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5-1-9 14:57
《(網王)波瀾不精》 作者：坑娘螞蟻【完結+番外】
一句話文案：藤井初瀾和幸村精市波瀾不驚的生活
此文非穿越非np，就隻是一個天然呆和一個偽好人的故事【泥垢
咱不是雙主角，隻是不小心把兩個故事和在一起寫了哦嗬嗬~【揍
內容標簽：網王 花季雨季 少年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幸村精市，藤井初瀾 ┃ 配角：仁王雅治，清水百合，切原赤也，立海大，藤井理惠 ┃ 其它：青春，天然呆，坑娘
悠于 2015-1-9 14:58
☆、傳說中的楔子
毛巾，牙刷，拖鞋，茶杯……
站在超市的收銀機前，少女低頭認真的數著購物籃裡的東西，左手握緊錢包，右手將籃子上面的東西拉開以便查看下層的東西。
奇怪啊，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吶吶，看到了嗎，剛才進去那個男孩子，好帥啊！”
“哪個哪個？是穿的白襯衫嗎？”
“對對就是站在那邊貨架那個……怎麼，認識嗎？”
“啊那孩子，昨天也來過，好像是要找什麼牌子的東西來著……”
“啊，還真有呢，只挑一個牌子用的人……”
“是呢，不過真是不管看多少遍都這麼帥啊，怎麼我家孩子就沒這麼好看呢！”
“傻了吧，這是要看遺傳基因的，就你和你老公那樣……”
“我老公怎麼了！我老公年輕的時候也是迷倒一大片的！”
小超市的傍晚總是異常熱鬧，唯一的收銀台前擠滿了人，少女排在長長的隊伍最後，耳畔不斷接收著來自春心未泯的大嬸們的花痴宣言，嘴角不自覺上揚出一抹好笑的弧度。
十五歲正是對異性好奇心高漲的程度，青春就像是一陣旋風吹得每個少年少女幾乎無法停住腳步，用學校裡那個著名的結婚狂老師的話說正是“不要大意的奔去戀愛吧！有處分我替你們扛著！”
許是因為自己的學生時代只顧學習而導致年逾三十都還單身的緣故，那位年輕的教師對學生的擔憂總是會過多的放在她們的終生事業上，然而即便如此，班級裡的同學們還是以單身為主，要問為什麼……
“因為我們學校包括蒼蠅在內，沒有一個雄性，OK？”
電話那頭傳來毫不客氣的嗤笑聲，少女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果然聽到自家胞姐笑到快要抽風的聲音。
“所以說媽媽不讓你去讀什么女校，你知道嗎？她昨天還在電話裡跟我說她真的很擔心你哪天牽著一個女孩子的手回家，說‘老媽，我要和這個人結婚’！哈哈，笑死我了！”
那廂的人近乎笑得滿地打滾，這邊的少女依舊是淡定的悶聲搜索著，因為向來做事丟三落四，她已經習慣了要反覆確認才能得知自己要的什麼，對於姐姐的調侃絲毫不以為意，只無意識的應了聲，“可是我覺得還挺好的，班裡的大家都很團結，因為沒有雄性在，所以也沒有老媽看的八點檔裡那種三角四角的肥皂情節，挺好。”
“笨蛋小妹，青春啊！”那邊的人頓時來了勁，少女幾乎都能想象得到她俯臥在床沿一臉認真的對著手機說教的樣子，“青春就是要熱血一點，去旅行！去運動！去看美男！去戀愛！”
最後兩句才是重點吧……
少女直覺的翻了個白眼，“真難想象這是一個白衣天使會說的話，天使你被丘比特傳染了嗎？”
“什麼呀！”那頭的人不甘心的大叫出聲，一句“我還不是為你好”還沒說出口，這廂的少女卻忽然開口打斷了她。
“啊，想到了，是香波，不和你說了。”
丟下這句話，少女果斷掛了電話，提起購物籃就往裡走。
唔，香波……穿過長長的貨架，近視卻不愛帶眼鏡的少女眯著眼從這頭走到那頭，入目所及的都是已經見過的標誌，少女的眉頭不自覺微微皺起，不死心的往前湊了湊，這才在角落找到一瓶似乎從未見過的……
一雙乾淨白皙的手忽然闖入少女有些模糊的視線，並迅速捕捉了她剛看中的目標，少女眯起眼，下意識的跟著那瓶香波轉移視線。
“那個，是我先看到的。”對著面前的白襯衫，她很認真的陳述事實。
“啊，抱歉。”白襯衫有著一副溫柔到可以去做電台DJ的嗓音，聽起來格外舒心，少女不由得抬起頭，超市的燈光頗為明亮，映照出紫發少年稍嫌尷尬的表情。
“那這最後一瓶就讓給你吧。”
語氣裡滿載的遺憾讓少女不由得皺了下眉，卻並未多想，直覺的要從對方手裡接過東西，意外的卻感覺到一股阻力。
“那個……”少女眯起眼，遲疑的在白襯衫跟前揮了揮手，後者愣了下，隨即急忙松了手。
“不好意思。”他再度誠懇的說。
少女下意識的接過那瓶香波，不知為何會忽然覺得它很重……不是才500克麼？
“沒事。”被對方膠著在手中物品上的視線弄得極為不安，少女環顧四周，正欲說什麼，對方卻已經轉身走了。
像是覺得自己剛才的樣子實在窘迫，他走得挺匆忙，留下少女愣愣的張了張嘴，一句“要不這瓶還是讓給你吧”被硬生生吞回了肚裡。
算了，一瓶香波而已。
努力壓下對少年方才那句“最後一瓶”的罪惡感，少女低頭將最後一件物品丟進購物籃，再度走向收銀台……
“啊！小初！你又不帶眼鏡出門！”
尖叫聲從浴室傳來，正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少女轉過頭，頗為不解的問。
“這你都知道？”
虧她還出了門以後才摘掉眼鏡的。
“我當然知道！”從浴室裡衝出來的女子漆黑的長髮凌亂的卷起，上面盤旋的白色泡沫讓正在啃西瓜的少女下意識的頓了下，眼鏡差點從鼻梁滑落。
“因為你買的這瓶是該死的沐浴露啊混蛋！”
☆、藤井姐妹的便當劫
“小兒科……五官科……外科……”
啊，姐姐在什麼科來著？
站在醫院大廳的看板前，黑髮少女眯起眼，努力想要從眾多指示圖標上找到自己熟悉的字眼，卻因為自己向來不太用心的毛病而枉然。
“你就是對身邊的人關心太少了。”
想起姐姐對自己的評價，她不由吐了吐舌。
與其說是對身邊的人關心太少，倒不如說是她習慣了對身邊的事情都平常待之，用自家姐姐一向犀利到懶得添加任何修飾的話說就是——“別人近視的是眼睛，我家小妹是連心都被糊上了，啥都看不到。”
想到這裡，少女無奈的從身側的小挎包裡拿出眼鏡架上鼻梁，認真的研究起神奈川醫院的地形圖，心裡卻頗為怨念，天知道她其實更想做的是躺回去好好睡上一覺。
因為先前的烏龍香波事件，少女被迫與披著白衣天使外衣的胞姐簽下不平等條約，在週末一大早就跑去超市買菜做飯，只為了滿足某人“週末加班真辛苦如果能有可愛的妹妹親手製作的便當來慰問我的心靈就好了”的無聊願望……
“姐姐一定是故意的……”困極的少女伸出一手打了個哈，將眼鏡往上推了推，剛想趴到指示牌上繼續尋找，耳畔就傳來一陣好聽的聲音。
“找藤井護士的話，是在神經科。”
“哈？”少女條件發射的轉過身，因為自家胞姐的強烈要求而配的那副眼鏡精確的映照出紫發少年溫柔的笑臉，少女一下子怔住了。
“還真有比花還美的人哪……”
輕柔的笑，像是清晨初起的微光，映著少年的發色，就像是忽然闖入一片紫羅蘭花海一樣，美好的讓人不忍眨眼。
嘴巴在自己不曾察覺的時候將這句心裡話說出口，向來粗線條的少女第一次敏感的發現了對方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硬，卻是迅速換上了一抹淺淺的笑意，快得讓人差點無法察覺。
“這種比喻可不會讓人高興的，藤井同學。”
“啊，那抱歉，”少女幾乎是立即的將眼鏡再度往上推了推，認真的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年，然後以一種無比惋惜的語氣道，“花比你美了一點。”
嘴角的笑容再度僵了下，被稱為神之子的少年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比昨晚飲恨看著最後一瓶沐浴露被近視眼姑娘拿走時還要憂鬱。
“啊，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姓藤井？”遲鈍的少女終於想起這個問題，抬起頭，正努力想要辨別出少年的五官是否似曾相識，一直被捏在手心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喂。”直覺的將手機貼上右邊臉頰，那邊立即傳來自家胞姐中氣十足的吼聲。
“藤井初瀾！給你十分鐘時間，現在立刻，就算是坐火箭也要把便當給我送過來！！！”
顯然已經餓到走火入魔的境界，藤井理惠說完這句話就立即切斷了電話，這廂的少女不由得打了個激靈，顧不得多想的湊上前去扯住了眼前人的手臂。
“神經科也好精神科也好，再不過去我老姐自己就要住進來了。”
那個披著白衣天使外衣的大胃惡魔要是餓著肚子的話……
“那個……”被少女強行拖著前進，紫發少年有些無奈的盯著她腦後不斷搖晃的黑色馬尾，嘴角揚起一抹好笑的弧度，“你走錯方向了。”
“啊對，”少女急忙轉回身，一臉堆笑的看著眼前的少年，“你來帶路。”
真的是和藤井護士說的一樣，古怪卻很有趣的女孩子啊……
“我家小妹是個怪胎。”
想起一次閒暇聊起親人時那位溫柔的護士小姐衝口而出的一句話，幸村忽然覺得嘴角越來越不受自己控制了。
不然怎麼那麼想笑呢？
與一貫的禮貌性的笑容不同，少女一臉茫然卻又詭異的讓人覺得很認真的模樣總是讓他不自覺想要勾起嘴角，而他也真的一直保持著這個表情，直到二人兜兜轉轉終於來到神經科室——
“藤井初瀾！你想餓死我……啊，幸村君也在啊……哈哈，你今天來檢查嗎？”
第一次見識到鼎鼎有名的雙面護士變臉的絕技，幸村忽然有些慶幸自己長了一張天生的笑臉，才不至於讓自己此刻看起來像是在嘲笑……
“不好意思老姐，我迷路了。”知道姐姐在外人面前很注重形象，小姑娘笑出一口白牙，將便當拎到跟前晃了晃，“不過我有做你最愛吃的東西，拜託消消氣，我可不想被打包回家。”
這樣她每天睡到自然醒的夢想就真的只能是夢想了。
“待會再和你算賬！”難得自家小妹也懂得懺悔，身著護士裝的長髮女子一邊假意丟下一句威脅的話一邊訕笑著收起脫了一半的高跟鞋，“哈哈，不好意思，讓幸村君看笑話了……”
說罷，她就慌忙轉過身去尋找資料，和自家天然呆的妹子不一樣，她在美男面前還是很注重自己的形象的，只是……“咦？可我記得你該是後天過來檢查的呀？”
“是這樣的，我明天就要出發去網球社的合宿訓練，後天沒時間過來。”
幸村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了，可是視線卻還是不自覺看向一旁的少女，她正坐在先前藤井護士坐的位置上打開便當盒吃的旁若無人，愜意的模樣與一旁雙眼都快冒火的某位姐姐形成鮮明的對比，讓身為旁觀者的他都忍不住想要撫額，一句“所以我今天先來了”也說的艱難無比。
他似乎有些理解為什麼藤井護士每次提起這個妹妹時都會咬牙切齒了。
“藤、井、初、瀾。”
因為早上晚起沒來得及吃早飯的大胃惡魔陰惻惻的站在少女身後，正伸出手一口一個壽司塞得好不銷魂的人立即打了個激靈，隨即果斷站起身，連連退後好幾步。
“別這樣，我早上也沒吃，而且這個三文魚好貴的哩，用了我一個月的零花錢……”
想起自己今早剛剛經過超市洗禮的錢包，少女的小臉頓時揪成一團，“所以老姐，接下來我要靠你養了。”
“別和我說這些，”冷靜下來的姐姐斜睨了一眼若無其事的得出驚悚結論的少女一眼，“昨天晚上不看價錢就買了瓶沐浴露當香波的人可不是我。”
香波？
不自覺想到自己失之交臂的摯愛，幸村少年頓時哭笑不得。
“那個不能怪我……”想起那件囧事就憂鬱，少女一邊使勁嚼壽司一邊忿忿道，“我怎麼知道會有瓶沐浴露混在香波中間！”
而且還是死貴的那種！
“對，對，全世界就你有理。”一和自家妹子說起話來就放鬆過度，藤井理惠走過去捏起一塊壽司放進嘴裡，隨意的轉過身，視線裡映出白衣少年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她一下子僵住了。
“咳咳……”因為急著說話而不小心嗆到，白衣護士憂傷的看著笑容越發明媚的少年，“幸村君，你想笑就直接笑吧……”
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因為這個白痴妹妹的緣故，她苦心經營的溫柔優雅的知性形象算是全飛到外太空去了。
“我不覺得有看到好笑的事情。”紫發少年體貼的斂起嘴角的弧度，嚴肅的樣子看起來格外讓人安心……
才怪。
“不過倒是忽然想起來，我也沒吃早飯呢。”
聞言，兩姐妹同時一怔，隨即互相對視一眼，相似的棕色瞳孔第一次達成如此一致的共識。
惡魔啊！
☆、那個花一樣的少年
少女的手藝其實一般，因為秉持著“只要做熟了可以吃就行”的料理原則，藤井初瀾做出的料理也是和自己本人一樣凡事湊合，然而即便如此，向來味蕾挑剔的少年還是覺得口中的食物異常美味，要問為什麼……
“咳咳，味道不錯，”慢條斯理的咽下最後一口壽司，少年笑得依舊如花一樣燦爛，一口白牙閃瞎了藤井姐妹的眼，“就是有點鹹。”
“姐，”藤井小妹認真的將眼鏡往上推了推，“體檢抽血的時候偶爾出個錯也沒關係的。”
做姐姐的愣了下，隨即有些無奈的扯了扯自家妹子的馬尾，“是的呢，不過幸村君的檢查是不需要抽血的。”
“哎？”對醫學知識了解太少的少女再度推了推眼鏡，余光瞄到自家姐姐手中的資料，不由脫口而出，“原來他得的是神經病啊。”
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少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自家姐姐一巴掌拍在腦門上，“少亂說話。”
說罷，她拿起資料走向門口的少年，不好意思的的笑了笑，“抱歉幸村君，她有口無心的。”
紫發少年微微點了點頭，迅速掩起眼底一閃而逝的落寞。
“沒什麼，她說的也是實話，”
美少年淺笑的模樣永遠也看不膩，只是那眼神裡的受傷神色讓人煞是心疼，藤井理惠頓時覺得自家小妹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轉過身，果然見絲毫沒有自覺的傢伙正收拾好便當盒，擺出一副馬上要離開的架勢……
“你去哪裡？”一把從背後扯住少女的馬尾，做姐姐的皮笑肉不笑的瞪著哈欠連連的少女。
“回去睡覺。”藤井少女老實的回答，一邊摘下眼鏡揉了揉眸子，“昨晚看那篇小說看到凌晨三點……”
“我管你凌晨三點還是五點，”做姐姐的絲毫不見同情神色，一把將少女丟回椅子上，一字一頓的說，“坐在這裡，等我下班一起回去。”
“不要吧老姐！”少女終於垮下小臉，“我要回去看電視，那個新版還x格格拍的真雷，我要去測試我的抗雷能力……”
“就是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早上才會爬不起來，”藤井理惠恨鐵不成鋼的看了自家小妹一眼，“我不管，等下我要帶你去熟悉神奈川的地形，我可不想再大半夜跑到地鐵站去接你。”
只因為自家從東京來的小妹揣著地圖在神奈川迷了路。
丟下這句話便不再理會自家小妹的哀嚎，藤井理惠轉過身朝幸村揚了揚手裡的病例表，“幸村君，請隨我來。”
“那個……”少年有些遲疑的看了一眼正趴在桌子上不斷碎碎念的少女一眼，“沒問題嗎？”
“沒事，”做姐姐的一臉淡然的睨了一眼手錶，“不出十分鐘就會睡著了。”
像是為了驗證她的話一樣，眼看沒有討價餘地的藤井小妹慢條斯理的收起眼鏡，兩隻手臂並在一起，然後在幸村驚訝的注視下……趴了下去。
“看吧，”做姐姐的無奈的聳聳肩，“我真佩服她這個在哪裡都睡得著的本事。”
少女做了一個夢，她其實很少做夢，同樣因為凡事湊合的性子，鮮少有什麼能讓天性淡漠的少女放在心上，也就無所謂夜有所夢，
最大的理想就是順其自然普普通通的渡過一生，最大的夢想就是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藤井初瀾是個沒出息到自家姐姐都忍不住搖頭嘆息的女孩，然而即便如此，少女心中還是自有自己的幸福法則。
只是現在，藤井少女“就此睡到姐姐下班去吧”的小小幸福被一道不識相的聲音打破，近視眼少女抬起頭揉了揉眼睛，撞見似曾相識的紫羅蘭花海。
“是你？”下意識的伸出手拍了拍臉頰，少女不曾察覺到衣袖上的紐扣在自己臉頰上印出圓圓的“印章”，只迷糊中覺得對面那個比花還美的少年好似笑的更燦爛了，“怎麼了？”
“沒什麼，”幸村依舊淺笑著眯起眼，隨即伸手指了指門外，“藤井護士說她剛想起今天要加班，讓我先送你回家。”
而他有十足的理由相信，如果他不過來叫醒她的話，她完全有可能就這樣睡到她的姐姐下班。
“拜託了幸村君，那個白痴要是沒人跟著話絕對能坐到反向的底站然後打電話告訴我‘姐姐，神奈川的變化好快’……這樣，所以我家根本沒人放心她一個人出門的。”
顯然忘記是誰逼著自家小妹週末一早來給自己送便當，某個當姐姐的終於有了那麼點自己是長者的自覺，注意到對面的少年露出頗為難的表情，她急忙眼疾手快的拿起桌上厚厚的資料就走出去，“啊，順便拜託幸村君帶她熟悉一下神奈川的地形吧，等她喜歡上這裡就會記住路的。”
絲毫不給人拒絕的餘地，許是早就看出少年骨子裡的溫柔天性，藤井理惠的語氣篤定地讓幸村不禁有些汗顏。
“那就交給幸村君嘍。”
看著她迅速不見的蹤影，幸村頓時無言，然而想到當初自己做手術後的復健時那位雙面護士也曾給自己不少鼓勵，少年只得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有一個好姐姐。”
這樣說的時候，他是認真的在誇獎那個看似很不著調的姐姐，至少他很少見到能把自己妹妹的本質分析得如此透徹的人，而眼前少女的反應更是讓他對藤井理惠的佩服又上升了一層。
一聽可以回家，少女登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因為長久的坐姿而腿腳有些發麻，她下意識的伸出一手撐起桌子，另一手摸出眼鏡架上鼻梁，澄澈的眸子透過鏡片精準的捕捉到少年似笑非笑的神情，終於從滿園的紫羅蘭夢境中走出來的少女用清晰到不容聽錯的聲音道。
“那種事情，我早就知道啦。”
“我家小初是天然呆，可她不傻，誰對她好她清楚著呢。”
某個姐姐得意的話語言猶在耳，幸村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少女推了推眼鏡，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便拎起便當盒朝外走去。
“有什麼好笑的……”少女碎碎念著拉開神經科室的門，然後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般轉過身對少年道，“吶，你，知道我家在哪裡嗎？”
“幸村精市，”少年的眉頭微斂，對少女目中無人的語氣頗為不以為然，“我以為那應該問你自己。”
“好吧，幸村。”某種意義上來說，天然呆都是自來熟到可怕的傢伙，少女直接省去了敬語，將手機打開在少年眼前晃了晃，“姐姐家的地址，我家在東京啦，只是暑假來這裡避難的。”
“避難？”粗略了看了一眼那個地點，幸村一邊在腦子裡思考接下來的路線一邊下意識的問出口，“怎麼說？”
“說來話長。”說起這事就糾結，藤井少女的話匣子頓時被打開了，卻似乎並沒有在意聽眾是否在聽，“我老媽得了一種嚴重的病。”
“什麼？”幸村愣了下，轉過頭看著少女一下子陷入深層次憂鬱的模樣，正在猶豫自己該不該過問別人的家事，少女忽然抬起頭，憂傷的樣子像是一個八點檔裡的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苦命女主……
“她得了‘我起床了別人就別想再睡懶覺’的毛病，”少女一臉認真的推了推眼鏡，“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種神經病吧，叫做強迫症來著。”
神經病……
終於確定少女說出這個詞絕對沒有任何貶義的心思，幸村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也許伯母是為你好。”
難得自己也有需要求助老套台詞的時候，幸村轉過頭想要教育一□側的小姑娘，卻見對方正停在他身後幾步的地方，而那裡擺著的正是從名字到實物都很關東的地方美食——關東煮。
濃郁的香味順著熱氣飄出，擺攤的大叔動作熟練的將幾串魚丸放好遞給一旁等待的小女孩，女孩柔柔的說了聲謝謝便牽著媽媽的手一蹦一跳的離開了，大叔轉過身，好生糾結的看著眼前的少女。
“我說這位同學，你要什麼？”
少女眯著眼，整張臉都要湊到菜單上的樣子實在太過驚人，饒是自認見多識廣的大叔也忍不住有些汗顏，注意到少女身後笑得無可奈何的少年，大叔露出“得救了”的表情，揮了揮手裡的一把竹簽，頗為激動的說。
“來得正好啊這位少年，你來幫你女朋友挑吧！”
悠于 2015-1-9 14:59
☆、那個貓一樣的少女
大叔無意的一句話讓兩人同時愣了下，少女扭過頭，終於將膠著的視線從菜單上移開，看向剛好走過來的花一樣的少年。
“我餓了。”
她直白的說。
顯然是想起了自己方才被吃掉的早餐加午餐，少女的口氣不見一絲遲疑，理直氣壯的模樣讓正準備向大叔解釋二人關係的幸村愣了下。
“啊，好的。”他下意識的應了聲，注意到少女已經撲過去仔細去挑選，他不由揚起嘴角，一句“我請客”也不知少女聽到沒有。
“這就對啦，少年仔。”
在嘈雜的環境中聽力也異常敏銳的大叔笑眯眯的看著幸村頗有些無奈的模樣，“女朋友就要好好寵著，姑娘家都是天使來的。”
看了一眼正認真與食物奮鬥的少女，幸村忍住額頭的黑線朝大叔笑了笑，“大叔您是不是有個女兒？”
“哈哈是啊，”攤主立刻擺出有女萬事足的嘴臉，“跟你說，我女兒很可愛的。”
果然。
幸村淺笑著搖搖頭，眼角的余光卻瞥到少女正捏著一瓶辣椒醬認真的往湯杯裡倒下去，看那副架勢像是打定注意要把一瓶辣醬都用完……
“藤井同學，”他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後者緩緩轉過身，露出少年意料之中的茫然眼神，他忍不住再度笑出聲，“那個瓶子是空的。”
聞言，少女將手中的瓶子拎起擺在眼前，眯起眼細細的打量著，一旁的幸村終於忍不住問出聲，“你為什麼不戴眼鏡呢？”
分明近視的不是一般的嚴重，卻似乎很討厭戴眼鏡，即使是為了女孩子的形象……額，看了一眼女孩隨意束起的馬尾，幸村搖搖頭否決了這個猜測。
“喜歡唄，”少女隨手將空瓶子放回去，拿起旁邊那瓶再度往湯杯裡灑下去，幸村看著那一片鮮紅，忍不住咋舌，然後就聽到少女喃喃道，“近視眼看到的世界到處都是一篇茫然，努力去辨清模樣的過程很有趣。”
似乎終於覺得辣椒夠了，少女停止讓攤主心疼的浪費動作，端起手裡的湯杯朝幸村遞過去，棕色的眸子眯成一條縫。
“你要嘗嘗嗎？”
“不用了，”幸村敬謝不敏的揮了揮手，不著痕跡的撒下彌天大謊，“我口味比較大眾化。”
說罷，少年善解人意的在攤主憂傷的時候遞過去幾張紙鈔，“大叔，結賬。”
“好呦！”大叔立即樂呵呵的接了過去，從錢箱裡翻出幾張零錢找給幸村，一邊有些汗涔涔的看了一眼正吃的滿嘴通紅的少女，小心的湊到幸村跟前道，“我說少年仔，你女朋友看起來不太聰明，要小心別弄丟了。”
“噗。”
幸村終於忍不住笑出聲。
“你從剛才開始就在笑什麼？”終於將杯中的東西吃乾抹淨，少女將湯杯扔進垃圾桶，一臉茫然的看向幸村，“有什麼好玩的事情麼？”
“沒，”紫發少年淺笑的看著少女嘴邊不曾察覺的辣椒痕跡，無奈的拿出紙巾遞給她，“吃飽了？”
“大概。”不知臉紅為何物的某天然直覺的接過紙巾擦了擦嘴，視線落在少年背後巨大的招牌上，少女眯起眼，對那家店來來往往的人群頗感興趣。
“那是什麼？”
順著她的目光回過頭，入目所及的是自家小妹最心儀的品牌，幸村不由有些感慨，眼前這姑娘雖然各種地方都古古怪怪的，但到底也還是女孩子麼？
“哈根達斯，”他說，“聽說是所有女孩子的夢想。”
“夢想？”這兩個字引起少女的高度關注，藤井初瀾眯起眼打量著那個巨大的招牌，滿面不解，“那種貴死人的東西為什麼會是夢想呢？”
幸村承認自己被問住了，且不說作為一個男生他對冰淇淋這類東西並無多大感覺，只是因為自家小妹對這個品牌的狂熱愛好而略知一二，然而即使如此，少年對於這個貴死人的品牌也是毫無好感可言。
“愛她，就請她吃哈根達斯吧。”
這句坑了多少無辜男孩的廣告詞出爐以後，哈根達斯成了情侶約會的專職場所，戀愛中的女孩子更是常將那支小小的冰淇淋當作戀愛聖物般，其執著程度相當可怖，苦的是男友們的錢包，樂的自然是哈根達斯的盈利者們。
“怎麼說呢……”少年露出沉思的模樣，看了下因為假期而人潮涌動的冰淇淋店，熙熙攘攘果然是情侶居多，向來討厭吵鬧的少年不由得皺起眉，一句“我們先離開這裡吧”還未說出口就愣住了。
方才站在店門口，認真的像是要看穿哈根達斯構造的少女去哪裡了？
人好多。
這是少女對這家貴死人的店的第一印象。
似乎因為是假期的關係，三三兩兩在排隊的人都是學生模樣，即使有幾個女孩子化了妝也能隱約從臉上分辨出稚嫩的痕跡。無意中被排隊的人群擠到店內的少女一臉茫然的看著越來越多的人群，還不能反應過來自己該做什麼。
擁擠的人群並沒有給向來反應較慢的少女任何思考的餘地，她不自覺隨著不斷走動的人潮前行，眼前就要排到自己，少女卻完全沒有任何欣喜的心情，所有的思緒都集中在身邊或相擁或牽手的男女身上。
少女覺得自己像是闖入了一個異次元的世界，那個名叫戀愛星球，沒有戀愛就無法生存下去的特殊種類……
啊，要鎮定，藤井初瀾，那是小說，不是現實！
想起昨晚自己熬夜看完的那部小說，少女使勁搖了搖頭，卻不知自己這個動作在外人眼裡看來是多怪異。
“小姐，您幾位？”
前方傳來禮貌的詢問聲，少女抬起頭，這才發現隊伍已經排到自己了，轉過身四處看了下，她下意識的回道，“那個，大概一位吧……”
說完這句話，饒是向來天然呆的少女也察覺到氣氛一下子變得很詭異，身後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她並未在意，只是前方的櫃檯小姐嘴角甜美的笑容不小心僵了一下。
“今日本店的優惠活動是專門針對情侶開放的，”她努力想要保持溫柔甜美的形象，指了指不遠處的另一個櫃檯，“如果您是一位的話，請至普通區。”
“咦？”藤井初瀾直覺的疑問出聲，還未反應過來，身後的竊竊私語聲便有逐漸增大的趨勢，大到耳背的少女也不受控制的聽到了一些。
“那女孩是不是失戀了，看起來神經兮兮的……”
“對啊，我剛才看到她在那捶自己腦袋，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看樣子是被男人甩了吧，看到這麼多情侶心裡難免會觸景傷情……”
其實就是普通的閒聊，經常可以在電視上看到的那種，少女一直不以為然，然而真的身處這個環境的時候，藤井初瀾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每一根神經都緊緊的繃起。周邊的人不斷散髮出的疑似同情，嘲諷或者別的因素的情感突破了少女以天然呆為名的屏障，她莫名覺得有些窘迫。
“那個……”有些慌張的抬起頭，她急忙看向櫃檯小姐，一句“抱歉”還未說出口，身後就傳來一道已經開始熟悉的聲音。
“原來你在這裡。”
從人群中穿梭而來的少年微微喘息著停頓在少女跟前，所有的擔心在看到少女泫然欲泣的眸子時化為絲絲無奈，差點脫口而出的“不要隨便亂跑”硬是憋了回去，藍發少年伸出好看的手揉了揉少女的發，輕柔的聲音盪漾著一絲近乎寵溺的味道，“下次別亂跑了。”
震驚中的少女抬起頭，第一次覺得沒有眼鏡的世界也是如此清晰。
“啊，那女孩居然有個這麼帥的男朋友！”
“什麼呀，居然讓女孩子來排隊，真差勁的男人！”
“可是那個人看起來好溫柔，哦，我真嫉妒那女孩。”
“嗯哼，把女朋友丟下這麼久的男人，有什麼好嫉妒的！”
“啊啊真是傻人有傻福……”
“你在說你嗎親愛的？”
……
竊竊私語的聲音逐漸發展成情侶間的小鬥嘴，原本吵鬧不堪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有趣起來，然而這些都與此刻正坐在角落的兩人無關了。
瞪著眼前分量頗讓人憂鬱的小蛋糕，少女的整張臉頓時揪成一團。
“夢想？”她拿起叉子戳起上面的一塊奶油填進嘴裡，一邊咕噥道，“我只看到了會飛的鈔票。”
“有什麼關係？”將粉色手機遞向對面的少女，幸村有些好笑的看著少女滿臉不甘的神色，“飛走的又不是你的。”
“說的也是。”少女又兀自開心起來，順手接過手機，隨口道，“你……什麼？”
……
瞥了一眼對面那張不斷蠕動的小嘴，幸村無奈的撫了撫額，“吃完再說。”
“哦，”少女應了聲，趕緊將口中的東西都咽了進去，抬起頭認真的看向對面的人，“你拿我手機做什麼？”
“沒什麼，”幸村好笑的想，“也許是我多慮了……”
總不能一天之內再弄丟她一次吧……
“我說少年仔，你女朋友看起來不太聰明，要小心別弄丟了。”
想起方才那位大叔熱心的告誡，幸村有些無奈的撫了撫額，老人家果然都是比較有先見之明的麼？
“意義不明……”
實在不懂對面的少年在想什麼，少女低下頭再度與蛋糕奮戰起來，打定主意要吞下這據說價格足夠她一周生活費的小東西，對面的少年只是無奈的看著，嘴角掛著一抹淺淺的笑意。
少年和少女都不曾注意的時刻，一陣輕風從身旁拂過，帶動餐盤裡小小的名牌，日文字符上清晰的標注著那個妙不可言的東西。
“本日情侶優惠活動第214對參加者，特別獎勵隨即抽取甜點一份——天生一對。”
☆、誰是那一顆稻草
愛好運動的少年們總是起的特別早，距離越好的七點還有半個小時，頂著一頭疑似海底植物髮型的少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頗為得意的在公交站台上的躺椅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嘿嘿，那幫傢伙說我每次都最晚到，這次他們都比我晚吧！”
不枉他讓老媽4點叫自己起床，才能在坐反方向折回以後時間依然有餘。這樣想著，少年忽然又覺得自己其實可以再晚半個小時起床，不然也不至於如今這麼困。
於是他心安理得的將姿勢改為躺倒，正準備閉上眼歇息一會，身後就傳來熟悉的冷峻聲音。
“遲到29分鐘又37秒，切原，等下你跟在車後面跑到合宿地點。”
“咦咦！”驚疑的聲音拖得很長，少年震驚的看著突然從背後冒出的夥伴們，“騙……騙人！”
“一大早的誰騙你啊！”丸井彎下腰將手臂放在長椅上，一邊朝切原吹了個泡泡，“昨晚臨時收到部長通知，集合時間提前一個小時，所以現在是你遲到了半個小時。”
“怎麼會……啊！我昨晚很早就關機了！”看到手機果然有一條未讀郵件，海帶少年脆弱的心靈受到了傷害，倒不是害怕真要跑步過去，而是自己難得起了大早居然還是這樣的收場，讓他沸騰了一早的雞血不免凝固了幾分。
於是海帶變成了乾海帶，丸井少年心情良好。
但此刻顯然有人比他心情更好。
“嘛，事發突然，赤也沒看到短信，就饒了他這一次吧！”
難得有人會幫自己找藉口，切原頓時露出救世主降臨般的表情，又跳又笑地繼續得瑟起來，惹得向來不夠淡定的幾人忍不住黑線連連。
“我說，部長今天似乎心情不錯？”仁王朝一旁的眼鏡丟了個眼神。
“根據塔羅顯示，能讓部長心情良好的事情除了比賽勝利就只有一件事。”柳生推了推眼鏡，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輕描淡寫的丟下兩個字，“秘密。”
“啪”前方傳來海帶倒地的聲音。
“什麼呀這麼神秘！”仁王挑了挑眉，越發好奇的看向柳生，後者也學著他挑了挑眉，鏡片上寒光一閃。
“所謂秘密，當然是不能說給別人聽的。”
這是他一個人發現的秘密，比起部長又拒絕了某班班花的示愛，副部長的帽子不小心被某人藏進女廁所這樣的八卦，親眼見到的事情才真是足以混淆視聽的震撼。
起因是自家任性的表妹因為失戀而非要拖自己出去“治愈情傷”，當然治愈的方法就是想盡辦法削尖他的錢包，目的地直指某個幾乎快成戀愛代言人的品牌。不清不願到了店裡，沒想到會有如此大的驚喜等著自己。
“真好。”想起那日看到的情景，柳生幾乎都要為此感激表妹了，注意到身旁幾人投過來的越發狐疑的目光，他無比淡定的總結出驚人宣言，“也許我們就快有部長夫人了也說不定……”
說是這樣說，但是他更清楚部長看那個女孩的眼神，與其說是在看喜歡的女孩子，不如說是看一隻……想起那日少女茫然的眼神，柳生略微思索了下。
一隻迷途的小貓。
一旁的柳默默翻開了記事本。
這樣一番說法自然在夥伴中引起不小的轟動，海帶君首當其衝奔到幸村面前意圖求證，卻被漂亮的打了個回票，具體對話如下。
“部長部長，聽說你有夫人了？”
“你聽誰說的”
“是柳生，他親眼看到的。”
“呀，真是糟糕，他的眼鏡一定出了問題，你去轉告他我不介意幫他換一副。”
海帶君陣亡，柳生默默的轉過身去捂住了眼鏡。
“不過我們對柳生所說的‘夫人’很好奇。”丸井雙手枕在腦後，口中吹起了泡泡，“要知道，部長可是很少接近女生的。”
“那是個意外……”看了一眼因著柳生的話而興致勃勃的眾人，幸村張口欲解釋，剛好他們定好的車子到了，幾人便立即忘記先前的疑問，爭先躍上了車。
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幸村站在車門口頓了下，掀開蓋子看到了一個甚為意外的號碼，幸村好看的眉頭下意識皺起。
“你好，這裡幸村。”
“哈根達斯？”聽筒對面傳來少女疑問的聲音，幸村眼神微斂，還未待反駁，那廂已經迅速進入狀態，求救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理直氣壯，卻更多的是惶然，“那個，我迷路了……”
幸村撫了撫額，他可以告訴她一看到來電顯示他就知道是這麼回事了麼？
“抱歉，我今天在外面，可能不方便過去接你……”正說著，車子已經啟動了，幸村坐在位置上一邊下意識的看向窗外風景一邊解釋著，“你現在在哪裡？有沒有打你姐姐的電話……”
“唔，姐姐的話電話關機……我是在一個叫早見川的站台……”少女的聲音軟軟的，幸村都能想象出她正一臉茫然站在路邊的樣子，他甚至還看到她穿著和那天相似的棉布裙，依舊是黑色馬尾，黃色羊毛衫，努力湊到印著“早見川”的站牌上……
等等！早見川！
“司機師傅……”神之子忽然站起身，伸手拍了拍前座的肩膀，“在前面停一下！”
被拍了個措手不及的大叔趕緊停車，正在車內玩鬧的幾人登時愣了，齊齊轉過頭去，就見自家部長正對著電話那頭幾分無奈幾分尷尬的解釋著。
“對，你就站在那裡不要動，我馬上過去。”
咦？這是什麼展開？所有人又將目光轉向柳生，後者擺擺手錶示自己不知情，不過倒是目光緊跟著剛才掛了電話直接下車就走的少年。
大約三分鐘後，幸村回來了，後面跟著迷路的小貓一隻，前面是全體人員接近石化的表情。
半晌後，幸村指了指一直眯眼盯著他後背的少女，“這是藤井同學，朋友的妹妹。”
“部長夫人？”丸井的泡泡糖終於吹壞了，少年微張著嘴，多少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女孩，“意外的普通啊……”
“根據數據顯示，‘朋友的妹妹’是最容易發展□……哦不，愛情的一類關係。”柳眯起眼，狀似無意的說著，引起其餘人一頓唏噓。
“你今天話挺多。”幸村意有所指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身後的人給打斷了。
“他在說誰”藤井少女疑惑的咕噥了句，隨即扯了扯幸村的校服外套，“哈根……啊，幸村，我困了。”
話音剛落，丸井立即奮起到最後一排將熟睡的海帶拎了起來。
“快點讓位置給未來的部長夫人！”
“什麼亂七八糟的……”被吵醒的少年紅著眼和丸井陷入撕扯戰，桑原趕緊跑過來阻止，倒是仁王頗為好笑的吹了個口哨。
“不用了，”他伸手指了指靠在幸村身後的女孩，“人家已經找到舒適的位置了。”
幸村這才覺得驚訝，轉過身，發現在車廂內引起不小波動的少女……居然站著睡著了。
☆、那些花一樣的年華
下了車，遠遠看到少女正站在站牌下，身旁放著一個棕灰色的行李箱，一手捏著手機正在全神貫注的翻找著什麼，幸村除了無奈更多的還是無奈。
似乎是招惹上什麼不得了的麻煩了。
清晨的陽光初現，少女抬起頭看向忽然出現在自己跟前的身影，張了張嘴，讓對面的人有一瞬的怔愣。
“好困……”
這是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理所當然的態度讓向來禮貌待人的少年忍不住有些慍怒，然而小姑娘只是甩了甩自己的馬尾，眯起眼揚起手機。
“我打了4通電話，姐姐關機了，姑姑家沒人接，未來姐夫一忙起來就沒完沒了，所以我決定再撥第四通，如果再沒有人來找我，我就要在這裡睡了。”
“所以？”幸村挑了挑眉，對少女的話卻深信不疑。
“哈根達斯你是第四通……”她揉了揉眼，已經開始打呵欠，“可你來了……這樣挺好。”
不太了解她話裡的意思，幸村倒想起自己為什麼會是第四通了，之前在她手機裡存自己號碼的時候就發現她的通訊簿上的人少得可憐，在神奈川的更是少之又少，他便有幸成了那第四個。
不過有些事還是要說清楚的。
“幸村精市，”他微笑著朝少女伸出手，不厭其煩的聲明道，“你可以叫我幸村。”
“我知道。”少女卻出乎意料的笑了，“你是那天超市的白襯衫……我記得你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和我姐那天用錯了以後發上的香味一樣。”
這下倒真是驚人了，這女孩是真呆還是天然？又或者是……只在某些方面比較遲鈍？
看似最無防備的少女卻意外的淺眠，在幸村好不容易將她挪到位置上以後，藤井初瀾忽然睜開了眼。
“好困……”她依舊重複著這句台詞，讓幸村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剛才在站牌前她看到他的第一句話也是這句，到底是對早起有多大的怨念啊。
“剛好，你要去哪裡？”見她醒了，他抓緊詢問，少女努力想張開嘴，卻似乎已經被睡神拽了去，只將一直攥在手裡的手機遞給她。
“郵件……”她咕噥著，隨即再度陷入夢鄉。
翻看別人的郵件似乎是不太禮貌的事情……幸村拿著那隻粉色手機糾結了好久，直到身後忽然傳來柳平淡的聲音。
“根據推測，這位藤井同學和我們將要去合宿的民宿老闆有著千絲萬縷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關係……”
“你又知道了？”幸村掀了掀嘴角。
“那是當然。”負責掌控網球部經濟命脈的某人拿起自己的手機晃了晃，眼睛依舊緊眯著，“就在剛才，那位老闆娘給我發郵件說她侄女在路上，讓我們順路帶她一起過去……嗯，老闆娘的娘家據說是姓藤井的。”
世界真是小。
看到裹著他的校服外套再度睡得香甜的少女，幸村不由得生出這樣的感慨。
車子安全的行駛著，車內再度恢復了之前的熱鬧，只是幾個鬧騰的傢伙看著部長身旁的座位上熟睡的少女，動作不自覺輕了幾分，一路上倒也清靜不少。
騷動是在少女清醒以後開始的。
“你是說，你們要去的合宿地點，是我姑媽家的？”
看到對面幾人點頭的動作，藤井姑娘迅速低下頭去從隨身攜帶的挎包裡摸出一副眼鏡戴上，整個世界立刻清明了。
“啊，確實是姑姑的審美呢！”少女用雷達一樣的視線掃視了車內的幾個人，一邊自語一邊使勁點了點頭，“難怪非要讓我也過去幫忙……”
被她的目光看得毛毛的，丸井趕緊開口，“部長夫……啊，那個藤井同學，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姑姑很喜歡美少年，”說罷，她伸出手指了指正因無聊而狂打呵欠的某海帶君，“尤其是他這樣的。”
海帶君得意的攬了攬自己的卷毛，惹來眾人不屑的眼神。
“為什麼？”柳頗有興趣的翻開記事本。
“很像……”少女眯起眼，似乎是在懷念什麼，又似乎是在對比著，“小時候姑姑養的那隻小狗……”
聞言，切原頭頂頓時群鴉路過，一群人也毫不客氣的大笑起來，然而對此毫無所覺的少女還在繼續著。
“什麼品種我忘記了，總之毛也是卷卷的……最後是誤吞了老鼠藥死的。”
“哈哈哈！”
這下車裡的人笑得更厲害了，海帶君眼睛都快發紅了，最後還是柳生一針見血的問出了最具建設性的問題。
“所以藤井你到底和我們部長是什麼關係？”
少女抬起頭看了一眼窗外，喃喃道：“到了。”
話一說完，車子果然停了下來，幾人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民宿已經就在眼前，少女似乎完全忘記了他們先前的問題，站起身就要走，一件衣服卻從身上滑了下來。
是幸村的校服。
於是眾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看著藤井少女自然的將衣服遞還給幸村便跨步下車，順便不忘交代一句“別忘記我的行李”，眾人互相交換的眼神更曖昧了。
是什麼關係似乎不言而喻，一群圍觀群眾紛紛熱血沸騰，倒是當事人一個毫無所覺，一個人有苦難言。
“小初最神奇的力量就是，明明動作比較慢的是她自己，但是她就是有本事把你拖進她的行程裡，除非你和她不同路，否則就會不知不覺被牽著走。”
藤井理惠所謂的神奇的力量，他終於有所體會了。
不過幸村精市從來不是喜歡被人牽著走的人。
“是什麼關係，柳生難道不知道嗎？”他背著自己的包，一手拎著藤井的行李朝軍師同學嫣然一笑，“我在醫院撿到了迷路的小貓，就是這樣。”
啥？小貓？眾人驚疑的視線看著二人前後下車的身影，良久都沒能撿回掉落的下巴，直到仁王一手撐在車門口吹了聲口哨。
“不愧是部長，談個戀愛都這麼重口味。”
完全是想到別的意義上去了。
丸井搖搖頭表示理解不能，不過八卦這種東西大家多少都是有些天分的，於是藤井初瀾在立海大網球部部員之間有了個比“部長夫人”還要響亮的名號。
部長的寵物。
悠于 2015-1-9 15:00
☆、海帶同學的憂鬱
藤井初瀾從不撒謊。
民宿的老闆娘果然如她所說熱愛各路美少年，尤其看到切原赤也，那雙眼睛閃過一道晶亮的光芒。
柳無聲的翻起本子記了起來，當然具體寫了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只是正不明就裡的切原同學突兀地打了個寒顫。
“剛才路上小初勞煩你們照顧了。”民宿老闆娘名川平惠子，母姓藤井，是藤井初瀾的親姑姑。
“其實最近我女兒不太舒服，不然也不會讓她來幫忙的……那孩子路痴越來越嚴重了，家裡人一般都不敢讓她出門。”
“姑媽又說我壞話。”
不大不小的聲響在樓梯上方響起，眾人抬起頭，這會的空檔，藤井初瀾就已經換了一身藍色長袖睡衣，懷裡還抱著一個多拉A夢的抱枕，看到幾人走上來，她眯起眼湊到幸村跟前。
“剛才忘記跟你說，我的行李放到這一間就可以了。”
她指了指身後的門牌，隨即抱著多拉A夢轉身，“就是這樣，我去睡覺了。”
樓梯口瞬間安靜起來，眾人相繼走過來拍了拍幸村的肩膀，露出任重而道遠的眼神，隨即默契的把藤井隔壁的房間騰出來留給了幸村。
美名曰“近水的鉤子吊好蝦”。
留下幸村無奈的朝一臉探索的惠子攤了攤手，“您侄女似乎是不容拒絕的人。”
吃和睡，她的人生似乎只有這兩樣事情。只要這兩樣得到滿足，其餘的事情都可有可無，與其說是不在意，不如說是很少會放在心上。
“那是她知道你不會拒絕，”做姑姑的有些尷尬，順手將自家侄女的行李箱從幸村手裡接過來，“在我們家，稍微在她面前好心一下都會被牽著鼻子走。”
原來受害者不止自己，幸村頗感安慰，接過惠子遞來的鑰匙正打算進隔壁房間，一旁的走廊就奔過來一道詭異的身影。
那人一邊跑還一邊喊著“有鬼啊有鬼啊”，幸村轉過身，手臂一伸將急忙逃命的某人抓了個正著。
“切原，你在幹什麼？”
“部……部長？”可憐被嚇得快傻掉的少年說話都快結巴了，“那個……那個房間有鬼啊!”
因為年齡最小總是被安排到最後的海帶君已經夠憂鬱了，本來看房間收拾的還挺乾淨，自己還挺滿意的，卻沒想到剛躺上床就看到貞子正朝他爬過來……
沒錯，是爬的，而且最可怕的是那“貞子”還一臉青春旺盛的標記……咦，貞子有青春痘麼？
“你才是鬼呢！”從走廊那頭傳來女孩的氣憤的聲音，切原登時一僵。
“鬼……鬼追來了！”因為雙手被箍制，切原逃跑不能，只好迅速躲到幸村背後，看他這樣，幸村無奈的咧開了嘴角。
看來在網球之前，這個小師弟更需要鍛煉的是膽量。
“鬼”拖著長長的頭髮朝這邊跑了過來，一身雖然不是雪白但在陷入恐慌的人眼中也挺扎眼的長裙，一邊走還一邊喊著，“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我不過就是找樣東西不小心鑽到床底下了，至於麼！”
真相大白，走廊裡開門出來看熱鬧的少年沒趣的揮手離開了，倒是柳合上記事本之後仍舊看著樓梯口的方向。
少女因為過於憤慨甩開了長長的頭髮，露出額上的各種青春血淚……
“啊！果然是鬼啊！”切原再次大叫出聲，徹底粉碎了姑娘脆弱的小心靈。
“你……你……你！”“貞子”少女氣急的跺起了腳，想了半天卻不知道罵什麼，直到樓梯口的房間門忽然打開，藤井少女幽怨的聲音在走廊擴散開來。
“川平雪，你在製造地震麼？”
川平雪，顧名思義是下雪天出生的姑娘，可惜性格和冬日的冰冷絲毫不沾邊，不僅嗜辣如命，性格也是這一帶一等一的強悍。
川平姑娘一生沒別的愛好，就愛吃海鮮火鍋，可偏偏她自己的皮膚對海鮮過敏，於是少女總是懷著這樣矛盾又悲憤的心情每隔一段時間去吃一次。在那天之後的一周時間她都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出門見人，默默對著鏡子唾棄自己那張人神共憤的臉，這次似乎是時間久了，竟然沒發現自己整體造型都要朝貞子靠攏了。
“去拍《咒怨5》好了，肯定大賣，還不需要請化妝師的那種。”幾人聚集在案發第一現場，丸井依舊吹著泡泡對少女的造型做了如此評價，光榮獲得川平少女的眼刀一枚。
配合著她此刻的造型和臉，丸井瞬間覺得自己將會是《咒怨5》中第一個被咒的倒霉鬼，不由打了個寒顫。
“你又去吃海鮮了？”對自家表妹這點毛病還是比較了解的，藤井初瀾轉身從幸村的校服口袋中翻出一樣東西遞到少女跟前，“給，你的藥。”
眾人集體默了。
良久，還是川平雪問出了包括幸村在內的所有人的疑惑。
“為什麼我要找的藥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我剛才在我房間門口撿到的。”某人無辜的抱著自己的多啦A夢，“因為這個睡衣沒有口袋就順手放在他那裡了。”
說罷，她還鄭重的拍了拍表妹的手，“你還是少吃點海鮮吧，不然一直這樣下去對身體也不好。”
“那你也少路痴一些，多帶雙眼睛出門。”川平雪不動聲色的反擊。
“咦，我不是已經帶了麼？”說罷，她轉過身扯了扯幸村的外套，一臉開心的說，“小雪，這個不僅能當眼睛，還能當靠枕。”
幸村的臉，終於變了。
“靠枕”一詞頓時使室內溫度升高了不少，仁王再度吹起了口哨，柳依舊默默記錄著，丸井和桑原頗同情的看向自家部長，切原海帶持續和川平雪怒視中，而真田……他從一進自己房間就沒再出來過，似乎剛才那麼大的動靜也沒能驚動他。
空氣中充滿詭異的味道，直到柳生推了推眼鏡做下總結。
“其實，我相信你們是清白的，部長。”
說罷，他走過去認真的拍了拍幸村的肩膀。
“所以，趁這段時間，努力把它變得不清白吧！”
一屋子人狂倒。
“原來你們都在這裡！”門口響起稍嫌焦急的聲音，幾人齊齊看過去，老闆娘正朝他們揮手。
“那個，和你們一起來的黑臉小哥好像不太對勁……”
聞言，眾人臉色一整，顧不得去吐槽她對真田的稱呼，趕緊收起笑臉走了出去。
留下表姐妹二人相對無言，直到藤井難得主動開口。
“很有意思的人，是不是？”她將多啦A夢往懷裡使勁摟了摟，努力壓低的聲音裡帶著一股從未有過的溫暖與感激，“小雪，我想我偶爾也是需要看看這個世界的。”
不僅用眼睛，連同心也一起，嘗試著去接觸身邊的人，去感受每一份好意的關懷。
即使那份關懷多數是由自己強迫所致，但她就是認準了那股溫暖，那樣的味道。
川平雪沒有再說話，因為她知道，若論生性固執，整個家族沒有人比眼前的女孩更可怕。
☆、大廚與小廚
黑臉小哥食物中毒了。
起因是川平家的大廚出門采購去了，好久沒能有機會展示自己手藝的老闆娘一看到美少年就激動的想表示表示，在洗劫過廚房之後做出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海鮮粥。
巧的是當時所有人都集中在切原房間，而唯一漏網的真田便成了第一受害者。
問起那碗粥到底是什麼顏色，正在打點滴的黑臉小哥臉更黑了。
“我真佩服他。”“貞子”同學滿臉的“青春”讓人看不出她此刻布滿同情的表情，“我媽的殺人料理連小海帶都扛不住服毒自殺了。”
“咦，原來那條狗是這樣死的……”藤井初瀾驚訝的說，“我還說它怎麼想不開要去吃老鼠藥。”
“噗。”這才知道原來“小海帶”就是藤井說的那隻和切原很像的狗，丸井忍不住偷笑了聲，換來切原的怒視。
“別管我了，”真田終於開口了，屋內頓時安靜下來，只聽見少年低沉的聲音，帶著這個年紀少有的穩重，“你們抓緊去練習。”
“那你好好注意身體。”幸村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等你好了就歸隊。”
“那副部長你保重。”
幾個人面色一整，陸續離開了房間，幸村留在最後頗有些無奈的對川平雪解釋道，“那個，我們最近要比賽了，所以訓練不能耽擱，麻煩你們多照顧他一下了。”
“我們？”川平姑娘從頭髮縫裡看了一眼眼前的美少年，伸出一手指了指已經抱著抱枕走到門口的少女，“你指望那個懶蟲？”
“這樣啊，”幸村微微皺起眉，嘴角牽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可是我們真田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
“OK，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川平姑娘直性子，最見不得有人拐彎抹角，“只要你們這什麼副部長不會被我這樣子嚇到，我來照顧他好了。”
“那就有勞了。”幸村依舊微微笑，“順便能不能麻煩老闆娘換個廚師？”
“安心。”川平雪仗義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們家的廚房白痴只有那一個。”
這話倒是沒吹牛，無論川平還是藤井，這兩個家能把一碗粥煮成災難的就只有川平惠子一個人，其餘的就算稱不上大廚，也都能做兩樣糊弄人的菜來。
當晚大廚依舊未歸，由終於睡夠本的藤井少女掌勺。
“他們說比賽，是什麼比賽？”臉上的“青春”已經消退不少，川平雪也懶得遮掩，直接把頭髮束了起來，一邊幫忙洗菜一邊好奇的問，“我看到他們去那邊的網球場了，難道是網球的全國大賽？”
“似乎是的吧。”做飯的事情不容馬虎，藤井初瀾難得地架上了眼鏡，聽到表妹這樣問，她熟練的將材料放進鍋裡，不怎麼在意的回道，“姐姐好像說過他們是什麼兩連冠……”
“什麼似乎啊，你不是和他們認識的嗎？”川平雪揪下一顆菜葉，“那個部長還是你的靠枕來著。”
“所以？”她將做好的菜盛到餐盤裡，疑惑的瞥了一眼自己的表妹，“我對這些一點都不懂，就算知道了不也是什麼忙都幫不上嗎？”
這話倒在理，川平雪聳聳肩表示贊成。
“不過那個黑臉小哥臉色好難看啊，看起來對自己不能去參加訓練很怨念。”
“是嗎？他的臉不是一直黑黑的麼……”藤井初瀾認真的回憶著真田少年的臉，“這樣你也能看出來他不高興？”
“當然，他看著我的眼神簡直想要生吞了我。”想起那個眼神就想笑，川平少女一腳踏上板凳得意地甩了甩頭髮，“在知道我是‘凶手’的女兒以後。”
小雪真的有在認真照顧人嗎？藤井少女深深的疑惑著。
門外遠遠傳來切原和丸井吵架的聲音，兩人轉過頭去，出門訓練的人已經回來了。
看到少年們雖然疲累卻很滿足的神情，酷愛運動的川平少女坐不住了。
“吶小初，明天我們去看他們訓練怎麼樣？”
“好啊！”說話的是不知何時站到廚房門口的幸村，他是來取餐盤的，“順便讓川平同學更深刻的體會一下真田的怨念。”
“別動。”藤井少女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雙眸透過眼鏡仔細盯著他，“你是誰？”
“咦？”川平雪愣住了。
“你輸了，雅治。”柳生站在門口攤開手，“我就說了她會認出來的。”
“失算了，她戴著眼鏡。”“幸村”往後退了退，頗顯遺憾的搖了搖頭。
“就算沒戴眼鏡也是一樣，”低沉的聲音從柳生身後響起，幸村走上前，有些無奈的看著總喜歡搞惡作劇的二人，“她是憑味道分辨人的。”
“味道？”仁王皺了皺眉，“我們剛訓練過，身上不都一樣是汗味麼？”
況且在油煙味撲鼻的廚房，哪裡還聞得到別的味道。
“這你就不懂了，”柳生認真的推了推眼鏡，“部長的意思是，寵物是會依靠本能分辨主人的。”
“誰是寵物？”川平姑娘好奇的湊過來，尚留痕跡的“青春”刺激得柳生不自覺退了退。
“真田怎麼樣了？”
幸村疑問的聲音飄來，川平少女迅速被轉移了注意，抬起頭朝幸村揮了揮手，“黑臉小哥拼命康復中。”
“噗。”幾乎都能想象出自家副部長躺在床上怨念深重的樣子，仁王不給面子的笑了起來。
“那就好。”幸村點了點頭，隨即走到藤井初瀾跟前端起餐盤，“明天我們七點就要開始訓練了……”
注意到少女臉色果然變了變，他淺笑著騰出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早餐會自行解決的。”
他可不想再聽到她說好困什麼的。
聞言，藤井的眼睛悄悄亮了起來。
仁王暗自和柳生交換了個眼神便離開了，順手拖走正蹲在微波爐前不知在忙什麼的川平雪。
隱約還聽到藤井少女理直氣壯的聲音，“那午餐也能自行麼？”
幸村依舊笑，“你說呢？”
“你們幹嘛啊！”被拖到門口的川平少女忿忿地甩開仁王的手臂，“我還在給黑臉小哥熬粥呢……”
“去找便利店，”柳生解釋道，“奉部長命令，‘自行解決早餐’去。”
“什麼自行解決？”
洪亮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川平雪樂了。
“大廚回來了。”
☆、網球與人生
一覺醒來已經十點了，藤井少女心情大好，所以面對自家表妹“我們去看他們練習網球吧”的建議，她沒多想的便答應了。
網球場距離民宿並不遠，這也是柳蓮二當初選在這裡的原因之一，至於另一個……
“不用說肯定是收費便宜。”瞥了一眼正拿著本子在記錄的柳，坐在長凳上休息的仁王挑了挑眉看向身旁的柳生。
“我記得之前這家民宿的老闆娘要了一張我們的照片，只是我沒想到原來她看上的是切原。”
“喂，你這個說法很容易讓人誤會唉。”川平雪拉著藤井的手走了過來，不甘心的為自家母親洗脫卷毛控罪名，“其實是我家大廚喜歡網球啦……不然你以為哪裡有這麼大的網球場。”
川平雪口中的大廚就是她的父親，也是藤井初瀾的姑父，和女兒一樣豪邁的性格，酷愛運動，可惜天生身體不好，於是只好轉戰關注各路運動比賽，如今已是資深的網球迷。
所以得知要來住宿的是立海大附屬中學的網球部，川平雄幾乎是立刻的就同意了，還連夜跑出去采購食物，生怕怠慢了未來的冠軍們。
“我是不懂網球啦。”跆拳道少女毫不客氣的擠開仁王，拉著藤井坐在長椅上，一邊眯著眼看向場內的活動情形，“不過不看的話似乎很難和屋裡的黑臉小哥找到共同語言。”
“相信我，”柳生推了推眼鏡，認真的分析著，“就算你是網球精英也不能和我們副部長有什麼共同語言。”
那個人惜字如金已經到達一定境界了，也只有幸村能和他說上幾句話。
正說著，切原氣喘吁吁的奔了過來，看到川平雪，他立刻瞪圓了眼。
“貞子你怎麼不去照顧副部長，跑這裡幹什麼？”
“叫誰貞子呢你！”川平姑娘立刻躥起，作勢要抬腳踢過去，“那個黑臉小哥已經快好了，還說今天下午要來訓練呢！”
切原敏捷的閃開了，一邊驚喜的叫起來，“真的？太好了，下午我一定要和副部長打一場！”
“他很強？”聽他要和副部長打，藤井少女眯起眼好奇的問。
“是很強，不過我們副部長更強。”仁王笑笑的解釋，“切原只是在找死。”
屢敗屢戰的勇者指的就是切原海帶同學。
“喂！”一旁的切原叫了起來，被川平雪抓住空隙賞了一腳。
“那誰最強？”如願以償的川平女俠湊過來，伸手指了指不遠處正在和別人對打的幸村，“你們部長？”
柳生再度推了推眼鏡，慢條斯理的丟下兩個字。
“你猜。”
川平女俠示威似的抬了抬腳，柳生立即默了。
他不是沒看到，因為她的一腳，切原還在地上躺著呢。
“哈哈，”仁王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讓你賣關子扮神秘！”
正吵鬧著，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藤井初瀾卻忽然站了起來。
“小初，你去哪？”川平雪奇怪的扯了扯她的衣袖，“你不是戴著眼鏡麼……”
被叫住的人沉默的搖了搖頭，兀自快步走到幸村跟前，正欲發球的少年只得頓下動作，轉過頭看向她。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注意到這邊的情況，網球場正在訓練的人紛紛停下動作看過來，就見少女忽然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該休息了。”她說，棕色的眸子透過眼鏡直直的頂著幸村的臉。
幸村皺起眉，正欲說什麼，初瀾便繼續道：“幸村，我沒用力。”
幸村微微一僵。
“我知道了。”
她沒用力，但是他卻無法掙脫，原來剛才的手麻不是自己的錯覺麼？
因為距離較遠，眾人根本聽不到他們的對話，只看到幸村竟然真的順著藤井的意思暫停訓練走到一旁休息，不由得再度喧鬧起來。
“部長以後會是妻管嚴嗎？”丸井難得沒吹泡泡，對幸村未來的日子感到萬分憂鬱。
桑原攤開手錶示無力解答。
“這個是部長的私生活吧……”
“你猜他們說了什麼？”仁王挑眉看向川平雪，她正一腳踩著椅子，一邊揪住柳生的領子逼他說那個所謂的“秘密”。
“還能說什麼，”川平女俠頭也不回的咕噥起來，“小初到現在還沒吃早飯，餓了唄。”
仁王吹了聲口哨表示佩服。
“那女俠請繼續。”
柳蓮二持續沉默中，翻開筆記本奮筆疾書，某海帶依舊在地上糾結著。
“姐姐說你手術剛結束沒多久，還不能連續長時間運動。”
兩人在網球場的一個角落站定，注意到幸村的臉色並不好看，藤井初瀾低下頭悶悶的解釋著，“她不想你將來後悔。”
其實依少女自己的性格是很少去做這種事情的，但是昨晚自家姐姐半夜打電話特意強調了關於幸村的情況，她這才跑來網球場。
“你怎麼發現的？”對她的關心表示理解，幸村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弧度，“我自己都沒注意到……”
許是太久沒碰到網球，興奮的心情衝破了一切障礙，讓他幾乎忘記自己之前差點與網球離別。
“戴上眼鏡可以看到更多……”初瀾指了指鼻梁上的眼鏡，“還有你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反正我摘掉這個以後什麼都看不到。”
說著，她真的把眼鏡摘了下來。
“噗。”被她耍寶的動作逗笑，幸村輕輕依靠在球場的鐵網上，表情有些複雜，“你姐姐是位出色的護士。”
他在醫院因為病情泄氣的時候就經常被藤井理惠罵到狗血淋頭，想不到出院後她依然那麼關心他。
“沒事的，姐姐說你這段時間注意一下就可以了，以後不會有太大影響的。”
以為他是在為自己的病情沮喪，少女難得安慰起人來，“不過話說回來，幸村為什麼這麼執著於網球呢？”
“網球是我的全部。”幸村輕聲說著，下意識的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我拼盡全力也要去追求的東西。”
他沒有解釋為什麼，只淡淡的重複著這句話，仿佛就是理由。
疼痛和疾病，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攔他朝網球奔跑的腳步。
“唉……”少女拖長了音調，因為自己對凡事對無所謂的態度，她很難去理解幸村對於網球究竟是怎麼樣的執著的深愛。
她只是第一次發現，原來幸村不笑的時候，渾身散髮的堅定氣息更加讓人不忍移開目光。
“人生嗎？”她垂下眼眸喃喃念叨著，“我的人生又是什麼呢……”
悠于 2015-1-9 15:01
☆、信仰睡神的人
藤井初瀾的人生其實也沒什麼說項，從小就是缺心眼，六親不認，大路不識，出門一趟就找不著路，認錯了爹媽的事也沒少做。等到七八歲終於認得清爹媽姐妹，卻還是分不清這一大家子姑姑阿姨什麼的，知道川平惠子這麼個人也是因為小時候曾無意受了姑媽的料理荼毒，記憶猶深而已。
反倒是姑姑家的小海帶被她懷念了很久，川平惠子憂鬱萬分。
藤井並不是大家族，但人丁倒也甚為興旺，小時候藤井初瀾住在外婆家沒少遇到各路親戚，每逢被問到“我是你xx，記得我嗎？”之類的問題，姑娘統一回以茫然的注目，然後在對方熱烈期待的目光中淡定的搖了搖頭。
時間久了親戚們都摸清了她的性格，也不覺得受傷，只把這看起來呆傻的小姑娘當個保護動物伺候著，所以她經常在外迷路的時候遇到“好心人”指路，然後回家之後才那麼巧的發現原來人家是有過n面之緣的表哥表姐之類的。
其實是個挺沒良心的小丫頭，卻莫名甚得家裡人的喜歡，索性她從小到大也沒犯過大的差錯，家裡人也就由著她迷糊的性子，甚至一度昵稱她為“藤井小呆”。
藤井小呆打小學開始就自行選擇了只有女生的學校，本來家裡人也是這樣的打算，只是她選擇的理由頗讓人幾分玩味。
“唔，我擔心進錯洗手間……”
就是這樣的姑娘，成績平平相貌也平平，在家族一眾美男靚女中卻倍受寵愛，偏偏姑娘自己沒有一點自覺，經常將別人對自己的好視為理所當然，卻也不曾去刻意去記住哪一個人。
所以在得知自家侄女手機上居然有第四個人的號碼時，川平惠子不可謂不驚訝的。
“既然這樣，乾脆把你幾個哥哥姐姐的號碼都存上？”
某姑姑大腦回路高速運轉，不知道已經奔騰到哪個星球去才得出這樣的結論，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姑娘隨身的包裡翻出了一小沓卡片往桌上一丟，各式各樣的名片都是那些擔心她到處迷路的親戚們塞過來的。
“那就有勞姑姑了。”她伸手打了個呵欠，“記得別寫名字，標上稱謂。”
“……喂！”
身為廚房白痴兼機械殺手的某姑姑犯難了，看著說完話就不客氣的跑去睡覺的藤井初瀾，卻怎麼也不忍心去叫醒她，畢竟藤井小呆對睡覺的執念是整個家族人盡皆知的。
於是她轉念敲響了隔壁的房門。
“幸村啊……”
黑臉小哥真如川平雪所說，下午就走出房間開始練習了，雖然尚未痊愈但也算也無大礙，於是訓練迅速進入正常。
川平少女終於結束任務，眼看臉上的“青春”也消退得差不多就立刻撒丫子跑了，據說是學校跆拳道社有什麼聚會，少女豪氣雲乾的拖著某愛賣關子的紳士說要給他介紹女朋友，柳生冷汗涔涔的拒絕了。
他不是不知道眼前這姑娘討厭自己，何來牽紅線一說。
陰謀，絕對是陰謀。
他如此堅信著，打定主意不理睬她，最後卻被當著所有人的面拖上了汽車。
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眾人的注目禮中摻雜了三分同情七分戲謔，卻沒人敢伸出援手，只有黑臉小哥臉色持續變黑中。
許是真田的氣場鬧得網球場沒了往日的輕鬆，藤井初瀾下午去看了一眼就沒再去過，在民宿了徹底過了一把睡生夢死的癮。
她是被連續的敲門聲吵醒的，踏著拖鞋茫然的去開門，入目所及的是美少年一遇到她就多了幾分無奈的臉龐。
“你的手機。”幸村晃了晃手中那抹粉紅，正想解釋一下它為什麼會在自己這裡，對方卻很自然的接了過去。
看來是又多慮了……幸村不著痕跡的勾起了嘴角，似乎遇到這女孩，自己以往的待人經驗都一再受到挑戰，讓他面對她的時候總是一次又一次無措，不過相處久了，幸村倒也摸出了點竅門。
“今晚我們在院子裡烤肉，你要不要一起來？”
烤肉？
腦海中躥起這個名詞的同時口水已經開始蔓延，少女習慣性陷入自己世界的模樣讓幸村忍不住輕笑出聲，隨即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還有時間，你再去睡一下吧。”
像是咒語一樣，原本站在門口的人點了點頭便又轉了回去打算繼續睡下去，卻忽然又轉過身，幽幽的看了幸村一眼。
“我要辣的。”
幸村依舊笑，漂亮的眸子不自覺眯了起來。
“我知道。”
於是當晚，網球部眾人就瞪眼看著一瓶辣椒醬很快見底，而某個徹底無視了他人視線的人居然將爪子伸向了第二瓶……
“難怪部長說說要多準備辣椒醬。”丸井點了點頭，隨即趕緊撈了一瓶在自己身邊備用。
民宿的院子並不大，七八個人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倒也熱鬧，偶爾其他客人路過看到少年們玩笑的身影也是會心一笑。
“年輕就是好啊……”
終於得空休息一下的川平大廚如此感嘆。
“想當年我初中的時候也是雄心壯志進了網球部的，可惜預選都沒通過，而且那時候網球還沒如今這麼熱門，走在街上碰到一個背著網球拍的人都能稀罕半天！”
說起年少輕狂的那些事，川平雄頓時有些激動。
“惠子！快拿酒來！”他一拍大腿往幸村對面一坐，“我要和未來的冠軍喝上一場！”
“……我們還未成年。”幸村微笑。
“……咦？”川平大廚頓時蔫了。
“看來年輕也不一定都好。”柳默默的合上記事本，輕描淡寫的總結。
“嘛嘛，我們就用可樂來敬大叔一杯吧！”善良的丸井同學湊過來安慰川平雄，拿起身旁的杯子朝川平雄示意。
大叔脆弱的心靈得到充分的撫慰，看向丸井的眼神比未來女婿還親，讓丸井少年的手不自覺抖了抖。
“大叔，您悠著點……”
安慰長輩的事情倒是要做的，其餘人紛紛效仿，就連切原都不記恨自己被人家女兒踹了一腳的仇跑來湊熱鬧，唯獨坐在大叔對面的二人紋絲未動。
“嘖，藤井是女孩子就算了……部長你怎麼不來？”仁王挑了挑眉，頗有幾分看好戲的味道，“莫不是看不起大叔？”
於是眾人不約而同的將視線移向正端坐整齊的二人，就見某人絲毫沒注意到身邊發生的一系列事件般，低下頭認真和眼前的食物奮戰，幸村就一直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微笑，也不去端自己手中的杯子，直到少女切好了肉準備去尋找心愛的辣椒。
“咦，去哪了？”剛才她明明撒了許多的。
幸村無聲的將自己的可樂朝她的方向推了推。
“你的香辣可樂。”
“噗！”仁王是第一個笑出來的，“原來部長注意到了啊！”
他剛才就看到藤井的辣椒一個勁的都倒在了部長的可樂裡，才故意這麼說，沒想到幸村是明知道她在這樣做也並沒阻止。
財務部長柳蓮二眯起眼，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找老朋友研究一下香辣可樂對運動員有沒有幫助，仁王晃了晃手裡的杯子，對自家部長的定力再度起了十萬分的經意。
事後仁王曾私下問過幸村為什麼不阻止，對方回以自己一個微乎其微的笑容。
“有什麼關係，不是挺有意思的嗎？”
簡單的一句話，仁王自有深層翻譯，反正部長是自己不愛喝可樂，由著那丫頭去折騰，說不定能看到什麼新鮮表情。
不過那天新鮮表情沒看到，新鮮事倒是遇到不少，藤井姑娘一聽，直接抓起可樂朝眼前烤好的牛肉上澆了過去。
“辣椒醬是無辜的，不能浪費。”藤井小呆如是說，換來網球部全員的目瞪口呆，以及部長再也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
☆、相逢是首歌
相逢是首壯烈又狗血的歌。
腦海中響起這句話的時候，藤井初瀾正在陪同姐姐逛商場的路上，因為各種原因總是和男友產生矛盾，藤井理惠已經習慣了心情不好就拖妹妹出來消費的發泄行為，只是某個信仰睡神的姑娘十分不以為然。
“姐姐有心事可以直接去和姐夫說，”少女伸手打了個呵欠，一邊喃喃道，“我只想回去睡覺……”
“誰是你姐夫！”藤井理惠瞪了自家妹妹一眼，順手將卡遞給前方的銷售員，“我不認識那種傢伙。”
“哦，”看這樣子就知道兩人又鬧彆扭了，藤井初瀾揉了揉眼，不怎麼感興趣的看了一下工作人員遞過來的賬單，隨即直覺地咕噥了句，“姐，你什麼時候改名叫‘上野宏’了？”
這才發現自己簽名的時候不小心簽錯了，藤井理惠面色一哂，一把將賬單從妹妹手裡奪了過來就怒氣衝衝的走出了店裡，留下還余幾分睡意的小姑娘對著櫃檯上數量可觀的購物袋，一句“東西還沒帶”硬是被玻璃門阻隔在了門內。
商場對於宅女兼路痴而言永遠是個有進沒出的場所，藤井初瀾拖著大包小包從店裡走出來，正在猶豫是該繼續原地等待還是動身去尋找，眼前就忽然多出一道陰影。
“好巧，”溫柔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她抬起頭，只看到一件淺色的襯衫，“你一個人？”
“和姐姐一起……”她緩緩搖了搖頭，隨即伸手指向身旁的大包小包，“我剛剛和她走丟了。”
“哥哥，她是誰？”軟嫩的聲音從幸村身邊響起，藤井初瀾眨眨眼，使勁往幸村的腿邊看去，這才發現他還牽著一個小女孩。
“是哥哥的朋友，”幸村偏過頭看了一眼正扶著眼鏡湊到他妹妹跟前的姑娘，“藤井同學，我妹妹怎麼了嗎？”
“沒什麼。”她伸出手摸了摸女孩的腦袋，看到小女孩羞澀微笑的模樣，她忽然語出驚人，“你妹妹長大一定比你好看。”
“怎麼說？”習慣了她沒頭沒腦的說話方式，幸村興味的挑了挑眉。
少女將視線從女孩的臉上挪開，抬起頭看向幸村，一臉正色的宣布：“她是你妹妹。”
“噗！”幸村不自覺笑出聲，卻一時還真找不到話來回答，倒是他腿邊的小女孩好奇的眨了眨眼，和兄長相似的眸子閃爍著求知慾旺盛的光芒。
“為什麼妹妹就會比哥哥好看？”
是啊，為什麼呢？幸村覺得自己被難住了，頓時開始好奇藤井的回答，就見少女臉色都不變，兀自認真的看著小女孩。
“因為他是哥哥。”藤井初瀾理所當然的回道，“妹妹是哥哥心中最漂亮，最善良的女孩子。”
好繞……幸村有些黑線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妹，卻見她眨了眨眼，像是聽懂了藤井初瀾邏輯十分不嚴謹的命題。
“姐姐，我叫幸村真由。”她難得對著親人以外的人笑得開懷，“那姐姐也是誰的妹妹嗎？”
一陣鈴聲從初瀾的包裡傳出來，她翻出手機，“姐姐大人”的字樣讓她不由咧開了嘴角，隨即拿起手機朝眼前的小女孩晃了晃。
“我叫藤井初瀾，是這傢伙的妹妹。”
說罷，她轉過身按下接聽鍵，將手機放在耳旁。
“喂，姐……我沒事啦，你和姐夫好好聊一下吧！我今天交了一個小朋友……嗯，女孩子啦！放心，我迷路了會給你打電話的……姐夫的號碼我也有的……什麼什麼時候，就是存進去了唄……嗯，就這樣，拜。”
掛了電話，少女揉了揉鼻子，轉回身朝眼前的兄妹二人吐了吐舌。
“怎麼辦，我被拋棄了。”
“噗。”幸村忍不住再次笑出聲，彎下腰將地上的大包小包拎起來，還未開口說話，自家小妹就率先去拉住了人家的手，稚嫩的童音聽起來竟有幾分溫柔的味道。
“初瀾姐姐，既然你姐姐不在，我今天就暫時把哥哥分給你吧！”說著，她還擺出善解人意的表情拍了拍初瀾的手，“這樣你和我就都是漂亮的女孩子。”
這下倒換初瀾愣了，棕色的眸子茫然的眨了眨，良久，嘴角緩緩綻開一抹微笑的弧度。
“對，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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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的遊樂園永遠是最熱鬧的場所，到處擁擠著家庭或者情侶，幸村坐在長椅上看著前方不遠處正坐在雲霄飛車上正不停尖叫的兩人，有些哭笑不得。
平日裡自己很少有時間和妹妹一起出來玩，這次是手術之後對人生頗有幾分感慨才想在決賽之前帶真由出來逛逛，卻沒想到自家才八歲的妹妹居然會有這樣詭異的愛好。
跳樓機，雲霄飛車，海盜船，鬼屋，幾乎所有這個年紀的孩子不敢玩的遊戲都是真由的最愛，偏偏不知有心還是無意，她總愛拉著藤井一起。
“姐姐，我們去坐那個！”
“姐姐，這個看起來很好玩。”
“姐姐，那個也不錯唉！”
就是這樣拉著酷愛睡覺的姑娘一次又一次挑戰極限，原本困意十足的姑娘竟然也絲毫不見疲倦，甚至比始作俑者還興奮幾分，讓幸村不由有些懷疑自己前幾日認識的藤井只是假象，如今這個一玩起來就如像小孩子一樣的少女才是天然呆少女真實的自我。
“藤井同學沒必要這麼遷就她的。”休息的空檔，幸村伸手拍了拍小妹的腦袋，“不能這麼寵著她。”
“遷就？沒有啊……”藤井初瀾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隨即伸手接住幸村遞過來的飲料，“我自己也很久沒來玩過了，再說妹妹不都是要寵的嘛！”
“我很少有時間帶她出來玩，所以會盡量順著她，”看著跑在前方正努力把自己擠進人群的小妹，幸村有些愧疚的說，“不過藤井同學不用勉強的。”
“唔……”
似乎終於聽出幸村話中的愧疚之意，初瀾不由得眯起眼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似乎從第一次見面開始，這個人就一直在遷就自己，分明並不熟悉，卻像她的親人們一樣一次又一次的幫助她。
相遇的次數多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記住了這樣一個人。本以為他是和自己一樣凡事無所謂才會總是順著她的意思，然而那日網球場上他堅定的眼神讓她至今難忘。
“那天我就想問你……”想到這裡，初瀾張了張嘴，素來茫然的眸子竟也摻雜了一絲疑似憂鬱的光芒。
“什麼？”看到真由拿著兩隻棉花糖朝他們走來，幸村微微咧開嘴角。
“你說網球是你的人生，那如果沒有了網球，你的人生還剩下什麼？”
幸村一下愣住了，不由轉身看向初瀾，這才發現少女的眼神難得如此認真，讓他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老實說，我不敢去想象那樣的人生。”
遠遠看到真由被擁擠的人群擠得快要摔倒，幸村顧不得她的反應，急忙奔過去扶住妹妹，留下藤井初瀾看著兄妹二人的身影發呆。
“姐姐怎麼了？”被幸村抱回來的小傢伙拿棉花糖在初瀾眼前晃了晃。
“沒什麼……”她抬起頭朝小傢伙微笑了下，順手接過棉花糖塞進嘴裡，一邊咕噥了些什麼。
“我……賽。”
“……吃完再說。”幸村再度皺起眉。
“我說，我想去看看網球。”她抬起頭，頰邊還殘留著幾許棉花糖的痕跡，然而她的眼神卻是再認真不過。
“全國大賽。”
☆、不吉祥的吉祥物
不管什麼比賽，最終對決總是最熱鬧的。
比賽還沒開始，成群結隊的網球運動員和愛好者就紛紛入座，狹窄的過道裡賣爆米花和冰激凌的小姑娘忙的不可開交。
一群人不知是來看比賽還是看電影，交頭接耳聊得好不開心，直到比賽雙方進場，喧鬧的賽場才算安靜了些。
“我說，咱們的吉祥物還沒到嗎？”丸井吹起個泡泡，雙手枕在腦後，頗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自家學校的觀眾席，“難得我提前招呼好給她留個貴賓席的。”
“真坐了那個位置會被部長的粉絲群毆的。”柳生推了推眼鏡，作出最符合現實的推測，“大概是又迷路了吧！”
“那不是比我還白痴？”某個不自覺罵了自己的海帶一臉“終於有人墊底了”的喜悅，身旁的仁王立即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
“怎麼會，人家只是路痴，而你是正宗的白痴。”
“所以仁王你更不能打他的頭了，越來越白痴了怎麼辦？”丸井湊過來扯了扯切原的“海帶絲”，一邊無聊的說，“說起來你們怎麼知道部長寵物要來？”
合宿回來之後，丸井神奇的發現“部長寵物”果然比“部長夫人”順口多了。
“前輩欺負人！”切原趕緊解救自己的頭髮躲到幸村身後去了。不是他不怕幸村了，而是此刻的部長明顯心情良好，連嘴角上揚的弧度都比往日高了零點一度。
“我聽柳生說的。”仁王聳聳肩看向搭檔，後者默默將視線轉向一旁莫測高深狀的軍師。
“前幾天部長讓我做了一份從藤井家到賽場的最簡易路線圖。”柳蓮二意外的坦白，“不過看現在的情況那圖是沒起到什麼作用。”
“裁判進場了。”桑原小聲的打斷他們的談話，幾人轉過頭看了一眼時間，比賽就快開始了。
“這個吉祥物太松懈了！等會罰她不準碰獎盃。”丸井小聲的嘀咕了下，莫名被真田瞪了一眼。
比賽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所謂的吉祥物究竟到不到對正選隊員們而言並沒什麼特別的影響，只是某個難得起了大早卻依舊迷路加遲到的小呆生平第一次憂鬱了。
“那個，請問你知道這個地方怎麼走嗎？”少女梳著長長的馬尾，黑色的粗框眼鏡遮住了她眼底微弱的焦急，軟軟的聲音聽起來一如既往的慵懶，“我要去看比賽。”
“真巧！我也在找這裡！”被問路的少年說著關西方言，小小的個子，看到藤井手中的字條，他顯然很高興自己找到了迷路同伴，圍著她上竄下跳的叫起來，凌亂的紅發隨著他的動作在初瀾眼前晃動。
“我也是打網球的！”少年指了指身後的球拍，朝初瀾笑出一口白牙，“吶，你是去給哪一方加油的？立海大還是青學？”
“都不是，”初瀾緩緩搖了搖頭，“我只是去看網球。”
正確的說，只是想看看幸村打網球時的樣子，想知道溫柔的少年對於網球究竟有著怎麼樣的執著。
“哈哈，奇怪的理由。”少年轉身向前邁開步子，“不過我喜歡！”
初瀾沒有再說話，兀自拿起那張地圖研究起來，前方的少年好奇的走回來看了一眼，立刻叫出聲。
“啊，原來在這裡啊！”他跳起來指向自己來時的方向，“我剛才從那裡經過……”
一加一等於二，一個路痴加一個路盲等於無數個未知的可能。
初瀾和少年一起得到了最幸運的可能，兩人一前一後朝著正確方向走去，不知是不是被少年急切的心情影響，初瀾的腳步也快了幾分，直到遠遠看到喧鬧的網球場，她才終於松了口氣。
“那我們就在這裡分別啦！”少年一下躍起翻到觀眾席上朝初瀾揮了揮手，“對了，我叫遠山金太郎，你叫什麼名字？”
似乎是被遠山爽朗的態度影響，初瀾也比往日開懷了幾分，不自覺學著少年的動作朝他揮了揮手。
“藤井初瀾。”她難得如此大聲，然後就見遠山迅速消失在觀眾席上。
“啊！吉祥物你遲到了！”遠遠看到初瀾呆愣的身影，出來買飲料的丸井急忙奔了過來，“快過來這邊，比賽都快結束了。”
特意保留的貴賓席竟然還在，丸井安排初瀾在觀眾席第一排坐定，神情顯得有些激動。
“現在是三比三平局，接下來是關鍵，”少年難得沒吹泡泡，“接下來就是部長了，不過對方的第一單打似乎還沒來。”
對網球比賽一點都不了解的某人被他接連的話給弄懵了，正想說些什麼，賽場內就忽然喧鬧起來。
“是遠山……”看到剛剛分開的人忽然出現在賽場，初瀾忍不住喃喃出聲，“他來幹什麼？”
紅發少年還是那副蹦蹦跳跳的樣子，胡攪蠻纏只求和越前下一戰的對手打一場，讓賽場內頓時沸騰起來。
“這傢伙是四天寶寺的，是來幫青學拖延時間嗎？”丸井忽然開口，“不過居然敢向部長挑戰，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我也是打網球的！”
想到今日初見時遠山純粹的眼神，初瀾搖了搖頭。
“不是的……”
不是不懂天高地厚，也不是想要嘩眾取寵，他就像他自己所說的。
“只是來打網球的而已……”
幸村接受了少年的挑戰，賽場再度沸騰起來，初瀾只覺得耳膜都快被震破，抬起頭，這才發現原來賽場那麼多人。
那麼多的人，都在追著那一顆小小的黃色的東西。人類總是如此奇怪，她想她永遠也無法理解，卻清楚自己再也無法將視線移開。
“幸村，真的很喜歡網球呢……”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對於藤井初瀾來說似乎只經歷了一瞬間，她看到遠山輸給了幸村，心服口服甚至帶著些微恐懼的退場，她看到一個戴著帽子的小個子少年朝著賽場走來，那是幸村在全國大賽最後的對手。
賽場內的喧鬧頓時達到了最高峰，所有人都激動的站了起來，連丸井都激動的躍下觀眾席奔向自己的夥伴們，只有初瀾愣愣的坐著，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的盯著比賽。
直到長長的哨聲響起，裁判宣布比賽結束。
幸村，輸了。
似乎是十分意外的結果，她卻無比坦然的接受了，也許是因為她對網球沒有一分一毫的熱愛，又也許是因為此刻的幸村一如既往的眼神。
堅定的，就像是那天他對她說網球就是他的人生時的那般安靜，卻又如此耀眼。
“網球是我的人生。”
少女忽然低下頭摸出手機，指間翻動幾下，隨即站起身默默跟著散場的觀眾一起離開了網球場。
“人生總是有輸有贏的。”
不一會兒，手機響了起來。
“是的，只要不輸給自己。”
輕輕合上手機蓋，少女抬起頭望了一眼蔚藍的天空，嘴角微微扯開一抹無奈的弧度。
“說是這麼說，我可是一直在向自己妥協啊……”
悠于 2015-1-9 15:02
☆、天然呆的逆襲
新生入學對每個學校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事情，學校裡成群結隊的學長學姐們紛紛都忙著接待新生，各路社團招新也隆重啟動，各家各戶絞盡腦汁招攬部員，學校裡一片青春熱鬧的景象。就連平常那些基本看不到蹤影的高層領導也會在入學當天象徵性的露個面。
當然，新生們感興趣的也不是領導那幾張臉。
“吶吶快看這個！今年的新生代表是那個網球部的幸村！”
“啊！我知道那個人，長得超美的！我去年好幾次把他當女生了……”
“噓，你小聲點，被他的粉絲團聽到就死定了！”
兩個穿著新校服的少女邊說邊走從看板前離開了，很快又換了另一批人補上，貼著分班表的看板前總是熱鬧異常，擁擠的人群讓剛到達學校門口的少女忍不住瞪大了眼。
“唔，等會再來看好了……”少女摘下眼鏡揉了揉眼，順手將眼鏡塞回包中。
因為一早就被姐姐拎起床，此刻的她正陷入極度眷戀睡神的狀態，正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先睡一會，路邊草叢的音響忽然響了起來。
新生入學典禮啊……
初瀾站在禮堂門口看了一眼大禮堂，忍不住喃喃自語：“那個是沙發椅唉……”
睡起來應該會很舒服吧。
總有些人天生就適合站在高處，在聚光燈下閃耀著他獨特的光芒，任憑他人膜拜或是詆毀，這份光芒的初衷從未更改，一舉一動都折射著他的心事，他的理想，甚至他的人生。
“真不愧是部長，這麼快就脫稿了。”看了一眼正在台上發言的幸村，丸井在觀眾席的一個角落吹了個泡泡，“你看下面那些女孩子都看呆了。”
“那個只能說明幸村的外型很受歡迎。”柳生不著痕跡的往上推了推眼鏡，隨即低下頭繼續看手中的書本，“還有，他的稿子根本就拿錯了。”
丸井黑線。
“噗，這不是說得挺好的嘛。”仁王笑笑的將手裡的真演講稿“毀屍滅跡”，“所以說部長根本就不需要這種東西。”
“啊！”丸井忽然大叫出聲，注意到周圍的人都朝自己投來怪異的注視，他尷尬的縮了縮，隨即湊到仁王跟前，小聲的說，“你偷了部長的演講稿！”
“我是在測試他的臨場反應能力。”順手將碎紙稿扔進一旁的垃圾箱，仁王滿意的拍了拍手，“你不覺得每天都同一個表情有點浪費部長的美貌了嗎？”
“所以你想看他出醜？”丸井持續黑線。
“嘛，王子也是需要上廁所的。”仁王忽然沒頭沒腦的說，“我只是想看到部長更加……平民化一些的表情，比如緊張或者震驚。”
“說來說去還不是想看部長出醜……”丸井一臉悻然，隨即轉過身看向不知何時已經說到青春和理想的幸村，一邊喃喃道，“被發現了有你好受的。”
“別這樣。”仁王轉過身拍了拍丸井的肩膀，一臉無辜的說，“我知道你不會說的。”
丸井囧囧的瞪了他一眼，正想開口說什麼，不遠處就傳來一陣不小的討論聲。
“就是那傢伙吧，全國大賽最後輸給了一個國一的小矮子。”
“可不是嗎？立海大三連冠就是毀在他手上的，真虧他還是部長。”
“說起來，聽說他得了什麼毛病，之前關東大賽都沒能參加，會不會是因為這個？”
“誰知道，我就等著看這傢伙是不是高中還敢不敢來網球部……”
越聽越惱火，丸井陰沉著臉看向那兩人的方向，衝動的想要站起身，仁王卻忽然從背後扯住了他。
“你別拉我，我非得去教訓那兩個傢伙……”他氣急的想要甩開仁王的手，後者卻只是忽然指了指那兩個人後面的位置。
少女正穿著立海大女生校服坐在禮堂沙發椅上睡得很熟，因為被前面二人的討論聲吵醒，她不耐的動了動身子，順手將手中的書丟了過去。
“好吵。”
“我沒眼花吧？”仁王興味的挑了挑眉，“哪來的女生這麼強悍？”
“吉……吉祥物？”丸井瞪大了眼，“她怎麼會在這裡……”
“是誰！”被砸中腦袋的二人怒氣衝衝的轉過頭，少女正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一臉茫然的將腦袋湊了過來。
“啊哈……好大的兩隻蒼蠅……”
她眯起眼，無辜的朝二人攤開手，“那個……蒼蠅君，我的書好像掉到你們那裡去了。”
“噗哈哈！”看到那兩人一臉惱怒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丸井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已經講到尾聲的幸村頓了下，朝他們的方向狀似輕描淡寫的掃了一眼，丸井立即覺得背脊發涼。
“完了。”他側過身小心的戳了戳正閉著眼睛天知道是在沉思還是在趁機睡覺的柳，“部長待會一定不會輕饒我。”
“那可不一定。”看到幸村走下台，仁王拿出手機迅速操作起來。
“你一定不相信我看到了誰。”
剛走到台下就看到這樣一條信息，幸村眯起眼看向他們坐的位置，似乎想起了什麼，拿起手機饒有興致的回覆起來。
“能在這麼多新生中發現那個路痴的概率不高，仁王運氣不錯。另外，活要見稿死要見屍。”
“失策了。”柳生推了推眼鏡，“原來部長早就知道了。”
“見屍？”仁王扯了扯嘴角，“如果我沒記錯……剛才那個垃圾筒已經被阿姨倒掉了？”
“你是沒看錯。”
想到待會有人會比自己更慘，丸井心情又好了一些，湊過來拍了拍仁王的肩膀。
“不過說起來吉祥物的全名叫什麼，待會去看看她分在哪個班好了。”
“藤井初瀾。”一直保持沉默的柳蓮二忽然開口，看到幾人的視線投向自己，他從記事本裡拿出一張簡易分班表，“一年A班。”
“咦，吉祥物的成績那麼好啊……”丸井眨了眨眼，多少有些不甘心的咕噥，“不過部長不是也在那個班麼？”
“說得沒錯。”仁王打了個呵欠看了一眼正在台上滔滔不絕回憶自己青春的校領導，“高中就是美好啊，如果他能少回憶幾年的話……”
再長的開學典禮也會有盡頭，開學典禮在校領導們依依不捨的演講過後終於宣告結束，少女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正要跟著其餘同學走出禮堂，手機就滴滴的響了起來。
“歡迎來到立海大附屬中。”電話那頭傳來少年慣有的溫柔嗓音，因為心情良好而帶點上揚的語調，好聽得讓這邊的少女差點再次陷入夢鄉。
“還喜歡這裡嗎？”
“不喜歡……”少女忽然開口，軟軟的聲音帶著自己未曾察覺的撒嬌意味，“這裡蒼蠅很多。”
幸村忽然低低的笑了，不知有沒有聽懂她口中的“蒼蠅”指的是什麼。
“那可真是糟糕，”他說，“那是這個季節的名產。”
“所以更要打網球啊。”少女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理直氣壯的茫然，“用網球消滅它們。”
☆、傳說中的睡神傳說
提問：全校最水的社團是什麼？
“話劇社吧？”丸井吹了個泡泡，不怎麼確定的回道，“我那新同桌就是話劇社的，她最喜歡跑龍套或者做道具了，一句台詞都沒有還不用露臉，多省事。”
他當時就一愣一愣的，直嘆這人懶散沒追求的程度和部長寵物有得一比。
“唔，要上台……”藤井初瀾偏過頭，拿起一支筆低頭在手中的小本上劃了一道，“駁回。”
丸井黑線，部長寵物原來比人家更沒追求。
“茶道社吧……”仁王捋起一撮白毛，近乎不屑地哼了哼聲，“一群人每天除了采茶泡茶之外，其餘時間都用來找‘茬’。”
他似乎和茶道社有很深的怨念……初瀾低下頭繼續駁回，找東西可是她的弱項，即使是“茬”也一樣。
“園藝社怎麼樣呢？部長以前就是那個社的。”柳生走過來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本子，鏡片閃了閃，“不然書法社也可以的。”
“我連玫瑰和月季都分不清楚……”某人很有自知之明的搖了搖頭，一臉淡定的再度劃了兩個叉，“當然書法更是一竅不通。”
“所以呢，吉祥物你到底是要找個什麼樣的社團？”丸井無奈的攤開手，對少女的選擇標準表示質疑，“要不幹脆來我們網球部好了……”
“影視鑒賞。”門口忽然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幾人急忙回過頭去，就見幸村不知何時正站在門口，有些無奈的看著手拿筆記本認真記錄的女孩。
“剛才一下課就沒看到你，還以為你又迷路了。”
其實是很可靠的推測，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會在網球社的活動室。
“我在門口看到她拿著報名表一臉糾結……”丸井趕緊撇清“拐賣”嫌疑，“不過部長剛才說的什麼影視鑒賞……”
“一周兩次活動，內容就是在階梯教室‘鑒賞’電影，”柳合上手中的記事本，眯起眼看向不遠處正熱火朝天的網球場，“和網球社不一樣，是完美的為藤井這樣的學生打造的社團。”
“啊，就是這個！”藤井少女素來茫然的眸子一下子泛出點點亮光。
要知道，當課堂上老師宣布必須要選擇一個社團的時候她還糾結了好久。
之前的女校雖然也有各種各樣的社團，但並沒有強制學生參加，所以在別人在各種社團結交朋友的時候，她正在家裡呼呼大睡，當別人在課間和同學們嬉鬧玩耍的時候，她依舊在課桌上與睡神聊天。再加上她的成績平平，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等到快畢業的時候班級裡也沒有幾個人記得她的臉，
直到將要直升高中前一天，學校貼出了考入其他學校的學生的信息。
“藤井初瀾！”
在陌生的地方聽到陌生的聲音，初瀾頓了下，轉過身，眯起眼疑惑的看著正朝著自己跑過來的少女。
“你是？”
“哈哈！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句。”對方似乎一點都不在乎自己被那麼隨意的遺忘了，兀自朝初瀾熱情的笑了笑，“我是清水奈美，以前和你一個班的……就那個，我們倆的座位只隔了一條過道。我在學校的報告上看到你的名字，還在想該從哪裡找起，沒想到這麼快就遇到你了！”
初瀾愣愣的看著眼前滔滔不絕的少女，無辜的眨了眨眼，一句“我不認識”終於還是沒能說出口。
“哈哈睡公主果然好可愛！”清水奈美忽然伸出手捏了捏初瀾的臉頰，一邊嘖嘖有聲，“以前就覺得你每天這麼能睡皮膚一定很好，果然耶，像是小娃娃的一樣軟軟的……”
“很可愛也不能一直捏著玩。”一隻大掌忽然伸過來阻攔了某人的進一步猥瑣行為，她轉過頭，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頭囂張的白毛。
“我們部長養的寵物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碰的。”
“你這白毛在說什麼莫名其妙的話……”女校出來的女孩子總是少了點對男女關係的自覺，清水奈美只覺得自己的“玩具”被搶了，頓時火大的抓住仁王的手臂叫了起來，“那個部長又是個什麼東西，居然敢對我們可愛的睡公主下手！”
“睡公主？”仁王挑了挑眉，下意識的看向藤井初瀾，就見少女絲毫沒有別人是在說她的自覺，正眯起眼打量著他。
“手機。”她忽然朝他伸出手。
“噗……真服了你了。”仁王笑著拿出一個粉紅色的手機在她眼前晃了晃，是剛才她落在網球部的。
“唔，說對我的名字就還給你。”
“幸村的夥伴。”一邊說一邊直接伸手將自己的手機奪了回來，藤井初瀾在仁王驚訝的目光中無辜的解釋著，“幸村說網球部的人都是他的夥伴，不用刻意去記名字。”
事實上對她來說，能記住網球部那幾個人的樣子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她總認為名字不是太重要的東西。重要的是直覺會告訴她眼前的人是不是可以信賴的人。
真是糟糕，她難得有些內疚的想，她是不是真的不太適合群居生活。
“噗哈哈！”清水奈美忽然捂住肚子大笑起來，一邊指了指一旁的仁王，“喂，白毛，我們打個賭怎麼樣？”
“什麼賭？”聽到好玩的事情就不免有些興致，仁王挑了挑眉示意清水說下去，後者指了指兀自轉身離開的初瀾，笑得一臉神秘。
“看看她最先記住誰的名字。”
“有趣，賭注呢？”
“這個還真要好好想想……”
……
爭論聲逐漸遠離，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賣掉的少女兀自對自己終於了結了一樣事情而高興，她甚至一邊迷路一邊拿手機給幸村發起了郵件。
“你的夥伴裡那個白毛……他叫什麼名字啊？”
按下發送過後，她就在學校裡繼續看似閒逛其實是迷路的走著，在她第三次經過學校大禮堂的時候，幸村終於回覆了她。
“……就叫他白毛不是很方便麼”
也對……少女聳聳肩將手機收進包裡，打量著眼前的階梯教室，終於忍不住疑惑出聲，“這裡好眼熟……”
當然會眼熟，因為短短的十分鐘內她已經第四次經過這裡，卻依然沒找到要找的影視鑒賞社團。
“部長！”
剛合上手機蓋就聽到仁王的聲音，幸村轉過身，就見剛才跑去給初瀾送手機的白髮少年正朝他的方向走過來。
“怎麼了？”
“嘿嘿，問你個事情。”仁王神秘眨眨眼，“你是怎麼讓藤井記住你的名字的？”
聞言，幸村不由想起剛才初瀾發的那條短信，眸子微微漾起一抹笑意。他怎麼能說自己在那女孩的口中一度是被稱為“哈根達斯”的存在，讓他十足後悔那日衝動請她吃冰淇淋的行為。
不過現在想來，也許就是托了那天的福吧……
“沒什麼特別的。”他不自覺咧開嘴角，對仁王一臉好奇的表情不予理會，“該記住的她總會記住的。”
“小初的心很小，只容得下一個人。”
幸村眨了眨眼，不期然想起那日藤井理惠告訴他初瀾要來這所學校時，那個無奈的姐姐所說的話。
“從小到大她自己決定的事情很少，但只要她下定決心了就沒有人能阻止。幸村君，我不知道她堅持要到立海大和你有沒有關係，但是我的妹妹在一定程度上十分依賴你，這對她來說是開始成長的預兆，但於你是什麼，請務必要考慮清楚。”
於他是什麼啊……幸村抬起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網球場，眼神有一瞬的茫然。
他知道藤井理惠的意思，如果沒有做好將被依賴一輩子的準備，就不要再去招惹那個不管生活還是理想都在迷路的女孩，然而每每看到她茫然又無辜的眼神，總讓他忍不住停下腳步想要逗逗她。
也許那幾個傢伙都說對了，他真的是將她當作迷路的小貓在養也說不定。
唔，養貓的話，一輩子也是可以的吧……幸村忽然有些愉悅的想，還是個有著可愛信仰的小貓。
☆、寵物爭奪戰
班長對於一個班級而言是很重要的存在，大部分的班級都會很嚴謹的對待班長的選舉與責任，於是選舉的方式各種各樣，但最終無法脫離一個主題。
班長必須是優秀的，具有足夠的領導能力和公平公正認真嚴謹的做事態度，最重要的是，作為一個班的靈魂人物，他必須要具有較強的凝聚力，這樣才能讓一個班級團結起來。
“所以我們今天的主題就是……”結束了長長的關於班長的演說之後，年輕的班導激情澎湃的作下總結，“投票選舉……”
“老師，這不公平。”
大膽發言的女生坐在靠窗旁邊的位置，聲音不算很大，卻足夠讓某個正在熟睡的少女告別睡神，她掀了掀眼皮，詫異的看著不知何時站起來的同桌。
說起來，她什麼時候有的同桌？她有些茫然的想。
從一進教室就一直在睡覺，少女連班導什麼時候進來的都不知道，也就更不知道她新上任的同桌在她睡著的時候偷偷捏了她多久。
“發生什麼事了？”聽到教室裡一片騷動，她打了個呵欠，疑惑的咕噥了聲，隨即再次俯臥了下去。
“哦？這話怎麼說？”班導二十多歲的年紀，似乎是剛從大學畢業，聽到學生這樣的提問倒也不生氣，頗有些興味的挑了挑眉。
“這裡只有我和藤井是從外校轉來的。”少女手臂環胸，頗有些不滿，“您說呢？”
有趣。
坐在教室另一邊窗戶的幸村有些好笑的看著正一臉凜然的清水奈美以及她身邊依舊熟睡的少女。
這兩個人，某種意義上真是絕配啊。
“那個是清水奈美，國中三年都是和藤井同學是在一個班級的。”
一旁的柳忽然湊過來小聲的報告著，幸村眨了眨眼，嘴角扯開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是嗎，那還真是有緣啊。”
“聽起來是很有道理。”年輕人骨子裡總會比較欣賞敢言的人，班導打量了下清水奈美，視線終於落在她身旁的睡公主身上。
“那麼，那位藤井同學也和你持相同意見嗎？”
“老師，她在睡覺。”清水奈美一臉理所當然的說。
“我知道，可這裡是課堂不是嗎？”
“就因為是課堂她才會睡的那麼香。”清水奈美眨了眨眼，“老師，這說明你的聲音很有魅力。”
“多謝你的誇獎。”班導有些哭笑不得地說，“她從課堂開始睡到現在，我的聲音是催眠曲嗎？”
“一般的催眠曲還沒這種效果。”清水奈美忽然露出和年齡十分不符的寵溺笑容，看向班導的眼神閃過幾絲狡黠，“所以老師，其實關於班長我只想說一件事，不要因為我們是外來的而區別待遇才好。我說完了，您可以繼續了。”
“額……”年輕的班導啞口無言，這才開始打量眼前的少女。
清水奈美說完這句話就兀自坐了回去小心的拍了拍同桌的腦袋，似乎對班長一職絲毫沒有眷戀，只擔心自己的同桌睡得好不好，班導一下子震精了。
那女孩從剛才開始東扯西聊半天，就是讓他不要怪罪這個愛睡覺的女生嗎？她這樣一折騰，以後做了班長的人哪裡還有底氣來指責那個上課睡覺的女生。
所以說……在女校待久了的女生連性取向都扭曲了麼？想到這裡，老師上揚的嘴角再度扭曲了幾分。
“老師，我覺得這位清水同學就挺不錯的。”突來的聲音解救了此刻的尷尬氣氛，眾人齊刷刷看過去，本校新生中名氣最響亮的少年正笑得一臉淡然，“有膽識有見地，最重要的是很會關心同學，絕對是班長的最佳人選。”
“幸村……”
年輕的班導打量著眼前原本自己最屬意的學生，果然還是那般的優秀，溫文的表情，輕柔的語氣，像是怕吵醒了熟睡的人那般，帶著絲絲笑意與一股近乎無奈的嘆息。
“我相信清水同學一定能成為很優秀的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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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那傢伙絕對是故意的！”莫名做了班長的少女正坐在學校食堂邊吃邊罵著，眼前的桌子上分量可觀的食物讓路過的人紛紛投以異樣的注視，只有坐在她對面的少女一臉淡然……哦不，茫然。
“‘那傢伙’是指幸村嗎？”藤井少女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飯，對眼前的場景理解不能，“還有，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因為我餓了。”對面的少女理所當然的回答。
“哦……”她悶悶的應了聲，隨即再度抬起頭，“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了，你是我同桌兼老同學。”清水奈美伸出手去撫了撫她的額頭，不遺餘力的進行修復記憶的教育，“看看，有沒有覺得我很眼熟？”
“喂喂，你犯規！”
遠遠傳來少年叫喊的聲音，初瀾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離了座位，她急忙轉過身，茫然的視線裡映出一叢熟悉的白毛。
“說好了公平競爭的！你怎麼可以偷偷約部長寵物見面？”仁王有些憤慨的瞪著正吃得毫無形象的少女，“不要以為是老同學就可以偷跑！”
“哈哈，誰說是老同學了。”清水奈美一拍桌子站起身，指了指仁王身後的少女，一字一頓的說，“她現在是我的同桌，聽清楚，是、現、在。”
“班長好胃口。”突如其來的輕柔聲音打斷此刻劍拔弩張的氣氛，清水奈美抬起頭，這才發現仁王身後還跟著網球部的眾人，聲音的主人穿著網球部的服裝，額上是那條迷倒了無數少女的頭帶，淺笑的面孔下點點戲謔似乎絲毫不打算掩蓋，讓她莫名有些窩火。
“班長現在沒胃口了。”她忽然垂下手，悻悻的說，“我回去了。”
說罷，她面色不善轉身離開了。
她以為藤井是像當年一樣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被卷進各種爭端，才會多事插手網球部和她之間的事情，卻沒想到……
她似乎終於有些理解網球部的人為什麼會稱呼藤井為“部長寵物”了。
“聽說有人要爭部長寵物我才趕來看看的……戰鬥力弱的驚人啊。”丸井詫異的咕噥起來。
雖然知道幸村一向所向披靡，但一句話就戰勝對方也太誇張了。
“看了這個情況你還爭得起來麼？”柳生推起眼鏡，指了指正坐在幸村身旁吃得一臉理所當然的少女，“所以說仁王……咦，仁王去哪裡了？”
“額，剛才好像追過去了。”丸井弱弱的解釋道，“剛才那女孩走的時候好難過的樣子，聽說是吉祥物的老同學……額，你真不記得她了嗎？”
藤井初瀾頓了下，眯起眼似乎在思索什麼，良久，緩緩搖了搖頭。
她確實是不認識的，無論是當年風風火火總容易好心辦壞事的清水百合，還是如今一心一意為不屬於自己的過錯而贖罪的清水奈美。
“不認識。”她低低的說，像是怕人聽見般小心翼翼，“庸人自擾而已。”
對面的幸村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事情似乎越來越有意思了。
悠于 2015-1-9 15:03
☆、所謂人生
少女踏進網球場的時候，仁王正被幸村折磨得半死，欺詐師認輸的躺在地上妄圖以裝死來躲過這一劫，對面球場的幸村卻忽然停下了。
“我找藤井初瀾。”
仁王騰地從地上坐起來，詫異的看著忽然出現在他身邊的少女。
“小百合，你是來找死的嗎？”
被叫做“小百合”的少女往他身上瞥了一眼，淺淺的勾起嘴角。
“仁王君，下面的風景怎麼樣？”
“撒，距離太遠了我看不到啊……”仁王緩緩站起身，頗有些遺憾的朝她身邊湊了湊，“來，偷偷告訴我，今天是什麼顏……”
一時興起的調戲言語中斷在少女忽然揮出的拳頭上，仁王摸了摸鼻子，揮揮手臂活動著渾身酸疼的筋骨。
“算了，當我枉做小人好了，部長遷怒起來還真是可怕。”
“班長是不是找錯地方了？”對面飄來幸村冷淡的聲音，仁王下意識的縮了下，抬起頭，就見自家部長已經坐在了一旁的長凳上，雙眼微眯，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們網球部沒有這個人。”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少女理直氣壯的踱步繞到幸村跟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被稱為“神之子”的少年。
“一味的保護並不見得是對她好，幸村君。”
注意到幸村眼底的疑惑，清水奈美嘆口氣，無奈的扯開嘴角。
“我只是來道歉的而已。”
從東京到神奈川，只是不想那個錯誤繼續下去。
“為什麼要道歉呢？”
從部員活動室走出來的少女揉了揉眼，不解的看著眼前的老同學。
“班長，那並不是你的錯。”
她說班長，清水不知道她說的是以前還是現在，但不管怎麼樣，班費丟失，好好的學生被誤解，她身為班長始終難辭其咎，尤其最重要的是……
“不……那錢，我一開始就知道不是你偷的。”
“咦？”首先詫異出聲的是聞訊趕來湊熱鬧的丸井，他瞪大了眼看向仁王，後者無奈的攤開手。
是她哭著說不想給已死的人增添罪孽，結果自己又跑出來說出真相……他果然是枉做好人了。
幸村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思考清水話裡的真實性，站在他身旁的藤井卻忽然語出驚人。
“我知道。”她說，“所以我從一開始就在說那不是你的錯。”
家境貧困又母親病重的少女，被偷的班費，發現罪行的班長，爭吵，猜忌，被揭露的秘密。
然後是因為貪睡加天然而被無辜陷害的少女。
聽起來是個十分狗血又讓人無語的故事，卻真實地發生在了藤井初瀾的身上。少女自小就有招惹麻煩的體質，也習慣了將不開心的事情拋之腦後，所以儘管休學回家後的某一天遇到了來道歉的姑娘，她也只是茫然的盯著對方看了好久才問出一句“你是誰”，讓充滿愧疚的少女以為無法得到原諒，在母親病重去世沒多久就跟著離開了。
“你知道了？”清水奈美驚訝的瞠大了眸子，卻隨即換上一抹悲傷，低下頭喃喃道，“她經常逃課犯錯，如果被學校發現她還……肯定要開除的……”
所以她才會那麼矛盾，不想毀了那女孩唯一的希望，只好對所知的事情保持沉默，卻沒想過會傷害到別的人。
儘管那是個過於遲鈍的姑娘。
“撒……”藤井初瀾眯起眼，似乎不太能記清楚當年的事情，“你只是按照自己想的去做了，對與不對，結局好與不好都是你自己要承受的。”
就像那位早早逝去的同學一樣。
她難得說那麼長的句子，隱隱竟帶著看透世事的滄桑感，讓在場的幾人忍不住瞪大了眼，齊刷刷的將視線轉向初瀾，就見她正拖了幸村的手臂往外走，嘴裡還咕噥著剛睡醒餓死了之類的，眾人忍不住黑線。
“啊，對了。”快走到門口處的少女突然頓下腳步轉過身，眯起眼打量著清水奈美，“我再說最後一次，你並不欠我什麼。”
反倒是當年名叫清水百合的班長為了她這個天然呆的性子費了不少心，而如今的清水奈美也沒有理由去背負不屬於她自己的錯誤。
“你看起來不開心。”被拉出網球場後，幸村回過頭看了一眼不知在討論什麼的眾人，狀似無意的詢問道，“真相大白應該是好事啊。”
“她說她很抱歉，她不想讓她母親知道她為了賺錢給她治病去做援交的事情。”初瀾忽然開口，似乎是被觸及到不願想起的事情，她的聲音竟然有些沙啞，“援交是什麼，其實那個時候我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她只是單純的覺得對方的舉止很古怪，帶著一股近乎絕望的瘋狂。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根本不認識她是誰，就問她是不是來借傘的，我可以送她一程……她卻忽然哭了，哭得好大聲，一直說對不起很抱歉……對不起很抱歉……可她究竟對不起誰呢？我真的是想不起來了，所以問她我能幫到她什麼，她一下子又笑了。她笑起來真好看，就像電視裡的明星一樣……我想起來班裡確實有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可我不記得她的名字……”
詫異的看著好像打開回憶開關一樣不停念叨的少女，幸村微微皺起眉，藤井初瀾一臉悲傷的樣子實在讓人驚奇，他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果然是一片冰冷。
“然後呢？”
“然後她說，什麼都不需要了，來不及了……”
後來她才知道那女孩的母親在那天宣告死亡，不久之後那位一直掙扎在苦難世界的女孩也跟著離開了。她被通知去參加葬禮，看到純白花朵圍起來的那張照片上，美麗的女孩微微勾起嘴角，卻帶著難以遮掩的苦澀意味，反倒是那個大雨的夜晚驚鴻一瞥的絕艷笑容讓她難以忘懷。
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包袱，終於能夠坦蕩的面對自己，面對人生。
“幸村……”長長的敘述講完了，初瀾抬起頭看了一眼頭頂灰暗的天空，喃喃道，“其實我很後悔沒能早點認識她，這樣也許她就不會那麼早離開……可無論怎麼樣，我還是覺得她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你信嗎？”
“信。”幸村毫不遲疑的應了聲，隨即伸出手撫了撫她的額頭，脣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他甚至願意相信她在夢中的眼淚都是為那女孩而流，所以才會在夢醒之後堅持自己不認識清水奈美，不記得當時發生的事情。
“其實藤井你很善良呢……”
少女卻只是極為緩慢的搖了搖頭。
“幸村，人真的是很神奇。”她將朦朧的視線落在不遠處來來往往的學生，喃喃道，“她可以為了她的母親承受各種苦難，卻唯獨無法承受失去母親的痛苦。到底是堅強還是脆弱呢？書上說這就是人類獨有的情感，老師說有個成語叫相依為命，每次聽到這個詞我就想到那個人……”
她忽然沒有再說下去，幸村也沉默著，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良久，他聽到少女悲傷的嘆息。
“幸村，我們都很幸福，對不對？”
幸福到讓她險些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面對那段記憶。
以及記憶中那個美麗得讓人心生慚愧的女孩。
擱在少女發上的手頓了下，幸村微微勾起嘴角，眼底閃過一抹深意。
因為自己的幸福而對別人感到愧疚，這傢伙，看不出還挺有聖母潛質。
“幸福是沒有錯的，藤井。”他說，“它只是無法眷顧到所有的人。”
而身處幸福中的人能做的，就只有好好珍惜。
☆、飆汗的少女們
女人的友誼是種很奇妙的事情……嗯，女人本身就是很飆汗的存在。
遠遠看到正趴在桌上小聲聊天的藤井和清水，柳蓮二推了推眼鏡，暗自思索要不要將這列為一個觀察項目，放在抽屜的手機就震動起來。
久違的網球部正選聚會嗎？
“這個週末有時間嗎？”同桌的幸村拿起手機晃了晃，他剛才也收到郵件了，“雖然真田一定不怎麼樂意不過……偶爾聚聚也不錯，很久沒見赤也了呢。”
“當然。”柳不動聲色的掀了掀脣，“不過我怕到時沒時間的是你。”
他在說什麼？
幸村疑惑的挑了挑眉，正想開口詢問，手機便震動起來。
“幸村君，這週末我結婚，你沒忘記我們的約定吧？”
啊，這下有點難辦了……伸出手敲了敲桌面，幸村微微勾起脣角。
週末一大早，切原就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因為是聚會而非集訓，這次約定的時間是十點，但海帶同學為了一雪前恥還是起了個大早，並且早早打開手機緊攥在手裡，生怕遺漏了任何信息。
嗯，這樣就完美了！
站在約好的商場前，切原好心情的對著玻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卷毛，正想感嘆一下自己今天真是太帥氣了，玻璃上就忽然映出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孔。
“小海帶？”
切原對著鏡中的自己默默的憂鬱了。
“我叫切原赤也。”他沒好氣的轉過身看向正眯起眼朝他看過來的少女，“部長寵物你怎麼在這裡？”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叫法也十分不禮貌，切原少年瞪大了眼看著藤井初瀾一身有些過於華麗的裝束，下意識的後退了些。
“你！你穿成這樣是要參加宴會嗎？”真是的，部長怎麼不看好她……
“是呀。”被自家姐姐逼著套上傳說中的公主裙的少女乾脆的回答，隨即伸手指了指商場旁邊的酒店，“我姐姐的婚宴。”
“哦……咦咦？”切原驚訝的叫出聲，“好巧，我們聚會也在這附近！”
“不是什麼附近，就是同一個地方啦。”遠遠走過來的丸井一巴掌拍在切原腦門，因為今天穿得比較正式，少年也沒再吹泡泡，只是有些無語的看著切原，“你小子，怎麼穿得這麼隨便就出來了！”
“唉唉？”切原同學扯了扯自己一身休閒裝，再次抓瞎了，“這是我最貴的衣服了！”
“他的意思是，我們是來喝喜酒的，你這個樣子不太適合。”桑原好心的解釋道，“赤也，我昨晚有打電話告訴你的……你不會又在電話的時候睡著了吧？”
切原少年尷尬的扯了扯嘴角，他確實是睡著了……啊啊現在那都不是重點！
“為什麼部長寵物的姐姐結婚我們要過來啊？”他奇怪的看了一眼正站在路邊似乎是在等人的藤井，“這也太奇怪了……”
“不知道，部長讓我們過來的。”丸井聳聳肩，“不過說起來，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柳生是天生的公關男……”
“不然你以為為什麼不相關的我們會被邀請過來？”說話的是剛從婚宴現場逃出來的仁王，他正拿著一瓶與他的西裝極不匹配的運動飲料抬頭猛灌，顯然公關這等高級職業不適合運動型少年。
“我說，藤井的姐姐真不是簡單的人物……”
大大小小的婚宴他參加過不少，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切都是自己布置的新娘，而好脾氣的新郎只是在一旁看著，偶爾朝客人微笑兩下……額，如果那也能稱為“笑”的話。
“呀，你們都到了啊。”輕柔的聲音慢條斯理的傳來，幾個人齊刷刷轉過頭去，看到自家笑靨如花的部長和永遠一臉神秘的軍師。
“婚宴好玩嗎，仁王？”
某白毛不自覺抖了抖，如果他之前就百分之七十的懷疑，那麼現在也因為這個笑容而填補上了那百分之三十的空缺。
“部長你，把我們賣給那女人做苦力了吧？！”
“怎麼會？請你們免費吃大餐還不好嗎？”幸村笑得越發燦爛，隨即朝切原瞥了一眼，“更衣室應該有替換的禮服，丸井你帶切原去換上吧……務必要在川平太太過來之前完成。”
最後一句完全暴露了你的目的啊喂！
看到一臉茫然地被拖走的海帶同學，仁王默默地在心裡為還在宴會上奮鬥的搭檔拘了一把同情的汗水，隨即如此明智的決定先走為上，卻被從門口處走出來的人影嚇了一跳。
“小百合？”
聽到他的聲音，清水奈美一臉“得救了”的表情跑過來拉著他就往裡走。
“快點過來迎賓啦，男方客人都來了。”
“什麼？剛才那麼多人居然沒有男方客人嗎？”仁王垮著臉可置信的叫了起來，“還有小百合，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所以說我就是男方家屬之一啦！”清水不耐煩的推了他一把，“還說呢，要不是看到柳生君，我還不知道原來表哥說的免費公關就是你們。”
所以說神奈川真的太小了。
兩人爭執著走進酒店大廳，幸村這才抬腳準備上前，走在前面的柳卻忽然指了指他的身後。
穿著粉色公主裙的少女一手扯著他的禮服外套，腦袋靠在他的背脊上，不知何時已經陷入了夢鄉。
幸村挑了挑眉，正想著該怎麼把她叫醒，酒店門口的街道上就再度嚷嚷開了。
“啊啊爸爸看到了！看到了！是小初和幸村君……啊，小初那傢伙又靠在人家身上睡著了，被老家那幫人看到會跺了幸村的！”
如此洪亮的嗓門當然來自許久未見的川平女俠，看到站在門口的三人，她下了車就直接奔了過來。
“哈哈，理惠姐說有美少年組團出沒，我早該猜到是你們的！”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那個眼鏡的憋屈的臉色了哈哈！
川平女俠一邊暗自狂笑一邊把藤井初瀾從幸村身旁扯了過來，少女依依不捨的告別睡神，眨了眨眼看著近在眼前的表妹。
“小雪，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剛剛！”川平雪不自在的扯了扯裙子，她實在穿不慣這種太女性化的東西，“比起這個，家裡那一堆親戚朋友都過來了，真虧你還能這麼清閒在睡覺……”
正說著，初瀾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喂姐……”
“藤井初瀾！你給我滾進來！”新娘子表示今天火氣很大，分貝都比平時高了幾許，初瀾急忙將手機挪離耳朵半米處，於是站在她身旁的幸村清晰地聽到了藤井理惠充滿威脅的聲音。
“還有，告訴幸村君，不要以為把那幾個孩子弄過來就可以躲過一劫，今天這婚宴，誰也別想站著走出去！”
飆汗的新娘果然是不需要理由的……眾人黑線。
“姐，你這是結婚現場又不是殺人現場……”少女緩慢的張開嘴，多少有些茫然地說，“而且，如果連姐夫都躺下了，你們的新婚夜怎麼辦？”
要說藤井初瀾說這句話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覺得喝醉酒很誤事，所以十分不理解為什麼她說出這句話之後身邊的幾人都開始悶笑，而聽筒那邊的新娘則直接炸毛了。
“藤井初瀾！你、給、我、死、進、來！”
☆、千杯不醉的人【捉蟲】
婚宴永遠是少不了熱鬧的場所。
被逼做公關的少年們端出幾輩子修煉出來的外交能力在場內來回招待客人，但兩個家族人數實在太多了，紛紛擾擾擠在酒店大廳，讓向來好脾氣的柳生都忍不住暗叫吃不消，一邊優雅的笑著，眼鏡下的眸子的瞪了一眼角落裡正大快朵頤的三人。
“你說，為什麼我們要受這樣的罪？”仁王逮到點空湊過來戳了戳柳生的手臂，後者趕緊將手中的托盤塞到他手裡，伸手揉了揉脖子。
“有意見的話就去找部長抱怨……”柳生的話忽然頓住了，他低下頭小聲的咳了咳，隨即將眼鏡往上抬了下。
“嘛，他現在自身都難保就是了。”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果然見到被一大群姑婆包圍起來的幸村，仁王忽然覺得所有的疲憊和不甘減少了一半。
“雖然幸災樂禍不是好行為但我真的很想笑唉，柳生。”仁王伸手指了指站在幸村不遠處拼命散髮冷氣卻不被察覺的某黑臉小哥，他正和幸村一樣被姑婆軍團包圍著評頭論足。
“你猜，副部長還能撐多久不發飆？”戲謔的聲音帶著十足看好戲的味道。
“我倒覺得先發飆的會是部長……”丸井少年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好奇的看著幸村依舊微笑的樣子，“不過吉祥物的家人果然也很厲害啊，居然能夠無視副部長的具現化冷氣，嘖。”
一邊說還一邊形象的摟著自己的手臂抖了下，丸井對於藤井一家的好奇和仰慕又高了一層。
“嘛，不管怎麼說，今天最舒服的還是那邊三隻啊。”柳生再度將視線轉向正在角落猛啃的三人。
此話一出，原本還興致高昂的丸井立即泄了氣，聲音都好生怨恨。
“真好啊……我也想去吃蛋糕，吃冰淇淋，吃海鮮……咦！”丸井忽然叫了起來，嚇得端著托盤正準備離開的仁王不自覺往後退了下。
“你幹什麼……”他皺起眉看著手中差點掉落的酒杯。
“那個川平姑娘啦，不是不能吃海鮮的麼？”
對唉……仁王想起當初那張被切原錯認成鬼的臉，不由伸手戳向身旁的柳生，卻撲了空。
再轉過身，就看到柳生正在朝角落走去，而原本待在角落的藤井正邁著歡快的步子朝著剛才姑婆軍團逃出來的幸村而來，欺詐師樂不可支的揚起嘴角。
“噗哩……”他端起托盤裡的酒輕抿了一口，眼底閃爍著戲謔的光芒。
“好像很好玩的樣子。”
總有一種女人，天生就是自來熟的生物。
深知藤井初瀾天然呆的本性，川平姑娘對自家表姐身邊的朋友向來都持有兩個態度。
不喜歡的就無視，喜歡的，就直接拖到自家門前。
而眼前這個據說小名叫百合的表姐夫一個家族最小的表妹，明顯就屬於後者。
“我叫川平雪，是這傢伙的表妹。”她指了指正在啃蛋糕的藤井初瀾，“聽說你和我家小呆是同桌，她這個人我是知道的，平時有勞你多費心了。”
“小雪，你怎麼和姑媽一樣愛拆我台？”少女從蛋糕中抬起頭，頗不滿地替自己辯駁，“我上課都在很認真地睡覺，才沒有惹事。”
上課睡覺本身就是在惹事了吧喂！
川平女俠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誰來一棍子打醒這個活像幾輩子沒睡過覺的人吧！
“啊，我沒做過什麼……”向來膽大的清水同學難得有些尷尬，“不過你真是她表妹？看起來比較像表姐……啊，我不是說年齡啦！”
“哈哈沒關係，我知道你的意思。”川平雪端起一盤壽司不怎麼在意的揮揮手，“我和小初同年出生，她比我早幾個月而已，沒差啦！”
“早幾個月我也是姐姐啊。”藤井滿嘴蛋糕，一臉理所當然的接過表妹遞過來的餐巾紙擦了擦嘴，“比起這個，我好困啊……”
“哼哼，靠枕不在你就睡不著是吧？”川平雪了然的哼了哼聲，好心情的捏起一塊三文魚壽司塞進嘴裡，“算他倒霉認識理惠姐，今天他要是不躺著出去，我就叫你一聲姐！”
“噗！靠枕是指幸村君嗎？”清水奈美反應迅速的想起藤井確實總愛在幸村身旁睡覺，忍不住輕笑出聲，“真的很形象呢……”
“幸村有腿為什麼要躺著出去？”初瀾眨眨眼，不怎麼在意的說，“而且你叫我姐……完全沒什麼吸引力嘛！”
叫了一聲又不會多點什麼，反之也一樣。
“那，夢幻三部曲全套裝備如何？”熟知她愛好的川平雪立刻誘之以利，“如果你能灌醉他們裡的任何一個，我就拿出我所有的積蓄買給你。”
夢幻三部曲？
黑亮的眸子閃了閃，藤井初瀾立刻點了點頭，隨即在身後兩人一個暗笑一個疑惑的注視中走向剛從姑婆軍團中脫身出來的二人。
“夢幻三部曲是？”清水奈美奇怪的咕噥了句，“遊戲裝備？”
可藤井看起來不像是喜歡玩遊戲的人啊……
“嘛，和小初最喜歡的‘運動’有關啦！”川平雪拿出手機打開購物網站，“喏，這個。”
“噗哈哈！”清水終於忍不住笑出聲，“果真是‘夢幻’啊！”
“黑臉小哥，喝點水吧。”
被心愛之物誘惑的某天然在真田跟前站定，順手從桌上端過來的“飲料”遞給他，後者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拒絕卻不知如何開口。
“啊，正好覺得口渴呢。”幸村走上前接過初瀾手裡的杯子，狀似不經意的轉移話題，“說起來，你姐姐去哪裡了？”
雖說儀式已經結束了，但丟下一大堆賓客，新郎新娘都不見了似乎不太好吧？
“姐姐說要去享受最後的單身時光，姐夫說要去見‘女朋友’最後一面……”少女喃喃咕噥出聲。
因為等下就是“老婆”了嘛！
絲毫不中計的初瀾視線直盯著幸村手中的杯子，滿腦子都是心愛的夢幻三部曲，忍不住出口催促道，“比起那個，你快點喝吧，不夠還有的。”
如此拙劣的灌人方法還能用得那麼理所當然，非藤井小呆莫屬，幸村有些無奈的將杯子擱在一旁的桌子上。
“藤井，未成年是不能喝酒的。”
“姐姐說喜酒不是酒。”一牽扯到心愛之物就異常犀利的天然呆見招拆招，“姐姐還說參加婚宴如果沒喝過酒就太失敗了，說什麼未成年不能喝酒都是幼稚的小孩子。”
“真的嗎？！”說話的是累得快癱下的切原，他剛從川平姑媽的“愛戴”下逃出來，聽到藤井這樣說，少年立刻想起成天說他不夠成熟的學長們，忍不住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啊，錯了，是忍不住衝動的拿起幸村剛放下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在眾人驚訝的注視下得意的揚起頭。
“哈哈，看誰還敢說本大爺幼稚！”
藤井立刻開心的轉身看向切原，順手從剛才跑過來湊熱鬧的仁王手中的托盤裡再拿出一杯酒，看著切原的眼神好像他身後已經浮現了“夢幻三部曲”。
“姐姐說真的男子漢都是千杯不倒的。”
“啊……”幸村急忙伸手要阻攔，卻已經來不及了，某海帶已經雙目泛紅，如同打了雞血般接過酒杯再度一飲而盡。
“本大爺才是立海大最強！”
頗有氣勢的宣言過後，切原少年忽然眨了眨眼，不明所以的看著眼前正無聲撫額的幸村。
“咦？立海大是什麼？”
說完這句話，“立海大最強”就忽然閉了眼直直往地上倒了下去，站在一旁的真田下意識的伸手扶住了他，本就不明朗的表情此刻更顯陰沉。
“立海大最強？”藤井端著第三杯酒，疑惑的轉過身看向仁王，後者無奈的撇了撇嘴。
“赤也是我們之中除副部長以外酒量最差的一個。”
真田是小有名氣的一杯倒，而切原剛好比他能多喝一杯。
聽到仁王如此坦然的卸了自己的底，真田的臉色更黑了。
“最後一句話很多餘，仁王。”幸村挑了挑眉，“或者我該告訴藤井，這裡還有個千杯不醉的真?男子漢？”
“哪裡哪裡？千杯不醉的傢伙？”從海鮮區被柳生誘拐過來的川平女俠立即兩眼放光，“白毛的傢伙就是你吧！是你嗎？千杯不醉的傢伙！”
仁王愣了下，下意識的將視線轉向川平雪身後的柳生，就見後者一派無辜的往上推了推眼鏡。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仁王翻了個白眼。
柳生明知道他所謂的千杯不倒是騙過來的……下意識的將視線轉向幸村，就見他正一臉微笑的和藤井聊天，像是絲毫沒注意到他此刻的囧境，他咽了咽口水，一句“最能喝的在那裡”硬是沒能說出口。
“額，其實呢……我最近有點酒精過敏。”他開始硬著頭皮胡扯起來。
“噗！”
“幸村好像很高興的樣子。”聽到幸村忽然輕笑出聲，藤井初瀾好奇的眨眨眼，“是因為白毛嗎？”
“算是吧……你呢？姐姐嫁人，會覺得失落嗎？”
“唔，怎麼說呢？”少女偏過頭，多少有些困擾地咕噥道，“本來是該覺得失落的，可是看到姐姐終於懂得珍惜身邊的幸福，我也為她開心。”
“因為幸村說過的嘛，幸福無法眷顧到每個人，所以擁有的人要懂得珍惜。”
悠于 2015-1-9 15:04
☆、是誰差得遠
因為結婚的緣故，藤井理惠搬到了丈夫的公寓去住，原本租賃的小公寓就只剩下藤井初瀾一人，做姐姐的便和丈夫商量著把自家隔壁的房子租了下來，剛好收留同樣在神奈川只有一個親人的初瀾和清水奈美兩人。
“不過真沒想到你們兩個居然會住在一起啊……”被拖來幫忙搬家的仁王癱在沙發上，一副一動也不想動的樣子，“這地方不小嘛，要不我去叫上柳生，我們在這裡吃火鍋吧？”
春假剛過他吃什麼火鍋啊……算了，她也很久沒吃了。
“可以啊，不過要等我收拾一下房間。”清水奈美彎下腰開始整理一個個的箱子，仁王又忽然奇怪起來。
“說起來，藤井呢？不是說已經搬進來了嗎？”
“她？”清水奈美一邊低頭收拾一邊無意識的回答，“好像說是很久沒有回家了，一大早就出去了呢。”
“哦……”仁王意味深長的拖長了語調，“難怪……”
“你說什麼？”清水奇怪的轉過身看向仁王，後者拎起桌上的一本雜誌遮住自己的臉。
“沒什麼。”
他怎麼能說早上接到電話出門之後在地鐵站遇到了自家貌美如花【清水語】的部長，彼時那個天然呆的小姑娘正拿著一份關東煮吃得滿嘴辣油，而幸村只是淡淡地朝他點了點頭。
“今天辛苦了。”
那會他還摸不著頭腦，他剛起床哪裡辛苦了，原來是部長比自己早預料到他今天是被叫出來做苦力的。
敗了，部長果然是部長啊。揉了揉酸疼的手臂，立海大苦力一號迷迷糊糊的想。
“喂，要吃火鍋自己去買素材啦！”清水悶頭喊了一聲，沙發上的人卻沒有回答，她走過去扯開他臉上的書。
“睡著了？”少女不甘心地推了他一把，“喂，你還吃不吃火鍋啦？”
和一個路痴加天然呆出門需要注意什麼事項？
幸村覺得自己認識藤井初瀾夠久了，但似乎永遠掌握不住和路痴一起出門的安全方法，或者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那種東西，路痴就該好好呆在家裡宅著，不要出門，免得造成各種混亂。
就像現在。
一轉身就看不到藤井初瀾的身影，幸村無奈的撫了撫額，有些後悔自己幹麼衝動說要陪她一起來東京了，造成自己現在進入這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要說幸村來過東京的次次數雖然不少，但每次不是比賽就是去醫院，對街道的了解很少，而理論上的東道主藤井小呆雖然從小在東京長大，可顯然對自己家地盤的認知還沒有幸村的多。
“那個……”
突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的時候，藤井初瀾正趴在一家精品店的櫥窗前盯著裡面的一個小掛件發呆，黑框眼鏡被少女緊貼在櫥窗上的動作而擠到一邊，眼看就要掉下去，一隻小手忽然伸了過來。
“你的眼鏡快掉了。”
軟嫩的聲音，帶著聲音主人固有的怯懦和一遇到陌生人就氣弱了幾分的緊張語氣，初瀾轉過頭，下意識的將眼鏡扶了下，奇怪的看了一眼面前綁著兩條麻花辮的女孩。
“謝謝。”依舊保持著趴在櫥窗上的姿勢。
“那個，不介意的話，一起進去看吧……”小女孩笑得很淺，像是怕驚動了藤井此刻過於“虔誠”的動作，“我和這裡的老闆挺熟的。”
“哦……”藤井茫然的應了聲，隨即再度往櫥窗裡看了一眼，一邊無意識的跟著邁開步子走進店裡。
小姑娘和老闆果然是熟人，一看到他們進去，笑口常開的大叔離得老遠就開始揮手。
“喲，是櫻乃啊，上次你定的那個掛件，我特意找人幫你做好了哦！”
“真的嗎！謝謝！”名叫櫻乃的小女孩立刻眉開眼笑，正想說拿來看看，身旁的少女就忽然指了指那個櫥窗。
“老闆，那個怎麼賣？”
櫻乃直覺的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臉色忽然有些複雜。
“那個啊，真不好意思同學，那是之前這個小姑娘定做的……”大叔不解的撓了撓頭，怎麼這兩個小姑娘愛好都這麼古怪啊。
尤其眼前這個稍大一些的女孩，明明看起來絕對不是運動型的，怎麼會喜歡在手機鏈上弄個網球？
“沒關係的大叔，就先讓給這位姐姐吧，我下次再來買好了。”櫻乃溫柔的聲音忽然響起，“難得遇到一樣的人呢。”
“哎？這樣好嗎？你上次說的那個網球小子不是明天就要回國了嗎？這是送給他的禮物吧？”
“啊，那個沒事的。”一提到心上人就臉紅的小姑娘急忙搖了搖頭，“龍馬君應該也不會在意的……”
有沒有她這份禮物對那個人來說都沒什麼的……小姑娘有些沮喪地想著，眼看藤井真的走到櫥窗前伸出手，卻是拿出了一個陶瓷製作的黃豆臉小人掛件，那小人額上綁了一條紅色的頭巾【參見qq表情的奮鬥臉】，少女正偏過頭打量著它，一邊喃喃自語“如果是綠的就好了”，櫻乃忍不住瞪大了眸子。
“那個……你想要的是這個？”
“是啊。”藤井輕輕的應了聲，這時她拿在手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少女的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欣喜。
“幸村你快來看，這個小人好像你！”
對面的人忽然沒了聲音，準備好的說教因著少女突來的話全數被吞了回去，良久，幸村十分無奈的張了張嘴。
“在哪裡？”
在少女重複了下老闆所說的地址後，幸村愣了下，轉過頭，果然看到對面有一間精品店，而那正是他們十分鐘之前經過的地方。
“迷路了就待在原地等我。”
想起自己先前對少女的耳提面命，幸村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
也許帶路痴出門也不是太糟糕的事情，至少比起被騙去做苦力的仁王，他輕鬆太多了。
這樣想著，幸村掛了電話朝藤井所在地走過去，直到進了店裡看到少女手中的東西，他的臉色終於變了。
“哪裡像了？”
這個小人分明一臉憤青的模樣，和他平日裡的形象差太多了吧？
“明明很像啊！”某天然呆據“理”力爭，伸手扯了扯小人額上的紅色頭巾，“把這個換成綠色就和幸村一樣嘛！”
“唉……確實一樣呢。”
身後響起似曾相識的清冽聲音，幸村頓了下，就看到藤井身後的女孩正驚訝的捂住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沒想到會在東京遇到你呢，幸村君。”
“咦，這個人似乎在哪裡見過……”藤井眯起眼打量著眼前的少年，忽然道，“那個‘你還差得遠呢’？”
她從來都是按照人身上最突出的個性來記人，對於這個當初在最終決賽贏了幸村的少年，她對他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句囂張的經典台詞。
“噗！”這下倒換幸村笑了，轉過身微微俯視著眼前將帽檐壓得很低的少年，“確實是還差得遠呢，越前君的身高。”
越前嘴角掀了掀，沒有說話，倒是看不得心上人被欺負的女孩立刻騰騰跑過來。
“龍馬君還在長身體！”她雙手握拳，漲紅了臉，絲毫不見剛才怯懦的模樣，“他以後一定會比你高的！”
“哦？”幸村頗感興味的挑了挑眉，順帶瞥了一眼依舊不發一言的越前，注意到少年微揚的嘴角，他忍不住笑了，“那我就拭目以待。”
“恩哼。”越前淡淡的應了聲，甩出口的依舊是那句台詞。
“你還差的遠呢。”
☆、“背靠背”的友誼
仁王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揉了揉眼坐起身，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一旁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喂？”仁王慵懶地應了聲。
“仁王？”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一瞬的疑惑，隨即迅速換成平常的慢條斯理，“我找手機的主人。”
“你在說什麼啊柳生……”聽出搭檔的聲音，仁王疑惑地撇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手機，這才發現剛才順手從桌上摸過來的手機不是自己的。
“額……”他下意識的看向廚房的方向，一襲居家裝束的少女正忙碌著什麼，銀發少年忍不住揚起嘴角，“她在忙。”
絲毫沒察覺到自己這句話說得多麼理所當然，那頭的柳生似乎都能感覺到仁王的笑意，忍不住伸手推了推眼鏡。
“所以，可不可以告訴她下次記得說完地址再掛電話？”
“噗！”仁王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你連問路都這麼繞關子嗎？”
電話那頭的柳生沒再說話，仁王也沒再扯下去，匆忙報了地址給柳生就掛了電話。
“你終於醒了！”
清水少女風風火火地從廚房衝了出來，手上的菜刀徹底破壞了她此刻難得賢淑的造型，仁王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
“你！你要幹嘛？”
“你那是什麼意思？”少女顯得有些火大，拎著菜刀的手忍不住舞動起來，仁王已經開始飆汗了，再度後退了些。不明真相的少女繼續追蹤中，手中明晃晃的菜刀在燈光下映著異常鋒利的光芒。
“……你們在做什麼？”
茫然的聲音在玄關處響起，二人不約而同的轉過頭去，藤井少女正偏著頭好奇地打量著正陷入僵持狀態的他們。
“話劇部的練習？”從她身後走過來的幸村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隨即順手將鑰匙丟在玄關的鞋櫃上，“或者這是你們家的待客禮儀？”
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清水奈美一下子紅了臉，急忙把菜刀藏到身後，抬起頭，果然見仁王的眼底盈滿笑意，忍不住惱羞起來。
“去買辣椒醬啦！白痴！”
說完這句話，少女抄起菜刀就回了廚房，留下仁王無奈的撓撓頭，轉向門口忽然出現的二人。
“回來了，東京好玩嗎？”
這種歡迎女兒回家的爸爸模式是怎麼回事？
幸村的腦海一瞬間閃過這種想法，隨即立即被雷電劈中般搖了搖頭。
“還不錯哦，雖然我又迷路了很多次……”
絲毫不知身後人的千思萬緒，藤井少女兀自興奮地想展示自己的新發現，換上拖鞋就蹬蹬跑到仁王跟前，拿起今天的“戰利品”晃了晃。
“白毛你看，這個是不是很像幸村？”
噗！
奮鬥臉小人映入眼簾，仁王差點再次笑出聲，眼角的余光瞥到不發一言朝客廳走來的幸村，他不自覺咳了咳，在初瀾期待的目光中一派淡然地做了總結。
“啊，如果這個頭巾是綠色的話……”
“仁王，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幸村慢條斯理的走過來將小人從仁王手裡抽出，順手指了指廚房內正忙碌不停的少女，仁王這才記起剛才自己被賦予了“重任”來著。
“啊，辣椒醬！”仁王一拍腦門就拎起外套朝門口走去，這是門鈴剛好響了，仁王挑了挑眉打開門，柳生比呂士正一手扶著眼鏡，一手拎著超市便利袋站在門口。
“surprise！”紅發少年趁著仁王發愣的當口迅速從柳生背後竄出來跑進玄關，仁王的瞳孔忍不住放大了些，正要問些什麼，柳生的背後又冒出一張熟悉的臉孔。
“額……柳生說他不想一個人做電燈泡……”桑原少年有些尷尬地解釋著，隨即在仁王無聲的注視下跟著丸井的腳步走了進去。
“哦，部長也在啊！”看到沙發上坐著的少年，丸井迅速地踢了鞋子投奔客廳，“嘛嘛，感覺越來越熱鬧了呢！”
“我還是第一次到女孩子家裡……”桑原多少有些不自在地咕噥了聲，“不知道會不會給別人添麻煩……”
這樣說著，桑原還是很自覺地挑了個位置坐下，許是受了丸井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句“部長寵物”的影響，藤井初瀾在他心中的定位永遠與一般的女生無關。
部長的寵物……恩，不是女生。
完全不知道桑原同學的奇怪回路，網球部的少年們一個接一個地涌進房間，當真田黑著臉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仁王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想法了。
“你們先聊，我去買辣椒醬。”
聞言，柳生晃了晃手裡的袋子。
“買過了。”因為見識過藤井初瀾嗜辣如命的飲食習慣，這點程度的計劃還難不倒柳生，不過站在他身後正拿著不知名飲料的某軍師就稱得上其心可誅了。
“前不久乾寄過來的，放著可惜了。”
柳蓮二依舊眯著眼，抬了抬手中的飲料就要走進去，懷中的飲料就忽然被人劫了過去。
“給……給我……好渴……”
黑色卷髮的少年氣喘吁吁地拿起飲料瓶子仰頭猛灌起來。
這孩子向來RP不好，接到的通知最晚不說，好不容易不迷路就到達目的地，卻剛好碰到了電梯故障，於是急性子的海帶少年一路爬上了……十六樓。
“噗！”
兩秒之後，切原少年不負眾望地吐了出來，早有先見的柳已經推門進去了，仁王也在切原擰開蓋子那一刻就直接地關了門。於是屋內眾人就聽到門外不斷的捶門和凄厲的叫喊聲，那一聲聲的“救命”不斷在走廊裡迴盪，惹得路過的人冷顫不已。
“出什麼事了嗎？”初瀾從廚房走出來，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屋內一派淡定的眾人，隨即走過去打開門，切原立即衝了進來。
“水！水！”
“哈哈！”習慣了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切原的倒霉之上，丸井樂得大笑，“你那是什麼樣子啊赤也！”
“說起來，我在來之前曾經聽人說這附近鬧過鬼來著。”
柳蓮二一臉慎重地說。
“是嗎？”幸村挑了挑眉，“原來你對靈異方面也有涉獵。”
知道幸村不可能會信，柳沒再說話，倒是耐不住好奇的丸井急忙湊過來叫開了。
“什麼故事？快說快說！”
要說藤井向來對這類故事沒什麼興趣，清水也屬於絕對外強中乾型，嘴上不說，心裡卻怕得要死。本來二人都不打算來湊熱鬧，但是當說這個故事牽扯到自己住的地方，而說故事的人是長著一張“我很值得信賴”的面孔的柳的時候，一切都要另當別論了。
說的是個很老的故事，校園間曾經盛極一時的“好朋友，背靠背”，講述的是兩個在寄宿學校住在上下鋪的女生，兩人關係一直很好。後來有一天住在上鋪的女孩不見了，然後下鋪女孩每天晚上都會接到一個無顯示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冰冷又沙啞，像是被汽車碾過一般不斷重複著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好朋友，背靠背……”
女孩以為自己遇到了神經病，直接掛了電話。第二天好友還沒回來，夜裡電話依舊響起。
“好朋友，背靠背……”
第三天也是如此，第四天依然。
第五天，少女發現自己的鞋子莫名濕漉漉的，低下頭看向床板，卻嚇得叫了起來。
“原來上鋪的那個女孩的屍體正被人釘在她的床板上！這些天以來一直和她背靠著背！”
柳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屋內頓時一篇寂靜。
良久，只聽得切原和仁王同時尖叫起來，不同的是前者是因為害怕，後者是被清水掐的……
真田依舊黑著臉不發一言，兀自拿起桌上的飲料猛灌，丸井已經開始和桑原展開推理式的討論，主題是“凶手是誰，情殺還是自殺或者他殺”。
幸村微眯起眼看向忽然扯住他衣袖的初瀾，似笑非笑的視線直直地盯著蓮二，後者依舊一臉淡然。直到柳生皺起眉指出致命的一點。
“這裡是居民樓。”
和校園的恐怖故事傳說有什麼關係嗎？
“就是！有什麼關係嗎？”原地滿血復活的清水奈美。
“是啊，”一臉無辜樣的柳，“我有說有關係了嗎？”
“這傢伙……我可以揍他一拳嗎？”
“不要客氣，”仁王一邊揉了揉胳膊一邊翻了個白眼，“記得連我的份一起。”
“我的也是。”丸井一下子把手臂舉得老高。
“我也是。”忽然探出頭的某天然。
“還有桑原。”丸井。
一時間符合聲四起，顯然某紳士難得不紳士一回就引起公憤了，柳本人倒是依舊雲淡風輕的樣子，指了指桌上少了半瓶的飲料。
“誰喝了？”
屋內再度沉默，幾個人不約而同的將視線轉向真田，後者依舊黑著臉，良久，才極為緩慢的吐出幾個字。
“酸辣味的。”
☆、天然不勝呆
幾乎每個學校都會有這樣一種人存在。
你分明沒見過他學習，你前天還看到他在課堂上打瞌睡，你昨天還在他的抽屜裡翻出一本稍微帶點和諧色彩的小說，可每每考試成績下來的時候，他都是高高掛在名次榜最上面的那一個。
“真的會有這樣的人嗎？”
少女正趴在客廳的桌子上對著第二天要考試的科目發呆，想起以前看過的小說裡常出現的橋段，她一邊拿起筆無意識地戳了戳自己的臉一遍隨口道。
“你小說看多了。”
對面正埋頭奮戰的少女頭也不抬地回了她一句，隨即忽然想起什麼似地抬起頭，眼底閃過一抹不知名的光芒。
“真有那種傢伙我倒想見識見識。”
某天然莫名顫了下。
“天冷了……”她咕噥道，“該去睡覺了。”
據說考場分布是隨即排列絕對公正的玩意，丸井少年表示這種情況下能和藤井初瀾分到一個考場在一定程度上預示了自己這次考績絕佳。
“因為是吉祥物嘛！”紅發少年吹了個泡泡，一派理所當然的說著從各種邏輯方面說都不甚合理的宣言。
“……從以前我就想問了，為什麼你總說藤井是吉祥物呢？”柳生認真地推了推眼鏡，畢竟即使確實每次初瀾在場的時候幸村的心情會微妙的好一些，但若說是網球部的吉祥物……
“額，反倒是全國大賽她到了沒多久我們就輸了。”想到這裡，柳生忍不住汗了一把，雖然這件事和初瀾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但這種時候倒顯得吉祥物的稱號有點諷刺了。
“為什麼……單純的感覺吧？”丸井無意識的吹著泡泡，“不如說是不管什麼時候看到吉祥物都會不可思議的覺得平靜呢。”
這話倒是沒錯，熟悉藤井初瀾的人都有這種感覺，就算迷路也能迷得理直氣壯，丟了自己也繼續不慌不忙。如此這般寵辱不驚的境界不知道他們修煉多久才能達到，但顯然部長的那個寵物是連他們對此進行的思考都不會在意的。
“那個……考試幾點開始呢？”
少女似乎剛睡醒，一臉茫然地扯了扯身旁人的衣擺，讓剛好在一旁的真田臉色頓時更黑了些。
“太大意了！”
連考試都可以大意成這個樣子，向來嚴肅的少年終於忍不住對非部員的藤井呵斥出聲，少女不自覺抖了下，隨即眼皮抬了抬，朝真田投去同情的一瞥。
“幸村……”她小心翼翼地湊近幸村，“他忘記復習了？”
會忘記復習的只有切原吧……丸井默默吐槽之，因為有成績優異的幸村和柳幾人在，網球部對於學科成績也是相當重視的，倒不如說是如果考得不好會遭到副部長嚴厲的責罰。
“沒事。”幸村輕聲道，嘴角卻微微上揚起來，“真田他應該是熬夜復習沒休息好吧。”
想來真田也是第一次遇到藤井這種情況，分明不是網球部的部員，卻每天跟打卡似地會準時出現在網球場。想趕她出去吧，幸村的態度那麼曖昧他也不好說什麼，不趕出去吧，被別人看到網球部忽然多出個女生也挺奇怪的。
就這樣一直默默在心底糾結著，本就少年顯老的副部長同志在無意中早生了幾根華發，對於藤井的態度逐漸變成眼不見為淨，能無視就無視了。
這次出聲說明他對某人的無自覺已經徹底無法淡定了。
“幸村！”他叫住正暗自忍笑的某人，後者回過頭，投給他一個甚是無辜的眼神。
“我知道了真田。”幸村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放心吧，她心裡有數的。”
有數……個頭。
十分鐘後，丸井文太同學非常想將這句話甩到自己部長臉上。
藤井初瀾的考試工具很少，簡單地讓丸井都有些懷疑少女的真實性別，畢竟紅發少年日常見到的女生不管考試還是逛街似乎都有隨身攜帶一個小包出門的習慣。丸井一度覺得包裡裝的不是東西，包的外觀對那些女孩子來說才是重點。
所以看到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筆就準備踏進考場的少女，丸井少年覺得壓力好大。
“我說吉祥物……”看到少女自然地轉頭看向自己，丸井忽然生出想要扶額的衝動。
“你的准考證呢？”
“在這裡哦！”聽到那個詞語，少女欣喜地從脖子上拽出一根紅繩，頂端拴著的果然是准考證。
“昨天晚上百合子擔心我會忘，特意幫我做的！”
這樣啊……看起來那個姓清水的百合女還是有點用處的，丸井少年如是想。
說起來那個百合女叫什麼來著……清水……眼角余光瞥到少女胸前的證件，丸井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恩，奈美啊。
“啊啊啊！吉祥物你准考證拿錯了！”
他的動態視力為什麼要那麼好啊豈可修！那上面明晃晃的四個大字不是“清水奈美”是什麼！！
當機立斷將那證件扯了過來，丸井正糾結著，手機響了起來，看到來電顯示上赫然的“部長”字樣，少年頓時有種幫別人照顧寵物卻不小心照顧病了然後剛好被主人抓包的尷尬感。
“那個……部長……”
“仁王馬上就到你那裡。”幸村的聲音似乎無論何時都顯得不慌不忙，倒是一分鐘錢被人扯下脖子上准考證的清水奈美忍不住抱怨出聲。
“小初那個笨蛋，我跟她說了左邊那個是我的，右邊的才是她的……”
要說的話逐漸淹沒在幸村無聲的注視裡，清水尷尬地瑟縮了下，畢竟即使最初錯的是藤井，一直沒能發現的自己也挺白痴的。
啊，原來笨蛋也會傳染的……清水少女如是想。
可惡，白毛你快點回來啊……第一次發現單獨和幸村在一起是如此壓力巨大的事情，為什麼小初就可以那麼自然啊。
“吶，幸村君，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一時腦抽的少女轉過頭看向考場座位剛好分到自己前面的美少年，後者剛掛斷電話，臉色依舊一派平靜，看不出他的心思。清水也懶得費那個神，兀自將視線投向他手機上那個被眾人暗自吐槽無數遍的掛件。
“你和小初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其實天然呆雖然遲鈍，但對於身旁人的感知能力卻是很強，如果幸村精市從一開始就是以這樣的面貌對待藤井，她很難想象那個最怕受傷傢伙會依賴眼前這人。
“不太記得了呢，”似乎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般，幸村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大概……是不一樣的吧。”
他只是第一眼就認出那個總被藤井理惠掛在嘴邊的女孩，似乎是因為聽過太多次總有一種早已相識的錯覺，才會不經意間顯露真正的溫柔，卻沒想到從此招惹了這樣的麻煩。
麻煩……這樣說似乎不太準確，畢竟為了她的事忙活的時候內心意外地覺得充實，太過平淡的生活也許正需要一些這樣無傷大雅的小意外。
不過也因此有了些新鮮的體驗，比如真田無奈的樣子，還有丸井居然也開始學著照顧人了，仁王就更別提了，整個人都變得有點……怎麼說，清水也是這樣。
是不是戀愛中的人都會出現些許不正常的狀況，像是最近總聽到仁王在說的……那個詞叫什麼……
“腦殘吧你！”
負責去換准考證的仁王回來了，劈頭就衝清水絮叨起來。
“你知不知道他們考場在這棟樓的最高層啊！”
“你才腦殘！我只不過是一時失誤啊失誤！”
“失誤個頭！掛你脖子上你都看不到啊！還是你連自己名字都記不得？”
“要你管啊！我就是不記得又怎麼樣！白毛雅治同學！”
“……”
爭吵聲持續到監考老師進場，兩人才在眾人曖昧的注視下悻悻地住了口，一前一後在幸村身邊坐了下來，碰巧做了電燈泡的某人卻似乎毫無所覺般揚起嘴角。
看吧，他就說生活需要一些意外。
如果不是藤井，他哪裡看得到這麼有趣的光景。
悠于 2015-1-9 15:05
☆、所謂螳螂捕蟬（捉蟲）
鈴聲響起的時候，少女正在睡夢中思考晚餐要吃些什麼。
因為兩人的口味有諸多詫異的緣故，藤井初瀾已經習慣了每日和同桌進行柴米油鹽的討論，所以當手指敲擊桌面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她直覺地以為放學了。
晚飯還沒決定好！
“去吃樓下的烏冬面好了！”
“彭！”
崩潰的聲音來自少女正後方位置的紅發少年，丸井躺在教室地板上，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憂鬱地表示自己和部長寵物的思維果真不在一個星球。
“你知道我偷偷在背後踢了她多少次嗎？”提起這件事就險些抓狂，少年一邊狂揮球拍一邊憤憤地念叨著，“她睡得那真叫一個香啊，貌似中途就開始了，而且可怕的是她的試卷居然是做完的！”
他真擔心她是做夢的時候順手拿起筆隨便寫了幾個字交差。
“所以你一考完試就出現在這裡？”被拖來練習對打的自然是桑原，這人有著和外表極度違和的老好人性子，看到搭檔那麼抓狂的樣子，忍不住替藤井打抱不平（？）。
“我說……也許她只是做的比較快而已，你知道，是有那麼些天資聰穎的人在的。”
比如他們網球部的某只白毛。
“這樣的說法只會讓他更怨念，桑原。”說話的是剛踏進網球場的柳生，對於優等生來說考試從來不是需要費神的事情，所以他考完試就來繼續因為考試暫停的復習，只是有些意外居然有人比自己先到。
“嘛，藤井的話，似乎是不需要擔心的。”
據說某軍師難得去預測了下這期考試的題目，而其結果被某部長“不小心”泄露給了某只寵物——這個據說是柳生從仁王那裡聽說的，至於仁王的消息來源麼……
看了一眼柳生標誌性的扶眼鏡動作，丸井想起考試前急吼吼地跑來換准考證的某顆白毛，隨即點了點頭，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這樣想著，丸井忽然再度怨念起來了。
“不對呀，有那麼好的東西部長為什麼不和我們分享一下？！”少年發揮在網球場練出來的敏捷體型從網球的另一邊直接躍了過來，正巧落在氣喘吁吁從初中部跑過來的某顆海帶跟前。
“喲，赤也，今天什麼風把你吹過來了？”
“學長！”某顆海帶一臉得救了的表情奔了過來，“高中部好大！”
一句話完全讓人可以想象路痴少年一路尋來經歷了多少艱辛，切原赤也身上隱約殘留的樹葉與草根讓丸井忽然有種吐槽無力的憂傷感。
“我說……你過來就為了說這事？”
“不是……”海帶少年瞬間尷尬臉，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直到幸村終於慢悠悠的從考場那邊晃了過來。
“赤也，測試……又沒及格？”
海帶少年露出欲哭無淚的表情。
部長哪裡是神之子，分明是神來著！！！
要說幸村並不是有什麼未卜先知的特殊能力，只是在他們升入高中之後，切原就成了初中部的頂梁柱。偏偏這個少年身上存在太多不確定因子，讓初中部的指導老師提起他都唉聲嘆氣，幸村也是剛剛接到電話才知道前不久初中部的成績出來以後，初中網球部頂梁柱的某人又考了個不及格回來。
項目自然是少年向來不擅長的英語，網球部眾人熟知他的毛病，連同真田在內對這人的最低要求也就是及格就好，以前因為有三巨頭的鞭策他每次都低空掠過，而現在……
即使三巨頭已經畢業，在切原心中的影響也依舊深遠，少年在得知這次慘劇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跑過來請罪。
某些陰影，是會留一輩子的。
“赤也……”丸井一臉沉痛地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該慶幸副部長不在。”
切原心有餘悸地瑟縮了下，隨即怯怯地將視線投向幸村，後者硬生生把那句“你該學著依靠自己”咽了回去。
真是奇怪，最近自己似乎也越來越有點不正常了。
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那麼優柔寡斷的呢？
在某部長繼續糾結自己最近的不正常的時候，海帶的英文補習班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原本興致勃勃要幫助切原的丸井少年在不小心記起不久之後會有一場不小範圍的高中部網球大賽而作罷。
柳生推了推眼鏡表示和智商不在一個等級的人沒法溝通，海帶少年一臉茫然地看著他表示不解，被趕來湊熱鬧的仁王一巴掌拍在腦門上。
“就是說你太笨了不好教。”
“那我們來教好了。”
這次說話的是不知何時出現的清水，因為深受今早某人罵自己腦殘的打擊，少女在和白毛劃清界限的同時順便想起要同桌兼室友的某天然也遠離網球部，這才奔了過來。
當然這都不是此刻幸村關注的重點，重點是她口中的那個“們”字……
“你們是指？”丸井繼續吹起泡泡，好奇的咕噥了聲。
“喂，你。”沒理會其餘人疑惑的眼神，清水直接走過去拍了拍切原的腦門，“免費的英語家教要不要？”
同桌兼室友的那個路痴似乎唯有在語言方面擁有無人能及的天賦，這是清水自從初中開始就知道的秘密。她甚至曾看到過少女一個人對著路邊流浪狗說話的場景，那時只覺得藤井果然是怪胎，如今想來，也許正是因為可以知曉太多種語言，藤井才會失去正常的和身邊人溝通的能力。
有人指導對於切原來說自然是求之不得，於是面對少女“這個週末來我家，你還記得地址吧”的問題，他沒有任何多想地使勁晃了晃海帶頭。
部長寵物的室友真是好人啊！
這樣想著，少年並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踩中了某些人心中的一些機關，週末一大早就開心的拎起書包來到當年曾害自己一口氣爬了十幾層樓梯的大樓。
這次他幸運的沒再引起電梯故障【喂】，電梯順利的停在了清水她們所住的十六層，聽到“叮”的聲響，切原抬起頭，還沒跨出腳步，一道小黑影忽然撲了過來。
“啊！小海帶你別跑！”
稍嫌驚慌的聲音來自向來很少變色的天然少女，切原下意識的伸手抓住忽然撲在自己跟前的小傢伙。黑色的卷毛貓科動物正睜著無辜的大眼看著他，似乎受到不小的打擊，小傢伙的眼神有些泛紅，看起來和某人的紅眼模式微妙的有些吻合……
“我說，你又給它吃辣椒了？”
清水倚在門邊打著呵欠，一臉不知是同情還是不屑地看著切原手中的卷毛小貓。她十分懷疑某人送它過來的企圖。
“可是……沒有辣椒的料理怎麼吃呢？”嗜辣如命的少女一臉不解，隨即抬起頭朝剛從電梯裡走出來的切原笑了笑。
“你好，海帶君，聽百合說了你的情況，以後請多指教！”
說罷，她繼續一臉正色地朝少年伸出手。
“那個，麻煩把小海帶遞給我。”
抱住小貓的手下意識的抖了抖，某個同樣被劃分為海底植物種族的少年在心底淚流滿面。
天知道，他也是不能吃辣的啊……
懷裡的小東西忽然劇烈地掙扎起來，切原一下變了臉色，低下頭看著對方和自己同樣幾乎陷入恐懼的那雙眸子，瞬間做了一個此生最勇敢的決定。
“我……我忽然肚子痛！對！很痛！”
切原海帶，在新上任家教疑惑的注目中落荒而逃，戰利品是品種未知的卷毛貓一隻。
“喂你……”少女一臉詫異的對著樓梯處絕塵而去的少年叫了起來。
“要把小海帶帶到哪裡去啊！”
似乎海帶頭具有強烈的帶衰體質，帶著卷毛貓出門的切原兼具了雙重帶衰的體質，於是從大樓狂奔而出就遇到真田真心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赤也，太大意了！”
不知從哪裡拿到切原成績單的真田面色難看地看著切原。
“跟我過來！”
感受到真田周身的低氣壓，卷毛的小東西再度掙扎了起來，切原在真田跟前不敢動彈，小傢伙迅速奔下去拋棄了剛才的“救命恩人”，直直地鑽進剛才真田身旁不遠處的美少年懷裡。
這傢伙一定是母的！被“難友”拋棄的切原腹誹。
“那我就帶他去補課了，幸村，抱歉今天就先再見吧。”真田的聲音迅速將某人的理智拉回，順帶打了個寒戰。
“恩好，真田你也不要對赤也太嚴厲了。”幸村微笑的嘴角似乎比平時上揚了點弧度。
看著一人一海帶【咦】遠離的身影，紫發少年伸手揉了揉懷裡的小傢伙，隨即熟練地拿起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是我，對，在你樓下，小海帶也在的。”
永遠不要激怒腹黑的人，否則永遠也不知道自己講葬身何處。
嘛，以赤也的智商，大概是一輩子也不會了解了。
合上本子，立海大網球部軍師無比淡定地將最後一杯咖啡飲盡。
週末閒來無事出來逛逛果然是正確的。
☆、欺詐師的自白
你曾經做過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嗎？
考試成績一分布，公告欄前就擠滿了人，熙熙攘攘熱鬧非常，卻又帶了那麼點焦躁的味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少女一邊抱著腦袋大叫一邊從分布欄前衝了出來，引得不自覺替她讓出道路的學生們紛紛側目。
“啊，那不是我們班長嗎？”因為成為班長的過程頗獵奇，即使是從外校轉來卻也意外有人氣的女生。
“真的哎……聽說她和網球部的仁王君在交往，怎麼是因為戀愛成績下降了嗎？”
聽到這樣的對話，恰好路過的一年A班的某君便推了推眼鏡，使勁朝榜單的最前方看去，清水奈美的字樣赫然出現在自家搭檔的名字下面，而且是……
短信鈴聲響起的時候，仁王正趴在教室的桌子上補眠，因為對考試成績向來沒多大憂慮，少年睡得香甜，他甚至夢到了自己第一次遇到清水時的場景。
“請問，你知不知道柔道社在哪裡？”
想來就覺得搞笑，仁王雅治欺詐師的名號雖然響亮，但仁王本人並不喜歡無差別的捉弄陌生人。少年骨子裡也有股近乎潔癖的執拗，偏愛捉弄腦子一根筋的人，比如某個一抓狂就眼睛發紅的海帶，再比如……眼前這個一看就很偏執的女生。
“柔道啊……”仁王瞬間cos成柳生狀推了推眼鏡，擺出一副書呆子似的表情，“恩，我記得應該是在前面左轉再右轉，那個樓梯後面就是了。”
說罷，他朝對自己露出淺淺笑容的女孩子回以抱歉的笑意。
“抱歉，因為我自己不怎麼在學校裡逛所以可能也記得不清楚……你是新來的嗎？我叫柳生比呂士。”
“清水奈美，我是從東京的學校轉過來的，柳生君叫我清水就可以了。”女生不疑有他地回道，“那我先告辭了，下次再見了。”
看著女生利落地朝真身為男生浴室的“柔道社”方向走去，仁王頓時心情大好。收起眼鏡，他滿心歡喜地等著觀看自家搭檔被柔道女生追殺的場景，卻沒想到一個月以後，最先被找上的是自己。
“啊，那邊那個……柳生君！”
那時仁王維持著本來的樣貌，遠遠看到女生朝自己走過來，還以為柳生也在附近，下意識地轉身四處看了下，沒來得及找到搭檔，女生柔軟的手掌就猛地一下拍在自己肩膀上。
“嘿，我叫你呢，柳生……比呂士君對吧，啊，好繞口，就柳生好了。”女生雙手叉腰，笑容多少有些尷尬，“那天的事情謝謝你啊，不過你說的不對啊，柔道社應該是往右拐然後再左拐，我一直想找你說這件事，是我的話倒沒什麼，可別的女生被這樣誤導了會很生氣的吧。”
儘管心底堆積了無數疑問，仁王還是沒忘記當前重點，少年不自覺皺了皺眉，佯裝訝異地提高了聲音。
“這位同學……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沒有啊，”清水一臉坦然的像是從遠方趕來的正義使者，“只要見過一次的人我就不會忘記，你絕對是那天幫我指路的柳生君啦，不過你要記住柔道社應該是往右拐然後再左拐啊，下次有人問的時候別再說錯了哦……”
丟下這樣碎碎念的話，女孩揮了揮手就跟他告別，仁王呆滯了半晌，甚至腦抽地懷疑起自己和柳生是否真的長得很像才會讓這女孩這麼輕易認出來，但無論怎麼樣……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專門跑過來叮囑自己，這女人，不是太蠢了就一定是老好人。
唔，和切原不一樣的白痴類型呢。
那之後仁王養成了一個近乎跟蹤狂式的愛好，喜歡在名叫清水女生的面前扮演各種角色。無論是沉穩到老成的真田，花美男樣的幸村，活潑運動型的丸井，還是自己平日裡最喜歡捉弄的切原，熟悉的夥伴幾乎都被他???了一遍，女生卻總是能在第一眼相遇就叫出他的名字。
“啊，柳生君，好巧。”
對！就是那個該死的柳生！
從沒有一刻覺得搭檔那麼礙眼，那段時間仁王瞪著柳生的眼神讓紳士也難得不紳士起來，好幾次正在訓練途中就忍不住瞪了回去。
“仁王君，你最近吃錯藥了嗎？”
“囉嗦，再來！”
“啊，柳生君，原來你也是網球部的啊！”
身後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仁王頓時一怔，還沒來得及反應，柳生已經推著眼鏡遲疑地開口。
“額……我認識你嗎？”
“咦？你也叫柳生嗎？”清水詫異地指了指難得一臉呆滯狀的仁王，笑得格外無辜，“抱歉，我說的是這邊的柳生君啦！”
真相，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如此坦然。
起初就是很普通的一個玩笑，像是他國中時期經常捉弄赤也那般並不帶絲毫惡意，這樣的玩笑一直都是偶爾為之，欺詐師並沒有要依靠欺騙為生的打算。就像他的網球一般，即使一直打著欺詐的名號，仁王雅治依然有獨屬於自己的特色網球。
欺詐只是他個人的小小樂趣，只是面對過於正經的人，解釋的話一直沒來得及說出口，於是謊言的雪球越滾越大，他也越來越覺得煩惱。
清水奈美討厭騙子，這是仁王在不久之後通過藤井事件才知道的。
那時女生因為被騙一事十分窩火，已經到了不肯再看他一眼的地步，於是少年難得發起愁來，每每想要惡作劇的時候都會想起第一次遇到清水時，少女純然信任的眼神。
欺詐師再也提不起力氣去騙人，這可真是太糟糕了。
變革的契機來自突然闖入網球部的女生，那個名叫藤井的天然呆女孩，他出去替她送遺漏的手機，意外發現清水對部長頗為重視的女生也有著特別的情感。
再後來就是那個讓人嘆息的過去，仁王至今還記得清水那日忽然滾落的淚水，對少年來說著實是新奇的經歷。仁王並不擅長應對女生，尤其是清水這樣明顯帶著死心眼屬性的女生，然而那個時候自己除了嘆息，更多的卻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心情。
“是憐惜吧。”他想起事後柳生一針見血的說明，“仁王君難得會為一個非夥伴的人那麼費心呢。”
這話倒是沒錯，仁王並不是清水那樣的爛好人。會為了一個稱得上陌生人的女生做一些平時最討厭的麻煩事，即便尚不清楚自己對清水是什麼感情，仁王也知道有些事情是無法欺騙自己的。
他想守護那個人，或許和部長對藤井那樣對待寵物般的情感不同，他只是想阻止那個人一味只會替別人考慮的白痴想法，只是想讓那個熱血的白痴能多替自己考慮一些，只是想守護住最初最純的那張笑臉。
“是我的話倒沒什麼，可別的女生被這樣誤導了會很生氣的吧。”
這樣想來，那傢伙從一開始就把自己和別的女生劃分開來，在某種程度上也算的上自我中心了吧。
接連不斷的手機鈴聲終於將睡夢中的仁王吵醒，白髮少年朦朧地睜開眼，摸索著舉起手機，柳生的聲音依舊是溫文爾雅到欠扁。
“好消息和壞消息，你要聽哪個。”
“都沒興趣。”回憶被打斷的某人不怎麼樂意地咕噥。
“好消息是你的名次比入學測試的時候上升了一位。”像是壓根沒聽到他的話，柳生比呂士一派淡然地發布信息，“壞消息就是以一分之差被你擠下去的那位同學……”
這廂的柳生拖長了語調，正準備賣關子，一年?班的大門忽然被人踹開了，柔道出身的女孩不知似乎兼具了跆拳道天賦，教室的門來回關了又合，撞在門框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仁王一下子困意全無，耳旁的手機“啪”的掉在書桌上，柳生的聲音還鍥而不捨地傳來。
“我猜你已經有答案了。”
“仁王雅治！”少女的日文依舊是那般標準，帶著大都市出身女生的矜持與一絲近乎咬牙切齒的羞惱，說出口的話卻讓三年?班全體失聲。
“我要和你一決勝負！”
搞啥飛機？
看到少女再度摔門走人的場景，教室裡人頭涌動，齊刷刷地朝仁王看去。
關於仁王雅治和那個轉校女生的關係學校裡早已沸沸揚揚，據說曾有目擊者看到仁王初入清水家，曖昧不言而喻。欺詐師和直率女的組合意外地吸引八卦的眼球，?班的人甚至曾私下裡下注賭仁王有沒有勇氣欺騙清水，而?班更是直接把賭注壓在清水何時會甩了仁王。
於是看到這樣的場景，女生立刻興致盎然地露出“果然吵架了嗎”的八卦眼神，男生則是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欲言又止的表情極限地表達了“連自己女人都看不好真丟臉啊”這一信息。
只有仁王愣愣地看著似乎仍在晃動的大門，良久，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
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
小百合總是能帶給他驚喜呢。
“咦？仁王君你是在做什麼？”
一踏進教室就看到搭檔悶頭看書的場景，柳生推了推險些掉落的眼鏡，多少有些震驚地說。
“學習呀，”某白毛理直氣壯地回答，“我剛剛接受了挑戰來著。”
“是嗎？”也只有柳生能弄懂他的意思，看到仁王頭也沒抬就繼續奮鬥的身影，柳生笑了笑，“你終於也要動真格的了？”
仁王頓了下，隨即輕輕點了點頭。
無論以什麼樣的方式，只有你，是我絕對不想再欺騙的人。
☆、天然與傲嬌
“你是說，你現在是在家裡陪清水覆習？”
週末一大早就接到來自某小呆的求救電話，幸村坐在網球場外的長椅上，幾乎都能想象出女孩此刻茫然又苦惱的模樣。
“是啊……百合子她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說要發奮學習，昨天晚上跟打了雞血似地背了一夜的英語單詞，今早剛消停了一會，現在又開始投奔數學大業……幸村……”
說到這裡，藤井初瀾忽然將聲音壓低了些，最近和人交往的多了，天然呆也逐漸領悟了一些竅門，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正在客廳埋頭看書的少女，捂住話筒小聲詢問起來。
“因為她的臉色一直很難看我也沒敢問……那個……百合子這次考得很差嗎？”
“這個……應該不是吧？”因為剛考完試就開始準備接下來的比賽，幸村對仁王和清水之間的恩怨還沒來得及耳聞，只是那位性情暴躁的班長在班級裡的成績還是有目共睹的。
“班級名次上看到清水同學是第三名，全校的排名應該不會太差才是……”
這樣想著，幸村莫名就想起今早請假的某只白毛，不出意外的話，那傢伙的成績也是在這個水平的……等等。
似乎已經想到了什麼，幸村兀自低笑起來，惹得電話那邊的人好奇地追問。
“笑什麼？”注意到不遠處的清水朝自己看了過來，躲在沙發一側的女孩整個身子往裡縮了一下，“算了，我不跟你說了，百合子剛才看了我一眼，好嚇人，快幫我找個藉口溜出去呀……難得的假期我連個電視劇都不能看是什麼道理啊！”
“嘛……”這廂的幸村似乎頗享受天然呆難得的焦躁情緒，滿條斯理地伸出手指敲了敲身下的長椅，看到柳生從訓練場走下來，他挑了挑眉。
“呀，柳生，仁王有說得了什麼病嗎？”
“什麼？白毛生病了嗎？”因為太過驚訝，初瀾重複這句話的時候不小心提高了聲音，身子也從沙發底下爬了出來，引來客廳奮筆的某人驚訝的一瞥。
“好像是發燒了什麼的……”柳生一邊拿起毛巾擦汗一邊甚為糾結地咕噥道，“聽說那傢伙昨天為了救一隻貓跳到水裡去了，真是的，什麼時候學的這麼好心了……”
“哎？”因為幸村“不小心”按下了擴音鍵，初瀾在電話這頭將柳生的話聽了個原原本本，然後這才想起一件事。
“說起來……昨天我回了趟老家，百合子忘記喂小海帶，它又跑掉了。後來我在樓下遇到警衛大叔，他說是一個銀發少年把它送回來的，那人渾身濕漉漉的……啊，原來是白毛救了小海帶呀。”
那隻名叫小海帶的貓總是會有些奇怪的舉止，最近一直喜歡對著浴缸裡的水發呆，沒想到原來是想學習游泳啊……
“噗……它似乎很喜歡逃跑。”雖然不知道仁王是從哪裡知道小海帶的存在，但是顯然自己的一時興起給大家都帶來不少麻煩，想到這裡，幸村莫名地心情良好。
“我說，你帶它出來吧。”他拿起球拍準備踏進網球場，“就對清水同學說我們是去看望仁王，她肯定會放你走的。”
初瀾半信半疑地掛斷電話，轉過身看了依舊維持奮筆疾書動作的同桌兼室友一眼。
“那個……我要帶小海帶去看望它的救命恩人，百合子要一起嗎？”
奮筆中的某人頓了下，隨即頭也不回地說：“我才不管，愛去哪去哪。”
咦……初瀾詫異地撓了撓發，一大早就拉著她要一起發奮的人怎麼忽然那麼好說話了？
當然疑惑歸疑惑，女孩在抱起小貓出門的時候，更多的是對幫自己出謀劃策的某人表示膜拜。
“小海帶……”她低下頭揉了揉小傢伙的腦袋，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幸村真的很厲害啊。”
懷中的小傢伙不明所以地叫了聲，似乎一點都沒有劫後重生的虛弱，兀自蹭著女孩的手撒起嬌，倒讓初瀾忍不住皺起了鼻子。
“你呀，又闖禍了知不知道，白毛他們還要比賽呢。”
“喵嗚~”小傢伙毫無所覺地伸了個懶腰，隨即奇怪地看了一眼不遠處一閃而過的身影。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少女急忙從包裡把它翻出來，簡訊的發件人看起來依舊心情良好。
“訓練剛結束，你站在樓下等一會，我們馬上就到。”
“唔，說一會就到呢。”她抱著小傢伙在大樓的大廳找個位置坐了下來，一邊從隨身的包裡翻出昨夜未看完的小說繼續津津有味的讀了起來。
少女一直有這樣的習慣，看一本書就總是習慣一口氣看到底，讀起來的時候也非常入迷，和睡覺時候一樣對身邊的所有事情毫無所覺，所以也就沒注意到原本躺在自己腿上的小傢伙何時又不見了蹤影。
“在看什麼？”頭頂響起熟悉的聲音，初瀾抬起頭，幸村正彎下腰，眼神正對著她手中的書。
“昨晚看了一半的小說……”初瀾直覺地回答，“看到半途睡著了，所以今天本來打算看完它的。”
“這樣啊，”幸村眯起眼，似乎想到什麼好玩的事情般挑了挑眉，“看起來還剩下不少，你要不要看完再出發？”
不遠處傳來可疑的撲通聲，初瀾直覺地往那個拐角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不久之前還在自己懷裡的小傢伙正努力從角落裡拉扯什麼，隨即被柳生給抱了起來。
“就是這傢伙嗎？仁王救回來的小東西。”
“噗，和赤也真像啊！”丸井湊過來扯了扯它的毛，小傢伙立刻豎起全身的毛髮，橫眉豎目地瞪著丸井，引來他更加開懷的笑聲，“哈，這樣看起來更像了！可惜啊，真該叫那傢伙也過來的。”
“小心點，這小傢伙有逃亡癖，惹惱了隨時都會跑掉的。”
幸村好意提醒著，眾人就見小東西果然從柳生的手上溜了下來，直直地奔到幸村懷裡。
它總是比較喜歡親近幸村，這一點倒和它的主人挺相似。
“算了，我們還是早點出發吧，仁王剛才打電話說他快要死了。”
其實仁王的原話是自己快無聊死了，但是某人在透過眼鏡看到拐角處那個一閃而逝的裙角時忍不住又犯了愛賣關子的毛病，直接導致某天然驚訝的呼聲。
“啊，這麼嚴重！”初瀾急忙把書塞進包裡，胡亂地拉著幸村的手臂就奔出了大樓，留下丸井奇怪地看了一眼柳生。
“發燒而已，不至於吧？”
某人推了推眼鏡，繼續說著不知所謂的台詞。
“從心理學的角度是很可能的，丸井同學。”
注意到角落裡的身影已經有所動作，柳生推了推眼鏡，為自己如此不紳士的舉止頗為壯烈地感嘆了一把。
不要太感謝我，仁王君，看在搭檔的份上，送你一份治愈大禮包好了。
“又在說莫名其妙的話了……”丸井無奈地撓了撓頭，吹著泡泡走在前面，一邊隨意地咕噥著，“說起來仁王家我很久沒去了呢，差點忘記在哪裡了……”
少年們前後離開了大樓，一直躲在角落中的女孩才走出來，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良久，嘆口氣悄悄跟了上去。
“幸村，你說百合子跟過來了是真的嗎？”
在出發的地鐵上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初瀾表示很不可思議。
“她為什麼不直接跟過來呢？”
“嘛，屬性不同，表現方式也不一樣吧……”柳生隨意地咕噥，隨即忽然想起什麼事情般挑了挑眉。
“這樣，假設藤井同學你聽說部長病了，但是你不知道部長家在哪裡，這個時候你要怎麼做？”
初瀾轉過頭看了一眼幸村，後者依舊微笑，她皺起眉看向柳生。
“我不喜歡這個比喻。”
光是想象幸村會生病這樣的場景就讓她心頭一陣煩悶，自然無法進行更多的想象。
“咦……”意外踢到一塊不輕不重的鐵板，紳士的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倒是丸井大咧咧地叫開了。
“吉祥物意外地敏感啊，”想到幸村當初在醫院裡時蒼白的樣子，紅發少年點點頭表示贊同，“我是再也不想看到那樣的部長了。”
柳生忽而沉默下來，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幸村，就見自家部長的目光正落在某天然身上，嘴角上揚的弧度是他開始惡作劇的標誌，眼神卻是貨真價實的溫暖。
“那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呢？”
“這樣啊……”素來天然的女孩難得陷入深層次的思考，絲毫沒注意到身旁幾人的目光，她皺起小臉作出冥想狀，似乎真的在思考幸村病弱的場景。
越想下去小臉就跨到不行，良久，女孩睜開眼看向幸村，看似茫然地說著人生中第一個抉擇。
“那我去做醫生好了，”她忽然開心起來，“只給幸村看病的醫生。”
聞言，丸井和柳生不約而同的噤了聲，只有幸村伸出手揉了揉女孩的發，努力克制嘴角上揚的弧度，眼神卻越來越澄澈溫暖。
“那就請好好加油吧，我的專屬醫生大人。”
悠于 2015-1-9 15:05
☆、一家都是寶
什麼叫做一見鍾情？
英文解釋叫做Love at First Sight，意思就是男女之間一見面就產生了愛情，還指一見面就喜歡上它了。
請注意，是它。
也就是說，這個詞語也完全可以用來形容人對動物的感情。
少女伸手扶著眼鏡，一臉淡定地看著一進門就被搶劫的小海帶，它正被名叫仁王雅美的少女死命摟住，在胸前蹭來蹭去，讓剛踏進仁王家裡沒幾分鐘的眾男生不約而同的紅了臉。
仁王的姐姐身材不錯，這是他們看到少女企圖用胸來悶死小海帶的動作時才意識到的。
“我說……它好像在叫救命。”初瀾扯了扯幸村的衣袖，小聲地嘀咕。
“你看錯了。”柳生推了推眼鏡，跟著認真地思考起來，“話說回來，幸村，那傢伙的性別到底確定是母嗎？”
“撒……”幸村好笑地挑了挑眉，對於懷中的小東西被搶走一事沒發表任何意見，兀自轉過頭看向躺在病床上一副十足虛弱模樣的仁王。
“你還好嗎？”
“嘛，姑且還活著吧……”
據說身體素質比較好的人一旦真的得起病都不能輕易了結，仁王此番大概就是遇到了這種情況，學校方面對成績優異的少年來說沒什麼困擾，重點是接下來的比賽……
“抱歉。”仁王一邊說著一邊試圖撐起身子從床上坐起來，沒料到他虛弱到這個程度的眾人愣了下，丸井的泡泡吹了一半又急忙縮了回去，跳起來就奔過去把仁王按了回去。
“那個！你還是躺著吧，不用介意我們的！”
“可是比賽……”仁王少年露出電視劇中瀕臨死亡的人經常會有的經典表情，隨即偏過頭使勁咳嗽起來，丸井首當其衝地跳了起來。
“怎麼辦，仁王快要死了！”
……
“咳……”難得有人比自己還呆，初瀾表示好生欣慰。看到丸井緊張的樣子，她微微低下頭小聲道，“其實白毛演技真不錯，不過看多了也就那麼回事，他咳嗽的樣子不太自然。”
“同感。”柳生推了推眼鏡，對於搭檔新出品的此招表示高度質疑，“說到底也就這種程度……”
“什麼！”丸井少年震驚之，顯然他對仁王的認知程度還沒熟悉到可以一眼揭穿少年的每一次詭計，“啊啊又被騙了，虧我還好心地打算告訴你……’
丸井的話被沒來得及說完就被突然的推門聲打斷了，眾人齊刷刷朝門口看去。男孩有著和兄長幾乎如出一轍的容貌，小臉蛋上卻一派面癱的表情，看到眾人都在，他露出“怎麼又是這樣”的不爽表情。
“那個……門口有個怪阿姨一直鬼鬼祟祟伸頭伸腦的，是你的熟人嗎？”
仁王雅彥是個名副其實的中二小男生，因為兄長凡事都很優秀的緣故，小傢伙也同這個年齡的孩子一樣得了某種意義上的反兄情結。
據說是戀兄情結的另一表現，具體方式是對兄長的一切進行徹底反駁。比如“哥哥是個很聳的男人”“我才不要像哥哥”“網球什麼的最討厭了”“哥哥的朋友都是我的敵人”之類的。
其實最後一句才是重點。
小傢伙不喜歡網球，也更加不喜歡和哥哥一起玩網球的朋友們。
難得兄長生病在家，他特意超了近道，擠地鐵的時候也格外努力就是為了能早點回家和哥哥一起玩，剛好在自家門口看到一個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的身影。
是女生！和哥哥同樣年紀的女生！
這兩條就足以治眼前的女生死罪，男孩臭臭的臉色在聽到女生的問話時更加難看了幾分。
“那個……請問一下這附近有一位叫仁王雅治的嗎？”
“不知道！”小傢伙將書包往背後一甩就頭也不回地繼續前進，少女愣了下，男孩一頭銀白色的短發在陽光格外明媚的正午顯得愈發刺眼。
似乎……撞到槍口去了。
這樣想的時候，少女已經眼尖地看到男孩一步一個腳印地踏進了門外掛著“仁王”字樣牌子的院子，不由心虛起來，於是驚慌地轉過身試圖逃跑，身後卻忽然傳來戲謔的聲音。
“早上好。”
清水驚訝地轉過頭，那個據說病重快死的人正趴在院子的圍墻上朝她揮手，笑容格外燦爛耀眼。
“雖然這麼說，可是現在已經快到中午了呢。”無辜的白毛露出愈發無辜的表情，“不過就算你沒帶什麼禮物，招待你吃頓午飯的禮儀我還是拿的出來的。”
清水眨了眨眼。
不知是不是因為日本是最接近太陽的國家的緣故，她最近越來越覺得陽光好刺眼，尤其看到少年面色蒼白還努力朝自己揚起笑臉的模樣，她愣是說不出“你又騙了我”這樣的話。
“怎麼了？”看她久久不說話，仁王有些吃力地從院子墻頭跳下來，因為確實還未退燒的緣故，他落在地上的時候險些倒在地上，嚇得清水一下子叫了起來。
“你是白痴嗎？！”
一邊說一邊急忙伸手去扶住他，陷入焦急的少女沒注意到趁機從仁王家門口溜出去的幾道身影。因為仁王的重量一下子都倚在了她的身上，她幾乎都能聞到男生身上沐浴露的味道，忍不住伸出手要推開……
“我說，雅治你怎麼了？”
說話是剛好走到門口的仁王雅美，她剛和小海帶依依不捨地惜別【其實是單方面的】，情緒十分低落【喂】，看到自家弟弟看似完全虛弱狀態其實天知道是不是在暗爽的姿勢，作為家姐表示十分慚愧。
“身體不好就不要亂跑嘛！”
“抱歉！”清水急忙低頭道歉，潛意識裡已經將仁王這次的遭遇當成是自己的責任，正要開口解釋，卻忽然聽得女生的尖叫聲。
“啊！你！你……”
原本氣質滿滿的女生表情忽然扭曲起來，在剛才依依不捨地告別了小卷毛之後，她又一次體會到了“一見鍾情”的美好，不免喜形於色地無視了面色越發難看的弟弟，撲過去一把推開他，讓對面的少女嚇了一跳。
“仁王……”她急忙要去扶住他，卻忽然被喝止了。
“站著別動！”
“啊？”清水呆愣地站著，看到身材姣和面貌都姣好的少女正露出十足垂涎地表情看著自己，她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卻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仁王雅美的氣場，真的沒敢再動，兀自將求救的視線投向仁王。
“對，就是這樣的表情！這種想要關心卻又不好意思開口，想拒絕但是一時找不到理由，想要離開卻又不知道怎麼拒絕邀請的表情……哦，所以說傲嬌的妹子最讓我欲罷不能了！你！對，就是你！你最棒了！”
“……哈？”清水茫然地偏過頭，忽然覺得自己一定是被初瀾傳染了，不然為什麼一點都無法理解對面女生的話。倒是艱難從地上爬起來的仁王忽然拉過她藏在身後，少女只感覺到手掌心傳來滾燙的力道，不免有些擔心。
“你還好嗎……”
“你來做我的女主吧！”
“姐姐能不要打我女朋友的主意嗎？”
三道聲音同時響起，平地炸開兩道驚雷，齊齊地落在清水的腦袋上，少女一下子傻住了，良久不能做出任何反應，呆呆地任由仁王牽著她跨進大門。
關門的聲音響起，做姐姐的終於從巨雷中回過神，忍不住對著仁王的背影叫了起來。
“聽你在鬼扯！雅治！”注意到弟弟頭也不回的身影，仁王雅美站在自家門口使勁揉了揉頭髮，“雅治！難道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嗎？”
“她怎麼了？”從客廳探出頭的仁王雅彥露出疑似困惑又疑似鄙視的表情，對於自家姐姐越來越抽風的行為感到十分無語。
“老毛病又犯了吧……”似乎所有的力氣都已用盡，仁王說完這句話就鬆開清水的手，一下子癱倒在客廳沙發上，隨即連舉起手的力氣都沒了。
“好累……”他幾乎從鼻孔裡哼了哼聲，“小百合……你記得離門口那個瘋子遠點……”
說完這句話，他就忽然沒了聲音，這才回過神的少女顧不得去回想剛才仁王那番話的意思，急忙緊張地俯□查看起來。
“喂，你怎麼樣？”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撫了撫他的臉頰，滾熱的溫度比剛才握住自己手心的更甚，素來就稱不上好脾氣的少女惱怒地跺了跺腳。
“燒成這樣還亂跑，笨蛋！”
十足傲嬌的模樣讓剛踏進來的某姐姐鼻血滿面。
“被治愈了……”仁王雅美一臉幸福地捧住自己臉頰，剛好去取冰回來路過的少年忍不住惡寒，這才忽然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
“我說……午飯誰來做？”
廚房殺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認真地想要在自己心愛的女主角面前表現一下，眼尖的小弟急忙推了推正在給仁王敷冰的少女。
“喂，你……”看到女生頭也沒回地認真忙碌著，仁王雅彥不爽地板起小臉。
“看起來那麼賢妻的樣子，應該會做飯的吧？”
“不愧是我的弟弟，賢妻這詞GJ！”做姐姐的急忙朝弟弟伸出拇指，再度被男孩鄙視了一眼。
“大概……會吧。”清水遲疑地應了聲，隨即就聽到姐弟二人不約而同的歡呼聲。
弟弟是因為不用吃自家姐姐的殺人料理，而做姐姐的自然是因為驚喜地發現了自己的傲嬌女主居然又多了個□屬性，而且居然絲毫不違和。
GJ！她忍不住朝昏睡中仁王雅治豎起了拇指。
少女自然不知道姐弟二人的曲折想法，兀自輓起袖子在廚房忙碌起來。男孩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難得虛弱的哥哥和一如既往抽風的姐姐，最後將視線轉向認真忙碌的女生，忽然覺得“哥哥的朋友”其實也不錯。
不過今天偷溜的那群人就算了。
遙遠的網球場，正自詡做了次丘比特使者的某人不自覺打了個噴嚏，身旁傳來紅發少年抑制不住激動的聲音。
“你猜他們後來會發生什麼？”
誰知道。
柳生抬頭望天，想起剛才用一句“小海帶好像想學游泳”就帶著一人一貓離開的自家部長，忽然覺得春天來得太早了。
不然他怎麼會忽然覺得寂寞了……
☆、貓的心事
你養過貓嗎？每天形影不離的那種。
幸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那麼喜歡小動物。
大概是因為很早就愛上網球的緣故，他的時間除了學習之外大部分都用在了網球場，難得地休息日也是喜歡和網球同好泡在一起。再加上妹妹有輕微的毛髮過敏，家裡從來沒養過那一類的寵物，他對貓的印象只停留在書本和電視裡看到的那些。
第一次遇到小海帶，他正在自家樓下小區等待最近忽然愛上打扮的妹妹。因為要去機場接許久未見的表弟，也是和真由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所以小女孩顯得很興奮也很緊張，在家裡磨磨蹭蹭了好久才出來。
幸村剛好趁那會功夫跟真田通了個電話，大致說了一下可能會晚點到，正說著，就看到真由穿成花蝴蝶似的身影在面前晃來晃去。
“哥哥，好看嗎！好看嗎？”
他看起來像是妹控屬性的人嗎？
看著自家妹妹歡脫的身影，幸村合上手機，不經意深思起來。雖說妹妹穿成這個樣子確實挺好看也很可愛，但只要想到真由是為了某個搗蛋鬼才這樣精心打扮，他心理不免有些糾結。
上次和他一起去逛遊樂園的時候也沒這樣折騰，不是說現在的女孩子都戀兄的嗎？
忽然開始糾結的思緒被妹妹的低呼聲打斷，注意到女孩一下子離他好遠，視線正直直地落在他的腳下，幸村低下頭，只看到一團漆黑的小傢伙正依偎在他的腳邊睡得香甜。
真像。
這樣想的時候，他已經彎下腰將小東西抱進懷裡，它掀了掀眼皮，竟然也不怕生似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去了。幸村愣了下，在小傢伙身上看到一個不算陌生的標誌。
是小區門口一家挺有名的寵物店。
老闆對於小傢伙的失蹤表示很不可思議。據說那是店裡最老實的小貓，每次有客人來的時候也不像其餘那些小傢伙一樣急於獻寵。與其說是安靜倒不如說是根本懶得去爭什麼，所以才會一直滯留在店裡。
“和這傢伙一起進來的都賣出去了呢，就剩下它自己，我都不指望賣掉了所以也沒關進籠子裡，它還是第一次跑出去呢……”
老闆不解地碎碎念著，正要伸手去將小貓抱過來，卻忽然被鄰居美少年打斷了。
“賣給我吧。”似乎想到什麼好玩的事情，幸村抱著小貓笑得開懷，“不，應該說，只能賣給我。”
就是這樣的因緣下遇到的小傢伙，並沒有眾人想象中的善良少年拯救流浪小貓的狗血情節。要說的話，幸村當時會留下後來被命名為小海帶的小貓只是單純覺得它很像藤井而已。
很早就覺得藤井初瀾很像是一隻貓，倒沒想到有一天會遇到像她的貓。
莫名覺得這樣的組合一定有趣，所以才難得衝動地買了那樣一隻小東西，只是沒想到小傢伙還挺有做丘比特的潛質，無意中引發了這麼多有趣的事情。
“抱歉小海帶，沒有你這個型號的游泳圈……”
少女站在游泳館的櫃檯前，表情頗為憂鬱地對著懷中的小東西道起歉來，讓櫃檯前的工作人員忍不住面面相覷。
“抱歉，不是型號的問題。”終於有人反應過來，對著櫃檯前的二人微微鞠躬，“本館是不對寵物開放的。”
“哎？”
第一次來到傳說中的游泳館，少女一心只想滿足寵物的願望以免它再次離家出走，卻沒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況……儘管這看起來是常識。
“嘛。”幸村走上前接過女孩懷中的小傢伙，一邊轉過身朝游泳館的工作人員笑了笑，“抱歉，我想我們走錯地方了。”
說罷，他一手拉著初瀾的手臂一手抱著仍舊不死心的小傢伙朝外走去，少女茫然地任由他拉著，一邊不解地嘀咕起來。
“你要帶我去哪裡？”
“有個地方一直挺想去但是沒時間。”幸村在游泳館門口站定，有些好笑地看著少女正忙著去翻找眼鏡的動作，“……就在這隔壁，陪我逛逛可以嗎？”
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少女幾乎是在應聲的同時才意識到，這還是幸村第一次對自己有所要求。
似乎……一直都是她在給幸村添麻煩呢。
這樣想的時候，她已經不自覺跟著幸村的腳步踏進了美術館的大廳，游泳館的吵鬧似乎還言猶在耳，眼前過於安靜的環境讓她有些接受不能。
少女抱著同樣不動的小海帶僵直在門口，平日裡每次迷路時都是這個樣子，此刻因為懷中小東西的加持更加顯得茫然，讓幸村不免再次覺得好笑。
“你怕什麼，這裡又沒有鬼。”
“有的。”女孩卻忽然轉過頭一臉認真地看著他，“姐姐說，每一幅畫裡都住著一個魂，就是它們讓爸爸回不了家。”
幸村這次真的愣住了。
他認識藤井姐妹不算久，但因為各種原因湊在一起的時間也比較多，姐妹二人似乎都不是擅長對別人設防也不喜歡隱藏心事的人，遇到煩惱或者想不開的都會一股腦的往外傾訴。
尤其做護士的那位，每次都打著鼓勵他的旗號不停對他發牢騷，下至她的路痴妹妹又把自己弄丟了幾次，上至母親又亂發脾氣等等家庭瑣事，她幾乎都說了個遍。
每日每日不斷重複著。
彼時少年正在忙碌投入復健，對身旁的聒噪早已見怪不怪，甚至曾覺得比起一味的鼓勵，也許她那樣平常的態度更讓他覺得自己的未來充滿希望，所以才能那麼快走出來。
從此怪異地對藤井理惠多了一份感激的心理，如今聽到藤井初瀾的話，幸村忽然記起那位女護士似乎從來提起過她們的父親。
“你父親……”說了一半忽然又頓下了，少年與生俱來的矜持與禮節讓他下意識的不想追問別人不想提起的事情，身旁的女生卻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茫然不如說是……
沒有表情。
他第一次看到她這個樣子。
“你看，”她伸手指了指美術館大廳正中掛著的那幅畫，“姐姐說爸爸已經住進去，再也出不來了。”
她記得姐姐說這話的時候正在一邊哭一邊燒著什麼東西，有她們姐妹小時候的照片，母親的日記，姐姐的成績單，她幼兒園時候的獎狀……
還有父親的畫。
父親是個藝術家，母親心情好的時候經常會這麼說。似乎是回憶起相戀時的美好情節，她說這話的時候經常會露出小女人一樣幸福的表情，初瀾天性對這些事情缺乏一根筋，對於母親的話沒多大興趣，只是常對著照片上陌生的男人發呆。
說陌生一點都不誇張，藤井初瀾是個至今連養大自己的外祖母的樣子都記不太清晰的人，對於幾個月乃至幾年才能見到一次的父親就更加沒什麼印象。唯一記得的，是姐姐每次提到父親時都咬牙切齒的表情。
“我們沒有父親。”
幾乎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姐姐就喜歡這樣對別人說，即使小時候經常會因為這些事情被母親責怪被其餘孩子欺負，她依舊喜歡這樣說。
“沒什麼大不了的。”少女伸手將妹妹從地上扶起來，伸出一手擦了擦她額際的泥土，笑容依舊溫婉，絲毫不見剛才打跑欺負妹妹的小混混時的氣勢。
“你看，我們都還好好的。”
想到這裡，女生伸手推了推眼鏡，再次看了一眼墻壁上的那幅長長的風景畫。
“我沒有父親。”她忽然轉過頭朝幸村笑了笑，“這並沒有什麼不好的。”
即使父親和母親都不在身邊，她們姐妹依然生活得很好。
這樣就好了，她拉著幸村的手走向那幅畫，眯起眼睛笑得格外開懷。
“幸村，你覺得這幅畫怎麼樣？據說從我生下來他就開始畫了。”
幸村這才回過神，視線落在據說是此次展覽重頭戲的畫上，不由得再次怔住了。
【聖子降臨，天地同慶，信徒歡呼雀躍，誰看到約翰落荒而逃的身影？】
似乎再多看一眼就能更深刻的感受到作者本人心中的惶恐與茫然，幸村的視線落在右下角的落款上，這才想起前不久在報道上看到的那位年輕有為的畫家的介紹。
年僅三十九歲……幸村忽然有些不可思議的想，那個人好像是在他現在的年紀就做了父親呵。
也難怪會那麼狼狽了。
☆、欺詐師的樂園
不要以為有些情節只是電視劇的捏造，它很可能真實發生過。
而這種真實，人們更喜歡稱它們為巧合。
“抱歉，今晚有點事可能回不去了，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女孩一邊抱著熟睡的小海帶步出電梯一邊合上手機蓋，滿腦子都在疑惑清水到底出了什麼事會大晚上都不回來，卻忽然聽到隔壁房間傳來門開的聲響。
“啊！小初！你終於回來了！”
蜜月歸來的藤井理惠一副多年未見的激動模樣，直接朝自家妹子撲了過來，初瀾躲閃不及被抱了個滿懷，被夾在二人中間的小海帶痛不欲生地撓了起來，做姐姐的這才察覺到異樣。
“這是什麼玩意？”她直起身拎起小海帶的脖子，一副頗為嫌棄的模樣，“你從哪裡撿回來的流浪貓嗎？”
難不成是看了太多狗血小說壞了腦子，也學著那些聖母的女主去大發善心？
“不是啦！”不滿意自家姐姐對小傢伙的評價，初瀾急忙抬起它的爪子朝姐姐揮了揮，“是幸村在寵物店買的，才不是來歷不明的流浪貓……”
“幸村？”藤井理惠再度挑了挑眉，“說起來你這麼晚才回來是去和他出去玩了？”
“恩……”初瀾直覺地點了點頭，隨即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有些不安地看向姐姐身後，“姐姐不是說後天回來的嗎……還有姐夫怎麼不在？”
“玩膩了就突然回來了唄，你姐夫一回來就去忙了，別管他！”
黑髮女子伸手揉了揉肩膀，一邊隨口問道：“說起來清水小妹呢？”
“啊……”初瀾呆滯了下，正在猶豫要怎麼解釋，房門忽然開了，新上任的姐夫依舊面癱著臉，她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
“我也想知道百合在哪裡。”
“那個……”初瀾第一次犯難了，直覺現在不是說出清水所在地的時機，正猶豫要怎麼解釋，卻見向來很少有表情的上野宏微微了下眉，下一刻便拿起手機撥了出去。
糟糕，初瀾有些不安地想，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百合子的家教還挺嚴格的。
幾乎是這樣想的同時，少女已經上前一步搶走了對方的手機，讓屋內其餘二人同時怔住了。
“你怎麼了小初？”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藤井理惠，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妹妹這樣驚慌的表現，因為小初一直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這樣倒讓她莫名覺得安心。
“我沒事。”她眨了眨眼，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見撒謊痕跡，“百合子她……她最近去給一個小學生做家教，剛才打電話說因為不小心教到太晚所以不回來了。”
拙劣的謊言。
藤井初瀾第一次撒謊。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清水百合正在仁王家洗手間對著鏡子自省，看到自己那張白痴的臉，她頓時生出想要遁逃的衝動。
事情到底怎麼發展成這個情況的呢？
時間倒回到今天中午，因為仁王家還能動的姐弟二人都不擅長廚藝的緣故，身為客人的少女被動成了仁王家的保姆。
舉凡做飯到最後的洗碗過程都是她來做，看到在沙發上昏睡的仁王和吃飽喝足後各自忙碌的姐弟二人，清水奈美忽然有種自己是仁王家新進門的兒媳婦這等腦抽的錯覺。
對，一定是錯覺！
這樣想的時候，少女已經被那對姐弟告知他們下午都有要事要做。弟弟不知道參加了什麼補習班要去上課，死宅的姐姐表示有一個籌劃很久網友聚會，下了冰雹都攔不住她——這是仁王雅美的原話，讓清水對著她理直氣壯踏出家門的身影orz了很久。
果然這家人都好古怪麼……少女暗自腹誹。
“話是這麼說，我也不能這麼丟下他不管啊……”用冷水潑了下臉，清水終於清醒了些，剛踏出洗手間就聽到客廳沙發傳來一陣聲響，她急忙跑過去，只看到仁王雅治難得茫然的神情。
“小百合？”他張了張嘴，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股詭異的慵懶味道，“你怎麼在我家？”
少女只覺得心跳忽然閃了一下，下意識地別過頭去，注意到桌上放著的飯菜，她才想起仁王還什麼都沒吃。
“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她一邊說一邊走到桌子邊去端東西，剛剛燒退一些的少年緩緩撐起身子靠在沙發上，似乎終於恢復了些精神，他眯起眼打量著清水忙碌的身影，心底莫名覺得有點癢。
像是柳生所說的，遲來的發情期。
【注：其實柳生說的是青春期，仁王被燒糊塗了所以記錯了orz】
“怎麼了？”看他一動不動也不說話，清水奇怪地走過來，以為是他身體哪裡不舒服，她顯得有些緊張，走過來就急忙伸出手撫向他的額頭——像她在這個下午一直在做的事情一樣。
“你一直在這裡？”注意到女生過於熟練的動作，仁王這才反應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那兩個傢伙呢？”
他說的那兩個傢伙自然是指同姓仁王的姐弟倆，因為太熟悉自家人本性，仁王幾乎已經能想象到女生為什麼會淪落到這幅境地，忍不住暗自低咒了聲。
“他們好像有很多事要忙……”自從准考證事件之後還是第一次見到仁王大吼，清水直覺的想反駁，視線落在仁王握住自己手臂的手掌上，少女不自覺紅了臉，連聲音都跟著氣弱了幾分。
“所以你就在這裡待了一個下午？”仁王覺得不可思議，先前清水立志要打敗他時怒氣衝衝的模樣還歷歷在目，轉眼間立場就似乎調轉了過來，少年對於眼前看起來精明實則比藤井更加好騙的女生頗感無力。
“他們是不是告訴你我爸爸媽媽都不在，他們都很忙但是又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家，所以希望，哦不，懇求你留下來照顧我？”
越說下去就看到女生越驚訝的臉色，仁王再度撫了撫額。
“我說……雖然別的人我不知道，但是在我們家，是沒有人會把發燒當成什麼大毛病的。”怕她不相信，他幹脆站起身動了動筋骨，“基本上我睡一覺就好了，他們捉弄人習慣了……”
“就像你一樣嗎？”少女忽然出聲打斷他的話，仁王愣了下，轉過頭，女生手裡正拿著一本翻了一半的書，正是他習慣隨身帶著的《欺詐師的樂園》。
“不管他們有沒有騙我，我所受到的教育是不能放著生病的人在家裡不管……現在你醒了，我想我可以走了。”
說罷，她擱下書轉身要走，仁王卻忽然從背後叫住了她。
“書你看到哪裡了？”少年如自己所說那般睡一覺就好得差不多了，這樣是網球部眾人來看他一眼就紛紛跑掉的最重要的原因，只是沒想到遇到這個愛較真的女生事情就有點變樣……
“那個啊，是雅美姐姐拿給我的。”清水轉過頭，表情有些奇怪，“她說喜歡撒謊的都是內心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
那個有著詭異欣賞品味的姐姐難得說句正經的話，彼時清水還覺得莫名，直到她剛才在忙碌完之後翻起那本書。
“僅以此文獻給和我一樣迷失在謊言中的人——那些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清水忽然心底一顫，幾乎是立即地想起了那個間接迫使她和藤井離開學校的女生。那個一直生活在自欺欺人的世界，最後終於真實死去的女生。
莫名覺得有些傷感，她懷著近乎悼念的心情翻開那本書，越看下去卻越覺得自己是在看一本心靈指導，指導她認識欺詐師的世界。
那是仁王雅治的世界。
清水從不覺得仁王雅治是缺乏安全感的人，至少他每次在網球部的夥伴們面前的時候都很開懷，但在其他人面前的時候，他卻很少以真面目示人。
像是無意中翻到一本厚厚的書，千變萬化豐富多彩，只一眼便吸引住了她全部注意，然而書本太厚內容太長，讓她越來越覺得乏力，只想趕緊翻到最後看清這人的底牌，偏仁王雅治是太過習慣隱藏真實自我的人。
“那麼你覺得呢？”聽到這樣的說法，仁王似乎頗感興味，依靠在沙發上挑了挑眉，“我看起來像是缺乏……恩，安全感的人嗎？”
“完全不……”清水翻了個白眼，想起那本書最後附錄的仁王的整人計劃表，甚至懷疑他每天捧著那本書都被算在整人範圍之內。
她知道不一樣的，當年那個女孩是為了保護自己而迫不得已地撒謊，眼前這傢伙卻是在做著最忠於自己的事情。即使撒謊也要撒出自己獨有的風格，這就是欺詐師名字的由來，也是仁王雅治的魅力。
活在當下，肆意到讓她嫉妒的人生。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少女條件反射地接過電話，聽到室友兼同桌難得驚慌的聲音。
“怎麼辦，百合子，我姐和你表哥回來了，他在找你，樣子有點嚇人……”
清水的臉一下變了顏色。
不該這麼快的。
悠于 2015-1-9 15:06
☆、相依為命的情結
初瀾一直覺得姐夫的家族大得可怕。
這種可怕並不是指人多口雜諸如她自己身處的這種家族，而是真正意義上電視劇裡才會出現的有錢家族。
錢多人多的家族，矛盾自然就多。
因為一直覺得無論什麼都是姐姐的選擇，少女對那位素來沉默寡言的姐夫並沒有特別的感覺，只隱約覺得那個人是確實地對姐姐很好，也連帶著對她這個小姨子都照顧許多。只是不知是環境所致還是天生如此，那個人包括他的家族裡的人都給人一種無法接近的感覺。
倨傲的神色，冰冷的語調，對初瀾來說是最無法接近的人，所以當得知清水也是來自那個家族時，素來天然的少女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百合子是個好人。”說到這裡，初瀾偏過頭思考了下，“唔，當然不是說姐夫家的其他人不好啦，只是他們給人感覺真的很不一樣……你們見過我姐夫，應該也知道的。”
坐在她對面的正是再度被拉來幫忙的仁王和幸村，聽到女生這樣說，兩人不自覺回想起那日在婚宴上遇到的男方賓客，確實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
“真難想象……”仁王咋舌，“小百合怎麼看都不像是在那種人中長大的。”
“嘿，這位帥哥倒是說的對，”藤井理惠從廚房走出來，將托盤放在桌子上便在仁王身邊坐定，“其實小百合一家人確實比較特殊啦。”
據說是從她的父輩開始就一直是家族中的異類，出生在那樣一個龐大又無奈的大家族，只有他對凡事都能看的開。年輕的時候因為不想參與財產爭奪便很早宣布退出，一個人跑去找了份普通的工作，娶了個普通的女人。
然後有了女兒，組建了一個普通的家庭，連孩子的姓氏都是用妻子的，可見是徹底對那些爭端沒興趣。
這樣的決定其實在家族裡並沒有引起多大反響，上野是個大家族，雖然家規各種嚴格但相對的也很重視教育。責任是他們的第一課，倘使自己覺得無法擔當，任何人都有權利放棄屬於自己的一切，但是一旦決定背負，就要學會體會這兩個字的重量。
清水的父親選擇前者，而上野宏顯然是後者。
“那塊木頭的事情就別提了，”藤井理惠揮了揮手，似乎對丈夫的頑固不化頗為不滿，“最近他爺爺不知道抽什麼風忽然要見見小百合，那群守財奴都緊張得不得了，因為他們家已經三代沒有女孩子了，他們都擔心他會把財產留給她……”
“稍等……”仁王忽然伸手打斷姐姐的碎碎念，幾個人同時回過頭去，就見少年一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表情有些扭曲，“你確定你不是在講電視劇？”
“啪！”
藤井理惠一臉淡然地將托盤從仁王的腦袋上移下來，笑得依舊溫婉：“請聽完再說可以嗎？”
“不是我不想聽……”仁王揉了揉腦袋，顯得有些不甘，“那傢伙連聲招呼都不打……”
他說的“她”自然是指清水，那天晚上回來之後少女就被趕緊送回了東京，仁王甚至今早才得知這個消息，不免有些糾結。
“說起來，下周的比賽也是在東京呢。”沉默許久的幸村慢條斯理地開口，看到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自己，他笑得甚是無辜，“啊，我沒說過嗎？”
說過才有鬼……仁王無聲的翻了個白眼。
“你只說‘來周有比賽，請大家提前準備’。”
“唔，那就是忘記說了吧。”幸村一手托腮，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般挑了挑眉，“上次和藤井一起去東京的時候我遇到了越前君，比賽的事情就是那個時候定下的。”
這樣輕描淡寫的掠過重點真的沒問題嗎？仁王看了一眼幸村笑得神秘的模樣，下意識的抖了抖。不過一聽到對手是青學，少年忽然對不久之後的比賽期待起來。
打破王者立海大三連霸的那群人。
因為太過期待，仁王忽略了腦中一閃而過的疑惑。
按說他們都已經升入高中了，青學的那幾個也該畢業了吧……和青學高中部比嗎？
遺憾的是這樣的念頭並沒有在仁王腦中停留超過兩秒，少年就已經開始思考要不要去看看某人，對面忽然傳來藤井的聲音。
“我也去好了。”初瀾舉起手，“好久沒見到媽媽了，不知道她的病怎麼樣了。”
因為寂寞而生的病，無藥可解，初瀾很小就知道了。避凶趨吉的本能讓她不想變成母親那個樣子，再加上天生反應慢了一拍，才會逐漸形成現在的性格。或許是鮮少去在意什麼的緣故，少女心中並沒有太鮮明的善惡或者道德觀念。對她來說“母親”就只是生下她的那個人而已。
聽起來有些不近人情，對少女來說卻是最理所當然的事情。
因為……
“生下你就落跑的人，有什麼好見的。”
心情不好的時候，藤井理惠是個連最基本的家族和樂假象都懶得維持的人。
“小初，沒有他們我們依然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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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喜歡這麼說。”
終於到了出發去東京的日子，因為先前緊密的訓練緣故，幾人都睏倦不已，三三兩兩睡作一團。少女正一手托腮看著窗外的風景，神色依舊茫然，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苦惱。
“其實真正怨念爸媽的人只有她，對我來說只要有姐姐就夠了。”
父母是什麼，對藤井來說只不過是學校報到的時候必須要填的那兩個名字罷了。
因為年齡相差較多的緣故，初瀾幾乎是被姐姐呵護著長大的，再加上天生遲鈍對身邊可能出現的傷害感知能力也很差，所以生活的十分順遂，也不懂人情世故。
也因此更加無從想象姐姐到底是如何一個人成長起來的。
“從以前開始就有這種感覺……你姐姐是很了不起的人。”幸村學著藤井的動作將視線移向火車窗外，看到成排樹木匆匆後退的風景，少年皺了皺眉頭，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神色有些糾結。
“不過你的父母現在……”
“大概都還在老家吧……”初瀾轉回頭，微微皺起鼻子，“聽說是要來參加姐姐的婚禮，結果記錯日子了，呵。”
最後一個“呵”字她說的有些諷刺，顯然那對夫妻的散漫程度讓天然呆的少女都忍不住有些微詞。
“藝術家總是能把自己卑劣的行為解釋得冠冕堂皇。”
這是她很早以前在一部小說裡看到的一句話，因為距離太遙遠她已經記不得小說的內容了，只有這句話一直深深刻在腦海。
“你看，他可以用一幅畫對世人解釋他的年少輕狂，別人還會稱讚他的畫意境絕佳一擲千金，可誰來為姐姐的童年買單呢？”
“你看懂那幅畫了？”幸村十分詫異，他以為……
“為什麼不？”初瀾眨了眨眼，對他的問題感到不解，“不管姐姐願不願意承認，我們體內都流著那個人的血。只不過繼承了繪畫天賦的人是姐姐，而我……大概是繼承了媽媽的執拗和天真吧。”
一旦認定了就死也不回頭，即使寂寞疼痛都是自己選擇的結果，但就算這樣也依然堅持無悔。
姐姐說是中毒無解，初瀾卻總是不期然想起姑姑搖頭嘆息的模樣。
“有些人天生就不適合做父母的。”
一個為自由而生，不自由毋寧死，另一個為愛而生，此生唯一追求就是和摯愛之人在一起。
幸村忽然沉默下來，他想起那幅畫中作者更多的是想表達內心的惶然，而不是歉意之類的東西。也許藤井說的對，藝術家都是活的過於自我的人。他們的世界永遠是以自己為中心，從來不會考慮到自己的行為給別人帶來多大傷害。
可即使這樣……
“可即使這樣我們依舊好好的。”初瀾忽然抬起頭朝幸村笑了笑，“幸村，相依為命是個很美的詞呢。”
也許正因如此，當年她對那個女生的事情才感到那麼悲傷。
“在聊什麼？”睡了一路的丸井終於在列車快到站的時候清醒過來，揉了揉眼就看到幸村和藤井相對無言的情景，忍不住好奇地湊過來，無意中打斷了過於沉重的氣氛。
GJ.
“躺屍”在隔壁座位的仁王在心裡豎起了拇指，天知道剛才那個氣氛好壓抑，讓他忽然想去洗手間都不好意思開口。
這樣想著，仁王趕緊坐起身就要衝出去，卻聽到少女的驚呼聲。
“啊，百合子發信過來了。”
“說什麼說什麼？”丸井精神充沛的聲音吵醒了距離他最近的桑原，假寐的某軍師依舊眯著眼，淡定的合上手中的筆記本，天知道他又在裡面加了什麼。柳生推了推眼鏡，莫名打了個噴嚏，迅速被仁王取笑春天將至。
“仁王君不用去洗手間了嗎？”
“啊！”
目的地將至，車廂內頓時吵鬧了起來，少女眯起眼看著眾人打鬧歡笑的聲音，忍不住悄悄揚起嘴角。
對，即使沒有父母，她和姐姐依舊可以很好。
☆、誰家少年
上野是個大家族。藤井理惠這麼說。
上野是個大家族。藤井初瀾這麼說。
“上野……果然是個大家族。”
看著眼前的宅邸，仁王雅治如是說。
“我說……我好像找錯地方了。”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資料，仁王一邊抬頭確認地址一邊不甘心地對著電話那頭叫了起來，“喂，這哪裡是宅子分明是一個村子啊！”
“所以你就知道這三代才出一個的女孩子是多麼尊貴了吧！”
那頭的柳生正在為比賽提前準備，聽到仁王這麼說，他直覺地反駁，“上次婚宴的時候你就該察覺到了，上野和藤井都是大家族，卻是完全相反的那種。”
藤井家是因為人口多而雜亂，但是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卻很和諧。許是出身鄉下的緣故，那個家族的長輩們都有幾分堪稱粗魯的舉止，然而他們待人卻很真摯，讓即使平日裡對注意形象的柳生也沒法去討厭總喜歡突然從後背拍他一下的那些人。
反觀上野，就像是真正的貴族一樣。分明該有的禮節都做到了，但就是能在相處中感覺到自己與對方地位的差距，柳生現在想來仍然覺得鬱悶非常，也就更難想象那個清水居然也是這個家族的人。
“我說，你去問問她是不是被領養的好了……”柳生有些心不在焉的出著餿主意，卻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女生的地叫聲和疑似仁王倒霉的撞擊聲，他正好奇地想要詢問，電話忽然斷了。
“怎麼了？”丸井從身後走過來，一邊吹泡泡一邊有些口齒不清的說，“仁王接到人了嗎？”
他說的接人自然是指清水，之前在列車上因為聽到他們要來東京比賽的事情，少女就發信息表示即使下了冰雹她也要來捧場，然而根據可靠線報，她被家族禁止出門的可能性高達95%。
“怎麼辦？”藤井合上手機，小臉糾結成一團，“百合子說她找到一個機會逃跑，需要人去接應她，可是我不認識路……”
沒有人敢對路痴有任何期待，於是眾人齊刷刷將目光投向了一直憋著沒去洗手間的仁王，注意到眾人都朝自己看過來，他清了清嗓子撇清關係。
“和我無關啊。”
話音未落，就看到少女扯了扯幸村的袖子，一邊低頭迅速搗鼓一邊道：“把白毛郵箱地址給我，我把百合子家的地址發一下。”
喂！這是什麼……
於是難得傲嬌一次的欺詐師就這樣被推到了這個地步，仁王在大的嚇人的宅邸外面轉了半天也沒看到入口，正糾結自己是不是走錯路而給搭檔打電話，頭頂忽然傳來熟悉的女音。
“快點讓開啊……啊……啊……”
“啊”的聲音拖得很久，上野家的城墻不算很高，對運動神經還不錯的清水並不是太大的問題，難的是著陸點上站著一隻狐狸。
一隻礙事的白毛狐狸。
一隻每次看到都忍不住窩火的白毛狐狸。
一隻最近一周總喜歡在她的夢裡笑得特別猥瑣的白毛狐狸。
少女忽然想起前幾日從藤井那裡翻到的一部小說，其中有這樣一段情節。
女孩爬到樹上不敢下來，男生在下面伸出手說“你放心，我會接住你的”，然後女生就真的閉著眼跳下去了，然後……
男生殘廢了，女生因為嫌棄男生變成殘廢而離開了他……
“神經！”少女當機立斷把書丟了回去，憤憤地拍了拍手，仿佛碰到了什麼髒東西般，“你平時都在看什麼東西啊？”
“那個剛看完，正要處理掉。”正在和另一本書奮戰的藤井皺了皺鼻子，似乎也很不爽，“那個故事結構好奇怪，為什么女主為了男主好就要離開他呢？這樣太奇怪了，雖然男主的媽媽指責了女主但她畢竟說的是實情，女主為什麼要一副受了委屈似的離開呢？不管怎麼說她在男主最潦倒的時候拋棄了她是真的吧？男主會原諒她也很奇怪啊……”
平日裡很少會說出長句子的女孩每每一說到小說就會喋喋不休，這期間她連頭都沒抬仍在攻讀下一本，清水看著她條理清晰邏輯分明的模樣，頗有幾分感情分析師的架勢，忍不住吐槽。
“我說，你研究這些小說不會就是研究人的情感的吧……”
“對啊，”少女終於從書本中抬起頭，茫然地眸子看了一眼清水，“書是好東西，它可以教會我很多我懶得去接觸的東西。”
或者根本不敢去接觸的東西。
“……算我服了你了。”清水伸手扶額，隨即將沙發上散亂的書收起擺正，室友不自覺就只有靠自己自力更生了，她蹲□從沙發底下搜出不知何時掉下去的書。
“我說你，也該改一下這個毛病了吧，這些也是花錢買的啊。”
初瀾愛看書卻很少愛書，很多故事她都是看一遍就隨處扔，甚至曾經丟在公交車上過。據說藤井理惠為此訓斥過很多次，她自己卻未曾所覺，反而振振有詞。
“我看完了，而且不會有想看第二次的打算，留著做什麼？”她晃了晃腦袋，隨即再度咕噥起先前那部小說，“而且那個男主也不對，明明一開始就該知道接不住的，為什麼要伸手呢？”
是啊……明明一開始就知道接不住的，為什麼要伸手呢？
看到少年手腕發腫，額際不斷冷汗的忍痛模樣，清水忽然神色恍惚起來。她聽到自己緊張的大喊聲，似乎有什麼順著眼眶滑落，耳畔是少年模模糊糊的聲音，她卻什麼都聽不到，滿腦子都是藤井初瀾奇怪的愛情觀。
“我一直覺得愛情不是你愛我我愛你這樣簡單的事情，更多的是牽扯到責任與信任。”
愛與信任是永遠矛盾的話題，不然不會有那麼多因為吃醋或者誤會而分手的情侶，也不會有那種長如裹腳布的電視劇了。
“你放心，我會接住你的。”
她信了，她跳了，他沒能做到，結果卻要她來承擔。於是她走了，他傷了，再回首，一切已不復從前。
什麼都回不去了。
“喂！你沒事吧？”
眼看她的表情越來越不對勁，仁王終於驚慌起來，甩開發麻的手掌拍在女生眼前使勁晃了晃。
“額……是被壓得有點發麻而已，你看！一點事都沒有，真的……喂！你別哭啊……哎……”
似乎……玩脫了。
看到女生淚眼朦朧似乎陷入更深層次的恐懼的模樣，仁王在慌張的同時莫名竟覺得開心起來。這是他第二次看到清水落淚，那時是女生陷入無可避免的自我厭惡狀態，兀自哭的傷心，而這次……
“……網球……怎麼辦……”
如果你的手受了傷，你的網球怎麼辦。
從女生哽咽的聲音裡聽出真意，仁王愣了下，正要正式解釋自己確實沒事，不遠處就傳來有人走過來的聲音，他急忙拉著還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清水躲進一旁的草叢。
嘖，這巡邏部隊真夠壯觀的，還真不愧對大家族幾個字。
“我說……你這樣逃出來沒事嗎？”他一邊小心觀察草叢那邊一邊隨口問道。
“沒……”終於察覺到不對勁的女生擦了擦眼淚，眼神瞥到仁王正在扒拉草叢的右手，依稀還能看出紅腫的痕跡，但那隻手確實是剛才流利地拉起她的那一隻。
淚水一下子被逼了回去，少女頓時很火大。
“喂！”她沒好氣地戳了戳仁王的後背，正忙碌的少年轉過頭，抽風似的甩出一句台詞。
“果然清水你很神奇啊。”
清水抽了抽鼻子，微微發紅的眸子奇怪的看著他。
“你看，好像昨天你剛宣布要和我一決勝負，今天你就搖身一變成了大家族的公主小姐……很神奇不是嗎，像漫畫的主人公一樣。”
“像你個頭啦！”
想到自己那狗血的身世少女就有一股吐槽無力的憂傷感，她一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雜草一邊有些不甘地跺了跺腳。
“誰要去做那種櫥窗娃娃，那些叔伯什麼的誰有興趣就把自己兒子扮成女的送過去好了，反正我是沒什麼興趣。”
似乎這才注意到二人此刻的情形，清水低下頭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裙子，抬起頭朝仁王笑得詭異。
“我倒覺得我們現在有點像漫畫裡因為被家庭反對而私奔的情侶。”
“白痴！”仁王直覺地伸出手，清水下意識地閉了閉眼，仁王卻只是摘下她頭髮上的雜草順手丟在地上，一邊邁開步子一邊吐槽，“你以為人生真是小說啊，最近遇到那麼多狗血的事情已經夠我吐槽很久了，不要給我增加負擔了你……”
“咦？最近遇到什麼事情了？”和眾人分開一個星期活似沒見過活人的女生一聽到八卦立刻精神滿滿地跟了上去，“快說快說，把你痛苦的事情和我分擔一下，這樣我就開心了！”
“啊，抱歉，你只能去和你親愛的室友分擔了。”仁王不冷不熱地嘀咕了聲，清水明顯呆愣了下，急忙湊過來要問清真相，仁王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啊，對，剛剛碰到了……在哪裡？哦哦好的，記得把不二的那場留給我！”
說完這句話，仁王急忙掛斷手機，轉過頭看了清水一眼。
“我說，你家這裡有沒有公交站？”
“你傻呀，一般情況下會有嗎？”瞪眼。
“……一般情況下誰家門口會沒公交啊！”反瞪。
“額……說的也是，那你怎麼來的？”
“……打車。”
“……從東京市內到這裡？”女生瞪大了眸子，隨即立刻伸出手，“土豪，求資助。”
“哈？真土豪你在開玩笑嗎？”仁王走到樹叢後，幾乎變戲法似地翻出一輛單車，將它拖到女生跟前。
“看吧，偽土豪的豪華寶馬，馬達自助，動力源於人體，純天然無污染，不錯吧？”
“啊！這是悶騷表哥為了追表嫂的時候買的！”
“囉嗦，快上來了！我要趕著去比賽！”
“比你個頭啊！你手不是腫了嗎？！”
“這種小事怎麼能阻止我對網球的激……啊啊啊好痛！”
“所以仁王君，替補吧。”
“嗨嗨嗨……我知道了你快放手啊！要撞到了喂！”
☆、少女們眼中的網球
悠于 2015-1-9 15:07
☆、相依為命的情結
初瀾一直覺得姐夫的家族大得可怕。
這種可怕並不是指人多口雜諸如她自己身處的這種家族，而是真正意義上電視劇裡才會出現的有錢家族。
錢多人多的家族，矛盾自然就多。
因為一直覺得無論什麼都是姐姐的選擇，少女對那位素來沉默寡言的姐夫並沒有特別的感覺，只隱約覺得那個人是確實地對姐姐很好，也連帶著對她這個小姨子都照顧許多。只是不知是環境所致還是天生如此，那個人包括他的家族裡的人都給人一種無法接近的感覺。
倨傲的神色，冰冷的語調，對初瀾來說是最無法接近的人，所以當得知清水也是來自那個家族時，素來天然的少女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百合子是個好人。”說到這裡，初瀾偏過頭思考了下，“唔，當然不是說姐夫家的其他人不好啦，只是他們給人感覺真的很不一樣……你們見過我姐夫，應該也知道的。”
坐在她對面的正是再度被拉來幫忙的仁王和幸村，聽到女生這樣說，兩人不自覺回想起那日在婚宴上遇到的男方賓客，確實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
“真難想象……”仁王咋舌，“小百合怎麼看都不像是在那種人中長大的。”
“嘿，這位帥哥倒是說的對，”藤井理惠從廚房走出來，將托盤放在桌子上便在仁王身邊坐定，“其實小百合一家人確實比較特殊啦。”
據說是從她的父輩開始就一直是家族中的異類，出生在那樣一個龐大又無奈的大家族，只有他對凡事都能看的開。年輕的時候因為不想參與財產爭奪便很早宣布退出，一個人跑去找了份普通的工作，娶了個普通的女人。
然後有了女兒，組建了一個普通的家庭，連孩子的姓氏都是用妻子的，可見是徹底對那些爭端沒興趣。
這樣的決定其實在家族裡並沒有引起多大反響，上野是個大家族，雖然家規各種嚴格但相對的也很重視教育。責任是他們的第一課，倘使自己覺得無法擔當，任何人都有權利放棄屬於自己的一切，但是一旦決定背負，就要學會體會這兩個字的重量。
清水的父親選擇前者，而上野宏顯然是後者。
“那塊木頭的事情就別提了，”藤井理惠揮了揮手，似乎對丈夫的頑固不化頗為不滿，“最近他爺爺不知道抽什麼風忽然要見見小百合，那群守財奴都緊張得不得了，因為他們家已經三代沒有女孩子了，他們都擔心他會把財產留給她……”
“稍等……”仁王忽然伸手打斷姐姐的碎碎念，幾個人同時回過頭去，就見少年一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表情有些扭曲，“你確定你不是在講電視劇？”
“啪！”
藤井理惠一臉淡然地將托盤從仁王的腦袋上移下來，笑得依舊溫婉：“請聽完再說可以嗎？”
“不是我不想聽……”仁王揉了揉腦袋，顯得有些不甘，“那傢伙連聲招呼都不打……”
他說的“她”自然是指清水，那天晚上回來之後少女就被趕緊送回了東京，仁王甚至今早才得知這個消息，不免有些糾結。
“說起來，下周的比賽也是在東京呢。”沉默許久的幸村慢條斯理地開口，看到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自己，他笑得甚是無辜，“啊，我沒說過嗎？”
說過才有鬼……仁王無聲的翻了個白眼。
“你只說‘來周有比賽，請大家提前準備’。”
“唔，那就是忘記說了吧。”幸村一手托腮，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般挑了挑眉，“上次和藤井一起去東京的時候我遇到了越前君，比賽的事情就是那個時候定下的。”
這樣輕描淡寫的掠過重點真的沒問題嗎？仁王看了一眼幸村笑得神秘的模樣，下意識的抖了抖。不過一聽到對手是青學，少年忽然對不久之後的比賽期待起來。
打破王者立海大三連霸的那群人。
因為太過期待，仁王忽略了腦中一閃而過的疑惑。
按說他們都已經升入高中了，青學的那幾個也該畢業了吧……和青學高中部比嗎？
遺憾的是這樣的念頭並沒有在仁王腦中停留超過兩秒，少年就已經開始思考要不要去看看某人，對面忽然傳來藤井的聲音。
“我也去好了。”初瀾舉起手，“好久沒見到媽媽了，不知道她的病怎麼樣了。”
因為寂寞而生的病，無藥可解，初瀾很小就知道了。避凶趨吉的本能讓她不想變成母親那個樣子，再加上天生反應慢了一拍，才會逐漸形成現在的性格。或許是鮮少去在意什麼的緣故，少女心中並沒有太鮮明的善惡或者道德觀念。對她來說“母親”就只是生下她的那個人而已。
聽起來有些不近人情，對少女來說卻是最理所當然的事情。
因為……
“生下你就落跑的人，有什麼好見的。”
心情不好的時候，藤井理惠是個連最基本的家族和樂假象都懶得維持的人。
“小初，沒有他們我們依然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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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喜歡這麼說。”
終於到了出發去東京的日子，因為先前緊密的訓練緣故，幾人都睏倦不已，三三兩兩睡作一團。少女正一手托腮看著窗外的風景，神色依舊茫然，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苦惱。
“其實真正怨念爸媽的人只有她，對我來說只要有姐姐就夠了。”
父母是什麼，對藤井來說只不過是學校報到的時候必須要填的那兩個名字罷了。
因為年齡相差較多的緣故，初瀾幾乎是被姐姐呵護著長大的，再加上天生遲鈍對身邊可能出現的傷害感知能力也很差，所以生活的十分順遂，也不懂人情世故。
也因此更加無從想象姐姐到底是如何一個人成長起來的。
“從以前開始就有這種感覺……你姐姐是很了不起的人。”幸村學著藤井的動作將視線移向火車窗外，看到成排樹木匆匆後退的風景，少年皺了皺眉頭，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神色有些糾結。
“不過你的父母現在……”
“大概都還在老家吧……”初瀾轉回頭，微微皺起鼻子，“聽說是要來參加姐姐的婚禮，結果記錯日子了，呵。”
最後一個“呵”字她說的有些諷刺，顯然那對夫妻的散漫程度讓天然呆的少女都忍不住有些微詞。
“藝術家總是能把自己卑劣的行為解釋得冠冕堂皇。”
這是她很早以前在一部小說裡看到的一句話，因為距離太遙遠她已經記不得小說的內容了，只有這句話一直深深刻在腦海。
“你看，他可以用一幅畫對世人解釋他的年少輕狂，別人還會稱讚他的畫意境絕佳一擲千金，可誰來為姐姐的童年買單呢？”
“你看懂那幅畫了？”幸村十分詫異，他以為……
“為什麼不？”初瀾眨了眨眼，對他的問題感到不解，“不管姐姐願不願意承認，我們體內都流著那個人的血。只不過繼承了繪畫天賦的人是姐姐，而我……大概是繼承了媽媽的執拗和天真吧。”
一旦認定了就死也不回頭，即使寂寞疼痛都是自己選擇的結果，但就算這樣也依然堅持無悔。
姐姐說是中毒無解，初瀾卻總是不期然想起姑姑搖頭嘆息的模樣。
“有些人天生就不適合做父母的。”
一個為自由而生，不自由毋寧死，另一個為愛而生，此生唯一追求就是和摯愛之人在一起。
幸村忽然沉默下來，他想起那幅畫中作者更多的是想表達內心的惶然，而不是歉意之類的東西。也許藤井說的對，藝術家都是活的過於自我的人。他們的世界永遠是以自己為中心，從來不會考慮到自己的行為給別人帶來多大傷害。
可即使這樣……
“可即使這樣我們依舊好好的。”初瀾忽然抬起頭朝幸村笑了笑，“幸村，相依為命是個很美的詞呢。”
也許正因如此，當年她對那個女生的事情才感到那麼悲傷。
“在聊什麼？”睡了一路的丸井終於在列車快到站的時候清醒過來，揉了揉眼就看到幸村和藤井相對無言的情景，忍不住好奇地湊過來，無意中打斷了過於沉重的氣氛。
GJ.
“躺屍”在隔壁座位的仁王在心裡豎起了拇指，天知道剛才那個氣氛好壓抑，讓他忽然想去洗手間都不好意思開口。
這樣想著，仁王趕緊坐起身就要衝出去，卻聽到少女的驚呼聲。
“啊，百合子發信過來了。”
“說什麼說什麼？”丸井精神充沛的聲音吵醒了距離他最近的桑原，假寐的某軍師依舊眯著眼，淡定的合上手中的筆記本，天知道他又在裡面加了什麼。柳生推了推眼鏡，莫名打了個噴嚏，迅速被仁王取笑春天將至。
“仁王君不用去洗手間了嗎？”
“啊！”
目的地將至，車廂內頓時吵鬧了起來，少女眯起眼看著眾人打鬧歡笑的聲音，忍不住悄悄揚起嘴角。
對，即使沒有父母，她和姐姐依舊可以很好。
☆、誰家少年
上野是個大家族。藤井理惠這麼說。
上野是個大家族。藤井初瀾這麼說。
“上野……果然是個大家族。”
看著眼前的宅邸，仁王雅治如是說。
“我說……我好像找錯地方了。”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資料，仁王一邊抬頭確認地址一邊不甘心地對著電話那頭叫了起來，“喂，這哪裡是宅子分明是一個村子啊！”
“所以你就知道這三代才出一個的女孩子是多麼尊貴了吧！”
那頭的柳生正在為比賽提前準備，聽到仁王這麼說，他直覺地反駁，“上次婚宴的時候你就該察覺到了，上野和藤井都是大家族，卻是完全相反的那種。”
藤井家是因為人口多而雜亂，但是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卻很和諧。許是出身鄉下的緣故，那個家族的長輩們都有幾分堪稱粗魯的舉止，然而他們待人卻很真摯，讓即使平日裡對注意形象的柳生也沒法去討厭總喜歡突然從後背拍他一下的那些人。
反觀上野，就像是真正的貴族一樣。分明該有的禮節都做到了，但就是能在相處中感覺到自己與對方地位的差距，柳生現在想來仍然覺得鬱悶非常，也就更難想象那個清水居然也是這個家族的人。
“我說，你去問問她是不是被領養的好了……”柳生有些心不在焉的出著餿主意，卻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女生的地叫聲和疑似仁王倒霉的撞擊聲，他正好奇地想要詢問，電話忽然斷了。
“怎麼了？”丸井從身後走過來，一邊吹泡泡一邊有些口齒不清的說，“仁王接到人了嗎？”
他說的接人自然是指清水，之前在列車上因為聽到他們要來東京比賽的事情，少女就發信息表示即使下了冰雹她也要來捧場，然而根據可靠線報，她被家族禁止出門的可能性高達95%。
“怎麼辦？”藤井合上手機，小臉糾結成一團，“百合子說她找到一個機會逃跑，需要人去接應她，可是我不認識路……”
沒有人敢對路痴有任何期待，於是眾人齊刷刷將目光投向了一直憋著沒去洗手間的仁王，注意到眾人都朝自己看過來，他清了清嗓子撇清關係。
“和我無關啊。”
話音未落，就看到少女扯了扯幸村的袖子，一邊低頭迅速搗鼓一邊道：“把白毛郵箱地址給我，我把百合子家的地址發一下。”
喂！這是什麼……
於是難得傲嬌一次的欺詐師就這樣被推到了這個地步，仁王在大的嚇人的宅邸外面轉了半天也沒看到入口，正糾結自己是不是走錯路而給搭檔打電話，頭頂忽然傳來熟悉的女音。
“快點讓開啊……啊……啊……”
“啊”的聲音拖得很久，上野家的城墻不算很高，對運動神經還不錯的清水並不是太大的問題，難的是著陸點上站著一隻狐狸。
一隻礙事的白毛狐狸。
一隻每次看到都忍不住窩火的白毛狐狸。
一隻最近一周總喜歡在她的夢裡笑得特別猥瑣的白毛狐狸。
少女忽然想起前幾日從藤井那裡翻到的一部小說，其中有這樣一段情節。
女孩爬到樹上不敢下來，男生在下面伸出手說“你放心，我會接住你的”，然後女生就真的閉著眼跳下去了，然後……
男生殘廢了，女生因為嫌棄男生變成殘廢而離開了他……
“神經！”少女當機立斷把書丟了回去，憤憤地拍了拍手，仿佛碰到了什麼髒東西般，“你平時都在看什麼東西啊？”
“那個剛看完，正要處理掉。”正在和另一本書奮戰的藤井皺了皺鼻子，似乎也很不爽，“那個故事結構好奇怪，為什么女主為了男主好就要離開他呢？這樣太奇怪了，雖然男主的媽媽指責了女主但她畢竟說的是實情，女主為什麼要一副受了委屈似的離開呢？不管怎麼說她在男主最潦倒的時候拋棄了她是真的吧？男主會原諒她也很奇怪啊……”
平日裡很少會說出長句子的女孩每每一說到小說就會喋喋不休，這期間她連頭都沒抬仍在攻讀下一本，清水看著她條理清晰邏輯分明的模樣，頗有幾分感情分析師的架勢，忍不住吐槽。
“我說，你研究這些小說不會就是研究人的情感的吧……”
“對啊，”少女終於從書本中抬起頭，茫然地眸子看了一眼清水，“書是好東西，它可以教會我很多我懶得去接觸的東西。”
或者根本不敢去接觸的東西。
“……算我服了你了。”清水伸手扶額，隨即將沙發上散亂的書收起擺正，室友不自覺就只有靠自己自力更生了，她蹲□從沙發底下搜出不知何時掉下去的書。
“我說你，也該改一下這個毛病了吧，這些也是花錢買的啊。”
初瀾愛看書卻很少愛書，很多故事她都是看一遍就隨處扔，甚至曾經丟在公交車上過。據說藤井理惠為此訓斥過很多次，她自己卻未曾所覺，反而振振有詞。
“我看完了，而且不會有想看第二次的打算，留著做什麼？”她晃了晃腦袋，隨即再度咕噥起先前那部小說，“而且那個男主也不對，明明一開始就該知道接不住的，為什麼要伸手呢？”
是啊……明明一開始就知道接不住的，為什麼要伸手呢？
看到少年手腕發腫，額際不斷冷汗的忍痛模樣，清水忽然神色恍惚起來。她聽到自己緊張的大喊聲，似乎有什麼順著眼眶滑落，耳畔是少年模模糊糊的聲音，她卻什麼都聽不到，滿腦子都是藤井初瀾奇怪的愛情觀。
“我一直覺得愛情不是你愛我我愛你這樣簡單的事情，更多的是牽扯到責任與信任。”
愛與信任是永遠矛盾的話題，不然不會有那麼多因為吃醋或者誤會而分手的情侶，也不會有那種長如裹腳布的電視劇了。
“你放心，我會接住你的。”
她信了，她跳了，他沒能做到，結果卻要她來承擔。於是她走了，他傷了，再回首，一切已不復從前。
什麼都回不去了。
“喂！你沒事吧？”
眼看她的表情越來越不對勁，仁王終於驚慌起來，甩開發麻的手掌拍在女生眼前使勁晃了晃。
“額……是被壓得有點發麻而已，你看！一點事都沒有，真的……喂！你別哭啊……哎……”
似乎……玩脫了。
看到女生淚眼朦朧似乎陷入更深層次的恐懼的模樣，仁王在慌張的同時莫名竟覺得開心起來。這是他第二次看到清水落淚，那時是女生陷入無可避免的自我厭惡狀態，兀自哭的傷心，而這次……
“……網球……怎麼辦……”
如果你的手受了傷，你的網球怎麼辦。
從女生哽咽的聲音裡聽出真意，仁王愣了下，正要正式解釋自己確實沒事，不遠處就傳來有人走過來的聲音，他急忙拉著還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清水躲進一旁的草叢。
嘖，這巡邏部隊真夠壯觀的，還真不愧對大家族幾個字。
“我說……你這樣逃出來沒事嗎？”他一邊小心觀察草叢那邊一邊隨口問道。
“沒……”終於察覺到不對勁的女生擦了擦眼淚，眼神瞥到仁王正在扒拉草叢的右手，依稀還能看出紅腫的痕跡，但那隻手確實是剛才流利地拉起她的那一隻。
淚水一下子被逼了回去，少女頓時很火大。
“喂！”她沒好氣地戳了戳仁王的後背，正忙碌的少年轉過頭，抽風似的甩出一句台詞。
“果然清水你很神奇啊。”
清水抽了抽鼻子，微微發紅的眸子奇怪的看著他。
“你看，好像昨天你剛宣布要和我一決勝負，今天你就搖身一變成了大家族的公主小姐……很神奇不是嗎，像漫畫的主人公一樣。”
“像你個頭啦！”
想到自己那狗血的身世少女就有一股吐槽無力的憂傷感，她一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雜草一邊有些不甘地跺了跺腳。
“誰要去做那種櫥窗娃娃，那些叔伯什麼的誰有興趣就把自己兒子扮成女的送過去好了，反正我是沒什麼興趣。”
似乎這才注意到二人此刻的情形，清水低下頭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裙子，抬起頭朝仁王笑得詭異。
“我倒覺得我們現在有點像漫畫裡因為被家庭反對而私奔的情侶。”
“白痴！”仁王直覺地伸出手，清水下意識地閉了閉眼，仁王卻只是摘下她頭髮上的雜草順手丟在地上，一邊邁開步子一邊吐槽，“你以為人生真是小說啊，最近遇到那麼多狗血的事情已經夠我吐槽很久了，不要給我增加負擔了你……”
“咦？最近遇到什麼事情了？”和眾人分開一個星期活似沒見過活人的女生一聽到八卦立刻精神滿滿地跟了上去，“快說快說，把你痛苦的事情和我分擔一下，這樣我就開心了！”
“啊，抱歉，你只能去和你親愛的室友分擔了。”仁王不冷不熱地嘀咕了聲，清水明顯呆愣了下，急忙湊過來要問清真相，仁王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啊，對，剛剛碰到了……在哪裡？哦哦好的，記得把不二的那場留給我！”
說完這句話，仁王急忙掛斷手機，轉過頭看了清水一眼。
“我說，你家這裡有沒有公交站？”
“你傻呀，一般情況下會有嗎？”瞪眼。
“……一般情況下誰家門口會沒公交啊！”反瞪。
“額……說的也是，那你怎麼來的？”
“……打車。”
“……從東京市內到這裡？”女生瞪大了眸子，隨即立刻伸出手，“土豪，求資助。”
“哈？真土豪你在開玩笑嗎？”仁王走到樹叢後，幾乎變戲法似地翻出一輛單車，將它拖到女生跟前。
“看吧，偽土豪的豪華寶馬，馬達自助，動力源於人體，純天然無污染，不錯吧？”
“啊！這是悶騷表哥為了追表嫂的時候買的！”
“囉嗦，快上來了！我要趕著去比賽！”
“比你個頭啊！你手不是腫了嗎？！”
“這種小事怎麼能阻止我對網球的激……啊啊啊好痛！”
“所以仁王君，替補吧。”
“嗨嗨嗨……我知道了你快放手啊！要撞到了喂！”
☆、少女們眼中的網球
仁王帶著清水一路狂奔趕到青學的時候，比賽已經接近尾聲。
其實說比賽也根本算不上比賽，畢竟青學的網球部成員也和他們一樣大部分入了高中，尤其手冢還去了德國，比賽自然沒了當年全國大賽時的規模。
“就是敘敘舊，”看到眾人投來的懷疑眼神，幸村兀自眯眼微笑，“越前君難得回國一次，我想你們和他比一場總是沒壞處的。”
每一場比賽都有特別的意義在，目的不一定是為了取勝，但一定要學到什麼，使自己的能力更上一層。幸村精市向來不做多餘的事情，這也是為什麼連真田都贊同了這次看似很無聊的比賽。
“嘛，我是覺得無所謂。”柳生推了推眼鏡，想到剛才仁王火燒似的聲音，“仁王還滿心期待和不二再比一場呢……”
“高中部好像組織去野營了，抱歉讓你們白跑了一趟。”桃城撓了撓腦袋，不怎麼好意思的解釋著，“越前那傢伙昨天才提到這事，所以沒來得及通知……”
這樣說著，桃城武內心幾乎快嘔血。因為越前根本就是故意不說，誠心想看他們手忙腳亂的模樣。畢竟高中部的前輩們都不在，原本參加全國大賽的陣容就只有他和海堂……某種意義上就是在欺詐立海大……
“怎麼能是白來呢？”剛從球場走下來的越前抬了抬帽檐。少年的身高似乎真的有了點增長，腦袋微微揚起，朝幸村露出一個近乎微笑的表情。
“比賽嘛，不甘寂寞的傢伙多的是。”
聞言，幸村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詢問，青學網球部的大門就忽然被推開了。
“喂，本大爺可是特意趕過來湊熱鬧的，怎麼好像已經結束了？”
跡部的水仙式開場白響起，幸村微微勾起脣角，聽到越前依舊不可一世的聲音。
“看吧。”
“啊，對了，這兩隻，是你們丟的嗎？”不滿意出場不夠吸引人，跡部朝身後打了個響指，後面的人紛紛讓道，網球場內的幾人紛紛看過去，就看到白髮少年身後跟著一臉彆扭的少女朝球場內走來。
“啊！百合子！”這是終於從書本前抬起頭的藤井初瀾。
“呼，原來那女孩會說話的啊。”這是驚訝的桃城。
不能怪他奇怪，原本看到立海大附屬居然有個女生跟過來，他還以為是網球部的經理之類的。結果比賽還未開始的時候那女孩就抱著一本書坐在椅子上看的相當理所當然，而立海大的人卻對此毫無反應，像是習以為常。
奇怪的現象。
“啊，吉祥物就是這樣的啦。”被桃城問到得丸井吹了吹泡泡，露出一副“不這樣還能怎麼樣”的表情，“反正她又不懂網球。”
不懂網球的人為什麼要跟過來啊……桃城覺得這句話槽點滿滿，丸井卻露出更加奇怪的表情。
“為什麼不懂網球就不能做吉祥物了啊，我倒覺得這樣最好。”
也許正因為不懂網球，初瀾在比賽過程中做的最多的就是抱著書坐在一個比賽中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的位置，不叫喊也不著急。不動如山的樣子讓比賽時遇到困難而焦躁起來的人不自覺安定下來，於是“吉祥物”的名號由最初叫著好玩到現在，不知不覺名副其實起來。
“唔，聽起來很有道理哎……”桃城認真地點了點頭，注意到場內不知何時開始了幸村和越前的比賽，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那個“吉祥物”，卻見少女不知何時抬起頭，正聚精會神的看著……
“喂，和你說的不一樣啊！”桃城忽然有種受騙的感覺，再度戳了戳丸井，後者回他一個“你白痴嗎”的表情。
“吉祥物就是因為部長才存在的。”
乍一聽道理十足的話，等桃城被其中的邏輯繞暈的時候比賽都已經結束了，然後就看到女生終於合上手中的書本，拿起一旁的水杯……自己喝了好幾口。
桃城頓時笑得比哭的還難看。
“這是哪裡來參觀的大小姐嗎？”
這樣說著，桃城武還是忍不住對女生覺得好奇，這種好奇與其說是平常的對異性的關注，倒不如說是對未知生物的探索……
“才不是呢！”丸井振振有詞地指著門口先後走進來的兩人，“吶，那個才是真正的大小姐。”
“仁王，怎麼搞成這樣……”柳生扶起差點掉落的眼鏡，對搭檔狼狽的模樣直白的表示不齒，“是私奔被追殺了嗎？”
“私奔你個頭！”先蹦出來的是清水，因為出場太狼狽，少女顯得脾氣十分暴躁，一邊說還伸手捶了捶仁王的後背。
“這傢伙連單車都騎不好，一下子撞到那個水仙的車子上去了……”
“喂那分明是你在後面不老實……”仁王快要炸毛了，雖說他們兩人都沒受什麼傷，但那是他出發前被耳提面命一定要小心使用的東西，就那麼被碾破了不說，撞到的居然還是跡部的車子……
想到一路上冰帝眾人投過來的詭異視線，欺詐師頓時覺得自己此生的rp都在這次來東京之前消耗光了。
“嗯……讓本大爺猜猜，你現在是拐帶上野家的女兒嗎？”
跡部好心情的調侃換來清水毫不留情的語言攻擊。
“閉嘴水仙，我姓清水。”
“喂喂……”跡部晃了晃手機，“本大爺可是剛收到上野家的‘通緝令’來著……”
“啊那張照片！”清水立刻撲過去搶走跡部的手機，毫不猶豫地朝窗外丟出去，一氣呵成的動作讓車內幾人頓時傻了眼。
“喂，那是本大爺……”
“賠給你！”清水惡狠狠的聲音，“還有看過那張照片的事情現在立刻給我忘掉！”
“什麼照片？”仁王削尖了腦袋擠過來，“難道是小百合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糗照？”
“才不是！”清水立刻漲紅了臉，那可是……
“百日照而已，不算吧。”跡部伸手撐起下顎，顯然對裸體的小嬰孩沒有任何興趣，“嘛，那部手機是你表哥最新研發出來的，本大爺也是免費拿的，賠償就不用了，不過……”
說著，他忽然將視線轉向正試圖從清水口中問出照片真相的仁王。
“立海大的欺詐師……和本大爺打一場怎麼樣？”
仁王愣了下，右手傳來的疼痛提醒自己此刻的不適，然而它同時卻也在顫抖。
久違了的興奮感覺。
“你在胡說什麼，他的手……”
“可以哦。”仁王伸出完好的左右擋在清水跟前，後者愣了一下，就見仁王正抬起頭，看著跡部的眼神認真到讓清水下意識噤聲。
“剛好我這裡有一個很適合你的對手。”
“然後？合適的對手……就是指幸村嗎？”
終於從清水奈美長長的抱怨中總結出重要信息，初瀾乾脆將書收進包裡，架起眼鏡認真地看著球場內的比賽。
“確實乍一看很像幸村呢……”
“是嗎？”清水瞪圓了眼，“還不是白毛自己嗎？”
“不會呀，你看看，他有模仿的很生動的，表情神態動作都很像……”
“怎麼可能！那傢伙的氣質哪能和幸村比？不是誰都能比花還美的！”
……
站在椅子後的眾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意識的將視線從球場收回看向幸村，就見後者依舊微揚著脣角，似乎對清水如此的形容絲毫不以為意，倒是天然呆的女生不以為然。
“哈？關氣質什麼事，不是味道嗎？”像是怕清水不懂似的，她很認真地解釋著，“幸村有股很好聞的味道，每次聞到我都很快就能睡著……”
幸村的臉色終於微妙的有了些變化，似乎正猶豫著要不要走過去打斷那段兩人越來越無釐頭的對話，場內裁判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GAME仁王5-4.”
“咦，這麼快！”終於醒悟閒扯了太久的清水立刻住了口，迅速將視線調轉想球場內，隨即再度叫了起來。
“喂你確定這是網球？”她轉過頭扯了扯清水的袖子，表情頗為糾結，“你不覺得在看科幻電影嗎？”
“是嗎……我以為網球都是這樣。”藤井少女一臉認真地解釋著，隨即抬起頭近乎自語的咕噥道，“說起來，你剛才不是說仁王的手受傷了嗎？”
“啊！那個白痴！等會下來饒不了他！”
“噗……”桃城武終於忍不住笑場，再度戳了戳正聚精會神看比賽的丸井。
“你說的對，吉祥物什麼的，果然還是找不懂網球的比較有意思。”以往在球場聽到的都是各種各樣的驚嘆，對某人絕技的讚賞，對比賽成績動盪的關心，桃城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對話。
看似無釐頭又漫不經心，對比賽的結果毫不在意，而事實上，正因為對這些事情毫不在意，女生更多的關注總是放在參賽者身體狀況的本身。
就像此刻的清水。
純然的關心，卻是最真摯無暇。
無關榮譽與信仰，只是擔心那個人，只想關心那個人，只是……喜歡那個人。
“不過你們學校的女生都挺有意思的。”桃城伸手指了指說著說著又歪著頭開始打瞌睡的初瀾。
黑色的腦袋時不時磕在清水的肩膀，正聚精會神看比賽的少女立刻火大的叫了起來。
“喂幸村，快把這隻睡蟲帶回去，她好礙事啊！”
“恕我直言，其實你也挺礙事的。”柳生一派淡然地推了推眼鏡，清水狠瞪了他一眼，卻沒再說話，兀自將視線轉向賽場仔細盯著仁王，像是一分一秒都不願錯過。
看著被吵醒的女生揉了揉眸子，一副茫然的樣子，幸村不自覺揚起嘴角，莫名有些羡慕仁王。
不管在什麼方面，仁王似乎一直是比較幸運的那一個。
“看到了吧，”丸井伸手拍了下桃城的肩膀，一副“我懂你的憂傷”的語氣，“那可都是有主的。”
悠于 2015-1-9 15:08
☆、初瀾[倒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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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幸村vs跡部的比賽最終以逞強的某人右手傷勢加重而無疾而終,少女忽然衝進網球場裡的彪悍身影讓某水仙難得不華麗的瞪大了眸子，似乎是不能相信上野那樣的家族會養出清水奈美這樣不顧禮儀的女生。
“真是太不華麗了……”看著仁王手腕上分量可觀的石膏，跡部挑了挑眉,“所以本大爺才說不要帶女人進網球場。”
並不是大男子主義，而是單純覺得女人這種生物思維構造和他們大有不同,總是會做出讓人意外之舉。
“抱歉……”仁王尷尬地指了指石膏,“弄成這個樣子，只有改日再比賽了。”
“不必了。”跡部忽然站起身，對這個提議似乎沒多大興趣,“本大爺現在想去和本尊比一比，而你欺詐師……”
看到跡部站起身，仁王直覺地抬起頭。
“我期待和真實的你一戰。”
模仿也好欺詐也罷,通過這次無疾而終的比賽，跡部不得不承認自己以往太低估仁王了，而越是這樣，他就越期待能和這人真正的較量一番。
“你傷得太不是時候了，是和上野家的小公主有關嗎？”
“怎麼會，自己不小心而已。”仁王微微揚起脣角，“比起這個……跡部君。”
已經走到門口的人頓了下，轉過頭，就見病床上的少年用完好的左手揮了下手中的手機，笑得格外無辜。
“照片……”
“啊，那個百日照嗎？”跡部很快會意，隨即伸手撩了一下額前的頭髮，“等下發給你，需要本大爺幫你放大嗎？”
“喂！”
門口竊聽的某人終於忍不住踹門而入，被跡部敏捷的跳開了，後者在女生準備第二波攻擊的時候迅速移動至門外，順便朝病床上的少年送去同情的一瞥。
“給你一句忠告，挑女人的時候性格最重要啊！”
“水仙去死！”清水從病床探出頭罵過去，剛好路過的護士長嚇了一跳。
“醫院裡請保持安靜！”
“啊！抱歉！”
“我說這位親屬同志，醫院裡有那麼多患者……”
初瀾和立海大的眾人趕過來的時候，清水依舊被困在護士長的訓話中。人輕輕推開病房門，仁王卻已經睡的香甜，讓平白擔心了很久的丸井忍不住有些火大。
“這傢伙，右手受傷了幹嘛還那麼逞強，又不是什麼比賽……”
“他的手好像是被清水踩到的……”柳生推了推眼鏡，似乎對其中緣由很感興趣，“大概是怕她內疚吧。”
“奇怪的想法……”初瀾從幸村身後探出頭，對仁王此舉表示不解，“他難道不知道，現在這個樣子只會讓百合子更內疚嗎？”
她知道他愛網球，她知道他也很期待和跡部的比賽，她知道他也很想漂亮的贏下來。正因知道少年骨子裡對網球的熱愛，她才更不能看到他為了網球勉強自己的樣子，尤其他受傷本就是因她而起。
“醫生怎麼說？”幸村忽然道。
“右手脫臼，其餘並沒有什麼大礙，等下就可以去辦出院手續了，只是要完全康復可能還要等幾天。真是的，這傢伙運氣似乎太好了。”
倘若仁王堅持那樣打下去，絕對不會這麼簡單了事，偏偏他們都因為對網球的狂熱愛好而不可能會做出阻止的行為，也只有清水……
“這樣還叫運氣好？”丸井瞪圓了眼，“他從來到東京之後好像一直在倒霉。”
“這你就不懂了……”柳生推了推眼鏡，正要對軍師的發言做出補充，身旁卻忽然傳來幸村的疑問聲。
“怎麼了藤井？”
眾人不自覺將視線轉向身後，就見原本站在門口的女生不知何時朝外走了出去，像是鎖定了獵物的雷達般直直走向某個方向，幸村有些詫異。
即使沒有戴眼鏡，她也看到什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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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瀾覺得自己陷入了難得的矛盾狀態。
那個女人很美，她很小的時候就意識到了。
這種美麗不僅源於她得天獨厚的容貌，也不僅因為她幾乎不會變老的容顏，更因為她比十七八歲的女生還要單純的少女心。
她的時間，似乎永遠停留在十六歲那年。
“你在看什麼？”
熟悉的溫柔嗓音在背後響起，初瀾微微頓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幸村你看，那個女人是不是很美？”
身後的人怔愣了下，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能看到醫院前台處一個女人瘦削的背影。
“我看不到。”他有些無奈地攤開手，“是你認識的……”
要說的話忽然頓住了，幸村詫異的看著忽然轉過頭的女人，熟悉的眉眼，與某對姐妹都完全不相同的神情。似乎是因為所有的活力都分割給了女兒的緣故，女人的眼神顯得安靜的有些過分，像是下一刻就會從世界消失不見。
他想他大概知道那是誰了。
“啊，藤井太太。”
遠遠走過來的一個醫生證實了幸村的猜測，他下意識地低下頭看向藤井，女生依舊只留給他一個背影，幸村看到她的手正不自覺將挎包的鏈子抓得死緊。
“河森醫生，今天又要麻煩您了。”女人的聲音很溫柔，即使已經有兩個女兒依舊改變不了她至今還四十不到的事實，她的面容幾乎看不出一絲蒼老痕跡，讓幸村忍不住咋舌。
“對了，上次我跟你說到的那個藥……”
“我們進去談吧！”女人的聲音忽然提高了些，幸村注意到她的臉色變了下，然後就看到兩人一前一後朝走廊深處走去，而向來反應慢半拍的女生卻像是本能般的跟了上去。
前方不是自己可以隨意探聽的領域，幸村下意識地停住腳步，腦海卻不自覺閃過前幾日初瀾偶然提起的事情。
“我母親得了精神病，自己不能察覺的那種。”
焦躁症也是憂鬱症，似乎是寂寞太久生成的心理疾病。
“就像是離開土壤的花朵一樣，即使換了水可以維持幾天新鮮的樣子，也根本就活不了幾天了。”
“姐姐經常把媽媽比作花，土壤是愛，而那個幫她維持新鮮的水就是父親。”
“剛才那個女人是誰，好美！”
年輕的女護士驚訝的低呼出聲，正打算轉身回去的人頓了下。
“很美的女人？哦……你剛從新宿調過來所以不知道吧，那個美人在我們這裡可是很有名的。”
“有名？因為漂亮嗎？”
“不是啦，雖然她確實很漂亮……聽說她年輕的時候是個明星來著，還有個很好聽的藝名叫阿瀾，十六年前的時候退出了……”
“年輕的時候……她現在也不老吧？為什麼要退出……”
“不知道，醫院裡廣泛流傳的說法是被藝術家的丈夫拋棄了……不過我聽護士長說過，有些人表達愛情的方式不一樣而已，還有哦，聽說藤井太太生第二個女兒的時候是難產，生完之後她自己差點死掉了。”
“哎……這麼曲折？”
“是呀，她原本就體虛，生完第二個女兒之後落下後遺症了，去國外治療很久才回來，到現在也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來醫院治療。偏偏丈夫又經常不在身邊，所以每次都是一個人過來，醫院的大家都認識她。”
“怎麼會……她不是還有兩個女兒嗎？”
“她們都在別的城市，好像不知道她生病的事情。”
“唉？這樣啊……明明笑起來那麼美的人，怎麼……”
自古紅顏多薄命，她們能做的也只是嘆息。
“她剛才笑了？啊，那大概是她女兒快回來了吧，每次這個時候她都很開心。”
“那個……”
遲疑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正聊在興頭上的兩名護士急忙臉色一整，隨即有些尷尬地將視線轉向前方，迎向美少年比花還驚艷的笑顏。
“剛才的話題，介意我問一些問題嗎？”
他想藤井理惠那個奇怪的種花理論也並不是毫無道理可言，只是她忘記了養殖花朵最重要的因素。
陽光。
就像人一樣，陽光之於花朵也是必不可缺的力量，即使在外人看來是自己遠離了陽光，但對於她來說，只要能遠遠的看著它就足夠了。
她的女兒，生命的繼承者。
藤井初瀾。
☆、回家[倒v]
幸村是在醫院大廳走廊找到初瀾的。
傍晚是醫院人口流動最大的時候,少女正端坐在大廳的椅子上直直地看著眼前的人來人往，素來清明卻純粹的眸子第一次被濃霧掩埋。幸村在女孩跟前站定，她依舊毫無所覺,雙眼筆直地看著前方。
“在想什麼？”
“小時候的事情。”
“……怎麼說。”
“四歲的時候，我代表幼兒園去參加歌唱比賽得了全市第一名,姐姐很開心,拉著我到處炫耀，媽媽卻哭了。”
聞言，幸村微微皺了下眉,隨即無聲地在女孩身邊坐下，側過身看到初瀾依舊一動未動的樣子，心理莫名有些發悶。
“五歲生日那天,爸爸回來了，他送了我一副畫，很好看的美人圖，我記得那個在舞台上光彩照人的女人有個很美的名字……和我的很像。”
“六歲……我在學校裡被人欺負，他們說我是爸爸不要的孩子，姐姐知道了，跑到學校拎著那人讓他們向我道歉，然後回家把爸爸送我的畫燒了……”
“七歲，姐姐的美術老師推薦她去參加全國大賽，她用剪刀剪光了自己所有的畫……”
“八歲，媽媽住院，那個人在病房門口被姐姐趕了出去。”
終於發現初瀾放在腿上的手在隱隱發抖，幸村忽然明白了些什麼，他遲疑地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女生依舊茫然的聲音。
“好奇怪，記憶這種東西就像是連體反應一樣，一旦記起其中一條，其餘的就像是血液一樣不斷涌過來。我總以為我不記得這些事情，也許是我潛意識地拒絕自己是父母不要的孩子這樣的想法，所以我總是想先拒絕他們，也連帶想摒棄和他們有關的記憶。”
說到這裡，她眨眨眼，視線依舊茫然，眼球裡卻忽然混入了別的東西。
溫熱的液體無聲滑落，順著臉頰滴落到手腕上，一滴一滴，幸村不由得怔住了。
“我告訴自己有姐姐就夠了，所以記憶中最多的總是有關姐姐的情節，我總以為記憶就到那裡為止，但現在我才想起來……那些記憶的盡頭，都是媽媽的眼淚。”
她是母親割捨了青春與健康生下來的孩子，曾經輝煌的見證者，所以才被命名初瀾。
這也是為什麼家裡人稱她為小初而不是小瀾。
“我小時候很討厭我的名字，看起來奇怪讀起來又很拗口，直到五歲那年看到那幅畫。”
“你知道嗎幸村，我剛才很想衝上去問她為什麼明知道會有後遺症還要生下我。如果沒有我，她依舊可以做舞台上光彩照人的明星，而不是這樣在醫院裡被人同情的病美人。”
眼淚終於開始大顆滾落，少女獨有的茫然聲音也逐漸摻入哽咽。
“啊■，好奇怪……明明發過誓再也不要在清醒的時候落淚了……”
說著，她伸出顫抖的手就要去抹淚，幸村卻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母親很美。”他拿出紙巾遞給她，“從前很美，現在依舊很美。”
注意到女生依舊一臉茫然的模樣，少年有些無奈地揚起嘴角，隨即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發。
“你和你母親很像。”
“……你是在誇我漂亮嗎？”向來遲鈍的女孩總會在意外的時刻敏感到讓人措手不及，幸村愣了一下，隨即忽然大笑起來。
他很少會笑的如此開懷，似乎平日裡的自製與矜持都被拋下，留下的是久違的喜悅和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
喜歡，或者比那更甚的感覺。像是一粒種子，從最初相遇開始就種在心底，每次相遇都能聽到土壤鬆動的聲音，跟著是花苗破土的時候那股無法抑制的喜悅。
“對，如果不是這張花臉的話。”
“幸村……”初瀾受傷的聲音。
“抱歉……”他不怎麼有誠意地再度揉了揉她的發，“你可以接著哭了。”
“……”
幸村其實是個壞心眼的傢伙。
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女生終於對身邊人的真實屬性有了正確認知。
她的夢裡有什麼呢？
看著女生靠在肩膀上熟睡的樣子，幸村的意識不自覺飄遠，學著少女先前的動作坐在醫院大廳看著眼前人來人往的場景，忍不住開始想象初瀾成長在什麼樣的環境。
很早以前就察覺到，藤井初瀾是個除了視力以外其他感覺到異常敏銳的人，到底是要什麼樣的環境讓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天然呆是一種保護色，卻絕不是偽裝，而是習慣使然。
“請問……是幸村君嗎？”
清冷卻意外好聽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幸村收回思緒，視線裡捕捉到一襲有些熟悉的裙擺，忍不住怔愣了下。
“啊，您知道我？”
前方的女人笑了笑，幸村這才注意到她確實很美，只是比起兩個女兒而言，她美得太過單薄。
“聽小雪提起過，小初……她只有在理惠和你身邊才會睡得這麼香。”她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撫了撫女孩的臉頰，一邊仔細打量著，像是一個角落都不忍心錯過。
幸村心頭一震。
“伯母好，川平小姐還好嗎？”等到對方鬆開手，他伸出手扶住初瀾差點滑落的腦袋。
“小雪是個好女孩，經常會來看我，有時候也會陪我來醫……啊，抱歉，我聽小雪說小初是來看比賽的，怎麼會在這裡……”
“有位同學受了點傷，我們是帶他來包紮的，等下就要回去了。”
“這麼快？”對面的女人微微變了下臉色，幸村遲疑了下，眼角的余光瞥到女生似乎毫無所覺的睡相，他又將視線轉向眼前的母親身上，忍不住再度怔愣了下。
原本單薄的美人安靜的眸子裡不知何時染上一抹期待的神采，像是唯恐被拒絕的孩子，讓幸村幾乎立即就想起每次迷路後的藤井，忍不住有些頭疼。
“藤井應該是要回家的，”他淺笑著安慰眼前的人，“伯母要在這裡等她醒嗎？”
“啊，不用了。”做母親的忽然侷促起來，“那我先回去了，勞煩幸村君照顧她了，有時間的話請一定要來我家坐坐。”
說完這句話，她就轉身離開了醫院大廳，幸村看著女人遠去的背影，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胳膊，長長的嘆了口氣。
“怎麼辦，你要回家嗎？”
熟睡的女生依舊沒有回答，幸村只能聽到初瀾的心跳和呼吸，良久，才聽到初瀾似乎有些沙啞的聲音。
“回家……”她坐起身揉了揉眸子，“那裡，很早以前就不像家了。”
那個拋棄了她和姐姐的地方。
“是嗎？”幸村挑了挑眉，“那麼藤井，‘家’對你來說是什麼樣的地方？”
“唔……我想想，溫暖的地方……”
“那剛才呢，伯母的手，難道是涼的嗎？”
初瀾一下子怔住了。
久遠以前的記憶順著早前的枝節展開，緩緩擴散在腦海。她想起四歲那年從未謀面的母親忽然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也曾經像剛才那樣撫摸過她。
那是屬於母親的溫度，暖得讓她當時就哭了出來，然後她就被憤怒的姐姐拉開了。那時女孩還在對世事懵懂的年齡，不明白為什麼“母親”看起來也一副快要哭泣的樣子，只單純覺得心裡很難過。
像是快要窒息般的疼痛襲來，讓她招架不住，只想遠離那個人，於是更加心安理得地躲在姐姐身後，從此母親面對自己的時候就越發小心翼翼。
她從小就不是個乖孩子。
她一直……一直在對自己撒謊。
“藤井太太，你原本就體寒不宜生育，當時我也已經告訴你了，弄成這樣又是何必呢……”
腦海中忽然想起剛才那個醫生的話，初瀾眨了眨眼，淚水再度撲簌簌而落。
“不是……她的手一直是暖的。”
看她這個樣子，幸村卻莫名微笑起來，心底深處涌上一股奇異的滿足感，他不自覺再度伸手揉了揉她的發。
“這樣看的話，藤井你的眼睛顏色和伯母的不太一樣呢。”
“嗯……我比較像爸爸，姐姐像媽媽多一些。”想到那個一牽扯到父母就會變得特別頑固的姐姐，天然呆女生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幸村啊，謝謝你。”她站起身揉了揉肩膀。
“謝我做什麼？”幸村興味地挑了挑眉。
“唔，我想想啊……”她偏過頭思考了下，隨即忽然笑了笑，“謝謝你，幫我找到回家的路。”
說完這句話，初瀾就帶著自己的小包朝醫院門口走去，一邊還朝幸村揮了揮手示意再見，留下幸村怔怔的想著她臨別前的那個眼神。
少女眼眸裡的茫然不知何時已悄悄消退，換上一抹清明。陌生的，卻讓人安心的清明。
也許正如她自己所說，找到回家的路了吧。
想到這裡，幸村頓時有股奇妙的欣慰感，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熟悉的聲音，卻不是自己的手機鈴聲，幸村低下頭，果然在少女剛才坐的位置上發現了粉色手機……
“敗給她了……”扶額嘆息。
☆、所謂父親[倒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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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的路一直不夠清晰,腳步卻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朝著正確的方向走去，初瀾在不自覺走到自家門口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想起，今天她難得在沒有人幫助的情況下找到了回家的路。
歸心似箭是一種新奇的感覺,至少對於經常迷路卻總是不慌不忙的女生而言，這樣迫切的想去一個地方甚至想見一個人的感覺讓她莫名有些無措。
她從小就是不擅長表達心事的人。四歲那年因為自己的失誤而使誤會更深之後,她就乾脆放棄了與人溝通的想法,所以才會逐漸形成這樣遲緩的性子。於熟悉的親人而言大抵是無所謂的，只是想起剛才母親的表現，少女心裡難免有些愧疚。
她其實並無意傷害任何人,然而過於保護自己的想法本身就已經在傷害別人，如果不是今天聽到母親的秘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要在無知中傷害母親多久。
這樣想著,少女忽然又有了一股近鄉情怯的奇怪情節，兀自站在自家門口發呆，舉起的手放在門上，卻始終下不去手來敲，直到身後傳來低沉的聲音。
“小初？”
攤開的手掌在空中緊握，少女幾乎是立即地轉過頭，迎著一張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少女眨眨眼，不解地視線落在來人身後不遠處的少年身上。
“幸村，你怎麼在這裡？”
“你忘記帶這個了。”幸村走上前有些無奈的攤開手，粉色的手機正是少女先前落在醫院的，“剛才伯父打電話找你……”
他不是故意接那個電話的，只是因著各種原因對藤井手機裡的人事構造比她自己還熟悉，所以在看到來電顯示是陌生號碼的時候下意識地覺得不對勁。因為知道藤井初瀾的性格，他有些擔心女生是欺詐之類的電話……
“你好……”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幸村遲疑了下，正要再問一聲，那頭卻終於開口。低沉的聲音，帶著藝術家固有的從容與優雅，隱約又摻入些許懷疑的音色。
“你好，我打的應該是藤井初瀾的手機……”
“是這樣沒錯。”幸村一邊說一邊朝著女生剛才離開的方向追過去，街道上喧嘩的聲音讓他聽不起對方說了些什麼，兀自問道，“請問您是？”
“生理上和法律上應該叫做父親吧……”那人忽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你呢，是阿瀾提到的幸村君嗎？”
“唔……”幸村在街道拐角處怔愣了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隨即聽到藝術家好奇的聲音。
“你現在在哪裡，方便見一面嗎？”
遲疑著報了自己所在的地址，對方立刻表示自己也在附近，幸村就這樣措手不及地見到了初瀾的父親，那個在藝術的領域也稱得上是自己的偶像的人。
如他想象一般年輕的面孔，熟悉的輪廓大概是源於初瀾確實和父親比較相似的緣故，眼前這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女兒已經結婚的年齡，而事實上，三十九歲在藝術領域絕對還是十分年輕的時候。
“我有些意外，你和上野完全沒有共同點。”
他以為兩個女兒相依為命，眼光也會相似，所以在見過上野宏之後，藤井仁直覺地將傳說中的“幸村”歸類到那類沉默寡言型。
沒想到對方一上來就是這句話，幸村顯然不解。
“唔……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你看起來很像年輕時候的我。”對面的人微微揚起嘴角，完美的弧度是藝術家良好的修養，“而理惠最討厭這樣的人。”
看起來禮貌又溫和，其實是個冷血又自私的傢伙。溫雅只是一種假象，真實的他就是個不敢負責任的膽小鬼。
“她好像是有說過討厭笑得吊兒郎當的男人。”這也是仁王絲毫不被待見的主要原因，“所以上野先生讓她很有安全感。”
沉默寡言卻最擔得起責任，上野家引以為傲的繼承人，也是藤井理惠最終決定要度過一生的人。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確實和她父親完全相反。
“理惠從小眼光就挑。”不負責任的父親說出這種話有種微妙的違和感，幸村下意識地挑了挑眉，聽到對方近乎驕傲的語氣，“那孩子繼承了我的藝術天分，卻比我要固執要驕傲百倍。”
因為憎恨父親，所以拒絕接受父親的一切。如果不是醫學上完全沒有可行性，他絕對相信大女兒會做出換血的事情，只為了完全割捨與他的關係。也因此寧願埋沒她所有在藝術方面的才能。
為什麼他會對稱得上陌生人的自己說這些話呢？
幸村一邊攪著眼前的咖啡杯一邊有些奇怪的想。即使他為藤井姐妹的成長感到不平，但那是已成定型的事情，他再做什麼也於事無補。更何況，他原本就沒有義務更加沒有權利去幹涉藤井的家事。
這樣想著，少年出於禮貌還是沒能把疑問的話說出口，倒是對面的人像是終於找到傾訴的對象，一派溫雅地絮叨起來。
“可是小初卻是不一樣的……無論是家庭還是社會，她習慣將自己擺在隨時可以抽身的立場，比起理惠的缺乏安全感，小初像是生活在一個充滿懷疑的世界裡。她拒絕去認清這個世界，以此來拒絕她是不被歡迎的孩子的事實……”
“不要隨便以您的臆想來判斷可以嗎？”沉默聆聽的少年終於忍不住慍怒起來，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素來平靜的眸子逐漸摻入風雨欲來的氣息，“您對您女兒的了解顯然還不如我這個外人來的多。”
幸村精市所認識的藤井初瀾是一個有些迷糊的天然少女，卻並不如她父親所說的那般憤世嫉俗。她只是被姐姐保護的太好，再加上知道自己不受父母歡迎而有些自我保護意識過剩，不知道怎麼和人相處，但其實她一直在小心翼翼地邁出腳步。
她渴望融入社會，想要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樣歡笑甚至哭泣，所以她試著離開姐姐的保護傘走入人群，不著痕跡地學著與人相處。她以為她做得很小心不會被察覺，其實幸村一直看在眼底。
“她只是對未知的一切感到不安，但她自己很努力在克服這個弱點。她很勇敢也很向上，從來沒有自己的出生不受歡迎而沮喪失落。她懂得保護自己，懂得去珍惜在乎她的人，而那些人……恕我直言，並不包括您。”
說這些話的時候，少年嘴角淡淡的笑容終於抹去，漂亮的眸子直直地看著眼前的人，眼神幾乎算的上冷冽，讓藤井仁不自覺愣了下，良久，忽然笑了起來。
“原來……”他的女兒們運氣都不錯，遇到真正懂她們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另一種補償呢？
年輕的藝術家輕輕放下咖啡杯，看著對面少年似乎有些懊惱的神色，忽然就記起一些久遠以前的事情。
“如你所知道的，我並不是個合格的父親，當然這不是值得誇耀的事情。我從十六歲就開始逃避屬於我的責任，理惠是個意外，我們那時候太小了，雖然很驚慌失措，但是都不想毀掉孩子。你知道……所謂的藝術家，偶爾就會有這些神經病一樣的固執……孩子生下來了，可是我為了我的夢想不得不離開他們，奇怪的是家裡的人只有阿瀾願意支持我，我父親甚至揚言只要我離開家他就要跟我斷絕關係，可我還是走了。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做一個好父親。”
說到這裡，他端起眼前已經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注意到幸村的眼神變了下，藝術家再度自嘲的笑了笑。
“因為很早就意識到了這點，我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藝術上，很久才回來一趟，每次都是匆匆見一面就走了。後來阿瀾做了歌手，那是她很早以前就有的夢想。我們就更沒有時間陪理惠，直到阿瀾又懷了小初……”
“很奇怪，阿瀾並不是基督信徒，卻堅信生命都必須要得到尊重，所以她放棄了一切也要生下孩子。”
真的是很奇怪，他們從各種理由上來說都不需要留下那個孩子，但兩人卻又意見一致地決定保住她。
“阿瀾說娛樂圈並不適合她的性格，而她的夢想已經實現了，我的事業當時也告一段落……我們都很期待小初的出生。這樣說也許會很奇怪，但是對我們來說，小初才是真正備受期待生下來的孩子。”
後來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幸村忽然想起醫院裡護士的絮語，隱約明白了些什麼。
因為對藤井理惠的錯過已經無法輓回，他們是真心希望能夠在小女兒的成長中扮演好父母的角色。即使依舊稚嫩甚至笨拙，藝術家總是缺乏這方面的天賦，但他們也在勇敢的邁出腳步。
只是命運作弄，僅僅生下藤井初瀾就快耗費了母親的生命，做母親的又得了嚴重的後遺症，夫妻二人不得不再一次拋棄了女兒。
“那年理惠把小初從阿瀾懷裡拉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和阿瀾，果然是沒有子女緣啊。”
遺憾的嘆息，卻並沒有太多懊惱，也許時光重來他依舊會做出那樣的選擇，所以沒什麼可後悔的，唯一稱得上遺憾的，大概就是……
“阿瀾是無辜的。”
幸村抬起頭，認真地看著眼前的人，漂亮的眼眸不自覺閃了閃。
有些事情，還來得及。
悠于 2015-1-9 15:09
☆、母親的歌[倒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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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最終還是沒能把藤井仁說的話告訴初瀾。
人生是一列無法掉頭的火車,錯過的就是錯過了，再怎麼追究也於事無補。更何況少年潛意識裡總覺得，有些事,還是要他們自己說出來的好。
“幸村，我剛想起來,其實我還沒聽過媽媽的歌呢……”
少女在電話裡這樣說的時候,幸村正在從藤井家回醫院的路上，因為並沒有預定在東京留宿，他們正打算去趕傍晚的列車。
“我想她很樂意唱給你聽。”幸村好心情地說著,一邊無意識掃視著身邊的景物，隨即聽到女生抗議的聲音。
“不是指那個啦，我是說,她做歌手的時候那些歌，家裡居然一首都沒有。”
“或許是藏起來了吧……”似乎發現了什麼，幸村的聲音忽然有些心不在焉，被最近越發敏銳的少女迅速察覺到了。
“你怎麼了？”
“沒……可能是我看錯了……”少年正站在一家音像店前，一手拿著手機，一手伸向櫃子的最角落，眼神多少有些震驚。
“藤井，”他忽然張了張嘴，“你母親的藝名……是叫阿瀾沒錯吧？”
“是哦，”初瀾趴在陽台上懶洋洋的咕噥了聲，“聽姐姐說過媽媽的專輯都絕版了。”
因為退出得太突然也太意外，反倒引起前所未有的人氣爆發，所有有關阿瀾的專輯都一售而空。據說歌迷們還曾經呼喚了好久，卻始終未能動搖她的心思。
“這樣啊……”幸村將那張CD攤開在眼前，嘴角不自覺上揚，“那我真是運氣太好了。”
“你在說什麼……”
“小初，吃飯了哦！”
樓下傳來的呼聲適時打斷了少女的詢問，初瀾應了一聲，隨即轉過頭對著手機小聲道：“我討厭和爸爸一桌吃飯，他的餐桌禮儀總讓我覺得我是鄉下土包子。”
“噗！”幸村忍不住笑出聲，對面的人已經掛了電話，他緩緩收起手機，拿起手中的CD朝收銀台走了過去。
“嘿，青少年眼光真好，前段時間有位客人來找了很久都沒找到。”老闆一邊幫他包裝一邊碎碎念著，“說起來那個人老陰著臉怪嚇人的，我跟他說不記得放在哪裡了，他就說不管多少錢一定要買到……哎，現在的年輕人啊，總以為有錢就能辦成事……”
幸村忽然怔了下。
“大叔，您說的那個客人，是不是一個月之前過來的？”
“是啊，你認識的嗎？”老闆奇怪地抬起頭，順便將手中的袋子遞給他。
“啊，也算認識吧。”幸村不自覺笑了笑，“至少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那種看似財大氣粗實則在某些方面比較笨拙的表現，除了上野家年輕的繼承者還有誰？
手機適時響起，幸村走出音像店，看了一眼屏幕上閃動的熟悉字眼。
“哦，仁王啊，出院了？手沒關係嗎？嗯，這樣就好……知道了，馬上就回去了……哦對仁王，回去之後把你的CD機借我一下。”
回程時間定在晚上，清水忽然出現在車站的時候，網球部的眾人正對著售票窗口前的隊伍發愁。仁王拖著傷殘的手臂擠到隊伍最前列，正想去賺個同情票，身後就傳來熟悉的女聲。
“喂，這邊啊！”
少女正站在進票口，手裡揮舞著的正是自家表哥早前就讓人準備好的車票。
“你怎麼來了？”仁王從人群中擠出來，看到女生笑逐顏開的模樣，不由露出不贊同的眼神， “難道是又翻那個墻……”
“才不是！我堂堂正正走出來的！”清水雙手插腰，對仁王的誤解感到十分不滿，“今天爸爸過來了，不知道和爺爺說了什麼，總之我現在自由了！”
想到這一個月以來被迫接受千金小姐修行的日子，清水就忍不住一陣惡寒，於是面對難得的自由，少女很想先仰天大笑一番。
“所以……你其實是賣父求自由？”
仁王簡潔明快的總結換來眾人的暗笑聲和清水的眼刀一枚，少女條件反射揮出去的手肘在看到對方手臂上掛著的石膏時不得已作罷，倒是某人這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啊，對了，你表哥的單車還在跡部那裡！” 想到這裡，仁王直覺地用完好的左手去拿手機，還沒來得及撥出號碼，手機就忽然被搶了過去。
“你傻呀，剛好趁這個機會推給那朵水仙呀！”少女似乎看跡部各種不爽，已經到了用“朵”這個量詞來描述的地步。
“不太好吧……”仁王口中這樣咕噥著，然而咕嚕直轉的眸子泄露了他的真意。
聽起來好像不錯……
“什麼不太好，反正本來就是他撞到我們的！”清水不由分說將仁王的手機揣進自己包裡，十分自然地扶著他傷殘的手臂朝前邁出腳步。
“水仙家裡和表哥好像是什麼合作夥伴，表哥不會怪罪他的。”她一邊說一邊朝身後的幾人揮了揮手，“愣著幹什麼，這可是最後一班列車了哦！”
“哈哈……”最先笑出來的是丸井，他一下子衝到眾人跟前，指著前方的一男一女發表看法，“我說，那個百合女絕對是被仁王傳染了！”
那個詞叫什麼來著……夫唱婦隨？還是婦唱夫隨？
“咳……”深有同感的柳生低調地咳了咳，“這個是別人的家務事。”
要說柳生說話不敞亮已經習慣了，相處久了眾人多多少少都能體會到他話裡的意思，於是丸井少年對著仁王和清水的背影開始認真思考那個“家務事”具體是指哪件事，卻忽然被人從背後拍了一下。
“你怎麼還不上車？”
紅發少年回過頭，這才發現幸村的耳際正掛著黑色耳機。
難怪剛才部長一直沒出聲……
“部長你在聽什麼？”跟在幸村身後踏上車子，丸井自發的坐在少年身邊，好奇的追問著起來。
“唔……”幸村無意識的應了聲，順手攬了下差點滑落的耳機，隨口道，“別人的家務事。”
說家務事也並沒有錯，那張據說是阿瀾隱退前的最後一張專輯裡大多都是在表達她自己的真實情感。與在舞台上的一切虛浮的情感不同，剖去華麗外衣的阿瀾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對大女兒的愧疚，對新生命的期待，以及對於美好明天的嚮往。或許還有些許對舞台的留戀，但對當時的藤井瀾來說，那是最不值得執著的東西。
這些單純卻又複雜的情感通過阿瀾獨有的清冷聲音傳遞給每一個聽到的人，卻獨獨沒辦法傳給她深愛的子女們。
“如果不能被原諒，請別告訴她們我的愛。”
聽到這裡，幸村忽然莫名煩躁起來。
多管閒事並不是他的性格，他人的家務事與自己無關也是他稍早就決定了的事情，然而想到來到東京短短時間內得知的這一切，少年骨子裡的善良天性讓他終是無法撒手不管。
“你會給我打電話可真是稀奇啊，幸村君。”年輕的護士一邊拿起電話一邊關上櫃子，拎起包准備下班回家，聽到熟悉的聲音，她忍不住有些驚訝，“怎麼，小初又出什麼事了？”
“並不是的，”幸村有些無奈的解釋著，低下頭盯著眼前的CD封面呆滯了下，“明天有時間嗎，有樣東西給你。”
“你要給我送東西？”對面傳來年輕女人的笑聲，“新婚賀禮也太晚了些，幸村君，還有我生日的話是在冬天喲。”
“不是什麼節日就不能送了嗎？”幸村忍不住微微揚起嘴角，視線不經意落在手中專輯的發布日期，他忽然怔了下。
“藤井……她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下周日。”做姐姐的迅速回答，顯然將這個日子記得比壽星本人還清楚，“不過我們一般不過的。”
生日那天等同於被拋棄的那天，姐妹倆向來沒有在這樣的日子大肆慶祝的習慣，尤其是自尊心那麼強的藤井理惠，對她來說，那更是恨不得忘記的日子。
“你想讓小初開心的話也不要太提起這件事哦。”
距離發布最後一張專輯八個月的時間……差不多是在剛發現自己懷孕了就做出這個決定了吧。
“這樣說也許會很奇怪，但是對我們來說，小初才是真正備受期待生下來的孩子。”
藤井仁的話在腦海里不斷迴盪，幸村忽然無暇回答藤井理惠的話，滿腦子都是那位年輕的藝術家無奈的嘆息。
“阿瀾是無辜的……”
沒有哪個父母是不愛孩子的，差別也許只在表達方式不一樣吧。
這樣想的時候，幸村忽然覺得輕鬆許多。
“為什麼不過呢？”他挑了挑眉，難得有些強勢地反駁習慣掌控一切的藤井理惠，“出生是很值得紀念的事情。”
對於阿瀾，初瀾，甚至藤井理惠，都是很值得紀念的日子。
☆、放棄與夢想[倒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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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瀾並不喜歡自己的父親,當然也並沒有討厭或者仇恨這樣深厚的情感，少女習慣性自我保護的心理總是不自覺將父親放在一個不重要的位置。因為不在乎，所以不會被傷害。
在這一點上,倖存說的很有道理。
“小初最近學習怎麼樣？第一次和男生同校還習慣嗎？”
很家常的話題，卻是藤井瀾擠破了腦袋才想出來的東西。與平常的家庭有關的東西都不在他們夫妻熟悉的範圍,在外風光的兩人面對女兒總是格外小心,像是怕被拒絕的孩子。
奇怪的想法。
初瀾被自己雷了一下。
這樣的想法在腦海翻騰的時候，少女正在慢條斯理的吃著飯，母親的廚藝一直算不上良好,但至少還沒到姑母的地步。
“唔……還好吧，學校裡男生和女生的廁所是分開的。”這對藤井初瀾來說是很重要的事情。
“咳！”做父親的不小心嗆了一下，被妻子白了一眼。
“抱歉。”他很有風度地舉起手,“你繼續。”
說完這句話，他下意識地抬起頭看了對面的女兒一眼，卻見女生像是發現什麼新大陸般直直地盯著他，饒是見慣了各種場合的藝術家也忍不住心裡有些發毛。
“小初你……”
“原來爸爸也會被嗆到啊！”少女驚喜的聲音適時打斷了他的疑惑，卻只讓他更加疑惑了，做父親的將求救的視線投向一旁的妻子，後者回給他同樣無奈的眼神。
女兒從小就思想古怪，他們早就放棄理解她的思維了。
“為什麼這麼說？”求救無門的藝術家幹脆將碗筷擱下，坐正身子看向女兒。
“唔，因為以前無論什麼時候看到的你都很完美啊，”初瀾學著父親擱下碗筷，許是稍早得知了母親得事情讓她多少有些激動，她一邊說還一邊伸出手數起來，“電視裡，報紙，雜誌上，爸爸看起來總是那麼完美，偶爾在一起吃飯，餐桌禮儀都好到讓我不知道怎麼下手……”
這就是每次只要他一在小初就不吃飯的原因嗎？
藤井仁頓時有種自作孽的感覺。
“小初你……完全是被這傢伙的假象給騙了啊。”聽完女兒無釐頭的話，藤井瀾也學著父女倆的動作擱下碗筷，“等一下我帶你去參觀一下房間，你就知道你‘完美’的爸爸是個什麼樣的貨色了。”
“喂！哎……”不滿意被拆台的藤井仁抗議出聲，隨即迅速吃痛地彎腰抱住腳哀嚎起來。
“爸爸怎麼了？”初瀾奇怪地看著父親越發平民化的表現。
“沒事，他吃錯藥了。”藤井瀾朝女兒笑了笑，順手拿起飯勺，“小初要添飯嗎？”
“不用了……”初瀾直覺地搖搖頭，隨即忽然想起什麼般抬起頭，“說到吃藥，我今天在醫院看到媽媽的車子了。”
做父母的一下子僵住了，藤井瀾握住飯勺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神色游移不定，藤井仁從桌子下緩緩爬上來，也跟著微微皺起眉。兩人一時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的一個朋友，他很喜歡很喜歡網球，唔，應該說他們都很喜歡網球。”似乎一點都沒察覺到父母的異樣，初瀾兀自偏過頭絮叨起來，“他們說網球是夢想，是人生，是他們願意拼盡一切去追求的東西。我想我大概是一輩子都不理解這樣狂熱的愛好，卻不知道怎麼就想到你們。”
說到這裡，她抬起頭看了父母一眼，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我從小就沒什麼夢想，所以不能理解仁王為什麼明知道自己受傷了也要把比賽進行下去，就像我不明白媽媽為什麼明知道自己身體不適還要生下我一樣……”
向來不夠清明的視線再度模糊起來，初瀾直覺地眨了眨眼，說不上來眼眶裡忽然涌上的熱意是怎麼回事。
“我今天想了好久都不明白，如果他的手就這樣廢了，那麼‘夢想’之於他就真的成了只有在夢裡才能有的想往，這不是很奇怪嗎？夢想這種東西……真值得拼上所有嗎？如果真的拼上了所有，達成了它之後又還剩下什麼呢？”
這是個奇怪的辯證，向來怕麻煩的初瀾第一次鑽進這種牛角尖。也許是最近連日來遭受了太多意外的衝擊，她說起來的時候很流暢，像是這些想法早已盤旋在腦海，一直在等著這樣一個一吐為快的機會，倒讓絲毫沒有準備的父母慌了神。
“小初……”先後為了夢想曾拋棄過家庭的兩人一時傻住了，一時忘記問女兒是在何處得知她的病情，然而對面的女孩卻像是並不在意回答，兀自笑了笑。
“那麼媽媽，你會後悔嗎？”
“哎？”藤井瀾遲疑地眨眨眼。
“我今年十六歲了，十六年，你曾經後悔為了我而放棄你的夢想嗎？”
只這一句話就幾乎消磨了初瀾所有的勇氣，少女在父母震驚的注視下不自在地抓起眼前的杯子猛灌起來。做父親的阻止不及，就看到女兒喝光了被他以“未成年人不準喝酒”的理由而挪到一旁去的紅酒。
初瀾酒量很差，其實和同樣不勝酒力的母親有很大關係，這也是她後來越發不喜歡娛樂圈的原因。當然這都是題外話了。
鼓足勇氣說完的話還沒來得及等到回答就被自己灌醉，迷迷糊糊的當口似乎聽到母親說了些什麼，她卻怎麼也沒聽清楚。
意識的最後，是父親輕輕的嘆息。
“小初和你真像。”
除了長相之外，初瀾幾乎所有的特徵都遺傳自母親，無論是迷糊的性格，還是藏不住心事的表情，甚至這沾酒就醉的酒量，無一不像極了十六歲時候的藤井瀾。
那個時候，他們也還只是如仁王他們一般懷揣著夢想的孩子。
“所以……你最後沒聽到答案，但是又不敢再問一次？”
週末一大早再度接到少女的求救電話，剛晨跑回來的少年拿起毛巾擦了擦額際的汗水，根據經驗判斷這次不能輕易掛斷，他很有先見的在沙發上坐定。
“那麼你現在在哪裡呢？還在東京嗎？”
“不是，今早爸爸開車送我回神奈川了……”說到這裡，初瀾才想起此刻更頭疼的問題，“他現在正在客廳和姐姐……額，比定力？”
說是比定力一點都不誇張，雖然藤井理惠已經足夠成熟不至於像兒時那般看到父親就趕他出去，但她斷然沒有妹妹那般的好性子可以笑臉迎人，也更加叫不出“爸爸”這樣的字眼。
而做父親的因為藝術家固有的驕傲與矜持也做不來向女兒低頭的事情，於是初瀾就在兩人互相瞪視的情況下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清水一早就出去找仁王了。據說是對方因她而受傷的緣故，她要負起責任，自告奮勇去仁王家做起了免費保姆，可樂壞了因為父母出門旅遊而吃了好幾天泡麵的仁王姐弟。
任重而道遠。
初瀾在室友臨行前送了這麼一句話給她，換來對方不屑的哼聲。
“你先解決自己的事情再說吧。”少女伸手指了指沙發上正僵持著的兩人，隨即拎起包就出門去了，徒留初瀾忍不住學起她慣有的跺腳動作。
有異性沒人性的典型表現，初瀾想起前不久還當著全班的面表示要保護自己的少女，頓時有種世事無常的滄桑感。
“他們就一直在互瞪？”幸村不自覺坐正身子，幾乎都能想像到倔強的父女互瞪的場景，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可真是糟糕。”
“別笑啦，我快愁死了……”初瀾抱著小海帶側臥在床上，一邊使勁把它往懷裡按一邊無力地嘆了口氣，“因為我昨天沒有聽到媽媽的答案，想跟姐姐解釋都不知道從何說起……而且姐姐才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打發的。”
小傢伙艱難地掙扎出去，注意到初瀾正聊得投入，它小心翼翼地邁出腳步準備逃跑，卻再度被抓了回去。
“既然如此就沉默吧。”看到真由從樓梯口探出頭，幸村朝她揮揮手示意馬上就出去，真由的小腦袋立刻縮了回去，幸村不自覺揚起嘴角。
“而且由你開口的話還有可能會造成反效果，不如讓他們自己談一談。”
初瀾怔了下，卻隱約能明白幸村的意思，電話那頭適時傳來真由呼喚幸村的聲音，少女的腦海里立刻閃過小女孩拿著棉花糖朝自己奔來的場景，忍不住輕笑出聲。
“是真由啊，好久沒見了哪。”
“要見嗎？”幸村從善如流地接話道，“我今天被放了鴿子，等下要陪真由去逛街，你知道我對女孩子喜歡的東西很無力……”
“哎？被誰放鴿子？”初瀾直覺地問，一邊無意識地抓緊了小海帶的毛，小傢伙吃痛的再度掙扎起來。
“嗯……一個很厲害的人。”幸村無奈地笑了笑，“除了我的家人，大概只有你們能放我鴿子了。”
“到底是誰……”初瀾繼續一頭霧水，一手仍在和小海帶鬥爭著。
“沒什麼。”幸村再度笑了笑，“我等下帶真由出門，你在你家樓下等我。”
說完這句話，幸村就掛了電話，少女丟下手機，不滿地抱住再度準備逃跑的小海帶蹂躪起來。
“啊啊好在意！到底是誰啊……”
嗚嗚我不知道啊……小海帶悲痛的哀呼。
☆、那些定語很長的姐姐們[倒v]
說到玩樂的時候真由總是異常積極,聽到兄長說要先繞道去接上次見到的姐姐，女孩眨眨眼表示大歡迎。
“是那個有點呆但是很會玩膽子也很大的姐姐！”小女孩的世界總是多彩，對只有一面之緣的姐姐下了挺長的定語,幸村忍不住笑了笑。
“原來真由比起喜歡哥哥，更喜歡那個姐姐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嗎？”小傢伙煞有介事地掰起指頭數了起來,“我喜歡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喜歡啟太，唔,當然還是先喜歡哥哥才喜歡那個姐姐。”
意思是，他的地位還是在搗蛋鬼表弟下面嗎？
幸村在週末一大早莫名憂鬱了下。
“快走啦，我還有社會觀察作業要做。”小女孩扯了扯兄長的衣袖,隨即歡快地奔在了前方。
觀察什麼？路痴是怎麼樣煉成的？
看到少女在大樓門口四處眺望的身影，幸村忽然有些走神的想。
“幸村！”看到他走過來，初瀾下意識的抓住了他的手，表情難得有些驚慌，“小海帶又不見了！”
無力吐槽。
幸村忽然有些後悔自己幹嘛買那隻小東西來給自己添亂了。
“小海帶是什麼？”不甘寂寞的小女孩踮起腳尖將腦袋湊過來，這才看清初瀾手中的手機上正是一隻黑色小貓的照片，卷卷的毛髮看起來不是一般的眼熟……
“啊！這不是哥哥買的那隻嘛！”
“真由啊……”初瀾這才注意到幸村背後的女孩，“對啊，就是幸村給我的那隻小貓，它有逃亡癖，總是亂跑。”
“是姐姐你虐待它吧……”真由小聲地嘀咕。小女孩其實都喜歡毛茸茸的小東西，她因為體質原因不能養寵物，所以總是很羡慕班級裡那些討論自家寵物的女生，也因此對寵物也算有些了解。
“我聽說寵物離家出走一般都是因為覺得被主人冷落或者遭到不公平待遇……”
“啊……”想到先前被自己抓過來蹂來捏去的小傢伙，初瀾忽然有些心虛，“我好像全占了哎。”
忙碌的時候，小傢伙一直被他們放在家裡自生自滅，閑起來又總會不經意做出折磨它的舉止，最近連姐姐都快看不下去了，把小海帶帶到隔壁去住了幾天。
今天還是因為擔心小傢伙影響了姐姐和父親的“感情交流”她才把它帶出來兜兜風，哪知道剛走出大樓它就跑掉了，而她自己因為一拐彎就迷路而不敢到處亂跑，只能傻等著幸村。
“姐姐……”這下連真由都無力吐槽了。
“嘛，現在著急也沒用了。”還是幸村比較鎮定，“它是朝哪個方向跑的？”
初瀾直覺地伸出手指向幸村兄妹走過來的方向，幸村挑了挑眉。
記得上次它落水的時候也大概是在那個方向啊……還是被仁王給救起來的。
說起來那小傢伙好像天生能帶衰啊，至少網球部的幾個人都因為它而相繼倒了些不大不小的霉。
先是切原後是仁王……
“啊！這傢伙又抓我！你別光顧著笑，快來抓住它啊！”
遠遠傳來熟悉的少年嗓音，幸村下意識地轉頭看去，果然看到丸井正拎著還在不斷掙扎的小東西朝他們的方向走來，身後跟著一個似曾相識的女生。
“小貓的爪子又不傷人……”女生的聲音聽起來挺安靜，隱約帶點無法抑制的笑意，“我說，你確定是在這裡嗎？”
“我記得是在這附近沒錯來著……”求救無門的少年繼續獨自和小東西奮戰，一邊抬起頭四處打量著。
“上次是跟著柳生過來的，我也沒注意地址……啊！部長！”
捕捉到自家部長貌美如花的笑顏【丸井腦補】，少年驚喜地揮了揮手。
“這傢伙我記得是吉祥物的寵物吧，剛才撞到中川懷裡去了。”
名叫中川的女生禮貌地朝幸村他們點了點頭，初瀾朝她笑了笑，隨即趕緊從丸井懷裡接過小海帶，真由也一時好奇地湊了過去。
“是C班的生活委員。”幸村倒是記憶力良好，認出女生是柳生手下最得力的助手，“柳生常說你是整個學生會做事最靠譜的人。”
“是副會長謬讚了。”中川臉色都不曾變一下，似乎是習慣了被人這樣稱讚，或者說是……
“部長你還是省點口水吧，這傢伙對別人誇獎的話不感冒，非要人家批評她才好受。”
丸井心直口快，被女生瞪了一眼，他立刻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我實話實說而已。”
“中川洵香，”少女直接無視了丸井，認真地解釋道，“今天是來代表班級采購學園祭用品的。”
學園祭？說起來是快到了啊……
“嘿，我就說你認真過頭啦！”被女生的動作弄得渾身不舒坦，丸井雙手抱頭吹了吹泡泡，“我愚蠢的同桌啊，快停止你白痴的行為吧！你會嚇到小朋友的。”
“哈哈，文太哥哥你真搞笑！”終於將視線從小海帶身上挪開的小真由湊了過來，好奇地打量著因為慍怒而顯得比剛才多了幾分女孩子氣的中川，“這個姐姐是你女朋友嗎？”
“小真由，哥哥我看起來像是眼光那麼背的人嗎？”丸井頗感無力的攤開手，“我是抽到烏龜來做保鏢的。”
“啊，做什麼保鏢？”這次問話的是初瀾，她不知用了什麼辦法誘哄小海帶，小傢伙終於老實下來，少女抱著它湊過來，聽到丸井的話，不免感到好奇。
“怎麼說呢……”丸井少年做出思考狀，選擇性無視了同桌少女越發陰沉的臉色，“對了，你們今天是要去做什麼？”
“幫真由買東西。”
“逛街。”
“社會觀察作業。”
三個人三種說法，丸井瞪大了眼，連向來不動如風的中川都忍不住眼角抽搐了下，直到丸井再度占了主導權。
“哎呀，反正就是都挺閑的，你們跟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目的地是神奈川一家挺有名氣的批發市場，素來以價格優惠著稱，卻是身為學生的幸村和初瀾很少會涉足的地方。
不為別的，一個是人多太吵，小巷子裡到處充斥的買家和賣家的爭論聲，還有可供挑選的東西太多，不一會兒就會挑花眼。
但這顯然不是屬於中川洵香的困擾。
女生個子不高，從她和丸井站在一起時候的比較就能看出來，這樣嬌小的身材在市場裡穿梭起來相對優勢較大，她很快就擠到人潮最擁擠的內圈。幸村因為擔心初瀾和真由迷路一直不敢走到太裡面，只在入口處看了一眼，卻還是忍不住為那女生的動作捏了一把冷汗。
那麼多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擠到……幸虧剛才把小海帶送了回去。
這樣想著，幸村就看到一個身材頗壯碩的男子不小心踩空了樓梯，眼看就要朝下面倒下去，而他正面對著的正是中川所站的地方。
少女正一臉認真地拿著幾個杯子仔細挑選，分明看起來一模一樣的東西，她卻好似一定要比出高低般看的認真又投入，絲毫沒注意到身後的動靜，直到腰間忽然一緊，她瞬間被移到了一米開外的地方。
胖男子不負眾望的摔了下來，順便壓倒了剛才站在中川附近的兩個人，而無端被換了位置的女生卻依舊沒有回頭，還在認真地分辨著……
看吧。丸井攤開手朝幸村做了個無奈又無力的表情。
“原來保鏢是這樣來的！”初瀾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起來很有意思的樣子，我也去玩玩。”
說罷，她興匆匆地擠到人群裡去了，好奇心向來比較重的真由也急忙跟了上去，幸村阻止不及，不由無奈地嘆了口氣。
“初瀾姐姐，你看這隻鉛筆盒怎麼樣？”小女孩很快就發現了自己喜歡的東西，拿起粉紅色的鉛筆盒在初瀾跟前晃了晃，“我有看到班裡有這種類型的，她買的比這個貴多了。”
“哪個？給我看看。”初瀾將東西從真由手裡接過來，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就被身後的中川接了過去。
“老闆，這個，還是上次那個價錢嘍！”
原本背對著他們忙碌不已的老闆忽然被雷劈了似地僵住了，緩慢地轉過頭，看到中川少女的臉，他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我說姑娘，上次給你的真的是我們的賠本價啊！”
聞言，幸村和初瀾不約而同的黑線了下，倒是丸井習以為常。
“可不要小看了這傢伙對金錢的執念……”
正說著，女生就將自己手中的一大包東西丟到櫃檯上，一臉正色的看向老闆。
“給個優惠吧老闆。”
老闆的臉，綠了。
“好好我知道了……就那個價錢吧……我說姑娘，你怎麼每次都買這麼多東西……喲，這不是一直一起的那個小哥嗎？你們果然是情侶吧是吧是吧？”
被海削了一頓的大叔企圖從砍價王少女的八卦中求得心理平衡，說這話的時候還特意提高了嗓門，周圍幾家店鋪的老闆紛紛探出頭來。
“什麼？砍價王小姐又來了哦？”
“嘿，保鏢小哥終於有名分了嗎？”
“啊啊我早就說是的了，你看他每次保護她都很體貼呢！”
“啊呀，天生一對啊！”
“才不是啊喂！”丸井無力的辯駁迅速被下一波人潮淹沒，而中川少女依舊一臉淡定，像是一切都與自己無關，又像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情況忽然有所改變，原本只是吵鬧的環境頓時變得有趣起來，聽著周圍人一句接一句的話，幸村再也忍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連初瀾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哈，果然很有趣啊！”
“砍價王！”真由雙眼呈現心型狀，“洵香姐姐果然好厲害！”
“額……”一直很少有表情的少女卻忽然臉紅起來，似乎是很不習慣接受孩童最真摯的誇獎，“這個……沒什麼……”
“姐姐教我砍價嘛！”小姑娘使出撒嬌攻勢，中川更加起來。
“這個……”
“教我嘛教我嘛！”
時隔半天不到，她又找到了一個喜歡的姐姐。超級淡定的砍價王姐姐。
真好，小姑娘歡快的想，果然跟著哥哥出門就會有好運啊。
“我也要學！”最近心情絕佳的初瀾也跟著舉起手。
“啊初瀾姐姐好狡猾！”手舉不高的小女孩不甘心的跳了跳。
“先到先得嘛！”初瀾低下頭朝真由做了個鬼臉，惹得被兩人爭做師傅的少女再度紅了臉。
她能說這兩個人顯然都沒有天賦嗎？
悠于 2015-1-9 15:11
☆、閒人也憂傷
海原祭是立海大一項歷史悠久的文化祭典,是聯合中、高、大學部所以立海大學子的智慧與汗水所打造出來的，堪稱是每年最受學院重視的盛典。
身為外來人的清水和藤井自然不了解其中重要性，於是最近被一連串的準備事宜累得直不起腰的清水忍不住發起了牢騷。
“該死的什麼海原祭,怎麼這麼麻煩啦……”
開始準備之前被校長拉過去講述了整整一個小時的立海大歷史，直到中午食堂都快關門了才被放出來,清水正趴在食堂桌子上,四十五度角斜視仁王，一副看誰都不順眼的模樣。
“我知道立海大很了不起，我這種小地方出來的人不會做事,讓給別人還不行嗎？”
“噗哩，我可是聽說這個班長是你自己爭取來的。”銀發少年似乎一點都不同情她的遭遇，兀自在一旁笑的欠抽,“既然要做了就一定要做好，這不是你們東京人的自豪嗎？”
“自豪你個頭啊！少看不起東京人！”清水有氣無力地咕噥了句，隨即這才想起什麼事般跳了起來，“說起來幸村君呢？我有事找他幫忙！”
“哈，你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呢。”仁王嘖嘖有聲地搖了搖頭，“每年這個時候是部長行蹤最神秘的時候，除非他想出來，不然誰都找不到他。”
“咦，為什麼？”清水驀地坐起身，好奇地盯著仁王。
許久沒看到清水這樣的眼神，仁王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這是個很長的故事”的表情。
“神奈川有句話說的好，立海大有三寶，歷史，環境，與校草……”
“最後一個明顯亂入了啊喂！”
剛好路過的丸井湊過來一顆腦袋打斷兩人的對話，清水和仁王下意識轉過頭去，紅發少年正抱著一大摞東西從他們身後經過。
“是學生啦百合女，立海大三寶是歷史，環境，與學生，別信仁王的。”
說完這句話，丸井頭也不回地繼續艱難前行，忙碌的模樣倒讓向來責任心高人一等的清水急忙醒悟過來。
“對對，我們班還在忙著準備，現在不是發牢騷的時候！”她忽然站起身跟著走了出去，仁王正要開口，女生卻忽然轉過頭猛拍了他一下，“你也別亂跑了，回自己班幫忙去吧！”
“你……”剛說了一個字符就咽了回去，仁王頗無奈地看著女生幾乎是狂奔的身影，忍不住嘆息了聲。
“你還沒吃午飯吧……”
嘛，算了，難得她又恢復精神，看樣一時半會是餓不了了。
手機適時響起，仁王眯起眼打量著屏幕上顯示的字樣，忍不住有些訝異。
“藤井……”
“不見了！”少女驚慌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仁王嚇了一跳，幾乎都能感覺到凡事淡然的女生一臉驚恐的樣子，“白毛怎麼辦，幸村不見了！”
“哈？”
“幸村啦，剛剛還在的，我一會兒沒注意他就不見了！他是不是迷路了？”
聽到路痴大王這樣說，仁王深深覺得幸村的智商被侮辱了。
“我說，你確定不是你迷路了？”他一邊說一邊走出食堂，耳畔傳來女生無力的辯解。
“才不……啊，是這樣嗎？剛才我找他幫忙做點東西，剛走出社團活動室就忽然涌上來一大群人，好擠……等我出去的時候幸村就不見了，打手機也沒人接……”
“哈哈，那你是遇到海原祭開幕式了啊。”仁王忽然大笑起來。
事實上，他剛才說的立海大三寶雖然調侃意味濃厚，卻絕沒有誇大其詞。幸村在整個立海大都是當之無愧的人氣王，所以海原祭時候各家社團和班級都會使出渾身解數請幸村幫忙，這也是海原祭的時候幸村不敢輕易在學校裡出沒的原因。
而海原祭準備期間的“捕獵神之子”活動也成了立海大一道頗有名氣的風景，學校論壇上稱之為“海原祭開幕式”。
“你現在在哪裡，我見面和你說。”
聽到女生恰好在食堂附近的一條小道上，仁王掛斷手機就要走過去，卻不小心和迎面走來的人撞了滿懷。
“嘖……”他揉了揉腦袋抬起頭，正要發牢騷就看到自家部長難得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再次笑出聲。
“人氣帝真是困擾啊，部長。”
“幸災樂禍還是適可而止吧，仁王。”幸村不自覺看了下四周，暫時沒什麼人經過，他松了口氣，“你這是要去哪裡？”
“啊，替某人把丟在半路的寵物領回來。”仁王晃了晃手裡的手機，幸村怔了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校服外套口袋，隨即臉色一沉。
“沒有了……”
剛才趁亂從人群中逃出來的，是被無意中擠掉了嗎？
“怎麼了……”
“沒什麼，手機不見了，大概是剛才不小心掉在路上了。”幸村忽然有些頭疼地撫了撫額，“比起這個，藤井還在剛才的地方嗎，我過去找她。”
“還是算了吧。”仁王顯然也經受過海原祭開幕式的洗禮，想起那場面就渾身發毛，“部長你找個人少的地方等著，我去幫你找她。”
說完這句話，仁王轉身就走了過去，隱約聽到身後傳來幸村輕聲的道謝，少年無趣地揮揮手錶示不用在意，嘴角卻不自覺微揚。
雖然嘴上不承認，但幸村其實早在無意中把藤井當做自己的責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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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幸村的電話會是女生接的呢？
藤井初瀾並沒有天然呆到認為是幸村忽然改變了性別，即使對凡事懵懂，少女也聽得出對面的女生語氣裡不同於幸村的凜然。
“你就是藤井初瀾？一直纏著幸村君的那個女生？”
初瀾愣了一下，剛想問對方第二句話是什麼意思，卻又忽然覺得有些耳熟。
對了，這話本身就很耳熟，無論是電視劇還是小說裡都是被她聽慣見膩了的句子。
原來所謂的故事源於生活竟然是真的。
這樣想著，初瀾忽然好奇女生接下來會有什麼樣的打算。
“嗯……幸村的手機怎麼會在你那裡？”
“這個你就不要管了，”對面的女生冷冰冰的說，“我在體育館後面的倉庫等你，馬上過來。”
“哦。”她條件反射地應了聲，隨即忽然道，“啊，等等！體育館在哪裡？”
“你白痴嗎？”那邊的人忽然吼了起來，“體育館就在食堂背後啊！”
“哦……可是食堂有兩個門……背後是指哪裡……”似乎絲毫沒察覺到對方的怒意，初瀾慣有的茫然裡不自覺摻入幾許理直氣壯，“啊，還有可以的話能不能把手機還給幸村，他不在的話我很容易迷路的。”
“……”
對方忽然詭異的沉默起來，初瀾將手機拿到眼前，看到依舊顯示通話中，她忍不住皺起眉，再度對著手機呼叫起來。
“喂……喂喂……倉庫同學，你在聽嗎？”
“誰啊，起這麼詭異的名字？”終於從人滿為患的街道上擠過來的仁王挑了挑眉，看到藤井對著電話一臉茫然的模樣，不期然想起入學典禮那天的“蒼蠅君”們，忍不住嗤笑出聲。
“又是你隨口起的？”
“她讓我去倉庫找她嘛……”通話忽然中斷，初瀾抬起頭，滿臉不解，“可是她又不肯告訴我倉庫怎麼走。”
“去倉庫做什麼？”仁王不自覺掏了掏耳朵，腦海里已經開始進行無數狗血的八卦聯想，卻忽然聽到女生開口。
“白毛，倉庫在哪裡啊？”
“你要去？那種無聊的人你理她做什麼。”仁王直覺地皺起眉，“我說啊，一聽就知道是國中女生才會乾的事，高中部的都不敢……”
話說了一半忽然頓住，仁王猶豫了下，初瀾卻忽然語出驚人。
“可是幸村的手機在她那裡，這樣幸村會很困擾吧。”她偏過頭看了仁王一眼，“唔，不過我不擅長和人交涉，還是叫百合子一起去好了。”
想到做到，初瀾拿起手機撥了出去，仁王本著海原祭之前可以免費看場好戲的心態倒也沒阻止。不一會兒，電話那頭傳來清水奈美著急的聲音，她的身後是嘈雜的人群，顯然少女正在十分忙碌的階段。
“哈？國中部的女生讓你去倉庫？”清水不可思議地吼了起來，正在教室裡忙碌布置的同學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朝清水看過去，看到她氣憤的模樣，幾乎不用多想就猜到電話那頭是誰。
能讓她露出這個表情的，除了B班的仁王就只剩下他們班的睡公主了。
“我說白痴初啊，幸村的手機又不是你弄丟的，你管那麼多幹嘛……”一邊說著還不停手裡的動作，清水奈美在海原祭準備活動中算是徹底發揮了她的驚人本性，“還有你轉告幸村，別以為人氣帝就可以逃避工作，他那份的活我可是一點沒少地給他留著呢，別讓我抓到他……啊對！還有你，給我趕緊滾回來工作！那個腦殘小蘿莉就讓她在倉庫裡等到老死好了，沒事添什麼亂子，真是的！”
“啪”
電話被粗魯地掛斷了，初瀾嚇了一跳。
“……她這麼說呢。”她指了指手機，怯怯地看向仁王，後者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哈，好有趣！”他似乎終於有些理解姐姐那麼喜歡清水的理由了，那傢伙總是會讓人驚喜。
“那你現在怎麼辦？”他好奇地看向初瀾，後者無奈攤開手。
“沒辦法，百合子脾氣一上來是很可怕的。”初瀾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手機，“我得回教室了，哦對了，你看起來很閑的樣子，就去幫幸村把手機要回來好了。”
“哦……咦咦？”看著女生絕塵而去的背影，仁王頓時憂傷的四十五度角斜視了一下食堂玻璃門上映出來的自己，忍不住喃喃自語。
“怎麼全世界就我一個閒人了嗎？”
☆、“海原祭開幕式”
仁王當然不是唯一的閒人。
事實上,正因海原祭的時候成了百家爭搶的人物，幸村在此期間鮮少會涉足除了自己班級和社團以外的地方，反倒成了海原祭準備期間最閑的人物。
“人氣王就是好啊。”
剛走進A班教室就看到幸村正悠閒地坐著,被奴役到快沒力氣的仁王無力地走過來，很自覺地遞過手機。
“是個高一的女生,好像是丸井那個班的。”
幸村淡定的接過手機,卻似乎絲毫沒打算問下去，倒是仁王不甘寂寞地絮叨起來。
“好像是初一開始就喜歡你了啊，我們部長果然是人氣旺盛到讓人嫉妒呢。”
“誰嫉妒？你？”幸村挑了挑眉,“我記得情人節的時候你收到的巧克力……”
“啊，別提那些陳年舊事了哈哈……”
他剛才似乎看到小百合往這裡看了一眼……仁王不自覺冒出一把冷汗，忽然真正地羡慕起幸村了。至少從今天的表現看來,藤井完全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事，卻淡定得驚人。
又或者，她對幸村並不是他想象的那種感情？
可是不是又會是什麼呢……
“你在幹嗎呢？”清水走過來從背後拍了仁王一把，“一會搖頭一會皺眉的，cos思想者的話你穿得太多了點。”
“怎麼，小百合想和我坦誠相待嗎？”惡作劇趣味全開，仁王轉過頭笑的十分欠抽，像是怕她聽不懂似地，特意加重了“坦誠”的語氣，讓女生一下子紅了臉。
“白痴啊你！”清水惱羞地將一大摞資料拍在他頭上，仁王敏捷地退了幾步，順手將資料拿在手裡。
“這是什麼？”
“頭兒給我的，說是歷屆海原祭最佳節目排行和介紹，”她伸手揉了揉酸疼的肩膀，“你們網球部不是還沒確定搞什麼嗎，這個借給你看，記得還我，頭兒很囉嗦的。”
她口中的頭兒指的是A班的班導，因為比較開明向來受班級同學愛戴，頭兒是學生們對他的愛稱。
“清水同學費心了。”一直沉默的幸村走過來笑了笑，“網球部的話，柳他們應該已經在準備了。”
“好啊，我就說怎麼那傢伙不見蹤影，原來是翹掉班裡的工作去忙社團的了！”清水憤憤地咕噥了聲，視線不經意落在仁王和幸村身上，隨即釋然，“嘛，我看真正做事的也就那幾個了。”
“小百合你可別冤枉好人。”仁王挑眉，“我可是剛從倉庫出來就被捉到網球部去幹活了。”
“啊！”清水這才忽然叫起來，“說到倉庫，小初呢？剛才我那樣說都沒來，現在打她手機又沒人接。”
“藤井怎麼了嗎？”幸村的臉色變了下，先前回到教室沒看到藤井，他還以為她去忙社團的事情了。第一次感到手機不在身邊也會有很多不便的地方，幸村幾次想借同學的手機用一下，又突然覺得自己太多慮了。
有什麼偏離了原來的軌道，作為最初一個“寵物”而言，他對藤井的關注似乎太過了。因為最近越發察覺了這點，他有意地克制自己去尋找她的衝動，卻沒想到只這一會的功夫，似乎又出了岔子。
太松懈了。
這種時候，他忽然想起了真田的口頭禪。
“我最後一次看到她是在食堂門口……她接到你的電話就說要回教室，然後就走了……啊！”仁王忽然叫了起來，“藤井她……認識從食堂到教室的路嗎？”
答案顯然是不認識的。
“她每次吃飯，要麼和我一起，要麼是和幸村一起……”清水皺起眉，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對初瀾的保護過度了。
“認識的。”幸村忽然開口，隨即抬起頭看了一眼仁王，“你剛才說的那個女生，是C班的沒錯嗎？”
“啊，對，我見過她和丸井打招呼。”
“我知道了。”幸村應了聲，隨即朝各有所思的兩人笑了笑，“忙了一天你們都去休息吧，我去找她回來。”
“可是外面好多人在找你啊……”仁王好意的提醒沒能說完，幸村就從A班教室消失了蹤影，留下兩人面面相覷，半晌沒有聲音。
“我說，幸村剛才的表情你看到了嗎？”清水小心地扯了扯仁王的袖子，後者露出“我就知道”的笑容。
“嚇到了嗎？我也好久沒看到部長那樣的表情了。”
剝去溫柔淺笑的表面，幸村精市骨子裡是個很冷的人，這一點，只有在網球場上和他對戰過的人才知道。
“啊，是幸村君啊！”“幸村君！”“幸村君出現了！”
此起彼伏的聲音迅速在校園內響起，原本就吵鬧的街道迅速變得混亂不堪。幸村皺起眉看著忽然擁擠過來的人群，手機裡傳來的依舊是對方無應答的冰冷回覆，他合上手機，眼神頓時暗了下來。
“讓一下。”他忽然開口，聲音依舊維持著平日裡的分貝，嘴角那抹淺笑卻早已沒了蹤影，讓剛圍過來的學生們下意識地噤聲，腳步也不自覺後退了些，幸村前方一下子空了出來。
“謝謝。”他依舊有禮貌的說，聲音疏遠而冰冷，隨即邁出步子朝前走去，依舊留給身後的人面面相覷。
“吶……看到幸村君剛才的表情了嗎？”
“嗯……你也看到了？今年的開幕式這麼快就完了啊……”
“說不定明年的也沒了……我聽說幸村君有女朋友了，看起來是真的啊。”
“納尼？什麼時候的事情？！”
“對對，我也聽說了，你看他手機上那個惡趣味的掛件，聽說那就是傳聞中的女朋友送的。”
“對，聽說他女朋友是他們班班長，人緣很好，就是脾氣不太好。”
“胡說，我聽說是他女朋友和那個班長是一對百合，兩個人還同居呢！”
……
吵吵鬧鬧，繼續吵吵鬧鬧，正要回教室的柳蓮二在街道旁的樹下站了很久，拿起手中的本子刷刷寫了起來。
不愧是一年一度最大的盛典，連八卦的荒謬程度都上升了幾個百分點，學校新聞部的發展前景還真可觀。
可喜可賀。
初瀾一直覺得很多事知道了還不如不知道的好。
就像先前，其實她自己也很想去會會那個“倉庫同學”，聽聽對方會對自己說些什麼，卻因為心底隱秘的自卑而不敢靠近，於是強烈自我保護的心理讓她順從了清水的話直覺地想繞道而行。
初瀾覺得自己不該感到驚奇的，幸村是完美到讓她這麼呆的人都忍不住想纏住不放的人，受人歡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只是有些不理解女生的做法。
喜歡一個人為什麼不能直接說出口，偏要拐彎抹角做出這些讓人看不起的事情呢？
而最奇怪的是自己，分明已經決定要回教室去的，為什麼雙腳卻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朝著倉庫而去呢。
嗯，迷路了。她理所當然地推了推眼鏡，隨即轉身要走，背後卻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為什麼這麼做？”
是白毛的聲音……那麼“倉庫小姐”也在？
初瀾忽然緊張起來，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朝倉庫走了過去，大門虛掩著，隱約傳來女生憤憤的聲音。
“我不甘心！我努力了那麼久，想要在各方面都做得很好就是為了成為能配的上他的人，可是那個藤井！她什麼都不是，憑什麼可以霸占幸村君！憑什麼！”
“哈……就算你這麼問我……”仁王似乎對這種狀況頗感無語，隨即道，“那我問你，你長得還挺不錯的，追你的人肯定不少，立海大也有那麼多優秀的男生，你怎麼就喜歡幸村呢？”
聽起來很無釐頭的問題，初瀾皺起眉，不知道仁王有什麼打算。
“那不一樣！在我眼裡他們都不如幸村君……”女生焦急的解釋著。
“Bingo！”仁王果斷插話進來，“你看，在你眼裡那些人都比不上幸村。無論他們再怎麼優秀，你都只能看到幸村，這和現在的幸村是一樣的。也就是說，對幸村來說再優秀的人也比不上藤井初瀾，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最好的不一定是自己最喜歡的，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什麼就是有人想不明白呢？
仁王覺得很不能理解，就像清水分明有那麼多缺點，他卻每次看到她都會覺得很開心。即使被罵被揍也覺得她很可愛。說他抖M也好欠揍也罷，喜歡就是喜歡，他並沒有多掙扎就承認了這個事實，嘛，雖然還沒說給對方聽就是。
只是……看了一眼依舊試圖辯解的女生，仁王搖了搖頭。
“這麼不甘心的話，自己去告白不就行了嗎？去正視一下幸村眼裡的你，連這點都做不到你還有什麼資格喜歡他？”他攤開手錶示無力，“把幸村的手機給我，需要我幫你預約時間嗎？”
“不用了。”原本憤憤不平的女生忽然冷靜下來，緩緩從地上站起身，初瀾這才看到那個女生真的很美。雖然比不上藤井瀾，卻顯然比自家母親多了一股年輕的活力，少女的眼神不自覺黯了下，不解突來的受傷感是怎麼回事。
“海原祭的閉幕式是由我來主持的，我會在那個時候向幸村君告白的。我要向幸村君證明，我才是最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人。”
啥……仁王僵了一下，下巴拉得好長，頓時有股闖了禍的心虛感，也就沒注意到倉庫門口悄悄離開的身影。
告白啊……初瀾摘下眼鏡，茫然的眸子盯著校園小道裡來來往往的人群，忽然覺得從未有過的冷。
其實少女最近一直在思考這樣的問題。
她從小就自我保護意識過剩，除了姐姐以外很少會依賴他人，卻幾乎從第一次相遇開始就賴上了幸村。用一種不可理喻也讓人無法拒絕的方式。
這是她生來就有的本能，總是能迅速判斷出對自己最有利的做法，才會在第一時刻就認準了幸村。
“這其實是一種扭曲的一見鍾情。”她想起前不久清水忽然cos感情分析師時說的話，“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那麼多人，你只認準了幸村？”
是啊，為什麼呢。
這個問題似乎並沒有值得討論的必要。對於藤井初瀾來說，過於複雜的思想都是要被丟棄到爪哇國的東西。她始終認為不管是什麼原因，只要幸村在自己身邊就好。
幸村在的地方對她來說就是開心的地方，所以她喜歡網球部，跟著喜歡網球部的部員們，甚至喜歡小海帶。喜歡教室，喜歡食堂，喜歡學校裡每一個她和幸村去過的角落，她甚至經常會在迷路的時候莫名地感到開心，因為無論她去了哪裡，幸村總是能第一個找到她。
那就是她最快樂的時刻。
☆、告白與標籤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
與得知母親其實並不是不愛自己時的幸福不同,是一種純然的喜悅。仿佛心底有什麼破土而出一樣，因為無法突破那道屏障而膈得她的心膜發癢。
甚至發疼。
疼痛快到極致的時候，她聽到少女堅定的聲音。
“我要向幸村君證明,我才是最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人。”
有什麼通過耳膜傳進心底，尖銳到足以刺透心底那道隔膜,因為太過害怕被傷害而下意識構建起來的隔膜。
像是先前種下的種子終於能夠破土而生,在少女心底綻開一片美麗的風景。
夏天，是玫瑰盛開的季節呢。
幸村終於找到初瀾的時候，她正靠在大樹下一邊揪著草一邊發呆。那是校園裡一個被稱為“情人坡”的場所,大片的草地正是小情侶們互訴情衷的地方，初瀾和幸村倒是沒來過。
一來是因為平日裡那裡聚集的情侶很多，二來是因為以幸村在立海大的名氣,不適合出現在那種場合。也正因此，幸村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她。
因為全校動員的海原祭的緣故，情人坡的情侶也甚為稀少，幸村遠遠看到一個在大樹下不斷虐待草地的身影，焦躁的心才終於安定了些。
“怎麼在這裡？”許是剛才太過擔心的緣故，幸村的口氣不自覺有些責備，與平日裡對待初瀾的溫柔完全不同。女孩眨了眨眼，不自覺停下虐草的動作，像是忽然發現什麼新奇的事物一樣。
“幸村……”她從地上爬起來，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雜草，“你找到我了。”
無論她去哪裡，他總是第一個找到她的人……這樣的想法讓少女再度開心起來，不自覺揚起嘴角，眼睛都眯成一團，幸村卻忽然有些惱怒。
“這不好玩，藤井。”他第一次用這種堪稱嚴肅的語氣對她說話，初瀾嚇了一跳，急忙揮了揮手錶示無辜。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行為，她難得有些慌亂，注意到幸村的眼神越發嚴肅，少女下意識地將要說的話咽了下去。
“抱歉……”
“為什麼不接電話？”看她這個樣子，幸村這才察覺自己表現太過了，口氣不自覺平緩了些，心底卻暗自驚訝。
他是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沉不住氣了。
“電話？”初瀾直覺地拿出手機，殘缺不全的機體讓她這才想起一件似乎很重要的事情，“啊……剛才從欄桿那裡掉下去摔壞了。”
初瀾的手機自然也是自家姐夫送的，據說堅硬到足以當成錘子來使用，初瀾倒並沒有試過，只是剛才從倉庫匆忙跑出來的時候不小心讓它從欄桿上滾了下去，它就變成了這個德行。
被追求完美的姐夫知道了，大概又要重新改版了。
幸村無奈地再度撫額。
“算了，人沒事就好，先回教室吧，清水也在找你。”
說著，他轉過身就要朝回走，袖子卻忽然被人扯住了。
“幸村……”少女的聲音低低的，帶著她慣有的茫然和一絲隱約的不安，“你……認識C班的那個……那個……”
啊，該死的，那個女生叫什麼來著？怎麼會有她這種連情敵的名字都記不住的笨蛋！
這樣想著，初瀾的動作不自覺從扯住幸村的袖子轉為捶打自己的腦袋，幸村愣了一下，隨即忽然想通什麼般笑了起來。
“C班的班長，福原由佳，”他笑著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再多帶點腦子出門啊你。”
“啊，你居然記得她的名字！”初瀾瞪大了眼，頗有要豁出去的架勢，“你是不是早就注意到她了？”
“你胡說什麼……她是我國中的同班同學。”
看到初瀾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連嘴巴都不自覺撅了起來，幸村眯起眼，忽然語出驚人。
“比起這個，你應該是有話對我說吧？”
“哎？”初瀾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臉頰，“你怎麼知道？”
“你的臉向來藏不住心事，”說到這裡，他頗感興味，“然後呢，你要說的是什麼？”
“唔，我想一下，應該說我喜歡你？”少女出乎意料的直白，倒讓幸村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對這個衝擊做出反應，便聽到初瀾繼續道，“可是有人說我沒有資格喜歡你，所以我今天一直在想，到底要什麼樣的資格才可以喜歡你呢？”
是像那個福原一樣才貌雙全？還是像姐姐那樣的艷麗又霸氣，甚至是像清水那樣即使脾氣暴躁卻人氣絕佳？
這樣去比較的時候，初瀾又覺得其實所謂的資格真是不靠譜的東西。
“你看，她們三個都很優秀，那是我一輩子也達不到的水平，可是那個女生還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我忍不住想知道，在你的眼裡，什麼樣的女生才有資格喜歡你？”因為沒戴眼鏡，初瀾不自覺朝幸村靠近了些。
“還是說，‘喜歡’這樣的心情，真的就像書上所寫的，不需要資格那些東西？”
她問得很坦蕩，像是以往任何一個時候問幸村的問題一樣不摻雜絲毫雜質，倒讓剛才被表白的人頓覺沒有真實感，然而看著女生求知慾旺盛的眼神，幸村更多的還是感到一股挫敗。
被打敗了。
“你說的對。”他有些無奈的咧開嘴角，不自覺再度伸出手想要揉她的發，卻半途停了下來。
他擔心自己會控制不住想要掐過去。
總是這樣輕易撩動人的心思卻又迅速逃離……這傢伙，哪裡是呆，骨子裡的狡猾勁比起其姐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資格的。”他說這話的時候幾乎帶著點咬牙切齒的味道，初瀾依舊毫無所覺，抬起頭笑得格外開懷。
“那就好。”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臂晃了晃，眼神晶亮，“幸村，我喜歡你呢。”
幸村一下子怔住了。
“部長你和吉祥物難道就準備一直這樣下去嗎？”
他想起上次陪丸井和中川逛市場的時候，那個紅發愛玩的少年忽然這樣說。
“先解決好自己的事情如何？”那時兩大一小三個女孩正擠在鬧市裡學習砍價功夫，幸村在附近書店順手摸了一本書翻起來，聽到丸井這樣的問題，他直覺地調侃道，“砍價王女婿這個稱號也不錯。”
“啊！我和她才不可能！”丸井一下跳了起來，“你也知道我愛玩，拿那種認真過頭的人最沒轍了。”
想起和中川同桌的經歷，丸井就忍不住覺得自己挺悲催的。本來嘛，高一分班，大家雖然都被分散了但好歹其他人都還算有個伴，只有他一個人被孤零零分到C班。這就不說什麼了，班主任還不容抗拒地給安排好了座位，全班都是男女混座，還是按照番號順序排的。
番號又是根據姓名筆畫……這就是他和中川洵香孽緣的開端。
“很好不是嗎，證明你們有緣。”幸村依舊微笑。
“好個頭，你能想象上課正在睡覺忽然被扎醒的感覺嗎？真的是扎的哦，那傢伙用圓規的尖頭扎我，還好我身體好流點血沒事……還有哦……我數學不好嘛，但是關她什麼事，居然給我強制教學……”
“所以你這次測試成績提高了不是嗎？”幸村攤開手打斷丸井的碎碎念，“是個好女孩。”
“……嘛，你這麼說也沒錯啦。”丸井摸摸腦袋，似乎沒法反駁，“其實時間久了也就看著順眼了。她那個人愛認死理，經常得罪人都不知道。要不是柳生在的話估計早就被學生會開除了，那個白痴居然就這樣把柳生當成神一樣供著，啊，想起來就火大！”
“噗……”幸村終於忍不住笑出聲，卻不是因為丸井的話，“文太你現在越看越像這個……”
說著，他揚起手中正在看的書。紅發少年定睛看過去，是一本介紹寵物的書籍，攤開的那頁是一隻猴子的照片，很可愛的小金猴，正在抓耳撓腮……
“部長又欺負人！”丸井委屈了，隨即這才想起先前的重點，“對了！不要轉移話題嘛，你和吉祥物……哦不，藤井，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有什麼不可呢？”他微微皺起眉，似乎不覺得這個問題有可塑性。
“嘛，雖然也是……”丸井為自己容易被說服的特質感到沮喪，眼神瞥到書上小金猴脖子上的名牌，他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
“我知道了部長！就那個嘛，即使是養寵物，也要標上自己的標籤的。”
此物歸我所有，閒人勿擾。如有撿到，請及時歸還主人。
“走啦！”
清脆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幸村回過神，初瀾正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我還等著看百合子準備的海原祭呢！”她鬆開抓住幸村手臂的手，雙手並用地比劃起來， “她可是對著月亮發了誓要把自己的名字寫進立海大悠久又尊貴的歷史來著！”
她看起來比剛認識的時候要開朗許多，幸村忽然控制不住去思考這其中有幾分自己的原因。想到女孩剛才眼神晶亮地說著喜歡自己這樣的話，他的心底莫名騷動起來。
“即使是養寵物也要標上自己的標籤的。”
丸井的話再度閃過腦海，幸村下意識地伸手扯住女生的手臂，初瀾轉過頭，看到幸村伸手去解頭上布帶的動作，不由嚇了一跳。
“怎麼了？”
“沒什麼。”幸村笑了笑，將解下來的帶子系在初瀾的手臂上，“這個，不準拿下來。”
“咦？”初瀾下意識地拽了拽那根帶子，隨即小臉皺成一團。
“好奇怪。”她忽然咕噥出聲。
“哪裡奇怪？”幸村心情良好的問。
“它綁在你頭上的時候明明那麼好看，可是到了我手上就好普通……”
“……”
“果然還是人的原因吧，幸村真是好看呢。”
“……清水應該著急了。”
悠于 2015-1-9 15:14
☆、面對自己
週末一大早門鈴就響了起來,為了海原祭通宵準備的清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踏著拖鞋朝門口走去。
路過初瀾房間門口的時候，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門開著，而向來嗜睡的女生竟然一早就出去了。
“去哪了……”她撓了撓長髮,一邊困惑地咕噥了聲一邊打開門,是送快遞的。
“從東京過來的啊……”迷迷糊糊地簽了字，少女才看清收件人的姓名，“咦,這是小初的？”
“小初的？”說話的是藤井理惠，她剛從自家出來準備出門，聽到是東京過來的,她的眉頭不自覺皺了下，隨即招呼清水道，“她人呢？”
“不知道，好像一早就出去了。”清水倚在門邊懶懶地打了個呵欠，“理惠姐，我先去睡了，東西你幫她收著吧。”
藤井理惠愣了一下，隨即將東西從清水手裡接過來，看到箱子上熟悉的地址，她的眼神閃了閃，猶豫半晌，最終還是沒能把東西丟出去。
算了，到底是送給小初的。
女孩子生日的時候會想要些什麼？
也許是因為人氣太過旺盛而沒人敢輕易接近的緣故，幸村真正熟識的女生並不多，唯有的幾個也都是通過網球部的眾人認識的各路姐姐妹妹們。
像真由或者柳生的表妹都是只要吃和玩到盡興就一切ok的類型，真田的妹妹似乎家教比較嚴格，克己程度與其兄毫不相讓，顯然並不是合適的參考對象，仁王的姐姐更是活寶一枚，完全不能與普通的女孩同日而語，這樣刪來減去，剩下的真的就屈指可數。
這樣想的時候，幸村忽然覺得自己身邊的女生都很奇怪，而心中突來的好像全世界的怪人都集中到自己身邊來的想法就更古怪了。
“你這樣就叫自我意識過剩啦。”他想起前不久從東京回來的時候仁王曾經這麼說。
“你會覺得一個人奇怪只是因為你對她有興趣而已，但其實在其他人眼裡看來她就是個普通的女生。嘛，或許有點笨有點路痴，但事實上真正會覺得她有趣甚至可愛之類的，也就只有你了哦。”
就算一開始因為藤井理惠的關係不得已照顧起初瀾，在他人眼裡看來或許就是單純的麻煩了，也只有幸村能將照顧她的事情做了那麼久，而且似乎還做出了興趣。
“為什麼這麼說？”幸村摘下耳機，頗興味地看向坐在對面的仁王，少年綁著石膏的手高高抬起，姿勢甚為扭曲，卻因為肩頭熟睡的女生而不敢落下，兀自偏著頭咕噥起來。
“打個比方，你看小百合。”他伸出完好的手指了指清水，“你覺得她是什麼樣的人？”
“嗯……直爽，有些多管閒事，但還是個好人。”幸村沉思道，他口中的“好人”自然是從清水對初瀾還不錯的角度出發，“不過脾氣有點暴躁，而且看東京這邊的情況，她的背後還挺難搞，仁王你選了條艱難的路。”
“哈……不說這個了。”仁王張了張嘴，似乎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你看，在你眼裡小百合是這樣的性格，卻並不會有她很有趣或者很可愛之類的想法，可我卻有。儘管我知道她脾氣暴躁愛多管閒事，有事沒事給自己惹一身麻煩，可我就是不能放著她不管。”
說到這裡，清水的腦袋忽然動了下，仁王下意識地噤了聲，女生卻只是咕噥了句什麼就繼續睡著了，仁王這才將視線轉回幸村，笑的有些尷尬。
“幸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叫他幸村，而不是平日裡的部長，幸村知道仁王說這話完全是因為好友的立場，與網球那些都無關，仁王是想告訴他……
“因為喜歡才會在意，才會覺得她有趣，可愛，甚至會因為她難過而覺得心疼…之前我就想說了，你這個人，什麼時候才會對自己的心誠實一點？”
幸村忽然怔住了，下意識地看向仁王難得認真的神色，良久，忽然輕笑出聲。
“我都不知道仁王你還是感情專家。”
對面的少年立刻笑得得意。
“我老姐每次出書都會強迫我讀完它。”
而他自己也只不過是現學現賣罷了，至於無意中泄露了自己的心意什麼的，他才不知道呢。
想到那天清水忽然醒來時仁王的臉色，幸村不由揚起嘴角。
不過如此一來，藤井之於他最初的“朋友的妹妹”這樣聽似很無奈的身份已經不具備說服力，而最近自己的行動也讓幸村察覺了女生在自己心中早已超越了他預留的“有趣的小寵物”的地位。事實上，從那天莫名被丸井的話影響將髮帶綁在初瀾手臂上的時候起，幸村就開始沉思這樣的問題。
藤井初瀾對自己來說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他喜歡她，這就像他喜歡網球喜歡立海大一樣毋庸置疑。他原本以為這些情感之間並沒有太大的差異，因此面對藤井的時候他一直能保留著最初的那份從容。不管女生說了什麼或者又做錯了什麼事，他永遠都能笑意盈盈地面對她，展示自己最完美其實也是最外在的一面。
人人都有一層面具，幸村也不意外。不理解他的人總覺得他是充滿溫暖的人，然而真正在網球場上和他對戰過的人都知道，他的網球是給予人絕望的。
這正反應了幸村本人的性格，雖然外表看起來溫文又不懂拒絕，其實骨子裡有股說不出來的狠厲，也正因此網球部的部員們才對他又崇拜又恐懼。
“你等很久了嗎？”
清脆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幸村回過神，今日的壽星正在他眼前揮手。
她最近越發顯得開懷，連平日裡嫌麻煩不肯戴的眼鏡都老實地架在鼻梁上，此刻，女生正透過鏡片微微抬起頭仰視著他。
“怎麼了？”
“沒什麼。”幸村收回心思站起身，眼神瞥到少女手臂上眼熟的頭帶，他不自覺揚起嘴角。
“昨天百合子盯著它研究好久，就是沒認出來是什麼。”注意到他的視線，初瀾一臉認真地解釋道，“姐姐還問我是不是受傷了，這麼熱的天幹嘛要綁起來……”
“噗……”幸村忍不住輕笑出聲，“那你怎麼回答的？”
“我說這是我形象需要。”初瀾眨了眨眼，頗有幾分天然黑的味道，“我想看他們什麼時候能發現。”
說到這裡，她忽然扯了扯幸村的衣袖。
“我們今天去哪裡玩？”
“唔，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特別想去的地方……”初瀾偏過頭認真地思考了下，似乎這才有了今日是自己生日的自覺，然而說到生日嘛……
“去橫濱怎麼樣？”幸村忽然想到什麼般開口，注意到原本困擾的女生將視線朝自己投過來，他再度伸手揉了揉她的發，“你爸爸讀書的地方。”
初瀾愣了一下，隨即微微彎起脣角。
雖然她從小到大都沒過過生日，但是也在書上看到過別的女生都是如何度過這一天的。逛街或者宴會，她昨天晚上還擔心自己不會面對那種場面，卻怎麼也沒想到幸村會有這樣的打算。
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也許這正是幸村式的體貼吧。
“好啊，”初瀾眯起眼笑得開懷，“生日的時候果然最適合追本溯源了。”
她出生於父親大學畢業的那一年，那是個十分尷尬的時機，就像姐姐出生在母親即將升入高中那年一樣。於是母親為了姐姐而放棄了學業，之後又為了初瀾而放棄了夢想。
初瀾忽然想到其實她已經不需要再去找原諒母親的理由。因為不管她們有沒有感受到母愛，於藤井瀾自己而言，她是真的愛著她的女兒們，但是父親就不一樣了……
可越是這樣她就越感到好奇，父親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初瀾心中並沒有系統的認知。因為和父親相處很少，她更多的是對熒幕或者報紙雜誌上的父親感到畏懼，其實或許還摻雜了些許崇拜因子，只是在姐姐面前下意識地壓抑住了。
然而對初瀾來說，“父親”一直是她想探索的存在。
“謝謝你，幸村。”在進入地鐵站口的時候，初瀾忽然轉過頭朝幸村笑了笑。
居然能發現她自己都沒能察覺或者下意識壓抑的念想，果然她的眼光沒有錯呢。
“我果然最喜歡你了。”
書上說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是會上癮的，就像是少女心中自帶了一把濾鏡一樣，會過濾掉心上人所有不好的地方，只能看到對方的好並將其無限放大以滿足自己心中的美好幻想。
初瀾覺得現在的自己就陷入了這種可怕的狀態，一旦察覺了喜歡的心情，她就再也克制不住想要見到幸村的心理。之前吝嗇的“喜歡”二字幾乎快變成了口頭禪般總是掛在嘴邊，倒讓原本就對自己被表白了一事毫無真實感的幸村再度悵然。
他覺得自己走到了一個死胡同，越來越無法正視藤井初瀾眼中的自己。
看似完美卻不夠真實的自己。
☆、遲到的禮物
初瀾很早以前就知道父親是很了不起的人,當然那是在姐姐燒了家裡所有的父親和畫和獎狀之前的事情。自從女孩看到火光中姐姐哭泣的臉龐時，就決定將父親微弱的存在從心理隔離出去，所以儘管她對“父親”這個人充滿好奇甚至憧憬,也都被隔離在“姐姐討厭爸爸”這一強烈的情感之下。
姐姐的決定總是對的，初瀾就是在這一的習慣下逐漸淡忘了父親的存在,直到前不久注意到姐姐與父親相處的場面,向來遲鈍的少女才忽然感覺到了什麼。
“那天之後我一直在想，姐姐之所以每次都把話說的那麼絕，其實是說給自己比較多吧。”
因為她潛意識裡一直在尋找原諒父母的理由。
這樣說的時候,初瀾已經跟著幸村到達了橫濱美術大學。因為是週末的緣故，學校的走道上並沒有多少人，三三兩兩的大學生正有說有笑朝門口走來。
初瀾推了推眼鏡,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陌生的環境，看到幸村問路回來，她忍不住那樣咕噥了聲，換來少年興味的疑問。
“然後呢，你有什麼打算嗎？”
“唔……再怎麼說這也是姐姐的事情……”少女皺起眉，儘管她和姐姐立場相似，但對於一直被保護著成長的她而言，姐姐的經歷都是她所不能想象的，也自然不能代替姐姐來思考問題。
“她一直是自我意識很強的人，這一點其實我爸爸也是一樣，所以只能等他們自己解決。”
說到這裡，初瀾忽然抬起頭看向他：“你問出爸爸以前的班級了嗎？”
“怎麼可能……”幸村無奈地笑了下，“你父親從這裡畢業可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的學生怎麼會知道？不過還好他是名人，在學校期間的資料在圖書館都可以找到。”
好在美術學校即使是雙休日也並沒閉館，但因為沒有圖書證，兩人不得而入。幸村只好試著和管理員做了下溝通，年逾六十的婦人拿起眼鏡架在鼻梁上，詫異地看著幸村背後正伸著頭四處觀看的小姑娘。
“你說……那孩子姓藤井是嗎？”
“是這樣沒錯，”幸村點了點頭，“雖然有點奇怪但是……她是來找她父親的資料的。”
“啊……這樣，那你們把你們的學生證放在這裡，藤井仁的資料的話應該放在校史那欄的。”
婦人這樣說著，卻還是無法將視線從初瀾身上移開。
“不過那孩子沒理由這麼年輕啊……”她一邊摘下眼鏡一邊喃喃道，“我記得當年阿仁還沒畢業的時候她就已經四五歲了。”
“阿姨認識我爸爸嗎？”初瀾從幸村身後冒出一顆腦袋，好奇地眨了眨眼，“十六年前的話……您見到的應該是我姐姐……她來過這裡嗎？”
“這麼說你是後來那個孩子……”婦人恍然，隨即忽然站起身朝裡面走去，“你們跟我來。”
初瀾愣了下，抬起頭看向幸村，後者緩慢的搖了搖頭，心裡卻隱隱有了些預感。
“我在這個學校做了二十多年的圖書管理員了，最近正要退休了，我還在想這些東西該怎麼辦的時候你就來了。”婦人拿出一大摞書放在初瀾和幸村面前的桌子上，兩人不約而同的愣住了。
“這是什麼……”初瀾順手抓了最上面的一本翻開，卻忽然怔住了。
那是一本非正規的素描冊子，看起來像是用一張張散亂的稿紙後天拼湊在一起的。紙張上隱約可見曾經被蹂躪過的痕跡，顯然是被用心修整過了。初瀾愣愣地看著畫面上母親與姐姐的笑顏，心頭莫名有些慌亂。
她從不知道，原來母親和姐姐也有過這樣的時刻。
那是她還未出生，無論怎麼伸出手都無法觸及的光陰。
“阿仁當年在學校裡可是當之無愧的人氣王，當然也很受女孩子喜歡，雖然入學那天他就對外宣布了他已經有妻女的事情，但就是這樣也有人死活要跟著他……美術學校從來不缺這種傻姑娘。直到那年學園祭，阿瀾抱著理惠來到學校……”
似乎至今還記得當年的場景，婦人流露出懷念的神情。
“那可真是個超級大美人，當然女兒也很可愛，她們母女幾乎是一出場就吸引住了大部分人的視線，尤其後來阿瀾登台表演的時候有人認出她是很有名的歌手……那年可真是熱鬧極了，所以啊，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哪個女孩子敢在阿仁面前出沒了。他休息的時候最喜歡呆在這裡，別人是看書他是來畫畫，我就看著他一張接著一張的畫啊畫，畫了又丟，丟了再畫……”
“這些畫都很好了，為什麼老是要丟掉呢？”
“因為我女兒值得最好的。”當年正埋頭奮筆的青年抬起頭笑得燦爛無瑕，“不管是理惠還是初瀾，都是我的寶貝哦。”
“啊啦，你老婆就不是了嗎？”
“那是兩回事嘛……”藤井仁頗有些困擾的撓了撓頭，“事實上理惠一直和我們很不親近，所以我們想從小初開始試著做一個好父親。別看理惠成天冷著臉，其實她也很期待妹妹的出生呢……哎，要是能變好就好了，不能的話阿瀾又要難過了。”
“說了這些話之後他又繼續畫了起來……其實那時候他已經很有名氣了，年紀輕輕就在國外得過大獎回來的，在這所學校也只待了兩年，但是卻在學校歷史上寫出了一個童話。”
一個關於家庭與夢想的童話。
似乎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幸村想起之前遇到藤井仁的場景，不得不承認初瀾說的是事實。那是個自我意識過剩的人，所以即便是面對他這個外來人的質疑，藤井仁依舊沒有為自己辯解。
從頭到尾他都沒說過自己是無辜的這樣的話。或許追求夢想本就與家庭和睦背道而馳，他選擇了前者，就早已做好了被後者拋棄的覺悟，所以才不會給自己找任何藉口。對他來說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即使當年他也曾滿心期待做一個好父親。
“阿姨，這些畫，是您後來整理的嗎？”看了一眼兀自沉默著翻看那些畫冊的初瀾，幸村不確定剛才那些話她聽進去沒有。
“啊，是我收集的沒錯，但是真正整理的是這孩子的母親，然後她帶走了一部分，剩下的都在這裡了。”
“我知道了……今天打擾您了，您先去忙吧，讓她再看看。”幸村指了指陷入自己世界的女孩，露出有些歉意地笑容，阿姨了然地點頭轉身離開了。
狹窄的空間忽然安靜下來，幸村再度看了一眼初瀾，她依舊在一頁一頁的泛著手裡的畫冊，少年挑了挑眉，順手從桌上拿起另一本隨意地翻了起來，女生卻忽然開口。
“幸村……”
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哽咽了，初瀾下意識地伸手撫向臉頰，這才發現淚水已經溢出眼眶，正要滴到手中的紙張上，她急忙偏過頭去，慌亂地抹了下。
“怎麼了？”幸村抬起頭，女生正低著頭將手中的素描本攤開他跟前。
圖片上的女孩五六歲的年紀，卻和藤井理惠與藤井瀾都不像，眉目間與父親相似比較多，幸村直覺那是藤井初瀾幼年時的畫像，但右下角的標注的日期卻是女孩出生的那一年。
也就是說……這是十六年前，藤井仁想象的藤井初瀾？
天分與血緣真是神奇的東西。
面對這樣的事情，幸村只能這樣想，視線落在女孩終於止住淚水的面孔上，他正猶豫該說什麼，少女卻忽然揚起一抹笑臉。
“謝謝你幸村。”她笑起來一直很稚氣，因為剛哭過的緣故竟難得帶了幾分憂鬱氣質，然而嘴角咧開的弧度卻越來越大。
“知道自己被愛著的感覺真好。”
他最近似乎一直在被發卡……
“為什麼只帶這一張？”從圖書館出來之後，幸村忍不住問。
“我有這張就夠了。”她拿起手中的圖揮了揮，似乎想起什麼，小臉皺成一團，“而且全部都帶走的話好重哎……”
既然不能兼顧就不如全部拋下，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藤井初瀾果然是藤井仁的女兒，骨子裡那股自我意識過剩的勁頭都很像。
想到這裡，幸村不自覺揉了揉額際。不知是不是缺了髮帶的緣故，他最近經常覺得腦子有些發脹，不祥的預感突然襲來，他還沒來得及思索，身後就忽然傳來少年似曾相識的呼喊聲。
“喂！立海的大將！”
走在前方的初瀾回過頭，遠遠看到紅發少年正朝這裡奔來，她推了推眼鏡表示不解。
“是遠山君……”初瀾對這個迷路難友還殘留著幾分記憶，她扯了扯幸村的袖子，好奇的問，“他好厲害，那麼小就讀大學了嗎？”
……
幸村覺得……他果然不該對藤井的思想進行深層次挖掘。
忽然就想起女生很久之前用來說清水的那個詞，他想自己近日來的想法大抵也是如此。
不過是庸人自擾。
☆、所謂同病相憐
遠山金太郎是個人如其名野生戰鬥力超群的少年,無窮的精力與出其不意的招數使他成為連越前龍馬都覺得棘手的對手，而這樣的少年卻從內心裡恐懼著一個人。
正因害怕，少年才能輕易認出幸村的身影。
“看吧白石,我就說是他了！”終於湊到幸村跟前，少年得意地朝身後的人揮了揮手,好奇的視線落在初瀾身上,他的眼神猛然亮了起來。
“啊！是全國大賽遇到的那個誰！”因為時隔太遙遠，金太郎顯然記不清楚初瀾的名字，但這不是他困擾的原因。
“你和立海的大將認識的嗎？來這裡做什麼？”
“小金,你聲音太大了。”白石少年穿過路人圍觀的眼神走上前揉了揉遠山的腦袋，有些無奈地看了幸村一眼。
“抱歉，這傢伙一聞到你的味道就激動起來了……”
居然是用聞的……幸村直覺地朝身邊的少女投去一瞥,所以說藤井果然是靠野性直覺生存的嗎？
“沒什麼，”幸村禮貌地笑了笑，“我是來找些東西的，倒是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啊，金太郎的表姐是這裡的老師，這傢伙不認識路所以我帶他過來的。”
“嘿嘿。”金太郎乾笑著撓撓頭，好奇的視線在幸村和初瀾身上來回晃了下，“你也是怕迷路所以找人帶路的嗎？”
他顯然將初瀾歸類為路痴聯盟的忠實戰友了。
“啊……也可以這麼理解吧。”初瀾皺起眉，居然覺得少年說的很有道理，視線落在金太郎身後的白石身上，她下意識地湊到金太郎跟前，小聲道，“那個人受傷了嗎？”
她說的受傷自然是因為白石手上的繃帶，要說這個問題其實也很平常，卻讓在場的另外三人同時怔了下。
“那是白石同學的封印。”幸村忽然揚起嘴角，用了一個很玄幻的詞，“他是四天寶寺網球部正選，被稱為網球聖書。”
“聖書？”初瀾偏過頭打量了白石一眼，後者禮貌地笑了笑，視線落在初瀾手臂上的頭帶，心裡暗自懷疑了下幸村的眼光，女生卻又很快將視線轉回幸村，用一種新奇的語氣道，“神之子？”
似乎是最近心情越發開闊的緣故，少女原本一直無視的很多事情都忽然變得明朗許多。比如這些在網球場上出盡風頭的少年幾乎都有特別的稱謂，像之前百合子還在說到白毛叫什麼欺詐師還是欺騙者來著……
這樣想著，初瀾忽然對一件事感到好奇。
“既然都有高於人類的稱謂，那麼聖書和神之子，哪一個比較厲害呢？”
初瀾並不懂網球。
她喜歡網球只是因為幸村喜歡網球而已，因此她做不出因為半吊子的興趣而去學習網球的事情，事實上，幸村也不會允許她這麼做。她只是單純的好奇幸村的神之子之名的由來，以及這些有著奇怪稱謂的少年湊到一起又是什麼場景。
輸贏並不是她在乎的東西，但除了她以外的人顯然並不做相同想法。
“對哦，白石和立海的大將好像還沒比過！”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遠山少年一下子跳了起來。因為在全國大賽被幸村那一球打擊得足夠徹底，少年費了挺長時間才又重新找回對網球的熱情，卻再也不敢提起和幸村對戰的事情，但白石的話一定可以的！
越想越覺得很有道理，遠山立刻掉轉頭看向白石，明亮的大眼燃燒著“一定要幫我報仇”的熊熊熱火，白石被逼得下意識後退了些。
“我們今天是出來辦事的，小金。”他有些無奈地撫了撫額，隨即將視線轉向幸村，希冀理智的神之子可以找個有力的理由說服同樣是用野性直覺生存的兩人。
“嗯，我今天沒帶球拍。”幸村果然搬出了最有力的證據，注意到初瀾的臉色立刻黯了些，他頓時覺得自己比白石要無奈得多。
“那些稱號只是別人叫著玩的，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說罷，他似乎是無意識地指了指自己的額頭，“你看，我只是普通的人而已。”
只是在某些領域取得了還算可嘉的成就，但事實上即使是被叫做神之子，依舊改變不了他是人類的事實。
他依然會被人類的情感困擾，也更加避免不了會遭遇疾病。
“我不管我不管，白石你幫我報仇嘛！”金太郎不滿地鬧騰起來，白石一臉無奈的抬頭望天狀，而原本快被幸村說服的初瀾也跟著動搖起來。
這樣吵吵鬧鬧的時候，幾人已經不自覺走出了學校門口，一個正在發傳單的少年遠遠朝他們喊了起來。
“今日桌球大賽，優勝獎項是雙人溫泉旅行哦！”
“溫泉旅行！”金太郎驚喜之。
“龍蝦！”初瀾思維奔騰到爪哇星球後的發言。
白石和幸村不約而同的扶額。
“我說幸村君，你會打桌球嗎？”
“一點點的話還是會的……”似乎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幸村抬起頭笑了笑，“白石君有興趣嗎？”
“沒辦法呀。”白石朝上伸展了下胳膊，“我們小金是從偏遠山村來的，還沒見過溫泉是什麼東西。”
“啊，不要把我說的像野猴子似的。”金太郎再度不滿地上竄下跳起來，“所以白石，你去參加那個什麼球比賽嘛！我要去溫泉旅行！”
無賴的言辭加上過度活躍的動作，要說他不是猴子才真是沒人信。
“噗……”沉默許久的初瀾終於忍不住笑出聲，隨即伸手扯了扯幸村的袖子，“好像挺有趣的，我們也去看看吧。”
比賽是在橫濱美術大學附近的一家健身俱樂部，據說是成立一周年慶典的特別節目。俱樂部規模很大，比賽也很正規，幸村和白石拿到的號碼都在五十以後了。
“要等好久啊……”板凳對於遠山少年的吸引力永遠是負值，面對漫長的等待，野生猴子表示壓力很大，少年的眼神四處晃蕩了下，隨即注意到不遠處的夾娃娃機，明亮的大眼一下子亮了起來。
“白石，我要去玩那個！”
“那個你不行的！”白石急忙張口阻攔，伸出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他腦門一下，“你忘記你上次把人家機器都弄壞了嗎？”
“可是藤井好像也很想玩……”遠山少年揉了揉腦袋，一副果然是同伴的激動模樣，“她的臉都快貼上去了。”
聞言，幸村這才注意到先前還在身旁坐著的女生不知何時湊到了那台機器旁邊，臉都快貼到玻璃上的動作正是她忘記戴眼鏡的表現。
“你在看什麼？”
“那個小熊……它脖子上那條圍巾看起來不錯哎。”
話音剛落，少女就聽到“吭當”的聲響，她詫異地轉過頭，終於被金太郎纏到無力的聖書正一臉糾結地操作著。
“哈哈，我就知道白石最好啦！對！要那個！那個猴子！”金太郎歡呼的聲音。
“真是的，小金你果然和那傢伙是同類嗎？”白石無力的吐槽聲。
這兩個人，好像兄弟一樣呢。
初瀾眨了眨眼，不自覺想起自家姐姐，眼神忽然就亮了起來。
“給。”熟悉的溫柔聲音在背後響起，初瀾還沒來得及轉過頭，先前她看中的小熊忽然出現在眼前。
棕灰色的小傢伙有著漆黑的眸子，脖子上圍著一條綠色的圍巾，與少女手臂上的頭帶顏色微妙的吻合。初瀾盯著它看了好一會兒，忽然伸出手將圍巾扯了下來。
“給。”她學著幸村先前的口氣，舉起圍巾遞給他，幸村的嘴角不自覺抽搐了下。
她最近越來越有朝天然黑方向發展的趨勢……
“我不用了，倒是小熊會冷的。”他冷靜地分析道。
“白石笨蛋，我要的是那隻文靜的猴子，不是這個抓耳撓腮的！”
“囉嗦，猴子哪裡有文靜的，這隻最配你了。”
隔壁傳來爭吵的聲音，初瀾慢騰騰的收回圍巾，視線轉向一手拎著一個猴子朝他們走來的白石身上，忍不住笑了起來。
“白石同學一定也是個好哥哥。”
“哈……我確實有妹妹沒錯。”白石一邊伸手按住金太郎的腦袋防止他搗亂，一邊有些挫敗的解釋著，“不過她很獨立，反倒是我這個做哥哥的很沒成就感。”
“唔……那倒是和幸村一樣呢。”初瀾似乎是無意地說出某些讓人吐血的事實，“他在小真由喜歡的人排行榜裡暫時還排不到前三甲。”
就算是事實也不該說的那麼直接吧喂……幸村暗自扶額，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白石，就見後者正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他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這種突來的同病相憐的感覺好詭異……幸村將視線轉向正替小熊綁回圍巾的初瀾，再想起自家總是能自得其樂的妹妹，忽然覺得作為兄長，他似乎確實挺失敗的。
終於將圍巾系回原位，初瀾抬起頭淡定地做下總結。
“哎？結果是不管是聖書還是神之子，都不適合做哥哥嘛。”
甚至比起一般兄長而言，因為網球的事情而疏漏了與家人相處的幸村和白石，其實更為苦惱吧。
因為無論在球場上再怎麼樣神乎其技，他們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神之子的憂傷
轟轟烈烈的海原祭終於開始,開幕式結束沒多久，校園內立刻喧鬧起來，長長的街道上滿是各色小商鋪,熱鬧得像是一個小小的城市。
街道盡頭就是眾人萬眾矚目的網球部的攤位，少女們三三兩兩在附近來回走動,奇怪地看著尚未拉開的遮布。膽大一些的直接湊過去偷偷掀開一角想看看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卻只看到眾人圍成一團的身影。
他們在看什麼呢？
事實上……那是一杯飲料。
看起來太平常的飲料，綠色的液體透明度頗高，乍一看就像是蘋果味的汽水,空氣中隱約飄來一絲甜膩的味道。
一切如常。
切原赤也從自己班級溜號跑到網球部攤位時看到的就是學長們正圍城一圈對著那杯飲料發呆的場景，腹中忽然翻滾上來的欲吐感提醒了他某些慘痛的經歷，少年忽然覺得胃裡一陣痙攣。
“又是青學那傢伙寄過來的嗎？”他咬牙切齒的問。
“不,這個是我根據乾給的資料又加以改進做出來的，”立海大的軍師眯起眼端起那杯飲料，“顏色看起來很正常，但是味道麼……”
立海大與青學的交集不多，眾人也都不曾領略過乾汁的風采，只是對上次切原在走廊裡鬼哭狼嚎的悲催事跡心有餘悸，誰都不敢去嘗試“柳汁”的味道，於是才有了此刻切原看到的這一幕。
“哈？那種東西怎麼能喝？”海帶頭皺起眉，滿臉憤怒地表示此等殺傷力強大的武器必須要被寫進違禁品名單，“我沒騙你們，味道太衝擊了我都不知道怎麼形容，就是覺得自己跟死了一回似的。”
“噗哩，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挺有意思的。”仁王湊上前去再度打量了一下那杯飲料，隨即端起它走到切原跟前，“那麼赤也，既然你都死而復生過一次了，再來一次一定也沒關係的。”
“啊啊別過來！”切原急忙往後退了些，卻不小心撞到身後的人，聽到身後傳來女生的低呼聲，少年立刻轉過身橫眉豎目地怒瞪來人。
“走路長不長……”“眼”一字被硬生生吞了回去，切原愣愣地看著正在揉腦袋的藤井初瀾和她背後正淺笑地看著他的幸村，腦門不自覺滑下一排冷汗。
“赤也，前輩好意送你的東西怎麼能拒絕？”幸村嘴角的微笑愈發燦爛，“我們網球部可沒有那麼不懂禮貌的部員哦。”
“對不起！對不起！”被三巨頭陰影深深籠罩的少年立即彎腰，鄭重地朝初瀾鞠躬道歉，正在揉腦門的少女被嚇了一跳。
“嚇……海帶君沒關係的。”她不自在地轉向眾人，這才注意到仁王手中的那杯飲料，少女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
“啊哈，那個看起來很好喝的樣子，是你們要賣的嗎？”
“嘛，還不知道味道怎麼樣。”柳生推了推眼鏡，慢條斯理地解說著，“不過這也是一種賣點，我們準備了好幾個口味……”
“哇，這個很好喝哎！”少女在紳士絮叨的過程中已經走到仁王跟前拿起了那杯飲料，因為事情太過突然，眾人都沒來得及阻止，就看到初瀾拿起杯子一飲而盡，末了還意猶未盡地發表獨家食評。
“這個一定會大賣的！”
“……既然吉祥物都這麼說了那應該沒錯了……”丸井遲疑地咕噥了句，隨即就看到柳蓮二拉開櫃子門，裡面堆滿了玻璃杯，杯中的飲料顏色各異，唯一的相似之處就是玻璃杯上無一例外被貼上的“柳”字。
仁王忽然有股無力吐槽的滄桑感，他想他那天不該說幸村自我意識過剩的，因為如今他也有同樣的感覺。
為什麼他身邊就沒有些正常人呢。
“什麼呀，都在這裡呢。”
似曾相識的關西方言在門口處響起，幾個人同時看過去，少年綁著繃帶的手正撩開遮布，一副聊勝於無的模樣。
“他怎麼會在這裡？”切原一邊忙著把飲料擺出來一邊咕噥道。
“哦，上周在橫濱遇到的，然後幸村邀請他們過來的。”初瀾也興致勃勃地湊過來幫忙，一邊分神回答切原的問題。
“那個人好厲害，幸村最後輸給他一球，龍蝦被他贏走了。”她嘟起嘴繼續說著只有她自己才能聽懂的話，倒讓切原和剛好在附近的丸井同時嚇了一跳。
怎麼可能，部長輸給那個白石了？切原瞪圓了眼，差點就叫出來，被丸井迅速給捂住了嘴。
像是絲毫沒注意到幾人的怪異視線，白石兀自走向幸村，無意地調侃起來。
“我看這裡遲遲不開門，還以為幸村君擔心小金吃垮你們所以逃掉了呢。”
“怎麼會？我既然輸掉了自然會履行約定。”幸村淺笑道，“倒是白石君來得挺早。”
“沒辦法，小金一想到有吃的一早就鬧著要來。”白石打了個呵欠，“剛才說是聞到烤肉的味道就直接跑了……那傢伙那麼容易迷路，我是來請你們幫忙找找他的。”
“烤肉……”似乎忽然想起什麼，幸村下意識地伸手揉了揉額際，不祥的預感還沒來得及拼湊成型，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仁王的。
“喂……”
“喲，神之子名氣就是大啊。”電話那頭傳來清水奈美陰陽怪氣的聲音，素來熱心待人的女生每每忙碌起來就會變得異常凶殘，這也是最近都不敢靠近一年A班攤位的原因，而清水此刻的口氣……
“……發生什麼事了嗎？”仁王直覺地問，“有人搗亂嗎，要我去幫忙嗎？”
“我找你們偉大的部長，有人借他的名義白吃白喝，你讓他快點過來解決一下問題啊混蛋！”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少女終於忍不住爆出了粗口，隨即粗魯的掛斷電話。這幾天被掛慣了電話，仁王已經見怪不怪，一邊伸手掏了掏耳朵一邊朝幸村晃了下手機。
“看起來不用費工夫去找了……”
大胃王是一種神奇的生物，通常情況下可以認為他們的胃容量是個迷。真正的大胃王又往往總是身材纖細，與他們的飯量極限不成比例。
代表人物，四天寶寺網球部正選遠山金太郎。
“哦，立海的大醬……”
遠遠看到幸村走過來，遠山嘴裡塞滿了烤肉，口齒不清的喊了聲，卻被隨即趕上的白石一巴掌拍在腦門上。
“小金，我說了多少次不要自己亂跑，這麼多人你迷路了怎麼辦？”
“我餓了嘛……”遠山少年瞪圓了眼，一邊朝白石身後跟過來的藤井揮了揮手，“呀，藤井你也來嘗嘗嘛，這個很好吃的！”
“小金！”白石作勢揚起手，原本亂扭的少年瑟縮下，隨即急忙坐正身子。
“喲，立海的大將來了啊。”
清水陰陽怪氣的腔調忽然響起，幾人又齊刷刷將視線轉過去，就看到一年A班的班長朝後揮了揮手，據說是生活委員的零存在感少年立刻遞上一沓賬單，期間還小心翼翼地看了幸村一眼，無辜的眼神寫滿了愧疚。
“恩，因為一時無聊找人去所有的攤位收集了一下，果然戰果不錯嘛。”清水揚起手裡的賬單，下巴朝幸村的方向抬了抬，“這些，我剛才替你付了，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聞言，幸村不著痕跡地挑了挑眉。
雖然清水奈美是個生□管閒事又總是操心過度的班長，但這份關心絕對不會屬於他幸村精市，這一點他從剛認識那天起就意識到了。
清水對他有股莫名的敵意，他知道這和藤井有著必然的聯繫，卻也早已習慣了這樣微妙的立場，因此不得不懷疑起她這樣做的動機。
“那可真是謝謝班長了，”他淺笑著開口，“我知道你是善良的人。”
“別別，這些糖衣炮彈對付小初那樣的呆子去吧，我不吃這套。”清水煞有介事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呢，雖然不喜歡做什麼大小姐但是好歹血液裡還有點商人的基因，虧本的生意我可不會做。”
“百合子……”初瀾從幸村身後探出頭，眼神晶亮地看著清水奈美，“這可不是每次遇到乞丐都會掏錢的人該說的話哦。”
“……噗！”
不約而同的笑聲來自正津津有味地看戲的白石和剛好趕過來的仁王，被某天然呆拆穿了底細的少女頓時惱羞地瞪了他們一眼。
“囉嗦！”她憤憤地將賬單丟到附近的桌子上，“總之幸村，我現在是你的債主，有權要求你做勞力來償還。”
“抱歉……”幸村努力壓抑著笑聲舉起手，“我可以付現嗎？”
“不行！”清水再度跺腳，隨即再次朝身後揮了揮手，這次上來的是班裡的學習委員，同時也是書法社的成員，戴著眼鏡的女生遞過來一個條幅，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展開在眾人眼前。
“海原祭最勁爆福利，神之子坐檯BBQ！”
“噗！”
這次連初瀾和金太郎都忍不住噴了，白石一邊悶笑一邊拍了拍仁王的肩膀，其中深意不言而喻。仁王淡定的攤開手，隨即小心翼翼地掃了幸村一眼，美少年一臉陰郁的神色讓他再也克制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
天可憐見，他想看到幸村這樣吃癟的表情很久了！
悠于 2015-1-9 15:14
☆、部長們的戰爭
“柳汁”真如初瀾所言暢銷起來了。
除了價錢相同,顏色各異味道各不相同的飲料攤，買到什麼口味的飲料就等同於一場賭博或者說是占卜一樣的東西，但是無論是什麼,柳蓮二的研發成果成功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
“每一杯的味道居然都是不一樣的，這太不可思議了。”
說這話的時候,丸井剛目送兩個激動不已的女生離開,聽到女孩子都歡喜地說著關於“戀愛聖水”的事情，少年再一次覺得這個世界玄幻了。
“我說，你在裡面加了什麼？”終於忍不住好奇,丸井轉過身朝裡看向正在柳蓮二，軍師正眯起眼認真地調配下一批飲料，聽到丸井的問話,他直覺地將手中的杯子朝後擲出去，紅發少年敏捷地閃過了。
“你幹嘛？”心有餘悸地看了地上的玻璃杯一眼，丸井憤憤地問。
“商業機密。”柳生推了推眼鏡走上前擋住丸井的視線，“比起這個，原材料沒有了，你去買幾桶水回來吧。”
丸井轉過身，這才發現因為生意太火爆的緣故，他們的庫存已經快賣光了，紅發少年不自覺吹了吹泡泡。
算了，生意好總是比較好的。他向來不是喜歡追根究底的人。
這樣想著，他摸了摸鼻子轉身出去買水。小吃街道上飄來的陣陣香味讓少年想起自己從早上開始忙碌還沒怎麼吃過東西，忍不住探出頭去看了一眼……
“噗！那是什麼？”丸井瞪圓了眼指向不遠處的招牌。
“海原祭最勁爆福利，神之子坐檯BBQ！”
囂張的語氣配上過於娟秀的字體，怎麼看怎麼違和，丸井幾乎都能想象出這個主意的人即將會有的下場。
自家部長不喜歡拋頭露面的事情，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丸井忍不住好奇地朝那個攤位走過去，長長的隊伍中果然大多數都是女生，間或夾雜著幾個國中部的男生，看起來是網球部的。丸井從後台繞過去，悄悄掀起簾子……
“撲通！”
“怎麼了？”
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正忙著數錢數得不亦樂乎的A班班長疑惑地回過頭看了一眼，隨即一臉納悶地轉回來。
“錯覺嗎……”
哦不，這不科學！
世界為什麼會玄幻到這種地步？！
看到自家英明神武的部長竟然真的在坐鎮燒烤店，雖然嘴角的微笑有些僵硬但確實不失神之子的風采，惹得身後正在排隊的女生們尖叫聲一陣接著一陣，丸井只覺得自己與世界脫節了。而在幸村旁邊同樣忙碌不已的白石則是讓他直接朝天翻了個白眼。
“我一定是喝多了……”
“嘿，你在做什麼？”
被打發出來看情況的遠山少年兩手各自拿著一串烤肉，一邊往嘴裡塞一邊好奇地看著丸井以頭搶地的情形，忍不住有些好奇。
“頭疼的話去保健室比較快吧……白石說這樣只會更疼。”
“你怎麼在這裡？”丸井爬起身揉了揉腦袋，不理會金太郎的詭異思緒，“還有，我們部長怎麼會……”
“你說這個？”金太郎眼神頓時一亮，晃了晃手裡的烤肉，“立海的大將烤肉也很有一套嘛！”
“……這個不是重點吧！”丸井咋舌地掀開簾布一角，不可思議地指著正站在幸村平行處忙出一頭汗的……白石。
“這傢伙明顯是亂入的吧喂！”
“那個啊……”遠山少年忽然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因為我吃得太多了，白石在打工幫我還債……”
為什麼這種話你也可以說的那麼理所當然啊啊啊啊！
在心底咆哮過一陣之後，丸井少年終於醒悟到一直這樣震驚的自己太傻帽了。於是他暗自深吸了幾口氣，決定將這當做一場對定力的歷練。做好如此這番的心理建樹之後，少年再一次勇敢地掀開了簾布……
“咚！”
這一次，他直直地磕在了地面上。
“本大爺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啊嗯？”
十足水仙氣息的話在門口處響起，伴隨著女生又一波強烈的尖叫，清水不自覺掏了掏耳朵，停下正在數錢的動作朝外看去，不意外看到跡部一身金條閃閃的裝束。
說金條閃閃並不是指跡部穿了一身金色的衣服，事實上，金黃色永遠不是跡部的風格。只是在見慣了自家表哥渾身價值千金的衣物之後，少女直覺將眼前衣服的價值與黃澄澄的金子掛上了等號。
而金子=很多錢。
“啊啦，什麼風把您大爺吹來了？”今日數錢正上癮的某班長兀自笑得含蓄又優雅，說出口的話卻風塵味十足，讓正站在幸村跟前幫忙的初瀾下意識地瞠大了眸子。
“……下次不要百合子陪我看電視劇了。”
初瀾最近迷上了中國的武俠劇，妓院是其中最少不了的鏡頭，而只無意中看過一次的清水竟然把那個老鴇的話學得那麼活靈活現，即使天然呆如初瀾也忍不住汗了一把。
該說清水是天賦異稟還是這種就是適合她的風格……總之這句話讓整個攤位除了金太郎以外的人全部石化了三秒，直到白石差點被火燙到，不自覺低叫了聲，眾人才回過神來。
“……本大爺是來參觀海原祭的。”終於找回自己聲音的跡部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淡定模樣，“看到這裡隊伍排得那麼長所以過來看看熱鬧，原來是幸村在坐檯啊。”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坐檯”一詞的音調高了許多，跟在他身後過來的忍足推了推眼鏡，嘴角微微上揚出一抹恰到好處的欠揍笑容。
“有個好皮相還是很重要的。”
“你說什麼？”丸井忍不住有些火大，下意識地看向幸村，後者卻似乎毫無所覺般兀自忙碌著，連白石都沒應一聲，倒是清水忽然伸手打了個呵欠，一副無聊的模樣。
“說出這種話，只是因為你自己沒有吧。”她站起身斜睨了忍足一眼，“上梁不正下梁歪，水仙部長帶來的部下就算不是蒜也就是顆大頭蔥。”
一句話把兩個人都罵進去了，忍足一窒，眼鏡差點掉了下來。他第一次來到立海大，還真不知道原來有這等戰鬥力的女生存在。
“啊，抱歉，可以讓讓嗎？”
身後忽然響起女生細膩的嗓音，忍足下意識地轉過身去，黑髮少女正拿著一把掃帚，認真地掃著他的腳下，一邊掃還一邊咕噥著“好大的垃圾”，忍足再度窒了下。
“跡部……”他下意識地張了張嘴，抬起頭卻不見了跡部蹤影。
“吶，老闆，本大爺想包場需要多少錢？”水仙女王不知何時跑進攤位裡一派淡定的坐著，平日裡那些潔癖什麼的毛病似乎一下子全飛了，他正坐在清水先錢數錢的位置，一手撐起下巴，一副“隨你開價”的愜意模樣。
“哇，有錢銀。”cos掃地大媽的初瀾咬字不清地讚嘆了聲，一旁的幸村忍不住輕笑了下。
“不過百合子最討厭這種拿錢砸人的行為了。”初瀾又兀自喃喃道，“她總說她有嚴重的仇富情結。”
“嘛。”清水忽然走上前拍了拍初瀾的肩膀，隨即抬起頭看向跡部，眼神微微上挑出一抹近乎挑釁的弧度。
“說起來跡部君是冰帝網球部的部長呢。”
“咦？是這樣的嗎？”這次換初瀾驚訝了，她最近對網球這詞異常敏感。先前在橫濱遇到白石的時候就是因為好奇他們誰比較強才把幸村害成這樣，她並不是毫無所覺的。
那天的台球比賽幸村以一分之差輸給白石，溫泉被贏走了不說，還因為她無意中說出海原祭的事情讓幸村對遠山做出了“請你吃到飽”這樣的承諾，才會有現在這樣尷尬的局面。
如今面對又一個網球部長，天然呆一直緊繃的弦再一次被觸動了。
“那麼……冰帝的部長君和白石君比起來，誰更厲害一些呢？”
此言一出，眾人再度沉默下來。幸村不自覺停下動作，看著初瀾的眼神有些奇怪，而清水則是微張著嘴一副思考的模樣，白石忽然轉過身看了跡部一眼，似乎在思考冰帝和四天寶寺是否有過比賽，金太郎則是直接跳著喊“比一場比一場”，旁觀良久的丸井更是在內心吶喊了起來。
是誰！是誰說藤井天然呆的！這話問得犀利啊，而且不知有心還是無意地跳過了幸村，間接間挑起了跡部和白石之間的戰爭。
高啊。
“嘛，這種東西試一下就知道了。”清水忽然開口，眾人不自覺朝她看過去，只見少女再度朝後揮了揮手，“學習委員呢？”
“去書法社了……”存在感為零的生活委員小聲道。
“那算了，”清水揮揮手，一副頗為苦惱的模樣，“條幅好像不夠震懾啊……”
“……”眾人再度沉默，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倒是初瀾忽然從彎下腰從櫃子裡翻出一樣東西，遞到清水跟前。
“這個怎麼樣？”
那是一個擴音器，不知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這顯然不是此刻的重點。
“哈哈GJ！”清水不自覺學著仁王雅美的口頭禪，隨即在眾人的目光下淡定地走到攤位正前方，拿起擴音器毫不羞澀地喊了起來。
“瞧一瞧看一看，三個部長的愛恨情仇，兩個男人的愛情保衛戰……”
“喂！”
全員囧到極致異口同聲的吐槽。
☆、天然呆的愛情觀
不知是不是清水雷死人不償命的“叫賣”起了作用,原本就很火熱的烤肉攤瞬間熱鬧起來，而最讓忍足驚訝的是跡部居然真的也和白石幸村一起去坐起了台……
“無論做什麼都要是最好，這才是本大爺的美學。”
雖然這話聽起來十足囂張,但不得不說跡部不管是做什麼都是相當有看頭，即使站在火爐旁也詭異地不會出現滿身大汗的狼狽場景。清水就此問過跡部,後者的回答依舊很二很欠揍。
“這是王者的秘密。”
……算了,看在錢的份上。
美男多了錢自然多，這個時候清水不得不承認忍足說得對，好皮相果然還是很值錢的哈哈哈……咳咳。
抽筋了。
有一種說法叫樂極生悲,大抵就是清水現在的情況，少女一臉憂傷地看著因為數錢過度而抽筋的手，頓時忍不住悲從中來。
容易嗎,掙錢容易嗎？
“嗚嗚我掙點錢容易嗎？”看了一眼正在前面賣力工作的三部長，少女仿佛看到了嘩嘩的鈔票朝自己涌來，想要數錢的心情也越發激烈。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糾結在心底盤旋，她忍不住學起丸井先前的動作以頭搶柱子，讓不經意往後看了一眼的丸井忍不住有些疑惑。
“奇怪，那個百合女以前有那麼愛錢嗎？”丸井似乎已經完全忘記自己出來的目的，湊在幸村旁邊幫起忙來——其實主要是因為一聽到要比賽，忍足就摘了眼鏡去幫跡部的忙，而遠山則是守在白石旁邊一邊幫忙一邊吃地添亂著。
丸井少年不忍心看到部長一人孤軍奮戰，也自告奮勇來幫忙，於是初瀾順理成章地閑了下來。
“不是啦。”初瀾閒來無事地拿起竹簽搖了搖，“百合子說她研究過歷屆最受歡迎的節目排行榜，覺得與其挖空心思去想新奇又能受人歡迎的節目，不如她來創造一個新的排行……”
“最佳收穫獎。”初瀾還記得那日清水對月發誓要把自己的名字寫進立海大歷史時的樣子，“我要讓一年A班成為這個海原祭最富有的班級！”
“啊，找到了，在這裡。”
清冷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中川少女慣有的冰冷語調讓正在忙碌的丸井頓時一僵，急忙尷尬地轉過頭，看到同桌少女正一步一個腳印地朝自己走過來，他下意識地停下了動作。
“哈哈……怎麼了？”
“班長在找你。”中川一臉淡然地解釋著，無意地掃了一眼三王爭奪戰的場景，少女不自覺揚起脣角，“果然A班的班長賺錢很有一套呢。”
“噗……”丸井忍不住笑了起來，指了指不停在揉腦袋的清水一眼，“那個班長現在已經不會算賬了。”
“啊！對了。”經丸井一說才想起什麼，初瀾咚咚跑到清水跟前拎起那個賬本，“洵香你來幫百合子算算賬吧，她現在已經喪失計算功能了。”
也是，先前丸井也只不過是撞了下土地，而清水撞的是貨真價實的鐵柱子，其衝擊力自然不能比擬，少女現在已經陷入滿腦子都是鈔票在飛舞的抽風狀態，根本失去了計算能力。
中川少女愣了一下，雖然她確實是學生會負責財務的成員沒錯，但畢竟這是別人班的賬務……
“沒事的，都是自己人。”丸井豪氣地揮揮手，不知道自己說出這句話有多曖昧，倒是初瀾下意識地偏過頭，一句“誰是自己人”到底還是沒能問出口。
恩，既然丸井這麼說了，那就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中川少女表情複雜地坐了下來，賬務並不複雜，她很快就理清楚，然而結果卻讓她忍不住暗自咋舌。
要說中川也是從國中直升立海大高中的學生，也是第四次參加海原祭。因為向來對金錢比較敏感的緣故，她對海原祭每年每個攤位的收入都有做過調查，還真是第一次見到收入這麼誇張的。
而且攤位前面的隊伍似乎絲毫不見減弱，反而有越發增長的趨勢。
“這……”
“很不科學對不對？”看出她的疑惑，丸井立即湊過來小聲道，“其實我們網球部的攤位生意也很火，今年的海原祭好玄幻。”
以往的時候還真沒注意，到底這學校裡有多少人啊。
“網球部的是什麼？”中川忽然有了興趣，好奇地看了丸井一眼，後者臉色一怔，這才想起……
“啊啊啊啊我是出來買水的！”丸井急忙跳了起來，想到那兩個傢伙報復人的手段，紅發少年不自覺冒出一身冷汗。
“就是這樣，吉祥物，我先走了，部長就交給你了！”
丟下這句話，他急忙朝外奔了出去，隨後反應過來的中川也急忙跟了出去。
“喂，你先跟我去見班長！”
“啊……走掉了。”初瀾愣愣地看著兩人一前一後跑出去的身影，轉過身看了一眼依舊在忙碌中的三人組，拿起一旁的毛巾踮起腳尖湊過去替幸村擦了擦額際的汗水，一邊無意地咕噥。
“幸村，原來丟三落四也會傳染的。”
她說的自然是中川，上次遇到時少女一板一眼淡定的樣子還依稀在腦海，今天卻表現那麼異常，顯然人和人的相處就是一個互相影響的過程。
就如現在的她，要是在以前一樣被這麼多人用看釘子似的眼神看著，一定早就慌起來了。
少女無意的話像是一顆炸彈在人群裡炸開了，原本排在幸村前面喧鬧的女生突然地安靜下來，眾人的視線隨著初瀾揚起的手臂晃動起來，最終停留在那條怎麼看怎麼眼熟的綠色布帶上。
“主上，前幾天我就想問了，那個，是你的東西吧？”
女生叫幸村“主上”，據說那是幸村的粉絲後援團對他的尊稱，少年對此頗有些無語。
“是我的沒錯。”幸村點了點頭，隨即伸出手揉了揉初瀾的腦袋，話語中一語雙關的深意也不知有人聽懂了沒，反正隔壁的另外兩位部長不約而同的咳了咳。
初瀾自然不清楚幾個人莫測高深的想法，只是難得沒有逃避女生們的目光，抬起手臂笑了笑。
“你們也覺得還是戴在幸村頭上比較好看對不對？”
“又胡說！”幸村再次揉了揉她的腦袋，這次力氣大了些，初瀾不自覺縮了縮腦袋。
“我實話實說而已……”她說的很無辜，和幸村之間太過自然的相處讓一干等著興師問罪的女生們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所以主上您的意思……”先前帶頭的女生再度斗膽問道，“那個傳言是真的嗎？您真的和這個呆女人在一起了嗎？”
“是啊是啊，這個女人哪裡好了，看起來呆呆傻傻的，長得又沒有福原學姐漂亮。”
“就是，要選也該選福原學姐那樣的……”
“這個整天迷路的女人哪裡好了，還是個外校來的……才認識幾天，知道主上什麼啊……”
犀利的問題，帶著近乎指責的語氣，察覺到手底下的腦袋不自覺瑟縮了下，幸村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陰郁，嘴角的微笑也跟著斂起。
“沒有自知之明的女人最討厭了，是吧，忍足？”跡部慵懶的聲音響起，眾人不自覺將視線轉向他，一身油煙味也掩飾不住貴公子氣質的少年伸手撩起額前的一絲發，語氣中帶著天性的傲慢與矜持。
“擅自喜歡別人是你自己的決定，但是干涉別人的戀愛就太不華麗了，啊嗯？”
“是呀，”忍足不知何時又架上眼鏡，關西腔說出來的諷刺無端高出幾個犀利等級，“尤其是那些不知道自己和情敵差在哪裡，非要通過貶低別人來抬高自己的人最差勁了。”
“你們兩個，適可而止吧。”首先跳出來打圓場的居然是白石，因為金太郎搗亂的緣故，少年已經深刻預料到自己這次比賽輸定了。只是友誼第一嘛，比賽什麼的都是其次——尤其這比賽本身已經和網球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注意到在場的女生大多都是國中生，年齡還很小，顧及她們可能年少無知比較多，素來善良的少年忍不住開口。
“抱歉，他們說得可能太過了……”他伸出手做出安撫動作，卻還是忍不住出口解釋，“不過我個人也覺得他們說的有道理，喜歡和誰在一起是幸村君的自由，無意義的否定只會顯得自己更醜陋而已。”
這下倒換幸村驚訝了，不自覺看向二人。白石攤開手朝他笑了笑，跡部則是乾脆地別過頭去，似乎看不慣幸村顯得有些優柔寡斷的行為，幸村不由有些無奈。
分明是你們兩個開口太快太突然了啊……
“那個……我可以打擾一下嗎？”怯生生的聲音從幸村身後響起，眾人再度看過去，素來天然的少女正舉起小手，一副童子軍行令的模樣。
“……你說。”幸村頗有些無奈的聲音。
“那麼，首先是抱歉。”初瀾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無比淡定的開口，“不管是福原還是富原，漂亮也好聰明也罷，幸村……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的。”
滿室嘩然。
是誰說天然呆都是遲鈍的生物，分明犀利起來是三個部長都無法企及的等級。
這等純然的戰鬥力，根本不再需要幸村的言語。
☆、被愛神眷顧的少年們
傳說,今年海原祭網球部的攤位賣的是占卜的飲料。
傳說，每一杯的味道都不一樣，每一種味道都代表一種未來。
傳說,有一個最接近愛情味道的飲料，只要買到它,就能在後夜祭告白成功。
傳說,那杯飲料連製作者柳蓮二前輩都不知道在哪裡，只有看自己和心上人的緣分。
傳說……
“傳說毛線啊！”從燒烤店奔回來之後就一直被迫做著苦力，來回奔走於購買水源,聽到如此玄幻的傳言，丸井努力安慰自己需要淡定的心終於淡定不起來了。
“所以說那個聽起來就很扯淡的傳說是從哪裡傳出來的啊？”
“這個我知道！”再度從自己班級溜號出來的切原舉起手，很得意地顯擺道,“是從新聞部那裡傳來的，還有我還聽說了部長和冰帝，四天寶寺的部長烤肉比賽的事情……就是沒找到地方。”
說到後來他的聲音忽然小了些，連先前得瑟的樣子都萎靡了些，顯然沒能看到傳說中的三部長抗爭讓少年頗受打擊。
“啊，那個聽說已經結束了。”仁王掏了掏耳朵，對清水竟然沒有通知自己這件事感到萬分怨念，“而且還是小百合自己主動宣布結束的。”
因為腦袋撞到柱子而昏昏沉沉的當口，初瀾就遇到了那樣的事情，清水想掐死幸村的心都有了，而少女也是那個時候才注意到初瀾手臂上戴著的竟然是幸村的頭帶……
“啊啊啊受不了，那兩個人的腦子都是什麼回路的啊！”
伴隨著近乎抓狂的嘶吼，仁王口中的少女正跨步踏進網球部的攤位，滿腹的糾結在看到屋內顏色各異的飲料時瞬間變成了腸子打結。
“這啥？”因為衝擊力較大的緣故，她的聲音微微有些扭曲。
“唔……據說是飲料占卜的東西。”似乎是因為仁王的緣故，切原對清水總有一定程度的恐懼，聽到女生這樣問，他直覺地舉起手回答道，“每一杯的味道都不一樣哦。”
“這東西能占卜什麼？”看似彪悍的女生其實和初瀾一樣並沒有太多對他人設防的心思，靠近飲料的當口，清水忽然覺得口有點渴，於是不自覺伸出手端起最近的一杯紅色液體一飲而盡。
“啊……”仁王阻止不及，隨即就看到女生擱下酒杯一臉痛苦的樣子，急忙湊上前，“你怎麼樣？”
“……辣……好辣……”清水嘶啞著喉嚨扯出這幾個字，眼角已經有些濕潤，她和初瀾口味不同，太辣的東西會讓她連眼淚都一起流出來。
“噗……你等下。”仁王一邊忍笑一邊去尋找純淨水，女生卻已經疾病亂投醫地再度端起身旁一杯“水”灌了下去。
這次總算好點，是一杯帶點蘋果味又似乎有些草莓味道的奇怪果汁，甜的膩人，兩股味道在喉嚨裡衝擊，清水張著嘴，臉色青了又紅，活似中了劇毒般煞是驚人。
“喂，沒事吧？”仁王終於笑不出來了，急忙抬起頭看向開發者，“你這傢伙不是說不管什麼味道都無害的嗎？”
“是無害呀。”軍師無辜地攤開手，對眼前的場景同樣不解，“不過兩杯同時喝下去的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即使是“乾汁”也沒有人敢一口氣喝下去兩杯吧……清水還真是能為他人所不能。
“你……”欺詐師難得吃癟了，隨即無奈地趕緊扶著清水離開了，素來承擔這類倒霉角色的切原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心裡莫名松了口氣。
真是奇怪，為什麼他有種自己無意中被拯救了的錯覺呢？
“不過話說回來，新聞部的為什麼要搞這麼誇張的傳說？”這才想起先前的主題，柳生推了推眼鏡，對此表示不解，“我們應該和他們沒什麼牽扯才是。”
“有人無聊而已。”柳蓮二輕描淡寫地哼了哼聲，似乎並無意多說，“真要有那種東西我當然要先送給你一杯，就不用再兜那麼大的圈子了。”
“……什麼意思？”柳生不自在地咳了咳，一瞬間有股被看透般的尷尬感。
“嘛，你心裡有數就好。”軍師說起話來依舊是那股莫測高深的調調，“說起來，海原祭這麼重要的祭典，難道藤井就沒請她家人過來嗎？”
“你們在說什麼？”不甘寂寞的切原湊過來一顆腦袋，對兩人的高深對話表示理解不能，“吉祥物的家人，是指那個很彪悍的姐姐還是超級彪悍的妹妹？”
要說切原這話雖然看起來有些邏輯問題，卻不是毫無道理可言的。
事實上，不管是很彪悍的姐姐，還是超級彪悍的妹妹，藤井初瀾的家人似乎都是熱愛群聚的生物，海原祭這種熱鬧的場合自然不會錯過。而藤井理惠之所以遲遲未到是因為今天同時是上野宏的生日，至於川平女俠……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初瀾正和傳說中的三部長一起在D班的女僕咖啡廳休息，當然同行的還是忍足和遠山幾人。金太郎似乎對女僕很好奇，總是盯著女生們的裙擺看來看去，偏偏他的目光又太過純粹，不摻雜絲毫雜質，讓人頗感無措。
“小金，你在看什麼？”白石終於忍不住伸手把小傢伙的腦袋按回來，金太郎這才轉過頭，小臉上滿是新奇。
“這些姐姐都長得好像！”
……是你分辨人的能力太差好吧。
白石無力吐槽，隨即地將目光投向對面的幾人。跡部顯然是見慣了這種場景，坐下來就開始點單，一長串流利又標準的英文讓走過來的服務員瞬間傻眼，拿住筆的手抖了又抖，到底還是沒能寫出什麼來。
“不要太欺負我們學校的學生吧，跡部君。”幸村頗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隨即將跡部剛才的話翻譯了一遍，女生立刻感激不盡的退了下去。
“本大爺就想看看你們學校與國際接軌的水平。”跡部高昂著頭，不屑地哼了哼聲，“說起來本大爺分明是客人，為什麼還要請你們？”
跡部認為這是個挺犀利的問題，忍足也很贊同，同為客人的白石笑了笑不作評價，倒是金太郎眨了眨眼，無辜的模樣似乎盡得初瀾真傳。
“因為你是有錢銀。”
“噗！”正在喝水的初瀾不自覺噴了出來，雖然這句話是自己發明的沒錯，但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卻意外的覺得很喜感。尤其遠山金太郎天生一張比她還要無辜的面孔，也難怪跡部也無言了。
他有錢……這是整個日本都知道的事實，也是最無法反駁的理由。
“恩……跡部，他說的也沒錯。”忍足推了推眼鏡，淡定地倒戈。
“……算了。”跡部大方的揮了揮手，反正他原本在乎的就不是這個，“比起這個，今天的比賽怎麼算？本大爺可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嘛，比賽其次，開心就好。”白石急忙打哈哈，好不容易從幸村手裡贏到的溫泉旅行，他可沒打算再被贏回去，“不過說起來，幸村君在學校裡的人緣真好啊，那麼多愛慕者。”
“哼。”被幾乎全校女生暗戀的跡部不輕不重的哼了哼聲，被眾人有志一同的無視了。
“可是白石你不是說這樣會很困擾嗎？”金太郎不解地撓了撓頭，“以前你還說什麼這麼多愛慕者還不如一個真心相待的知己啥的……話說知己是啥？”
少年無意的話正中在場三位部長的心理，白石和跡部怔了下，不自覺將視線看向初瀾。女生正拿著女僕咖啡店的菜單認真的研究著，似乎對幾人的話毫無所覺。看著看著，她忽然想到什麼般抬起頭看向幸村，指了指手裡的菜單。
“幸村，這個，我也會做哎。”
看著初瀾一臉安然的模樣，眾人的腦海不約而同的想起她先前鄭重的宣布不會放手時的場景，忍不住暗自咋舌。
看起來呆呆的，關鍵的時刻卻異常的執著，並擁有足以支撐這執著的勇敢……
“之前就想說了，某種意義上，幸村君真是讓人嫉妒呢。”白石終於忍不住開口。
“是嗎？”幸村一邊伸手揉了揉初瀾的發，看起來依舊是近乎逗弄寵物般，然而明眼人都注意到他眼底滿溢的溫情，少年忽然抬起頭看了看眾人，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我倒是羡慕一個人很久了。”
電話鈴聲適時響起，打斷幾人過於高深的對話，初瀾從包裡摸出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字樣讓少女忍不住瞠大了眸子。
“小雪……”說完這句她就反射般地將手機拿離耳朵，並不是敏感而是習慣所致，果然下一刻手機那頭就傳來川平女俠咆哮的聲音。
“該死的神奈川怎麼這麼大！”女生的脾氣很火爆，與清水只在脾氣不好時亂發脾氣不同，川平雪就像是一座隨時爆發的活火山一樣的存在。網球部的眾人甚至總結過清水就像是介於藤井和川平的中間一樣的女生，事實上，清水奈美即使在脾氣不好的時候也只是吼幾聲罷了，至於川平雪……
“我要宰了柳生那個混蛋啊啊啊啊！”
她是個決不能從名字判斷，擁有直爽性格，並且對越是喜歡的人越是忍不住想暴力相對的姑娘。
“……你羡慕柳生？”忍足拿下捂住耳朵的手，一臉吃驚地看著幸村，後者卻只是微笑。
“心思很好猜不是嗎？”白石伸手揉了揉耳朵，想起今日在立海大遇到的幾個特立獨行的女生，忍不住嘖嘖稱奇，“所以立海大今年果然是幸運年嗎？”
弄得他都忍不住嫉妒起來了，這些被愛神眷顧的少年。
悠于 2015-1-9 15:15
☆、作弊的愛情
謠言止於智者。
關於愛情聖水的傳言不知為何越傳越廣,網球部的攤位幾次被搬空了依舊客人不斷。丸井和沒事來找虐的切原來回跑了好多次，累得氣喘吁吁。尤其臨近傍晚的時候，來求聖水的女生就變得更多。
“我說啊……我今天有跟中川提過這個‘愛情聖水’的問題,你猜她怎麼說的？”
終於得空休息的當口，丸井仰躺在椅子上,一臉快死般地看了一眼終於顯露疲憊狀態的柳生。
“她不需要作弊的來的愛情？”柳生無意地回道,他從國中開始就認識中川了，對那個人過於認真的性格算是相當了解。這句本也是順著自己認識的女孩做出這樣的猜測，換來丸井各種糾結的眼神。
“這你都知道……”丸井瞪圓了眼,心裡多少有些不爽。
“洵香從以前開始就認真過頭了。”柳生推了推眼鏡，對於認識多年的同學還堅持稱自己為“副會長”一事也有些吐槽無力，“不過最近覺得她變得馬虎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某個同桌的影響啊……”
“喂！”丸井坐起身，正要反駁出聲，簾布卻再次被人掀開了。
“混蛋柳生在哪裡？”少女的嗓門很大，絲毫不曾因為先前吼過一頓而降低，聚集在門口等著買下一批飲料的女生們被嚇了一跳，隨即被川平女俠狠狠瞪了一眼。
因為性格的緣故，她向來討厭在男生面前扭扭捏捏的女生，因此朋友裡也都是男生居多。大多數男生和她的相識過程都是——喜歡她的外貌——震驚於她的暴力傾向——欣賞她的直爽性子——好哥們達成。
柳生是極為稀少的例外……不，或者說是無論怎麼發脾氣都嚇不跑，想踹卻又踹不到的存在。
像是一根刺，卡在喉嚨怎麼都取不下來。想要乾脆咽下去，卻忍受不了那股疼痛，於是疼痛的情緒愈發在心頭滋長，少女本就簡單的思緒裡無法判斷那是什麼，只好決定勇敢的找上前。
直覺接下來沒好事，丸井少年趁著混亂的當口逃掉了。因為川平女俠過境的緣故，攤位的生意一時半會怕是沒辦法繼續了。就衝這個也要感激她一下，丸井悠閒地吹起泡泡，這才想起關於那個愛情聖水的問題。
稍微理智一點都知道是很不可信的東西，為什麼還是有這麼多人前仆後繼呢？
“文太。”
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丸井轉過頭看向突然出現的幸村眾人，口中的動作忍不住頓了下。
“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啊，白石君他們說想逛逛看，我和藤井來做嚮導。”
冰帝那邊似乎有什麼事，跡部和忍足先前已經回去了。白石本來也想一起離開的，玩得意猶未盡的金太郎又再度鬧騰起來了。
他從到了立海大開始就一直忙著吃，還沒來得及去玩什麼。
“路痴做嚮導？這不科學。”丸井直覺地吐槽，初瀾回以無辜的眼神。
“關科學什麼事？”
“啊，當我沒說。”丸井迅速揮了揮手，隨即忽然開口道，“吉祥物知道那個愛情聖水的傳說嗎？”
“你說那個飲料？味道確實不錯，但是叫聖水總覺得好囧……”初瀾偏過頭，說出口的話卻異常務實，她從小就不是愛做夢的姑娘，“而且戀愛這回事，怎麼能把希望寄託在一杯水上呢？”
“戀愛聖水，那是什麼東西？”白石似乎頗有些興趣，丸井便將那個誇張的傳聞說了一下。
“就是說，只要喝到那個聖水，白石就能找到那啥知己嗎？”金太郎思想極為跳躍的解說。
雖然邏輯不通……但聽起來好像確實是那麼回事。
白石頗糾結了一會，最終還是放棄和遠山金太郎做如此高難度的溝通，只是不自覺將視線轉向幸村。
“幸村君怎麼看？”
“自己的事情要由自己來決定，就像命運要由自己來掌握一樣。”說到這裡，他忽然笑得有些尷尬，“說起來……雖然頂著這樣誇張的稱號，但我本人算得上相當程度的無神論者。”
也因此正如幸村自己所言，那個稱號對於習慣於掌控自己命運的少年而言並不具備什麼意義。
這話有點繞，至少初瀾和金太郎就齊齊在腦門掛上了問號，丸井少年似懂非懂地偏頭思考著，只有白石忽然笑出聲。
“其實我也是呢……不過我偶爾也會想有個信仰也不錯，就像那個聖水，也許很多女生只是為了能拿出告白的勇氣而已。”
“啊！”丸井這才想起一件似乎挺重要的事情，“說到告白……今天班長找我打聽了部長的行程……”
說到這事丸井就覺得自己挺失敗的，他們那個心高氣傲的班長經常有意無意地找他打聽網球部的活動，連中川都覺得不對勁了，他居然都沒察覺到原來福原由佳是幸村的國中同學。
也就更不知道原來還有人默默喜歡了幸村那麼久。
雖然福原由佳確實如她自己所言般是在各方面都很優秀的女生，和藤井初瀾比起來外在條件和幸村更為相配，但是向來不會思考太多的少年卻不覺得那個人適合幸村。
“你知道，我們班長是個比較要強的人，什麼事都要做到最好，所以喜歡的人也要是最好的……”
也因此，那個人多半喜歡的是作為“神之子”成為全校乃至全國令人敬仰的人物的幸村精市，而不單指幸村精市這個人。與之相比，藤井的喜歡就單純的多。
無論何時何地，天然呆的視線裡最先映出的總是幸村，眼神裡純然的歡喜或者擔憂讓她最終留在了幸村身邊。不是幸村選擇了她，而是她自己用這樣的方式逐漸侵占了幸村的領土，等到終於察覺到的時候，她已經成了唯一站在幸村身邊的人。
這是連丸井都看得清楚的道理，仁王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會對福原由佳說那些話，為的就是讓她認清幸村眼中的自己，也讓她認清自己眼中的幸村。
只是十六七歲的少女對“喜歡”總是盲目的，看不清這些簡單易懂的道理，總要見到黃河才會死心。
“我知道了。”幸村的眼神微閃，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那麼閉幕式，她還是準備那麼做嗎？”
聞言，丸井忽然覺得背脊一涼，看著幸村淡定自若的模樣，少年直覺如果自己回答“是”，那個心高氣傲的班長一定會倒大霉，然而對方確實是這樣的打算，他一時倒不知道怎麼向幸村說明。
“怎麼，幸村君的桃花果真旺盛呢。”再度出來解圍的依舊是白石，他一邊說一邊拽著金太郎的手臂防止他逃跑。精神滿滿的少年剛才發現了一個鬼屋，正興致勃勃要去探險。
“讓我去，讓我去嘛白石！那個看起來很好玩哎！”他不滿地叫了起來。
“不行啊小金，萬一你拆了人家的房子我可就真賠不起了。”白石頗頭疼地說，金太郎興奮起來的時候破壞力十分驚人。如果只是吃得多還好，他可以打工還債，可萬一拆了人家房子，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不要嘛，我就要去玩！”金太郎再度耍賴，扯著白石的手臂上下亂晃，“我不會拆房子的。”
“噗！”看兩人的互動，丸井忍不住笑出聲，金太郎無賴的模樣讓他不自覺想起自家的弟弟妹妹，撒嬌起來也是這個德行。
“這樣吧，遠山君，我帶你去一個比鬼屋更好玩的地方。”這次開口的是初瀾，她似乎絲毫都不在意福原由佳的事情，兀自眯起眼湊到金太郎跟前，向來純然的笑容裡莫名摻雜了些許詭異的味道。
“我們去幫白石尋找愛情聖水吧。”
聞言，金太郎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這個好，這樣白石就可以找到那啥知己了！”
“小金！”白石無奈地扶額，“那都是騙人的，再說就算真的有那樣的東西，那也是作弊哦。”
“啊，我討厭作弊。”金太郎瞪圓了眼，頗為不爽，隨即將視線轉向初瀾，“你作弊了嗎？”
要說金太郎的思考回路向來難以理解，他問這話只是單純的將愛情聖水等同於遊戲中的作弊器一樣的東西。因為是藤井提出這個建議，他理所當然的這樣問出口，倒讓初瀾一下子愣住了。
她作弊了嗎？在對幸村的感情上……
她知道那個女生喜歡幸村很久，為了能配上幸村做了很多努力，反觀自己好像沒有任何努力，只是依照自己與生俱來的遲鈍性子和野性直覺本能賴上了幸村。從最初的無奈到最後的坦然接受，她幾乎很少給幸村留過喘息的餘地，就這樣順理成章地站在了幸村身邊，也難怪那些女生也會看她不爽。
“怎麼辦……”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看著幸村的眼神有些慌亂，倒讓身旁的幾人嚇了一跳。
“小金，你又亂說話！”白石又拍了拍金太郎的腦袋，後者隱約察覺到自己闖了禍也不敢出聲反駁，只是用怪異的視線盯著初瀾。
“吉祥物你……”丸井試圖安慰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下意識地將視線看向幸村，後者只是微微挑起眉毛，似乎並不以為意……而且看起來好像在等待什麼。
“怎麼辦幸村……”少女果然抬起頭，眼神慌亂地看著身邊的少年，“就算是作弊得來的，我果然還是無法放手。”
白石和丸井頓時愕然，金太郎更是腦子瞬間成漿糊，一臉茫然，只有幸村依舊微笑，嘴角上揚的弧度悄悄增長了幾分，少年再度伸出手揉了揉因為覺得自己“作弊”而顯得有些憂鬱的女生，聲音裡再也掩飾不住滿溢的笑意。
“那就不要放好了。”注意到女生抬起頭看向自己，他笑得有些狡黠，“而且藤井你不是作弊哦，嘛，硬要說的話，就是犯規吧。”
即使是告白的話也用那樣理直氣壯的語氣，好像她喜歡他是天經地義，而他也會理所當然的喜歡上她，讓他絲毫沒有被告白的喜悅，甚至隱隱有股再度被牽著走的無力感。
不過現在這樣挺好。
原來他也成為了會讓她驚慌的存在。
☆、先來後到的哲學
“找我演話劇？”
看著眼前的少女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初瀾張了張嘴，不明白中川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請求。
先前白石自覺給他們添了麻煩，拎著遠山金太郎決定自力更生在海原祭逛一圈,她和幸村又再次閑了下來，丸井提議說去話劇社看看中川演的道具樹……這才出現這個場景。
“可是我什麼都不會……”她坦白自己的無能。
“不是的,你不需要上台,只要在台下唱歌就好了。”中川洵香表情有些糾結，“事實上今天負責演唱的那個女生不知道喝了什麼，現在一說話喉嚨都疼……我……”
似乎很少做這種事情,向來一板一眼的女生說得特別艱難，倒是跟過來看熱鬧的丸井看不下去了。
“那種事情，難道你們話劇社沒有別人了嗎？”
“你還好意思說！”壓力堆積的少女一嚇被點著了,“還不是你們網球部的那什麼聖水害人！”
額……不期然想到此刻還行蹤不明的仁王和清水二人，丸井頓時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不過為什麼找吉祥物啊……她可是從來沒上過台。”要找也該找經驗豐富的吧。
“不，”中川忽然抬起頭，炯炯有神地看著藤井，“我在學生會室看到過你的檔案，藤井同學，小學時候得過全國歌唱大賽的冠軍吧。”
這句話不亞於一顆炸彈，投遞到小小的話劇社後台，丸井瞠大了眸子，不可思議地瞪著初瀾。
“吉祥物會唱歌？”
“……好像是有那麼回事。”初瀾偏過頭，注意到連幸村都詫異地看著自己，她難得有些慌張。
“那個……這個我不是刻意隱瞞，只是不覺得有說的必要……我和媽媽畢竟是不一樣的。”
她雖然也很喜歡唱歌，卻並沒有母親那樣的理想。對少女來說，平平淡淡的日子才是她最期望的，也因此對母親當年的風光並沒有任何嚮往。硬要說的話，當年得過冠軍之後的事情才是讓她從此放棄唱歌的原因。
“什麼合唱團還是歌舞團來著……”因為距離太過遙遠，初瀾的記憶已經模糊，尤其那對她來說著實算不上什麼重要的事情，女生皺起眉回憶著，“說想讓我加入，可是我很討厭表演，姐姐就幫我拒絕了。”
她不喜歡將自己的愛好當做一種炫耀的資本，少女骨子裡一直自我意識過剩，總覺得這樣的做法會傷害自己喜歡唱歌的心。
很中二的想法，卻得到了自家姐姐的全力支持，也因此連母親都以為她是因為討厭父母才拒絕再唱歌，為此藤井瀾還難過了很久。
“……確實像是你會做的事。”幸村笑得有些無奈，他最近越發覺得自己對藤井的認知太少，她就像她手中似乎永遠看不完的書一樣，總是會有些意外的舉止。
無法預料，卻莫名覺得新奇，藤井初瀾總是帶給他驚喜。
“這樣啊……那抱歉了，我再去想想辦法。”中川少女秉持著不勉強別人的主旨，轉身正要離開，丸井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
“吉祥物，算我拜託你了，只是唱歌而已，不用上台的！”他轉過頭看向初瀾，抓住中川的手讓少女的臉色微微紅了下。
“我……”初瀾張了張嘴，正要開口說話，手機響了起來，她直覺地拿出來放在耳邊，電話那頭傳來川平少女難得有些尷尬的聲音。
“哈，小呆初，有件事我忘記和你說，舅舅舅媽今天也來了……”
她每次闖禍之後都會叫藤井“小呆初”，似乎時間很緊迫，她說完這句話就掛了電話，讓初瀾對著手機愣了好大一會。
“怎麼了？”
初瀾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隨即忽然抬起頭看向似乎正在和丸井爭執什麼的中川。
“洵香，歌譜在哪裡？”
“你肯幫忙就太好了！”中川急忙丟下丸井的手，從他跟前的桌子上找到一份文件遞給初瀾，“就是這個，今晚就要表演了，你來得及嗎？”
“海原之聲？”初瀾眯起眼打量著上面的響亮標題，“看起來有股立海大校歌的感覺……”
“什麼？今年要演海原之聲嗎？”丸井驚訝地叫出來，“不是吧，我上次看到的時候還是剛入學那年，那個很經典的！”
“這個很厲害嗎？”初瀾看向幸村，後者的表情也有些驚訝。
也不怪丸井吃驚，海原之聲是一部根據立海大學校背景撰寫的故事，作者就是仁王那個有著奇怪品味的姐姐。據說是因為太經典的緣故，一度成為海原祭閉幕式上的必須節目。只是故事對演員要求太高，一不小心很容易搞砸，在話劇社日漸衰落的這幾年已經很少看到了。
“我還是剛入學那年看到過一次，那個故事真的不錯，雅美學姐果然厲害。”雖然看起來神經兮兮的又是個生活白痴……
“確實不錯。”幸村也忍不住點頭贊同。仁王雅美在這方面擁有無可比擬的才華，這也是她畢業了那麼久依然在學校裡很有影響力的原因，只是那個故事……
“怎麼了？”初瀾好奇地問。
“這個故事……”幸村搖了搖頭，正要解釋什麼，手機鈴聲再度響起，這次是他的。
是一條郵件，幸村的眼神閃了閃，隨即轉過頭揉了揉初瀾的發。
“我有點事要做，你好好加油。”
說罷，他朝丸井和中川揮了揮手就轉身離開了，初瀾不以為意，兀自拿起劇本好奇地追問著餘下的兩人。
“海原之聲講的什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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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君。”
不算陌生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幸村轉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少女，眼神一片平靜。
“有事嗎？”
有事嗎……明知道對方找自己是何意還要問這樣的話，幸村精市大多數時候都是不喜歡給人留餘地的人。
“我……”
福原少女抬起頭，幸村這才注意到她的五官確實比藤井的要好看一些，拼在一起卻沒有初瀾的那股純然的味道——蓮二說這就叫情人眼裡出西施，幸村不予置評。只是眼前的女生……即使已經認識了三四年，他依然對她沒有太深的印象倒是事實。
“你不是有話要說？”
不知是不是受了藤井過於直接的告白的影響，幸村總覺得女生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人徒添煩躁，而這樣的想法讓他有些震驚的意識到，原來他竟不知不覺拿藤井初瀾和眼前的女生做起了比較。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地伸手扶額。說到底，不管這人表現如何，在如今的自己眼裡都是比不上藤井的吧。
那傢伙犯規太多，早就偷偷跑到了誰也無法觸及的領域，又做出那樣霸道的占領宣言，連幸村自己都已經投降，旁人再怎麼掙扎也不能撼動分毫。
“幸村君喜歡藤井同學嗎？”
突來的聲音打斷幸村的思緒，他抬起頭，卻並沒有看向眼前的女生，兀自看著不遠處話劇社的方向，嘴角的弧度依舊那麼神秘，說出的話卻異常直白而簡潔。
“嗯。”
他和他的網球一樣，對於不可能的事情不會給予希望。
有人喜歡他似乎是太過平常的緣故，幸村雖然不喜歡拋頭露面，卻也逐漸習慣了學校裡這樣風光的場面。又或許是因為喜歡他的人太多以致沒有人敢將告白的話說出口，反倒讓他在情人節的時候即使巧克力收穫頗豐，卻很少會遇到直接的告白。
藤井是最讓他無措的意外。
“是這樣嗎……”看他的樣子就知道自己已經錯過了，福原少女咬了咬脣，良久，似乎鼓足了勇氣般道，“我喜歡幸村君，喜歡很久很久了。”
……最近流行這樣告白嗎？幸村有些驚訝，然後聽到女生再次開口。
“可是丸井君說的對，是我自己選擇這樣的方式來喜歡你，因為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你而沒有告白的也是我，所以也早該預料到有這一天。”
預料到有另一個人會以這樣的方式跑到自己前面，而她甚至連句告白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我原本打算在閉幕式大會上鼓起勇氣向你告白，但是今天我聽說了藤井同學的事情……”
聞言，幸村不器然想起今天初瀾無賴又理直氣壯的宣言，眼神不自覺染上笑意，被面前的少女盡收眼底。
“那麼幸村君，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你說。”幸村挑眉，難得好心情地問。
“如果……我是說如果，在遇到藤井同學之前我就已經向你表白……”
“不會的。”知道她要說什麼，幸村的表情瞬間嚴肅下來，且不說他本身就不喜歡假說一詞，初瀾和他認識算起來並不長久，顯然時間並不是主要的原因。
忽然想起前段時間一度困擾自己的那個，有關藤井眼中真實的自己的問題，幸村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那個時候他就該知道的……
“我喜歡藤井，因為她看到的我就是我而已。”
映在少女茫然瞳孔裡的真實的自己。
戀愛本就沒有先來後到一說，該是誰的就是誰的。
“所以，抱歉，”他下意識地將視線再度轉向話劇社的方向，“對於你的心意，我無法給與任何回覆。”
☆、海原之聲
海原之聲
海原之聲是一個看起來十分真實的故事。
一個從小生活在孤獨中的孩子,據說是仁王雅美同期的一個女生。
女生從小就極度自卑，她很喜歡唱歌，卻因為被母親的盛名所累而不敢在眾人面前發出聲音。時間久了,女生變得連話都不愛說，也極度害怕與人打交道,等到父母終於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她已經成了有嚴重自閉症的孩子。
害怕人群，害怕吵鬧，每天上學就像要上斷頭台一樣艱難,她是太習慣隱藏自己的人，唯一的夢想就是一個人就這樣默默的度過一生，然而總有人會注意到她的存在。
充滿好奇心的同桌,有事沒事就愛多管閒事的班長，致力於發展八卦事業的新聞部少女，滿腔熱血又英雄控的劍道部少年，還有刀子嘴豆腐心的學習委員。
這些人無意中以少女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小團體，一段你罵我中二，我叫你白痴的奇怪友誼。少女從原本的抗拒到無奈，期間又發生了不少雞飛狗跳的搞笑事件。
概括起來十分無釐頭的故事，仁王雅美就如故事中的小美一般是個腦筋不太正常的女生，寫出的故事總是讓人哭笑不得，又偏愛在細節裡寫出讓人感動的情節。
於是原本普通的故事就莫名成了經典，那些青春的歡笑與淚水，夢想與現實總是讓每年來看得學生都能找到共鳴，而故事的最後畢業典禮上小美唱的那首叫做《海原之聲》的歌更是一度成為立海大風靡一時的歌曲，學校領導更是將這個當做立海大團結友愛校風的標誌，每次新生入學的時候都很驕傲地提及。
“而事實上，那個故事只是我老姐做的一個夢而已。”所以仁王雅治每次聽到別人討論海原之聲時都無力吐槽。
真相總是如此糾結。
“暈倒……”清水表情囧了下，她剛從柳汁的強烈衝擊下復活，此刻正坐在閉幕式廣場看著這部立海大歷史巨作，正被劇情感動的一塌糊塗的時候聽到這樣的實況解說，難免有些哭笑不得。
“雅美姐姐真是天才……”每一個角色都那麼真實，活靈活現的讓人覺得仿佛那些人真實的存在過，就在身邊自己都沒注意過的地方。
“就她……”仁王正要再說什麼，舞台上的燈光忽然熄滅下來，廣場上頓時一片寂靜。舞台上又亮起一束燈光，少女背對著觀眾，白底藍花的棉布裙隨風擺動，晃出青春幾乎不被人察覺的波瀾。
“誰聽到我的聲音，孤獨的歌唱是人類無法接收的分貝，我活在只有自己的世界。”
歌聲驟起，全場嘩然。
少女的聲音帶著天性的茫然，即使唱歌的時候依舊是自我意識的力道，不大不小，通過音響在整個校園內迴盪，說不上最好聽，卻隱約覺得那確實是最適合孤獨的聲音。
清水再度張大了嘴。
“……那是小初？”驚訝的聲音來自身旁不遠處，清水奈美一怔，循著聲音望去，果然看到藤井瀾泫然欲泣的美麗容顏。
“快，給幸村打電話！”她急忙伸手戳了戳仁王，後者也隱約聽清水提過這事，看著情形就猜到了，於是急忙拿出手機撥通了自家部長的號碼。
“誰來到我跟前，溫暖的笑臉是孤獨不能理解的情結，我無法離開有你們的世界。”
初瀾很喜歡唱歌，和劇中的小美不一樣，她雖然孤獨卻並不自閉，小美是被動的被眾人打動，漸漸打開心扉，而初瀾是自己邁出腳步尋找同伴。
幸村，清水，以及網球部的眾人。
天然呆的心思很單純，天然呆的世界很大。
初瀾的腦海忽然閃過認識幸村之後的事情，自從認識起就經常為她操心的丸井好少年，每次一出現總會倒霉的海帶君，總是會受幸村所托幫她製作地圖的柳蓮二，經常被百合子打發來幫忙的白毛君，還有從以前開始就經常照顧她的百合子……
似乎從在哈根達斯店裡那句“原來你在這裡”之後，她就一點一滴脫離了自己的世界，那個除了姐姐以外就再沒有別人的世界。
慢性侵蝕，因為喜歡幸村，所以自然地接受了他的一切，與網球部的眾人就像是認識了很久一樣自然的熟識起來，而事實卻是少女至今都不能叫全他們的名字。
可那又怎麼樣呢？
“清風說邂逅是一場無預期的雨季，淋濕我落在窗台的玩具，心兒卻歡喜。”
“喜歡你們的心情是我自己的秘密，臨別時刻，請容我細細念起。”
抽風的劇情和文藝的歌詞，如此違和的搭配也是海原之聲那麼火的願意之一，幸村在看到初瀾的父母時才明白藤井為什麼後來會答應登台唱歌。
“她從未怪過你們。”
做父母的一時感慨不已。
“小初從小就是乖孩子……”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舞台上的歌曲也已經到了尾聲，幸村看了一眼手中的粉色手機，是初瀾登台前交給他保管的。
“姐姐”的字樣在眼前晃動，幸村愣了一下。
“喂……”
“喂，這位小姐剛才倒在路邊，請問您是她的親人嗎？”陌生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幸村心頭一緊。
“幸福得之不易，請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個人。”
歌聲戛然而止，全場頓時轟然，強烈要求再來一遍，初瀾嚇得直接丟了話筒從舞台上跑了下來，還沒來得及喘息，手臂卻忽然被人攥住了。
“跟我來。”是幸村。
“怎麼了？”因為沒戴眼鏡，她看不到幸村的臉色，只隱約覺得這人渾身散髮的氣場很緊張，與平日裡任何時候都不同，讓她莫名有些慌亂。
“去醫院。”幸村看著她，注意到她眼底瞬間崩潰的混亂，幾乎下一刻就要落下淚來，他心頭再度一緊，一句“你姐姐出事了”說得異常艱難。
“你說什麼……姐姐怎麼了……”淚水真的就撲簌而下，原本就模糊的視線更加黑暗，她幾乎看不到後台明亮的燈光，慌亂的伸出手在半空中尋找幸村的手，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找回聲音的。
“她在哪裡……”
“幸村，相依為命是很美的詞語。”
腦海中忽然閃過少女曾說過的這句話，幸村臉色變了下，急忙伸出手握住她亂揮舞的手，掌心傳來的冰涼讓他的心也跟著一緊。
“沒關係，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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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遺傳病吧。”
看到藤井瀾的那一刻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年逾五十的醫生在自家侄子威脅的注視下一派淡定的總結，“你結婚之前我就告訴過你的，她體質不適宜懷孕，是你說就算不要孩子也要和她結婚的。”
“你說她懷孕了？”上野宏的臉色頓時變得很複雜，倒是一旁的藤井瀾直接慌了神。
“怎麼會……遺傳……”她以為是上天懲罰她的不負責任她才會有這樣病弱的身子，可是這和她的孩子無關，為什麼會這樣……”
“嘛，雖說是遺傳，但並不是太嚴重的麻煩，只要多注意一下還是沒問題的。”似乎覺得捉弄人夠了，惡趣味的醫生推了推眼鏡，一把攬過侄子的脖子，“我倒是比較好奇為什麼你老婆會一個人昏迷在路邊，今天不是你生日嗎？”
“是我生日沒錯……她忽然鬧著要吃章魚燒，還指定就要那家的，那麼遠我只好開車過去了，然後那邊又沒有車位……等我回來她就不見了！”
向來少言的企業家很少說這麼多話，顯然這次的事情嚇到他了。
“比起這個，她的身體真的沒問題嗎，孩子的事我真的……”
“什麼孩子？”姍姍來遲的初瀾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幾人，“姐姐要做媽媽了嗎？”
“是的，”盡職的醫生轉過頭朝初瀾道，“不過她體質偏虛，大概會有點風險……多半會像你媽媽一樣。”
他說的很直接，顯然已經將初瀾算作有決定權的成年人，注意到在場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醫生再次推了推眼鏡。
“好吧……事實上，理惠她前段時間來找過我。”
關乎到上野家下一代繼承人的事他自然不能馬虎，因此對侄媳婦家族的病史做了調查，也是這時才知道侄媳婦骨子裡還有股藝術家的執拗。
“她說他們家的人似乎都沒有做好母親的命，但就算這樣她也會把孩子生下來。”
不僅因為那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還因為……
“她希望能夠找到原諒自己父母的理由。”
只有背負同樣的傷痛才能互相理解，在得知自己的體質是源於母親的時候，藤井理惠就察覺到了那些因為自己太過執拗而不曾理解的事情。
她終於願意相信，她和初瀾都是被愛著成長起來的。
悠于 2015-1-9 15:16
☆、誰是人氣王
不管怎麼說新生命總是讓人期待的,在欣喜地發現姐姐不再拒絕父母的關心之後，初瀾顯得心情良好。
這對熟知她的人來說是有些意外的場景，要知道初瀾平日裡一直是那副呆呆的樣子,即使遇到開心的事情也只不過是揚起頭笑一笑，從未像現在這樣……
“喂,她在看什麼書？”
剛結束一圈練習下來,丸井戳了戳仁王的手臂，表情頗為獵奇的看著坐在長椅上看書的少女。
夏日最炙的時期，少女穿著立海大女生校服,黑色的發最近不再束成馬尾，只隨意地散在背後，而她也是最近才發現原來自己的頭髮不知不覺已經長到腰際了,遠遠看起來似乎多了一份成熟的味道。
輕風拂過，一縷頭髮飄到眼前，她下意識地揚起手攬過，手臂上那條綠色的頭帶從戴上那天起就真的沒摘下來過，丸井隱約聽到她在唱歌。
是的，唱歌。
“部長說是漢語字典……她在想未來外甥女的名字。”仁王靠在椅子上抬起頭望天，“小百合說藤井最近有時候半夜會突然笑出聲。”
“噗！”丸井忍不住大笑起來，“話說她最近很喜歡唱歌啊，以前還真不知道吉祥物還有這方面的才華。
雖然海原祭結束之後很多人來話劇社追問謎之歌姬的身份，但都被中川少女擋了回去。因為事先有過這樣的約定，向來認真的少女也十分重承諾，也因此知道這件事的人就只有他們幾人。
“不過越是這樣好像越容易引人好奇吧，現在很多人的手機鈴聲都換成了海原之聲……”丸井再度吹起泡泡，拿起手機晃了晃，“啊，順便一提我也是。”
“噗哩！”說到這個仁王才想笑，“小百合不服氣死了，她說要找時間讓藤井單獨給她錄一首……”
仁王的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是最近聽了太多次的聲音，唱的卻是另一首曲子，網球場內的人不約而同的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不意外看到幸村正對著手機在說話的場景。
“……部長，看不出來獨占意識這麼強呢。”丸井咋舌。
“哈哈，這個才是他本性吧。”仁王起身朝球場內走過去，順手揮了揮球拍，“你不覺得最近的幸村越來越人性化了嗎？”
正說著，剛掛斷電話的幸村就朝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丸井直覺地站起身，注意到幸村面色不善的樣子，他急忙拿出手機激動地喊了出來。
“我……我這就換掉！”
“……你想太多了。”幸村無力的嘆息。
他的手機鈴聲是最近越發喜歡唱歌的某人自己換掉的，為的是區別於學校裡快要爛大街的海原之聲，不過曲目是他挑的沒錯。
“啊，都在呢！”
熟悉的女聲在網球場入口處響起，連正在看書的初瀾都抬起頭看過去，隱約看到少女揚起的手上拿著什麼東西。
“那是什麼？”仁王跳過網湊上前，無視身後一臉黑線的真田，就見最近越發朝中二方向發展的女生得意地單手叉腰，另一手晃了晃手中的票。
“溫泉旅行的票！”清水一邊說一邊跨步走進來，“那天小初提到俱樂部獎品什麼的我就想起來了，那什麼溫泉也是上野家的產業，有那麼好的事幹麼要便宜外人，真是的，表哥那個死腦筋還說讓我有本事去贏了那什麼台球，我哪知道台球室什麼哦，所以就去找理惠姐撒撒嬌，喏，到手了。”
“百合子……”初瀾詫異地看著好友得意的樣子，忍不住吐槽，“你不是仇富嗎？”
“哈？”清水瞪圓了眼看向初瀾，語重心長的說，“小初啊，我那隻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哪，有仇富心理只是因為我太窮了而已。”
靜默，眾人忽然覺得今年的夏天有點冷。
“她最近喜歡講冷笑話嗎？”丸井偏過頭問初瀾，後者無奈地攤開手。
“撒……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最近姐夫確實很順著姐姐沒錯。”
“算了，不管怎麼說有免費的溫泉旅行倒是不錯。”丸井依舊不喜歡多做追究，兀自伸了個懶腰，想到前段時間一直忙於海原祭累得焦頭爛額，去泡泡溫泉消除一下疲勞也挺好。
丸井少年是這樣想的，眾人也多半是同樣的想法，於是幸村便在真田“太松懈了”的黑臉下淡定地做了去溫泉旅行的決定。清水更是直接叫上了A班全體參與忙碌的同學們。
“這個……要花不少錢吧，我們海原祭賺了很多嗎？”不明真相的生活委員當時還傻愣了好大一會。
“慰勞旅行，慰勞旅行。”假·土豪低調地揮了揮手，轉過頭就對仁王小聲道，“你不知道，我想坑表哥很久了，那傢伙即使對自己父母也是明算賬的。”
上野家不養吃閑飯的。
這幾乎已經成了家訓，也是表哥從小掛在嘴邊的口頭禪，所以她才受不了那個古板的家族，也當然更不會放過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仁王點點頭表示理解，不過……抬起頭看了眼前頗為可觀的人數，少年到底還是失了些底氣。
“我說，這麼多人行嗎？”
“包場啊笨蛋，”清水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眼神，“電視裡的土豪不都這樣的嗎？”
“哇哦，果真土豪。”丸井吹了泡泡忽然插話進來，因為發現連中川都被邀請了，他忍不住吐槽，“我說百合女，你確定是免費嗎？不會學藤井的姐姐又利用我們做什麼吧？”
“少把人都想得那麼陰險，理惠姐也是覺得很多地方都要感謝你們才幫我忙的。”清水立刻跳出來抱不平，隨即又揮了揮手，“嘛，算了，周六一早我們就出發，信不信隨你。”
丸井自然是信的，且不說清水的信譽向來比較有保障，就衝著網球部大家又能一起聚一聚，他也說什麼都不會落單，而驚聞此事的某海帶更是表示了強烈地想要同行的慾望，卻被從天而降的國三補習課給阻攔了。
三巨頭顯然不會給他逃課機會的，於是周六一大早眾人就看到海帶少年抱著某只同樣卷毛的生物和他們揮淚告別的場景，那毫無違和的難兄難弟模樣讓丸井剛坐上車就忍不住笑場。
“哈哈哈，小海帶一定是赤也上輩子的兄弟吧！”
這句話自然又雷翻了一車人，剛行駛的車子頓時吵鬧起來，倒是初瀾從書中抬起頭，不解地看了一眼幸村。
“……可是小海帶是母的吧？”
“那就情人好了。”丸井從善如流地改口道，自然又引起一陣哄笑，不過少年這才想起一個問題，“話說回來，你們知不知道後夜祭選出來的人氣王誰？”
所謂人氣王指的就是整個海原祭上人氣最旺的那個人，經過各層篩選和學生投票所得，而最終結果原本是該定在閉幕式結束之前發表的，今年卻不知為何被上面保密了，為此學生們還喧鬧了好一陣。
“……對這個沒什麼興趣。”
因為後夜祭一直陪初瀾呆在醫院，幸村不知道當時的情形，以為又像往年一樣即使不露面也會莫名得到人氣王的稱號，少年對這些事情向來不怎麼感興趣，倒是初瀾興致勃勃。
“好像挺有意思的，是誰啊？我認識的嗎？”
初瀾在學校裡認識的人很少，這個很少的真正定義就是除了網球部正選和真正算得上交好的清水和中川以外，少女能記得的就只有班級裡比較常出現在身邊的同學——還是隻記得長相不記得名字的那種。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首歌的影響，她最近正在想辦法補救自己劣質的人緣，努力想要記住每一個對自己好的人。
“丸井君知道嗎？”問話的是中川，她對今年海原祭的異常也挺感興趣。
“哈哈，我當然知道。”想到那日從柳生那裡偷窺到的答案，丸井就忍不住想要捧腹，換來紳士無力吐槽的聲音。
“……既然如此你就該知道這事為什麼不能到處說。”
即使被全校學生唾棄也要隱瞞下來的那個秘密……
“嘛，我倒覺得挺有意思的哈哈……”丸井說著說著又忍不住笑了出來，眾人不自覺又將視線投向學生會副會長君，後者推了推眼鏡，假裝沒看到眾人的眼神，一派淡定的試圖轉移話題。
“咳……我們快到了吧？”
“因為同伴路痴能力太強而在立海大到處奔走的四天寶寺網球部部長，白石藏之介。”軍師的情報網果然無所疏漏，“幾乎每個攤位都能看到白石君勤奮的身影呢。”
美少年好脾氣的模樣僅僅半天時間就深入民心，尤其白石原本就是很有名氣的人物，於是在神之子缺席的後夜祭，無辜的聖書就這樣被推到了人氣巔峰。
“蓮二……”柳生一臉糾結的嘆息出聲，“我說了這事不能到處說……”
立海大的海原祭人氣王居然是外校的學生什麼的，這樣的結果真的報出來，學校那群領導還不要氣到腦中風啊！
“噗哩！”
“噗哈哈哈……”
隨著仁王的聲音，眾人也跟著笑起來，似乎都覺得這個結果很有槽點，清水更是興奮地猛捶坐在自己身旁的仁王，連初瀾也笑得前仰後合，只有最近莫名和白石生出一股革命般的同病相憐友誼的幸村無奈地撫了撫額。
大概白石自己也不會想要這樣的人氣王吧。
☆、少年們的戰爭
“本大爺可不記得有請你們過來,啊嗯？”
跡部景吾出現在溫泉民宿門口的時候，眾人正陷入“好豪華”“大企業就是不一樣”的感嘆中。清水從老闆那裡聽到“已經被包場了”這樣震驚的消息，一臉糾結著正要說些什麼。
聽到似曾相識的聲音,他們齊齊轉過頭去，只看到冰帝的女王同志穿著華麗浴袍依靠在門框上的身影。
“……你怎麼會在這裡？”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清水,嚴重的仇富情結讓她面對自己表哥都沒什麼好臉色,更何況是眼前這個全身都寫著“本大爺就是錢多”字樣的真土豪，她每次見了必唾棄之。
“啊？本大爺來巡視一下自己的產業怎麼了嗎？”
一句話直接把立海大眾人拍成了啞巴，清水更是傻住了,好看的眼睛瞪了又瞪，隨即拿起手機撥出號碼吼了起來。
“混蛋表哥！這溫泉到底是誰家的！”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女生的臉色立刻變得更難看了,眾人下意識地噤聲，倒是忽然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的少年詫異地看了一眼眾人擠在門口的場景。
“怎麼了這是？”熟悉的關西方言，來人正是在之前台球比賽上贏了幸村的白石藏之介少年，他手中拎著的依舊是活似全身都是蝨子般扭來扭去的遠山金太郎。
“啊，人氣王來了！”丸井再度吹起泡泡，無視白石好少年忽然投來的無奈視線，他只對眼前的巧合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咦，是立海大將他們！”看到眼熟的人，少年的眼神閃過一抹欣喜，揚起手使勁揮了揮，“你們也贏了那什麼球比賽嗎？”
“……這是怎麼回事？”被吵鬧聲音吸引過來的冰帝網球部正選們。
“啊！怎麼是你們！”
“啊！這幫傢伙怎麼在這裡！”
……
原本安靜的民宿忽然吵鬧起來，幸村朝清水看了一眼，卻見少女不知何時掛了電話，已經走到跡部跟前似乎在說些什麼，他忍不住頭疼地撫了撫額頭。
為什麼他有種泡完溫泉會更累的感覺呢？
事實證明幸村的直覺還是很準的。
“這個溫泉是表哥和水仙……啊，和跡部君合作的產業，他也沒料到冰帝會出現在這裡，所以這事就這麼衝突了。”清水一臉尷尬地笑了笑，心理早已把所有水仙蒜頭洋蔥都罵了一遍，她有十足理由懷疑跡部這廝是故意的。
“不過我剛才已經和他溝通好了，反正這裡這麼大，空著也浪費，所以我們也可以住進來沒關係的……”
能住就好。
早已被剛才的口水亂戰弄得筋疲力盡的眾人不自覺松了口氣，倒是初瀾忽然開口。
“百合子……為什麼你的表情像是戰敗過後的女將軍？”
割地又賠款，十分懊惱卻又不敢在屬下面前表示出來，強顏歡笑的模樣讓站在她身後的仁王肩抖不已。聽到初瀾問的這麼犀利，白毛抖得更厲害了，被清水往後猛踩了一腳。
“嗷嗚……小百合你要謀殺親夫麼？”仁王彎腰抱住腳吃痛地叫了起來。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格外羡慕幸村，畢竟初瀾可沒有這種一點就著的性子。
更沒有柔道社王牌的身手和力道。
要說兩人的關係雖然已經日漸明朗化，但這個所謂的明朗化也只是身邊的人心照不宣而已。因為清水奈美彆扭到死的性格，他們從未對外公開表示什麼，於是仁王剛才那句曖昧十足的話自然遭到了女生嚴厲的打壓。
“胡說什麼呢！”不動聲色的補了一腳，這次的力道讓某人直接發不出聲音了。
於是眾人在欺詐師有口難言的苦逼表情中越發心照不宣了。
“咳……”向來不管別人“家務事”的幸村決定將仁王此刻的表情解讀為“痛並快樂著”，而他剛好也是不會打擾別人的樂子的人，不過該問的還是要問清楚。
“所以跡部君的意思？”知道那個人對網球的執著，幸村忽然想起之前在東京那次比賽，跡部曾說過要“和真正的神之子”對打的事情，忍不住詫異地揉了揉額際。
“等等……他不會是要在這裡比網球吧？”
“啊……哈……嘿……”三個喝聲次吞吞吐吐地從一年A班的彪悍班長口中說出來，少女的視線四處亂飄的模樣讓眾人不約而同的噴了。
稍微了解她一點的人都知道，這正是清水奈美心虛的表現。
當然覺得可愛的也只有仁王自己罷了。
“這怎麼可能？”丸井直覺反駁出口，“哪家溫泉會有網球場啊……”
“不，”這次開口的是柳，他眯著眼合上手中的記事本，“如果是跡部君的話，屬於他的產業，哪裡會出現網球場都是絕對有可能的。”
跡部常出現的地方，附近必有網球場蹤跡。
這是個很中二的設定，卻十分符合跡部景吾給眾人的印象。於是真田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拎出了他的網球拍，這麼多年背著它已經成了習慣，即使來泡溫泉都不忘帶著，本意是找時間練習一下，沒想到還真能派上用場。
看到這樣的真田，眾人再度默了個。
“……那個……其實我也帶了。”丸井少年弱弱地舉起手，他也是如果出遠門必須帶著網球拍，不然渾身不舒坦。
“嗯，我也是。”明明看起來很有存在感卻總是被作者無視的桑原。【喂
柳生推了推眼鏡沒說話，鏡片的反光卻泄露了他意圖賣關子的事實，於是眾人有志一同的將視線轉向仁王。後者依舊抱著小腿，似乎在糾結先抱哪一隻比較好，他在清水身後跳來跳去。
眾人再度囧了下，直到清水不耐地指了指她腳邊。
“喏。”網球的事情怎麼能少得了仁王。
“哈哈，好神奇。”初瀾從門口走進來，驚訝的低叫出聲，懷裡抱著的正是幸村的球拍，她剛從車子上扒下來的，“你們果然都是天生要打網球的人呢。”
這句話對在場的眾人而言幾乎等同於誇獎了，幸村不自覺揚起笑臉，伸手揉了揉女孩的發。
“就為這句話也不能輸呢。”
明明是溫柔的語氣，看著女生的眼神也溫柔得比任何時候都讓人覺得安心，然而網球部眾人卻還是不自覺抖了下。
“……我剛才一瞬間感覺到了殺氣有木有？”踏出房門之後，丸井腦抽地咕噥了一句，被正忙著收拾房間的中川少女奇怪地瞪了一眼。
“我說你，不幫忙就算了，不要站在這裡礙事。”
“啊，抱歉。”紅發少年直覺地道歉，趕緊退後了下，這才發現女生抱著一大摞東西，忍不住瞪大了眸子。
“這是什麼？”
“被子啊。”中川反瞪回來，“一看就知道了吧？因為房間比較緊張所以要擠一擠了。”
“這麼多！”丸井再度瞪了下，隨即伸出手就要去接，“我來幫你。”
“不用了。”中川抱著被子艱難地挪動了下，避開丸井的手，順便搖了搖頭，卻沒注意到因為換了角度的原因丸井根本看不到她的樣子。少女的整張臉都埋在被子中，聲音也跟著模糊。
“……比賽……”
“你說什麼？”丸井從被子後面繞過來，紅色的腦袋湊到女生的耳朵旁，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邊，女生渾身一抖，雙臂不自覺松了下去，被敏捷的丸井少年立即接住了。
“呼，好險好險！”丸井心有餘悸地嘆了口氣，他們網球部有幾個傢伙都有輕微的潔癖，這東西弄到地上還不要氣死。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轉頭朝中川道：“所以我都說了讓我來……”
“笨蛋！”中川忽然開口，打斷丸井未完的話，少年的眸子立刻瞪得更圓了。
“你什麼意思啊喂……”
“還不快去準備比賽？”向來一板一眼的女生忽然露出一個堪稱微笑的表情，丸井愣了下，只感到手中忽然一輕，跟著是同桌彆扭中夾雜著一絲微妙的疑似關心的話，“等會輸了的話，幸村君不會讓你好過的。”
粉紅泡泡退散，丸井少年立即轉身狂奔起來。
誰都沒有注意到走廊盡頭的房間內幾雙窺視到發紅的眼睛。
“啊啊看我看到了什麼！”
因為滿腦子都是網球而至今沒向女生告白且更沒被告白過的向日少年也是一頭紅發，只是比丸井的稍微暗淡一些而已，但這不該是他不被愛神眷顧的原因啊摔！
“看來侑士說的是真的，這群腦子裡只有網球的傢伙居然也開始戀愛了。”嫉妒之火可以燎原。
“恕我直言，在座的除了我以外都沒資格說這句話。”前不久被發現花心而同時被五個女友甩了的關西狼心情不爽地吐槽。
滿腦子只有網球的又何止立海大那幾個。
“啊啊我不管，總之我很不爽快啊。”向日少年開始漫無目的在屋裡打轉，“憑什麼我們就算泡個溫泉都要兼顧訓練，而他們卻可以和可愛的女朋友親親我我，這不公平啊喂！”
“閉嘴！”這次說話的是向來脾氣不好的冥戶亮，他正抱著球拍坐在地板上滿臉不爽，“不管什麼，我只要能打倒那些傢伙就好。”
“就是為了這個本大爺才專門帶你們過來的。”端坐在桌子旁的跡部揮了揮手，對自己此次高瞻遠矚的計劃感到很滿意。
“這次比賽，勝利是屬於我們的。”
☆、輸人不輸陣
事實證明軍師的情報果然無所疏漏。
看到溫泉別院後那個豪華的網球場之後,眾人終於對跡部景吾對網球的熱愛有了更進一步的認知，並且深刻的體會到了……
“這就是那啥……貧富差距嗎？”
丸井口中的泡泡難得在外面停留得久一些，注意到不遠處一邊揮舞手臂一邊憤憤不平地對仁王說著什麼的清水奈美,他好奇地轉過頭問向身旁的初瀾。
“那個百合女怎麼了？”
“她說這次比賽絕對不能輸……”初瀾推了推眼鏡，許是受了清水的影響,她難得也對比賽起了點興趣,特意戴上眼鏡來觀戰，“百合子好像不是一般的討厭跡部君，剛才一直在說輸給誰都不能輸給一顆水仙。”
“哈……”丸井少年頗無語了一陣,“百合女看不出那麼好強啊。”
清水奈美雖然看起來經常會有些無釐頭的爭強好勝的想法，事實上少女並不是好勝心特別旺盛的人。她只是看不慣一些人特別囂張的面孔，總讓她想起兒時父親不在家時來找母親的那些“親戚們”。
“百合子說,雖然上野家已經算是相當土豪的家族，但比起跡部家還是差了一大截。”
所以包括上野宏在內，所有上野家族的人面對眼前這個天生的王者時總是不自覺氣弱了幾分，可從小就沒有這份責任心的清水卻討厭這樣。
“說我中二也好裝文藝也罷，總之看著平日裡趾高氣昂的那些親戚們對著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人卑躬屈膝，我心裡就莫名覺得屈辱。”
這是某日初瀾無意中問題清水為什麼討厭跡部時，少女猶豫了很久的回答。
想到這裡，初瀾下意識地朝對面球場的冰帝眾人看去，一邊喃喃自語。
“百合子她……說自己有仇富情結，並不全是玩笑話。”
這是個金錢決定一切的世界，本該不是他們這個年齡該懂的道理，然而兩人早前的一些奇異的經歷與認知都讓她們太早了解了這個事實，也因此對於其餘的事情反倒沒那麼執著。
“可這次不一樣。”在仁王好生努力之下，少女終於停止了揮舞手臂的熱血動作，兀自將視線轉向冰帝眾人，一臉認真地說，“海原祭之後我想了很久，其實跡部並不是那麼可怕的傢伙，只是我自己醜化了幼時的記憶罷了。水仙長成那個中二的樣子不是他的錯，我對上野家的各種矛盾心理也與他無關，就這樣莫名討厭他也確實太不講道理……”
難得聽她說那麼多頗有些傷感的話，其間依舊不忘順帶諷刺跡部兩句，仁王一邊努力忍笑一邊力持淡定地學著自家部長的動作伸手擱在清水腦袋上。掌心傳來的觸感讓他心頭莫名有些發癢，似乎終於有些理解為什麼幸村酷愛這樣做的理由了。
只是輕輕的一個動作，連身體接觸都算不上，然而心底滿溢的滿足感與想要保護“她”的心情像是怎麼也克制不住的跳躍出心口。面對她堅定的面孔，他好像連說“不”的慾望都沒有，只想就此看著她到天荒地老。
他一定是病了，不然怎麼被終於反應過來的清水踩了一腳都不覺得痛，只想轉過頭告訴眾人眼前的女生有多可愛，而他是如此想守護她此刻惱羞的表情。
“喂，仁王，比賽要開始了！”
煞風景的聲音從身後不遠處傳來，仁王順手揉了揉清水細碎的短發，看到女生抬起頭瞪向自己，他頗有幾分無賴的笑了。
“安心，我們會贏的。”
說完這句話，他就匆忙朝著同伴的方向奔了過去，徒留清水怔怔地伸手摸著自己的腦袋發呆。
說起來……幸村每天都要做這個動作很多次吧，每次都能接受得那麼坦然，小初可真是了不起呢。
臉紅到極致的時候，少女忍不住腦抽地想。
比賽過程一如既往的科幻且玄幻著，今日卻莫名摻雜了一些近乎武俠的因素。
因為無意中摻雜進了冰帝和立海大的戰鬥中，本是來享受休假的四天寶寺兩人也跟過來湊起了熱鬧。原本白石是打定了主意要做裁判的，然而金太郎怎麼可能放著網球不打？
於是原本單純的學校競技比賽微妙的起了些變化。
由遠山金太郎代替缺席的切原海帶同學加入了立海大陣營，而白石自然被劃分到了冰帝……
“哈哈，這樣很好，我要和白石打！”
“怎麼樣都好，快點開始吧。”忍足一副很淡定的模樣推了推眼鏡，順手指向正眯著眼不停打瞌睡的某人，“慈郎快要睡著了。”
“那有什麼？！”丸井立刻不甘示弱【？】地叫了回去，“我們吉祥物已經睡著了。”
臨睡之前還丟下一句“到幸村的比賽再叫醒我”，完全不知道她是來加油的還是給幸村以外的人泄勁的。
“喂，連這種都要比嗎？”看到初瀾果然抱著本書坐在長椅上睡著了，白石張了張嘴，越發覺得自己和這些人格格不入了，“還是對你們來說，不管是比什麼都必須要贏？”
這話算是說到重點了，雖說立海大除了網球之外似乎並沒有其餘太擅長的東西，但眾人都不怎麼喜歡失敗的感覺。
這一點，其實在場的所有人都一樣。
“這麼一說，上次台球比賽的時候我還輸給白石君一次。”幸村抬起頭朝白石笑了笑，好看的眼眸不自覺眯起，卻讓後者忍不住寒了下，“今天就算是以這樣的方式，也終於有機會好好還清當時的債呢。”
“哈……”白石的嘴角抽搐了下，他似乎又無意中開啟了什麼不得了的開關，“好說。”
“那麼仁王君，我們也來繼續上次被打斷的比賽吧。”這次說話的是跡部，特意等幸村和白石的對話結束才開口，其實冰帝的王者骨子裡是個十分懂得禮節的少年，只是習慣的行為讓他在他人眼裡看來像是一個過於中二的自戀狂罷了。
“這次上野家那位不會突然冒出來了吧？”跡部挑挑眉看向不遠處正對他橫眉豎目的清水奈美，“說真的，我還是想建議你提高一下看人的眼……”
“哪裡的話，這次我狀態絕佳呢。”仁王忽然開口打斷他的話，跡部收回視線，看到欺詐師難得正經的神色。
“所以不會找任何藉口的，和小百合約定了，一定會打敗你的。”
“那樣很好。”跡部伸手撩起額前一撮頭髮，笑容裡摻雜了幾許近乎惡作劇的因子，“這樣認真的你果然讓人有很想擊潰的慾望。”
“……那是啥？”看著雙方放過狠話之後各自歸位，收拾好房間後趕來湊熱鬧的中川不解地戳了戳清水，“開戰宣言嗎？”
“算是那樣的東西吧……”清水少女偏過頭，還真是第一次思考這些東西，“嘛，就是那個嘛，我和小初以前的老師常說的，輸人也不能輸陣。不管有沒有勝算，先在氣勢上踹倒對方再說。”
一邊說一邊學著那位女教師的動作表情，清水少女惟妙惟肖的模仿讓向來淡定的中川少女都忍不住咋舌。
“哈……好有趣的老師。”
“其餘還有哦，什麼‘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第一眼看上的，再沒有用我也不要放棄’，‘我不要最好，只要屬於我的那一個’……老師雖然沒談過戀愛，卻一直是我們班的戀愛煩惱咨詢專家。”
“噗！”中川洵香終於忍不住笑出聲，“這樣的老師一定很受學生歡迎吧？”
“哈哈是啊。我就挺喜歡三木老師的，不知為什麼她一直沒有男人緣。”因為同樣是直性子的緣故，清水對那個言辭頗顯得豪放的老師很有好感，“當初小初退學的事情也是她幫忙壓下來的……啊！說起來……”
清水忽然拍了拍身旁熟睡的初瀾，後者揉著惺忪的眸子迷迷糊糊的咕噥了聲，聽到自家同桌震驚的發言。
“小初，那天我在街上遇到以前的副班長，她說三木老師要結婚了！”
“三木老師……”模糊的意識瞬間清醒，初瀾努力瞪大眸子，多少有些不可思議地重複道，“嫁出去了嗎……終於？”
“好失禮啊你，三木老師那麼好的女人，當然要等到足以匹配她的男人出現才會結婚啊。”清水不滿地瞪了初瀾一眼，後者點了點頭表示知錯，視線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場內的比賽，她像是不經意地問起一件事——
“比賽……怎麼樣了？”
“……咦？”
清水和中川異口同聲的疑問句。
一聊起天就沒完，誰有空去注意比賽什麼樣子了。
“喂！”
剛贏了雙打歸來的丸井少年忍不住氣結。
“吉祥物就算了，中川你送水都送到半路失蹤是哪樣啊？”
看到一臉恍然大悟狀之後又迅速陷入惱羞狀態的中川，丸井少年對這場比賽的前景表示萬分憂鬱。
人家不是說有女生加油的時候大家都會幹勁滿滿嗎？怎麼他倒覺得看到眼前這幾個人只會讓人越來越無力罷了。
“你懂什麼？”清水扭過頭朝冰帝的方向瞥了一眼，一副倨傲的模樣，“這是在告訴冰帝那群中二我們對比賽結果一點都不緊張。”
“本來就沒什麼好緊張的。”初瀾也推了推眼鏡，天然的笑容不知何時揚起近乎狡黠的弧度。
“因為勝利必屬於我們立海大。”
喂……怎麼看都是你們比較二吧。
同病相憐的小兩口【丸井+中川】默默吐槽。
悠于 2015-1-9 15:17
☆、網球場上的愛情
“看過3D版的科幻電影嗎？”
身旁傳來這樣詢問的時候,中川的視線正糾結在幸村和白石的比賽上，華麗的技巧和兩人高速運動的動作讓她無暇顧及其它，聽到女生這樣問,她直覺地點了點頭。
“……正在看。”
要說中川自認因為柳生和丸井的緣故，她對網球也算有了一定認識,然而真的親眼看到真正高手間的較量的時候,她才察覺到以前的自己多麼無知。
“原來一顆球也有這麼多打法。”中川嘆了口氣，“難怪丸井君那麼喜歡。”
那個人向來沒定性，喜歡追逐新鮮事物,這樣的比賽於他自然有著無法言喻的吸引力。
“是嗎？”清水皺皺鼻子，“我倒是想說，真不愧是仁王喜歡的運動。”
“……這有什麼區別嗎？”這是被兩人的對話弄的腦神經快要打結的初瀾。
“當然……”清水思索了半晌,忽然覺得確實沒什麼，只好無奈地揮了揮手，“一樣，一樣的啦。”
“這不一樣。”向來愛較真的女生立即出聲解釋道，“剛才我說那句話是從我所理解的丸井君的角度去看待網球，清水同學卻是因為喜歡仁王君所以覺得網球很精彩……”
“喂，不許胡說！”惱羞的清水。
“……哈？”依舊未解的初瀾。
“簡單的說，就是她們的愛情觀不同吧。”出聲解答疑惑的是剛比賽結束的幸村，最近少年養成了一結束比賽就去到處尋找某人熟睡身影的習慣，今天難得看到初瀾醒著，他一時好奇地走過來，沒想到聽到這樣有趣的一段對話。
“幸村！”初瀾驀地轉身，抬起頭看向他，“贏回來了？”
“當然，”幸村不經意地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發，這才發現她的額頭有些濕潤，忍不住皺起眉，“倒是你，你是怎麼睡覺睡出滿頭汗的？”
“這個？”初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隨即搖了搖頭，“我剛才有點犯困，百合子教我這樣提神……真的挺管用的，不過我好好像還是錯過了你勝利的那一刻。”
她幾乎從未認真看完過一場幸村的比賽，這次也是中途差點睡著，雖然用冷水敷臉起了點效果，但她因為好奇中川和清水的對話，又再次錯過了。
“呵……”幸村忍不住輕笑出聲，“沒關係，總有機會的。”
正說著，下一場比賽已經開始了，一直沒正眼看過比賽的清水終於淡定不能了。
“啊啊，白毛那傢伙居然又cos幸村！”一邊喊一邊使勁扯住了中川少女的手臂，清水奈美的力氣大的讓無辜的中川忍不住有些吃痛，隨即聽到女生頗憤慨的聲音。
“他就那麼鍾愛那張美人臉嗎？”
聞言，幸村的眼神有些微妙，卻似乎並未生氣，初瀾詫異地抬起頭。
“……幸村，現在好像不會因為這樣的話生氣了呢。”
她還記得第一次相遇時，因為自己不小心說了“比花還美”這樣的形容，少年原本明朗的笑容立刻摻入些許陰暗的神色，也因此向來敏感的自己才能最早察覺到這人的真性情。
以貌取人是最膚淺的方法，對於眼神不好又天性遲鈍的她而言是艱難也不屑使用的方式，所以更多的時候，她判斷一個人多半是靠本能。
本能告訴眼前這人是值得依賴的人物，本能告訴她要不斷朝這人靠近，然而本能卻不曾教會她靠近之後該做什麼。於是餘下的時候，她開始摸索和幸村之間的相處之道，開始學著理解自己對幸村是什麼樣的感情，開始學會懂得幸村的愛。
同自己一半沉默的，細水長流卻又不會輕易停息，這就是幸村所說的……叫□情觀的東西嗎？
“為什麼你覺得我會生氣？”幸村眯起眼打量著初瀾茫然的表情，嘴角的笑意不曾收起，“其實我剛才是有點不高興的，只是想到等一下會有人比我更慘，我忽然有些幸災樂禍罷了。”
也許隱約察覺到了女生對自己的認知已經深刻到他沒注意到地方，從橫濱回來之後，幸村越來越不介意在初瀾面前暴露本性，而初瀾的表現也讓著實讓他忍不住驚喜。
“白毛又要倒霉了嗎？”她微微皺起眉，卻似乎已經認定了這是正確答案，“他也不容易呢。”
儘管這樣說著，少女眼神裡閃過的亮光卻泄露了她的真意。
“幸村你猜，如果白毛贏了，百合子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唔……先大笑？然後去跡部君那裡炫耀？”幸村沉思了下，依他對清水的理解，那個女生確實很有可能會做出這種事，而初瀾卻不以為然。
“她並不是一定要得到勝利，只是想看到為了她幫她取得勝利而全力以赴的仁王君而已。”說到這裡，她下意識地看了還在給仁王加油的清水一眼，隨即小聲道，“事實上，不管仁王君是輸還是贏，她只是在找一個理由……”
找個理由做什麼呢？
“嘟……”
比賽結束的哨聲突然響起，打斷天然呆難得不呆的長篇大論，幸村還沒來得及再問，就看到身後的女生忽然奔了出去。
“啊……”
“喝！”
“哇靠！”
“呼呼！”
各種各樣的歡呼聲忽然響起，幸村愣了下，下意識地朝球場內看去，然後神之子向來淡定的目光終於忍不住抽搐了下。
因為比賽體力透支的仁王正被女生用十分豪放的姿勢推倒在球網旁邊，手中的球拍早就飛了出去，仁王的手臂無力地在空中揮舞了下，隨即癱軟了下去。
“要不要這麼給力……”丸井驚嘆的連泡泡掉到地上都沒察覺。
因為角度的緣故，能看到兩人正在做什麼的人不多，只有還站在球網另一邊的跡部瞠大了眸子，隨即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然後惡寒地離開了。
“喂！到底發生了什麼啊？”越是這樣越是引人好奇，眾人伸長了脖子看過去，卻忽然聽到清水奈美似乎豁出去般的宣言。
“你是我的了。”
……
“哈哈乾得好清水！”
“吶，侑士，剛才的比賽，是跡部贏了沒錯吧？”向日岳人瞪圓了眼，不解地指著對面忽然開始歡呼的一群人，“為什麼我有種輸球的是我們的錯覺？是錯覺吧喂？我們贏了吧喂？”
“……嘛，這就是所謂的球場得意，情場失意什麼的吧？”忍足依舊努力維持著淡定的形象，“而且向日君，比賽還沒結束。”
是的，比賽還沒結束，而擔任第一單打的真田弦一郎一踏進球場，仁王就急忙爬起來拉起清水就跑，而眼尖的幾人這時才看到少年臉頰上那道觸目驚心的齒痕。
“啊，我想起來了！”初瀾忽然叫低叫出聲，引來幸村幾人側目。
“想起什麼？”
“就剛才說的三木老師嘛，她還有一句很經典的名言。”
“……是什麼？”似乎隱約察覺到了什麼，幸村嘴角的弧度越發有上揚趨勢，然後果然聽到天然呆再度語出驚人。
“對待愛情就向對待蘋果一樣，我看上的就要先咬一口。”
“……哈哈哈哈！”丸井終於忍不住捧腹大笑，想起剛才仁王離開前狼狽的樣子，顯然欺詐師也沒預料到清水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尤其他剛才明明輸了球，卻根本連沮喪的時間都沒有就被捲入這樣近乎電影情節的事情裡，想來也夠為難他了。
無論再怎麼聰明，他們畢竟都還是十幾歲的少年，面對戀愛也會顯得驚慌失措，狼狽卻又歡喜。
然而不管怎麼說……
“那傢伙，真讓人羡慕啊……”
這句話倒是出自真心，不管誰看了剛才的場景都會嫉妒起仁王的戀愛運，尤其好不容易扳回平局的冰帝，贏了球場卻失了人場，這比輸了球還窩囊。
不過這顯然與球場內正打得激烈的人無關了。
“其實老師的意思是一旦喜歡上了就要早點下手吧……我覺得百合子可能曲解了老師的意思……”初瀾偏過頭咕噥了聲，隨即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般笑了笑，“嘛，皆大歡喜就好。”
……原來她那個奇怪的愛情觀也是受了那個三木老師的影響啊。
這樣想著，幸村還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發。
“你們的老師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嗯……三木老師說過，是你的就是你的，強求不得。但究竟是不是你的，需要你自己努力去辨別，一旦確定了心中所想，就要做到快、狠、準，讓對方毫無還手之力。”
說到這裡，她忽然抬起頭看了幸村一眼，注意到幸村眼底的頓悟神色，她揚起脣角笑得格外無辜。
“幸村，三木老師的話總讓人受益匪淺呢。”
……這傢伙果然是天然黑嗎？看著少女忽然蹦跳著離開的背影，幸村難得黑線了下。
說到底，一直沒看清這人本性的是自己吧……
嘛……喜歡一個人與她是什麼樣的人無關，只要知道自己要的是誰就可以。
那個三木老師的愛情名言裡應該也有這樣的句子……吧？
☆、致我們終將無悔的青春【上】
事情是如何發生的呢？
即使是泡溫泉的時候也不忘記吹著泡泡,丸井少年本打算悠哉享受的心情在冰帝眾人到來的那一刻就消失殆盡，至於戰爭是怎麼樣引發的……
“誰記得那種東西？”
拎著不知從哪裡翻出來的浴盆，紅發少年舀起一盆熱水就朝對面潑了過去,一邊不忘數落著剛踏進來的仁王
“說起來還不是因為你家百合女今天搞得這出，害得冰帝那群傢伙眼紅了。”
“噗哩,”無端遭妒的少年無賴地笑了笑,“我可是輸了球呢……”
正說著，一盆熱水立刻潑在了頭上，仁王陰郁著臉轉過頭,向日少年正邀功般指著他叫了起來。
“啊，那傢伙回來了！”
第一次羡慕一個敗者，糾結的情緒困擾著冰帝眾人,於是他們在打算去泡溫泉的途中看到立海大眾人的時候莫名做出了這樣的舉動，由此引發了這場戰鬥。如今看到“罪惡源頭”的仁王，向日少年立刻淡定不能了。
“快，攻擊攻擊！”
“哈哈，我也來我也來！”這是壓根忘記自己是哪個陣營的遠山。
“喂！”連續被潑了幾盆水的仁王立刻跳了起來，順手奪過丸井手中的浴盆蓋在腦袋上，“你們講點道理啊……”
話未完又被潑了一身。
“哈哈，活該！”
“喂！我要反擊了混蛋！”
“來啊來啊！怕你不成！”遠山永遠精神滿滿的挑釁聲。
“……”
“……隔壁好像很熱鬧。”
和喧鬧的男浴相比，女生這邊就要安靜的多。因為冰帝並沒有女生參與這次溫泉旅行，因此女浴只有立海大的女生們，對於今日網球場上清水少女彪悍的表現自然都有所聞。
“啊，今天在走廊聽到冰帝的人說要讓仁王君好看。”聽到初瀾的話，中川偏過頭回憶了一下之前聽到的話，“說起來清水同學還真是能為人之所不能啊。”
“嘛，百合子向來比較彪悍……”初瀾無聊地拿起毛巾在水面上打著卷，“不過她屬於衝動型的，現在不敢出來見人就是證據。”
“誰說我不敢見人了？！”反駁的話從門口傳來，兩人轉過頭去，清水少女的面孔正從一片霧氣中顯現出來。
“終於說出心裡話，我高興還來不及。”儘管說著這樣囂張的話，少女內心其實很感謝身下的熱氣阻攔才不讓人發現她的臉紅是害羞所致，而事實是，眼前的兩人早已心知肚明。
“那剛才你和仁王君去哪裡了？”中川問出今日在場的所有人的疑惑，然後就聽到清水身旁的水聲尤其響亮，攪亂了她的問題。中川笑了笑，似乎並不以為意，倒是初瀾忽然好奇起來。
“百合子，你今天為什麼要這麼做？”告白嘛，明明還有那麼多溫和的方法……為什麼一定要選擇這麼彪悍的方式……
喧囂的水聲忽然小了些，卻依舊聽不到清水的回答，初瀾和中川下意識地朝著事件主角看過去，就看到女生正低著頭，似乎在思考什麼。
“小初……那時候你退學，我從三木老師那裡聽說你轉去了立海大。”清水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低沉，潑水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她抬起頭，視線透過初瀾看向遠處不知名的地方。
“其實那時候她也很自責，學生發生了這麼多事，也和她的疏忽有關。聽說我也要去立海大，她說了一些話，我到現在都記得。”
“年少的時候誰都會有兩個瘋狂的念頭，這個時候不管身邊的人說什麼都不能阻攔，我也不想阻攔。我喜歡看年輕人熱血的樣子，不輕狂的青春是不完整的。無論這個輕狂的結果是什麼，只要你勇敢的去做了，多年以後回憶自己的青春，可以拍著胸膛說自己沒有遺憾，那麼你的青春就是勝利的。”
無悔的青春將贏得永恆的勝利。
這是三木老師最後上給她的一課，內容依舊有些離經叛道甚至帶點煽動意味，卻莫名觸動了她的內心。
“……結果還是三木老師造成的啊。”初瀾偏過頭，似乎並不意外，隱約記起當年那個年輕的女教師一臉熱血狀鼓動大家去戀愛時的情形，她不自覺笑出聲，“百合子真不愧是三木老師最喜歡的學生呢。”
連那彪悍的勁頭都如出一轍，難怪連跡部都要同情仁王的眼光了。
“嘛，我是覺得老師說的這些話都很有道理，不管以後的結果是什麼，或者我和仁王究竟能走多遠，只要我們把握住現在就好。”
活在當下，才是最真實的人生。
她向來不喜歡隱藏心事，又沒有初瀾那樣直來直往的勇氣，早已察覺到的心意一直在心底盤旋，叫囂著要說出口。努力壓抑的情感在今日終於全數爆發，雖然有些窘迫甚至羞惱，然而少女心底更多的是松了口氣。
她喜歡仁王——這恨不得和全世界分享的情感，終於不再是獨屬於她的秘密。
“唔……”一直旁聽的中川少女不自覺將脖子縮在水中，黑色的腦袋露在水面上，明亮的眸子在兩人中間來回掃視，良久，才終於喃喃開口。
“無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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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泉大戰以真田剛踏進男浴就被潑了一盆水宣告結束，察覺到不對勁的冰帝復仇部隊急忙奔了出去，丸井和仁王等人在副部長一臉陰郁的表情下卷起家當緊跟其上，在走廊盡頭差點撞到了剛從女浴出來的幾人。
“啊！”清水瞪圓了眼指著一腳踩到她浴衣裙擺的仁王，“想死嗎你？”
“噗哩，不是故意的……”仁王立刻舉起手，然而踩在浴衣上的腳卻並沒有收回的跡象，“是小百合你裙擺太長了。”
“聽你鬼扯……喂，快讓開！”清水憤憤地伸手扯了扯衣服，仁王依舊不放，兀自低頭看著女生漲紅了臉和衣服奮鬥的動作，惡趣味的樣子讓身旁的幾人吐槽無力。
“……這哪裡像今天剛告白過的？”丸井深刻懷疑在網球場看到的那一幕是幻覺。
“嘛，情趣這種深奧的東西你是不會懂的。”柳生即使泡溫泉依舊不忘戴著眼鏡，這會熱氣散去，他往上推了推，轉頭就走，“走吧，你們要留下來看戀愛小劇場？”
聞言，眾人下意識地朝仁王和清水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看拽不動裙擺，少女抬起空閒的那隻腳就要朝仁王踹過去，卻因為驟失平衡感而眼看就要倒下……
“咳咳，走吧。”向來好奇心比較重的少年都臉紅了，初瀾因為沒戴眼鏡還在努力分辨前方發生了什麼，被中川紅著臉拉走了。
就算不懂情趣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們也知道眼前實在不是可以容得下第三個人的場景。
然而總有一種不識風景為何物的生物。
“找到了！立海大的諸位！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冰帝單身眾囂張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眾人轉過頭從窗戶看去，院子裡不知何時擺出了一副宴席的架勢，豪華程度依舊是跡部真土豪身份的象徵，而端坐在跡部身旁的兩人則更是讓他們頓時無力吐槽。
“你們好慢啊。”美少年依舊維持著淺笑的模樣，朝他們的方向揮了揮手，“冰帝的各位好像熱血未退，還想玩點什麼。”
“玩什麼？”丸井探頭看了一眼院子裡誇張的布置，小心翼翼地問。
“啊，你們來了！”遠山嘴裡塞了一隻蟹腳朝奔過來，一邊使勁嚼著一邊歡喜地說，“這裡好多好吃的！”
“難道是要比賽吃東西？”仁王從走廊窗戶翻身躍到院子裡，疑惑的視線在注意到桌子上的飲料時立刻扭曲了些。
那熟悉的詭異顏色……
“你把那玩意帶過來了嗎？！”跟著跳過來的丸井也注意到了莫名出現的柳汁，瞪圓了眼看向柳蓮二。軍師正一臉淡定地調配新型飲料，似乎無暇回答他的問題，是輕輕地哼了一聲。
“啊，我剛才無意中跟跡部君提起這事，他好像挺感興趣的。”出口解答的是白石，他現在正陷入深深後悔中，“抱歉，我不是有心的……”
雖然不知道柳汁味道如何，但是乾汁的味道是足夠令他終生難忘的，不知道冰帝的人怎麼有勇氣拿這個出來比賽，總之現在的他是無比慶幸自己這次擔任的是裁判的角色……啊，雖然貌似也是可有可無的。
“然後呢……比賽到底是什麼？”初瀾和中川從走廊繞過來，不解地看著桌子上的各色飲料，“啊，這個，味道還不錯的。”
“鬼扯，哪裡不錯了！”清水立即出聲反駁，她可是因為這東西在醫務室躺了很久來著。
“……所以說柳汁的特色就是每一杯的味道都不一樣啊。”本著自己也參與開發的緣故，柳生忍不住為柳汁打抱不平，“說不定運氣好了還可以喝到戀愛聖水。”
最後一句純粹是胡扯，至少立海大眾人是不會相信的，然而冰帝單身眾卻立即沸騰了。
戀愛聖水哎，聽到沒有？就說立海大那幫傢伙怎麼都交了好運！一定是戀愛聖水的緣故！
對，一定要喝到！
咳咳，謠言止於智者。
☆、番外 俠女的現代生活
她是個生錯了時代的姑娘,熟識她的人都有這樣的認知。
女生出生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時節，向來沒有文藝細胞的父母難得文藝了一把，給女兒起了個女生氣息十足的名字。
川平雪。
許是川平惠子在冬日裡懷孕時總喜歡守在電視機前的緣故,川平雪從小就是喜愛看電視聽故事的女孩，並且成功的繼承了母親奇怪的品味,迷上了中國古代的武俠劇。
要成為女俠的念頭也是自幼時起便扎根,川平雪在整個家族眼裡看起來與其說是怪異不如直接說是基因變異的產物。
縱觀藤井與川平祖上，除了其父川平雄年少無知的時候曾做過幾年的不良少年，卻也因著先天的體質差距沒做出個什麼大成就之外,完全找不到一絲正義使者的因子，也因此眾人對於川平雪年紀小小就聲明遠揚的“俠女”名聲都頗感詫異。
當然詫異歸詫異，川平與藤井對孩子們的教育一直採用放羊方式,由著小姑娘到處晃達扮演鋤強扶弱的女超人，是以川平小女俠在幾乎成為日常便飯的打架鬥毆中順利的成長為跆拳道高手，並在不斷鏟除小鎮上的地痞惡霸的過程中成功升級為川平女少俠……
是的，小女俠長大了，年僅十二歲成為了地方一霸的女少俠。
這一年，女少俠難得憂鬱地迎來了人生第一個煩惱。
川平雪成績很差，並且成功的超越了據說滿腦子只有藝術所以成績慘不忍睹的舅舅，成為了家族成績最末的一位——以完美的零分突破了舅舅的不及格結界，而且同一時刻，她親愛的小呆初表姐居然考了一百分。
儘管川平家沒有人會因為成績責怪她，女少俠還是不快活了。看著滿是叉叉的英文試卷，女俠的思緒從“我大日本帝國的子民為什麼要學習那些鬼畫符”到“連小呆初都可以考一百分我卻什麼都不會，難道我是白痴嗎”不斷升級，鬱悶的心情也越發膨脹。
少女穿著夏季的女生制服，削短的黑髮整齊地貼在耳際，手心裡攥著那張零分的考卷，一邊無趣地踢著路邊的石子一邊繼續陷入難得的憂鬱，前方不遠處卻忽然傳來異樣的騷動。
“嘿，這傢伙穿得那麼斯文的樣子，看起來挺有錢的。”
邏輯不通又充滿猥瑣氣息的話來自常年盤旋在小鎮上的地痞A【懶得起名字了】，前不久川平女俠過境的時候他剛好不在，也因此不知道這條街道已屬於川平女俠的勢力範圍。最近暑假剛開始，這廝就開始打觀光客的主意，此刻正聯合手下B、C二人在護城橋上圍住一個穿著打扮都顯得很正式的男孩，開始例行公事的……收保護費。
“你們要做什麼？”男生戴著一副優等生必備的眼鏡，伸出一手往上推了推。對於自小生活在大都市的他而言，眼前的場景比較像是書中才會出現的情節，讓他十分沒有真實感不說，還隱約有些想笑的情緒。
而他也真的那麼做了。
“收保護費？抱歉我沒有那種閒錢。”
男生的聲音尚未脫離稚嫩，卻帶著一股早熟的睥睨意味，渾然天成的優雅與自持讓地痞三人都頓時火大。
“老大，這小子好拽啊！”B火大的叫了起來，一邊卷起袖子憤憤地說，“讓我來教訓教訓他！”
“等等！”做老大的人畢竟還是有點見識的，急忙伸手阻攔手下，精明的眸子打量著正無趣地準備抬腳離開的男孩，“這傢伙看起來家境真的不錯，綁了。”
他說“綁了”，語氣輕鬆得好像“去吃飯吧”這樣簡單，讓向來膽小的C頓時傻眼。
“綁……綁？”他緊張地看著自家老大，“不會吧，真要這麼做了我們以後怎麼在這鎮上混啊 ？”
“就是要離開這裡才這麼做啊！”A恨鐵不成鋼地拍了C的腦門一巴掌，“你沒聽說最近川平家那丫頭已經打到隔壁街了，這條街早晚不能混了，還不如撈一筆大的就撤。”
“可是她已經來過了……”B弱弱地舉起手，注意到“獵物”站著沒動，正直直地盯著他們身後，眼神裡與其說是好奇不如說是興味比較多，他不自覺愣了下。順著男孩的視線看過去，黑色短發的女生穿著小鎮上唯一一所國中的女生校服，此刻正坐在護城橋的圍欄邊沿托腮凝望著他們的方向，晃動的右腳讓他突然就記起上周自己被女生一腳踹下河裡感冒了一整個星期的事情。
“啊……啊！”他忽然忍不住大叫出聲，被正在策劃如何綁架富少勒索的A猛地踹了一腳。
“你鬼叫什麼？！”
“老大，是川……川……”C顯然也注意到了正坐在護欄上的小姑娘，臉色發青的往後退了退，之前老大不在的時候，他們兩人可是被這小姑娘修理得很慘，看到女生站起身朝他們走了過來，他再度往後縮了縮。
“川平？”A轉過身看了正信步走來的女生一眼，這才發現傳說中的川平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忍不住不屑地哼了哼聲。
“這樣的小丫頭就把你們嚇成這樣，太沒出……”
“啪”
要說的話中斷在女生突然抬腳的動作上，A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被女生踹下去的護欄片段。
“騙……騙人的吧？”那女孩該是多大的腳力啊！
“我就說聲音怎麼那麼耳熟，原來是你們。”女孩終於開口，聲音如想象一般稚嫩，卻莫名帶了點陰冷的味道。
意到川平雪偏過腦袋打量了他一下，A直覺地抖了抖。
“你是他們說的‘回來會讓你好看’的老大？”
回應她的是A的乾笑聲和B、C沉默的冷汗。
注意到C藏在背後的手忽然拿出一把匕首，原本打算沉默圍觀的男生眼神一變，不自覺走上前試圖出聲提醒，B卻已經率先衝了上去。
“啊啊不管了，我受夠這丫頭的鳥氣了！”
“對！就不信我們三個還打不過她一個臭丫頭！”
這樣說著不知是壯勢還是壯膽的話，三個人齊齊朝女生的方向奔了過去，無端被排除在外的“最初受害者”忽然有種自己十分多餘的悲催念頭。
錯覺吧……他如今不是正陷入“美女救英雄”的羅曼環節嗎？這種自己很多餘的沮喪感是怎樣，求破！
在少年糾結於這樣小細節的一會兒功夫，耳畔就接連響起三聲撲通聲響，他抬起頭，只看到女生翻飛的裙擺……咳，穿著黑色安全褲來著。
“那個……”直覺自己該象徵性的道謝，雖說他原本也不需要別人來救，或者說對方也不純粹是為了救自己而打的這一架，只是眼下他對女生的強大倒是頗感新奇，於是下意識地趨身上前想叫住她，少女卻看都沒看他一眼，兀自拍了拍手便轉身離開了。
因為剛發泄過一頓，原本鬱悶的心情變得舒暢了不少，川平雪晃了晃因為許久未動而有些酸痛的胳膊，一邊邁開步子朝前走，身後卻忽然傳來讓她再度火冒三丈的聲音。
“英語零分的川平雪同學。”
“哪個混蛋？！”她怒極地轉過身，少年正站在先前被她踹掉的護欄的那個位置，小小年紀就架起的眼鏡據說是資優生的證明，因為鏡片反光的緣故，她看不到男生此刻的眼神，只是那人手中拿著的那張試卷……
“還給我！”她立即奔過去，一把奪過試卷揉成一團丟進河裡，憤憤地瞪了眼前人一眼，“壞人！早知道剛才不救你了！”
只是這樣就叫壞人了……這姑娘心中的善惡還真夠分明的。
男生推了推眼鏡，疑似歉意地咳嗽了下。
“抱歉，因為剛才怎麼叫你都不回頭……”
這句倒是實話，剛才他叫了她很多遍都不見她回頭，剛好看到這張因為打架落在橋上的試卷，一時興起才這麼叫了出來，沒想到她這麼容易被點著。
“那也不能隨便把人家的成績喊出來啊 ！”川平雪瞪圓了眼，“這樣讓我以後怎麼在這條街混……”
話說一半忽然頓住了，川平少女撇了撇嘴，頹然地嘆了口氣。
“算了，反正我成績就是差嘛，這個鎮上誰不知道。”
“咳咳……”男孩再度輕咳了聲，擔心自己笑出來，女生卻忽然湊到他跟前，溫熱的手掌貼在他的腦門，他忽然愣了下。
“沒發燒啊……”他聽到女孩喃喃的咕噥聲，莫名說不出話來，怔怔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女孩有著一張與性格不符的清秀臉孔，微微皺起眉頭喃喃自語的樣子簡直可以稱得上可愛，黑亮的眸子裡此刻滿是自己呆滯的樣子。他這才回過神，急忙往後退了退，視線卻忽然捕捉到女生手臂上的一道殷紅。
“你流血了！”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翻過來，果然見到女生的手臂上有一道挺深的傷，應該是剛才那個匕首所致。
“真的哎……”傷者本人似乎也是剛注意到這個，卻並不以為意，兀自揮了揮手臂，“安啦，沒事的，放著不管自己就會好的。”
說著，她像是為了佐證似的在男生跟前晃了晃自己的手臂，沒注意到男生越來越難看的眼神。
“看，這裡，這……啊，還有這裡，習慣了就好啦。”
從小打架的人身上怎麼可能不帶點傷，十二歲正值中二的女生認為這是自己作為一個俠女的勛章，而男生顯然十分不以為然。
“不要動。”他驀地開口，依舊是斯文的語調，說出的話卻讓空氣不自覺冷了幾分。川平雪怔了下，看到他從背包裡拿出消毒水和紗布的動作，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下。
“哈……你怎麼會有這些東西？”注意到他的動作很熟練，顯然經常如此，她忍不住打趣道，“原來我還無意中救了個醫生嗎？”
“女孩子應該更珍惜自己的身體。”男生答非所問地低頭上藥，隨即慢條斯理地綁上繃帶。
“切，果然是書呆子。”女生晃了晃手臂，白色的繃帶看起來意外的順眼，她伸手拍了拍男生的肩膀，“不過手藝還不錯，以後我會去城裡經常光顧你家醫院的！”
“柳生。”男生忽然開口，視線落在少女擱在自己肩膀的手上，鏡片下的眼神閃過莫名的光芒，“柳生比呂士。”
“你家醫院的名字？”川平雪皺眉再皺眉，她對名字的記憶能力並不比自家表姐好到哪裡去，於是立刻放棄了以後去城裡找眼前人就醫的想法，“好繞口……額……我想我們小鎮的醫生也不錯的，嗯。”
“……那是我的名字。”他絲毫不懷疑眼前的人是在裝傻，因為她看起來根本沒那個智商，於是向來說話喜歡留一半的少年也不得不多話了些，“還有，我家醫院可不想接待你這樣的不珍惜自己身體的病人。”
“哎哎哎？”川平雪瞪圓了眼看著男生轉身離去的背影，比考了零分還要鬱悶的心情在心頭竄起，她忽然感到無比沮喪。
比小鎮上再也沒有惡霸還讓她沮喪。
這沮喪的情緒一直持續到晚上洗澡的時候，連生性遲鈍的初瀾都察覺到了不對勁，看著站在浴室前對著手臂上的繃帶發呆的表妹，她難得主動關心起人來。
“小雪，傷還沒好的話，暫時不要沾水比較好吧，女孩子還是要多愛惜自己一些哦。”
這句話像是觸動了什麼開關，原本猶豫要不要拆開繃帶的女生立即變了臉色，憤憤地拉開繃帶，因為太用力的緣故帶動剛結疤的傷口再度沁出一絲殷紅。川平雪在藤井初瀾擔憂的叫聲中把毛巾罩在腦袋上，悶悶地對俠女人生中第一份沮喪情緒進行自我治療。
哼，不就是不去你們家醫院麼，誰稀罕，名字起的那麼複雜我才不要去！忘掉好了，忘掉好了！
這樣的自我催眠真的答到了效果，以至於幾年後再見的時候，川平女俠一度記不起自己曾經見過這人，而柳生……
咳咳，自作自受是一道明媚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