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家有女叫語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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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南，官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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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少有幾十年歷史的四合院，座落於一整片的稻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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匾額上，象徵黃氏堂號的三個大字有點斑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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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堂」代表著這支黃家的祖先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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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工作繁忙到不知天昏地暗的都市人不同，鄉下人通常在太陽下山前，忙完農活後就已經早早回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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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朦朧，伴隨著蟬鳴蛙叫，聞著清新的空氣，在飯後吃點水果，看看電視，最後早早就寢，明晨天剛未亮就要準備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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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單純的生活作息，沒有什麼心眼，知天樂命的過著平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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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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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張中國傳統雕刻的木椅，圍靠著一張古樸的木桌分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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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式的大電視擺在櫃子上，電視畫面裡正播著在台灣紅極一時，但是不知道重播幾百遍的韓劇大長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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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花白的男人，年約五十歲，不時乾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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髮色銀黑參半的女人，坐在男人一旁，不時嘮叨，要自己的丈夫早點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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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正值及笄之年的少女，雙腳合攏蹲坐在木椅上，那烏黑泛光的髮絲被綁成了兩條小辮子，而她正專注的看著電視，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公婆在旁邊爭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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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只會對老子碎碎唸，妳怎麼不打電話給妳那不孝畜生唸個過癮？」男人有些不耐煩，口氣也不是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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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唸你是為了你好，還有，你不要動不動就說我兒子是畜生！」女人也不甘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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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繼續看著電視，右手把玩自己的辮子，好像這些爭執都沒有發生。畢竟現在是韓劇時間，對少女而言天王老子來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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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畢業就離開家裡，整整六年都沒回家一趟，這種不孝子不是畜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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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在大學很忙，他也都有打電話給我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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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把披在自己脖子的毛巾丟在桌上，大罵：「妳是有讀過大學嗎？是有多忙，忙到連過年都不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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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轉過頭看著電視，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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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月再偷偷背著我匯錢給他，咳咳……妳就給我試試看……咳咳……咳……」說到激動處，男人又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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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回頭，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就算在吵架中，但那關切之情仍是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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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妳寵壞他，要什麼就給什麼，咳咳……下次讓我遇到那畜生，看我把不把他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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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撂下狠話，便起身去浴室漱洗，打算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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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走到一半，只聽見女人哀怨的說：「你明明就知道，金田不回家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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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便紅了眼眶，每個母親總是能幫自己的小孩設想出一百種、一千種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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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在看電視的少女，嬌小的身軀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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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停下腳步，「哼」了一聲，便避開了妻子的眼神，匆匆走進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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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將遙控器放在桌上，擦了擦眼淚，也打算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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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外面看，偌大的四合院都暗了下來，因為鄉下人一向都很早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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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之中……只剩下電視機的細微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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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呆，是王語嫣死後最常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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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了，到底應該何去何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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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答案也許因人而異，但她找不到屬於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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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絕離開現世，拒絕進入輪迴，拒絕孟婆拿給她的那碗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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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問她：「為何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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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忽然想起了爸爸、媽媽，還有妹妹，所以趕緊回答：「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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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咯咯怪笑，揮揮手讓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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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世界，很多人跟她一樣，不願意走上奈何橋，孟婆早就見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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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也不知道要幹嘛，回家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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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子，王語嫣回到人間，選擇了一個言不由衷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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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聲鼎沸的電影院售票口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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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香魂，卻顯得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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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背靠在牆邊，米白色的連身洋裝，合身套在那玲瓏有致的嬌軀上，傲人的上圍使得上衣的Ｕ領有些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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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會讓路人頻頻回頭的畫面，可惜卻沒人有福氣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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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約好的時間，黃金田卻姍姍來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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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絕對是大大的扣分，讓王語嫣的臉更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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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今天教授不知道是嗑藥了還是怎樣，越上越興奮，到下課都不放我走。」黃金田滿臉歉意，也不知道第一次約會就遲到，該如何道歉，只好轉移話題說：「想看哪部？妳來選，我去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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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險是看電影，這個最能化解尷尬的約會行程，反正等等開場後彼此都不必說話，也不用看著對方的臉，就隨著電影的起承轉合走，看完後又有劇情這個新話題可以聊，這簡直是專為互相不熟的男女所設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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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指了指其中一個大排長龍的售票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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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苦笑一聲，只能乖乖去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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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並肩，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排隊的隊伍很長，說話的時間便也拉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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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被遲到有些氣到的王語嫣，卻被黃金田分享的種種愚蠢往事，逗得花枝亂顫，原本保持的淑女形象都毀的七七八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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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笑起來才好看啊，常常板著臉真是活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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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得意忘形，開了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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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一聽，又趕緊嚴肅了臉孔，有點無奈的想，自己原本就不打算給他好臉色看啊，可是，又真的很難忍住，因為這傢伙真的太白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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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票員鐵青著臉，消化完了前頭的排隊人潮，終於輪到了黃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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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哪種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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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趕緊遞出了學生證和三張紅色鈔票說：「學生票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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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旁的王語嫣，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大罵道：「喂！老娘不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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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歪過頭，輕聲道：「小聲一點啦，反正妳又不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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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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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我買的是最靠近走道的位子，等等妳坐在走道就好，我們可以省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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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王語嫣拉開嗓門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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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我等等坐走道，位子給妳，總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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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票員那原本已呈現綠色的臉，頓時泛起一陣黑霧，莫名其妙猜拳猜輸要負責這個最忙的櫃檯就算了，還遇到這個雙重人格要買不買的神經病，更是讓他不爽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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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你要是敢只買一張票，老娘馬上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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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一想起那些意外，尾巴夾著，向櫃檯又遞上幾張鈔票說：「抱歉，是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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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票員收了錢，撕下兩張票、蓋上章，把票丟了出去，接著說：「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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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隊太久，時間所剩不多，黃金田和王語嫣快步走向電梯，急忙進了戲廳，這部熱門大片雖然上映了一段時間，但聲光效果豐富的劇情，依然吸引了大量人潮湧入電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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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走在前頭，在昏暗的環境中找到了座位，他揮揮手招來王語嫣，一轉眼王語嫣就在位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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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坐定之後，號稱全台最大的IMAX大銀幕，正在播放著近期上映電影的預告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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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聞到嗎？」王語嫣靠在黃金田的耳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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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好奇問：「聞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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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的味道，就是我們在拜拜的那種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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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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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沒有陰陽鼻……」王語嫣煞有其事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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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上有這種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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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知道，在遇見你之前，我也不相信有陰陽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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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點點頭問說：「為什麼妳會聞到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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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我的牌位或者是墓前點香向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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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啊？妳不去聽看看說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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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媽啦，今天我生日，她都會上上香，然後燒點東西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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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沒有繼續接話，頭轉回去看著螢幕，因為他不知道王語嫣是不是在暗示什麼？萬一等等又吵著要去吃晚餐，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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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一團空氣共進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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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這個畫面，黃金田就起了一股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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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分鐘後就出現製片公司的片頭，觀眾屏息以待，終於等到正片開始，那細緻又磅礡的畫面，加上來自四面八方的立體環繞音效，觀眾很快的就隨著劇情被拖進了大螢幕之中，那個地球再度遭到威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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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角色紛紛登場，他們是各種交通工具，能夠變形還能保衛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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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裡，正義跟邪惡打得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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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邊看邊苦笑，這幾天是期末考的緊繃時段，自己和蓓兒的約定一直都在延後，雖然自己靠著一個變形金剛主題錢包，讓冷戰中的女友展露出那久違的笑靨，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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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讓她知道自己今天沒去自修，而是跑來和其他女性一起觀看《變形金剛３》，那下場肯定是死到屍骨無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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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黃金田打了個冷顫，也不知道是不是冷氣開太強的關係，還是因為旁邊坐著一個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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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王語嫣一眼，只見她的表情隨著劇情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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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笑的時候，笑得合不攏嘴；緊張的時候，緊握著拳頭；親熱戲的時候，紅著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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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大結局，正義第三次獲得伸張，地球第三次在瀕臨毀滅的危機下獲得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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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更是感動到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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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扯了，看《變形金剛》看到哭，妳絕對是世界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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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王語嫣趕緊擦掉那還沒掉下來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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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笑著離開座位，王語嫣緊跟在他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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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面帶著笑容，大呼過癮，與同伴依序走出電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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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停車格旁，黃金田找到了自己剛修好的機車，回頭問道：「我送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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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表情很是複雜的，回答道：「不用了，我住在一間國小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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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小裡？」黃金田邊戴上安全帽邊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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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我生前的夢想就是當老師，能夠在學校裡看著小朋友們上課，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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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學校裡會有那麼多的鬼怪傳說，什麼十大怪談、十大鬧鬼地點之類……」黃金田怪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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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看在今天電影的份上我就不修理你了，但是你再嘴賤下去，會發生什麼事情，連我都不能保證……」王語嫣面帶微笑的說著，但那種笑容卻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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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趕緊跨上機車，頭也不回的走了，這也算是落荒而逃的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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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還沒跟我說再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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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掩著嘴哈哈大笑，那笑容自然又不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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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冬天積雪中，赫然發現綻開的花朵，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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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那不該屬於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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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時，「冥婚」在某些情況下，被視為不得不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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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夭折的小孩，父母在擔心他們孤苦無依的時候，會為他們舉辦冥婚，好求個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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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風水而言，古人說「孤墳不立」，在只有一座孤墳的情況下，為了怕影響後代子孫的發展也會為其冥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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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者的家屬，會在地上丟下放有生辰八字的紅包，等著有緣人來撿，這種行為容易產生糾紛，讓不小心撿到的人感到厭惡，也會使身心俱疲的家屬被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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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還曾經有竊盜女屍的案件發生，甚至還有殺女賣屍的變態行徑，很多人都成為傳統冥婚習俗的被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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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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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冥婚交友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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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強調的是你情我願，改革以往亂丟紅包強迫中獎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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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強調的是男女契合，撮合雙方自由戀愛，先交往看看，如果喜歡再談冥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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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設備和專業人員一應俱全，舉如各式神壇、運算八字配對的雲端中心、觀落陰的儀式、舉辦冥婚的各種道具、有執照的道士、能夠看見聽見靈體的修者、通曉各類命理的老師……等等，一時半刻也說之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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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特殊的生命禮儀，正在台灣的身後市場悄悄開始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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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冥婚分為死者對死者，以及死者對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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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種類型，冥婚交友中心都有負責承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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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的會員也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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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天宮的算命街，今天依舊人來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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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裡，唯一的一間摸骨算命，生意卻依舊冷冷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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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強烈的對比，卻沒有人感到有所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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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的存在，自然有其特殊的方式保持低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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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半公開，口耳相傳的方式，仲介著陰間和陽間的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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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冥婚交友中心，台北行天宮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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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婆正打著電話聯絡往生者家屬，告知對方又找到了不錯的配對對象，希望他們能來拿對方的生辰八字和基本資料，而亡者那邊，冥婚交友中心有專業的招魂師會與其連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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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家屬的聲音裡充滿了殷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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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婆和家屬約好時間，要掛上電話時還不忘提醒他們，今年的會費差不多要繳了，請他們能撥空將費用匯入指定帳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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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屬不以為意，還是連連直道感謝，這通雙方愉快的通話，就在這千謝萬謝之中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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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婆的臉一樣蒼白的嚇人，但此時顯然心情很是不錯，連在她身後的高中少女都能感受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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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的是，如此好心情，恐怕無法延續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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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坐在那張唯一的座位上，邊抖著右腳，表情卻很是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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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沒事找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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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婆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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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話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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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繼續抖著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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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麼啦？這段時間，你身邊應該沒再死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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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沒有再遇到什麼意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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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到底找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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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不停抖著腳，不知道該從何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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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來浪費我的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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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婆難得的耐心，已經開始被眼前的抖腳少年耗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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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知道……要怎麼說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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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想好再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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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啦，這困擾我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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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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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這，這問題……很難說出口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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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皺起眉頭，右腳不住抖動，突然靈光一閃，便開口問道：「還是……大師，妳有讀心術可以直接看我在苦惱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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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有沒有想過……幹脆去死一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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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婆這不慍不火的語氣，已經表示她的耐心正式宣告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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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妳脾氣很差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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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說著，恰好瞄到坐在月婆身後的女高中生，那永遠蹺著二郎腿，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讓他看了還真是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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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乾咳兩聲，清了清痰，接著便正氣凜然的說：「首先……我是想問啦，妳背後的工讀生能不能像個淑女坐好一點啊？坐沒坐樣，喜歡把制服裙子改短就算了，又愛蹺二郎腿，那白色的內褲都露出來了，是以為大家都瞎了看不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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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高中生手上的那本「總裁，你好壞！」瞬間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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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楣受到牽連的小說，還啪、啪的在地上彈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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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看著月婆睜大了雙眼，那對濁白的眼球終於不再故作神秘，讓洋洋得意的他頗有些意外兩人的反應，沒想到自己沒事找事做的神來之舉，效果竟出奇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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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下一刻，黃金田瞥見了靠牆的木櫃上供奉著一張牌位，上面的墨書正楷寫著「白燕歸」，旁邊的玉照，不正是眼前的女高中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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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就像冷氣突然被人調到最強，地下街的氣溫瞬間掉了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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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還來不及打個冷顫，等他轉過頭來時，接著……自己也睜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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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黃金田細想清楚，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時間前後大概不到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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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高中生的手上拿著一道攝人的泓光，再過不到零點三秒就會割開黃金田的喉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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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怎麼也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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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怎麼樣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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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拿出了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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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砍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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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知道，下一刻自己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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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髮的瞬間，只聽見月婆大喊：「燕歸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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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在最後零點零一秒煞了車，刀鋒距離黃金田的脖子還有三公分左右，但是刀光已經沁入了肌膚，血液從肉眼看不見的細縫中滲出……沾染到上半身的潮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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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他污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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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叫燕歸的女孩出了聲，但原本應是黃鶯出谷的聲音，此時卻顯得憤恨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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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忘了妳的使命！」月婆沉聲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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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忿忿地將手上的殺器收回刀鞘，頓時地下街的溫度又恢復原樣，那如風刀霜劍的漫天死氣才悄然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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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的身體仍無法動彈，那種差三公分就死掉的恐懼感，還在他心裡持續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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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不簡單……這次是我看走眼了。」月婆皮笑肉不笑的稱讚道：「天生下來就具備七神通裡的天眼通、天耳通……真的算是奇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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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婆雙目皆盲，犧牲人生大半光陰才獲得天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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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能聽亡者之聲、能聞冥界之音，便被冥婚交友中心派來負責台北市內最大的據點，所以她當然知道身負兩種神通到底有多麼……難得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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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你都看見了，就順便跟你介紹，我背後這位是本中心的其中一位警衛，全名白燕歸，專門負責保護本中心特殊會員的安全……」月婆不疾不徐道：「她手裡拿的武士刀名曰『終末』，是日本國寶級鑄魂師親手打造，鐵材採自北海道的宗古海峽內，經地獄黑火熔製，所以能夠跨界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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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別發呆，小子，你有沒有在聽啊？不控制一下你的嘴……真的會死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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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只能一直點頭……一直點頭……嘴唇不停的發抖，想說句道歉的話都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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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嚇成這樣子，只是流點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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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傻的黃金田，繼續一直點頭……一直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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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婆嘆了一口氣，回頭向緊閉大腿、端坐在椅子上的白燕歸說：「妳闖禍了，人被妳嚇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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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叫他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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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婆搖搖頭，繼續對已經嚇到有點痴呆的黃金田說：「燕歸的工作，就是專門保護活人會員免於被非會員的死者騷擾，所以她又怎麼會殺你，剛剛那下只是開玩笑而已，又沒砍到就不要在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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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用手摀住一直在滲出血的脖子，問道：「真、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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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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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絕對……絕對、不能夠……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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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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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她萬一……我是說，萬一傷害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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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好，就如你所說萬一燕歸傷害你，那總會自然會派人處理……詳細的處罰我也不清楚，但我能確定……後果非常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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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狠狠瞪了黃金田一眼，卻透露出了一絲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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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總會的命令是絕對不可違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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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是她讀景美女中的第三年，在那鳳凰花盛開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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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她在回家路上，在巷子裡被一位喪心病狂的人殺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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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懂，為什麼自己會遭此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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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恨，使她無法走過奈何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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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盪人間的日子裡，她住在學校裡，羨慕又忌妒的目送同學們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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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惶不可終日，她開始擔心自己到底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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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遇見了冥婚交友中心的副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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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身著西裝，高瘦的男人對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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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妳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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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她把靈魂賣給了他，成為七位警衛中的「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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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那充滿白目的氣息，把沉溺在遙遠思緒裡的燕歸拉回，故事仍長，來不及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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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黃金田再次問：「妳百分之一百確定，她不能傷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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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婆咬牙切齒說：「千、真、萬、確……小子你敢再問一次，那就輪不到燕歸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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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在月婆再三保證後，還是帶著驚恐的眼神，偷偷看了燕歸幾眼，猶自後怕道：「大師，怎麼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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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巴給我放乾淨點。」燕歸拉了拉自己過短的裙襬，語氣很是嚴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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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脖子上的傷口好像還在流血，但男性自尊的傷口更深，生平第一次被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妹妹這樣看不起，要是讓家鄉的朋友知道了，包準會被取笑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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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彎下腰撿起剛剛掉落在地上的小說，連正眼都沒再看過黃金田一次，她最是瞧不起這種刀子嘴豆腐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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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婆在一旁搖頭，準備說些話轉移焦點，以便緩和兩邊的情緒，以免事情鬧大讓總會的人知道，這樣對燕歸或自己都沒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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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今天來這裡，是有什麼事情想問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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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黃金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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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月婆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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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死閹龜，有種再拿那把小日本刀砍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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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拍桌而起，也不管血染上身的狼狽模樣，兀自挺胸，用嘴巴維護剛剛差點被嚇到尿褲子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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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一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改成如此不堪入耳，全身氣到發抖，右手死握著繫在腰邊的終末，那像青蔥般纖細的手指都冒起了青筋，但是剛剛月婆的告誡言猶在耳，燕歸氣歸氣依然不敢痛下殺手，只好來個眼不見為淨，大罵了聲「氣死我了！」，一陣寒風吹過，就消失在黃金田的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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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那張嘴……這些口業以後都會有報應的。」月婆認真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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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為了周遭的人，我才不來什麼冥婚交友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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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撂下這句不算狠的狠話，頭也不回地離開地下街，胸口像是堵著一坨憂鬱，喉裡像是塞住一團埋怨，那困擾黃金田已久的問題，在他胡鬧了一陣還差點丟了小命之後……還是問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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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鬼真的愛上了我，或者我愛上了鬼……那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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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和人的差距，越接觸發現越小，他現在根本分不出所謂的陰陽兩隔到底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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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會因為感人劇情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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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會因為聽到笑話而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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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會因為看著夢想感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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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會因為體諒家人感到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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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只是沒有軀體可以接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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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鬼幾乎什麼都和人一樣的時候，那到底人鬼之間有什麼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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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再繼續追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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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也不管頸上那道淺淺的傷口，只是拿出手機撥了蓓兒的號碼，他現在只想找個「人」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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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今天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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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牛仔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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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就載著女友去參加一場遲來的告別式，黃金田在約定地點等了蓓兒整整一個多小時才看見蓓兒悶悶不樂的走出來，在等待的時間裡，黃金田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會剋死別人的命格會不會傳染，不然怎麼會到處都遇到死人、到處都有喪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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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甩頭，黃金田不敢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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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為了取悅女友，特別帶去逛五分埔買衣服，蓓兒才破涕為笑，暫時忘記失去朋友的悲傷，但是卻苦了黃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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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人群，流動在擁擠的巷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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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兩手各拿著幾袋衣飾，統統都是蓓兒的戰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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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重嗎？」蓓兒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她右手拿著草莓冰淇淋，關心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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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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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幫你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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蓓兒加速吃掉手中的冰品，想為男友分擔重量，她可不是傳說中有公主病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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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啦。」黃金田滿不在乎，說真的，衣服是能有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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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行！」蓓兒囫圇吞棗地吃完最後一口，櫻桃小嘴正哈哈的呼出冷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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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女友這麼貼心，黃金田淡淡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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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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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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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人家要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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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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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給我，我就當街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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蓓兒齜牙咧嘴的，是不怎麼嚇人，甚至還有點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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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給妳拿比較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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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肩並著肩走著，感情好的讓旁人看了都很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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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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蓓兒大聲的歡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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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把所有的袋子都換到左手拿著，空出了右手伸到蓓兒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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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給妳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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蓓兒的臉頰微紅，嫣然一笑，牽住了黃金田的右手，一前一後的在兩人之間擺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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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學來這種騙女生的手段？」蓓兒甜甜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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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上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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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哪有那麼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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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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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這感覺不用透過言語，那十指交纏的手就已經表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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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五分埔，兩人漫步在騎樓下，準備走到停機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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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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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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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問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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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啊。」蓓兒有點疑惑地看著自己吞吞吐吐的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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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喜歡上了電視上的明星，妳會生氣嗎？」黃金田試探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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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薇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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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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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我怎麼會吃這種醋啦。」蓓兒莞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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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是，我喜歡、喜歡上了……那種、那種不是現實的女孩呢？」黃金田低頭看著地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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蓓兒有點傷腦筋，那小巧的腦袋瓜子正思考著自己男友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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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動漫人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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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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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你好宅喔。」蓓兒呵呵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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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底會不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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蓓兒抿著嘴說：「不會啦，那只是興趣而已，我是那種不明理的女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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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此時才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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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王家有女叫語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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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終於和蓓兒一起看完了《變形金剛３》，一起吃晚餐的時候，蓓兒興奮地聊著劇情，說著科博文多麼帥氣英勇、大黃蜂怎麼樣的忠心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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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卻沒有那麼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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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是又進電影院重看一次，那種剛看完電影的新鮮感早就已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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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在餐廳又聊了一陣子，在把蓓兒送回宿舍之後，黃金田就去了算命街一趟，想找月婆問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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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婆依然面無表情，等著永遠不會上門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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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依然在看著言情小說，只是坐姿端正了許多，那二郎腿應該是不會再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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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向月婆問了，王語嫣的墓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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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婆沒多問什麼，用了點字的電腦，上冥婚交友中心的官方伺服器搜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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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就在台北市第九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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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得到了答案便走了，還在路途上順便買了一套祭祀用品和一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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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山腰的第九公墓，需要走過一段蜿蜒的山路，機車爬得有點吃力，但黃金田並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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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個小時的路程，終於在彎彎繞繞的山路某處到達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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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已經黑了，只剩道路旁的幾盞路燈提供著照明，可第九公墓裡，此時卻是人山人海的有夠熱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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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山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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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隨即打消這個荒謬的想法，自從知道自己可以看見鬼以後，看到的人也未必真的是人……他低著頭快步走過，不敢望向那散布在整個廣大公墓地裡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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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茵茵的草地上，墓地被一格一格整齊的劃分出來，黃金田一步一步找著，最後在一個轉角找到了屬於王語嫣的容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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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中間書寫著王語嫣的姓名，上頭有張照片，面向墓碑的右側寫生、歿日期，左側原本該書寫子孫房數的地方是一片空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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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擦拭了那張有王語嫣燦爛笑容的照片，表情非常專注，所以沒有注意到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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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了一下，他便點起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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裊裊白煙，緩緩地向上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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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閉起了眼，嘴裡暗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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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見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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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一睜開眼時，王語嫣已興致盎然地坐在自己墓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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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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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妳喝酒啊。」黃金田指了指旁邊自己帶來的那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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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癡喔，誰會跑來墓園裡喝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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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嘴巴上得理不饒人，但是那懸在空中的兩隻腳左右擺盪著，顯示著她的心情很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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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很好啊，有綠茵、有星星，沒人打擾，空氣又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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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看了一下周遭，圍觀著一群很是好奇的眾鬼，舉了舉手算是打了聲招呼，眾鬼總算是滿足了一點好奇心慢慢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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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眼說瞎話。」王語嫣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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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也不辯解，自顧自的拿起一包滷味就吃了起來，隨手開了一瓶台灣啤酒喝了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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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嗝……」黃金田打了一個消暑的酒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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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在什麼地方，黃金田都能活的悠然自得，這是他的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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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在什麼情況，黃金田都不在乎旁人感受，那是他的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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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是當老娘死了喔？」王語嫣一臉不平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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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早知道會被妳罵，所以我早有準備，剛剛買的拜拜用品還有兩支蠟燭……」黃金田彎下腰，翻著塑膠袋，終於在最底部找到了王語嫣的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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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用手抓著蠟燭，遞給了王語嫣說：「喏……拿去，不用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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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面無表情，原本她是想要接過蠟燭，然後把蠟燭塞進黃金田的那張臭嘴裡，但是手透了過去，她摸不到有關人間實體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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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要氣死我嗎？蠟燭你自己吃啦，老娘要吃炸甜不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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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纖手一指地上的某個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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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拿起了塑膠袋，很是不解的歪著頭問：「要怎麼給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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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給我啊，去找個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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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黃金田應了一聲，站起了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不甘不願地到處尋找，那張嘴還在碎碎唸著：「真偏食，蠟燭也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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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氣到閉上了眼，差點再次氣絕身亡，只好抬頭無語問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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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沒多久，黃金田就在別人的墓旁借了一個鐵盆來，那大概是別人掃墓時用來燒金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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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鐵盆拿到王語嫣的墓碑前，放了剛剛買的金紙，點火燒了起來，沒多久後火漸漸旺了，黃金田依依不捨的把那包炸甜不辣丟進火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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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也神奇，只見王語嫣跳下了自己的墓碑，蹲在燃燒中的鐵盆旁，手伸進去火焰之中……便拿出了一包炸甜不辣，喜孜孜地吃了起來，那副開心的樣子就好像吃到什麼山珍海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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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吃到自己喜歡的東西，那分滿足感讓王語嫣盈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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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有點看傻了眼，心想，難怪以前看媽媽燒金紙總是會有一大堆不認識的人，男女老少都有的圍在金爐旁邊，一開始還以為是他們怕冷要取暖……現在才知道原來是要拿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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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神奇……」黃金田移開火盆，背靠在王語嫣的墓碑上吃著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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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星星們特別亮，就像是搶著向人間炫耀一般，互相爭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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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要喔……」王語嫣說著說著，一塊金黃色的甜不辣被她塞進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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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順著她的視線，知道她也在看著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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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無能為力。」黃金田歉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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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吐槽說：「我也沒叫你摘給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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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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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妳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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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心裡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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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鬼畢竟是隔著陰陽，終究無法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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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在心裡下了某種決心之後，反而覺得輕鬆，笑著說：「妳在國小裡住多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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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三個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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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雙頰鼓鼓的，正在享受那美好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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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久沒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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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想回去……」王語嫣的口氣有點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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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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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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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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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再看見……媽媽想念我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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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的眼眶似乎有滿滿的淚光，就快要在下一秒滑落，然而她卻只是淡淡一笑，又將淚珠吞回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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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籟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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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不適合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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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才能體會那股無法言語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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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會不會後悔，當初沒有走過奈何橋、走進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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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不會後悔，當初沒有喝下孟婆湯、忘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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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盆裡的火早就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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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帶著一點醉意，不知不覺間便依靠在她的墓碑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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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小心翼翼地坐在黃金田身旁，用柔若無骨的手想摸他的臉，卻沒有任何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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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嘆了一口氣，孤單黯然、獨自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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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將頭維持在不會透過他的角度，輕輕靠在黃金田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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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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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細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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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鳥兒們嘰嘰喳喳地鳴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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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亮沒多久，幾位守墓人圍住黃金田，關心的詢問著這名睡在墓園的少年，是不是卡到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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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只能摸頭傻笑，心裡卻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連忙解釋自己只是喝醉酒所以才做出這麼瘋狂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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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站在一旁，臉上掛著笑容，難得可以看見黃金田出糗，怎麼能夠放過這場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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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墓人要黃金田別在這裡逗留，以免招惹到不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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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連忙稱是，才將這群擔心自己的人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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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不叫醒我啊？」黃金田無奈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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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睡得跟豬一樣，哪叫得醒啊。」王語嫣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分明就是根本沒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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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都不用睡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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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啊，就算會睡，也只是懷念，想睡睡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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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那我不是睡整晚，被妳看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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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趕緊環抱住自己雙臂，裝成剛被侵犯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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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呸！誰要看你？」王語嫣一臉噁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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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大笑幾聲，找了間公墓附設的廁所稍微漱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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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也跟到了男廁外，向裡面大喊：「黃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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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回應，她又喊了一聲：「黃金田，你在裡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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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進來看看就知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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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才不要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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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個屎也不得安寧……偷看我睡覺還不夠，難道想看我大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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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嗔道：「黃金田！你就不能不惹我生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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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別氣，等我一下，我剪斷它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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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險王語嫣已經往生了，不然恐怕會被活生生氣到腦溢血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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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運功完畢，走出廁所都沒有看見王語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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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有點不好意思，把一個鬼活生生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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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下次再向王語嫣道個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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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機車，戴好安全帽，黃金田就沿原路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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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黃金田哼著艾薇兒的歌，「What The Hell」的旋律被唱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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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蜿蜒，前頭一個不小的大彎，黃金田稍微壓低車身過彎，卻突然在後照鏡看到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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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他嚇了一大跳，緊急煞住了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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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車皮摩擦的聲音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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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車終於停在了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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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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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毛骨悚然的語調，那種要死不死的氣音，是標準鬼片裡才會出現的說話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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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這世界上鬼故事那麼多了，就是你們這些白目鬼在那搗亂。」黃金田脫下安全帽，對身後的不速之客氣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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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個玩笑而已，你看你嚇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知道平常是做了多少壞事才這麼怕鬼……」王語嫣燦爛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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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到底要幹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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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有點無力，畢竟人跟鬼鬥實在是勝算不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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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要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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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回去啊，這班車要通往師大，跟西門町不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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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陪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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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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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陪我，我就死纏著你，讓你周遭陰氣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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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恐怖，快被妳嚇死了，昨晚那包滷味有點問題害我肚子有點痛，等等我隨時有可能會排泄出來，歡迎妳共享臭味，看是妳的陰氣重還是我的屎味強。」黃金田毫不在乎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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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你不要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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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唷，我不要啦，我跟妳家人又不熟，這樣很奇怪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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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你，才能跟我媽說話啊……」王語嫣放軟了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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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說，拜託帥哥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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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總是能比他的機車還要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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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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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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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帥哥田……」王語嫣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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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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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意氣風發地催動引擎，王語嫣跨坐在他的後座，目標是西門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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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馳電掣，那只是感覺而已，黃金田那台破車怎麼樣也配不上這個形容……雖然很快就到達目的地，那是因為第九公墓離市區並沒有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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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棟位於西門町商圈附近的公寓，黃金田站在樓下表情有點猶豫，但在一旁的王語嫣不斷的催促下，只好乖乖踏上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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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等等要怎麼自我介紹啊？」黃金田煩惱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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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是我朋友就好。」王語嫣笑笑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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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家人個性會不會很古怪啊？有沒有什麼忌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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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有點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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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討厭沒禮貌的人，我媽討厭對我不好的人，我妹討厭人家叫她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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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跟家人說話，顯得有些迫不及待，王語嫣詳細叮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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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倆一邊說，雙腳沒有停下，王語嫣家在五樓，所以還有不少階梯要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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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妹是叫什麼啊？幹嘛討厭別人叫她全名？」黃金田有點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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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彩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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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停下腳步，不敢置信地說：「妳叫王語嫣，然後妳妹叫王彩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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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我爸用他最喜歡的小說人物，和最喜歡的藝人為自己女兒取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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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黃金田就已經很慘了，沒想到還有人叫王彩華……黃金田也不知道該不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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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等等我要叫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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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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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又繼續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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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妹很厲害的，其實叫什麼名字根本不能掩蓋她的光芒，師大附中畢業，畢業後直升上師大，目前還在日本早稻田大學攻讀碩士班喔。」王語嫣得意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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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了最後一個樓梯間，王語嫣已經走在黃金田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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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那不就是大我幾屆的學姐。」黃金田又問：「她幾歲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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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我們是雙胞胎，她晚我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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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吐了吐舌頭，她差一點名字就變成王彩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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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年夏天都會回家，沒意外的話，一定在家……」王語嫣轉過頭，朝背後的黃金田繼續說：「還有……我妹超漂亮的，你可別心懷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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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妳都不會不好意思，繞那麼大一圈稱讚自己超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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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給了王語嫣一個莫可奈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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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終於爬上五樓，到了門口、按了電鈴，是王媽媽開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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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很有禮貌的說自己是王語嫣的朋友，王媽媽趕緊讓他進來，走進陽台換好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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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拉開紗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供奉祖先的供桌，隨著視線延伸，一旁卻有張較小的檀木方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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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桌上面擺著兩張用古典相框裱起的照片，兩張相片卻各自記錄了一張容貌相似，又略有不同韻味的可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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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心裡此刻已經感到異樣，等他走進客廳仔細一瞧，相框前各還有一張小小的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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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故王府語嫣姑娘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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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故王府彩華姑娘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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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的黃金田，卻是一點都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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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切細微之處，黃金田都沒有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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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坐在王家的沙發上，看到王語嫣已經癱軟在供桌前，嘴裡說著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那傷痛欲絕的表情，真心期望這只是老天爺的玩笑，緊繃的情緒讓眼淚都流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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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回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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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黃金田拿著月婆給的會費去西門町購物，看見一個女孩被撞，隔天他就去大安森林公園與王語嫣相親，在時間上那人根本就不可能是王語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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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王語嫣墓碑上的歿日，根本和車禍的發生時間天差地遠，只是黃金田沒有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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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媽媽端出一杯茶放在他面前，黃金田趕緊點頭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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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對面的王爸爸，看起來是一個很木訥的人，擁有一張剛毅的臉龐，身體還算健壯，只是連續兩場大禍讓他的臉看來衰老了十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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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語嫣的妹妹……」黃金田小心翼翼的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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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媽媽忽然站了起來，說要去切一點水果，黃金田連忙搖手說不用麻煩了，但是王媽媽還是走去了廚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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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廚房內就傳來細微的哭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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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傷痛，是只要一想到，眼淚就止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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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歉然地看著王爸爸一眼，不敢再多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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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介意，我老婆……只是到現在還接受不了……連續兩年喪女的痛苦。」王爸爸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緩緩說：「給她一點時間……請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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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這樣說，是我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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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爸爸不以為意，繼續說：「你是黃先生吧？我有看過冥婚交友中心的資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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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黃金田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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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爸爸微笑道：「不要太拘束，我們不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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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也報以一個乾澀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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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彩華從日本回來沒多久，我們去幫語嫣掃掃墓、燒點東西給她，這一切都跟以前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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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彩華走的那一天，我們夫妻都不在，只有她獨自在家，她剛好接到冥婚交友中心的電話，說是幫她姐姐找到一個不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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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黃金田低下頭，有點羞愧，心想：「不錯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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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爸爸想起自己女兒天生急性子的可愛，淡淡笑著說：「她呀……從小就是這樣，一掛上電話，急急忙忙連衣服都沒換就跑出了門衝往捷運站……就是想看看那位叫黃金田的男人配不配得上自己姐姐……之後就出了一場意外，一個卑劣無恥的人撞死了彩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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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瀕臨潰堤的情緒，這時已經失控，只見她嚎啕大哭、口齒不清地大吼著：「都是姐姐的錯……都是姐姐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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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客廳，開始不安的震動起來，掛在牆上的燈忽亮忽暗地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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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爸爸詢問黃金田：「語嫣在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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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點頭，手一指供桌前方，王爸爸也轉過頭，但是他卻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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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抱頭大哭：「是我……都是我的錯……我早點走過奈何橋就算了……為何還要回到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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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動頓時加劇，桌上擺的杯子已經摔落在地上，王媽媽也察覺不對，紅著眼眶快步從廚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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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下地獄才對為什麼我還在這為什麼不乾脆讓我去地獄為什麼妹妹會死為什麼姐姐害死妳為什麼不是我被車撞死為什麼不讓我多死一次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老天這麼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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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的情緒異常波動，現場的靈騷現象越來越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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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媽媽蹲在地上，柔聲地對著空氣安撫王語嫣的情緒，但徒然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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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的玻璃已經裂出一條不小的細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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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似地震的震動卻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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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硬著頭皮，朝暴走的王語嫣走去，伸出手想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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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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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尖聲大叫，隨手一甩，黃金田就被擊飛出去，撞在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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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嫣，每個人都有資格追求自己想要的……」王爸爸大喝：「妹妹的死，不是妳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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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被摔到頭暈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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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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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蓋上了小說，對月婆說：「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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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婆沉聲道：「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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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燕歸就出現在黃金田身旁，短短不過幾秒，就大致了解現場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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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已經失控了，力量開始波及人間，再拖下去萬一『魂變』成為惡靈，那就棘手了。」燕歸一邊自語一邊靠近王語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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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指之間，原本乎閃乎滅的燈泡們，全部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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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對王語嫣說：「王小姐，妳先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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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沒用，現場還是鬼哭神號，陰風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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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姐，妳這樣會傷害到家人，再不停止，別怪我動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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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已經歇斯底里，聽不進任何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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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處玻璃的爆碎之聲開始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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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無可奈何，想壓制住王語嫣全身抖動的身體，但是王語嫣那無法釋放的怒氣終於找到出氣口，全力掙扎著要推開燕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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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角力開始，產生無差別的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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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桌被撞碎，上面的牌位掉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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櫃子被推倒，裡面的物品落了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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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被弄翻，桌面的茶具到處碎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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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爸爸、王媽媽、黃金田，看到眼前的情景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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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爸爸高聲問著黃金田：「黃先生，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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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無奈說：「交友中心派人來處理了，不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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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爸爸和王媽媽看了空氣中一眼，怎麼能夠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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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的力量變得越來越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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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有最少一百種的方法可以壓制狂亂的亡靈，但是王語嫣也是交友中心的會員，不能隨意痛下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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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被王語嫣掙扎開來……燕歸只好搖搖頭說了聲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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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原本繫在腰間的武士刀，平舉在胸口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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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知道那把殺器的威力，急忙大喊：「千萬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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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末開鋒，伴隨著氣溫遽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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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白光猛烈的四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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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激烈的強光，讓所有人都只能閉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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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黃金田的雙眼能夠適應以後，只見王語嫣已經倒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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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激烈地喘氣，那原本凹凸有致的胸膛此時更見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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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用終末刀光震攝她的靈魂，這已經是傷害最小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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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有點無力地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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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女兒怎麼了？」王媽媽朝黃金田急急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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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好像是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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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看了一眼像是被龍捲風肆虐過後的客廳，此時突然領悟……人和鬼決定性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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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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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背起了王語嫣，打算要走，卻被黃金田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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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啦？」看得出來燕歸的餘怒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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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無法想像，萬一燕歸不來幫忙，王語嫣會發生什麼事，只好慚愧地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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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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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燕歸轉過頭，臉上微紅，就消失在空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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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爸爸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連忙問：「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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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說：「應該是被人帶回去冥婚交友中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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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媽媽心酸的搖頭，開始整理殘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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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人死了，活的人依然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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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也不管王爸爸的阻止，蹲在地上開始幫忙處理善後，剛好可以趁這段時間思考一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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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爸爸看著黃金田，也幫忙撿著滿地的玻璃碎片，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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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歸帶走王語嫣之後，那滿地的殘骸，忙了一個上午才算是大致整理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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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告辭之後，王爸爸和王媽媽又急忙趕去了冥婚交友中心，想知道自己的女兒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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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婆告訴他們一切都好，只是靈魂待在人間，因為磁場的關係，會比較容易受到外在因素而讓情緒激動，想法也會比較極端，所以王語嫣並不是故意要搞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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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爸爸、王媽媽根本不在乎，他們只要女兒平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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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婆點點頭，將算命街的攤子拉上鐵門，帶著他們去了冥婚交友中心在台北市的另一個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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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北市某處，外觀看起來精緻典雅的透天別墅，王爸爸、王媽媽、月婆、燕歸、一個矮小的中年男子、一個穿著旗袍的妙齡女子，以上五人一鬼都在一個寬敞的房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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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房間很特別，就像是把一座完整的廟宇搬到室內重新組裝，佈置的非常講究，神椅、神桌、神像、神龕、神壇都依規定擺設，四周牆上以彩繪、木雕、石雕等裝飾，展示著各地神祇以及吉祥圖騰，在屋頂的水泥以降的木架結構，用合乎力學原理，將梁、柱、斗、栱巧妙的組合，將中國傳統藝術發揮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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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到齊了，那陌生的一男一女已經把等會要用到的法器準備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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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坐在木椅上排列成橢圓，互相點了頭，表示儀式可以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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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黑色旗袍的妙齡女子用清脆的嗓音大喝一聲之後，手持招魂幡口唸招魂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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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傳牌令，金剛兩面排，千里拘魂陣，速歸本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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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偌大房間內的光線開始模糊，四周的裝飾開始輕微震動，陰氣透體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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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歸位，魂魄附體……急急如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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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何而來的煙霧在現場四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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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口中一直不斷唸唸有詞，但是讀速之快，令在場眾人無一可以分辨她在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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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場中神椅上的矮小男子，開始兩眼吊白，身體呈現不自然的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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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雙親在此，為何還不上身？」女子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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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男子身體抖動得更加激烈，一臉痛苦表情，脖上青筋都已浮出。那厚重的檀木製神椅開始前後移動，男子正在不停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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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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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終於消停，那令眾人鬆一口氣的解脫感，蔓延在房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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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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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的口中發出了女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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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媽媽一聽，不敢置信，摀著嘴，淚已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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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姐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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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男子開始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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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男子身後護持的旗袍女子，低聲說：「王小姐，時間有限，有什麼要交代的快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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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點點頭，擦了擦眼淚，說：「媽，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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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去哪？不要再離開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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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媽媽激動地站了起來，月婆坐在一旁急忙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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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輪迴了，交友中心裡很多師父開導我，說我一直逗留人間只有害無益……所以我請他們幫忙，讓我跟你們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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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又哭著說：「我從小到大，樣樣都不如妹妹，但我不忌妒她，反而很高興……因為她更有能力能照顧你們……不管多大，我一事無成，讀書不行工作也不行，整天只會跟朋友在外面玩，連死……都是死在禁止戲水的溪中……我不像妹妹那麼聽話，我沒有一秒鐘孝順過你們……對不起……你們一定很後悔生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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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站了起來，背後的旗袍女子壓著肩，要她坐回去，王語嫣撥開她的手，往前走一步隨即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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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保重……希望妳下輩子……不要再生出我這種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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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停了，矮小男子趴在地上，口吐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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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兒啊──」王媽媽哭倒在椅子上，聲嘶力竭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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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爸爸紅了眼眶，脫下了厚重的眼鏡，拭了拭眼淚才離開座位，扶起依然很激動的妻子，步履闌珊地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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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爸爸柔聲安慰：「妳別哭，這樣語嫣會捨不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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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媽媽點點頭，拿著手巾擦著淚水，但怎麼擦都擦不乾淨，擦著擦著還是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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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到了別墅外面，雲高風輕，和裡面是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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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父親，望向藍天默默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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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那裡，記得要照顧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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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輩子我最後悔的事絕對不是生下妳，而是……我竟然讓自己的女兒看輕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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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會過後，所有人都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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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壓著剛被附完身的男子人中，等他醒後，旗袍女子攙扶著他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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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婆行動不便，依著燕歸在身旁的指示，慢慢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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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嫣，收起對人間的眷戀，在稍後晚點的一場超渡法會上，毅然決然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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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蹲在算命街的摸骨攤前，背靠著鐵門，還在等待月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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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很多話想對王語嫣說，但是王語嫣卻沒有對他說任何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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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奈何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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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持著孟婆湯的王語嫣不斷說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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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田只是生命最後的一段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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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能為了他再逗留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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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有耐心的孟婆，沒有開口催促，她站在這裡已經看了太多太多，其實不論是人，還是鬼，甚至是神……終究難以參破情關。不管是誰都會有以為自己看破愛情的時候，但直到遇見下一個人之後，才會赫然驚覺，原來誰都沒有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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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就在王語嫣猶豫的這段時間，想起了一個神，她不自覺露出無人可以察覺的澀笑，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嚐過她所受的苦，甚至可以體會眼前為情所困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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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孟婆選擇不說話，即便奈何橋前已經大排長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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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很長、也許很短，此時只見王語嫣幽幽說：「真希望下輩子能活著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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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和著愁苦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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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髮絲飄逸，沒有回頭，踏上橋，跨過那滾滾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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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