆子，在莉茲面前要小心掩飾身份，要儘量努力像個黑貓。
湯盆子的黃眼睛在黑暗裏發出驚人的亮光，“為什麼？”
“沒法保證莉茲對魔王和救世主的看法啊。”我不知道這算好事還是壞事，這貓越來越不在意自己魔王的身份，“如果她是那種認定必須將魔王和黑魔王走狗斬草除根的巫師，被她發現了你，事情會很麻煩呢。”
“怎麼會？”湯盆子猛地閉上眼睛，黑暗中聲音清柔，“她是這個家的孩子，你們的親姐姐，怎麼會有那種極端的想法？”
“很難說，那是霍格沃茨，鄧布利多還在的霍格沃茨呢，而她又不知道爸爸媽媽的事，總之，你自己要小心。”
我只能說到這個程度，不管是殺了貓或者莉茲以絕後患，我估計都做不來，所以我說完就躺下睡覺。
過了好一陣，湯盆子突然說，“為什麼？”
我不知道他的意思，到底是問我為什麼要對他說這些，還是問莉茲為什麼會想法極端。我寧可是後者，因為對一個黑魔王很友好，這種事光是用想的，就讓我背後發冷，不管那個黑魔王現在是不是只能窩在一張貓皮裏。
我儘量說得委婉，“莉茲是個大女孩，她離開家，常年生活在霍格沃茨，她身邊的人和事會給她很多影響……”
湯盆子生硬地打斷我，“我不明白。”
“她是女人，總是要嫁人的。”我原諒他了，因為聽到黑魔王承認他不懂，就很能滿足我小小的虛榮心了，“如果她選斯萊特林，就會跟著維護古老的傳統和誓約，如果她選中拉文克勞，她就會專注於學問遠離矛盾，但是，如果她和格蘭芬多戀愛，他們會迫不及待結婚，然後在這之前，她就會把黑魔王和斯萊特林當作敵人。”
“就好像布萊克家的那個次女？”湯盆子好像真的不明白女人是怎樣的生物，他沉吟了很久，“你怎麼不說赫奇帕奇？”
我有點煩躁，湯盆子對女人的瞭解，單純到讓我忍不住懷疑他的性取向，“我不知道你說的布萊克小姐是哪一位，但是我知道，我的姐姐莉茲不會選中赫奇帕奇，因為她是個有著很正常虛榮心的聰明女人。”
“很正常嗎？”
我很堅決地說，“沒錯，她覺得自己聰明，所以會很介意聰明的評價。”
湯盆子那種清淡柔和的聲音，突然間變成了黑暗裏的絞索，“為什麼？”
“睡吧，我們都需要好好休息。”我後悔展開這個話題了，“你要相信，女人就是那樣的就可以了。”
“是你的經驗嗎？關於嫁給格蘭芬多的那個。”湯盆子一步不停地把絞索套上了我的脖子，“你為他背棄了你的家庭，因為你也把黑魔王和斯萊特林當敵人嗎？”
我感覺窒息，這只惡毒的臭貓或許不懂女人心，卻很懂怎樣讓人痛苦。
“沒錯，我恨斯萊特林，恨到可以拋棄生養我的家庭。”
52
52、探親 ...
我發誓再也不會爛好心去提醒一隻黑貓魔王，不管是半夜還是白天。
湯盆子也好像發了誓要弄清楚我為什麼那麼恨斯萊特林，因為他不信我給他的理由。
我的理由是，“因為斯萊特林失敗了，我恨失敗，人人都恨。”
這是真話，但是湯盆子不信。
特別是我還多給他一句解釋，“哪怕是毀滅世界，也好過陷在不名譽的失敗裏。”
這讓他誤會很深，雖然沒有直說，但是我能感到他認為我在發瘋，或者是故意找他的不痛快。
如果是正常的朋友相處，好吧，我沒有毀滅世界的魔王朋友，他也不想要一個註定要剝削壓榨他的弱者當朋友。但即使是以一般寵物和主人的相處來說，我們的關係也陷入到很糟的境地。
我們不說話，不僅是不用人類語言談話，我們完全不交流，連眼神都不互相接觸。
除此之外，我們相處得還算和平，我不會在他的貓窩裏亂灑清潔劑，他也不會在我睡覺的時候逗引隔壁的貓來整夜唱歌。
首先發現我們在冷戰的媽媽把問題歸咎於莉茲，她私下跟我保證，不管莉茲用什麼手段，她絕對不會趕走我的黑貓，換成一隻討厭的鳥。
我說不出我更願意把湯盆子換成貓頭鷹，因為貓頭鷹至少不會懼怕出入霍格沃茨。
我還是很感謝媽媽的支持，特別是爸爸沒有提供全面支援的情況下。
爸爸還是覺得莉茲可憐，尤其是越來越接近霍格沃茨放假的日子，他甚至有點恍惚地在餐桌上宣佈，或許我們該選一天全家去倫敦，這個季節的泰晤士河邊正好喝下午茶。他發言的重點自然是“順便去火車站接莉茲，然後可以讓她和朋友們介紹一下家人”。
媽媽又開始微笑，沉默端莊的一直笑到爸爸推開盤子，一邊道歉一邊逃去書房。
我對爸爸的這套把戲越來越厭煩了，尤其是在被一個完全不懂女人心的黑貓魔王刺激過之後。
所以我忍不住說，“難道沒人做點什麼嗎？每年來上這麼兩次，真是夠了！他到底要我們做什麼？一起去倫敦朝拜小女巫莉茲嗎？”
維姬睜大眼睛看著我，“……你也會去霍格沃茨的。”
媽媽對我們微微一笑，“還有誰想去那所蘇格蘭鄉下學校，現在告訴我，讓你們可憐的母親早點做好心理準備！”
……我也想逃走，媽媽的笑容比鄧布利多的都可怕。可怕之處不在於那笑容讓人變得扭曲，而在於你不知道會突然變成什麼樣的怪物。
我和維姬暫時放棄爭議問題，我們搶著說，“不，我更喜歡喬安姑姑，還有法國的好天氣。”
“好，看來莉茲帶來的壞影響比我想的輕。”媽媽滿意地放下叉子，期待地看著瑪莉，她問，“那麼你呢？瑪莉寶貝，你是怎麼打算的？”
“美國。”瑪莉比媽媽還要端莊矜持，“應該去美國。”
媽媽的表情僵住。
瑪莉繼續說，“是的，去美國就可以了！我們早該去，大洋彼岸多好啊！”
湯盆子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我看到噴得到處都是的乳酪碎渣，他被嗆到了，至於那麼驚訝嗎？
一開始，我懷疑自己聽錯了，但很快我想到是瑪莉在走神，為了她們的那間工作室。
……研究者大多數是那樣一回事，特別是醉心於某一項目的那些，比如伏地魔。
媽媽鎮定下來，柔聲問瑪莉，為什麼我們該去美國。
這是大家的疑問，看表情就知道了。
“因為美國在海的那邊，距離很遠。”瑪莉的表情顯得特別無辜，“還因為尤蘭達想念我們。”
我總覺得這不能算是很正經的理由，尤其是尤蘭達想念我們的那部分，聽上去就是小孩子的幻想。
但是媽媽居然認真考慮了起來，比起蘇格蘭，她對美國有更大好感。
最後，她若有所思地說，“美國嗎？嗯，也不錯，即使是去看沙漠，也比整天聽蘇格蘭鄉下發生的事有意義。”
我忍不住問雙胞胎，“你們是認真的？真的想去美國？”
瑪莉平靜地看著我，她宣佈，“你也想去美國，黑貓也想去美國，大家都想去美國。”
“美國距離很遠，足夠遮罩一些訊息。”維姬白了我一眼，她終於還是沒有上來給我一腳，就像對待湯盆子那樣直接有力，“而且這就是大家的希望，看著吧，除了莉茲。”
她們說得都對，晚餐的時候爸爸宣佈他收到了來自美國的邀請函。
我和湯盆子一起噴出了嘴裏的食物。
媽媽居然也松掉了手裏的叉子。
只有雙胞胎不為所動，大概有給我一兩個白眼，好像在說，“看，我們怎麼說的，事情本來就是這樣嘛”。
讓我驚訝的是爸爸收到的邀請函來自一所美國著名大學，他被邀請去參加一次學術會議。
……我承認即使有那個三十年的人生經驗，我對歷史學者和大學教授的瞭解程度還是很不足，因為巫師特別是霍格沃茨並不看重這個。
但這仍是一件好事，因為爸爸很高興，他根本沒想過拒絕，唯一的問題是要不要帶全家一起去。
爸爸希望和媽媽一起在異國街道散步，享受久違的戀愛季節。
媽媽不想把我和雙胞胎托給親戚照顧，比如說喬安或者伯爵夫人。
我和雙胞胎不必發誓，我們也是很聽話配合的好孩子，即使爸爸也承認我們不太可能打擾他們回味愛情，何況我們一直希望能快點有弟弟。
於是，關鍵在莉茲，沒人能保證她的想法，連爸爸也突然意識到自己和莉茲並不很親密。
爸爸有點傷感，因為他不能像媽媽一樣，一口保證我們會支持父母去美國旅行。
最後他們只能說要再考慮一下。
我擔心起來，大人的再考慮往往代表著事情成不了，可是看雙胞胎好似很有把握，不知道是對爸媽還是莉茲。
一夜無話，但我知道湯盆子睡得不好，我自己也是，一時想著該去美國看看，尤蘭達夫人也許有了幫我修復靈魂的新藥劑，一時又想著去美國幹什麼呢，多半是自討沒趣失望而歸。
第二天早上我才想到自己忘了最關鍵的一點，我總是想著該去見尤蘭達夫人，但爸爸媽媽可一點沒提要去拜訪她。
於是我更喪氣了，如果排除掉尤蘭達夫人，美國對我的吸引力不比倫敦強多少，
然後，媽媽滿面春風地宣佈，確定要去美國了。
原因是她剛剛收到尤蘭達夫人的邀請函，要我們去參加白薔薇莊園建成四十周年慶祝會。
我這才知道尤蘭達夫人在美國的產業叫白薔薇莊園，而它竟然是尤蘭達夫人花費三年親手建起來的。
……我該高興這是一個很有斯萊特林味道的名字嗎？
媽媽像所有正常女人一樣，抵擋不了有著那樣一個名字的大莊園的誘惑，她說想立刻去看看爸爸小時候的家園。
爸爸也無法拒絕，那是他生活過數年的家園，也是最純真美好的記憶開端，他希望我們能喜歡那裏，就像他永遠的懷念。
雙胞胎毫不遮掩地對我笑著，笑容裏滿是自得意滿，就好像在對我炫耀她們精准的預言。
但我從頭至尾也不信她們有什麼過人的預言能力，肯定是她們在背後做了安排。
不過我不會傻到在這時候提出反對意見，掃大家的興，我寄希望於莉茲，因為大家都不提她，所以希望還是很大的。
去美國的事就這樣定了。
爸爸媽媽在尤蘭達夫人家裏停留兩天，其他時間在另一個城市盡情回味戀愛。
我們會一直留在祖母身邊，不管是為了品味西部風光還是做老祖母的乖孫女。
至於莉茲，仍然沒人提起她，這一點還不如湯盆子，因為媽媽很快就決定帶上黑貓一起去美國了。
準確說是答應帶上貓，因為雙胞胎跑去請求了，她們說得很動聽，擔心湯盆子寄養在別人那裏會不習慣。
即使我再遲鈍一百倍，這時候也感到了一絲異樣，我感覺到雙胞胎要做什麼，但我不能確定是什麼。
……我必須弄清楚雙胞胎把全家弄去美國的真實意圖才能放心安睡。
我和湯盆子依然不交流，只是表面裝得還算友好，我有點佩服他那魔王的脾氣，而他也該對我的心志堅毅刷新認知。
然而，湯盆子竟然沒有這樣認為，他認為我是個分不出輕重的蠢貨，在我不得不找他商量的時候。
趁著黑夜，我磕磕巴巴地開口問他，對去美國過暑假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湯盆子答得很爽快，“去美國，對你有很大好處。”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疑心他是故意擠兌我，但我確實找不到可以討論這事的物件，只好耐著性子換個問題，問他對雙胞胎促成全家去美國的這事兒有什麼看法。
湯盆子用鼻子嘲笑我兩次，此外還是那句話，“去美國，只是對你有很大好處。”
我覺得他真是個性格乖張的臭貓，但憋在心裏的疑問攪得我不得安生，我需要傾訴也需要指導，哪怕是這只很糟糕的魔王貓。
“為什麼你總是說對我有好處？我看不出有什麼好處呢，尤蘭達夫人又不喜歡我……”
“蠢貨！”湯盆子被刺激了，從貓窩裏跳出來不留情面地說我，“如果你要這樣說，你就真是個蠢貨，分不出輕重的蠢貨，以後只能被丟進赫奇帕奇。”
“我不是好高騖遠的人，我清楚自己的狀況，只要能進霍格沃茨，哪怕是赫奇帕奇……”
湯盆子猛地跳上床頭，對準我的腦門就是一爪，“好處大了！你可以在美國考取同等學歷證書！以後也不用擔心沒有去學校上學的問題了！”
我被疼痛和意外驚得說不出話，這還是那個看不起麻瓜的黑魔王嗎？他居然在跟我談怎麼取得學歷證書！
湯盆子整個的跳上我的身體，用力壓在我胸前，我聽到一個很輕很輕的聲音。
“在美國，完成契約，外泄魔力也不會那麼快被鄧布利多發現。”他用既傷感又輕蔑的語調說，“然後我就會成為你的奴僕了，哪怕你有志成為一個赫奇帕奇，我也無法背棄你，這難道還不是天大的好處嗎？我親愛的未來的女主人！”
53
53、會面 ...
我願意相信湯盆子的話，因為我一直想要魔力的。
在短暫狂喜之後，更多疑問讓我冷靜。
我知道我們會用到一個非同凡響的契約，但那真的強到必須遠離英格蘭嗎？
還有，誰的魔力會在締結契約的時候強到驚動鄧布利多，能變成龍的瑪莉還是有魔王身份的湯盆子？
我無法掩飾複雜的表情和疑惑的眼神，即使我知道，黑貓可以穿過暗夜看清細節。
湯盆子轉身跳下床，尾巴準確地抽中我的臉，他一個字也沒說，就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我不覺得他那樣的魔王會真的認命，但我沒有別的選擇，我需要魔力，所以我終究也無話可說。
日子的期待中前進，轉眼就是出發時刻。
不知道是不是雙胞胎動過手腳，我們的旅程完全是普通人方式，也就是說沒有國際飛路網和其他所有巫師的方式。
但第一站是倫敦，在去機場之間要先去接莉茲，所以我們會首先面對一群巫師或者巫師的家人。
即使赫斯特先生保證會為我們提供全程服務，我還是緊張得想反胃，湯盆子在籠子裏也焦躁不安。
……畢竟對我們來說，要接近的不僅是歷史是過去，還是危險和毀滅。
然後，我們就見到了那個火車站。
湯盆子的表現比我好點，因為他至少早就見過月臺之外屬於麻瓜世界的那部分。
而我直接連路都不會走了，我可是第一次看到這個著名、重要、不可替代的場所（我上學的那時候，有些規則已經改變了，比如說學生都要走過某個編號古怪的通道。）
……還有這滿山滿穀隨便看哪個都像是巫師的人群啊！
好在爸爸媽媽不堅持我們都得去迎接莉茲，他們更願意讓我們在能保證安全的路邊等著。
我能看到他們身體上的緊張，這很正常，我們和巫師們有數的幾次接觸都談不上美好。
當然赫斯特先生是例外，他是個很會辦事又很體貼的男人，他主動提出進去月臺接莉茲，只是過了幾分鐘後，他表情怪異的走了出來。
據他說莉茲很高興我們都到了車站來接她，然後，她堅持我們該等等，讓她介紹她的好朋友給大家認識。
赫斯特先生的表情似乎在保證對方沒什麼危險，但是，他不能讓大家心情愉快。
莉茲及時跑出來了，領著兩個小巫師，都是男孩，都有一頭紅發，和她一樣根本不在乎我們全家一起散發的低氣壓。
我看著那兩個紅發小巫師，都沒超過十五歲，一個身材瘦長，另一個比較敦實，眼神很靈活，表現卻很隨意。
我只能說，他們要麼是性格太奔放，要麼就不是什麼體面人家的兒子。
莉茲好像完全察覺不到別人的表情一樣，過來笑著跟我們介紹，那兩個男孩是韋斯萊兄弟，瘦長的叫比爾，敦實的叫查理。
她說，他們是她在學校裏認識的最要好的朋友，而且他們是出自著名的韋斯萊家族，一個非常友好的純血巫師家庭呢。
然後，那兩個小男生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地自我介紹了一通，並且很大聲朝旁邊叫他們的家人過來。
我突然發不出聲音，在順著他們叫喊朝外面看了看之後，我看到了一些熟人，或者更準確說是一個恐怖夜晚的回憶浮現。
那裏有一群巫師，每一個穿著深色袍子，眼神犀利，其中一個有著被血污染過的紅發，而另一個是黝黑得像被漂過邪惡的光頭。
我死死地盯著那個紅頭髮的男巫，即使他已經中年發福，即使他身邊有一窩亂七八糟的孩子。還有距離稍微遠點的那個黑皮光頭，我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忘記他們冷冰的目光，和比冰冷更殘忍的徹底漠視。
因為他們曾經冷眼看著我們一家去死，所以現在，即使是在夏季的明朗陽光中，我仍然為看到他們感到骨髓發冷。
維姬和瑪莉上來一人一邊握住我的手，她們的小手柔嫩卻不溫暖，只是很有力抓住我不用陷到可怕的回憶裏。
瑪莉說，“我們在這裏，不要怕。”
維姬說，“不要怕，我們不會輸給那些渣子。”
湯盆子在籠子悶頭悶腦發出大叫，不知道他是想震懾敵人，還是想引開我的注意。
爸爸媽媽都聽到了雙胞胎的話，他們看著我，從我見鬼一樣的表情裏明白了很多。
“好了，莉茲，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和你的朋友說再見吧。”爸爸說得很平和，幾乎察覺不到脾氣，但他確實是無視了紅發的韋斯萊，“我們要儘快去機場，誰也無法保證路途中會遇到什麼，還是穩妥些好。”
韋斯萊家的兒子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那個敦實的次子眼光精明地盯著我看，那個大的猶豫了半秒，仍然堅持我們可以和他的家人認識。
莉茲氣鼓鼓地看我們每一個，包括籠子的黑貓，她的眼神裏寫滿了控訴，“你們怎麼能這樣對待我的朋友！”
媽媽回頭招呼赫斯特先生帶我們回車子裏，那是一輛很大很好的車子，既有普通人的百年工藝，也用了巫師的改造手段，在陽光下漂亮得像一件深藍水晶的藝術品，它很順利讓韋斯萊們閉上嘴，不管是因為它是麻瓜製造的又或者我們不是普通的麻瓜。
我沒有回頭，一次也沒有，我努力走得穩穩當當，不要輸給那些冷血的巫師，所以我沒有看到韋斯萊兄弟和莉茲的拉拉扯扯，只聽到一個尖銳的叫聲，從遠處傳遍四周，是有人在叫韋斯萊兄弟。
“莉茲，我們該走了，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而媽媽也隨之開口，“不用那麼想不開，你還有整個青春期去適應那所蘇格蘭學校。”
……據赫斯特先生說，韋斯萊兄弟被媽媽的發言釘在原地，他們接近過來的父母中的一個說媽媽是個裝模作樣的斯萊特林，而另一個對陽光下的車子眼神發直。
不過謹慎如赫斯特先生，並沒再提韋斯萊或者別的任何巫師，何況莉茲一直很不高興，她一上車就努力表達不滿，從我們的不友好說到長久以來對她的歧視。
我注意到她至少說了八次，“別人家根本不這樣！即使他們也有好多孩子，他們能做得很公平！”
……我想這大概也是她和韋斯萊兄弟發展友誼的重要話題之一吧。
韋斯萊確實是另一個多子女的家庭，而且沒什麼條件偏向哪一個。
其他人是不是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我不知道。
大家全都很沉默，雙胞胎靠在我身體兩邊閉目養神，連湯盆子都在籠子裏發出令人嫉妒的小小呼嚕聲。
我不指望爸爸能做什麼，他向來覺得有點虧待莉茲的。赫斯特先生畢竟是外人，還是尤蘭達夫人的雇員，他不會冒失到插手我們家的私事。
而媽媽很異常地一言不發，我偷偷看過她的表情，她沒有笑，似乎有點兒傷感，對比她笑得爸爸落荒而逃，大概也許是沒什麼吧？
可惜我又一次料錯了，在莉茲第九次重複韋斯萊家能做得多麼公平的時候，爸爸突然開口，聲音很響，他說，“很抱歉，我們確實沒有選擇當巫師，所以你註定不會出生在一個友善的純血世家了。但是，你已經生在這個家裏，無論好壞，我們沒有阻止你傻兮兮地去那所蘇格蘭學校學習當女巫，你也沒有資格拿他們的標準要求我們！何況，我一點都不覺得我們有必要和那個不體面的家庭作比較！”
莉茲像被扇了一耳光似的整個人都傻了，她眼神直直地看著爸爸，似乎馬上就會撲上去大叫該死！這不公平！
雙胞胎立刻就醒了，她們喜歡這個進展。
維姬往莉茲的傷口上撒了一大把鹽，她說，“體面人家的長子不會領著弟弟粘糊糊地糾纏好人家的女兒，除非他只是想隨便玩玩。”
瑪莉說得稍微正經點，“我們只有四個女孩，當然要再有個弟弟，就算是五個孩子，家裏也能養得很好，不會像他們那樣的，絕對不會。”
赫斯特先生和媽媽一起咳嗽，前者是忍笑時口水嗆住了，後者是真的需要鎮定一下。
我也需要咳嗽，雖然我沒被嗆，也不需要穩定什麼，但是我覺得有些話翻滾在咽喉根兒，儘管我知道那些話不能隨便說。
……即使我把雙胞胎出生的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告訴莉茲，我也不覺得她能轉變思想，能更謹慎節制地看待那些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巫師們，特別是熱情而激烈的格蘭芬多。在她選擇擋在斯內普面前隔絕爸爸的時候，她就已經是那群巫師中的一員了，不管她是否承認，她認為自己高人一等，她覺得巫師就該比其他人更多權力，而所有巫師之外的存在，都因為弱小被打上了被保護被同情以及隨時可以為巫師而犧牲的分類烙印。
媽媽冷冷地宣佈，在到達美國之前，雙胞胎必須跟她交待最近都是看了什麼書和電視。
雙胞胎不甘心地說，有問題的又不是她們，做得很不體面的是莉茲呢，或許我們該把莉茲留在美國，因為紅字始終要比德伯家的苔絲溫和典雅些。
……我發誓，我聽到爸爸、赫斯特先生連著湯盆子都沒忍住笑，我覺得混亂，赫斯特先生畢竟還是服務于社會的律師，但湯盆子，我的黑貓，一個毀滅過世界的黑魔王，他什麼時候發展出英國文學的興趣了！
莉茲被深深刺激了，她捂著臉大哭，從頭至尾只說了兩句，一句是“你們太壞了”，另一句是“誰要去美國”。
被莉茲評價為很壞的爸爸終於放棄了，他回答她，“好吧，既然你不想去美國，讓我們給你安排個更好的去處。”
莉茲猛地僵住，大概是無法接受爸爸突然的豪氣，然後她又多說了一句，“韋斯萊家一定不這樣！他們很好的”。
“你也可以去韋斯萊家，但是你不可以和男孩子睡一個屋，也不要指望睡在別人家的閣樓裏，而且不要想你爸爸和我會去跟那家人談話，一秒鐘都不可能。”媽媽切斷了莉茲的所有希望，“喬安會照顧你，她至少是個巫師，很符合你的口味。”
莉茲來不及為自己爭取更多，因為我們到機場了，而爸爸媽媽這次看來是早有決定，立刻就把她連著行李一起交給了來送行的喬安。
最後，莉茲哭著被喬安領走了，媽媽說得不錯，她還是更願意和巫師一起度過暑假。
我心裏有點酸酸的，還偶爾伴隨著一絲抽痛，可能是這個身體不想同自家姐姐搞到這種地步吧。
直到飛機飛在萬里高空，下面是一片茫然的雲海，我才突然想到，好像從頭至尾誰也沒告訴莉茲，我們去美國是要幹什麼。
……莉茲會哭的，如果她知道尤蘭達夫人是個和魔法部戰鬥過的著名治療師。
莉茲當然會哭，因為我們很快就在美國和喬安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大帝國。
藍桉 2012-6-29 08:09
54
54、異邦 ...
美國真的很大，爸爸媽媽在新澤西州，我們在阿肯色州，連尤蘭達夫人也說這不是幻影移行一下的距離。
然後，我得承認我們祖母的莊園是比想像中還要充滿斯萊特林風味的龐大建築群。
奇怪的是，名字叫白薔薇莊園，裏頭卻連一株薔薇都沒有栽種。尤蘭達在超過兩千畝的地裏種胡蘿蔔、甜菜、南瓜、番茄、玉米、小麥還有一些我完全叫不上名字的作物。
就是沒有花，嚴格說是觀賞植物，不論是在巫師或者普通人院子裏能見到的都沒有，一株也沒有。
我不能想像一個治療師會不依靠藥用植物，就好像他們不可能只用魔咒不用魔藥一樣，所以我感到事情不對頭。
但是我沒找到機會提問，因為我和湯盆子都敗給連續二十小時的旅程了。
……事實是，我們都累得不行，甚至都顧不上觀察環境，就倒頭大睡了超過一天。
接下去就沒必要提問了，尤蘭達夫人像個最端莊的莊園女主人，給我們每一個灌了最好的提神藥水，然後領著我們去看她建造在地下的工作室，那裏有完整的大型法陣，也有耗資百萬的恒溫設備，有比傳說中魔女大鍋更厲害的坩堝，也有用於精密物理實驗的成套工具……總之，包含了培育室、資料室、儲物倉、工作間的這個地下空間，在面積和花費上就足以讓大部分巫師嫉妒了。
湯盆子最先因為心情激蕩而倒下，既然他已經忍受了大型客機貨艙（托運寵物都得這樣），所以不太可能是被這裏混雜的麻瓜製造刺激到，有旁人在他不能開口說話，我也無法理解他的想法，他鬱悶地轉圈叫了幾聲，最終也只能撒嬌似的不肯走路，尤蘭達夫人讓管家抱著他，那是位一本正經的老先生，身上似乎沒有一塊柔軟的肉，於是湯盆子更鬱悶了。
維姬和瑪莉是有自己工作室的，所以她們一路都在為各種用具和設備估價，那結果肯定是很刺激人的，因為最後連龍也變得氣哼哼的，不過瑪莉還算有理智，她宣佈不再繼續計算成本，因為那是尤蘭達幾十年不斷建設的成果，她一定有足夠時間來超越的。
我對金錢一直不是特別有概念，對精密試驗用品也沒什麼嚮往，直到我在培育室裏見到了熟悉的植物，幾乎包含了所有能在霍格沃茨學到的品種，於是我也嫉妒了。
嫉妒的結果是之後幾天我們都特別老實，也許只是消沉，至少湯盆子是為尤蘭達擁有的實力感到了很大壓力。
我和雙胞胎很認真陪伴著祖母大人，聽尤蘭達斷斷續續說了不少過去的事，不過其中沒包括格林德沃，我也不敢隨便問起。
沒等我找到合適機會打聽下前黑魔王格林德沃，慶祝會的正日子就到了。
來了很多人，鎮長和市長都到了，市議會更是一個不缺，因為尤蘭達是市議員，當地最大的業主，我們腳下這個最後機會鎮真正的產權所有人。
雖然尤蘭達擁有的和世界征服者相比不值一提，但是我仍然感到湯盆子倒吸一口冷氣，在盛夏的陽光中再次變得僵硬了。
……我對這只貓的嫉妒心和想不開已經無話可說，即使他辯解說不是嫉妒也不是想不開，只是必要的防備之心。
我真心為尤蘭達夫人喜悅，因為她親手創建了這一切，她理當享受榮耀。
另外一小部分顯然是尤蘭達私人朋友的客人也是這樣想的，他們的祝賀很真誠，雖然裏面只有一位女士是有點怪異，但是至少他們都相貌端正氣質怡人，和尤蘭達站在一個畫面裏能讓慶祝會變得更有吸引力。
爸爸媽媽比較遲才到，比他們更晚到達的是太伯公一家人（不包括喬安），雖然客人們已經換過衣服了，我還是注意到空氣裏飛舞的一點點飛路粉，讓我忍不住很用力觀察著他們，想要找到更多和爸爸媽媽一樣不願意當巫師的怪傢伙。
媽媽的親吻把我拉回現實，她很開心，甚至能自然面對尤蘭達和她的那群美麗朋友。
她親了我們每一個，包括被維姬抓在手裏的湯盆子，她說，“能來美國真好，一個多麼美好的假期。”
然後輪到爸爸親我們每一個，他也挺開心，只是比較含蓄，顯然他們的戀愛回味進展順利。
湯盆子被爸爸親過腦門之後，四肢加尾巴一道癱軟下垂，徹底不能動了。
我看到他的黃眼睛開始變紅，我可不敢認為他是被沒享受過的父愛親情感動得要哭了。
維姬也注意到了湯盆子的變化，馬上把貓交給瑪莉。
瑪莉湊近黑貓耳朵輕輕說了句什麼，他就更加再起不能了。
爸爸媽媽用一貫的樂觀態度看待人性化的湯盆子，他們揉揉黑貓的小腦袋，說，“幾天不見越來越聰明了，這個小傢伙，在祖母家吃了什麼好東西啊？”
我別過臉去，免得笑噴到湯盆子身上，正好看到尤蘭達夫人狠狠瞪了爸爸一眼，對了，她是巫師，又是在她的地盤上，她當然聽到了爸爸說的那個稱呼。
……我為爸爸可能遭遇的刁難祈禱，並且打定主意保持沉默。
慶祝會很順利地進行著，等到湯盆子勉強緩過來，已經到了嘉賓表演時間。
那位普林斯夫人登臺獻唱，據說全部是尤蘭達喜歡的歌劇段子。
我一直對歌劇沒多少愛，但我知道她在演唱的是為愛發癲的德魯伊女祭司的故事，站在一個英格蘭女巫的角度來看，真是個糟糕透頂的爛故事，儘管普林斯夫人那一把荒野烈風般的聲音倒是很適合演繹一個不檢點的傻女人。
……我果然還是無法接受黑皮膚的諾爾瑪，哪怕亞瑟王的圓桌騎士裏有個薩拉森騎士Palomides。
我覺得無聊，想要偷偷走開，可是人群漸漸在歌聲裏靜下來，連軟成一條黑毛巾似的湯盆子都顯得放鬆了很多。
我似乎聽到湯盆子的聲音，他說，“該死！是個女巫！！真是沒有羞恥之心啊！”
……聽起來他好像是抱怨有人做了什麼手腳，要讓大家都被水妖似的歌聲所迷惑，我要說他真是太愛胡思亂想了，至少我就沒受任何影響嘛。
然後，喬安到了，出現得很突然，因為她沒有用飛路網，所以也算是及時解救了我們。
太伯公總是忍不住對她發脾氣，隨便哪件事都可以，他猛地站起來，很大聲訓斥她，“尤斯蒂婭·瓊安娜·艾魯迪諾！！你居然遲到！在這樣一個重要的日子你也遲到！你還有沒有羞恥心啊！整日同那些見不得光毫無責任心的傢伙們混在一起！連最基本的禮貌也要丟棄了嗎？！”
喬安根本不理他，她整理一下頭髮和長袍，便在大家的注視下，走過去親吻尤蘭達夫人的臉頰，她說的話很清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你永遠都是這樣完美，啊，我最最親愛的尤蘭達。”
尤蘭達像法國人一樣回吻了喬安，並且用甜膩膩的法語把恭維話又還給了她。
我突然想到她們其實是同一輩的人，而且兩個成熟大美女的親吻真是太動人了。
……我從骨子裏說還是個法國人，我曾經的父親有著四分之三的法國血統，另外四分之一是屬於義大利的，我們很重視美和浪漫。
湯盆子發出快要嘔吐的聲音，真是掃興透了，但是他的反應卻代表了我的其他家人。
爸爸的表情很尷尬，媽媽變得好嚴肅，維姬似乎有點茫然，瑪莉低下頭去不讓人看到她的真實想法。
而太伯公一副快中風的樣子，伯爵夫人捂著胸口一臉痛苦，唯一還能頂住的老姑媽正在拼命灌水。
似乎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內幕呢，我這樣想著，用力抱緊了重新回到我懷裏的湯盆子。
湯盆子忍無可忍地慘叫一聲。
大家的注意力都轉到我身上。
我被突然到來的關注弄得壓力大增，我沒法揭穿這只臭貓，於是只好恨他。
“你好，喬安！”我傻乎乎地問，“莉茲呢，她也好嗎？”
“莉茲很好。”喬安竟然能笑著回答，“只不過還是想不開，年輕小姑娘最愛犯的毛病，由著她去就好。”
我無話可說，事實上就算想說也不成，雙胞胎一左一右地上來捏我。
維姬低聲說，“別惹喬安，她又瘋又不肯吃虧的，會很麻煩。”
瑪莉也說，“不要多事，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覺得自己不可能更無辜了，我做了什麼，我不過是問了一下我們的姐姐好不好。
我只有儘量兇狠地瞪湯盆子，都是這只陰險的臭貓，他把我害成現在的樣子。
湯盆子不理我，他警惕地看著走過來的喬安，她和尤蘭達的表演結束，普林斯夫人又開唱了，這回好像是灰女士的故事。
喬安不是壞人，她也沒有要讓我難堪，她過來和爸爸媽媽打招呼，然後她對我們眨眨眼，“我很快就回去，雖然沒多少人喜歡國際飛路網，但那確實很快，而且幾乎不會影響正常作息，特別是家裏有個彆扭小女生的時候，簡直太方便了，我離開的時候她在給家養小精靈彈琴，我回去的時候，嗯，保證她什麼都察覺不到，就是這樣，別擔心你的小姐姐，她只是……想不開，小姑娘都會這樣的。”
維姬搶著說，“我就不會，我們都不會！”
沒人跟她爭辯，大人們有自己的交際圈子需要照顧，他們又忙著去了。
而我腦子裏已經變成一團亂麻，身體幾乎和湯盆子一樣僵直。
因為剛剛瑪莉跟我說，“就今晚吧，沒必要再等下去了，我們來把契約弄弄好。”
作者有話要說：這位普林斯夫人就是後來去教德拉科歌劇表演藝術的那一位。
嗯，根據設定，她是一位在戰爭中移民美國的女巫。
普林斯是她過世丈夫的姓氏，那位普林斯先生也是音樂界的成功人士。
和斯內普的外祖普林斯家，貌似有一定關係。
關於裏面提到的歌劇，第一部是貝裏尼的諾爾瑪，第二部是布瓦爾迪厄的白衣夫人。前者是說一個不貞潔的德魯伊女祭司怎麼被羅馬軍隊頭目情人始亂終棄。後者是說一個女人（或者女巫）怎麼利用灰女士（就是拉文克勞的那個女幽靈了）的傳說破壞當地房地產開發商陰謀的故事。
我真有努力寫啊，請不要懷疑~~~~
55
55、契定 ...
我一直跟自己說別緊張，那對締結契約沒有好處。
但是到了儀式開始，我還是緊張得叫都叫不出來，因為在場的不僅是雙胞胎兩個人。
尤蘭達夫人在那裏對我微笑，有點興奮，又有點期待，就像是等著看孫女們表演餘興節目的老祖母一樣。
我狠狠掐了一把，湯盆子被掐得差點要咬我一口，他做得比咬人還糟糕，他大叫，“住手！謀殺啊！”
尤蘭達夫人隨著他的大叫眼神一閃，我差點暈過去，
被人發現我家的貓會說話是很糟，但無論如何也比不過被一個女巫發現，不管她是不是我們的祖母。
我拽著湯盆子跑到雙胞胎背後，找個看起來最陰暗的角落蹲下，不說話也不往外看。
湯盆子在我懷裏奮力掙扎，他不僅不領情，還歎息得快要昏過去，“太蠢了，笨女人，你真是……無話可說啊！”
我固執地認定，只要雙胞胎沒表態，那麼我就沒做錯。
尤蘭達夫人的笑聲打破了我的小心思，她邊笑邊說，“真是有趣的一對！貓和女主人都很有趣，再跟我說一遍，你們是從哪里找到他的？”
沒人回答她，維姬正把我從地上拽起來，瑪莉很平靜地跟我解釋，尤蘭達夫人為我們提供很多幫助，所以我們該先向她道謝。
我感覺混亂，張口就問，“那是不是跟她說完謝謝，她一定會走開？有誰保證嗎？”
說完我就感覺手臂一陣刺痛，湯盆子終於忍無可忍咬了我一口。
“住口！”維姬上來分開我們，她在生氣，“你們兩個都住口！”
尤蘭達夫人笑得更大聲了，也許是心情很好，她說，“好吧，不用說謝謝我也會走開，我不打擾你們進行試驗，我是個開明的長輩。”
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過來揉我們每一個的頭髮，包括湯盆子，他被這麼一下弄得完全沒了脾氣，之後都很沮喪地掛在我手臂上。
我被尤蘭達夫人突然地親切和通情達理弄得心裏發毛，我一直盯著她看，說實話，我不信她有這麼好。
尤蘭達坦然接受我的凝望，她笑著俯身親親我的臉頰，在我耳邊用法語說，“我的甜心小寶貝啊，不要這樣防備你的漂亮祖母，你記得要用這樣的心思小心男人……們。”
……我不比湯盆子更堅韌，我也被這麼一下弄得完全沒了脾氣，而且渾身發軟，就像是被那甜美的聲音捏了脊髓。
然後，尤蘭達夫人就離開了，留給我們一個風姿綽約的背影，還有在地下的巨大工作室。
我有種很荒謬的感覺，還有些生雙胞胎的氣，她們總是這樣獨斷專行，說要漂洋過海避開驚動鄧布利多的是她們，把儀式的秘密暴露給尤蘭達的還是她們。
維姬在我開口質問之前說，“尤蘭達是血親。”她說得極認真，“我相信她，也會尊重她，我不能把她跟任何魔法部、白巫師和黑魔王什麼的看成一類。”
瑪莉也是一樣看法，或許沒有維姬那麼深情，但是她拿出一根魔杖說，“你們的契約需要一個匹配的見證人，還有一根匹配的魔杖，尤蘭達有，願意無條件的借用，還有這裏，能很有效隱藏起魔力波動。”
湯盆子突然問，“她也答應為我們保密？”
既然沒有外人，維姬沒對他客氣，一巴掌把他拍到地上，她有很好的理由打他，因為他侮辱了我們的祖母和智力。
瑪莉看著我說，“她很希望你能恢復魔力，她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想你能成為巫師的人了，所以她願意幫我們，還是在為你考慮，你應該好起來，讓她的付出有意義，不然她會很失望很傷心的。”
我沒法幫湯盆子說話了，喉嚨被一口溫暖的氣哽得酸痛，我想那可能是感動，還有愧疚，因為這些年來我一直一邊喝著尤蘭達提供的溫養藥劑一邊懷疑她並不真的把我當孫女看待。
湯盆子沒死心，他伏在地上繼續說，“即使這樣，也不能保證她是站在我們一邊的。”
“我想好好揍他一頓，立刻。”維姬氣得直跺腳，“所以趕緊把契約弄好，我需要剩下的時間來教育這只混蛋貓！”
不管是我還是湯盆子都不能對抗維姬的怒氣，再說我確實是很期待契約成立。
至於湯盆子，他也會因為這個契約，距離得到新身體更近一步，所以這是對大家都好的事。
比起之前的波折和等待，契約和儀式顯得既古典又簡潔，說它古典因為使用的語言是拉丁文，而且是最古老的那一種，考慮到它的辭彙量自然也不會很繁複。
我和湯盆子勉強能只聽一遍就明白大意，至於閱讀契約內容，我一開始便選擇放棄，我連超過六個字母構成的英文都沒把握能看懂呢。
湯盆子為此差點再咬我一口，他很堅持要親自看過契約內容，我只好把他抱到寫好的羊皮卷前面，然後他發出一聲哀嚎，既痛苦又氣憤地說看不懂上面寫的是什麼。
我覺得這結果一點也不奇怪，雙胞胎早就說過這個契約來自失傳的古代，而在我所知道的黑暗時代及以前，最著名的契約幾乎都來自妖精一族。不過我猜不准瑪莉會不會使用妖精的契約範本，龍族畢竟是很驕傲的。
維姬板著臉問湯盆子是不是要她再重複一次契約內容，她的表情卻好像在威脅他不准提要求。
湯盆子也是個不肯吃一點虧的傢伙，他發狠地要維姬幫忙用英語解說一下契約內容。
維姬忍著沒尖叫，“要翻譯！還要解說！你到底是黑魔王還是文盲啊？！”
如果說不是契約者之一，我贊成湯盆子維護自己利益的謹慎態度，但是現在我只覺得他好麻煩，簡直是在故意拖延契約達成。
……湯盆子那傢伙絕對幹得出來這種事，特別是他本來就反感這個契約呢。
我馬上看向瑪莉，我開始習慣依賴她了，她有辦法看穿我的煩惱，也有辦法收拾壞心眼的湯盆子。
瑪莉什麼也沒說，只是別有深意地看了湯盆子一眼，眼神裏有憐憫也有蔑視，兩者都指向了他的弱小，事情就是這樣，在他能夠戰勝雙胞胎之前，即使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契約對他不公平，他也只能接受。
我也跟著可憐了一下這只傻貓，糾纏細節並不能改變什麼，只能讓他多吃苦頭。
我已經不能去想維姬會怎麼收拾他，在契約最終完成之後。
“好了，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維姬對他一直沒多少耐性，她抓著他的後頸，把他從羊皮卷前面擰開，“我保證沒有人在乎你是不是滿意這個契約，總之你得完成它，就現在！”
湯盆子氣呼呼地掙扎著要用後腿站起來，然後舉起前爪正對維姬。
維姬什麼也不用做，他便維持不住身體平衡，猛地撲倒在地。
血從貓鼻子裏流出來，因為是黑貓，所以還不是特別明顯，但湯盆子絕對是嚇愣住了。
過了大概半分鐘，他伸出爪子摸了一把鼻血，舉在眼前看了幾秒鐘，接著又使勁抽動鼻子聞了又聞。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太用力聞而流更多鼻血，但是他的表情看著確實很痛很難受。
湯盆子沒在乎那點痛，他聞了一陣，似乎沒有得到想要的，放下爪子，在原地發起了呆。
……他看起來好像是摔壞了腦子，但更可能是他的新花招，靠裝傻把事情糊弄過去。
……我沒法說出我的懷疑，因為無論真假他都會遭到加倍懲罰，維姬可從來沒有表現過對弱者的愛與關懷。
……湯盆子真的是一隻壞到無藥可救的貓，難怪他當魔王的時候被選中毀滅了世界。
維姬碰碰我，“你說這貓又是在幹什麼？”
我趕緊轉向瑪莉，“貓是不是全都看不到顏色？他會不會也認不出紅色的血？”
瑪莉的眼神變得很嚴肅，“那都不會影響到你們的契約，我保證。”
湯盆子的身體明顯抖了一下。
維姬不說話了，過去把他抓在手裏。
我後知後覺地發現空氣突然變重而且冷了一些，比起之前，有種令人焦躁的潮濕感覺。
瑪莉問湯盆子是否下定決心成為我的契約者，他點點頭，好像被打敗了一樣，變得死氣沉沉。
瑪莉又問我是否下定決心接受一個契約者，我點頭，開口卻像是中了奪魂咒，“我要求再看一次契約。”
……說完之後我就羞憤難當，這是湯盆子的報復，一定是！
維姬馬上對準湯盆子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她說，“別以為前面有鼻血就不扇你啊笨貓！”
瑪莉還是把羊皮卷交給我，即使我搖著頭推開它，她堅持我應該看一看，因為是會伴隨我們很久的東西。
我忍著強烈的屈辱看了一眼那份檔，上面的文字我當然看不懂，但更意外的是，那些字母沒有亂動，它們全都老老實實地固定在原地，儘管它們看起來仍然是活的，卻老實得好像中了什麼魔咒。
我驚訝得不知道說什麼，只能睜大眼睛求助於瑪莉。
瑪莉朝我微微一笑，用只有我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說，“是契約的力量，看來你已經感受到了。”
我猛點頭，迫不及待要把自己的血和滿腔期待烙印在檔上，就像所有沒有魔力的人在契約時要做的那樣。
維姬擋住我，先將湯盆子面朝下大力按在羊皮卷上，過了至少半分鐘才放開他。
羊皮卷中間留下了一團血糊糊的貓臉印記。
……儘管知道上面的全是鼻血，我還是被那驚人效果弄得熱情全消。
不管我心裏怎麼想，仍然需要留下血印，我猶豫著該簽哪個名字（南茜·懷特史東似乎不能代表我全部的靈魂），維姬卻說那不重要。
……這聽起來太不可靠了，我再次感到很深的猶豫，我真的該冒險選擇這只魔王貓當契約者嗎？
“羅思或者南茜，都是你，純粹的靈魂之火是不變的。”瑪莉輕輕開口，“留在紙上的只是形式，真正的約束發自心靈，連接靈魂，必須由身到心都承認接受，才算是一份有用的契約。”
我思考著她的話，渾然不知，湯盆子紅著眼撲上來咬破我的手指。
隨著鑽心劇痛，鮮血滴落在羊皮卷上，發出一道耀眼的光。
然後，羊皮卷就那麼浮起來，浮在我們眼前，在光亮裏一點點消散無蹤，或者沒有消失，變成了照亮我們身邊的大把光線。
我在湯盆子眼裏看到了敬畏，而我也感到了某種肅然的力量。
瑪莉舉起左手，用一種陌生的語言開始吟頌，那些光線在她的聲音裏活躍起舞，漸漸排出字母、單詞、句子，以至整篇的文字。
維姬也拿出了魔杖，尤蘭達的魔杖在亮光裏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我不僅無法正視維姬使用的姿勢，連她念出的咒語也聽不到。
我被包裹在光的文字裏，耀眼的光芒穿透我的身體，驅散所有懷疑和動搖。
一切就像是瑪莉說的——它發自心靈，連接靈魂。
我急切地喊叫著，完全不知自己的表現近乎狂亂，“我願意！我真的願意！我承認這個契約！直到永遠！！”
而正是這樣的態度讓契約承認了我，那些光所構成文字歡舞著進入我的心中，如同清晰明朗的水流一點點充溢這個小小的軀殼，最開始是微重的壓力，然後壓力變大，刺痛了我的內臟，接著越來越多的光亮進入，吞噬剩餘的不明黑暗，排開一切無關的想法，只留下極冷和極熱的兩種感覺激烈撕扯。
我一直咬牙忍耐，因為我無法放棄，我沒有退路。
終於，光的文字全部擠了進來，充滿的不僅是這個身體，它傳達給我的足以震盪靈魂。
突然間，我感覺豁然開朗，那些光芒四射的文字就像是神的奇跡般浮現在我的意識裏。
不需要翻譯，也不需要解釋，我像是天生就知道通篇文字的意思，甚至是它們每一個的來歷。
這是我重生以來，第一次清晰完整的看懂一篇文章。
哪怕它只是一紙契約，我仍然止不住，淚流滿面。
我知道，從這一刻一切都不一樣了，因為契約已經成立。
作者有話要說：有認真留意前面幾章的人，應該猜到南茜遺傳到的不完全是閱讀障礙了。
至於究竟是什麼，契約上的文字又為什麼不會亂動……嗯，等黑貓魔王來解說吧。
56
56、用法 ...
因為狂喜，也因為激動，我記不清楚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雙胞胎似乎跟我交待了些注意事項，我對她們笑啊笑，在每個像是提問的語尾回答好的好的。
然後尤蘭達夫人也來了，她也吩咐了我一些事，我還是只會笑著對每個問題都答好的是的。
爸爸媽媽跟著也出現了，他們也對我說了不少話，不過沒有那麼多提問，我稍微改變了回答的內容，對他們說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接著他們就一起來跟我說話，每個人都很關切我，也都是比較強硬的性子，所以我可以閉嘴了，連是都不用回答。
在尤蘭達夫人拿出魔杖對我施展了幾個檢測咒之後，我因為再次真切感到流動的魔力激動得哭了。
我像發癡一樣勇猛地當著父母的面，開口向尤蘭達夫人借用魔杖，我說，“可以讓我用一下魔杖嗎？我想我現在能夠用了。”
那是一條特別好魔杖，和瑪莉說的一樣，它很好，足以匹配我和湯盆子的契約。我的手指才一觸摸到它，就能感到一股強大的生命力，灌注在身體裏也是溫暖的，但和我的那條山梨木魔杖絕對不同。山梨木魔杖就像是一位矜持的不得意的自我流放的深閨貴婦，而這一根就像是始終活躍在人群中的冒險者，他隨時都要展示自己的能力，炫耀著無限的生命活力。
我不敢小看它的力量，所以想了很久才決定用個“螢光閃爍”。
幾乎是咒語剛消失在我嘴邊，亮白的光就爆開在魔杖頂尖，差點讓我以為自己的第一個魔咒嘗試失敗了。
尤蘭達夫人收回魔杖，很真誠恭喜了我，接著她說要去改改藥方，我得繼續喝藥，在確定魔力成長期結束之前都要。
爸爸媽媽的表情也一目了然，我以為他們會不高興，但事實是他們搶著親了我們每一個，贊我們是好聰明好厲害好友愛的好孩子！
維姬在我耳邊小聲說，浪費不好。
瑪莉說得比較直白，“你們需要很多配合練習。”
我不認為她們是在嫉妒我，那麼只可能是我做的真的很爛，這讓我終於從狂喜中恢復了一些神智。
我確定自己沒事，所以我該去看看湯盆子，結果他的情形很糟，從契約成立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起不來。
黑貓身上出現了所有注射狂犬疫苗後的不良反應（英美出入境人免簽，但動物是一定要檢疫的，貓需要在三十天內注射狂犬疫苗），可能還包括人類尚未確認的，他全身發熱，四肢癱軟，昏昏沉沉地吐了又吐，拉了又拉。即使被我抽掉一半魔力去使一個螢光閃閃，也沒法讓他振作起來，我去探望他，他撐起眼皮看我，鼓起全部力量也只能說一句，“走開！笨蛋！剝削者！”
我看著他這樣狼狽這樣慘，突然止不住眼淚，我握起他的小爪子，“不要死！求你，別丟下我一個人啊！”
湯盆子翻著白眼倒下了，給我的回答是一灘只剩黃水的嘔吐物。
大人們把我們隔絕開，他們找了當地最好的獸醫來為湯盆子治療，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很擔心這只貓會傳染瘟病。
尤蘭達夫人當然能猜到是怎麼回事，但她為雙胞胎的天才和我的運氣正得意呢，所以她只是笑眯眯地看著湯盆子被當成一隻病貓……倍受折磨。
……某種意義上來說，貓比魔王更堅韌，因為沒有幾個魔王能撐過剃毛、捆綁、後門測體溫的。
我突然很想回家，是的，回到我們在約克的家，我怕繼續這麼治下去，湯盆子會在美國這個傷心之地幹出人神共憤的惡事。
假期只過了不到十天，距離我們的計畫還很漫長，所以當我婉轉地提出這個想法，大家都不贊同。
爸爸媽媽確實是因為行程安排很難改變，而且有尤蘭達在，他們沒什麼緊張感，完全不擔心湯盆子會死掉。
他們安慰我說，湯盆子應該只是水土不服，等到習慣了美國的大地，就會再度活潑起來。
我沒法告訴他們，我擔心的正是湯盆子再度活潑起來時候的事啊。
雙胞胎覺得我太亂操心了。
維姬用她未來的魔杖保證湯盆子不會死，我不怎麼信她的保證，但馬上想起我們的契約，除了魔力那個似乎也可以分享生命力。
瑪莉不贊同地對我搖頭，她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讓我自己去想，“你現在的心態也是契約的一部分。”
我很認真去想，用了差不多兩天，還是沒法確定她是說我受到了湯盆子情緒的影響，還是說我為了契約開始努力維護湯盆子。不過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不太妙。因為我既不想變成魔王，也不想變成魔王的保護者。
好在湯盆子已經開始恢復，他大概也發現人類對貓的治療可以一直持續到他死，所以他開始堅定心意，結果很明顯，他吃得絕對要比嘔吐出來的多，當他終於有了些精神，自己溜到培育室裏找了對應的藥草嚼嚼，竟然很快就好起來了。
我們在美國的第二個禮拜，湯盆子洗完澡，在露臺曬上十分鐘，毛毛蓬鬆的四下垂放，他輕輕哼唧，跑去討好地來回蹭尤蘭達的小腿，他就又是一隻健康聰明又可愛的小黑貓了。
我在有冷氣的房間裏看著湯盆子的表現，心情很難不複雜。
維姬在我身邊，她問，“你還覺得那傢伙需要同情嗎？”
我想說“如果他遭遇堪憐還是會同情”，但那原本就是維姬的看法，所以我什麼也沒說。
維姬繼續說，“那傢伙可了不得，即使毀滅世界，他也還是能讓自己活得輕快。”
我完全贊成她的說法，因為契約之後，我並沒有感到更多壓力和愧疚。
最終我們是按照原定計劃的時間回的家，如果不是考慮到貓出關的檢疫條件還有莉茲，我們都想繼續留在尤蘭達的莊園。雙胞胎和我的想法差不多，家裏沒有那麼完備那麼隱秘那麼好用的工作室。而媽媽則是想繼續享受不用操心和付出的愛情生活。至於湯盆子，他在家裏就把媽媽討好得很不錯，在這裏又多了尤蘭達，他被家裏最有權勢的兩個女人喜愛著，小日子別提有多陽光燦爛了。
莉茲心情迫切地等著我們，但她的迫切和氣憤是一樣強烈的，所以在她大叫著我們回來太遲，差點耽誤她在對角巷的約會和購物時，沒有人理會她，連爸爸也自動把約會什麼的無視了過去。我倒是偷偷看了一下雙胞胎，她們兩個的表情都毫無變化，不過她們從一開始就沒注意莉茲，所以我只能和湯盆子討論莉茲的約會。
契約成立的第二個用處，只要我們願意，距離又不太遠（範圍到底有多大，還沒機會測試），我們就可以在意識裏進行交流。第一個用處當然是我可以用湯盆子的魔力，但他連一秒鐘都不想面對這個話題，所以我只好不提，免得刺激他扭曲的纖細精神。
湯盆子被我叫得心煩，在籠子裏裝死，但我也沒指望他能有建設性的回答，我只是想說說自己的好奇和猜測，我對又窮又不規整的韋斯萊沒好感，但他們又比我曾經同學過的又跩又傲還有家族背景的韋斯萊要值得容忍些……我一邊回憶過去一邊進行對比，連他們臉上的雀斑估計總數都沒放過，終於，湯盆子惱了，在心靈頻道發出雷霆般怒吼，“住口！你這個死八卦的笨女人！！”
我只能說，“唉，你一點都不關心莉茲，她可是我們的姐姐。”
接著，湯盆子在籠子裏抽風一樣的亂翻亂滾，發出的撞擊聲都讓我一陣陣肉痛。
即使我再想跟他連接心靈，也要考慮可能首先得到撲頭蓋臉的怒火。
終於莉茲還是去對角巷約會以及購買新學期用品了，就她一個人，因為她說死也不要在一年內再見到喬安。
……我覺得她只是借題發揮，早點說明她不肯再去喬安那裏度過假期，但願其他人能理解她吧，我可不敢有太多信心。
在莉茲開學之前，我和湯盆子確定了契約的第三個用處。
湯盆子一直在心裏大叫著，“什麼用處！只是你一個人好用的用法啊！混蛋！笨女人！剝削我！！”，但他終歸是配合了，當然雙胞胎一直在場觀看也是穩定局面的重要因素。
第三個用處是閱讀，我所見到的文字仍然大都是扭曲流轉的，但是當湯盆子的意識和我的連接起來，那些字母會穩定下來，而且他可以幫我念出那些特別難以辨認的單詞——只要是他認識的語言都可以。
也許這還不能和正常天才的孩子比較，比起習慣了讀寫的七歲孩子來說也不算突出，但是對我來說已經太足夠了，我又哭了，在我用差不多一小時看完媽媽一直在教我的課本之後。
維姬癟癟嘴，“別這樣，好難看，黑貓都沒哭呢。”她覺得我太容易滿足了，“你可以試試讓他教你，他說他以前是個很不錯的學生。”
“我才不會哭！不會哭啊！”湯盆子又在我的意識裏怒吼，他也只敢在這裏大叫，“我是最好的！是最好的啊！”
……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因為湯盆子的反應。
“我一直是最好的！最好的！”湯盆子繼續在我意識裏大叫，“我不怕歧視和偏見！不怕偏見！！”
“你們要多多練習，進行嘗試，肯定會有新發現，畢竟這是個中斷了很多年的契約……”瑪莉突然停住，她盯著我，“怎麼了？有哪里不妥嗎？你看起來像是有話要說？”
維姬猛地緊張起來，“和契約有關？”
我點點頭，再想想，又再點點頭，這下連湯盆子都沒了聲氣，只是看著我。
瑪莉的小臉上沒有一絲笑，她示意我可以說了。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我揉揉耳朵，“好像……有回音，真的是回音，不信讓黑貓說說。”
湯盆子慘叫著撲向我，在中途被維姬擋下來，然而我仍然可以聽到他的怒吼，像炸彈一樣爆發在我的腦裏。
他在大叫，“笨女人！混蛋！可惡！我要殺了你！侮辱我的人都要死！”
……好吧，我錯了，沒有回音，只是以前我不知道一個黑魔王也可以很囉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