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薔薇之戀>>續寫 -完-

╭牙蚊＊ 2007-7-4 13:38

第三十五節 攪亂


風在吹
吹亂了短髮
吹眯了眼睛
吹醒了懵懂
寂靜模糊了走遠的背影---
有些走了---有些丟了---有些---藏在心裏了---
原來
在這個時候---
愛比不愛
更沉重

--- --- ---

第三十五節 攪亂

流逝的愛情---就算曾經再怎麼深刻---當你轉回身---會發現---
那只不過像飛入大海的一片羽毛---輕飄飄的---無聲無息---
不會有人注意---
連自己---都是偶爾順帶的---記起一些---隻言片語---

堇看著百合---看著百合眼中的淡定---看著她看他依舊關切卻不再發亮的眼睛---突然間心裏---像被掏空了---
他到底---是在哪里---把她給弄丟了---
一直以來---在愛情面前---他都是中心---被人寵慣了---也寵懶了---雖然他並不以為意---雖然他知道只有雙方均等付出的愛才是完整 的---但他偏偏習慣了---就算芹---他也沒費力的去爭取去追求---很自然的青梅竹馬---很自然的喜歡---很自然的在一起戀愛了---他只是按 照他對待愛情的原則---做著他應該的角色---
意外的是---在別人眼中---這就是童話---
幸運的是---就這樣輕鬆的---他嘗到了愛情的甜蜜---

堇也曾想過---如果芹還活著---如果他生命中不曾發生那件突如起來的變故---他可能---愛芹---沒有現在這麼強烈---這麼深刻---
就像人總在說的---“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只不過---百合的出現---
卻是他生命轉盤裏---生活軌跡中---完完全全的意料之外的意外---
他一直討厭醜女---乍看之下的百合較之芹---真的很醜---
但奇怪的是---在百合還是妹妹的時候---他就發現---百合是不同於芙蓉的---
然後---對百合的感情開始失控---他甚至都懷疑過---他對她---是不是亂倫---
還好---上帝總是垂青於他---他和百合---是可以相愛的---

在這個過程裏---百合就像爐火---盡心的烘烤著他以為一直會冰冷下去的心---用她的溫暖---填補著他心裏大大小小的漏洞---
並且---百合居然同意---他繼續保留著芹---也肯---和他一起愛著芹---

堇不禁得---苦笑了---
他真的以為---他和百合---還有他心裏的芹---可以就這樣---一直的幸福下去了---
但他卻忘了---幸運總有被用光的時候---
所有的事情---都在他與百合的婚禮上發生了---
——葵不是百合的弟弟---
那麼愛百合的葵---那麼依賴葵的百合---那麼親密的相處---又該讓他當作什麼---
他---第一次當壞人---明明知道些什麼---明明知道葵與百合之間有什麼---他卻選擇什麼都不說---
他不想失去百合---思念芹已經成了習慣---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對於葵投在百合身上那種用心良苦的愛---他已經---輸在起點了---
是他太懦弱---還是他太自信---
堇也奇怪---明明自己是如此在乎百合---
他卻還在習慣著認為---
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事情惡化到什麼程度---
百合---總是他的---她總會---回到他身邊的---
但現在---


“堇---”百合微低著頭---小心翼翼的看著堇---“你---還好吧---”今天的堇---很奇怪---更有些陌生---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堇眼中---晃過慌張的神色---
“百合---”堇走近一步---突然用力抓住百合的肩---
“堇---”百合皺眉低呼---“你抓疼我了---”
堇卻沒鬆手---看著百合---毫無預警的---“你---還愛我嗎---”
一句話——
百合愣了---
旁雜的一切---都消聲了---
百合看著堇眼中的認真和---深情---
深情---
百合眨了下眼---
心痛---漸漸蘇醒---一點點的---加深---
她無力得---笑了---
他怎麼可以---就這樣---站在她面前---問她---愛不愛他---
好像---他們是情侶時---他沒有問過---
好像---他們是夫妻時---他也沒有問過---

百合輕輕拉過堇的手---握住---放到她心口---
“這樣---還記得嗎---”

記憶像洪水一樣奔騰而回---堇瞪大眼睛想起了一切---
他記得---那天---百合做的是和現在相同的動作---
還有---悲痛的眼神---止不住的淚---她哭著問他---
“我是什麼---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麼---難道---真的---連芹的替身---都不如嗎---”
百合一聲聲心碎的責問---響在他耳邊---
堇懊惱的閉上眼睛---
又一幕畫面閃過---他沒有回答百合---卻為了雅蔓---丟下百合一個人---急著走了---

連堇自己都不明白---他想不通---他當時---到底在想什麼---
雅蔓不就是百合嘴裏芹的替身嗎---
百合已經是那麼的卑微了---
而他---卻在逃避回答---
難道---真像葵說的---他只是為了和芹相同的面孔---

看著還震驚在回憶裏的堇---百合默默的---松了手---
她的手---垂在她兩側---
他的手---垂在他兩側---
她向後---退了一步---
兩人又回到之前的距離---
兩人之間
沉了份安靜

已是夕陽斜落
餘輝被微風撕扯得碎成一片---
斑駁的光點---落在百合白皙的臉上---
風---吹亂了她的頭髮---

堇抬起頭---這樣的百合---美得---就像天使---
她眼裏---有一種痛---還有一種心疼---

堇伸手---輕輕的---觸碰百合的眼角---卻是幹的---沒有眼淚---

突然---堇的心---狠狠的疼了下---
他---是活該吧---
他才發現---他原來---傷了百合這麼多---
他居然---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百合靜靜的看著堇---看著堇眼裏的不舍---感受著堇手下的輕柔---
緩緩的---“以後---對雅蔓---好一點---”

堇搖頭---正要開口---“我和她---”

突然---
“百---合---”小男氣喘吁吁的跑過來---
剛好的---擋在堇與百合之間---“你---你男朋友---電話---”
“啊---”百合皺眉---
堇也忘了要說的話---看向小男---一句男朋友---很刺耳---

小男喘著氣---“就是---韓葵啊---你把手機---忘房間裏了---”說完---掃了眼堇震住的臉---

百合卻沒注意小男的小手段---
是葵---
百合急忙接過電話---卻又趕緊拿遠了些---因為---葵在那頭---正發瘋呢---
“死胖子---我都打了有20通電話啦---小男一直說你在會客---還男客---什麼大人物---有這麼了不起哦---有我帥嗎---不是說不許亂勾搭無聊男生嗎---”
百合瞄到堇複雜的眼神---不禁話音壓低了---
“誒呀---你再囉嗦---我掛了---”百合威脅著---  
“誰在你旁邊---”葵很聰明---“還需要顧慮他---是誰啊---”又開始發瘋了---
百合直翻白眼---嘴一順---“什麼無聊男生---是你哥---你的親哥哥---”
電話那頭一陣安靜---
“喂---”百合後悔得直咬牙---她怎麼這麼笨啊---葵最在意的---就是堇啊---
“被氣掛了嗎---”電話那頭還是一片安靜---百合也不敢開玩笑了---開始擔心---“韓葵---”
“我要回去---馬上---”葵在那頭好像在和誰嚷---
又靜了幾秒---
“百合---你就行行好---葵再這麼鬧---會出人命的---”手機那頭突然傳來朴倪的聲音---還帶著哭腔---

百合拿著手機---腦袋開始“嗡嗡”響---
“讓韓葵聽電話---”
“幹嗎---”賭氣的聲音---
“臨走前---你答應過我什麼---”百合壓著火---
那頭先是一陣兒沉默---“忘了---”
“你有膽---再說一遍---”話是從百合牙縫裏擠出來的---
“誒呀---”葵又開始撒潑---“死包子---你很會說嘛---”
“怎樣---”百合強勢的---“我是你姐---你就要聽我的---”
“撲哧---”葵笑出了聲---“沒有說服力了啦---”
“哦---”百合點頭---眯起眼---“以後---飯你自己做---衣服你自己洗---”
“誒呀---”葵打斷了百合的話
“有說服力了嗎---”百合抿嘴笑---對付葵---還真是“一招鮮”---
電話那頭不說話---
“給個聲---”
“恩---”聲音拉得長長的---百合這頭高興的比了個“OK”的手勢---
“掛啦---”百合這才想起堇---轉頭去看---卻只發現---小男眨著眼---正看著她---

百合愣了下---“堇呢---”
“走了---”小男答的輕鬆---“看你和情敵打電話---還打得這麼肉麻---能不走嗎---”小男突然---有些同情起堇---

“堇走了---”葵的聲音明顯有些跳躍的高興---
“是啊---”百合卻卸了氣---堇一定是誤會了啦---“誒呀---亂啊---”百合大吼一聲---突然覺得---堇就這樣離開---好可憐---

“包子---”葵徹底高興了---
“做什麼---”
“有沒有想我---”
百合撅嘴---“沒有---”
“你---”
“你早上才走的---”百合還在嘴硬---
她可不能讓葵發現些什麼---突然感覺---自己這樣藏得---很累---
“為什麼不說話---”葵感到了百合情緒的低落---

這時---百合剛好看到遠處---堇的車開離大門---走遠了---

她輕眨了下眼睛---“愛情---到底是什麼呢---”
葵一陣兒的沉默---“堇---對你說什麼了---”
百合這才發現她又說溜了嘴---
“沒有什麼---發牢騷而已---”
這時電話那頭隱約傳來朴倪的叫喊聲---“韓葵---快出場了---”
“工作吧---”百合催促著---
“恩---”葵有氣無力的聲音---
“掛啦---”
久久的---“恩---”聲音拉得老長---
“好了啦---”百合受不了葵這麼半死不活的---松了口---“我其實---有稍微想你---一下下的---”說完---馬上掛了電話---

百合皺眉---又開始自我安慰---姐姐關心弟弟---應該---沒有什麼吧---
想完---收起傻笑---垂下了臉---像葵說的---沒有說服力啦---

有種感情---
越是想拼命隱藏---
越是滋生得迅速---
因為---
力量這種東西---
越壓迫---反抗力越大---

╭牙蚊＊ 2007-7-4 13:39

第三十六節 稀釋的愛

以為就算分開
總還是有時間在一起
以為就算失去
總還是能回到過去
以為只要是在愛的名義下
所做的一切
就不該算是傷害
以為就算走失了
只要愛還在
總還是能找到路回去
只是忘了
什麼事情都有例外
忘了
就算愛還在
就算愛還很清晰
可唯一愛的人
卻永遠都
------

--- --- ---

第三十六節 稀釋的愛

傍晚的風---微涼---
漸漸褪下光暈的天空---模糊了顏色---混雜躍出的黑---吞噬掉最後一抹垂敗的夕陽---
龐大的夜幕就這樣---裹住了所有掙紮的光點---攏住一切---壓下來---

每當這時候---讓人總會晃一下神——感覺---在那一瞬間---有些東西---流失了---

沒有一種改變---會讓生活---原封不動---犯懶的---省力的---妥協的---就等於失去的---
不公平之說---都是當事人站在自我立場上的一種無病呻吟---
沒有什麼是真的屬於自己的---更何況---還是劃上永遠之上的期限---
臆想的美---最蒼白---
臆想的痛---最悲哀---
臆想的愛---根本無法承載---
因為夢---總會醒來---

堇的夢---就在即醒的邊緣---

他坐在天臺上---雙眼---一片空寂---
腦海中---斷斷續續閃過---他與百合一起的所有畫面---記憶裏的聲音和表情化成影像---一幕一幕拼湊著在眼前重播---
最後---畫面定格在百合剛才的臉上——漂浮著---一種遙遠的沉痛和---溢散的釋然---
百合她---
堇虛脫得手扶額頭---苦笑了——
百合她---應該決定---放開他了吧---
她已經用眼神告訴他---她和他---
堇的心一縮---
——結束了。

結束------
堇僵直了身體---
他深深的喘息---
“結束”兩個字硬生生堵在胸口---讓他無法呼吸---
難道---就這樣了嗎---就這樣結束了嗎---

如果分開---是因為不愛了---那為什麼---他現在---卻是心如刀割---
他都---做了些什麼---
他居然親手---推遠了百合---

為什麼---人總在失去後---只有哪兒真的疼了---才懂——原來---是愛的---是在乎的---是不想失去的---而一切---卻又已經來不及了---
可笑吧---

“你---還好嗎---”雅蔓心疼得看著堇---她已經在他身邊站了好久---只不過---他沒注意到---雖然---她就離他幾步遠---
堇還是沒有睜眼---只順勢靠在椅背上---臉上散出一圈圈悲哀---緩緩的---笑了---“百合---不要我了---”聲音很輕---很淡---
雅蔓鼻子一酸---扭開臉---
她忍住眼淚---她不可以這麼愛哭的---她是有寶寶的大人了啊---
有些事情---就算再捨不得---她都要做---就是因為嘗過了失去的滋味---她才不能---讓堇再陷進去---他為她做的---夠多了---

“我和爹地說了---我和你---還有百合的事---”雅蔓儘量說的輕鬆---朴倪罵的對---她最近---太依賴堇了---依賴到---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你以後---不用再演了---”

雅蔓輕輕的皺眉---
堇對她的一切---應該---都是演的吧---
當時身處極度悲傷中的她---連死亡都看透了---但為了即將出世的孩子---她必須強迫自己活下去---她太需要抓住些什麼---只要是溫暖的---可以依靠的---她都會死死的抓在手裏---找一份愛的替代感動自己---好讓死掉的心重新活過來---
就這樣---她在堇眼裏---找到了愛的影子---
她不想細想不想區分---她在堇眼裏看到的愛---到底是不是因為自己---也不想知道---自己對堇---又是什麼樣的感情---是依賴是感動---或只是---單純的替代---
雅蔓不禁搖頭---
只是沒想到---這樣---堇卻失去了太多---是她自私吧---總是不想太快放開---總是想在這種眼神中再多沉浸久一點---堇看她的眼神---可以療傷---她的傷---太深了---

突然---室內傳來寶寶的啼哭聲---打斷了原本的安靜---

堇又是搶先一步---抱起寶寶---忙起來---

雅蔓看著堇熟練得為寶寶換尿布---按量添奶粉---溫奶瓶---

她傻傻的愣在一旁---
突然---好想哭---

雅蔓猛得搶過堇手中的奶瓶---冷著聲音---“我自己來---”

堇有些不懂的看著反常的雅蔓---

背對著堇---雅蔓緊咬牙---硬吞回欲流的眼淚---直著身子---
“百合不知道---葵不是她弟弟---”

堇頓時呆住了---像泥塑一樣---瞪著眼睛---

“所以---她現在---”雅蔓沉下頭---輕顫顫的看著地板---“不可能允許自己---愛葵---”

室內---只有停止哭鬧的寶寶“恩---呀”的輕哼---
除此---一片安靜---連空氣---都僵住了---

有些東西---碎了---
有些東西---凝固了---

施家園

夜的深---重重壓在頭上---
已經12點了---
百合卻一點都不困---
她仰身躺在床上---盯著房頂---一下一下眨眼睛---
突然---手機響了---
百合隨手抓來耳邊---
“百合---”
“恩---”
“你在睡覺嗎---”
百合不禁嘟嘴---“睡了---誰在和你講電話---”
葵嗤笑---“對哦---”
聽著葵傻呼呼的話---百合嘴角也擒了笑---她喜歡這樣聽葵說話---雖然彼此離得很遠---但每當和葵通電話---鬧時---聽著葵有一句沒一句的白癡話---安靜時---聽著葵輕輕的喘息聲---她的心---就會有一種滿足的塌實感---很舒服---

靜了三秒鐘---傳來葵無聊的聲音---“肉包子---你在幹嗎---”
百合努嘴認真的想---“恩---在眨眼睛---”
“廢話---”葵那頭有咬牙的動靜---百合笑了---仿佛看到葵在翻白眼---

“芙蓉哪---”百合故意引開話題---
停頓了下---葵悶悶的---“我沒在家住---”

百合皺眉---伸直脖子---“為什麼---”

卻又是一陣兒沉默---

葵低聲咕嚕---“不---敢---”  
“啊---”百合瞪大眼---

葵泄著氣---可憐兮兮的---“在家---更想你---”

簡單的一句話---卻叫百合紅了眼睛---
她抿著嘴---久久的---開不了口---
一種情緒卡在喉嚨---下不去---
這一刻---
她伏在電話邊---靜靜的聽著---葵---輕微的呼吸---
突然的---
百合好想見葵---好想看他一眼---好想看他撅著嘴發脾氣---好想看他皺著眉喊餓---好想給他隨便做點東西吃---  
最後---
百合卻只擠出兩個字---“笨蛋---”

“你---”葵氣急得直瞪眼---
突然的---“我也想你---”是很想很想很想------後面的話---百合默念在心裏---
她閉著眼睛---拿電話的手---顫抖著---
一種疼---還有一種暖流---在心裏交替---

巴黎---百合躺在床上---
臺灣---葵坐在車裏---
一頭是淩晨---
一頭是臨夜---
兩個人握著電話---靜靜的聽著彼此心跳的聲音---誰都不說話---

原來---有種幸福---可以拉得很長很長---長到---忽略掉距離---
原來幸福---也一直很簡單---
從開始到現在---只要---
心裏有個人可以牽掛---同時---也在被牽掛的人牽掛著---就滿足了---

兩個人---
傻在世界的兩端---
卻都聞著---薔薇的花香---
那是一種---讓人持久迷醉的芬芳---

一個小時之後---

百合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間---手裏---還捧著手機---
“到了嗎---”葵催促的聲音---
百合皺眉---撅嘴---“再催---不去了---”
“真笨---問人啊---”葵在電話那頭說的理直氣壯---
“你---”百合氣結得直瞪眼睛---把嘴貼近手機---“我這裏是淩晨一點半---我去問誰---”音量雖不高---但響在夜裏---還是很清晰---
百合直歎氣---死韓葵---真討厭---非要她現在上網---

百合橫上豎下的---走了好久---卻還是沒找到書房---
不禁四下看了看---天啊---她好象---迷路了---
“到了---”葵試探的問---
“嘿嘿---”百合笑得心虛---拉長臉---“迷---路了---”
“天啊---”葵在叫上帝---
“你別天了---”百合左看看右瞧瞧---“我都不知道在哪了---周圍好陌生---”
“你確定---你還在施家---”
百合瞪眼---很不滿的---“我又不是白癡---走沒走出去我會不知道---”
葵也沒了辦法---泄了興致---“那今天---就算了啦---你還是回去吧---”

百合沒說話---

“喂---肉包子---”葵叫---
“恩---”百合發出奇怪的聲音---
“怎麼啦---”葵不放心了---雖然不是外面---可畢竟是在晚上---畢竟是在別人家裏---葵開始後悔自己一時興起的胡鬧---“百合---”

“那個---”百合皺著眉---抿著嘴---懦懦縮縮的---“我好象---也不知道---怎麼走回去了---”
百合無奈得搔著頭---
電話那頭很靜---她都能想像---葵現在塌下的臉---

“誒呀---人家---”百合撅嘴---“又不是故意的---”
葵悶悶的---“這才厲害---”
“恩---”百合又瞪起眼---
“死胖子---你和我瞪眼管屁用---”葵現在也是一個頭兩個大---“如果你不想就這樣睡在走廊裏---然後早上被發現---被全施家人糗一輩子---你最好---”
“怎麼樣---”百合急著問---
“恩---”葵乾笑了下---“我也不知道耶---”
“韓---葵---”百合突然覺得渾身虛脫---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都怪你啦---半夜叫人家找電腦---那個書房---鬼才知道---它在哪---”

突然---百合頭上方傳來有些不確定的聲音---
“你---是要找電腦---還是書房---”

“啊---”百合被嚇了一跳---急忙瞪大眼睛仰頭看過去---一張擴大了的俊臉---壓在她頭頂---

---恩---看起來有點熟---
百合愣了三秒鐘---
突然——
天啊---他不是這莊園的主人---施仁誠---

百合羞愧得轉回頭---慌亂得從地板上爬起來---

“喂---百合---怎麼了啦---”葵聽的零零散散---

百合尷尬得對著施仁誠笑---非常拘束不安---一副笨笨的樣子---
她列著嘴按掉手機---
心想---這次---糗大了啦---
死韓葵！！！

╭牙蚊＊ 2007-7-4 13:39

第三十七節 失去


如果有人問---
愛情
到底有多大---
我會回答——
當還被愛的人揣在心裏的時候
愛情---
就是全世界．．．

--- --- ---

第三十七節 失去

施仁誠對著百合笑---眼神潛著一絲玩味---“你---到底是要去書房---找電腦---還是說---要回房間呢---”
百合低著頭---一時語塞---對啊---她現在---是要回去嗎---想著---迅速向施仁誠投了一瞥——恩---卻接觸到他含笑的眼---
百合皺眉---心裏直罵葵---“我---回房間---想回房間啦---”說著---還顧做自然的整整衣領---拉拉衣襟---卻還是瞪眼傻笑---

施仁誠看著百合逗趣的表情---不由得淺笑——簡單真好---在她臉上---一顰一笑都是直觀的情緒---連遮掩的做作都笨笨的可愛---
不算驚豔的臉孔---卻有著極度驚豔的表情---
施仁誠輕輕的皺眉---他早就發現---百合身上有種特殊的魅力---
單一種憨直---只是平凡---
單一種純淨---只是可愛---
單一種誠懇---只是親切---
但偏偏---這所有的單一混雜在一張耐看的臉上---就浸成了一種美---甚至可以---瞬間逾越人的心防---
這種平凡與觸動交織的美---遠比---單一的漂亮更吸引人---

感覺到施仁誠的安靜---
百合更躊躇起來---他不會---還是讓她自己回去吧---她---不認識路呀---真是---頭痛啊---
“那個---我---”百合眨著眼---根本沒發現施仁誠陷入了沉思---“我---不認識---回房間的路---”

施仁誠卻還是看著她---不說話---

“那個---”百合納悶了---她臉上---有什麼嗎---愣愣的---不禁伸手去擦臉---

“你和她---真的好像---”他像自言自語的---
百合皺眉---沒聽懂---什麼誰像不像---和回去的路---有關係嗎---“我---”
“我帶你去個地方---”施仁誠打斷百合的話---眼神重新有了焦聚---
“啊---”百合傻傻的眨眼---

施仁誠已經轉過身---背對著百合---穩穩的---
“你應該---對鄭野生前最後的手稿---感興趣吧---”

百合收緊臉---呆了下---然後點點頭---“我可以看嗎---”
“跟我來吧---”


百合跟在施仁誠身後---心情很複雜---
爸爸的文字---爸爸的思想---
最後的作品---

她已經忘了爸爸的樣子---記憶裏---有個溫柔的聲音---總在哼歌哄她入睡---
童年深刻的回憶很少---但爸爸---就算只是個名字---在她心裏---都是份厚重的力量---一直以來---她總是用她心裏那個已經模糊的影 象來鼓勵自己---她---還是有人疼有人愛的---她想---雖然她平凡得可憐---但在爸爸眼裏---她一定也是他心裏唯一的公主---

那份臆想的驕傲---幫她挺過了那段最初的稚嫩---
可能---遇到挫折多了---心境---自然就會變得堅強了---人---總會給自己找一條出口的---
別人的快樂---永遠無法轉嫁到自己身上---有時間嫉妒---還不如試著調整自己的心態---在自己的世界裏---找一份屬於自己的快樂---
十八歲之前---她的快樂很簡單---
十八歲之後---她的快樂---複雜了---卻也少了好多---
葵的霸道---堇的忽冷忽熱---
堇的放手---葵的細心呵護---
其實---她要的---並不多---
她還是最初的那個她---她還是只想要最初的那一份---簡單的快樂---
從開始到現在---發生了好多---痛了好多---沉澱了好多---才發現---一直有一個名字---幫她的心---溫暖著---填補著---支撐著---
都是葵---
百合知道---
不管她對他---是親情---還是愛情---
他都已經是她生命裏---最重要的---幾近全部---

“到了---”兩個字---打段了百合的沉思---
施仁誠推開門---走了進去---
百合愣了愣---趕緊收回思緒---也跟了進去---
百合卻沒發現---她口袋裏的手機---一直閃著------

當百合看到滿眼的畫像---
“是這裏---”百合驚叫---隨即閉上嘴---她上次---好象---是走錯房間偷溜進來的---
施仁誠沒有揭穿百合---他看了看掛在牆上、擺在櫥櫃裏的畫像---眼神無一例外的---流露出一種迷戀---還有沉痛---
百合察覺到施仁誠的反常---小心翼翼的---“她是你的---”
“妻子---”
“那她現在---”
“死了---”施仁誠說的直白---
百合驚訝得微張著嘴---一時傻住了---支吾得---“對---對不起---”

施仁誠沒有再說話---他從書櫃裏拿出個錦盒---遞給百合---“就是這個---”

百合愣愣的看了看---接過錦盒---這個---就是爸爸的作品嗎---
拿盒子的手---都是抖的---她怎麼會不顫抖呢---長這麼大---她只看過爸爸給媽寫的一張明信片而已---只幾行字誒---都叫她激動了一晚上---
而現在---
盒子在手上---突然變得很重---

“它現在---屬於你了---”施仁誠坐到椅子上---看著百合---
“你是意思是---我可以---拿走它---”百合亮著眼睛---抿著嘴---興奮得像個孩子---

施仁誠皺著眉---看著百合無邪的笑魘---
突然---心底某些記憶被觸動了---打開了塵封已久的畫面——他送她第一份禮物時---她當時---也是這樣的表情---
他記得---她丟開他預先給她定的寶石項鏈---卻握著他學生時代的一張塗鴉畫不放手---吵著和他要---
寶石和一張紙的區別---應該---就是虛榮與愛的區別吧---

“你是喜歡一張塗鴉的畫---還是珠寶首飾---”突然得---施仁誠脫口而出---看著百合的眼睛---他真的好想知道---一樣笑的百合---會怎麼選---

“啊---”百合愣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問題---但施仁誠卻一副認真的樣子---
百合扁著嘴---認真的想---突然---腦子裏閃過葵胡亂塗鴉的蠢樣子---
百合忍不住笑了---很甜蜜的---“那要看---是誰畫的啦---”

——“那要看---是誰畫的啦---”---她看著他---笑得甜蜜---

——居然---是一樣的笑---一樣的回答---

施仁誠微微聳動了肩膀---臉抽搐了下---眼神卻是呆滯---

百合看著他---直皺眉---為什麼---她總覺得---他看她的眼神---和小男看她的---好像---
只不過---在他眼中---比小男多了份濃烈的痛---
而這份痛的灼熱---居然可以讓她有種---想哭的衝動---
一個男人---究竟遭遇過什麼---才會讓他---痛得如此深刻---讓旁觀的人---都動容---

百合忍不住---小聲的---“我---是不是---和你認識的什麼人---有些像---”
施仁誠的眼神很僵硬---他深深的又看了眼百合---轉過頭---按了下旁邊的按扭---“太晚了---你該休息了---”

看著施仁誠眼中明顯的躲閃---百合很難裝看不見---“可是---”話到嘴邊---而她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百合看不見施仁誠的眼睛---他像看著眼前的一幅畫像---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看---“沒有什麼---比失去你根本不曾想過會失去---又最無法 面對失去的---更真實的---無力了---”他的聲音中就有一種無力---軟軟的---散到空氣中---一瞬兒---就不見了---

他背對著她---沒有再說一句話---微弱的燈光投在他身上---落下一道影子---一種倔強的強忍---讓四周的寂寞更清晰了---
好象---寂寞的不只是影子---抽離身體的靈魂---也同樣---找不到走回去的路了---

百合睜著眼睛---第一次---她好想回臺灣---好想見到芙蓉---見到媽---見到葵---甚至是堇---愛或是恨---傷心或是歡笑---都不重要了---只要在一起---可以和自己在乎的人一直在一起---就是好幸福的事了---
她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有這樣念頭---
她看著施仁誠的背影---聽著他似是無邊際的話---她的心---就這樣無緣無故的---慌亂起來---突然好想---抓住葵的手---告訴他---她其實---最在乎的---就是他---
“愛”這個字---她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對他說---可是---他卻是她---最在乎最重要最不想失去的人啊---

一間空蕩蕩的畫室---在這一刻---擠滿了思念---
有他的---
還有她的---
不同的人
不同的思念
卻是相同的強烈---

突然---有人敲門---
進來的---是阿芬---
她走到百合身邊---拉了拉還沉浸在自我思緒中的百合---

百合怔了下---才收回擴散的雜亂---

她又看了眼施仁誠---依舊的姿勢---依舊的沉靜---
“有時候---可以有個人讓自己思念---其實也是不幸中的---一種幸福---”百合說完---轉身---隨阿芬走了出去---

施仁誠抬起頭---看著百合消失的方向---眼中---都是驚訝---

百合走在阿芬身後---
“施先生的妻子---是怎麼死的---”百合突然問---
阿芬驀得停下步子---頓了幾秒鐘---才吐出兩個字---“自殺---”
“什麼---”百合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輕輕搖著頭---“怎麼---可---能---”
“為了讓愛自己的人---不再愛自己---就沒什麼---是不可能的---”阿芬的聲音輕飄飄的---厚重的無奈---頂在她心口---
而後---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的---她拉起百合的手---“走吧---太晚了---”
百合還要問什麼---
突然---
眼前猛得黑了---

“天啊---怎麼回事---”百合驚慌的叫起來---
“噓---”阿芬無所謂的制止百合---“只是停電而已---”
“是嗎---”百合惶惶的聲音---她---好怕黑啊---

“看來---咱們得摸著黑走了---”阿芬無奈的---
百合突然想到手機---“不用---我有辦法---”她說著---就伸手向口袋裏摸索---拿出手機---
“誒呀---沒電了---”百合懊惱得---“怎麼會沒電了呢---明明剛才還是滿著的---奇怪---”
“走吧---”阿芬已經習慣了總是暈乎乎的百合---“真的很晚了---”

百合皺著眉---哎---她本來還想給葵撥個電話的---那就---明天吧---
恩---等明天他睡覺的時候---再打給他---誰讓他總是騷擾她睡覺呢---
百合想著---不禁壞笑起來---

每一寸快樂---
每一秒的幸福---
就是這樣---發生了---

╭牙蚊＊ 2007-7-4 13:39

第三十八節 野薔薇


J’ai jamais vu d’amour fragile  
j’ai toujours donne tout  
toute seule au bout de moi  
j’t’envoie ces quelques mots  
Moi je suis celle qui s’est perdue  

Un jour y’a comme ca des gnes qui passent  
c’est la vie qui grandit  
on s’comprend pas toujours soi-m&ecirc;me  
et un jour  
on aime...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容易破碎的愛情  
我一直都只會全部的去給予  
在我自己這一邊獨自的去給予  
現在，我為你寫下這幾個字  
我，我唯一的丟失了自己  

某一天，就像人群不斷的走過一樣
生命就這樣的長大了  
我們永遠不能去明白自己  
直到有一天  
我們相愛了
——摘取自《Encore Une Fois》

--- --- ---
第三十八節 野薔薇

巴黎 百合臥房

壁爐裏岌燃著火種---投映出的火光忽亮忽暗---散在懈怠的空氣中---留下了幾道深淺的痕---
潮濕的夜---涼在鼻尖上---

百合坐在壁爐前---身後的熱氣噴散到她背上---很暖---
她皺著臉---專注得看著---眼前攤在毯子上的錦盒---
爸爸的作品耶---
而且是放在---很漂亮的盒子裏---摸起來---都好有質感---

百合下意識的抿嘴---流露出掙紮的神色---
她---
好想看喔．．．

眨眨眼---很用力的皺眉---
可是---好象應該先給媽看---比較有禮貌---

百合最後---點點頭---做了決定---“好---我就只看一頁---”說完---眯起眼放鬆的笑了---

淩晨2點40分---
百合興奮的---緊張的---打開錦盒---

壁爐裏發出碳火嗶叭的滋響---閃動的火光---映照著房間---圈下一屋黯淡的黃---
一片淡的火光---竄動得---投射在百合手捧的紙頁上---
翻開第一頁---居然---是幾行娟秀的字——

我是一粒塵埃---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或是---每一個角落---
不停得飄起---沉下---覆蓋---又被風刮---
持久的漂浮後---
累了---
卻也忘了---
自己---究竟從哪里來---又要到哪里去---自己---又是什麼---
如果遠離了---就忘記了---
那麼忘記了---
是不是---
就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還是我
還是那個會相信---
野薔薇
也有被愛的資格

有刺，不該算它的錯。
因為它的刺，那是它的個性，更是它的光芒。

附注：很喜歡《Encore Une Fois》，一種逝去，蒼涼而淒美---有嗅到，自己的味道。
  
------
看完了。
百合睜著眼睛---愣在泛黃的紙頁前---
心裏---一片安靜---
為什麼---只一段文字---卻讓她的心---倏得一下---就疼了---

文字在表達什麼---她根本說不清楚---心裏癱了太多話太多情緒---心悸的同時---也觸動到了她靈魂深處---那個自卑又倔強的自己---
她清晰的感覺到---每個字裏---都透著深深的無奈---
一種努力無效的退縮---
一種甘於屈從的無力---
一種被命運榨幹的虛脫---
有類人---從一出生---就註定會比別人活得費力---
有些東西---真的是已經很用力了---卻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從手中滑落---
有種感情---最簡單---卻也最難擁有---
用心看人的人---少了---用眼做人的人---卻更多了---

百合把目光從書頁中抽離開---投在遠處的黑暗中---
夜的靜---讓心---消瘦得更快了---
為什麼---在觸摸已經結疤的傷痕時---心---總是這樣安靜---
原來---這個人---有著和自己一樣的靈魂---

百合閉上眼睛---
輕輕的---
笑了----

已經很晚了---但她卻一點都不困---
夜氣更涼了---這裏的夜晚---很少像今晚這麼寒---

署名Chovinne ——又是誰呢？她和爸爸---又是什麼關係呢？

百合走到窗前---濃重的霧---淹沒了遠處的山巒---
在這茫無邊際的黑色霧海中---
整個莊園---陷入了沉寂---

轉天 百合臥房

百合摟著被子，身體與之交疊糾纏得---大部分坦露在外面---微張著嘴---顯示她---睡得很熟---

下午1點鐘 太陽掛到了頭頂---日照---也越發灼熱---

小男皺著眉---雙臂交叉抱著胸---“誒呦---這是老師嗎---”真是的---她這個睡姿---還真夠具有“觀賞性”的---很有---“熟睡”的畫面感---

阿芬看著眼前賴床的百合---在裝大的小男---只覺好笑---被小男說落成這樣---百合可以徹底向淑女形象---說bye-bye了---
“這位老師---可是你親點的哦---”阿芬故意的---
小男撇嘴---卻又不知道反駁什麼---

“鄭百合---”小男伏到百合耳邊---大聲吼---“起床了---”
“恩---”百合皺了皺眉---嘴裏咕嚕了聲---眼皮還是很沉重---她---好困喔---
迷糊了一陣---
突然---
百合猛得坐起身---“你---你---”一下子---全醒了---她瞪大眼睛---是小男---“你怎麼在這兒---”
說著---才想起看看周圍---沒錯---是她的房間啊---

“你緊張什麼---”小男看見百合在拉被子遮身體---“又不是沒穿衣服---”
百合不禁瞪眼---
“而且---我才6歲---”語氣很輕鬆---眼神很無辜---可還是叫百合---想捶人---
“恩---這麼說---還該誇你有禮貌嘍---偷進別人房間嚇人---”百合斜著眼睛---散出火星---

小男壓眉---似笑非笑的---“我本來---就很乖啊---”說著掃了眼坐在床上的百合---微紅的臉---氣鼓鼓的腮---她剛起床的樣子- --就像洋娃娃---“我不是偷進---是有敲門---還敲了好久---可惜啊---有人睡得太死了---聽-不-到---”最後一句還拉長聲音---
百合語塞---直吸氣---手指著小男---很有氣勢的---“我好象---是你的老師---”咬牙---加瞪眼---
“老師在學生面前---教賴床嗎---”小男做思考的模樣---
“你---”百合氣結---

“好啦---別鬥嘴了---”阿芬看不下去了---直搖頭---“百合---剛才---韓堇先生有打電話找你---”
“哦---”百合抿著嘴---撥弄小男的頭---根本沒注意聽阿芬在說什麼---
“你這樣笑---好醜啊---”小男搪開百合的手---胡亂揮著---
“韓堇說---他會在5分鐘後再打來---打你手機---”阿芬忍不住抓到百合揮動在空中的一隻手---“你手機開著呢嗎---”
百合愣了下---“等我看看---”抓出手機一看---“嘿嘿---關著呢---”
“笨死了---”小男列嘴笑---看著百合蠢蠢笨笨的樣子---心就莫名輕快起來---

百合也不理他---趕緊換手機電池---
才開機---電話就打進來---
“百合嗎---”堇的聲音---
“恩---”看到小男和阿芬走了出去---百合犯懶得又重新躺回床上---她---還想睡---
“你聲音怎麼---有些沉---”
“沒有啦---”不好意思說自己剛醒---趕緊轉移話題---“有事嗎---”
聽到堇在歎氣---“昨天---你那個地區有地震---”
“有嗎---”百合一臉驚詫---立即從床上彈了起來---
“還引發了北部地方被迫停電---”
“哦---對---電有停---”百合想到昨晚確實停過電---

而兩人的對話---就這樣---僵在了這兒---
百合不知道要說什麼---又不能就愣愣的---掛電話---
第一次---百合不喜歡電話的存在---氣氛---太幹了---

“百合---”堇的聲音---有些抖---
“恩---”百合的心---也隨著緊張起來---堇好象---要和她說什麼---
停了會兒---卻像過了好久---
“明天---你能出來陪我出席---新書慶功晚宴嗎---”堇的聲音很輕---輕到---百合以為自己沒聽到---她愣了下---又努力得回想了下---才確定---她聽到的話---
百合的心---一下子亂起來---“堇---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知道---”
百合咬牙---遲疑了半天---“那雅蔓呢---”
“我和她---以後都不用演了---”
“演？”百合皺眉---
“我說過---我和雅蔓---都是在演戲---為了她的寶寶---”堇解釋著---
隨後---堇又把雅蔓的故事向百合說了一遍---
百合靜靜的聽著---腦子卻一片空白---
“百合---明天---可以嗎---”堇的心忐忑不安---他很怕百合說“不”---對百合---他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自信---雖然雅蔓已經說百合並不知道葵的事情---

百合腦子還是一片空白---很奇怪---她明明---聽到堇在說什麼---也明白---他邀請的用意---
只是---
心跳---很平穩---
呼吸---很順暢---
不慌亂-不興奮-不緊張-不雀躍-不想哭-也不想笑---
在這個時間---
堇在電話那頭---對她說——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
她該高興吧---
畢竟---
那是她最愛的堇啊---
但為什麼---
她的心---卻是安靜的---

百合不禁得---笑了---
現在是什麼狀況---
天空是藍的---沒錯---薔薇花也還開著---
但為什麼---
事情就這麼突然得---不一樣了---
堇在問她---堇在等著她的回答---她就這樣---又變得重要了---
之前的一切---又是什麼---她的眼淚---她的傷口---她的崩潰---她被踐踏的自尊和那段不被承認的婚姻---又算什麼---
心裏的那道疤還在---稍微用大力---還是會疼的---

百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感到很不舒服---渾身都不舒服---
她輕輕的皺眉---輕輕的搖頭---緩了好久---是心顫慄的聲音---“堇---我不是---玩偶---”
她的話---聽到自己耳中---是種撕裂的疼---
她現在---突然好想葵---好想他能在身邊---沒有原因---沒有為什麼---只要他在她身邊---她懸浮的心---才能安定---

堇很安靜---靜得---像是不存在---
久久地---
他的呼吸重了---
“百合---”斷了的聲音---透著乞求---“能不能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
聲音陷在情緒裏---卡住了---頓了好久---堇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愛你---”
“百合---”
“我愛你---”
情緒已經完全失控---
“我一直都愛你---”

尾音的“愛”---很重---一直響著---

百合以為---自己一定會哭---
百合以為---自己的心---一定會疼---
但她卻錯了---
不知道是太悲傷---還是不悲傷---
她除了發傻---心就這麼空著---沒有感覺---

她拿著手機---愣愣的---眨眼---“愛---到底是什麼---”
像在問堇---更像在問自己---
她---真的有愛過嗎---
她---真的有擁有過愛嗎---
像突然之間---堇在說愛她的瞬間---他卻離她---更遠了---
她不認識這樣的堇---她不熟悉這樣的堇---
在她的印象裏---
堇不該是這樣的---
他該是最懂她---最懂愛的啊---
但為什麼---當他對她說愛她的時候---她卻突然發現---她之前對他所有的印象---所有的感覺---全錯了---
難道---她心裏的堇---真的只是---她自己想像出來的嗎---

堇知道百合在思考---但他卻沒想到---百合在掙紮---
他跳開百合的問題---

“明天早上---你再給我答復---”堇緩和了很多，恢復了正常---
“恩---”百合敷衍著---
“好好休息---”依舊和之前一樣的關心---一樣的溫柔---
“恩---”
“百合---”堇低低的聲音---
“恩---”
“你穿過的---那套黑色晚禮---很漂亮---”
一句話---
百合愣了---
心---突然就這樣---被劃破了---
閉上眼睛---
忍不住哭了---卻又輕輕的---笑了---
用力壓下湧上胸口的酸澀---睜開自嘲的眼睛---無力的---“知道了---”

掛上電話---百合流著眼淚---傻傻的---呆坐著---
堇要她愛他---
堇要她抹去他對她的傷害——因為他已經告訴她---那些---都是“演戲”幫雅蔓的---
堇現在又可以愛她了---他和她---又可以在一起了---
在一起------
和堇---
百合眨著眼睛---眼淚一顆一顆的---直淌下來---
可為什麼---她的心---卻更疼了---

葵在哪呢---她好想葵啊---

下一秒---
百合抓起電話---撥了葵的電話——關機
又撥了朴倪的電話——還是關機
百合慌了---
她看了看時間——2點半---臺灣時間---晚上9、10點---葵睡了嗎---葵在工作嗎---葵---到底在做什麼呢---

百合突然感覺很冷---
她蜷縮在床的一角---用棉被包裹住自己---從頭到腳---
外面明明有陽光---但她卻冷得渾身都在發抖---
心很疼很慌---她不知道為什麼疼又為什麼慌---她不敢想---她怕她會想明白---她怕她會想出答案---
胸口悶得快要窒息了---
百合顫抖得哭了---“葵---你在哪呢---”

“死胖子---現在---想起我了---”
——是葵的聲音---

百合怔怔得抬起頭---
傻了---

葵一臉憔悴的眯著眼---看著她---

葵---
她的葵---
本應該還在臺灣的葵---
卻在這個時候---
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
就這樣---
站在她面前---

╭牙蚊＊ 2007-7-4 13:39

第三十九節 幸福時刻


在這個時間
她才知道
愛情
可以這麼幸福
--- --- ---
第三十九節 幸福時刻

百合傻坐在床上---

葵冷臉站在門口---

百合忘了剛才的混雜---心突然就---空了---

朴倪出現在門口---
“韓葵---放心了吧---你看---百合毫髮無損啊---地震砸死人也是要講技術的---不會叫所有人死掉---尤其你這張死人臉擋在這兒---你---”
剛杵在葵身邊---滿嘴亂諏的他突然感覺---空氣中---有什麼被凝固了---很壓抑---
朴倪看看百合---又扭頭看看葵——他們正對視著---交融在一起的眼神插不進任何東西---
“哎---”
朴倪無奈的搖頭---走開了---

葵還是貪婪得看著百合---拼命的看著他牽掛了十幾個小時的人---好怕自己一眨眼---百合又消失不見了---他的目光裏---都是珍惜和不舍---

看著這樣的葵---看著這樣憔悴的葵---看著看著自己一動不動的葵---
百合---輕顫得皺眉---
所有情緒混在一塊壓在心裏---絞成個的疼開始漸漸蔓延---不是痛---是疼---是心疼---
百合含著眼淚---模糊的音逸出啞了的喉嚨---“會---累嗎---”

葵眯著眼睛看著她---不說話---只是輕輕的---搖頭---

“騙人---”百合撇嘴---轉瞬哭了---怎麼會不累呢---連看她的眼神---都是軟軟的---
“葵---”聲音顫抖著---又一滴淚流下來---百合看著葵的眼睛---“我想---抱你---”

葵皺眉---
慢慢走到百合跟前---

他貼近她---把她攬到胸前---
她張開雙臂---環過他的腰---讓他---在她懷裏---
就這樣---他和她---緊緊相擁在一起---
他枕在她肩上---卸下所有偽裝---聞到一股熟悉的清香---心---就驀然有了感覺——
這個懷抱---好溫暖---也叫他---好想念---
葵閉上眼睛---心一松---哭了出來---

他一直就這樣恍惚了十幾個小時---
有人說話---有人阻止---然後---走路---坐車---搭飛機---在這十幾個小時裏---他想了無數個她遭遇的可能---猜想然後否定- --再猜想然後再否定---他知道胡思亂想沒用---但他控制不了自己---“地震”兩個字收走了他的靈魂---他滿腦子都是百合對著他的笑---他不能 失去她---他不允許---他真的以為---真的害怕---他再也回不到這個懷抱了---

百合感受到葵低低的啜泣---她閉上眼睛---拼命的用力抱緊葵---她感覺他身體的僵冷---也嗅到他心裏強烈的不舍和恐懼---她用她整顆心---緊緊包裹住他---讓他感到---她---就在這裏---

“傻瓜---我不是---好好的嗎---”百合泣著聲音---

葵又用力抱緊百合---像要把她---揉進他身體裏---

百合---被葵抱得有些疼---甚至有些窒息---但心裏---卻是滿滿的幸福---
幸福——
百合睜開眼---愣了---
現在---
在葵懷裏的自己---
被葵抱在懷裏的自己---
是幸福的嗎---
百合又閉上眼睛---制止自己繼續想下去---
算了---
就這樣吧---她不想再想那麼多---
她只知道---在這個時候---她不想放開葵---一點都不想---

像過了好久---
安靜中---突然---
“咕嚕”一聲---是從葵肚子裏發出的聲響---
“哼---”百合抿著嘴---臉還帶淚就笑了---聲音低柔的---“餓了吧---”
葵在百合肩上動了下---換了姿勢---仍是閉著眼睛---“恩---”
百合用臉貼了貼葵的臉---一陣心疼---“好冰啊---”皺了眉---“你---什麼時候吃的飯---”
葵發覺百合松了手---不禁又拉百合的胳膊攬住自己---“不要動---是你說要抱我的---”

百合抿嘴---突然有些害羞---她剛才---根本沒想這麼多---這句話---怎麼聽都曖昧---
“那個---”百合發現---葵的臉就貼在她脖頸上---他鼻間的溫熱---撲在她耳際---他們真是---抱得太緊了---“葵---”
“恩---”
“起來了啦---”
“不要---還沒抱夠---”葵撒嬌---
百合撅嘴---“我又不是---小狗---”
葵終於笑了---抬起頭---“好象是你要抱我的---難道---你剛才有把我當小狗---死胖子---說---”葵鬧著---卻不放開百合---反而貼得更近---用他的頭抵住百合的頭---

一下子---兩人的臉離得很近---
百合終於看清了葵的眼睛---含笑的雙眼---卻是紅紅的佈滿血絲---
“還說不累---”百合鼻子一酸---又哭了---
“我現在的樣子---有你哭的那麼慘嗎---”葵逗著百合---這個善良的小笨蛋---眼睛都哭腫了---
百合抽搐著---滿眼的溫柔---“不慘---很帥---葵很帥---”
“不哭了---”葵又抱住百合---低聲哄著---“不要哭了---你看---我的衣服都被你哭濕了---”
“我給你洗---”
“可我沒換的耶---”葵轉念笑了---“不過---我可以穿你的---”
“啊---”
“你的SIAE比較大嘛---”
“什麼啦---討厭---”推開葵---百合不滿的拉長臉---“人家哪有那麼胖---”

百合歪著頭---又看了看葵---“真的不吃東西---”
“沒時間了---”葵洩氣的---
“什麼---”百合下意識的抓住葵的手---“你才來---又要走---”
“誒呦---”葵順勢靠在百合身上---苦惱得---“明天臺北有場重要的秀---不去---會死人的啦---”
“什麼---還臺北---”百合頭都大了---那麼遠---突然賭氣的---“隨他們去死好了---”
“啊---”葵抬起頭---笑著張大嘴---“你知道嗎---第一個會死的---就是朴倪---”
百合一點都笑不出來---苦著整張臉---“這樣飛來飛去的---太累了啦---”
看著百合生氣的眼睛---葵卻感到一陣溫暖---“不累---看到你沒事---我就沒事---”

百合的心情很複雜---她知道---這句話---不是弟弟該對姐姐說的---她和葵之間---也早就逾越了姐弟之間該有的---但是---她真的無力再改變什麼---
她不能抑制自己對葵的關心---她也不能阻攔葵因為關心她而做出的瘋狂舉動---
葵已經在她心裏---蔓延到周身的血液中了---怎麼切除---怎麼根治---怎麼讓一切停下來---

遐想之後---百合壓下所有情緒---“什麼時候走---”
“4點的飛機---”葵小聲的---
百合看看表---直翻白眼---快瘋了---

突然---百合抓著葵就向外走---
“去哪---”
“廚房---”
“沒時間了啦---”
“怎麼樣---都要吃點東西吧---”
“我最多只能再待---30分鐘---”
百合回頭很凶的看了眼葵---“不吃飽---不許離開---”
然後---
葵乖乖的---跟在百合身後---
一種屬於幸福的笑---泛在他嘴角---

╭牙蚊＊ 2007-7-4 13:39

第三十九節 幸福時刻 (下)


廚房

百合麻利的端上做好的飯菜---
葵坐在飯桌前---看了看時間---“哇噻---小胖子---你好利害呀---10分鐘就全搞定了哦---”
百合遞過筷子---“吃吧---”
葵真的是餓了---看到都是自己平時愛吃的---眼睛都亮起來---很沒吃相的---風捲殘雲起來---

百合帶著笑---寵溺得看著葵狼吞虎嚥---“好吃嗎---”
“恩---恩---”葵只能點頭---嘴裏塞的食物太滿以至於講不了話---
百合不禁皺眉---“小心噎著---”輕輕的搖頭---輕輕的微笑---推過去一杯水---

享受著美餐---享受著百合眼光的溫暖---葵的心---好滿足---
如果有一天---百合在他的世界消失了---他知道---他一定會完蛋---因為---他已經習慣了她在身邊---他已經習慣了她煮的飯---他已經習慣了一睜眼---百合就出現在他眼前---
她不在他身邊的這段時間---他都在數著日子熬---朴倪笑他---愛百合都快成了三餐---缺一頓---就總覺得虧了---少了點什麼---不一定是因為餓---而是生命的一種習慣---

“慢點吃---”百合溫柔的聲音---打斷葵的雜想---

半天---
葵的嘴終於騰出了空兒---“百合---給我打包一份---我要在路上吃---”
“吃飽還帶嗎---”百合遲疑得拿出食盒---“會涼的---”
葵皺眉---“吃的太快---現在飽---一會就餓了---一會就找不到這麼好吃---百合---”葵突然發現百合又哭了起來---他吃不下去了---
百合看著葵---看著疲於奔波的葵---“你這樣---我好心疼---葵---真的---我真的好心疼---”
“百合---”葵知道---百合在說什麼---她心疼他---他又何嘗放得下她---
百合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很懊惱很自責---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我該記得給你打電話的---都是我的錯---你居然---都沒時間吃飯---也沒時間睡---”
突然---葵吻住百合---不讓她繼續說話或是哭泣---所有情緒所有未說完的話都宣洩在這個吻中---
百合---從剛開始的驚訝---漸漸的---她放棄了所有禁忌顧慮和世俗的倫理---慢慢的回吻著葵---她只覺腦子發暈---全身酥麻---像是醉了一般---
這個吻---沁進了他和她的心裏---填補了彼此因為想念而產生的空落---很滿---也很甜---

突然---在這個時候---
“韓葵---該走了---你還在---”朴倪的話喊到一半---因為他看到了吻在一起的葵與百合---

百合心一顫---像被驚醒了似的---趕緊推開葵---
葵先是愣了下---傻了會兒---突然——天啊---剛才---百合---百合是在回吻他嗎---那是個真正屬於情侶之間的吻---她剛才---
葵想到這---轉頭狠狠的瞪了眼朴倪---

朴倪生硬的縮回剛探進的頭---
而後---
不對啊---他在心虛什麼---百合---是他妹妹耶---那個死韓葵---吻他妹妹還怪他打斷---
真是蠻橫---
只是想到剛才葵要殺人的眼神---他還是---沒膽再進去送死---

廚房裏---
百合咬著嘴唇---她懊惱的閉上眼睛——她剛才---在幹嘛啊---

葵發覺百合在害羞---他也突然害羞起來---雖然他們之前也有吻過---但和剛才那個卻不同---有種---戀愛的感覺---很甜蜜---葵想著---忍不住傻笑下---

“百合---”葵走近一步---
“什麼---”百合嚇得直往後退---
“我---”他好想吻她---看她的目光---越發灼熱---
“恩---”百合緊張的不敢抬頭---眉毛---都在顫動---
一時間---
兩人心跳得很厲害---葵與百合的臉變得通紅---

突然---
“你們在玩什麼---”是小男---
葵快瘋了---
小男走近些---“誒---你們的臉好紅哦---”
“關你屁事---”葵氣得都想揍人---這些閒人---都是從哪冒出來的---

小男仰著頭---看看發怒的葵---又看看害羞的百合---點頭笑了---“哦-哦---臉紅成這樣---你們剛才---一定沒做好事---”
百合皺眉---“什麼啦---”臉卻更紅了---

而這時---朴倪又閃進來---看著葵---一幅反正又不是我一個“電燈泡”的表情---
“韓葵---差不多了---今天就先到這吧---”他說的話---差點叫百合丟他雞蛋---什麼啊---

葵無力的歎了口氣---看向百合---
百合接收到葵的注視---也抬頭看過來---
“我走了---”葵不舍的---
百合忘了害羞---這麼快---葵就要走了---她好想拉住葵的手---對他說---“葵---不要離開我---”---只是---她不能這麼做---

“哎---”百合無奈的歎氣---想說的話很多---卻突然都說不出口---“注意---身體---”

“走吧---又不是見不到---”朴倪拉著葵向外走---

葵與朴倪消失在門口---
“你不去送嗎---”小男看到百合沒動---
百合搖頭---
“奇怪---”小男坐在椅子上---搖晃著腿---
百合看向小男---
“電影裏不都演---情侶送別---會KISS的嗎---你居然都不去---”
百合咬牙---“你電影---看太多啦---”
小男吐舌頭---對著百合做鬼臉---

百合站到窗前---看著---葵上了車---車開離了莊園---又漸漸的---車---不見了蹤影---
葵走了---
又走了---
她都沒來得及---喂飽他---
突然---又想到剛才的吻---百合下意識的抿抿嘴---心裏---很甜---
抬頭---發現---天空的藍很淨澈---雲彩流走得很輕悠---園內的薔薇---清香肆意得飄散著---
——世界---突然變得多了顏色---很美麗---

傻笑的時候---
“你的樣子---太幸福了---”阿芬走到百合身後---“小心---上帝會嫉妒哦---”
百合不說話---只是抿嘴笑---她不是故意的---真的是忍不住在笑---
“誒呀---”阿芬更羡慕了---“看著你---我就會覺得---愛情---真的是美好啊---”
“這是---愛情嗎---”百合歪著頭---害羞得眨著長長的睫毛---
阿芬挑了下眉---“小姐---不要幸福的太囂張呦---這不是愛情---就見鬼啦---”

愛情兩個字---劃過百合的心房---原來---愛情---可以這麼真實---不是憧憬的虛幻---不是遐想的朦朧---對他的思念---是甜蜜---對他的關心---是甜蜜---對他的想起---還是甜蜜---除了笑就是快樂---

“天啊---這報紙居然還在說你是---韓堇的妻子---”阿芬拿著當天的報紙---

一下子---百合的笑僵心裏---

“什麼---上面說---韓葵---是你的弟弟---有夠扯的---”

——弟弟
百合眨眼---
——弟弟
百合僵直身體---
——弟弟
百合傻傻的愣在原地---
愛情---
如果對葵是愛情---
那麼---

百合側歪了下---心---裂了---
為什麼---幸福的時間---總是這麼短暫---
她現在---又該怎麼辦---
姐弟---她和葵---是姐弟啊---
姐弟的愛情---算是愛情嗎---如果不算---那她心裏的愛---又是什麼---如果算---那姐弟的愛情又該怎麼繼續---
百合輕輕的閉上眼睛---
原來上帝---真的看不慣---人---太幸福---

╭牙蚊＊ 2007-7-4 13:39

第四十節 近似的幸福


人活著
總要面對一些選擇
其中
最艱難的
並不是不知道怎麼選
而是
知道自己想選的
卻不能選
明明心是痛的
明明眼淚就快流下來了
卻只能
裝著幸福的樣子
說——我很快樂

--- --- ---
第四十節 近似的幸福  

第二天 施家園

莊園的夕照---總是很安靜---

仿古的建築在靜默之中---閑歇的人們在靜默之中---
唯一迎在風中搖逸的薔薇花---也被夕陽---染亮了顏色---

一種在喧囂之上的昏黃淺媚---瀉在古老的雕廊閣樓的頂部---影像---遁入時間的虛無---靜止了滑動---像是在等待---一切發生了的---都化為烏有---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流逝---在淨化---
生命在一點一點的進入---進入到---太多意想不到的軌跡中---眼淚或是歡笑---都會被標記上一個專署的名字---載入旋轉的命運轉盤中---刻成記憶---永遠保存在---每個人的心底---

所以---每一段深刻記憶---都是自己---害怕失去而拼命記住的點點滴滴---它---可以很小很輕---也可以---很大很重---每個人的心底---總有一部分---空出來放置這些---沉積的回憶---

總有一天---
薔薇花會變成回憶---
眼裏的夕陽會變成回憶---

百合站在溫軟的風中---輕輕的閉上眼睛——她和葵---最終---也會變成回憶---
只是不知道---是她自己的回憶---還是他們共同的回憶---
或是---她和他---只能存活在彼此回憶的睡夢中---不能醒來---不允許醒來---也永遠---醒不過來---

百合一陣兒無力---扶住花圃的柵欄---睜開眼——
依舊的夕陽---依舊的世界---依舊還在的美麗---
百合疲憊的笑了——
現實中---她和葵---只能有一種稱呼——姐弟---

“百合---你還好吧---”阿芬注意了百合好久---一整天---百合都處於這種精神恍惚之中---她像活在她自己的世界---平常這個時候- --她該和小男在上課才對（雖然，兩人鬥嘴的時間比較長）---而現在---阿芬看到百合眼中的---頹敗---和昨天---差好多---

“很好啊---只是覺得---”百合轉頭看向阿芬---“眼前的這份美麗---有些奢侈---”
“只這樣---”阿芬輕歎了口氣---坐到長椅上---“今天---韓堇先生---打了一天的電話找你---你手機---也沒開機吧---”
百合不說話---臉上卻出現明顯的僵硬---

阿芬看著這樣的百合---最終還是忍不住---“你---該不會真的和韓家兩兄弟---像報導那樣---”後面的話阿芬沒說下去---

百合站累了---也坐到長椅上---出神的望著遠處---“可能---更複雜---”
她不是不相信阿芬---只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他們三人的故事---應該很簡單---但處在當中的她知道---簡單的是關係---複雜的卻是感情---他們三個人---就這樣混雜的糾纏在一起---自己走不出去---別人---也幫不上忙---

“那你---到底喜歡哪一個---”阿芬看出百合的混雜---
“喜歡嗎---”百合晃了下神---腦海中不禁浮現---葵眯眼專注的樣子---堇---喝醉酒時的溫柔---“應該---都喜歡吧---”百合的聲音中---透著一絲不確定---
阿芬皺眉---“如果是愛呢---”

“愛---”百合重音的又重複了遍---費力的想著---
她愛過堇---這肯定沒錯---
但轉念突然想到堇昨天說的話——“你穿過的---那套黑色晚禮---很漂亮---”
---這樣的堇---是她最初愛的那個人嗎---她真的不知道---如果沒愛過---那她對他的那份痛---又是因為什麼---不都說---愛的深---心才會更痛的嗎---
百合搖頭---“我真的不知道---我對堇的感覺---面對時---想逃開---離遠了---想起又覺得是份親切---不會討厭---而他---卻可以讓我的心---很痛---”

“韓葵呢---”

“葵---”百合輕輕的重複著葵的名字---眼睛澀然的望著前方---“就像這夕陽---”
“什麼意思---”
“很美---卻只能是一瞬---”百合收回視線---淡淡的笑了---“不能在一起---”
阿芬露出同情的神色---她能感覺到---百合說這話時的心情---她是在笑---但那抹笑---是那麼酸澀---那麼無奈---
“很辛苦嗎---”同為女人---有些話不需要說的太明白---愛或不愛---一個眼神---就懂了---

百合沒有回答---
因為她不知道怎麼回答---
因為她都不敢想---如果葵不在了---
百合猛得打了個冷戰---渾身軟弱不堪---
——她---好沒用---
她就是想他---
她就是狠不下心---
為什麼命運---要讓他和她相遇---卻又如此折磨---

“葵---他是我的---弟弟---”
字字顫抖---百合仰頭對著天空---說給阿芬聽---也說給自己聽---眼淚模糊了眼睛---天空的藍---變得濕朦朦---
“我卻---愛他---我愛他---”
百合閉上眼睛---笑了---悲痛得笑了---
她突然睜開眼睛---站起身---對著天空---對著遼闊的天空大喊——
“鄭百合---愛韓葵---怎麼辦---鄭百合愛上了韓葵---”撕裂的吼聲響撤天空---讓人動容---

阿芬看得愣了---隨即又哭了---百合的悲痛太深了---深到---她在她身邊---都感到了心疼---什麼樣的愛---可以讓一個人---如此痛不欲生---

大喊完之後---百合無力的---坐回長椅上---靈魂像抽離了她的身體---突然---心不痛了---

“給自己---選一條---比較省力的路走吧---”
阿芬的聲音裏---有種妥協---她深深的看著百合---看著這個簡單又純真的女孩---她真的希望---她最終可以幸福---
“既然知道---是不可能的事---不如---放開他---或許---還能擁有些近似幸福的東西---”

力氣像用光了---百合慢慢的看向阿芬---“近似---”

“哎---”阿芬輕輕的歎息---看著百合的眼裏---閃過一絲痛---“在現實面前---愛情都會變得很脆弱---總會出現一些原因---或這或那---然後叫你相信---生活就是生活---愛情也只是愛情---真正的愛情---根本無法在現實中存活---”

百合皺眉---她搖頭---像在說不懂---也像是不認同---

“有個很好的例子---”阿芬轉過身---看著一個方向---眼睛有些濕潤---
“好久不提了---”她笑了---笑容裏也是酸澀的無奈---
“我和他是青梅竹馬---我們一直都在一起---一直都很好---也一直都以為---我們的將來甚至是下輩子---都該是在一起的---那時的甜蜜---”
阿芬扭頭看看百合---“不壓於你昨天的---”
“只是---我來巴黎上學---他留在了印尼讀書---所有的一切都從這裏開始---”
阿芬的目光也不禁暗下來---
“雖然我們不能經常見面---但我們還是很相愛---那時還在討論---他畢業後會來巴黎找我---我們在巴黎結婚---一切發展的都很順利-- -直到---他工作的第二年---他還是不能來巴黎---有好多理由---聽起來都很充分---我對他說---我會等---”阿芬突然停了下來---


百合完全被故事吸引了過去---“然後呢---”

“然後---”阿芬低下目光---“有一天---我們吵架了---是第一次吵架---之後---冷戰了一段時間---大概是情人節的前一天---他為我盯送了999朵玫瑰---我好高興---以為他要認錯---卻沒想到---”

“什麼---”百合感到像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他提出了分手---”

“什麼---”百合吃驚的眯起了眼---想不通---“可是---為什麼---”

阿芬靜靜的---“因為---他要結婚了---”
“是他家人希望的---他很孝順---他對我說---他不能拋開他的親人---巴黎到印尼---太遠了---”

百合聽的都快哭了---她很氣---可是不知道自己在為什麼氣---

“就這樣---25年的愛情---結束了---無聲無息的---”阿芬深深了呼出一口氣---
“他對我說---他是愛我的---而且會一直愛下去---我不信---但當我在同學部落格---看到他貼的新婚照片時---我相信了---”

百合苦著臉---“為什麼---”

阿芬緩了好久---輕輕的說---“因為他的妻子---和我---好像---”

“天啊---”百合完全哭了---“那為什麼要分手---難道---就沒有解決的辦法嗎---你們相愛---你們可以商量啊---可以---互相遷就一下啊---”

“百合---”阿芬看著百合---無力的笑了下---“這就是生活---”

百合抹著淚---還是不甘心---“那你---”

“我也結婚了---因為寂寞---”阿芬聳聳肩---“運氣還不錯---老公挺疼我的---”

突然---百合停止了哭---
她---漸漸懂了---什麼是“近似的幸福”---她閉上眼睛---心裏劃過葵的樣子---

“近似的幸福和幸福---有什麼差別---”百合睜開眼---看著阿芬---

“它能在---現實中存活---”阿芬輕輕的搖頭---“而且---人們大都看到的---都不是純粹的幸福---因為它---太貧瘠了---”

百合沒有再問什麼---心裏---癱了好多情緒---卻都是無力的---她想反駁---卻無從反駁---她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什麼---愛情---走到最後---難道---就必須要假裝幸福嗎---

“百合---”阿芬站了起來---“那個韓堇---應該是愛你的吧---”

很突然的一句話---
百合剛要開口問---
“有人來找你了---但沒想到---會是她---”阿芬在走開前---拍了拍百合的肩---“記住---不管做什麼決定---都不要委屈自己---”

阿芬走開了---

╭牙蚊＊ 2007-7-4 13:40

第四十節 近似的幸福 (下)


從遠處---相同的方向---走來一個人---
百合眯起眼睛---仔細看---
居然是——雅蔓---

百合有點發傻---正在憂鬱要說什麼---
走過來的雅蔓---居然直接抓住她的手---拖著她就走---
“你---雅蔓---你做什麼---”百合掙脫開雅蔓的手---一臉狐疑---腦子也很混亂---她現在---和雅蔓---還算是情敵嗎---

“哎---你必須要跟我走---”雅蔓依舊是一副大小姐的架勢---
百合撅嘴---“去哪---”
雅蔓瞪大眼睛---“你---”她直咬牙---“去哪---當然是去堇的慶功晚宴啊---”
百合聞言---垂下臉---
“你那是什麼表情---”雅蔓投在百合身上的眼光很毒辣---
百合扳著臉---擠出一句話---“我不想去---”

雅蔓看著百合---看了很久---“你都不知道---你對他有多重要---”
百合不禁抬起頭---記憶裏---雅蔓是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
雅蔓的眼神很複雜---有遮掩---有自製---有傷感---還有淡淡的羡慕---“他今天---一直給你打電話---他剛才突然說---要取消慶功宴---你知道嗎---得罪媒體就等於是慢性自殺---”

百合聽著---突然感到渾身乏力---

“百合---答應我去好不好---堇走到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雅蔓已經開始抽泣---她拉住百合的手---幾近企求---
“我知道---因為我的任性---給你帶了很大的傷害---可是---堇從頭到尾---愛的都是你啊---你要我做什麼---你才肯原諒堇---”

百合看著失控的雅蔓---看著她的眼淚---突然有種很熟悉的感覺---為什麼愛情---都會叫女人變得如此卑微---
“雅蔓---你愛堇嗎---”
雅蔓愣了下---卻看到百合認真的眼神---“我不知道---依賴---更多些吧---”

依賴---
又是依賴---
百合不禁苦笑---依賴---其實是愛情剛開始時---人們想逃避的一種措辭---

“其實---堇是想通過這次晚宴---對媒體澄清你們的關係---”
“關係---”百合皺眉---
“你們是夫妻的關係---”雅蔓看著百合眼睛---小心翼翼的---“這麼好的機會---你和堇終於可以和好如初了---而且---”雅蔓的眼裏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
“韓葵知道的話---也該會---高興的吧---他不是---最關心這件事的人嗎---”

最後一句話---刺進百合的心裏---
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混沌的情緒裏---

——不能愛---就放手吧---
——姐弟---
——我愛他---
——近似的幸福---

分雜混亂的話---注進百合的耳朵裏---她---是不是---真的該---做些什麼了---
為了葵---
她該去吧---
只要她去了---
葵總會知道的---
那麼---他就會死心了吧---
痛---肯定會有的---但應該只是一時的吧---像芬姐---她不是---一樣又會笑了嗎---

雅蔓察覺到百合開始猶豫---
她挽住百合的胳膊---繼續慫恿著---“走吧---你再換禮服---快遲到了---”
百合就這樣---心半懸著---被雅蔓拖走了---

只是恍惚的百合沒發現---雅蔓眼角泛起的淚光---
她在心裏苦澀的默念著——堇---這樣---有在幫你了吧---

宴會現場 換衣間  

百合一個人---呆站在鏡子前——
黑色的低胸晚禮---
堇喜歡的---
葵買的---

“小肉包---你好正哦---”——葵的稱讚
“堇會喜歡的---”——葵的苦心
“那以後---還是少穿這件吧---太露了---”——葵的抱怨
一切---又都響在百合耳邊---

百合定定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她記得---
買衣服的那天---
葵有站在她旁邊——
她在鏡子中間---他在鏡子左邊---他的視線---全在她身上---
而現在---
她同樣穿上了這件衣服---
卻是為了---讓葵死心---
她還是站在鏡子中間---
而左邊---
卻是空的---

百合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真的---很漂亮---
沒有葵---她都不知道---她也可以這麼漂亮---

突然之間——
到處都是葵的聲音---到處都是葵的影子---
百合慌了---百合哭了---
她該怎麼辦---她該怎麼辦---
在這個時間---
在她對著鏡子的時間---
她突然好想葵---
越是想念---心越痛---

百合蹲下身子---崩潰得哭了---她縮在鏡子前---拼命的閉著眼---她不敢再看鏡子---
因為鏡子裏---都是葵深情的臉---

當哭得快死掉的時候---
百合停止了哭---
她愣愣的---站了起來---
這出戲還沒演---她---不可以倒下---

宴會現場

一幅燈紅酒綠的畫面

時尚的人---美麗的人---還有喜歡奢華的人---都聚在了一起---
優雅的音樂---美味的餐點---流彩的燈光---
百合站在堇的身邊---沒有表情---她很笑---卻笑不出來---
身邊的堇卻一直都和開心---從看到她一直到現在---他都在笑---
或許---他---還是愛她的吧---
堇一直---緊緊的握著百合的手---
百合微微低下頭---看了眼被堇握著的手——葵---更喜歡和她---十指緊扣---
心一陣顫慄---
百合用力的搖搖頭---第89次想到葵了---她不能再這樣---

堇發現了百合的走神---
“無聊嗎---”
“還好---”
“快結束了---”
“哦---還有多長時間---”百合擠出一絲笑---
“雅蔓說---要等一下---”堇抬頭繼續敷衍的笑---
“做什麼---”百合真的好累---身體累---心---更累---
“不知道---雅蔓說很重要---”
堇剛說完---
百合的腳下不穩---滑了下---“啊---”
還好---被堇及時扶住---
堇在笑---“你怎麼---還這樣---”
百合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笑---“嚇死我了---”說著---抬起頭---

抬頭的瞬間---
百合看到---
一張臉---一張熟悉的臉---
一抹眼神---看到會哭的眼神---
葵---
正站在她和堇的面前---

他和她---
只距離---三步遠---

她看到他的眼裏---有些東西---碎了---

╭牙蚊＊ 2007-7-4 13:40

第四十一節 做到

他走開的背影
透過月光
拉下一道長長的幽暗
她站在他背後
用力得笑著---對他說：“一定要---幸福呦---”

第四十一節 做到

躥動的人頭---接踵的舞影---閃耀著鑽石的光芒---高低舉啄的酒杯---霓幻光冉的交錯---

在薩克司獨奏的悠揚下---
是人們慣如平常的談笑風聲---

夜濃之後---囂鬧之外---
葵就這樣---
突然的---
意外的---
面對面站在---
離她不到三米的地方---

一種靜---
摒除了所有耳濡眼濁的幹擾---

月光落在頭上---
靜空在了心中——

葵看著百合---漸漸眯起眼---
幽亮的眼睛---晃過一絲顫抖---一聲輕到聽不到的低痛---硬吞回喉嚨裏---咽回心中---

百合觸到葵眼中的痛---

她鬆開堇握著她的手---

百合看著葵的眼睛---
愣了一秒鐘---

之後---
她扯了下嘴角---

之後---
在葵的目光中---
她挽住堇的胳膊---

百合對著葵的眼睛---
淡淡的---笑了---
同時---
她的心---裂了一個好大的洞---  

“葵---”堇意外的聲音---“你真的來了---我還以為雅蔓騙我---”

葵靜靜的走過來---
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的目光---一直停在百合的臉上---

在離百合不到一尺的地方---
葵停下步子---
他仔細的看著百合---他目不轉睛的看著百合---他在她的眼神中搜索---他在他對她熟悉的表情紋理中搜索---
他不相信---
他怎麼都不相信---
這樣的百合---
現在笑著的百合---
是幸福的---

葵離近了---
百合才發現---
他的眼睛裏---還是佈滿著血絲---臉上的憔悴---更深了---
突然的---
她想起前天---
想起前天的葵------他看她眼神的不捨得---他抱她的用力---他伏在她懷裏的哭泣---

心一陣的抽痛---
百合緊緊的用力咬著牙---
別過頭---避開葵的目光---

“你今天---”葵呼出一口氣---“好漂亮---”

黑色低胸小晚禮---襯托出她一直隱藏的美好---
這樣的她---就這樣站在堇身邊---
恍惚間---
一切像又回到了半年前---穿白紗的她---依偎在堇身邊---笑得很甜---

只是---
葵眨了下眼---流露出一種孩子氣的無辜---
他的痛---為什麼---卻比那場婚禮時---更深了---


“你千方百計的向公司施壓---就是為了---這個---”一旁的朴倪冷著眼---盯著身邊的雅蔓---她明豔的臉---浮著層蒼白---
“這樣做---你又能得到什麼---”朴倪貼近雅蔓的耳際---低聲說---
雅蔓輕輕的皺眉---笑了---看著眼前---自己親手策劃的一幕---“至少---堇能幸福---”說完---換上一張嬉笑的臉，走向前---

“你們別僵在這啊---”雅蔓故意擋住葵的視線---她笑得很溫暖---“堇---你是不是---該對大家說點什麼了---”
她看堇---向媒體那邊努努嘴---

堇點點頭---
重新拉住百合的手---溫柔而堅定的---“走吧---”

百合像個沒有靈魂的軀殼，面無表情的---隨著堇牽手---隨著堇---從葵身邊---走過---
在與百合擦身而過的瞬間---時間停住一秒---
葵直著身體---直著眼睛---
只感覺---
有股致命熟悉的清香---從身邊飄過---

“今天---我有件事情要澄清---”
堇的聲音---鏗鏘有力---他緊緊握著百合的手---心緒起伏不定---

全場頓時靜下來---
無數雙眼睛---看向站在舞臺中央的堇---還有百合---
“一直以來，外界對於我婚姻的揣測有很多---今天---我向大家宣佈---”堇說著---攬過百合的肩---溫柔得---“她---鄭百合---是我韓堇的妻子---以前是---今天是---以後也是---”

很激昂的講詞---很感人的表白---
印象中---堇這樣做---很難得---
而百合的心境---卻很平靜---
她想笑---不是因為幸福---
而是感到---荒唐---
什麼是愛情---什麼又是神聖的婚姻---什麼是關心---什麼又算關心---

突然---百合感覺到一抹強烈目光的注視---
心不由得一酸---她知道---是誰---
但有些事---她今天必須要做---只是她沒料到---她居然會---當著葵的面---

百合---輕輕的---緩了口氣---
她抬起頭---掃視一周站在她面前---等待她回應的面孔---
人群中---她看到了葵---
她看到葵眼中的深邃和純淨---有些叛逆---有些無辜---有些無奈---更有些叫人心疼---熟悉的葵---熟悉的眼神---他是她的葵啊---她知道他愛她---她也知道---她愛他---

風吹亂百合額前的頭髮---
“我是韓堇的妻子---”
頭髮遮住了她的眼睛---
“因為---”
話頓在嘴邊---吐不出來---也咽不回去---
她眨眨眼---用力擠出三個字
“我---愛----他---”
眼淚---同時流下來---

堇動情的---抱住百合---
她的淚水打在他身上---他以為---是因為幸福---

隨後---一陣掌聲雷動---
有人在說---
“哇---好幸福啊---”
“他們真般配---”
“羡慕死了---”
“好感動哦---”

一片祝福聲中---
百合倒在堇的懷裏---靜靜的---流著眼淚---
葵---應該聽到了吧---
他---該死心了吧---
一切---都結束了吧---

百合閉上眼睛---
靜靜的---聽著自己的心---一點一點的破碎---很清晰---很近---
她笑了---
在想---
如果---
她能在這一刻死掉---
就真的---解脫了---

夜色越來越濃重---起霧了---
明明不冷---卻結成了一種寒氣---叫人忍不住想獲取更多溫暖---
只是---想不通---
是天寒比較冷---還是心寒---比較冷---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
聲音不見了---人群不見了---

百合呆呆坐在石階上---抬起頭---
遠處---堇和雅蔓還在忙碌---
他們看起來---很好的樣子---
但看在她眼中---卻不會感到不舒服---
雖然---現在---堇是她的老公---

“還是會---介意吧---”
耳邊響起一個聲音---那麼熟悉---那麼深刻---那麼讓她難以忘記---

百合轉過頭---
看到了---葵---

他站在她面前---背著月光---百合看不清他的臉---
只是---依舊修長的身體---依舊熟悉的氣息---

百合突然想到剛才---

“你---”儘量讓自己做到自然---百合穩著情緒---“不是應該在臺灣---為什麼---會在這兒---”

“你---不希望我在嗎---”葵說著---走近一步---
百合想逃開---她真的快沒力氣---再撒謊了---
但是---腦子想著的---身體卻拒絕了---
她想他啊---她想在葵身邊---多待---哪怕就是一會兒---一小會兒---

“對不起---”百合怔怔的---

“為什麼說---對不起---”葵拉住百合的手---讓她離他再近些兒---

百合也不知道---她在為什麼說對不起---
她好象需要---對好多人說對不起---她很壞吧---她一定很壞---傷害一個這麼愛自己的人---看著他傷心---一直到死心---
只是---她的心也很疼啊---

百合想著---輕輕的---緩緩的---掙脫掉葵的手---

一下子---葵的手---懸在空中---
冷了---
他居然---沒有反抗---也沒有---再爭取---

他一定---太累了---
百合低下頭---
因為她---也好累---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得---站在空曠的夜幕下---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流逝---
知道---留不下什麼---卻也不想---就這麼放手---
只能傻傻的---
忍受時間的摧殘與蹂躪---

過了好久---
久到---百合以為---該轉身走了---

突然的---
猛得---
葵一把抱住百合---緊緊得抱住百合---
“不要丟下我---”
葵在哭---葵居然在哭---
他伏在百合耳邊---聲音---都是委屈---“不要放手---我求你---不要放開我的手---”

百合怔住了---
這樣的葵---脆弱得---像個孩子---

心痛到麻木了吧---
百合直著眼睛---看著黑洞的遠方---
輕輕的---機械的---推開葵---
“我剛才---說的不清楚嗎---”

葵卻任性的抓著百合的手---不肯放---“我不管---反正---我不會放開---死都不放開---”

“夠了---”
百合撕著嗓子大吼---她拼命的摔開葵的手---想哭---卻又哭不出來---她真的快瘋了---所有情緒都堵在胸口---
“放過我好不好---就這樣吧---讓我們---就這樣吧---”  

葵突然---安靜下來---

“很辛苦嗎---”是葵顫抖的聲音---

“---”

“真的---這麼愛堇嗎---”

“---”百合閉上眼睛---

——我不是你弟弟---
這六個字---就在葵的嘴邊---
他看著百合痛苦的臉---
嘴張張合合---
卻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確定---這樣---就能幸福嗎---”
“---”

“回答我---”
葵大吼起來---眼淚---就含在他的眼角---
“鄭百合---回答我---我這樣做---我放手---你就真的可以幸福了嗎---你必須回答我---必須---”

百合低著頭---
“我可以---”
她閉上眼睛---咬著牙---
“我保證---我確定---”
“我可以幸福---我真的可以幸福---”

她快死了吧---她一定快要死了---
她感覺渾身輕飄飄的---靈魂像已經被抽離了她的身體---
一會兒---哪都疼---又瞬間---哪都不疼---


葵沒有再說話---
他慢慢的---轉過身---慢慢的---移動步子---

百合看著葵的背影---看著他悲傷的背影---
伸出手---
好想---真的好想---拉住他---
手顫抖著---
懸在半空中---
顫抖著---
纂緊拳---
握住的---全是冷的空氣---

百合緩緩閉上眼睛---無聲的說——“葵---不要離開我---”


之後---
堇在黑暗中找到了百合---
她病了---
渾身冷做一團---
不說話---不哭也不笑---只是發抖---

於是---
堇和雅蔓急忙叫來了醫生---

醫生卻說---“她沒什麼---”
他看看木木的百合---“可能---太累了---”

堇帶百合去便利店買東西---給百合買洗淑用品---
當他們走到食品區時---

“買些速食面吧---”堇牽著百合的手---笑了---“這個是低脂的---吃了---也不怕胖---”

一句話---
百合抬起了頭---
眼睛直直的盯著面前一整排的速食面---

突然---
“哇---”的一聲---百合放聲大哭---
她抱著速食面---
蹲在地上---縮在牆角---
拼命得抱著速食面---
哭著---
不顧一切的哭著---
崩潰得哭著---

堇傻在一旁---震住了---

╭牙蚊＊ 2007-7-4 13:40

第四十二節 失重的愛


世界是一個大圓
圓裏有許多的圈
我只是一個圈裏的一個點
等待時間
漸漸
覆蓋住所有關於愛的幻念
然後明白
生活中的愛根本就
沒辦法
完全
--- --- ---
第四十二節 失重的愛

已經無望的愛---當再次被觸動的時候---最傷人---也最猝不及防---
更沒有力量---抵抗---
純粹的痛---無邊無際的像潮水般洶湧而覆蓋---整顆破碎的心---

沒有理由---沒有起因---也忘了---這種放縱---到底應不應該---

堇站在百合面前---
百合蹲在堇面前---
他和她是夫妻---又重新做回了夫妻---但現在---崩潰哭著的百合---根本忘了堇的存在---
在這一瞬間---她不止忘了堇在---也忘了---自己是誰---自己在哪---她眼裏只有懷裏的低脂拉麵---只有葵各種表情的臉---

堇看著百合---眼神---從驚訝---漸漸沉澱成平靜---
他不是不懂---
他怎麼會不懂呢---只是人自私的劣性---讓他故意忽略---讓他選擇忽略---根本存在的東西---
看著百合失控的大哭---看著她疼著的眼神---她緊抱著低脂拉麵不放---
堇---輕輕的歎了口氣---

他走近一步---蹲下身子---
見到百合紅腫的眼睛---一陣心疼---

“想他了吧---”  
堇又歎息---
“真是個笨蛋---是不是忍得很辛苦---”
堇抬起百合的下巴---看著她顫抖的眼睛---語氣平穩的吐出一字一句---
“葵不是你弟弟---”
“他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你可以---愛他---”

堇一口氣---把所有的秘密---都說了出來---

百合看著堇---腦子一片空白---眼淚停住了---
她，不知道該笑還是該繼續哭泣---只是，愣愣地眨著眼睛---心在這一秒---被掏空了---
百合輕輕的轉頭---看左邊---滿貨架的食品；又轉頭看右邊---依舊沒有一個人---除了低脂拉麵---還是低脂拉麵---

一下子---葵的臉浮現出來---
原來---世界上的每個便利店---都是這個樣子---都可以---找到這種低脂拉麵---
只是------
百合僵著臉---僵著心---僵著所有亂糟糟的情緒---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攥著的拳---更緊了---
“葵---不是我的---弟弟---”
百合顫抖的聲音---靜靜的響在冰冷的空氣中---
“葵---”重複的話---重複的無法肯定---重複的混雜漸漸的清晰---“葵---不是我的---弟弟---”
情緒---記憶---掙紮---畫面---放棄---和好多好多的對不起---都糾結在一起---充斥在早已失重的心裏---

百合看到---堇對著她的眼睛---點頭---

一陣兒無力---百合失重的坐到了地上---
心一松---
緩緩的笑了---
鼻子一酸---
又輕輕的---哭了---


突然---百合覺得全身的細胞都跳躍起來---連心---都寬敞了---
她的思緒很清晰---只有一個念頭---現在---現在這個時間---馬上---她想馬上見到葵---她非常非常想見到葵---

百合站起身---在身上找手機---沒有手機---原來自己還穿著禮服---
手機呢---
葵呢---
葵在哪呢---
百合愣愣的東張西望---

突然---隔著透明的玻璃窗---百合看到了葵---
葵就站在對街的車旁---講電話---
他像是很疲憊---倚著車子---
一樣熟悉的身影---
一樣熟悉的動作---

百合愣了下---

堇順著百合的目光看到了葵---
他還沒回過神兒---百合就沖了出去---

夜晚的風很涼---吹在百合的身上---卻沒有感覺---
頭髮亂了---
鞋子丟了---
穿禮服的樣子很狼狽---
但她不管---
她此刻---滿心的葵---滿腦子的葵---滿眼的葵---
她只想---真的只想---用力的抱緊葵---然後告訴他---自己愛他---自己愛的是他---鄭百合愛的是韓葵---
這句久違的話---她以為---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對葵說了---天堂到地獄的距離---悲慘到幸福的距離---現在---就只剩下了幾步遠---
奔跑中的百合---已經可以清楚看到葵的樣子---
她卻發現---葵看過來的神色---是驚恐---
驚恐---
為什麼驚恐---

“嘶---”的一聲急刹車的巨響---
百合被一個力量推倒在一旁---

同時---一聲“啊---”的慘叫傳進百合的耳朵---
這個聲音很熟悉---
很熟悉---

倒在地上---百合掙紮得扭頭看過去---

堇倒在停下的車旁邊---
一身血---
痛苦的表情---
捂著雙腿---

時間---在這個時候停下來---
葵呆站在那兒---
堇嘶嚎在那那兒---
百合跌躺在那兒---

他們離得都不遠---

幸福的腳步---又停了下來---
就停在---幾步遠的距離---


醫院 同天

幾個小時之後---
堇被從手術臺上推了下來---
雅蔓一直在哭---
葵很安靜---隨時看著百合---
而百合---呆楞著---一直呆楞著---

“他以後---可能---都站不起來了---”
醫生的一句話---刺進百合的心裏---
葵在發瘋得質問醫生---
雅蔓已經哭得虛脫---

百合卻很安靜---
只是拿著濕了的手巾---一遍又一遍的---為堇擦拭著汗---
她知道---
都是因為她---
都是她的錯---
是她---都是她---讓堇變成了這個樣子---

堇終於醒了---
聰明的他很快的---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直直的看著自己不能動的腿---沒有知覺的腿---
不說一句話---

百合一直握著堇的手---
努力的笑著---
溫柔的說---“我會一直陪著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情---”

“不需要---”堇冷的聲音---

“需要---”百合緊緊握著堇的冰涼的手---“因為---我是你的---妻子---”

堇沒再說話---也可能沒有力氣再說話---

病房裏一下子很安靜---
堇又睡了---

百合走到隔間---
看到了葵---
他坐在沙發上---縮著頭---睡了---
他到底幾天沒休息了---
疲憊得樣子---瘦了一圈---

她的鼻子紅了---眼神---也放棄了掙紮---
掙紮？
百合空著心---眨了眨眼睛---
這是一個已經讓她哭不出來的世界---
她知道---這個世界沒有童話---從來就沒有---
她也知道---她不是公主---一直都不是---
她只有那麼一點點貪婪---想---希望---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一起起床---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慢慢變老---和所有人一樣---過最平淡最簡單的生活---

難道---真像芬姐說的---和誰在一起---都是一輩子---她不該---總是妄想按照自己的心---走---

百合緩緩的---笑了---
那瞬間的驚喜---讓她真的以為---幸福---就在手邊了---沒想到---一切只是鏡花水月---一切---又重新落回了原點---堇悲痛絕望的神色---還晃在她眼前---
她知道---有些事情---她一定要做---必須要做---沒有選擇---

看著葵睡著的臉---那麼安定---那麼熟稔---像嬰兒一樣無邪---

百合緩緩湊近---離近葵的臉---葵的氣息---撲滿她的鼻間---
她仔細的看著葵---仔細的看著他戚起的眉心---閉著的眼瞼---和緊抿的嘴巴---
這個嘴巴---很利---很會說話---很會撒嬌---還總會---煩著她不停的喊餓---

“葵---以後---要一個人了---”
百合的心---靜靜的---疼了下---
“不可以---再任性了---”
“要按時---添飽肚子---”
“照顧好自己---”
“不要想我---”
“要---忘了我---”
百合顫抖著唇---在葵的額頭---輕輕印下---一個吻---
“對不起----”
“葵---”
“對---不---起---”
百合閉上眼睛---眼淚流下來---

她起身向外走---走得很快---走得很急---她不能再回頭---也不敢再回頭---身後有種哭泣的聲音---在求她---在乞求她---每一聲啜泣---都在撕扯她的心---  
她走出房間---走出醫院---走到車行人動的大街上---
街上有許多人---每一張面孔都不同---每一張面孔都有表情---又是不同的表情---
百合突然覺得心一陣的慌---很慌亂---
身體裏的某些東西---正在被抽離---一絲一絲的抽離---
她不想失去---卻又無力阻止---
喉嚨被種情緒卡住了---無法呼吸---
她抬頭看天空---天空還是清澈的藍---
她轉頭看旁人---旁人還是陌生人---走路的---駐足的---沉默的---說笑的---
四周的建築還是和平常一樣---四周的噪音還是和平常一樣---
什麼都沒有改變---什麼都還在持續著---
只是---
她低頭看自己---看自己的手---
用手觸碰自己的---胳膊---臉頰---鼻子---眼睛---嘴巴---
手下的每一次觸碰---都疼---輕輕的觸碰---也疼---
只有心不疼---空空的---漲著---

百合一個人---站在熙嚷的街頭---
睜著眼睛---
愣愣的---
麻木的看著流動的人群---

風吹浮著她的衣服---  
烈日刺痛了她的眼睛---

百合閉上眼睛---
深深吸了口氣---
在這個時間---一切---所有的一切---將來關於愛或幸福的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
因為---心疼得---沒了感覺---
死掉了。

╭牙蚊＊ 2007-7-4 13:40

第四十三節 宛若天使


結束不到結束
開始不是開始
愛一個人
忘了
她是天使
她是墮入塵世的一個
折翼天使

--- --- ---
第四十三節 宛若天使

漸漸模糊的街角和大廈---漸漸拉遠的行人和都市繁華---
風聲隔斷了一切旁雜的音量---
陽光刺疼了百合的眼睛---

當她的心---慢慢的---靜靜的---再次感覺到---疼的時候---

她笑了---
一種灰色---佈滿她曾經不解世事的瞳孔---
蒼白的臉---沉下了對天真的妄想---

她知道---
她真的長大了---
不再是十八歲的她---不再是二十歲的她---也不再是---傻傻等待愛情---傻傻期盼堇回家的她
這時的她---已經走過了相信童話的年紀---
蛻變的痛---讓她開始明白---流著眼淚---不一定是因為痛---對著空氣笑---不一定是開心---

幸福---
只能在遐想中寄存---
愛情---
她得放手---
必須---立即---放開他的手---

身體不再疼了---
心也不慌亂了---

百合低頭看看自己的手---
輕輕的抿嘴---
輕輕的張開手掌---
又輕輕的合上手掌---
放手---或是不放手---好象從來---都不是她在操控---

也許---
沒有誰---是離不開誰的---
也許---
沒有什麼痛---是一直會疼的---
也許---
有一天---總有那麼一天---她會忘記葵---葵也會忘記她的---

然後的日子---依舊風輕雲淡---依舊可以笑可以哭---依舊---明天之後還有明天---
世界會照常運轉---
生活會照常進行---
沒有改變---
只有---
輪回的記憶會被時間慢慢抹去---慢慢淡掉---不再清晰---

只是幸福---
又該怎麼繼續下去---

百合麻木的捋了下耳邊的頭髮---
堇該醒了吧---
她該回到現實中---繼續她該扮演的角色---

太陽穴在跳著疼，眼前有些暈眩---
百合轉身---
慢慢抬頭---
眼瞼上仰的瞬間---
她看到了---葵---

百合瞬間僵在原地---身體動不了一寸---

葵就站在---現在她的前面---
葵就站在---剛才她的後面---
他應該在了---好久---

在流動的景物中---葵是靜止的---
他站在那兒——修長，俊朗，稚澀---看著她的眼眸---在對上她眼睛的瞬間---痛苦地一縮---這一刻的脆弱與溫柔---狠命的刺進百合心裏---真是叫她好生心疼---好生憐惜---

葵眯著眼睛---望著百合---深深望進百合的眼裏---
“我根本就沒睡---你說的話---對堇說的---對我說的---甚至是---”眉輕顫了下---“你剛才站在那兒---對自己說的---心裏的決定---”眼淚已經聚在了眼角---“我都知道---”
葵呼出一口氣---
他一步一步走近百合---
在他和她拉近的距離中---
他的目光沒有一刻離開她的眼睛---
她在他的側影裏---瞥見了一道憂傷---

葵輕輕的攬過百合---將她小小的身軀拉進他寬闊的懷裏---
瞬間---一種熟悉---專屬於葵的氣息臨近鼻間---沁入肌膚---裹住她整個身體---
百合貼近葵的胸口---閉上眼睛---聽著葵一下一下的心跳聲---

葵明顯的收緊抱著百合的雙臂---頭紮進百合的發間---拼命得呼吸著她身上的清香---
接著---
他將嘴湊近她的耳邊---
葵眼裏劃過一道無辜的痛---聲音很輕---
“你已經知道---我不是你弟弟---”

一句話---百合睜開了眼睛---她怔怔的---心停跳了一拍---
她抬起頭看他---他低下頭看她---
他對著她的眼睛---柔弱的笑了---
“而且---你也已經決定---”他的嘴顫抖著---他繼續無力得笑著---“你---不想要我了---”

葵皺眉---又重新用力抱緊懷裏的人---他不想放手---他不可以放手---他也---放不了手---

百合愣愣的睜著眼睛---在下一秒鐘---眼淚---從呆滯的眼睛裏流出來---她以為已經死了的心---再次疼起來---
感受著葵的緊擁---好象---葵抱她抱得越緊---她的心就越疼---
一種突然迸發而出的感傷---超越了原本以為可以承受的界限---一種刺痛---在想像的應該和現實的沉重之間迸發---毫無準備---毫無止境---直穿心臟---響徹身體與記憶的盡頭---而當眼淚落下時---湧起的卻是無能為力的悲涼---

百合僵在葵的懷裏---
“對不起---”  
百合睜著眼睛---只能說這一句---
“對不起---”
她真的沒有力氣了---如果可以---她希望---她的生命不再有下一秒鐘---

“為什麼---”
葵鬆開抱著百合的手---他讓她面對著他的眼睛---
“為什麼說對不起---為什麼---”
“我不相信---你對我沒有愛情---”
“之前不告訴你真相---是捨不得你為難---怕你以為沒有依靠---怕你沒有力氣重新站起來---”
“但現在---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愛你---我不相信---你對這份愛無動於衷---”
“難道---就真的---我們---就真的---就這樣了嗎---”
“你捨得嗎---”
“你忍心嗎---”
“你知道---我愛的一直是你---我愛的是鄭百合---是鄭百合---”

葵的---一聲聲帶著怒氣和哭腔的控訴---傳進百合的耳朵裏---

百合看著葵---還是愣愣的眨著眼睛---
突然---
她猛得掙脫開葵的牽制---
一下疼過一下---
她驚慌的喘著氣---艱難的喘著氣---
頭很疼---
心很疼---
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在疼---
她慌亂的輕撫自己的臉---不對---摟緊肩膀---也不對---渾身上下哪都不對---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不知道為什麼不對---她也不知道她想做什麼---怎麼樣才是對的---
她痛苦的抱著頭---對著葵---搖頭---一直搖頭---
“對不起---”
“------”
“對不起---”
“------”
“對不起---”
“------”
百合流著眼淚---一句一句說著對不起---一句一句的哭出來---她對他---只能說對不起---她知道他有多愛她---她知道她的世界已經習慣了有他---
從小到大---還沒有誰---這樣深刻的霸在她心裏---沒有誰---這樣不離不棄的守在她身邊---沒有誰---這樣完整觸動她刻意隱藏的靈魂 ---那些快樂---那麼難以磨滅的快樂---那些眼淚---他陪她一起流的眼淚---從開始到現在---只有葵---只有葵啊---
但---怎麼辦---
堇又該怎麼辦---
堇和葵是親兄弟---
她和堇又是夫妻---
堇為她---可能永遠都站不起來了---
如果她愛葵---就會對不起所有人---

百合的頭髮在風中飄動---空氣凝重得讓人窒息---

“對不起---”
葵冷著眼睛---重複著百合的話---眼角的淚---最終流下來---
“因為那個車禍---所以---就必須要---對不起嗎---”

葵的問題很奇怪---
百合忘了再哭---呆滯得望著出奇冷靜的葵---心底驀然發毛起來---
這樣的葵---讓她害怕---

百合下意識的拉住葵的手---

葵冷著臉---滿眼的倔強---
“如果---我也和堇一樣了---你就不會---離開我了吧---”
說著---葵負氣得甩開百合的手---轉身就向公路走過去---前面正好紅燈---所有的車輛都停在不遠處等候---

百合的心一驚---“葵---你要做什麼---”

像沒聽到百合的呼叫---葵頭都不回的---繼續向前走---他走的很快---一眨眼的時間---他就走到了公路中間---停下來---

一下子---百合明白了---她終於知道---葵要做什麼---
腦子的意識在下一秒鐘傳遞到四肢---
百合想都沒想---
在燈從紅變黃到綠的短暫過程裏---她居然跑到葵身邊---她抓住葵的手---話已經說不出來---可能是喘---可能是驚慌---也可能---不需要再說什麼---

百合這連續的動作---
葵完全驚住了---
當葵反應過來的時候---當他想到百合安全的時候---
燈已經變綠了---
一時間---兩邊所有的車都沖著他們開過來---
葵一把抱住百合---他緊緊的把百合護在他懷裏---
百合也緊緊的抱著葵---
兩個人---不說一句話---閉著眼睛---把彼此---緊緊的---嵌入彼此的懷中---
耳邊有風聲---更多的是車呼嘯而弛的聲音---
無數輛的車---就這樣在他們身邊擦身而過---每一輛車---只需偏離一點點距離---都可以把葵與百合撞得支離破碎---

耳朵外的是一個世界---
而葵與百合心中卻是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沒有聲音---很安靜---只有他們彼此---他們彼此的心跳---穩重的心跳---
葵此刻---很滿足---
百合此刻---很知足---
原來---他們都不是貪心的人---要的幸福---也很簡單---
在這一秒一秒跳過的時間裏---兩個人已經融在了一起---緊貼的不只是身體---更是靈魂---
生命不重要了---
時間不重要了---
一切---都不重要了---
當心漸漸感到了溫暖---當身體卸下一切背負的責任---反而不再痛苦也不再感到窒息了---是一種回到家的歸屬---很安心---面對的死亡---也變得---平靜而唯美---

愛情是種力量---一定是種力量---

路的一邊---雅蔓傻在當場---她震驚得看著眼前的一幕---
她的眼裏有淚---卻流不出來---
她離他們不近---但她卻感到了一種力量---一種無懼面對生死的力量---
是什麼樣的人---才配擁有這樣的感情---
真的---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都找不到這種愛---原來---這種愛不是不存在---只是---不被人們相信它會存在---什麼樣的人---就有什麼樣的愛情---

她知道---她一直知道---
百合就是天使---偶然墜落凡間的精靈---百合的美---是個傾盡一生的生命也未必能給以解答的終極迷團---她很簡單---但就是這種罕見的 簡單---才構成了她的美麗---她的與眾不同---所有走進她的人---都會被她的善良打動---她的美麗---可以讓人感動---
所以她才會想幫堇---把百合綁在他身邊---
但現在---看著眼前驚心動魄---卻又感人肺腑的畫面---
她矛盾了---
她一再而再的算計和謊話---在他們面前---真的好卑鄙---
也許---她不該再說謊下去---

雅蔓苦澀了笑了笑---
在百合與葵的面前---
她就是壞蛋---是邪惡的女巫---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堇啊---她只是---想讓他幸福---

遠處的百合與葵已經走回公路旁---
百合還在葵的懷裏---
是太累了吧---

陽光照在兩個人的身上---
雅蔓看見---
葵在吻百合---
一高一低的身影---
映在都市依舊流動的空洞裏---
很美麗---

╭牙蚊＊ 2007-7-4 13:41

第四十四節 藏愛的角落


眼淚沒有顏色
幸福沒有顏色
笑容沒有顏色
回憶---深深淺淺的---
她忘了說---他們曾經---很快樂---
拌嘴的暢快---
追鬧的氣喘---
當親手---一次又一次---塞滿這個會走動的胃袋---
她滿足的抱怨---
他皺著眉撒嬌---
她敲他的頭他瞪她---
她笨頭呆腦的被他欺負---
他咬牙切齒的叫她傻瓜---
她哭著對他說---不要離開我
他哭著對她說---不要放開我
其實---
都是同一種記憶---
同一種曾經一起笑一起哭的---捨不得---

--- --- ---

第四十四節 藏愛的角落

如果某一天---當天使被折去了翅膀---這份殘缺的純潔---將幻變成清晨的---一縷陽光---
每一天---每一縷陽光---
從太陽升起---到太陽夕落---
陽光承澤塵世的牽擾和本源的輪回---
千百次尋沱之後---才能找回失折的翅膀---
如此---
天使才是天使---

如果---百合是失去翅膀失去記憶的天使的魂魄---
如果---葵是天使遺落在無限時域之內的翅膀---
那麼---他和她一起---就合成了一份完整---完整的天使---

頭上有陽光---陽光照在兩個人身上---
摻雜著檸檬草的味道---淪陷在---這一吻的最初與最後的悸動中---
葵溫柔的---霸道的---吻著百合---
百合閉著眼睛---用整顆心---整個靈魂---承接著這個---跨越生死之後的吻---

天空是藍的---一片海藍---染得空氣---也薄出一層透明的藍色---在無聲的風顫光抖中---
百合的心很安靜---
只聆聽到---葵輕微的鼻息聲---在她耳際流動---
一高一低的兩個身影---貼在一起---嵌在一起---被投下的陽光---拉得很長很長---拉得臨近了一種幸福---靜止的---更是快被世人遺忘的幸福---
暴露在天空之下---站在街頭的匆忙之中---這份幸福就這樣肆意的流淌---肆意的卸下所有沉重的背負---肆意的宣告著---向天地宣告---向世人宣告---
他們的---相愛---

好象吻了好久---
好久之後---
葵終於鬆開百合---

百合紅著臉---推開葵---她嬌怒看他的眼---是一種甜膩---
她歪著頭---眨著眼---卻看見葵一臉的傻氣---她不禁---忍著心裏的甜---抿嘴——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一個葵呢---是她的冤家吧- --他居然可以叫她忘記羞卻---在這人群聚集的地方---和他深吻起來---完全放鬆---完全信賴---完全的投入---她居然就順從了---也因此 而沉迷了---

發現葵眼中閃爍著得意---百合的臉更燙了---不禁的---想捶他一拳---想罵他半句---雖然她現在心裏充斥著滿滿的柔軟---

葵討厭距離---
他重新拉近百合---他牽住她的手---把她的小手---包裹在他大的手掌中---
陽光---順著他與她手間的縫隙---瀉過---一道道光點---
看著百合乖乖就範的嬌羞---葵笑了---稚氣的舉起他們糾纏在一起的手---“剛剛好---”
下一秒---他輕輕一拽---把百合圈在他的懷裏---湊近百合的耳邊---調皮得吹了口氣---
“剛才的吻---好甜---”

百合的心一陣悸動---

瞬間---她臉上未退的潮紅徑直紅到脖子---她害羞的躲進葵的懷裏---一邊皺眉---一邊壞心的---把臉上殘留的眼淚---抹到葵衣服上---

眼淚．．．眼淚．．．眼淚．．．
百合暫態僵住了——
她的眼淚---
剛才的眼淚---

腦子停下一秒鐘的空白---

風吹開百合額前的頭髮---
她枕著葵的肩---沒有表情---
他的鼻息---繞在她鼻間---

百合心裏---一片安靜---

記憶一點一點的---回復到眼前---身體---一點一點的---記起剛才的所有---所有一切已經發生和急速流逝的---她真的---在剛才短暫的幸福中---忘了---自己是誰---自己要是誰---
百合輕輕的皺眉---也忘了葵---又應該是誰---她全身的毛孔在收縮---身體越來越冷---

百合呆愣得睜著眼睛---她依舊枕著葵的肩---依舊呼吸著葵的氣息---她的手---還被葵緊緊握在他手掌中---
很溫暖---
很安全---
很踏實---

心底湧出一股酸的---澀的---沉的---冰的---混著痛的寒冷---一絲一絲---一縷一縷---在心底慢慢竄延---
百合堵著喉嚨---在葵的懷裏抬起頭——她看到葵此刻眼中的滿足---
她伸手---輕輕的撫摸葵的眼---量出葵臉的輪廓——眼前的葵---葵開始皺起的眉---漸沉的臉---與之前她腦海中---記憶裏---各種表情的葵---慢慢重疊了---
記憶蘇醒了---
畫面清晰了---
心裏的傷疤---就這樣一下一下的---又被撕裂了---

百合眨了下眼睛---
“葵---對不起---”

突然的---心底的悲傷鋪天蓋地湧冒出來---
百合眨著眼睛---一下一下的哭起來---
緩緩的---流下眼淚---
緩緩的---哭得抽搐了---
緩緩的---哭得更凶了---  
她顫抖著肩膀放聲大哭---像個孩子一樣無辜的哭著---她埋著頭一遍一遍的對葵說對不起---
哭聲穿透葵的心---每一聲對不起---每一聲哭泣---都深深刺進他的身體---他的心裏---

難道幸福---他們真的只能放手嗎---已經就握在手裏了啊---
難道這半步的距離---就是他們之間---最後的距離---最後隔著彼此隔著幸福的距離嗎---

一陣無力---
百合哭著滑跪到地上---她還穿著禮服---
跪到地上的膝蓋立即被散落的小石子劃破---有血滲出來---有疼吧---卻不及心的疼---

她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她不想真的不想再這樣痛苦下去---她會瘋的---她會死掉的---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她只想過平靜的生活---簡單的生活---找一份愛---好好的愛一輩子---

她沒有她以為的那麼堅強---她不是真的總是習慣委屈自己---她的肩膀扛不下---那麼沉的包袱---她也需要依靠---她也需要一個懂她的人---牽著她的手---陪她一起走下去---
身邊吵鬧著---心裏---卻是空著的寂寞---這樣的路---很難走---她已經沒有自信---她可以撐著走完了---

葵看著崩潰的百合---心都快碎了---
他深深的呼吸---狠狠的攥緊拳頭---
他僵著臉---他要拉起百合---她的膝蓋正在流血---她必須起來---他必須拉她起來---
葵伸手抓住百合的手---抓牢百合的手---他用力---再用力---用盡所有力氣---卻怎麼都拉不起百合---
猛然間---看著這樣的百合---看著跪在地上無辜哭著的百合---
葵冷著臉笑了---眼淚卻從他眼裏流出來---
百合還在哭---
一聲聲的哭著---
葵就這樣站在百合面前---
心痛得快要窒息了---胸口有東西漲著---
他痛苦的仰起頭---對著天空大吼---拼命的大吼---

一聲聲大吼引來行人的側目---但行人都會走過---不曾駐足---無意駐足---
一聲聲大吼響徹天空---卻又無聲無息的隱散在鬧市的繁華中---沒留下---一絲發生的痕跡---

他們頭頂上的天空---
有雲---
急速流動飄過---
一種悲痛---遊蕩在無界的天與虛無的地之間---兩顆相愛的心---在這種持久悲痛的折磨下---陷落---再陷落---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很久---也可能不久---
百合不哭了---可能是哭完了不想哭了---也可能---是眼淚流幹了想哭---卻哭不出來了---
反正---都沒有區別---
日子---總還是要過下去的---假裝---也必須要持續下去---
大哭後的百合呆呆的---
她艱難的從地上站起來---膝蓋上的傷---應該不嚴重---只是讓血染得有點觸目驚心---她現在這個樣子---落魄得有點嚇人---

百合看了一眼深深看著自己的葵---他的眼神憂傷而迷茫---
心一陣的酸---
她別過頭---在心中警告自己---提醒自己——
我是韓堇的妻子---
我是韓堇的妻子---
我是韓堇的妻子---

百合轉身---向醫院走---
突然---被葵從身後橫腰抱了起來---百合著實的被嚇了一跳---剛剛平復的心緒---又亂了---
“葵---快放我下來---”百合在葵的懷裏擰眉---
她該是葵的大嫂啊---他這麼抱著她---可是---他們好象剛接的吻---天啊---好亂---
葵不理百合---抱著她徑直向前走---

一時間吸引很多目光投過來---
“葵---放下我啦---” 百合壓著嗓子---不敢大聲叱呵葵---怕引來更多的側目---卻發現葵依舊一副不會放下她的樣子---
百合在葵的懷裏掙紮---試圖跳下去---

“你覺得---你能成功嗎---”葵的聲音---在百合的頭上響起---
被看穿心思的百合微微皺了下眉---她撅起嘴---“那你放我下來啊---”
“休想---”葵乾脆的拒絕---
百合撇嘴---
葵看到了---他反而把百合抱得更貼近自己---
百合的臉被迫貼在葵的胸口---兩人如此的近---讓她有些害羞---
葵是故意的---
她從下向上看葵---看不全五官---只能看到葵的側臉---緊繃的臉---沒有表情---他在生氣嗎---

百合突然心裏也有些氣---下意識的動了動腿---
“啊---”百合輕聲低叫---她動了下的腿---碰到另一條腿的膝蓋上---很疼---
百合聽到葵在歎氣---她皺眉---她知道---他一定又在心裏罵她白癡了---她想著---又撇了撇嘴。

“你膝蓋上有傷---不要再亂動---也別指望我會放下你---這就快到了啦---”
葵的話像在命令也像在解釋---語氣依舊是責備---但聽到百合耳朵裏---卻很暖---

百合知道---葵是心疼她膝蓋的傷---
她也知道---有時候---她是故意向他撒嬌---因為她弩定---他會縱容她---
就像葵總纏著她要吃的一樣---葵是貪吃---還很龜毛---但他只會纏著她---只想吃她做的---
她明白---這份特殊對待的後面---是源於和她相同的那份弩定---因為他知道---她一定會給他做---不管什麼時候---不管想吃什麼---她都會縱容他的胡鬧---

原來---他們都把對方---當成沒長大的孩子般疼著---

他們是同一種人---都喜歡簡單的東西---
她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對著別人時不一樣的自己---

原來---愛一個人其實很簡單---
對著他---可以輕鬆的做自己---就像對著自己一樣---
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他懂或哭或笑的自己---是為什麼哭又為什麼笑---
她說一句話---他就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
她剛一轉眼睛---他就明白她要做什麼---
她開心時他更開心---她難過時他更難過---只不過---葵總會在她難過的時候逗她或是鬧她---讓她忘記原本的不快樂---就在這一打一鬧之間---他在她心裏霸佔的空間---變得越來越多---

百合想著---緩緩抱住葵的腰---把自己的臉---重新貼到他心口---
好像---
她明白的太晚了---
他們回不去了---
她是他哥哥的妻子啊---

她和他離得這麼近---卻感覺---她和他其實離得很遠---很遠--

╭牙蚊＊ 2007-7-4 13:41

第四十五節 肉包與胃袋


百合與葵的背影
向著海
一片安靜
他牽著她的手
指間的糾纏
膩著一種難以割捨
當她的頭輕輕靠向他的肩時
透過模糊的光隙
圈住了這一刻的靜止---
海風---
從耳邊刮過---

第四十五節 肉包與胃袋

百合發現，在她身體裏面，住著兩個不一樣的她。

看著病床上的堇，想著他對她的愛---她想，她真的想，交出她一輩子的時間，守著他，完成那段假想中曾經以為可以一輩子的相愛---她的好多第一次都給了他---他也沒有背叛過她---也許，最後他和她在一起的結尾，也是一種意義的完美---

只是---想到這兒---她卻想哭---想到她和堇在一起的畫面---她的眼前就會突然的出現葵的臉---好多葵的臉---笑著的---生氣的---撒嬌的---還有傷心的---
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為什麼---她只是不想放開他的手---一想到她要放開他的手---她整個人都躁起來---想走路---不停的走---想 找事情做---不停的做---只要身體還有一絲力氣---她都想跑去找葵---想去看看---他吃的什麼---他在做什麼---是在傻笑還是又在亂發脾氣 ---
另一個她在這個時候---在說---輕輕的試著說---能不能---壞一次---能不能---做一次壞人---什麼都不管---什麼都裝做看不見---只要和葵在一起---
和葵在一起---
百合看著眼前躺在病床上的堇---
笑了---
她是鄭百合---她討厭她---她討厭鄭百合---她知道白癡一樣的百合做不到---做不到放著病著的堇不管---做不到心安理得的和葵在一起---

病房裏很安靜，堇還在昏睡---
百合坐在堇的床邊---看著一臉憔悴的堇---
她知道---她會服從她身體裏的第一個她---她會一直守著堇，做堇的妻子---做一個體貼又本分的妻子---對葵的記憶---要麼丟掉---要麼藏起來---藏一輩子---
百合的心一陣疼---
她站起身---拿過毛巾---給又在發虛汗的堇擦臉---


“百合---”
身後居然傳來芙蓉的聲音---
百合轉身---
看到芙蓉---她此刻正一臉疲憊的站在病房門口---投在堇身上的眼神---是心疼---

“芙蓉---”百合鼻子一酸，哭了。
她低下頭---“芙蓉，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芙蓉走過來，看到哭得眼睛都腫了的百合，直歎氣---“關你什麼事，是你撞的---還是你讓堇撞上去的---”
“可是---”
“撞得又不嚴重---”芙蓉幫百合擦著臉上的淚
“啊---不是---不是這樣---”百合磕巴起來---她掃了眼還在睡的堇---“堇他---醫生說---芙蓉---你不知道---堇可能都---再也站不起來了---”
芙蓉皺起了眉---臉沉下來---“誰說的？”
“醫生---”百合小聲回答，發現芙蓉的表情很陰沉---

芙蓉沒有說話，看了眼身旁的雅蔓---
雅蔓一接觸到芙蓉穿透力極強的眼神---趕緊扭頭看另一邊---垂著的手緊緊攥起來---

葵很聰明---他看了看芙蓉---又看了看雅蔓---即可懂了三分---
“出去說話吧---這裏不方便---”葵拉著百合走出去---
芙蓉向外走，當經過雅蔓身邊時，輕佻得笑了下，“一起吧，反正，有些事還是你最清楚---”

雅蔓皺眉---然後長長呼出一口氣---她想到會這樣，但她沒想的，會來得這麼快---

雅蔓走到隔間，看了眼芙蓉---然後又看了眼百合---
百合依舊傻傻的不知所措---
雅蔓知道---整件事情---最無辜的就是她這個到現在還沒有相認的妹妹---單純的像張白紙---在她的世界裏---可能所有人都是好人---如果不是為了堇---她真的不想再傷害她---

“戲該下檔了---”芙蓉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雅蔓垂下眼---
“堇的腿沒有事情---”

葵咬牙死死的瞪著雅蔓---如果她不是女人---他攥緊了拳頭---

百合愣愣的看著雅蔓---眼神重起來---“什麼叫---沒有事情---你為什麼會這麼肯定---”

“撞你的車是我安排的---那是專業的電影特技師---車下有分寸---”
“我知道堇一定會推開你---只是撞的---比我想像的重了些---但---並沒有很嚴重---是我收買醫生故意這麼說---”
雅蔓抬起頭---她依舊傲慢的微昂著頭---而看著百合的眼睛裏卻注滿了淚水---
“不止這樣---”她含著淚冷笑了下---
“在堇的慶功宴上你能看到葵---也是我安排的---我動用我家族的力量---強硬把葵在飛機場截下來---說有秀叫他走---目的---就是讓他親眼看到你和堇重新在一起---叫他對你死心---”

百合眯著眼睛---搖頭---再搖頭---“為什麼---你是喜歡堇的---你又何苦這麼做---”

芙蓉不由得一陣感慨---
“這也是一種愛，卻是一種偏激的方式---”
芙蓉看雅蔓的眼神，不禁多了份同情---“就算是疼一個孩子，都不能把他喜歡的玩具強硬的搶到他身邊---如果當他知道玩具是搶來的---而玩具又因為掙搶損壞了---不能玩了---他會開心嗎---那還是他的初衷嗎---”
“物如此，感情又怎能硬來---”
“堇的幸福不在百合身上---而是在一個真正愛他的人身上---”
“我不相信---當你看著百合委屈的決定留在毫不知狀況的堇身邊---看著你自己一手導演的夫妻重聚的畫面---你的心---是高興的---”

聽著芙蓉一句一字點中她的心---雅蔓流下了眼淚---她已經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話---在此之前---她不相信自己愛上了堇---直到看到堇真的 為了百合而撞車---看著堇為百合撞得滿身鮮血---看著堇的眼中只有百合的時候---她的心好疼---她才知道---她愛上了堇---愛上了那個只會疼 她卻不愛她的堇---

她像是操控著一切---但她明白---最卑微的那個---一直是她。

百合也哭了---她在為很多事情哭---為雅蔓哭---為堇哭---更為她和葵哭---兜兜轉轉一大圈---卻都是為了愛---
她也愛過堇---所以她更明白雅蔓對堇那份愛的無奈---堇很好---卻不能給愛他的人他愛的所有---他無辜的站在原地---不肯主動走近一步---愛在那一刻---變成了傷害---
為什麼---在愛情面前---卑微的大都是女人---為什麼---男人總是習慣讓女人流眼淚---
百合胡亂得想著---也不停的哭著---
突然---從她身後伸過來一雙手臂---環過腰圈住了她---一股熟悉的體香充滿百合的鼻息---
是葵---
他低下頭---在她臉頰---還帶著淚滴的臉頰---啜了下---
很軟的唇---
很輕的吻---
都是溫柔---
葵沒有說話---卻用一個吻---化解了她所有積壓心中的隱痛---
百合感覺到葵在用力的抱緊她---
她輕輕靠進葵的懷裏---放掉心裏所有的背負和沉重---就這樣把自己的重量放在葵身上---
她有避風港---
她有葵可以依靠---
她有一個不一樣的葵在愛著她---
他的葵---總是那麼貼心---總是那麼讓她信賴---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原來---有人疼的感覺真好---

葵的臉上是幸福---
百合的笑裏是滿足---

因為---
她和葵---
鄭百合與韓葵---
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幸福的光圈圈住了依偎靠在一起的兩個人---在經歷了那麼多曲折之後得到的愛---變成了一種陳年釀制而成的酒---輕易的---就醉倒了兩個人---幸福原來---真的可以擁有---真的存在---真的能夠發生在自己身上---

芙蓉看了眼葵與百合---忍不住笑了---轉瞬---卻又皺起了眉---
她沉著臉收回視線---閉眼---歎了口氣---

“韓葵---我沒找到住處---”芙蓉恢復了臉色---
“恩---”葵在明顯的敷衍---
“晚上我要住哪兒---”
“恩---”
芙蓉瞪了瞪眼---乾脆拉開百合---對上葵的眼---“去給我定酒店---”
葵像搶玩具似的一把又撈回百合---重新塞進懷裏---“煩哪---你自己不會去哦---”
微微笑著的百合真的有些像瓷娃娃---身體又軟軟的---抱起來很舒服---葵想著---又護得像寶貝似收緊了懷---

“葵---芙蓉對這不熟---你去幫忙訂啦---”雖然不想葵放開自己---但芙蓉的事比較要緊---
“---”葵拉下臉---120分的不情願---
“去啦---”百合掙脫開葵的鉗制---抬頭---“順便給我訂一間---我今天也不用回施家莊園---”
“幹嗎訂那麼多---和我住一起就好啦---”葵說的理所當然---
百合的臉瞬間紅了---抿著嘴皺眉---“亂講---怎麼可以---”
“恩---以前就可以---”葵很白目的接話---
“你---”百合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反駁---腦子裏蹦出兩人曾經獨自“在一起過”的畫面---臉更紅了---
百合甩著手---嘟著嘴---“不---不可以啦---現在都知道不是姐弟---怎麼還能睡在一起呢---”

“哦---”葵恍然大悟---他壞壞的笑著湊近百合---“我本來想說我房間有兩張床---不過---如果你非要和我擠一張---我---還是會勉強答應的啦---”
“韓葵---”百合害羞得敲了下葵的頭---“討厭啦---”

看著葵與百合旁若無人的打鬧---
芙蓉的心更沉了---
她好像聽到了一句很重要的話---
芙蓉對著百合---“百合---你已經知道葵不是你的弟弟---”

葵任性的又霸著百合---“怎麼---你有意見？”
百合窩在葵的懷裏---只是笑---沒有說話---

芙蓉看著百合的笑---不禁愣了下---
對啊---兩個人身上散發的甜蜜---就是那種只會發生在戀人間不經意卻是最甜的氣息---她早就應該想到真相已經被揭穿了啊---
如果這樣---
他們---
他們該怎麼辦---
芙蓉懊惱得皺眉---
天啊---為什麼---上帝總要折磨相愛的人---

發現芙蓉在晃神---葵意會錯了---
“好啦---我去訂---”說著---瞪了眼芙蓉---“懶死了---”
葵放開百合---走出去---
突然---
葵又轉回身，他看到百合在笑——柔和的弧度，鼓起的腮，長長的睫毛眨啊眨的，很可愛---
“肉包子---晚上你要給我做好吃的---”
百合順從的聲音---“知道了---”然後小聲的補充---“哼---走動的胃袋---就知道吃---”

葵轉過身---走了出去---
其實---他有聽到百合叫他胃袋---對---他就是胃袋---只屬於百合的胃袋---
這是種專屬的昵稱---
他和她之間---纏繞著太多的專屬---
她是他的---
他會當她的胃袋一輩子---她要負責喂飽他---

葵想著---一種甜蜜---掛在他嘴角---

╭牙蚊＊ 2007-7-4 13:41

第四十六節 一個因為

愛情原本的樣子，誰都沒有見過
所以，大家可以隨意想像，想像愛情裏面自己最後幸福的樣子
童話故事到結尾，都會說---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快樂的日子---這個時候---總會有七道彩虹輕輕飄過---
但為什麼---當她和葵走到了最後---已經看到了七道彩虹---卻不能從此過著快樂的日子---
她不要童話---她只想和葵---這樣吵鬧一輩子---鬥嘴一輩子---手牽手相愛一輩子---
她不想放手---她不想分開---她不想之後的路上沒有他---
只是這個時候---上帝閉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
忘了---
曾經對這個天使承諾過---
在她回家之前---
給她一個童話

--- --- ---

第四十六節 一個因為

看著葵的背影---百合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強烈的害怕---
她真的可以幸福了嗎---
好突然---
心在半個小時前還被撕裂著---但現在---卻是完整的甜---

人生好奇妙。
你根本不知道，也想不到，有什麼在你前面等候。
以為失去的會在下一秒鐘重新得到；以為走到了死胡同，才一轉身，就找到了出口。
百合在想，她的祈禱上帝一定聽到了，才會幫她找到了通向幸福的路，一條最近的路。


葵完全走開了。

芙蓉看著百合---一眼深一眼淺的看著百合---

連雅蔓都感覺到芙蓉視線裏的掙扎和畏縮---
雅蔓知道，芙蓉一定是有話對百合說。
於是，她悄悄退出房間。

“你留下---”芙蓉叫住雅蔓---“你有必要知道真相。”

很怪的語氣---很怪的一句話---

雅蔓停下來，看向芙蓉。
芙蓉的眼裏居然是閃爍---
雅蔓的心，驀然的慌起來---

“和堇有關---”雅蔓的心提到了喉嚨---

芙蓉不說話，她下意識的掃了一眼百合---還是很奇怪的神色---看百合的眼裏包含了太多東西---表情僵硬的像雕塑一樣---而呼吸，卻明顯的粗重起來---

“芙蓉---”看著這樣的芙蓉，百合也害怕了---心底的不安漸漸擴大---芙蓉的這個表情，她只看過一次---就是那次媽差點死掉的時候---
“芙蓉---”百合小聲的叫---她皺著眉---拉了拉僵住的芙蓉---

芙蓉看向玻璃窗內躺在床上的堇---
他的臉很蒼白---這樣安靜的躺在那兒---像是已經死掉一樣---

“他這樣---睡了---多久---”

“兩天---加一個晚上---”

“體溫呢？”

“一直---有些發燒---醫生說是失血過多引起的---”真的和堇有關---雅蔓不敢往下想---

“有進食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百合不想再回答芙蓉問的這些叫她心慌的問題---她受不了，直覺告訴她---有不好的事發生---而且很嚴重---

芙蓉的神色暗下來---
“這個醫院的院長是媽的朋友---所以當堇一進來---他就通知了家裏---”芙蓉頓了頓，她說的話好象很艱難很辛苦---話越向後---她的表情就越沉重---
“他昨晚打來電話---對媽說堇---”
芙蓉咬著下唇---
“說堇---得了白血球突變性白血病---”

雅蔓沒有表情---
百合沒有表情---

時間一分一秒的滴過---
聽見---然後呆傻---聽懂---然後震驚得忘了說話---

接著---
雅蔓笑了---她搖頭---用力搖頭---“胡說---你胡說---不可能---堇只是失血過多才這樣---他明天就好了---就好了---”
最後一個字說完---雅蔓哭了---
驕傲沒有了---霸道沒有了---她哭得---像個孩子---

百合痛苦的閉上眼睛---芙蓉的話太沉重太意外---心在這一秒被衝擊得像停止了呼吸---
百合睜開眼睛---急切的---“那不是絕症對吧---可以治好的---”

芙蓉看著百合---淡淡的笑了下---“也可以---這麼說---”
摸棱兩可的回答---
“媽沒來---就是在動用她所有關係---在給堇找相匹配的骨髓---”

“什麼？”百合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堇的病---只能通過骨髓移植---”
天啊---傻子都知道---找到合適骨髓的機率有多少---
心口好悶---百合終於忍不住哭了---
難道堇他---她不敢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
“找到了嗎？媽有找到嗎？來得及嗎？”百合抱著一絲僥倖---

芙蓉看著百合---深深的看著百合---沒有回答---

雅蔓瘋了---
“一定可以找到---我有錢---我有很多錢---我可以給錢---把所有錢都給他---”

芙蓉無力的聲音---“他？----你把錢給誰---你知道把錢給誰嗎---”
看著失常的雅蔓---
她無力的笑了---“這不是有錢---就能解決的事---”
說完---芙蓉的身體顫慄了下---
她突然看向百合---激動的看著百合---不說話---嘴巴卻顫抖著---滿眼的心疼滿眼的不忍心---她伸手拉住百合的手---她手在顫抖---她手裏攥出了汗---最後她看著百合的眼睛---直直看著百合的眼睛裏---流下了淚---流淚的同時---她笑了---

百合怔怔得看著這樣的芙蓉---

“百合---你愛葵嗎？你真的愛他嗎？你有好愛他嗎？”芙蓉在笑，笑卻蒼涼---

百合呆楞著不知道怎麼回答---

雅蔓也傻住了---她聽不出來---芙蓉到底想說什麼---
但看著芙蓉---看著這樣又哭又笑的韓芙蓉---她會害怕---很害怕---

芙蓉長長呼出一口氣---
“其實---醫院當天就在資料庫中找到了和堇相匹配的骨髓---”

“什麼---”雅蔓的五官扭在一起---一副哭著的臉來不及笑的表情---

百合卻笑不出來---她知道---剛才芙蓉的反常不會憑白無故---她想聽芙蓉後面的話---
“然後呢？”

“然後---”芙蓉真的不想說出口---她一向討厭人假仙的虛偽---但現在她和那些人有什麼不同---為了私利---說出來---就等於讓另一個人去替死---只是心死與身體死的區別---
她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堇---他還那麼年輕---
她搖頭---
接著緩緩開口---
“然後知道---那個人是施仁誠---”

百合皺眉---她不懂了---她真的看不懂了---施仁誠是熟人啊---為什麼芙蓉會這麼痛苦---
“難道---他不肯捐贈---”百合大膽猜測

芙蓉搖頭---

“那是為什麼---”百合的頭都快炸了---“要不我去求他---求他答應---我和他比較熟---”

“他沒有反對---”芙蓉避開百合純真沒有防備的眼睛---“只不過，他有個條件。”
“答應他啊---”
“和你有關---”
“更沒關係了---”

百合盯著芙蓉看---雅蔓也盯著芙蓉看---等著她的答案---
芙蓉閉上眼睛---不敢看百合期待答案看著她的臉---
她吃力的一個字一個字說出口---聲音很輕很低——

“他說幫堇，前提是，你要嫁給他。”

“嫁給他”三個字---震斷了百合的心脈---血液在這一秒鐘停止了流動---寒冷---開始一寸一寸的侵佔身體---
百合笑了---張著嘴巴---僵硬的張著嘴巴---笑了---很好笑---真的很好笑---施仁誠對於她---還只是個名字---
百合愣愣的眨眼---
機械得重複著芙蓉的話---
“他說---只有我嫁給他---他才答應---”
百合好想哭---但她卻哭不出來---心就那麼疼著---那麼被剜割著---那麼赤裸裸的晾著---
她失神的不斷重複---
“嫁給他---嫁給他---”

“百合---”芙蓉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

百合不哭也不鬧---很安靜---她喃喃自語---毫無力氣---
“嫁給他---就要離開臺灣---離開家---”

“嫁給他---就可以救堇---”

“嫁給他---我就成了施仁誠的妻子---”說到“妻子”兩個字，百合苦笑了下，“我好象，一直都在做人家的妻子---”

百合的嘴唇在顫抖---
“嫁給他---我就要---放開葵的手---”她無辜的看著芙蓉---淺淺的笑---傻傻的眨眼睛---
“芙蓉---是不是---如果我嫁給他---我就必須---必須離開葵---”
“我是不是---就不能經常見到葵---”
“我是不是---不能再在葵身邊照顧他---”
“芙蓉---你告訴我---是不是這樣---是不是---”
百合沒有哭---她只是一句一句的問著芙蓉---

芙蓉哭了---
雅蔓哭了---
她們都回答不了她---
百合的聲音很無辜---百合的眼睛很清澈---

原來天---真的可以塌下來---
  
百合慢慢走到落地的玻璃窗前---看著依舊躺在床上的堇---她將頭抵在玻璃窗上---額上感到一片涼---
她的眼睛很平靜---
她的臉上沒有表情---
她輕輕的說---
“我會嫁給他---嫁給施仁誠---”
很簡單的一句話。
之後，百合就那樣矗在那兒---不再說一句話---

雅蔓呆坐在沙發上---
芙蓉陷入在沉思中---
她們都知道---一個女人---明明知道愛的是誰---卻要嫁給一個陌生人---這意味著什麼---之後的幸福---只會變成一種妄想---

突然---
百合站直身體---
“不要告訴葵---什麼都不要對葵說”

“他很聰明---”芙蓉搖頭---

“不要告訴他---至少在他自己發現前---都不要告訴他---”百合閉上眼睛---
“我需要---真的需要---一天快樂的日子---一天就好---”

一個很卑微的要求。
只能存活一天的愛情---要怎麼快樂---能怎麼快樂---
其實百合也不知道---她只是想儘量多的看些葵的笑---好記住它---
活下去總要有所支撐的---她和他---有一天像戀人樣的回憶---應該足夠了---
如果有一天---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
她
如果不記得了他的聲音
如果忘了他的樣子
如果想不起來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但至少---她還記得他的笑---留在她心裏的笑---

╭牙蚊＊ 2007-7-4 13:41

第四十七節 愛情是什麼


他驕縱的看著她笑
暖暖的
微眯的眼裏
是一種認真
深邃的認真
他貼近她耳邊
輕聲說——
“韓葵的世界，永遠只有一個鄭百合。”

--- --- ---
第四十七節 愛情是什麼

愛情---
是常在看，常在聽，很熟悉，推敲之後卻又感覺遙遠的兩個字。開心時，相信它存在；傷心時，之前的相信就會消失殆盡。沒有人完全知道，也沒有人會完全知道，愛情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用話表達不詳盡，用文字描述不清楚---
有時，它只是一份惦念；
有時，它只是一種放肆；
有時，它只是一個微笑；
有時，它只是一種生活的習慣；
有時，它只是一個撒嬌的藉口；
有時，它只是指引我們回家的一個方向---讓我們知道---順著這個方向走下去---可以幸福---

但這一刻，百合心中的愛情，在這一刻，卻只能是隱瞞，隱瞞葵，一直到堇獲贈之後---
她不想葵知道，因為她知道如果葵知道，他一定比她還痛苦---眼睜睜看著她走進這種荒唐的狀況他卻什麼都不能做---不可以做---
他真的不能做啊---堇是他哥哥---要他阻止她嫁嗎---那堇怎麼辦---她知道他做不到放著堇不管---同樣---他也做不到放開她的手---讓她像個貨物一樣---任人取走---

只是---事情總歸要解決---始終要犧牲一個人---
她知道---
該是她---
愛情再大---幸福再大---都大不過生命---
既然如此---
必須如此---
她就不能再讓葵陷入這個嗜血的旋渦裏---要痛，她一個人就好了---

等葵知道真相的時候---他雖然會痛---但他卻已經不用面對---到底放不放開她的手---
有她---幫他選好了---

所以---她要隱瞞---她要---先放開他的手---

百合知道這樣做很難。
第一，面對葵的時候，她不能哭；第二，面對葵的時候，她要笑；第三，面對葵的時候，她要做出幸福的樣子。

百合想著，發現自己像個沒了靈魂的軀殼，就這樣呆坐在酒店的床上。
幸好這時，葵不在。

百合決定先洗澡，洗完澡，人就該清醒了。

洗完澡，天已經黑下來，葵還沒回來---

百合坐在鏡子前---看著自己---她的眼裏---沒有一點聲氣---
她皺眉---
她這樣不行---葵一眼就會看出來---

於是---
百合對著鏡子開始練習微笑。
她很努力的笑，很用力的笑，卻發現，扯動的嘴角好僵，比哭還醜。
“笑啊---笨死了---”她用手撕拽著自己的臉，很用力的拉，很用力的扯---
“怎麼---連笑都不會---笨---鄭百合笨死了---”她生氣的用手拍打自己的臉---
一下---兩下---三下---
臉被打紅了---
手也疼了---
百合瞪著鏡子裏的自己---
一秒鐘---
再一秒鐘---
百合從鏡子裏看見---眼淚---從瞪著自己的眼睛流下來---
一顆一顆---
一粒一粒---

百合對著鏡子---哭起來---
情緒不再受她的控制---情緒就這樣頃刻間爆發出來---

“這樣不行---不能這樣---”百合一邊哭，一邊拼命克制---

突然，百合想到，葵有對她說過，吃甜的，可以讓心情變好。
她在葵的行李中翻出一盒巧克力。
她手忙腳亂的撕掉包裝，將巧克力送入口中。
不太甜---
又塞了塊---
一點點---
再塞塊---
恩---甜了---
而她---卻還在哭---停不住的哭---
百合命令自己笑，要笑，一定要笑。
然後，她真的就笑起來，她一邊吃巧克力一邊笑，一邊笑又一邊哭。
滿嘴的巧克力---一會滿嘴的甜---一會又滿嘴的苦---
她現在，停不下哭，也停不下笑。

百合最後放棄了，她丟掉巧克力，把臉埋在懷裏，大聲地哭出來。
她好累，真的好累。
她好想葵在這個時間出現，她又好怕葵在這個時間出現。

百合順著牆壁緩緩滑下來，坐在冰涼的地板上。
她流著淚，嘴裏輕輕的說：“葵---對不起---我好想你---”

這個時候，真的，除了哭，百合不知道，她還能做什麼---

同時 施家莊園

一道急速的身影闖進施仁誠的書房。

他被迫的移開他投注在電腦上的視線，向門口看過去——
一個高挑的美麗女子站在門口，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反而是阻攔她的阿芬顯得顫慄不安，無從制止的尷尬表情------
這個畫面，很有趣。

“我是韓芙蓉---”芙蓉儘量壓下火氣

施仁誠並不驚訝，他坦然的看著芙蓉---“我知道。”

下一句話，芙蓉開口就發飆：“你是從商時間太長，一看到好的就想據為己有---還是，一看到年輕女孩，就想娶做老婆---你已經，有過四個老婆了---就現任的，還三個，你不怕累死自己嗎？”  

施仁誠只是淡淡的笑，沒說話。

有點出呼芙蓉的意料。
她怔了下，她原本是想激怒他的。
好，用另一招。
芙蓉突然笑了，換上一張嬌媚的表情，走近兩步，坐到施仁誠的對面。

施仁誠示意，叫阿芬出去。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會來嗎---”芙蓉笑著眨了眨眼睛，風情萬種。

“說服我不娶百合。”  

“不對。”芙蓉眯起眼睛，深深的看著施仁誠的眼睛，“娶我怎麼樣，你應該，不虧。”

他不是沒看到芙蓉的美麗，她的美裏，居然同時摻雜一種霸氣和一種嬌柔，美女很多，但美成她這樣的，不多。
但他，還是搖頭。

芙蓉微微僵了臉。

“我主要，是想找個能照顧小男的。”

“我會煮飯會打掃還會縫補---”芙蓉直直的看著施仁誠的眼睛，“我是高學歷，而且，我還有一大筆財產。”

“但小男喜歡百合。”  

芙蓉咬牙，她的忍耐快超線了。
她優雅的笑，“我也很喜歡小孩子，只要我們相處一段時間---我相信，我們可以成為朋友。”

“但我為什麼，放著小男喜歡的不要，卻選個需要時間培養感情的，沒有必要吧。” 施仁誠完全一副談生意的臉孔，根本不像在說婚嫁之事。

芙蓉快被氣炸了，牙恨得都咬碎了。
天啊！這還是人嗎？他把女人當什麼，真的只是件衣服嗎？居然踮著腳和她談起價碼。
芙蓉在桌子下的手，握緊了拳。
“你娶百合---就真的---只是因為這樣？”芙蓉最後很艱難的擠出一句話。

施仁誠沒有再笑，他略有深意的看著芙蓉，“更因為，她懂薔薇。”

芙蓉的心一沉，這是她最怕的答案。
她寧願這個施仁誠是個好色之徒，那麼，她就能替代百合。

“如果是欣賞---就更不該這樣---她是個人，不是件東西。”說這話的時，芙蓉滿腦子都是百合剛才一遍又一遍的在問她“是不是”，她心疼她，真的心疼。

“她可以選擇不答應。” 施仁誠依舊淡淡的口吻。

芙蓉聽完“騰”的一聲站起身。
她冷笑了下。
然後轉身向外走。

“要走嗎？” 施仁誠倒是有些意外。

芙蓉停下來，背對著施仁誠，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因為我發現，我不是在和人說話---所以，沒有必要再說下去。”

“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沒有我，百合需要面對的有些事情，看似已經完結，其實在某種程度上才剛剛開始。婚姻不會讓快樂的人傷心，更不會讓人理所當然 的獲得幸福。婚姻不光是兩個人的愛情，它也需要對他們在乎人負責。因為是這樣的百合，其他她在意的人在她婚姻面前就顯得更為重要。這樣下去時間長了人會疲 憊，人在疲憊的時候，會太過容易放開本來最在乎的和之前最珍惜的。沒有理由就放了手。”

施仁誠的一席話，叫芙蓉傻住了。
他的話裏明顯有話，卻又說不清到底隱晦著什麼。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無法反駁。
“你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嫁給我，是百合自己選擇的；因為無論她嫁給誰，有些東西只要還存在，都會演變成另一種傷害，甚至悲劇。既然都差不多，她還不如跳出來，看清楚，不單單只是愛誰，懂得愛是自私之後，愛才會完整。”

看芙蓉還在沉思中，施仁誠又開了口，“而且，沒有人規定，結婚，就不能再離婚。”

芙蓉笑了，還是苦笑。
她不是很明白施仁誠的話。但她隱隱覺得，好象他這麼做，也是為了百合。雖然她想不出來原因，也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至少，他的本意並不是想傷害百合。
芙蓉的心情很複雜。為什麼滿心的情緒卻找不到個人發洩，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理由，那麼這份折磨，又是怎麼來的。
但有一點她能確定，她沒有說服了施仁誠。


看著芙蓉的車漸漸開遠---施仁誠站在窗前---陷入一陣沉思---

園子裏的薔薇依舊嬌豔。
記憶裏的她特別偏愛薔薇，他還記得，他送給她第一束薔薇的時候，她的笑，讓他畢生難忘。只是，他沒能讓她笑到現在，她也不能再欣賞他為她種的滿園薔薇---他用他對她的愛，她用她對他的愛，把彼此逼入絕境---
原來，愛的背面，就是傷害。
只要稍稍用錯方式，走不出人性較於陰暗的束縛---
越愛，傷害就會越深。

施仁誠輕輕歎了口氣---他的她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
但他希望，真的希望，百合與葵不要像他們一樣---
相愛的人就該在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

他看了眼電腦螢幕上百合與葵笑著的臉---他們那個時候---就是幸福的吧---
施仁誠搖頭笑了，他都多大了，還這麼閑---他這樣做，只是想給百合一個機會，給善良的百合一個她以後面對堇，完全釋然的機會---

╭牙蚊＊ 2007-7-4 13:41

第四十八節 美麗的一天


沒有一種幸福是個意外
每個幸福的存在都是因為愛

是一個人
一對情人
一家人

一起看著夕陽
一起等待夜晚

當風吹過來
我看見
我們在微笑
--- --- ---
第四十八節 美麗的一天

愛情，是不經意間，你握住他的手，將手心的溫度傳遞到他的心---白天黑夜交替，春夏秋冬輪回---挽著他的手，兩個人，一起慢慢變老---他幫你倒茶，你幫他捶背---一直相濡以沫，一直不離不棄---原來，愛情本身其實就是一種幸福，它原本的樣子，很簡單。

但身陷其中的人，因為看不到自己的明天，所以才以為，痛是愛的全部。


落地的白色窗簾，被風吹開一個縫隙，初醒的陽光還沒有熱度，它順著縫隙瀉進房間，落在床頭一大束百合花上。
房間裏飄著花香，一片恬靜中，響著輕微的呼吸聲。

躺在床上的百合，正托著下巴，看著葵---他臉上有道投下的光在閃動，精緻的五官，唇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做美夢呢嗎---這張臉，比女人都美---還好他現在是閉著眼睛---要不然，真的是美得沒心沒肺---

昨晚她哭累了，就那樣在地板上睡著了。一定是晚歸的葵把她抱上床的。
哎，他們住了同一個房間---因為葵偏說沒房間---而且還睡在同一張床上---明明旁邊就有張床空著---害她剛才一睜眼心就漏了一拍，因為她發現自己被葵緊緊摟在懷裏---百合皺著眉，紅了臉---她知道，葵喜歡隨時隨地賴著她，以前是，現在更是。
百合心裏一片柔軟，她寵溺的輕點了下葵的鼻尖，抿嘴笑了：“還真像個小孩子---”

突然---上一秒鐘還在沉睡的葵一把撈過百合，圈在他懷裏。
百合被嚇了一跳---她抬頭，發現葵還是閉著眼睛，但唇角的笑，明顯擴大了。
“哦---你早醒了---”百合在葵懷裏掙扎---
“再躺一會兒嘛---還早---就一小會兒啦---”葵閉著眼睛撒嬌---
百合乖乖的停止掙扎---她心軟啊，只要葵用這個語調求她---她都拒絕不了---
哎，她上輩子一定欠他錢了，所以這輩子才會被他使喚得團團轉---還這麼高興---真是冤家---

“肚子會餓嗎？”奴役細胞又跑了出來---百合突然想起她昨天沒給葵做吃的---
“哼---還說呢---”葵終於睜開了眼睛，一臉委屈，“昨晚到現在什麼都沒吃---”
“我去做。”說著，百合就要起身。
“不要動啦---”葵稚氣的摟著百合的腰不放手。
百合皺著眉問：“你難道要吃酒店的早餐？”
葵想了想，厭惡的撇了撇嘴，“不要。”
百合拉下臉，瞪著葵，“那個叫早餐的東西，難道會自己做好長腳跑過來？”
葵撅著嘴，表情很複雜---像是在做很艱難的掙扎---
最後，他用力抱著百合，大聲叫：“誒呀---”

百合不說話，就這麼看著葵。
她咬著下唇，聲音微微的顫抖，“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你該怎麼好？”
葵臉上掛著輕鬆，他閉著眼睛耍賴，
“沒有那麼一天，永遠都沒有，你啊，就乖乖待在我身邊吧---誰也搶不走！”

眼淚，就這麼突然的從她眼裏流下來。葵的話，讓她的心好痛---他們的永遠，就只剩下這一天了啊---
百合乖乖的躺進葵的懷裏，閉上眼睛，用力的呼吸葵身上的氣息---她不想離開他---她的心告訴她---她不想---真的不想---
原來，世界上最殘忍的愛，就是兩個明明相愛的人卻不能愛下去，一個說著永遠，一個知道永遠的終點就在明天，卻要裝不知道。
葵在笑，百合也在笑。
她希望，如果可以，她希望在葵知道真相之前，他可以把她忘掉，讓他和她的記憶，回復到他們相識之前。因為這樣，心很痛，心真的很痛。

“百合？”葵發現懷裏的百合異常安靜---這個肉包子，不會又睡著了吧---
“恩---”百合不敢多說一個字，情緒梗在喉嚨，鼻音很重。
“我們---不起床嗎？”葵用自己的大手比著百合的小手---玩著---
百合不說話，卻伸手抱住葵，緊緊的抱住葵，把自己的臉埋進葵的懷裏。
葵稍微愣了下，隨即，他也收緊他的雙臂，把百合完全收進懷裏---他以為，她只是在撒嬌。
她好小一隻---他懷裏好溫暖---
他們緊緊相擁在一起，側臥的影子，疊在一起，疊成了一個人的影子。

過了好久。
百合在葵的懷裏抬起頭，“芙蓉呢？”

“在給堇辦理回台的手續---她好像很急耶，也不等堇全好了再走。”
葵把頭歪在百合的肩上，吸了吸鼻子---恩，她身上有一種他喜歡的特殊味道，他只要這樣待在她身邊，心就好塌實。

百合知道芙蓉在做什麼，因為堇的手術，要在臺灣做---
想到這，她皺眉狠狠的閉眼---不能想下去，不能再往下想下去---

突然---百合從床上彈起來。“我們去外面吧？”
她的臉露出明豔的笑，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葵。

葵先是被抽風的百合嚇了一跳，他正要發飆，但當看到百合可愛的表情時，拉下的臉換成了一種曖昧的笑，故意湊近百合，“其實，就這麼抱著，也挺好的。”

“走啦---這樣下去，你一會兒要是餓起來會吃的更多---想累死我啊---”百合笨拙得拉著葵，他好重，她根本拉不動他。
百合撅著嘴，“葵---”一聲明顯的撒嬌---

“幹嗎？”
“明知顧問---”
“恩---”葵卻不動。
“走啦---”
“恩---”葵還是不動。
百合瞪了葵一眼，然後很有志氣的宣佈：“好，我自己走。”
說著，就要下床。才移到床邊，就被葵一把撈回去，揣進懷裏。
百合奮力掙脫開葵的束縛，又向床下跑。卻又被葵撈回。百合再次掙脫，葵就再次把她撈回。
百合笑了，葵也笑著。他們就這樣一來一回的捉來跑去，玩得不亦樂乎。

這是他們之間的一種默契遊戲，也是他們自己才懂的一種甜蜜。
也許很幼稚，但沒關係，因為他和她在這個時間，很幸福。


葵終於在百合的催促下把完整的身體挪出房間。

百合對葵說，她想去塞納河，她想看看亞歷山大三世橋到底長什麼樣子---有像亞歷山大嗎---

葵說，順便讓她去看看那座自由女神像。還外加解釋---美國被罰站的那個，也是法國送的。百合卻搞不懂，女孩子穿衣服都不喜歡撞衫了，怎麼那麼大的兩個國家，自己家放的擺設，還複製一個拋到美國---好在，法國夠禮貌，送出去的比自各家的要大很多。

他們一路觀光，一路就沿著塞納河吃下來---原來，法國的小吃很不錯。房子也漂亮，依河而矗，露天的，船屋的，都很有特色。

百合切下好大一塊牛排，看著就軟滑，入口即化的感覺。她嘴張得很大，正想吞下時---卻聽“喀嚓”一聲，可惡的葵拍下了她這副醜樣子。
滿嘴的食物，百合張嘴說：“討厭---刪了它---”
“我不會耶---怎麼刪---”葵一副無辜的表情。
“不要裝了---我看到你剛把我給你拍的醜照片刪了。”百合終於咽下最後一口食物。
葵在百合稍稍大意的瞬間，按下保存---因為他並不認為那是張醜照片，那樣的百合好可愛，讓人想忍不住咬上一口。

想著，葵就在百合的臉上親了下。
百合羞得“哇哇”亂叫。葵看著慌亂的百合，玩心更重了，他不禁接連在百合的額頭、鼻子、眼睛、耳朵親下去，吻像雨點一樣落在百合臉上，百合推不開葵，最後吻的位置落到唇上---

在塞納河露天玻璃船屋中，葵和百合在熱烈擁吻，頭頂是海藍的天，腳下是漾開的清流，梧桐的香彌漫在半空中---然後，百合紅著臉伏在葵的懷裏，低聲甜笑，“討厭！”
他們依偎在一起，靜靜的站在船邊，看著兩岸秀麗的風光，看著一波波遊客乘坐遊船，來去在雲影天光、水波蕩漾中。
他和她的笑，映在夕落的餘輝裏，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金。

一轉眼，入夜了。
岸上燈光閃爍、熠熠如畫，河中風輕水澄、淡雅靜憩。遊艇上的聚光燈射出一束束白光，驅趕掉夜的頹廢，只留下它的迷魅。
百合與葵來到甲板上，他們坐了下來，光著腳，撥弄著清涼的河水。腳下的塞納河水默默無語，潺潺不斷地靜靜流淌著---流淌過腳，留下一陣輕柔---

百合抬頭看夜空------
這麼快，就到晚上了---她淺淺的笑，好像，快樂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
她拉過葵的手，十指扣上他的，頭輕輕一歪，枕上他的肩。
今天他們很幸福，一直在吃，一直在鬧，也一直在笑。
在某一個打鬧的瞬間，讓她以為他們回到了以前；在某一個情動的瞬間，讓她以為她可以和他在一起了；在某一個幸福的瞬間，讓她以為---那個所謂的明天根本不存在---從來就不曾存在過---

葵像個孩子似的笑著，他的眼睛裏跳耀著快樂的光芒---
“百合---今天照得都很棒耶---”
“百合---等回去---我們拿給芙蓉看---氣死她---誰讓她懶不來---”
“百合---我今天---很快樂---”
“百合---我很慶倖---我們可以相遇---可以最終在一起---”

“葵---”
百合轉身，輕輕遮住葵的眼睛---水的光波映在她眼中---
“我愛你！”
她顫抖著唇，吻上葵的唇---
眼淚頃刻淌下來---

╭牙蚊＊ 2007-7-4 13:42

第四十九節 不可撤銷的印記


她回頭
看見
堇在左邊
葵在右邊
她放開被他們牽著的手
一下一下假裝的笑
“這樣結束---是最好的結尾。”
她閉上眼睛---卻發現---葵還賴在她眼裏不肯走---

--- --- ---
第四十九節 不可撤銷的印記

百合做了個夢，很奇怪的夢，夢裏，她的世界很簡單。
她一個人，用力的生活，用力的做每一件事，用力的耗盡一切力量用盡一切方法想念一個人---這個人是誰呢---浮過的樣子很模糊---而掠過的氣息又那麼熟悉---她不知道她為什麼一定要想念他---
只感覺，只要想念他，她就不是孤單的。冥冥之中，在這個世界上的某一個角落，真實地存在著一個人，一個對於她與其他人不同的人，他和她有著一樣的 靈魂，有著一樣對彼此瘋狂的想念，一起呼吸，一起走路，一起哼歌，一起迎接每一天陽光的起落---會於偶然間，隨著某一個片段的清晰，隨著某一縷柔和的風 吹過，擊中她內心深處---他走近她，看她，深深的看她，她伸手想拉住他，看清他的樣子---但突然之間，他離得她好遠、好遠，直到消失---

“葵---”百合應聲坐起---她滿頭的汗---眼睛睜得很大---
她心有餘悸的看了眼旁邊——旁邊的床是空的---
沒人---
葵呢---剛才是夢還是真的---葵人呢---
百合一下子好害怕，她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她沉著臉，愣愣的下了床，光著腳到處找葵---到廚房---到浴房---打開門走到陽臺---陽臺很大，陽光很大---卻沒有葵的影子---
百合的心慌起來---她找不到他---她怎麼都找不到他---他去哪了---

“你怎麼光著腳？”葵的聲音響在她身後，
百合猛然轉身---看見葵拎著一袋東西，正皺著眉看著她。
她瞪著他的眼睛愣了下---突然，她跑過去抱住他，放聲就哭了，“我找不到你，我怎麼都找不到你---”
“百合---”葵愣了
百合哭得很可憐，憋著嘴抬起頭，“你去哪里了---”
“我只是出去---買了些送給小男的禮物---”葵感覺到百合的手很涼---想到她還光著腳---
葵俯身橫抱起還哭著的百合，她很輕，他稍一用力，就抱起了她。他把她放到床上，她卻摟著他的脖子不放手，緊緊抱著他。
葵順從的坐到百合身邊，看著百合哭得慘兮兮的小臉，心裏就是一陣無來由的酸---他用他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眼裏是無限溫柔的寵溺，“怎麼啦---做惡夢了嗎？”
“恩---”百合重重的點頭。
葵輕笑了下，百合的鼻子肉肉紅紅的，眼睛裏一片汪洋，顫顫的嘴巴緊抿著，一幅很委屈的樣子。
“夢到什麼了？”
百合皺眉，哽咽著，“夢到，我把你弄丟了，還不記得你的樣子，你突然走了，不要我了。”
不通順的話，但每一個字，葵都聽得懂，他明白，他和她心中的世界是同一個世界，是一個隔離了現實一切雜質的世界。也許，許多人不相信這個世界存在；也許， 更多的人找不到這個世界的入口。永遠只能在門外張望，羡慕，卻又絕望。然後對自己說，那個，只是童話，只是人還在不成熟階段的一種癡心妄想。
而他和她，卻幸運的走了進去。
在那個純淨的真空裏，他只有她，她只有他，他們相互給予，相互取暖，相互依靠。那種存在，已經超越了愛情，又不同於親情，更重於友情，他們相愛，彼此靈魂深深的相愛，每一抹眼神，每一個微笑，每一次轉彎的痛徹，都烙在心中，結成了身體的一部分，無法割捨的一部分。

葵攬過百合，讓她靠在他肩上，他的臉貼著她的臉輕輕摩挲，感受她肌膚下細嫩的柔軟。
“安啦---我會一直賴著你的---永遠不離開---”
他笑了下，堅定的說：“一輩子---”

被葵如此親密的摟在懷裏，百合漸漸清醒了，想起，她不是在夢里弄丟了他，而是在現實中，她正在預謀丟掉他---
對啊，已經做好的決定，必須做的決定，不能讓葵知道的決定---
心突然很沉重---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剛才在夢裏，那種失去的感覺好清晰，清晰到現在想起心都在顫慄。在她沒抓住他手的那一瞬兒，她感覺，她身體的一部分也隨著他的消失而抽離了。她不再是完整的她，那不是哭幾天，就淡了；也不是挨幾年，就忘了。
如果身體的一部分不見了，她就不再是她，鄭百合，死掉了。

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突然了，她剛知道她可以愛葵，堇就發生車禍；當她知道堇的腿沒事，才幾分鐘，她卻又要---嫁給別人。她沒有時間想，為自己想，這接連的痛，到底傷她到什麼程度。她一直在被動的接受，她沒有時間喘息，沒有時間過濾，卻已經，傷得奄奄一息。

在這個夢之前，她天真的以為，離開葵，頂多就是再痛一次，堇的痛她也挺過來了，時間能淡化一切深刻或以為的永遠---
因為在她內心深處，她一直認為是她背叛了堇---只有她自己知道，就算堇什麼都沒做，就算雅蔓從來沒出現過，她對堇的感情，都不算是愛情---她 只是，愛上了堇對芹的愛---而對葵，從開始的輕鬆打鬧到毫無防備的吐露心事，從對親情唯一的珍惜到做什麼他都在旁邊守著她，她對他的感情，就這樣一步步 的加深再加深---她知道，和葵一起走過的經歷，才是愛情---  
當堇告訴她，葵不是弟弟的時候，在那個時間，她有妄想過，她可以幸福了；當知道堇的腿沒事的時候，在那個時間，她也有妄想過，她能擁有幸福了。 只是，到頭來真的只是妄想。他們可以相愛的距離，總是差那麼一步，就一步，就完整了。是因為她太壞嗎，是因為她的背叛嗎，才讓她以及她所在乎的所有的人， 都在傷心，都在遭受折磨。
嫁給施仁誠，是她對堇的贖罪，賠上她一生的幸福，換取他的生命---就應該，夠了吧！

只是，她要離開葵。
在這個夢之前，她沒有想過她是不是可以做到放手。在這個夢之後---就是現在---
百合緊緊的閉眼，窩在葵的懷裏狠狠的緊閉眼---剛才葵說的“一輩子”還響在耳邊---她緊緊的握著葵的手---
怎麼辦？
她好象做不到---做不到放手，做不到放開葵的手---
她真的---好愛他！
她的心很小，小到，放一個霸道的葵就滿了。長到這麼大，是葵，讓她知道，第一次知道，被人疼被人呵護的感覺是什麼。累了，會想他；痛了，會想他；冷了，會想他；無聊了，會想他；高興了，會想他；就算被他捉弄被他戲耍被他牽著鼻子減肥餓肚子，她還是想他。

只是現在，她和葵，已經沒時間了。

百合靜靜的眨著眼睛，掌心輕輕摩挲葵的掌心，一點一點圈擦，一下一下移轉，而掌心之間卻始終保持著那一個縫隙的距離，觸不到，永遠觸不到手掌中心---
“葵---我好累---”

“等明天回到家，你好好休息幾天。”葵感受到百合的疲憊，卻沒發現，她抓著他的手，在顫抖。

“誒？”發現百合狀態有些飄離，葵扳直她的身體，讓他能看到她，“怎麼不說話？”
她的眼睛是腫的，他看見了，但他以為，只是剛才哭的。因為惡夢哭的。
百合看著葵的眼睛，很認真的看，很認真的說話：“葵，你答應我，答應我---”
“什麼？”
——要幸福---這三個字，百合不能說出口，會被葵發現的。
她久久的看著葵，久久的不說話，最後，百合笑了，暖暖的笑了，“我好愛你！”

葵怔了下---這是她第二次說愛他---就在昨天，她主動吻他，在吻他的之前，他就聽到她說她愛他。很輕的聲音，很顫抖的聲音---今天，現在，她又在說她愛他---
葵閉上眼睛，笑了---他等這三個字，等的好辛苦。
他沒有說話，只是抱緊她。

生命裏的有些東西，雖然你一直在努力拉近彼此的距離，但你根本沒想過，真的有一天會得到它；付出的努力，已經超出了自己想像的範圍，這麼辛苦，其實也只是想看著它、守著它，不離開它。
今天，百合又說了，她愛他。
葵笑了，久久的笑了。想著百合明天就可以和自己一起回家，他可以再纏著她，叫她肉包。
他好開心。
世界在這一刻，變得好美。

這兩天，葵都在忙堇轉院的事，手續很麻煩，但他的心情卻很好。
他不知道別人的幸福是什麼樣子，在此之前，他從沒想過，他也可以幸福。從小到大，他是在缺乏溫度親情貧瘠的推搡顛簸中成長的，他聽到最多的就是嘲 諷和責駡，他記得，他當時只會做一種表情，就是冷笑。他看到的面孔很好笑，那麼虛偽的臉，拼命做著讓他痛的動作，卻又想從他口中聽到讚美的表情，所以，他 一直在冷笑。
那時的他，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另一副樣子，不相信，人其實，還可以幸福。在經歷那麼多次被丟來拋去之後，耳聞目睹那麼多唾棄和折磨之後，他總結出，只要添飽肚子，他就可以繼續活下去。
第一個主動給他東西吃的人，是堇。一個動作，幾句話，就俘虜了他的好感。有將近五年時間，他的眼裏，只有堇。
直到百合出現，直到他發現，這個肉肉笨笨的雌性動物，居然用最簡單的方式，不經意間，佔據了他的心---讓他試著接觸，於食物之外的快樂。他在她身上，找到了自己，一個他以為早就消失的靈魂。
剛開始，他依然習慣於他看人的角度。他故意的惡劣的---罵她損她氣她，戲耍她並且惡整她---她卻只是默默承受，還笑著，一邊繼續忙碌關於他人的煩瑣，一邊裝大的搖頭歎氣，她的眼神像在說：“好幼稚的孩子哦！”那是種寵溺---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寵溺---
從此，他的世界，只有她。
在他眼中的，只有一個女人值得他愛，她讓他一步一步的走過，從而漸漸明白，什麼是愛。這份愛裏，融合了親情、愛情和友情。愛情對於他，不是選擇愛誰，而是選擇決定去愛，她就是他愛情的全部，也是他愛情最初與最後的唯一。
所以，他寧願死，都不想失去她---他要抓住她，一輩子，都在他身邊。

現在，百合終於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他會笑，對著不同的人笑，傻笑，自己無來由的輕輕癡笑---只是因為，他想到她。
時間的流走伴著輕快的音符在跳躍，眼前事物的顏色變得亮了，眼前晃動的人也可愛起來。風是軟的，空氣是清甜的。心裏滿漲著一種歡快，滿得快要爆炸---眼裏閃動著一種光彩，是種扎眼的幸福。

但葵心底，會閃過一瞬的擔憂---
在他某一個微笑轉身時，他瞥見，百合安靜的看著他的背影，出神---在那一瞬間，他在她閃躲的眼神裏，像是讀到了一種痛---
但下一秒鐘---百合會迎著他疑慮的眼睛，對著他笑，很溫暖的笑---
或許是他太在意她吧，眼的審視才出了錯差。他們現在，正沉浸在幸福中呀---
葵想，上帝是公平的，百合這麼善良，他不會再忍心讓她遭受什麼的------

所以，當百合要回施家莊園拿行李不讓他跟時，他聽了她的話，她說，他要忙的事情和工作很多，怕他太累，她一個人，也可以找回家。

所以，當他送百合上車時，百合久久的拉著他的手不肯放手，久久的看著他卻不說一句話---他記得，百合握著他手的力道---開始很緊---漸漸放輕---卻再加力握緊---然後漸漸鬆開---當他和她的連接只剩下手指與手指的觸碰時---百合卻又猛得握緊他---
她埋頭鑽進他懷裏，只說了一句話，“葵---抱緊我---”
他以為，她只是單純的不捨得他。

葵沒發現，百合流到他衣服上的眼淚---
葵沒看見，百合眼神中，除了不捨得，還有一種快要崩潰的壓抑---
葵沒注意，百合根本不敢看他---

那天依然是風輕雲淡，微微的梧桐香，飄於每縷午後陽光的穿插交錯中---

行人在漫步---汽車在行駛---
枝頭上的鳥兒在輕唱---
街道旁的麵包房裏傳出烘烤麵包的香氣---

百合坐在車裏---葵站在車外---
當車慢慢從葵的身邊駛過時---
百合終於再也抑制不住的哭了出來---她最終---還是要離開他---
百合的哭聲越來越大---而遠離的葵---卻聽不到這份心碎---

她知道，她下一次再見他，就要等到那個婚禮之後---
那種見面，還不如不見。
百合閉著眼睛，流著淚笑了，“葵---該說再見了---”

時間在這一瞬兒，將世界定格成了黑白色。

╭牙蚊＊ 2007-7-4 13:42

第五十節 薔薇花開 (上)


百合用紙折完飛機，坐在窗臺上擲出去---風很大，紙飛機飛得很遠---
百合看著它，久久地定定地看著它，一種輕盈，在空中盤旋---好像連帶自己的身體也和它一起，一起那麼輕，一起那麼悠然的慢慢滑下去，墜地的時候，不痛---
四周，已是滿地的紙飛機，也都安靜地紮在薔薇花叢裏---
上面小小的一行字——葵，我想你。

--- --- ---
第五十節 薔薇花開

百合很安靜的笑——行屍走肉，會笑嗎？
她去施家，見人，說話，拿行禮---然後坐飛機，卻不知道和誰一起坐飛機，飛機要飛去哪。坐了好久，她呆呆的坐在座位上，什麼都不想，什麼都想不起來，那麼長時間，她一直在告訴自己——我叫鄭百合，鄭百合，是我。

然後坐車，坐車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遠遠的，百合看見了小男，他站在那兒看著她，最後，像說著什麼---但她聽不見，她只看見他的嘴唇在上下蠕動。
百合對小男笑，禮貌、機械的笑。然後，任人將她帶走。
她被帶到一個房間，她看到一張床，她坐到上面，繼續發呆。
而後——有人叫她吃飯，她笑，她搖頭；有人叫她睡覺，她笑，她搖頭---她不想動，連抬下手指都懶得動。
窗外黑了又亮，然後，亮了又黑---她像泥塑一樣，坐在床上一動不動，時而的笑笑，倏得，又突然停住------

當窗外又亮起來的時候，她看到了芙蓉。

百合看著芙蓉向自己走過來，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葵呢？”
芙蓉看著百合，一把抱住她，久久的說不出一句話---百合卻怔怔的眨著無辜的眼睛---“葵現在，好不好？”
“百合，吃點東西好不好---”芙蓉看著百合的臉---她簡直無法相信，只三天的時間，百合居然消瘦成這樣---她拿過傭人端來的食物---
“我不餓。”
“他們說你三天沒吃任何東西了---”
“我真的不餓。”百合的唇很幹，說話一急，乾裂的唇滲出了血。
芙蓉直直的看著精神有些恍惚的百合---她現在的樣子，憔悴得讓人心疼！
“百合---我們告訴葵吧---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你不能再這麼獨自撐著---”
“不要！”百合驚恐的大吼，她喘息著搖頭再搖頭，“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告訴葵！”
百合看了眼傍邊桌上的食物，她僵著臉笑，對著芙蓉做出無所謂的樣子，“我吃飯，我這就吃飯---”
百合看著滿桌的食物---剛拿起筷子，突然感到一陣兒噁心---她緊抿了抿嘴，笑，“我好餓，突然好餓---”說著，乾脆放下筷子，直接用手抓食 物---她用兩隻手胡亂得抓食物到嘴裏，拼命的往嘴裏塞，她不能看，她也不知道她在吃什麼，她只是努力的咀嚼，拼命的咀嚼，然後用力咽下去------
眼看，滿桌的食物所剩無幾---百合笑了，她看著芙蓉，緩緩的笑了，“你看，我不是都吃---”
話還沒說完---一股劇烈的酸惡猛得頂上喉嚨---
百合捂著嘴就往廁所跑---
“哇”的一聲，百合把剛才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百合不想吐，但她卻制止不了這往上急竄的劇烈噁心。她一邊吐，一邊哭，胃裏翻絞得疼，身體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抖，心痛和身痛混在一起，淚水和汗水混在一起，直到虛脫---最後，她失去重心的跌坐在地上，手無助得扶著馬桶蓋，只剩下哭的力氣。
芙蓉站在百合身後，冷冷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芙蓉拉起還在顫抖的百合，就向外走。
百合怔了一下，“芙蓉，你要幹什麼？”
“這個婚我們不結了！”芙蓉忍著淚，她現在不能哭，她一定要帶百合離開。
百合死命的掙脫開芙蓉的手，跳開，一下子縮到牆角，眼神像個沒人要的小動物。
“我們不救了---百合---我們不救了---你這樣---你這樣下去---會死的---真的會死的---”芙蓉哭了，看著這樣的百合，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流下來。
百合看著芙蓉，無奈的微微的笑，眼淚一滴一滴的淌落，她的聲音很無力，“真的，可以不救嗎？”

芙蓉回答不了，她不知道她該說什麼，她又能說什麼——當生命和愛情發生衝突的時候，沒有人知道該怎麼選---她知道百合為什麼瞞著葵，又為什麼非要救堇---這個傻瓜，全世界最笨最笨的傻瓜，總是用她的善良傷害她自己。
在這一刻，芙蓉好恨自己，恨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看著百合傻傻的折磨她自己。

突然，芙蓉的手機響起---
“什麼？”芙蓉對著電話大吼，她看了眼百合，走了出去。
“你說，葵回來了---昨天他不是，巴黎有秀嗎？”芙蓉的頭很疼，眼淚還在眼角，讓她再面對葵---她憑生第一次沒有自信，她好累，她真的不想再撒謊。
“恩，掛了。”電話那頭也在歎氣。
芙蓉突然笑了。現在是什麼情況，八點檔悲劇嗎？為什麼事情一直在發生，沒完沒了的發生，為什麼眼淚總是流不停，她在懷疑，等堇被救了，等堇好了， 恐怕真要搭上這兩個人的性命。葵是什麼性子，她都不敢想，等百合嫁了，等他知道真相了，葵會怎麼樣。如果他瘋得不想活了，百合又會是什麼樣子------ 最該在一起的，就是他們啊！
芙蓉擦了擦眼淚，走下樓---葵快到家了吧，他找不到百合，會瘋的。

百合發現芙蓉走了---她知道芙蓉走是有事發生，但她不敢問。
因為，今天她要嫁人。
突然想起，就在一年前，她也有嫁過人。
當時，她還以為---那是幸福。可能幸福這東西對於她，太重，她沒有力氣，一直擁有。

百合走到窗前，無意識的看了看外面的天空---不是藍，是灰色。它像一個巨大恐怖的噩夢，帶著旋渦，扭曲著要吞噬掉一切。風很雜很大，吹得枝葉亂 倒，一種土腥的氣味夾雜在風裏，昏天暗地的刮著。突然，一道刺眼的閃電劃過天際---百合站在窗前一動不動---隨即，一聲震耳欲聾雷的轟鳴響在百合頭頂 ---風，倏得猛烈起來---

要下雨了---

看著眼前的景象---百合突然想起，那天，葵也是站在雨裏等她---一直固執的等她---固執的背她走回施家，直到累垮；還有那次初去施家前，葵 抱著她說不要她離開他，怕餓了找不到她，怕想她見不到她---多少次，他緊緊握她的手不放開---多少次，他孩子氣的賴著她---多少次，她無奈的放開他 的手---
百合輕輕撮弄手指---這輩子，她最想牽住不再放開的手，是葵啊！

╭牙蚊＊ 2007-7-4 13:42

第五十節 薔薇花開 (中)


“百合小姐，你的禮服。”
百合轉回身，看到一套潔白的婚紗。

猛得，身體一陣冷。
看著婚紗，潔白無暇的婚紗，百合的身體開始不舒服。
“試一下吧---”
百合死死的盯著婚紗，喘息漸漸重了，頭慢慢搖---
“不要---”百合拼命的搖頭，心很慌，她不知道心為什麼這麼慌---她不想穿婚紗，她不想，真的不想。
“可是，一會兒典禮上---”
“我就穿這個，我不換，我不穿婚紗，我什麼婚紗都不穿！”百合推開拿婚紗的人。
又一個人走過來，“你又想做什麼？”百合的身體開始顫抖。
“我---我是你的化裝師---”說著，把百合拉到化裝台前坐下---
百合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很恐怖---眼睛很腫---臉沒有血色---嘴唇上卻有血跡---  
這時，旁邊的人在拿粉往自己臉上撲，很厚的粉---突然，百合想起第一次看葵走秀，葵很討厭別人往他臉上撲粉---
百合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像個木偶一樣，任憑別人在她臉上擦粉---眼淚，從她笑的眼裏流下來---怎麼辦，她好想葵，在她將要和別人結婚的時候，她好想他。

化裝師完全傻了，手裏拿著粉撲停在半空中---

百合坐在化裝台前，無助的抱著自己，無法抑制的哭了---現在離婚禮還有三個小時---三個小時後，她要和別人舉行婚禮---她好想見到葵，好想，是好想好想見到葵---百合痛苦的閉上眼睛，拒絕再看鏡子裏的自己---

“為什麼哭呢？”

百合抬起頭，看到站在她面前的施仁誠。

他穿著禮服，淡然的，徑直看著她的眼睛。

百合看著他---突然——
心底竄升起一股強烈的熱氣---所有的緊繃和壓抑瞬間土崩瓦解---
下一秒鐘，她站起身，走過去，雙膝跪下，流著眼淚，搖頭，“不娶我，不要娶我，好不好？”
現在的她沒有自尊，只要沒有這場婚禮------她高估了自己，她沒有那麼偉大，她現在才知道，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穿上婚紗，化妝，然後假裝幸福的走向那場婚禮---  

“你不用娶我，我會照顧小男，全心全意的照顧他，照顧一輩子---可不可以，不要娶我，求你，不要娶我！”百合跪在地上，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突然，百合被一雙手拉起來，然後，她被攬在了一個懷裏——百合愣了，心跳開始加速---因為，這個懷抱的氣息---她很熟悉，很熟悉——是她的---葵---
剛停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葵抱著百合，緊緊的抱著百合---他身上有雨淋濕的痕跡，還滲著涼氣，他的身體在顫抖---累得，氣得，更是心疼得。
他一進門，就看見百合哭著跪在地上---那一刻，他的心被人狠狠戳了一刀。
葵壓下所有情緒，抬頭。

在暗下來的房間裏，葵與施仁誠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沒有退縮，葵投過去的眼神，燙得空氣焦灼得似乎就要燃燒起來。
葵頭髮散亂，滿面灰塵。他狠狠盯著施仁誠，輕蔑的笑了，“百合不會嫁給你。”

“葵---”百合不安的拉了拉葵的衣角。
葵用手安撫了下百合，在她額頭印下一記安心的吻。

“看來，你很有把握？” 施仁誠依舊一副淡然的神態，他看著葵的眼，添了份欣賞。

“我這有一個你很想要的東西。前提是，你必須終止你要百合嫁給你這種荒唐的交換價碼，拿我手裏的這件東西，換取堇的醫治---”

百合，還有剛趕來的芙蓉，都在葵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呆住了---他會這麼淡定的說，就說明，他該早就知道了她們對他的隱瞞---
“葵，你---”百合握著葵的手，已經驚訝的說不出來話。
“其實芙蓉那天在醫院和你說的時候，我就聽到了。”葵把百合重新抱進懷裏。他好久，沒有這麼塌實的抱她了。
“你不想讓我知道，我就裝做不知道。但我一直相信，什麼事情都有它解決的辦法。一件事情會發生，也一定有它的原因。”葵說著，瞟了眼施仁誠。

從頭到尾，從他那天回酒店發現百合哭到睡著---塞納河上她哭著說愛他---還有最後她哭著離開他---他都知道------他的整顆心都在她身 上，他怎麼會感受不到她強忍的傷心。只是，他任由她的用心良苦，並不是屈服，他要找到一條走出去的路，就算直到最後他找不到，他也會帶她離開，逃開--- 在百合不知道他知道真相的情況下，他帶走她的幾率會更大---所以他硬下心裝傻---他一直堅信，他們最後一定可以在一起；他一直堅信，他們最後可以一起 回家。

“你很聰明，比我想像的，更愛百合。”這是施仁誠的真心話。

葵並不領情，他冷笑了下，
“我不管你這麼做出於什麼目的，我只知道，你讓百合哭了；我不喜歡被人牽著走的感覺，我更不喜歡百合被人當作玩偶，不被尊重。”
葵說著，放開百合，從衣服裏拿出一封信。
“記住，你是你，你不能用你的經歷來判定別人的愛情，你沒有這個權利！”
“這是鄭恬臨終寫給鄭野的信！”

施仁誠的臉瞬間白了---他瞪著葵手中的信---久久的不說話---

“怎麼？不敢看？”葵略帶戲謔的聲音，葵搖頭，下意識的拉住百合的手，緊緊的。
“你當時怎麼會---懷疑一個這麼愛你的人---還懷疑小男不是你的兒子！就因為你知道，她與鄭野並沒有血緣關係？你不覺得，她死得很無辜嗎？”

葵質問出的每一個字，都戳進施仁誠心裏。
他顫抖著手接過信。慢慢打開------當他看到——“哥，你知道，我愛的一直是他。”
施仁誠不禁痛苦的閉上眼睛---他真的錯了---他一輩子最愛的女人，居然毀在他的愛裏。

百合與芙蓉越看越皺眉---看著施仁誠那傷心的樣子，估計一時半刻好不了---
於是芙蓉拉百合、葵走到隔間。

雖然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但聰明的芙蓉懂了多一半。現在，她臉上掛著笑，久違的笑。
“韓葵，真的很棒！”
芙蓉由衷的稱讚，這個弟弟，平時貪吃愛耍賴的弟弟，沒想到面對愛情時居然這麼帥！

芙蓉突然大刹風景的追問，
“如果，你找不到交換條件，找不到這封信---你又該怎麼做？”  
葵避開芙蓉探究的眼神，挑眉轉頭，不回答。
“想拐百合私奔是吧？”眼尖的芙蓉揭穿葵的“陰謀”。“要不裝傻呢，還留著這麼一招。”
“誒呀，女人是被愛的，不是用來犧牲的！”葵被問急了，直著脖子反駁。

芙蓉深深的看著葵——這樣的葵，微微紅了臉的葵，好可愛！

葵低頭卻發現百合---她正努著嘴，皺眉沉思---但肉肉的臉，怎麼看，這種嚴肅都是種可愛！
葵湊近百合，“怕他反悔又要強娶你？”
被說中心事的百合直列嘴，一臉尷尬，“哪---哪有？”
“恩---”葵捏了捏百合的臉，眼含淺笑，“都寫在你這張肉包子臉上了---”
百合皺眉，“很明顯嗎？”
葵笑著點頭。

芙蓉也開始打趣，“誒呀！也對，你們說，他會不會看完信就非常傷心，然後娶老婆的癮就又犯了，想弄個沖喜什麼的---”
“啊？”百合當真的瞬間垮下臉。

“沒關係。”葵一把抱住百合，像護著什麼寶貝似的整個人粘貼上百合。
“你只要現在就答應嫁給我，就算他來搶，我也會把他趕跑！”
葵故意把臉湊近百合，讓兩人幾近貼在一起。

感受到葵咫尺的呼吸---百合莫名紅了臉，不說話，只是笑。

芙蓉看不下去了---
“天啊！百合，你不會就這樣答應這小子的求婚吧？”
“沒花沒下跪的---”

“韓芙蓉！”葵大聲鬼叫

“有他就夠了！”
百合紅著臉，眼神卻是堅定。

葵愣了---整個人瞬間傻掉。

芙蓉滿臉欣慰的笑，她輕輕的重複，“有他就夠了---”她笑著點頭---真的，他們有彼此就足夠了---看著傻乎乎的葵抱著害羞的百合---這個畫面---真的好美---

外面狂風暴雨，室內卻是溫暖和甜蜜。原來，幸福可以這麼簡單。

一聲手機的響起，打斷室內的安靜。
葵皺眉，不情願的接聽電話---隨即，葵的臉凝重起來。
“雅蔓，你不要哭，你，你慢點說---什麼？”葵失聲叫起來。

隨著葵的叫聲，芙蓉與百合也都緊張起來---她們知道，雅蔓正在照顧堇---難道---
葵剛掛上電話。
“堇怎麼了？”百合急迫的問。
葵愣愣的，他看著百合，沒回答。
“韓葵！”芙蓉也覺得事情不對。

“雅蔓說，醫院所處的地方正是這次颱風的風眼，他們在轉院的過程中，把堇弄丟了。”葵發出還在震驚中的聲音。
百合搖頭，再搖頭，“聽不懂---丟了，堇丟了---堇怎麼會丟呢？”百合的表情很複雜，葵說的話，怎麼聽都不對。“雅蔓呢？她不是來臺灣後她就一直陪著堇嗎？”
“她恰巧，回家洗澡換衣服了。”

芙蓉無力的跌坐到沙發上---她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就是說堇現在---沒有人知道他在哪？”
葵緊緊的皺眉，“很可能，被拉在了原地---颱風風眼口。”
“天啊！”芙蓉快瘋了，“這是什麼狗屁醫院！堇，他是病人啊，他現在還不能走路啊，如果他現在在外面---”芙蓉說不下去了，她突然很害怕---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堇不會連路都不能走。”百合自責的快哭了。
“醫院應該有找吧？”芙蓉安撫著已經亂了的百合。
葵看了眼外面恐怖的急驟，搖頭，“這種危險，沒有幾個人會盡力找---我去找。”
“什麼？你？現在？”芙蓉張大了嘴巴，“剛才有報導，失蹤人口還在累積中，甚至已經有死亡的---太危險了。葵你---”芙蓉一下子居然找不到說服葵的理由。

葵深深的看了眼哭著的百合——她又在折磨自己。
然後------
他堅定的說，“堇不能有事。”

“我要和你一起去！”百合拉住葵的手。
“不行。”葵想都不想的拒絕。
“我要去，一定要去。”百合非常固執，她有些急，她冷著眼盯著葵，“很危險知不知道---那裏很危險---我不想再和你分開，我要和你在一起。”百合緊緊拉著葵的手，不放開。

葵看著百合，他捧起百合的臉，輕輕吻在她眼角，“愛我嗎？”
百合抿嘴點點頭---
“我也愛你。”葵溫柔的笑了，“而且是很愛很愛！”
“不要讓我擔心你，好不好！”
葵用鼻尖輕輕蹭了蹭百合的鼻尖，然後，把小小的她圈在他懷裏。
“對我來說，你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
百合突然哭了，她說不出話，喉嚨裏像是哽著很多東西。她不停的搖頭，一直搖頭。手緊緊的抓著葵的衣角。
葵幫百合擦著眼淚，“相信我！我和堇都會安全的回到你面前，我發誓！”

葵掙脫開百合的手——是第一次，他主動，先放開她的手。
然後，葵在百合徑直的注視下走了。


百合傻傻的愣在原地。
突然，她跑到走廊上---但她已經看不到葵了。
隨後追出來的芙蓉拉住百合的手，傳借力量給她，“我們一起為他們祈禱。”

百合看著眼前咆哮的風雨，她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黑漆漆的巨大旋渦，一字一句的說，“一定會安全，他答應了我，一定會安全回來，一定。”

這樣的等待，就是在錘煉一個人的意志。那種不知道下一秒鐘會發生什麼的恐懼，真的可以撕裂一個人的理智。
百合盯著電話，又盯向時鐘。
時間每跳過一下，百合的心就會顫抖一下，她不知道，在這一秒鐘，葵在經歷什麼---她在想，這個時間，葵該到哪了；這個時間，葵在做什麼；這個時間，也許，葵已經找到堇，正要往回打電話---但電話卻沒有響---不要緊，電話也許就會在失望的下一秒響---
百合用力的感受，感受遠方的葵---她想像，他在雨中尋找堇，風很大，雨很大---她要把她的力量傳遞給他，她拼命集中注意力，她要把她心中對他的愛傳遞給他---她要他知道她是多麼愛他，她要他為這份愛安全的回來---

╭牙蚊＊ 2007-7-4 13:42

第五十節 薔薇花開 (下)


“鈴鈴鈴---”一串急速的電話鈴聲響起---
守在電話旁的百合立即拿起電話，她笑著，“葵---”
“是鄭小姐嗎？”
百合收起笑，“呃---我---是---”
“哦，你好，我是搜尋隊，因為韓葵先生有交代有情況發生就打這個電話找鄭小姐---”
“你想說什麼？”百合的心開始慌亂，感覺，像有不好的事發生。
“我們剛才在搜尋的過程中，和韓葵先生走失了---所以打電話問一下，韓葵先生有向家裏打過電話嗎---”
百合愣愣的眨著眼睛，臉是僵的，卻又笑了，“走失---”她拿著話筒，搖頭，“什麼叫走失---你們不是在一起嗎---為什麼會走失？”
“那個---對不起，打擾了，先掛了。”
“你---”百合已經聽到那頭髮出“嘟嘟”的聲音---

走失---走失---葵走失---
百合微微皺眉，輕輕搖頭，不會，葵不會有事，他答應過她會沒事---但她一顆心卻懸浮著，落不下來---
“芙蓉---”百合儘量的笑，僵直的眼神，緩緩的笑，“葵，會沒事，他，會回來---對不對，芙蓉，葵會回來，他會回來對不對---對不對---”
心痛一點一點清晰，恐怖漸漸佈滿全身。
百合驀得站起，僵直著脖子，搖頭，無措的又坐下---她不舒服，用一隻手撮弄另一隻手，慢慢撮弄，撮到疼---

在這一刻，百合滿腦子都是葵---堇不重要了，背叛不重要了，所謂的自責不重要了---她只想葵能平安，在這一刻，她只想葵能完整的站到她面前---葵最重要！葵對她最重要！

“百合---”芙蓉剛要開口---
突然——
“鈴鈴鈴---”電話又響了，發出清脆的聲音---“鈴鈴鈴---”的電話響聲，一聲響過一聲，傳遞到房間的各個角落。

百合瞪大眼睛看向芙蓉---芙蓉對她點頭---百合顫抖著手，拿起電話——
“百合---”是葵的聲音---

百合暫態就哭了，她抽搐得，“葵，你在哪呢，他們說找不到你了，葵---”
身旁的芙蓉也松了口氣，無力的靠在沙發上，笑了。

“百合---”葵的聲音有些不清晰，斷斷續續的，“我找到---堇了。”
“什麼？你找到他了？他怎麼樣？”百合興奮的心跳都快起來。
“他---還好---”葵的聲音有些吃力---而且他那頭，還夾雜很大的風聲---

百合突然靜下來，她隱隱聽到葵的---呻吟聲---痛苦的呻吟---和粗重的呼吸聲---
她的手在發抖，心揪成一塊---“葵---你---現在---在哪---”

“百---合---”葵第三次叫她的名字---這一次，聲音更虛弱---
百合突然很害怕，她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她聽著葵從喉嚨發出的聲音，感覺氣息那麼微弱。

“我可能---回不去了---”葵像做著掙扎，很用力的掙扎，一個字一個字的向外吐。

“什麼---叫回不去---”百合聽到這一句，眼淚，驀得從她眼裏淌出來。她驚恐得瞪著眼睛，手緊緊的握著電話，一陣心悸，“你親口說的，你答應我的，你會回來的，你必須回來---葵---你回來啊---”  

那頭卻久久的沒有回答---

“葵---葵---”百合害怕的大聲叫，哽咽得聲音在劇烈的顫抖---
  
葵像聚集著最後一絲力氣，伴著“沙沙”的風聲干擾——
“不要哭---”
“堇沒事了---”
“百合---答應我---”
“要幸福---”

之後，是持續“沙沙”的聲音---
再沒有葵的回答。

“葵---”
“葵---”
百合對著電話，聲音撕啞得顫抖著。
“和我說話---”
“求你---”
“求你和我說話---”
“葵---不要---不理我---”
耳邊，依舊是“沙沙”的聲音，除此，什麼聲音都沒有---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百合瞪著眼睛---
百合拿著電話---
她沒有表情。
她像墜入虛無飄渺之中，一切化為烏有---失去了，時間和空間的觀念。

芙蓉不能相信的從百合手中搶過電話---
“葵---”
“葵---”
“韓葵---”
“韓葵---你給我說話！”

久久都沒有葵的回答。
最後，連“沙沙”的聲音都沒了，只是“嘟嘟”無人應答的聲音。

芙蓉也傻了。
“我們給搜尋隊打電話。”這芙蓉最後想到的辦法。
這次，她按了勉提鍵。

百合不哭不說話。她還保持著和葵通電話時的表情。
芙蓉的電話打通了。不知都說什麼，百合腦子一直“嗡嗡”的響，她只聽到一段話——
“當時的風特別大，醫院已經被淹了大半。他找到病人的時候，病人已經昏迷。而且，在等待我們的過程裏，風勢又加強了---他就用身體把病人固定在半懸浮的床上---等我們到時，他叫我們先救病人。而他自己---卻被風卷走了---我們真的---救不了他---”

芙蓉哭了。她看著安靜的百合，哭得更凶了。
她拉了拉百合，輕聲叫著百合。
突然，百合猛得站了起來，她徑直向外走。

“百合！”芙蓉死命的拉住百合。“外面危險。”

百合無辜的眨著眼睛，還是向外走。
“你到底要做什麼？”芙蓉快瘋了。
“我要去找葵，我要去找他---他就在外面。”百合像失去家人保護的孩子，她只是想找到家，她無辜得看著芙蓉。

“百合---”芙蓉拉著百合，想勸，卻發現說不出一句話。

“放開我---我要去找葵---”
“葵不在外面。”
“我知道，所以我更要找到他，我一定能找到他。”
“你不能出去。”
“我要出去，我必須找到他。”
“百合！”
“我不能沒有葵---求你放開我。”
“不可以。”
“百合，真的不可以，我求你了。”

劇烈的推搡與掙脫之後---
百合的眼前一片黑暗---她終於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芙蓉第一次，看到如此瘋狂的百合。

愛情，讓人如此淪陷，如此久久的淪陷。
陰冷的寒氣，在此刻更加刺骨，死寂的心，沒有一絲曙光。

三天之後 醫院

百合感到渾身都在疼---
漸漸的，她睜開眼睛——眼前一片純白。
當視線裏的影像慢慢變得清晰的時候，百合第一眼，就看到了葵---完完整整，乾乾淨淨的葵。

百合伸手，摸向葵的臉---她真的觸摸到了。
“難道？我在天堂？”她自言自語。

“還天堂呢？一醒來就偷襲帥哥，你是別想進天堂了。”葵看著她笑，一如既往惡毒的嘴。

“葵？”百合輕輕的叫。
“恩---幹嗎？”葵看著百合。

百合坐起來，勾勾手，示意葵過來。
葵只是笑。乖乖的湊近百合。
百合先是在葵身上聞了聞，恩，味道一樣；然後，伸出手，環抱住葵；最後，她把自己的臉，貼到他的胸口，聽著他穩健的心跳。
“葵，我好怕這個夢醒過來！”

“我有個辦法，可以幫你。”葵不動聲色的
“哦？”百合抬起頭。
“就這樣---”葵說著，就用手捏住百合的臉，“哈哈---肉包子---”
“誒呀，痛啊！”百合一隻手捂臉，一隻手捶打葵，“討厭啦，老是這樣捉弄人家。”

“恩---我是幫你啊。”
“幫我什麼？”
“做夢，會疼嗎？”葵笑著，笑得很美麗。
百合愣了，她眨眨眼睛，猛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葵，你沒死！”

一種情緒硬生生的噎在喉嚨，葵抱著百合，感受著懷裏這個小小的身軀，果然，還是和記憶裏的一樣，一樣---軟軟的，熱熱的，讓他不想放開，讓他想，咬上一口。

百合掙脫開葵的緊擁，瞪著眼睛，對著葵，亂摸一通檢查---
“你沒事啊---葵---你---你真的沒死嗎？”百合激動得啞了嗓子，她傻傻的哭，又傻傻的笑。

葵被百合的話氣得直翻白眼，他一把拉過百合，捧起她的臉就吻了下來---直到吻到百合不能呼吸，他才放開她。
“我是活的吧？”葵湊近百合耳邊輕聲問。
百合的臉刷得就紅了---剛才的吻，很激烈也很清晰---恩---百合害羞得躲到葵的懷裏。

“哇！”朴倪的聲音。
他從病房外走進來。跟進來的，還有芙蓉和貓吉。

“你哇什麼？”芙蓉笑著故意問朴倪。
“他哇---是感歎，某人昏迷三天，一醒來就能激吻；某人擔心了三天，猴急到，某人一醒來就迫不及待的激吻---”貓吉很認真的在詳解芙蓉的問題。

“你們很閑哪！”葵感覺到懷裏百合的羞卻，抱得更緊了。

“恩---基於百合的健康著想，她現在該吃些清淡的東西，光是被你這麼抱著，不管用！”朴倪看著葵與百合的甜蜜，嘴上就忍不住想虧。

“哦，對了，葵，你有沒有受傷？”百合突然想到，從葵的懷裏彈出來，拉著葵左看右瞧。
然後才放心，傻傻的笑了，“嘿嘿，沒事誒！”

“恩，可能我平時吃的太多，風刮不動。”葵刹有其事的說。

“葵---”百合突然想到那個可怕的夜晚。
“什麼？”
百合不說話，只是緊緊的抱著葵---能這樣真實的抱著葵的感覺真好---只是這麼抱著---她都感覺好幸福---

在場的所有人都懂，也都感受到了。
上帝就是這樣，在你最絕望的時候，他才慢吞吞的拉你一把---不過，這就足夠了。

突然的---
“百合---我們結婚吧！”葵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
“啊？”百合愣愣的，以為自己聽錯了。

“韓葵，你做夢呢嗎？”芙蓉哭笑不得，這個葵---是外星球來的吧---思維也太跳躍了。

葵撅著嘴，“我怕百合被人搶走。”

朴倪直歎氣，“堇有雅蔓了，不會和你搶了！”

葵還是皺眉，“不放心。”
他突然抱住百合，抱著百合軟軟小小的身體。“還是結了婚，比較保險！”

“百合整整昏迷了三天，你先放開她，讓她吃點東西。別神經兮兮的竟說瘋話，她可不像你，颱風都刮不走。”芙蓉瞪了眼葵。

葵卻不放手，依舊賴著百合，“我也餓了，我要和百合一起吃。”
百合傻呵呵的看著葵撒嬌，這樣的葵，是記憶裏的葵，像小朋友的葵，也是她最愛的葵。

“葵，我肚子餓了。”
“是嗎？”
“你放開我啦！”
“為什麼？”
“我要吃東西---”
“不放！”
“你---我怎麼吃東西？”
“我喂你！”

窗外有陽光，照在房間裏，一片明媚。
笑聲---吵鬧聲---還在繼續。
有些人的幸福，才剛剛打開記憶。

薔薇花開好了，在經歷過那麼多風雨阻礙之後，它向著太陽，開出最嬌豔的花朵。
人生猶如磨練的一個個花期，雖然荊棘滿地，雖然傲骨刺身，但只有經過如此苦痛的蛻變，開的花，才能絕美；人生，才是完整---才能真的，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頁: 1 2 [3]
查看完整版本: <<薔薇之戀>>續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