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5-1-24 18:23
《(巨人)伴生不息》作者：俄羅斯方塊丁【完結】
文案
世界存在兩種可能,隻有人類和不隻有人類,兩種可能都很可怕 ——亞瑟·C·克拉克
當人類不再是地球居於統治者地位的物種，那這個世界有人類、有巨人，也許還會有其他的可能性。
閱讀提示
1.本文部分理論和設定來自瀨名秀明的《寄生前夜》。
2.請暫時忘掉作者是隻逗比。
3.盡力還原《巨人》作品中戰爭的殘忍和無助，以及人類在絕境中的勇敢和希望。
4.CP為利威爾兵長。
5.希望在巨人的世界觀中，能引申出另外的可能性
6.此文為中篇，絕對不會坑，眾親放心跳，打滾求包養!求調戲！
[[i]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9-11-19 08:58 編輯 [/i]]
悠于 2015-1-24 18:27
第1章 絕望
「我能感覺到大地在震動，空氣中彌漫著作嘔的血腥味。」
「它們仿佛就在我身後，饑餓的猶如恐怖的野獸，張著大嘴虎視眈眈的尋找殘余的下酒菜。」
「我不曾見過巨人，它們只生存在黑夜裏描述的故事中，然而現在我不可能幸免了，巨人們來了，它們穿過圍墻來吃活人了。」
************
845年，沒有人預料到人類最堅固的防線能被攻破，那50米高的瑪利亞之墻守護了人類近100年之久，就在一瞬間灰飛煙滅。安逸的人們不曾思考如果巨人入侵該如何應對，更很少有人目睹過活生生的人是如何被巨人咀嚼吞食的，本該只出現在夢裏的事情就這樣毫無征兆的發生了。
大批民眾匆忙逃難，人類舍棄了最外圈的城區拖家帶口的往內陸挺進，很遺憾在這個過程中不是所有的人都具備逃生能力，那些體弱多病和行動不便的累贅只能眼巴巴的接受被放棄的命運。
……
坐在桌子前的少女因手劇烈顫抖而無法再寫下去了，光能拿住筆桿就已經十分困難，她哆哆嗦嗦的將鋼筆甩在桌子上，雙手用力按壓著如同幹枯樹枝一樣的雙腿，依舊是沒有絲毫感覺。
她叫卓婭，從小就是這座叫【比特利】小鎮上土生土長的姑娘。城鎮位於第三道墻的東部，面積不大但是依山傍水而且礦產豐富，鎮裏的人們靠著采礦為生，日子過的還算富足。
卓婭的父親就是礦山開采的工程設計師，被鎮上的人們尊敬著；母親是善良溫柔的主婦。從小卓婭就認定自己是小鎮中的一員，和大家一樣享受著大自然賦予的珍貴恩惠，直到兩年前鎮上遭遇了一次重大事故，當時礦山發生了劇烈塌方，在場的工人和卓婭一家人都被埋在了山下，這場悲劇中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她如奇跡般存活了下來，與之付出的代價就是雙腿失去了知覺，永遠不能站起來了……
也許在正常人眼裏死裏逃生是件慶幸的事情，卓婭卻認為活下去比死亡更加艱辛，父母永遠離開是她難以撫平的傷痛，失去雙腿的自己又如同廢人一般，最重要的是——卓婭覺得自己再也不是小鎮上的一員了。那些在事故中同樣失去親人的家庭，他們將塌方的原因歸結於卓婭父親的工程設計問題上。
於是這個茍且存活下來的年輕姑娘，代替她的父親成為鎮上最不受歡迎的目標。失去親人的傷痛和悲憤需要一個出口來發泄，很遺憾，如果你足夠弱小，那就很有可能被貼上出氣筒的標簽。
但卓婭也不是完全不走運的，好在收養她的叔叔一家人心眼很好，細心照顧行動不便的她，可卓婭心裏是明白的，叔叔一家人就算沒有什麽抱怨，面對著小鎮上的壓力和越來越緊迫的經濟狀況，已經給他們增添了太多的負擔。
這一切都源於那次該死的事故！卓婭常常心中咒罵著！她和其他的孩子再也不一樣了，再也不能在田野間奔跑，再也不能爬到高高的樹上看日出，再也不知該如何自信滿滿的暢想著未來，生活對她來說就是一把拐杖和一輛輪椅，還有鎮上人的奚落。
一位17歲的少女，疏於心裏輔導後，問題就變得沈重起來。
這個時候巨人出現了，穿過高高的圍墻後，它們往所有可能存在人類的角落逼近，不放過任何進餐的機會。這個時候，卓婭做出了一個她自認為最明智的決定——留下來。
在大家都忙於逃生的時候，卓婭選擇留下來，選擇了很多行動不便之人的最終歸屬，在提出這個要求的剎那她覺得自己是那麽的光榮，那麽的勇敢，和那些被嚇得屁滾尿流的人相比，和那些被拋棄的人相比，自己其實沒那麽可憐。她也不怨恨叔叔為什麽沒有把她強制帶走，那輛馬車真的容不下更多的人了。
……
巨人時刻都在前進，只要被他們抓住就將咀嚼為灰燼，卓婭分不清光陰的長短，只覺得身心俱疲，她沒有力氣再去抒發死前的感慨，也沒有心情去假想未來，唯一能做的就是翻看起之前的筆記，慶幸的是紙張很輕薄，勉強還能翻得動。
「明天一家人去礦山，父親的工作上午就可以結束了，下午去河邊野餐，想到母親大人做的甜點簡直太期待了。」
……
「為什麽我們一家人會遇到這種事情！我甚至都沒有看清楚他們倒在哪裏，就被石塊砸暈了，父親！母親！不要走！」
……
「比起聽到自己不能站起來的消息，很多人對我和父親的咒罵更讓我心亂如麻，抱歉只有我活下來了……」
……
「短短幾步路程，放下拐杖都寸步難行……」
……
「每當夜晚為了防止小便我都會很少喝水，讓別人幫忙倒掉夜壺的感覺並不好……」
……
啊啊——
尖利的慘叫劃破玻璃窗刺痛耳膜，卓婭打翻了手上的筆記本，她惶恐的望向外面尋找聲音的源頭。
她看見……
一頭巨人，不！是很多頭巨人，高高矮矮的正在圍攻一間小房子，那裏烏煙瘴氣的，它們開墻破洞的掙搶起食物。那家人卓婭認識，他們是一對頑固的老夫婦，因為年歲已高固執的認為就算死也要死在家鄉裏，毅然放棄了逃離的機會。
墻體完全被掀翻了，伴隨著沙啞的慘叫。卓婭看見了，她親眼目睹了巨人將活生生的人類抓起就像粗魯的孩子抓起瘦弱的小雞，它們相互爭搶直到把食物拉扯的四分五裂，每一頭都能分得一份羹才滿足。
「嘔……」
粘膩的鮮血，還有順著身體殘渣流出來的內臟，聽不見但是能感覺到吧嗒吧嗒的滴在地面上，卓婭從椅子上摔下來，朝著地板嘔吐著，一直沒有進食，她努力了半天只吐出了發酸的胃液，順著喉管劃出長絲。
好……好恐怖……
回想起剛才還在巨人口裏痙攣的屍體，卓婭又一次對著地面猛烈嘔吐，酸水灼燒著她的喉嚨，直到肚子裏什麽也擠不出來為止，她虛弱的癱倒在嘔吐物旁邊，單手抹著嘴邊的殘渣，雙目無神的遊走在屋子裏，這間屋子裏不再有鮮花，也不再有外面采摘的新鮮果實，只有簡易的桌椅板凳和她平時夠東西用的鉤子，以及行動的拐杖，一切簡約的像棺材一樣。
手掌緊緊的捂著嘴，她止不住的流下眼淚，大大的眼睛被淚水侵染，鼻腔裏湧出鼻水，嘴裏的味道就像第一遍清洗牡蠣後的鹹水。
「嗚嗚……」她狼狽不堪的哭著。
死亡就在身後，就要走到盡頭了，帶著世上的記憶土崩瓦解，死，讓人絕望。在做出留下的決定時，卓婭覺得自己像個英雄，光鮮照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她更像是名懦弱者。
屋頂崩裂，玻璃七零八落碎成渣渣，天花板被撕開一道口子，在裂痕外，卓婭看到了天空，她覺得天空被染成了紅色，血腥味瘋狂湧入，這是血雨腥風，是人類的災難。
這些巨人從裂縫中窺視著她，他們沒有無數獠牙，也沒有利爪和尖嘴，卻帶著一張傻傻的笑臉，這笑臉就像饑餓的孩子見到美食一樣開心，光線下雙頰甚至泛起紅暈。
屋頂的裂口繼續被擴張，木板劈裏啪啦的掉下來，直到一只大手可以伸進來，卓婭對著那只手，瞪大眼睛驚愕的發不出聲音。
死，會死的！
身上湧起神奇的求生力量，她連滾帶爬的撲向鐵鉤，將尖利的一頭對準巨人。
「別、別過來！」卓婭嘶吼著，嗓音嘶啞到聽不清發音。
鐵鉤的一頭刺入巨人的手指，卻絲毫沒有制止對方的進攻，大手捏起鐵鉤向墻壁甩去，連帶著卓婭也重重的摔倒在地。
「救命……」
無助的面對著那只巨手再次襲來，卓婭祈禱奇跡出現，幻想著能再次劫後余生，面對死亡她終於承認自己心底的渴求。
我——不想死。
後記：
經過一番獵殺洗禮後，巨人們心滿意足的離開了，他們朝向有著更多活人獵物的地方進發。
卓婭家的房子屋頂被破了一個大洞，血染的屋子內，一本筆記攤開在地面上，清風吹過，頁面上記錄著昔日持有者的筆記。
「關於那次礦山的災難，我真的想不起到底發生了什麽，人人都說我是一個奇跡，但是我卻給不了他們任何合理的解釋，在塌方下被壓了將近三周之久還能生還，我都覺得不可思議。」
第2章 快跑
卓婭對現在的狀況很滿意，她置身在漆黑中無法辨別出方向，只感覺溫暖的水流侵潤到全身，將她溫柔的呵護其中，身體隨波逐流就像置身在母體羊水中一樣安逸，連時間都隨之靜止了。
眼前折射出明晃晃的光線，仿佛清晨的第一聲早安，卓婭聯想起母親每天準備的早餐，飯香撲鼻，搭配著蜜汁湯料更是濃香醇厚，一家人圍坐在餐台前其樂融融，父親也對可口的飯菜讚不絕口，經常父女倆會為多喝一勺湯爭得沒完沒了，母親微笑著，無奈的充當起和事老。
好幸福，幸福的就像是一場夢。這些時光斷片逐漸遠去，越飛越遠，也越來越快，漸漸的卓婭已經看不清父母的容貌，她伸出手大聲呼喊著，只換來雙親碧落黃泉，迎面撲來一股刺鼻的腥味，包裹在身上的水劑也變得燒熱，溫度高的已經難以忍受，卓婭像是個溺水者拼命往水平面上掙紮，四壁光滑沒有支點，她亂蹬著四肢渴求著氧氣，光線越來越明朗，最後她用盡力氣突破水層呼吸到了久違的空氣。
*************
「咳咳咳——」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手心能感覺到地上泥土的濕軟，卓婭睜圓眼睛辨識著這個真實又陌生的世界。以她所在的位置為中心，四周就像是經歷了猛烈的炮擊，樹木折斷，泥土翻起，地上呈現出坑窪狀，到處都布滿了帶著血沫的——肉塊。
這些濕漉漉的鮮肉呈現不規則形態散布在周圍，有的拉成長條掛在樹上，有的則像是被碾壓過的肉沫攤了一地，其他的血肉就像案板上代售的屠宰成品，鮮紅的滲出血水。
大地被鮮血腐蝕著，樹木因戰爭而雕零，放目望去布滿了燒焦的暗紅色，夾雜的泥土和汙漬混合出沖天的惡臭，地皮就像衰老惡魔的嘴臉，面目生蛆皺皺巴巴的。
毛孔擴張，渾身都在戰栗，卓婭的胃酸再次在喉嚨裏打轉，恐懼已經蓋過嘔吐感，耳朵裏傳來「沙沙、嚓嚓」的聲響，回頭看向聲音的源頭，卓婭顫抖的身體瞬間被凍僵，發出詭異聲響的正是那些碎成渣的血肉，它們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相互靠近，相互摩擦著，都想擠進對方的皮肉間吞噬掉對方，這種沖撞就像是一場爭奪生存的戰爭，摩挲著發出只有血肉間才會產生的奇怪聲響。
「呼……」卓婭張著嘴，她大口吞噬著氧氣，忍不住發出粗重的喘息聲。
這些痙攣的肉塊察覺到卓婭的存在，它們瞬間都不動了，四周陷入死寂，直到第一塊肉扭轉方向，它「面」朝向卓婭，越來越多的血肉效仿它，在地上蹭出血痕，向卓婭移動。
「啊啊啊——」
危機感像尖針般刺中卓婭的心臟，她失控的大叫著，踹著腿向後蹭移，撐起身子連滾帶爬的跑起來，逃離這個詭異的地方。
風聲在耳旁呼嘯而過，那些作嘔的摩擦聲如夢魘般一直窮追不舍，卓婭不敢回頭確認，一路狂奔著，她快要崩潰的心智完全搞不清狀況，為什麽身下的這雙腿——能動了？
雙腿配合著奔跑節奏邁開步伐，動作輕盈敏捷，完全不像曾經癱瘓過，不，應該說就好像不曾受傷過！
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難以形容是恐懼還是驚詫，卓婭真真切切的在利用這雙「新生」的雙腿奔跑！穿梭在樹林間，直到身後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她再也沒有力氣挪動一步，才精疲力竭的放慢速度，停靠在大樹旁，捂起胸口安撫著慌亂的心跳。
褐色的長發末端掛著汗珠，卓婭抹掉汗水將頭發別於耳後，這片樹林她不認識，可以肯定從來沒來過，從植被的品種上看，這根本就不是在她家鎮子附近。
這不可能的！卓婭絞盡腦汁回憶著自己最後的記憶，她當時是在家裏等死，然後巨人來襲，她被殘忍的吃掉了……
……
那現在又是……
卓婭抓狂的撓亂了頭發，她再次確認著周圍的線索，很快就有了新的發現，這裏有過往馬蹄的痕跡，還有激烈搏鬥後的殘余，有幾頭巨人已經躺倒變黑，身上冒著青煙，然後她發現了記憶中的標記，樹枝上掛著一具死屍，鬥篷已經破爛不堪，但她還是能辨別出那枚徽章，是代表著人類追求自由的翅膀——調查兵團的徽章。
淒涼的寒意爬過卓婭背脊，就算是人類中的精英部隊在巨人面前也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四處殘肢斷臂一片狼藉，幾乎沒有完整的軀殼，卓婭雙手捂著鐵青的臉，從中穿過。
「等……等下。」
看到有人影晃過，一名受傷的士兵頂著口氣呼喚著。
等他看到逐漸靠近的人是名年輕少女的時候，他驚愕的瞪圓眼睛，隨即輕吹了聲口哨，自嘲的小聲道：「天啊，竟然是個姑娘，原來人死了能看到這些。」
卓婭在年輕士兵面前蹲下來，幫他把壓在身上的枝條挪開。
「不，先生你還活著。」
萬幸這名士兵雖然受到創傷但並沒有傷及要害部位，從頭上的傷口猜測，他應該是剛才撞在樹上昏過去了。
「你是誰？怎麽在這裏？」士兵頗警惕的觀察著卓婭，她有著褐色的波浪長發，像湖水一般清澈幽蘭的雙瞳，白皙光滑的皮膚，精致可人的五官，年輕的士兵不禁撇了撇嘴，「我一定是死了……」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真的，以我雙親的名義發誓，當我醒來的時候就在這裏了。」卓婭如實交代了全部經歷。
「好了，我明白了！」士兵拍了下大腿，「我認識的人裏也有幻想著巨人沒有來襲，喬裝打扮妄想著能回到以前的生活中，醫生拿這樣的人最沒轍了，不過我勸你卸下立體機動，在樹林裏瘋跑是很危險的。」
「……」
「我不是瘋子……」卓婭黑線的看著他。
「既然你都精神失常了，我也自我介紹下，我叫漢森，是個新兵。」說著他掃視了下周圍，咬了咬嘴唇，「沒想到前方的有那麽多巨人，勘察小隊幾乎全軍覆沒了，得趕緊向兵長匯報，要重新制定調查路線了。」
「漂亮姑娘你的馬呢？噢對了，你瘋了,那你叫什麽名字？」
……
卓婭也搞不清楚究竟是自己真瘋了，還是這個叫漢森的士兵也受了很大刺激腦子不太好用了，不過這位年輕人一頭亂蓬蓬的金發，面頰上鋪滿了淡淡的雀斑，再配上有點傻氣的笑容，倒是顯得蠻可愛的。
「我叫卓婭。」
漢森朝著她點了點頭，吹起了哨子召喚著馬匹。
……
卓婭被帶到樹枝上暫時避難，她攢起身體等著漢森安排接下來的事宜，眾所周知調查兵團是人類探索世界的先遣軍，卓婭覺得如果能與調查兵團匯合，也許他們能幫助自己解開離奇經歷的謎團，還有就是眼下更重要的安全問題，只有和他們在一起才可能安全些。
一想到就要見到調查兵團了，卓婭安心了些許，不過這天氣怎麽這麽熱，她抹著汗看向天空，體表熱度在不斷上升，明明上空有樹蔭遮擋，身上卻像是被炙烤著，簡直快要幹裂了。
有種惶恐的感覺敲擊著神經，眼皮一跳一跳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她驚恐的四處張望，能感覺到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們，就快來了。
「快跑！」卓婭抓住漢森的胳膊。
「可馬還沒有回來啊。」
「在後面了！」
卓婭嘶喊著，一團巨大的人形黑影從灌木叢裏張牙舞爪的沖出來！
「異型種！」漢森拉起卓婭發動立體機動飛起來了，才剛離開樹枝，那棵樹就被巨人撞成了兩半。
在樹枝間穿梭，生死間分秒必爭，漢森抓著卓婭拼命躲閃，悠蕩中卓婭被甩的快要散架，她竭盡全力適應著立體機動的平衡姿勢，而漢森的臉上已經是一片慘白，負重一個人讓他耗費巨大體力，再加上之前的負傷，前行變的越來越艱難。
穿過兩樹間的時候，美好的陽光被血盆大口阻擋，壓下如同地獄的暗影，又一只巨人迎面撲過來，漢森翻轉著身子，可發射出的纜繩被巨人勾到，兩個人被甩向天空，卓婭沒有機動裝置，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到達最高點之後迅速下降，這些地面上的小型巨人都興致勃勃的露出笑容等著投餵，饞涎欲滴到讓人發指，任何人此刻都會祈禱著自己能先一步死去。
在歡娛的笑容中，這些小型巨人的後脖頸突然爆裂出血柱，光影間利刃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折影在樹梢間翻滾，卓婭看到有個人一下子就幹掉了3頭小型巨人，然後她的身體不再下墜，腰身被托起。
「餵，你是什麽人。」一個陰郁的聲音不耐煩的問著。
第3章 見死不救
這種如過山車式的命運波瀾讓卓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整個思緒都慢了一拍，在馬上就要成為小巨人盤中餐的時候，有人將她救起，並且幹凈利落的收拾了殘局。
死裏逃生的卓婭驚魂未定，她呆呆的看著面前的景物從兩旁走著過場。
「餵，我在問你話呢。」男子的聲音陰冷又威嚴。
「不知道……」她現在呆若木雞的只能搖搖頭。
「……」
此男子一只手臂夾著她的腰，小臂勒緊她的肚子，卓婭身體橫在半空中撅起屁股，姿勢難看也就算了，關鍵是在不斷悠蕩的過程中，卓婭覺得腰部快要斷成兩半，她實在堅持不住了，求助的看向救他的男子，這個人面無表情直視前方，他一言不發，但警惕的觀察著周圍的狀況，瞟著三白眼，面容冷峻，不過看上去歲數並不大。
「這樣很難受……」卓婭支支吾吾的扳住腰間的手臂。
該男子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並沒有放慢速度反而朝著地面俯沖下去，吹起口哨召喚著馬匹，男子收起纜繩跨在馬背上，將卓婭繼續橫在馬鞍前，她依舊維持著四肢懸空的糟糕姿勢。
這簡直是從一個快要勒死的地獄又進入到一個即將顛死的地獄啊！卓婭鐵青著臉，看來和這個一臉不耐煩的矮子士兵是沒法溝通了！
健碩的馬匹向前馳騁，身後傳來兵團成員和巨人廝殺的吶喊和巨人發狂的怒吼。
「啊啊啊——」人類的悲鳴撕心裂肺，又有同伴犧牲了。
男子沈默的拉起韁繩向著另一名成員靠過去，卓婭認出另外一匹馬上的男孩就是剛才救過他的漢森。
「漢森，她交給你了。」說著，冷峻男子就像漁船卸貨一樣把卓婭扔了出去，差一點她就成了馬蹄下的幽魂。男子發動起身側的立體機動裝備，朝著後方戰區猛撲過去。
從小到大卓婭只是聽到過一些關於調查兵團的傳說，今天她親眼見證了人類也能像戰鷹一般騰空而起，自由之翼的翅膀直沖雲霄，雙刃齊開瞄準巨人的弱點，勢必要將他們送回到大地的土壤中去！
光與影的碰撞中，一只十五米的巨人已經倒下，兵團的成員們大聲歡呼著【利威爾兵長】！
……
那個冷漠的人叫利威爾……
好像是個大人物的樣子，卓婭默默的記下這個名字。
「你不知道利威爾兵長？」身後的漢森問著。
卓婭抓緊馬上的韁繩輕輕點了點頭。
「你到底是什麽人啊？！」
「我，我很難解釋清楚。」卓婭抿起嘴無奈的低下頭。
……
漢森沈默了片刻小聲嘟囔著：「那你好奇怪呀。」
這種帶著猜測的語調讓卓婭不太舒服，不過漢森很快就又笑嘻嘻的樂觀起來了。
「不管你是什麽來路，我決定了，回到墻內後我都要約你吃飯！」
啊？
這都什麽時候了，竟然還有來自異性的約會邀請？卓婭被這跳躍性的邀約搞懵了。
這個大男孩面頰上淺淺的成片雀斑隨著笑容勾勒起開心的弧線，他有點不好意思的抓抓頭發，鼓足勇氣開口：「你是我活這麽大見過的最漂亮的……啊啊啊啊啊！」
他們太大意了！有頭埋伏在樹後的巨人突然探出身子，他轉動著眼珠一直在等著，就像知道愚蠢的人類會自投羅網一樣，突然從側面偷襲過來，卓婭他們被殺了個措手不及，連人帶馬被撞的翻出去。
在強力的沖擊中，卓婭瞬間感覺到失重，無數滴細碎的鮮血滴噴向她，淅淅颯颯的帶著溫熱，與汗水交織混合，發出刺鼻的血腥味，卓婭清楚這血不是來自她，難道！？
厄運就在轉瞬間降臨了嗎？！
這不是真的！
「漢森！」
「漢森啊！！」
眼前的世界被染成了紅色，這個倒黴的小夥子躲過了第一輪的血洗，但恐怕他的運氣是用盡了，卓婭目睹到漢森攢在地上變形般的抽搐著，血染的衣服少了一半，不僅僅是衣服，他的半個肩膀和手臂甚至是左半身都被——咬掉了。
卓婭瞬間想到了曾經和父親去打獵，那只被子彈打的遍體鱗傷的獵物在死前就是這番景象，獵人都是冷血的，在獵物死之前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正像那只偷襲他們的巨人一般，興致勃勃的走過去。
漢森的臉上爽朗的笑容徹底消失，那顯得憨厚的雀斑隨著表情在扭曲，巨人把他從地上摳起來，鮮血從蠶食過的軀體中噴湧，漢森喊啞了嗓子，他亂蹬著雙腿盡一切努力在反抗。
這景象……
卓婭能感覺到漢森的恐懼和絕望，還有成為巨人口中殘羹冷炙的不甘心，就好像又看到了自己，曾經在房子裏靜靜等死，自以為死才是解脫，結果只有死過的人才能理解【求生】的意義。
「滾開啊啊！！」
小小的勇氣無限膨脹，不能死！不許死！卓婭尖叫著沖上去，從巨人的指縫間抽出漢森的刀刃朝著巨人的手指狠狠砍去。
「堅持住！」
「求你了！堅持住！」
利刃飛濺起肉沫，連續的猛砍終於在巨人手上開出一個「洞」，卓婭躲開了巨人另只手的攻擊，她摸進肉「洞」中企圖把漢森拉出來，看著上從「洞口」裏掏出來的東西，卓婭哭了，嚎啕大哭著，聽不出來是哭還是叫，她掏出的東西是——漢森的腸子。
滿手的鮮血從指尖蔓延，逐漸麻木無力，卓婭依舊哀求著，求你了活下去！她邊哭邊把濕漉漉的腸子又塞回漢森體內，胡亂的往裏塞著，嘴裏重覆著哀求，這樣依舊沒有停止漢森的生命在流逝……
卓婭覺得身體要燒起來了，血液好像要從毛孔裏噴出來，就在這時一陣風從卓婭身邊吹過，她被再次夾起腰身，以同樣粗魯的方式抱起，朝著前方迅速撤離。卓婭眼睜睜的看著漢森在巨人的手裏抽動，他還沒有死，卓婭清楚的看見當漢森看到他們撤離時流露出的無助和萬念俱灰的神情，卓婭懂得那種感覺。
「回去！他還活著！」
「放開我啊！」
卓婭拼命掙紮，但那個冷峻的男子就像全然沒聽到，繼續撤退。
撐起身體，卓婭死死揪住男子的衣領，她的眼淚就像斷線的珠簾打濕了男子的衣襟，卻換來瞇起眼睛的冷面表情。
「漢森在求救！」
「閉嘴！這是命令。」
簡直就是在和木頭人在對話！這個男人根本沒有人性！卓婭索性朝著他的立體機動出手了!
當她的動作剛有搶奪裝備的苗頭時，就感覺到後脖頸上的劇烈砸擊，眼前泛起漆黑，意識逐漸遠去。
*********
後記：
「在我們不能確認你身份前，可能要先把你銬起來一段時間了，請忍耐下吧。」
卓婭在醒來後發現雙手掛著鐵鏈，眼前有位彬彬有禮的女孩在和她說明著，語氣算不上強硬，一些敬語的用詞甚至可以說是比較客氣了。
「漢森怎麽樣了！」卓婭扯著手上的鐵鏈。
有個人直接從後方繞過來，他站在卓婭面前。
「說，你是誰。」
「又是你……」
「我在問你話。」
「……」卓婭以保持沈默無聲的反抗著。
夾在中間的妹子朝著兩邊都苦笑下，最後她打圓場的先回答了卓婭的問題。
「這裏是瑪利亞之墻西部一棟王室城堡的地下室，目前這裏是安全的。」
卓婭激動的坐起身子問著：「瑪利亞之墻！巨人徹底占領了這裏？」
「……」
少女和利威爾對視下，她無奈的搖搖頭，「這已經是人類潰敗的第四個年頭了。」
「第四個年頭！！」在卓婭心中，瑪利亞之墻被攻破猶如昨天發生的事情，竟然已經過了4年！？
「是的，現在是849年。」
悠于 2015-1-24 18:30
第4章 調查兵團
這個世界存在的時間遠比你預想的要長的多，即便瑪利亞之墻被突破，大批巨人奪去了人類的疆土，這些存在於人類社會時的文明並不會很快土崩瓦解，雄偉的建築依然屹立不倒。被驅逐的人類窺探著失去的疆土，蓄謀著反擊，調查兵團就利用先前的建築作為物資儲藏點，眼前這棟堅固的城堡就是他們在外墻探索期間的臨時指揮部。
兵團選擇城堡的地下室作為落腳點，可沿著排水系統一直走到城堡外，建築內通向地下的入口已被全部堵死，巨人們想進入地下室絕非易事。被帶回來的卓婭就關在以前用於押扣犯人的房間裏。
「已經過去四年了！？」
「這怎麽可能！」
卓婭攤開雙手大聲質問著，但無論她怎麽懷疑，眼前這夥人的神情都不像是在開玩笑，倒是她自己看上去像是個神經錯亂的瘋子。
這種狀態持續了一小會，卓婭才逐漸冷靜下來，她放低聲音，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屋內的人，由於是地下室的緣故，屋內點起蠟燭，就著半明半昧的亮光，她看清了那名一開始就和她打招呼的短發女性正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她，邊上的高個的男人撇著嘴，一臉的傲慢，再後面的兩位男性神情嚴肅，坐在最中間的就是救過她的利威爾兵長，他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臭樣子，而且從室內看上去他比之前印象中的還要——矮一截。
「你喊夠了吧。」
兩條腿交換翹起，利威爾冷冰冰的問著：「你怎麽會出現在墻外。」
「……」
對於利威爾先前沒有救漢森的事情，卓婭耿耿於懷，其實她心裏也明白，漢森的傷勢已經難以救治了，但他求助的眼神歷歷在目，就像無數看不見的小刀片割痛著心頭。
卓婭故意半天不開口以示抗議，見狀那位溫柔女性試著探過身，她語氣平和的安撫著：「我們把你銬起來並不是認定你是壞人，你不用想太多。」
「我叫佩特拉*拉魯，是調查兵團的成員。」
為表友善，佩特拉為卓婭介紹在場的人員。那個滿臉傲慢的男子叫奧路歐*博查特，後面黃頭發正直臉的叫埃爾德*琴，深棕頭發同樣正直臉的男子叫袞達*舒爾茨，然後就是他們的頭頭兒利威爾兵長了，全部介紹完畢後大家等著卓婭開口。
清了清嗓子，卓婭盡量讓自己顯得沒那麽慌張：「我叫卓婭*安德列夫娜*巴拉萊卡。」
……
那位顯得頗傲慢的奧路歐挑起眉毛：「好少見的姓氏。」
「恩。」卓婭應了聲，「據說我們的祖先曾經生存在大陸的北部，那裏晝短夜長，常年冰雪覆蓋。」
「這些並不重要，你只要說明為什麽會在野外。」利威爾兵長拖著下頜，態度不屑的將問題引回正軌。
卓婭深吸口氣，她單手杵在胸前，抿了抿嘴唇：「我發誓，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以我去世雙親之名義擔保，以祖先們為見證。」
「我的記憶只到845年，也就是巨人突破了瑪利亞之墻後，噩夢來到了我們的小鎮【皮特利】，而我……」
卓婭大口吸著空氣繼續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可我在當時的襲擊中已經死去了。」
「……」
「……」
下面旁聽的人並沒有表現出太大情緒反應，他們只是相互的看了看。
「你的意思是，當時你已經死了？被巨人殺死了？」佩特拉捂著嘴。
奧路歐湊到最前面，皺起眉頭：「還有比起死回生更荒謬的嗎？你說你最後出現在【皮特利】小鎮，據我所知那地方距離這裏有將近一天的路程。
「她需要的是醫生，這丫頭腦子恐怕是被巨人嚇壞了。」
「奧路歐！」佩特拉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
唉，又被當成了精神錯亂，她明明對著已故的親人發誓，這些人口口聲聲的要聽陳述，結果到頭來又都不相信，這讓卓婭感到不快，她不想再和這個男人說話了。
一直在後面沈默著的金發男子埃爾德也開口了：「不管說的這些是真是假，她確實是出現在野外了，現在外圍墻內都是巨人，她竟然能存活下來。」
「我想問你，你住的城鎮當時是有時間撤離的，為什麽你還是被巨人襲擊了。」
「那是因為……」卓婭低下頭，不由自主的掐緊大腿，雙腿的知覺再次讓她感受到健康人的喜悅。有的時候人做出決定需要一生一世的思考，有的時候決定又只是一瞬間，就在瞬間過後，卓婭決定選擇性的回避一部分情報。
「我父母死於事故，我與叔叔一家人一起生活，當時我腿上有傷無法與他們逃走，所以就留下來了。」
「噢，對不起。」埃爾德偏過頭不再做聲，經歷過4年前劫難的人都明白，當時有很多老人和病人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被殘忍的留在了墻外，他們是被遺棄者。
卓婭突然眼前一亮，她想起了叔叔一家人，如果回到城內就能找到叔叔他們了！自己之前竟然忘記了，還有什麽比能再見到親人更重要的呢！況且卓婭也覺得眼下和調查兵團在一起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我叔叔一家人當時逃難到羅塞之墻內，也許你們可以幫我找到他們。」
卓婭滿心歡喜的請求著兵團的人，但大家好像並沒被她的欣喜所感染。奧路歐撇了撇嘴道：「那些難民啊，現在可不好找了。」
「好了，這些事情等回到墻內再說。」利威爾強行結束了這個話題。
在巨人攻入墻內的第二年，人類發起了奪回疆土的戰爭，大部分外墻的難民被充軍，這些沒有受過多長時間正規訓練的老百姓以他們的血肉之軀對抗起巨人，除了勇敢和犧牲外，他們什麽也沒有了。而政府發起這場戰爭的根本用意是在解決糧少人多問題，能保證絕大多數人的利益才是當權者的抉擇，所以在很多人心中，這段血腥殘忍的歷史合理但說不上光彩。
利威爾認為卓婭來路尚不明確，沒必要說多余的話，等回到墻內再做調查，因此在場人之中，恐怕只有蒙在鼓裏的卓婭還天真的認為，回到城墻內她就能找到親人了。
……
盤問又持續了一會，利威爾略顯無聊的率先站起來往門口走去，其他人也跟在後面，卓婭眨巴著眼睛，餵餵，這些人是什麽意思啊。
「那個，請等下，我怎麽辦呢？」
利威爾在門前停下來，他好像才反應過來這裏還有個能喘氣兒的小卓婭，於是語調不鹹不淡的說著：「調查結束後你和我們一起回到墻內。」
聽到自己有機會回到墻內了，卓婭長出口氣，不過利威爾的話還沒說完。
「從今天開始你負責這裏的衛生打掃，要徹底打掃明白嗎？我會來檢查的。」
「呀？」
「衛生打掃？」
利威爾邁出門時好像又想起了什麽，他繼續補充道：「以後你也不用帶著手銬了。」
「你根本構不成威脅。」
……
不知道為什麽，卓婭有種深深被嫌棄的趕腳。
調查兵團作為人類的精英部隊，他們的執行效率格外高，利威爾剛布置完工作，不計其數的工作訂單就塞到卓婭的手中，她立馬上崗做起專職碎催，什麽士兵衣物清洗工作，生活耗材清點工作，馬匹的照料和餵養，有的士兵衣服扣子掉了也找她縫補，最離譜的是有塊懷表停了也讓她去修，卓婭黑線的看著手裏碾碎了的懷表，這也太過分了吧！
滿頭黑線的少女數著手頭的工作，她回想起了小時候聽過的一個淒慘的故事，大概情節就是美麗的少女和七個醜姐姐還有一個矮繼父的故事，姐姐們聯合起來欺負這個少女，每天都讓她洗衣做飯，直到最後才知道其實這一切都是那個矮繼父指使的！這是一部帶著懸疑色彩的悲情家庭倫理劇，當時在墻內引發了轟動。想到那個十惡不赦的矮繼父，卓婭的腦子裏浮現起利威爾兵長的音容笑貌……
想到劇情最後矮繼父罪有應得的下場，卓婭渾身都充滿了力量，幹起活來特別賣力。
***********
讓這位來路不明的少女留在兵營內做後勤工作，利威爾當然是有他的打算，一方面是可以隨時監視她的動向，以便過幾天與團長會合的時候匯報；另一方面就是調查兵團確實人手不夠，多一個人，多一份力。起初利威爾對卓婭的工作能力著實沒抱什麽期望，現在單從結果上看，他倒是覺得效果還不錯。
一大早利威爾就看到手下們穿戴著整齊的制服，衣角、領口、袖口有認真清洗過，陣陣皂香從布料的縫隙中滲出，這景象實在是太少見了，利威爾覺得他們終於達到自己的最低標準了！
「我的扣子掉了，一會我要去找那個新來的姑娘縫補！」某個士兵頗開心的說著。
「你昨天襪子才破，今天扣子又掉了，你不會是故意的吧！」另外的士兵調侃起他。
「哎呀，哎呀，雖然不知道那姑娘是誰，不過真的很聰明能幹呢，如果將來娶了她，就是死也值了。」
「你啊，就是太久沒碰女人了……」
見到利威爾從他們身邊走過，兩名士兵趕緊站直不再做聲。
一會調查兵團會出去尋找下一個適合儲存的軍需點，為了確保方位正確，利威爾準備回到房間再確認下地圖。
他推開房間門，發現裏面已經有人在忙和了，正是那個叫卓婭的少女，她站在椅子上打掃著墻壁邊沿。
……
利威爾壓下眼皮，原本很正常的打掃工作卻引起他的註意，他認真觀察起卓婭腳踩凳子的動作，四條腿的凳子根據卓婭打掃方位的不同變換著凳腿翹起的角度，當卓婭向前傾時，凳子就呈現出兩條腿著地，當她發現傾斜角度還不夠時，甚至能做到單腳踩向椅背，凳子一條腿著地的狀態！
這是需要特別好的平性。
「你腳下很危險。」雙手揣在胸前，利威爾提醒著。
「啊？我的腳下？」卓婭低頭一看，發現凳子正呈現出金雞獨立的形態，她自己一下子就懵了，完全搞不清平點在哪裏。
咣當！連人帶凳子摔翻在地上，把桌邊的棋盤也撞翻了，棋子洋洋灑灑的散了一地。
「好疼……」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這就收拾。」
卓婭從地上爬起來，雖然嘴上說著歉意的話，心裏對利威爾這樣慘無人道見死不救的圍觀態度早已大大的不滿，恨不得趕緊收拾完了走人。
利威爾面無表情的看著卓婭把地上的棋子都撿起來，手忙腳亂的放回桌子上。他有些無聊的環視下四周，不得不說卓婭這個女孩做的衛生工作基本是讓他滿意的，擡手摸了摸桌子的邊縫，也是一塵不染，至少這個姑娘是用心做了。
「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卓婭戰戰兢兢的向利威爾請示著。
「恩，別關門，屋裏需要透透氣。」
卓婭在門口猶豫了下，屋子裏明明被打掃的一塵不染還需要透氣？不過兵長在她心裏已經是個怪人了，也就沒再說什麽。
利威爾從架子上拿出地圖，當他正要移開棋盤的時候卻停住了。
「……」
剛才卓婭撞翻的棋盤是他和團長正下到一半的，現在這個棋盤上的棋子竟然——
全都覆位了？而且沒有一顆棋子放錯！
第5章 冷酷無情
調查兵團是一支為了人類理想和自由而構築的團體，也是陣亡率最高的兵團，成員們每次執行任務都會面臨著生死考驗，和這些生死攸關的事情相比，大部分士兵就沒功夫關心卓婭的身份。
隨著傷員的增加，後勤工作壓力越來越大，卓婭每天起早貪黑忙到精疲力竭，但她心裏卻有種充實感，一旦工作運作起來，發現自己原來可以幫上很多忙，這讓她很滿足。
兵團在這座位於外墻的城堡內調整了幾日，所有人將在明天出發去開拓下一個軍需點，隊伍中也包括了卓婭，可總有的人覺得帶著一個啥也不會的姑娘上路著實的麻煩。
「這裏位於懸崖的底端，目前還沒有巨人到達這裏，你就在這裏受訓吧。」
「好好聽著，沒人對你抱有什麽希望，今天只要學會把立體機動的軸線發射出去，讓自己吊在空中就可以了。」
「這些可是很難的，立體機動不是你這種小丫頭就能隨隨便便掌握的……」
早已被卓婭貼上「傲慢男」標簽的奧路歐滔滔不絕的「呱唧」了好久，卓婭有氣無力的縮在一旁聽著這個男人大模大樣的絮叨。其實兵團本意是好的，雖然會沒收她的刀刃，但至少還分配給了她一件隊服，還有一套機動裝置，只是安排過來言傳身教的人，就比較讓卓婭頭疼了……
「那個，奧路歐先生能打斷你一下嗎？」
奧路歐挑起眼角，故意聳聳肩膀表示無奈，他語氣嘲諷的回答道：「果然，這些對你來說太難了吧，你還是先努力提高自己的理解能力吧。」
「不是啦。」卓婭無力的垂下胳臂，「我是想說請您不要再模仿利威爾兵長說話了，一點都不像，而且顯得你整個人都好奇怪了。」
卓婭本來就對他沒什麽好感，現在聽他模仿完利威爾，基本就無好感可言了。
「……」
奧路歐嘴角抽了下，四周幹活圍觀的兵團成員都默默扭過頭，顫抖著肩膀強忍著笑聲。
「我哪裏奇怪？！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在沒到墻內之前你依舊是來路不明的重點懷疑對象！」
「別生氣，慢點說……」卓婭聲音弱弱的安撫著他，「奧路歐先生，說這麽快很容易咬到舌頭的。」
……
「噗哈哈哈……」已經有路人甲乙丙丁再也忍不住笑意，本來奧路歐就是團內出名的【舌頭殺手】，他咬到舌頭的次數比他討伐的巨人頭數都多，但是有人如此飽含關愛的黑他還是第一次。
已經臉紅脖子粗的奧路歐氣急敗壞的走到一旁，他拒絕再指導卓婭了，等著嘲笑她一會摔的死去活來的好戲。
這是卓婭第一次接觸立體機動裝置，以前她只是見過駐紮兵團的人用過，而且還是在很遠距離看到的。現在她笨拙的取出雙刃，太緊張中途還掉在了地上，她慌慌張張的又將手柄舉在手裏。
一旁的奧路歐撇嘴笑了笑，這個臭丫頭竟然敢說他，一會掉在樹上就有她好看了。一邊愉快的想著，一邊握緊手裏的裝置準備隨時沖上去救她，結果卻看到了和預想完全不同的情況。
卓婭在裝置噴射出軸線後便騰空而起了！
她的身型隨著線軸的回轉遊蕩在空中，她躲過樹枝的阻擋，穿過樹體之間的夾縫，不斷變換著姿勢。
奧路歐看的下巴都要滑到大腿根兒了，難道這丫頭之前就會使用立體機動裝置？！
很快他就否認了這種可能性，卓婭雖然能在樹木間穿梭，但是動作很不標準，一看就是野路子沒接受過正規訓練，只是她好像能很神奇的憑借本能和意識控制好平衡。太讓人摸不到頭緒了。
……
卓婭在空中翻轉，她似乎「玩」的有點得意忘形，由於缺乏實踐經驗，腰部發射機射出的固定器沒有擊中目標，卓婭突然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倒頭栽下去。
「嘖！」
該出手的時候的奧路歐一點也不含糊，他飛身過去一把抓住卓婭的後脖領像提著貓咪是的扔在草坪上，他收起繩子嘲笑起這個臭丫頭。
「哼，剛才差點掉下來吧，這裝置可沒你想的那麽容易。」
卓婭揉著頭，她的心仿佛還翺翔天空中，曾經癱瘓的日子讓她忘記了陽光，告別了自由，今天她覺得這一切都回來了！變幻莫測的雲朵，金燦燦的陽光，和煦的清風，生命力在全身蔓延，即便這片疆土不再屬於人類，卓婭還是為能活著感受大自然的魅力而欣喜不已。
「餵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別小看兵團的成員，我們都是接受過最嚴苛訓練的，你這樣的新手從那麽高掉下去摔死的也不在少數。」
頂住奧路歐的牢騷，卓婭朝著他抿起笑容：「我是充分相信奧路歐先生的，如果我掉下去的話你一定會接住我。」
金色光暈中少女的笑臉單純又真誠，【只是沒想到你會把我扔在地上】這話她沒敢說出來。
「……」面對這般誇獎，還有少女迷人笑容神馬的，奧路歐顯得有點尷尬，不過他很快調整到最佳表演狀態，裝模作樣的準備新一輪的演講。
這時卓婭縮起肩膀提醒著他：「利威爾兵長。」
「閉嘴！不用你提醒我，我就願意和他的說法方式相像！」
卓婭手掌捂住臉，不忍直視的指向他身後。
……-_-|||||
「噢？奧路歐你在模仿我說話嗎？還真的不甚榮幸了。」
在盜版的過程中，正版冷艷的聲音出來維權了！
「利威爾兵長！」 奧路歐慌忙站直身姿，「你剛才一直在這裏呀？」
「恩。」
利威爾擡眼瞅了瞅卓婭，意味不明的說了句：「第一天就能掌握的到如此程度了，你學的不錯。」
************
一天訓練結束後，晚間時刻卓婭回到房間裏休息，明天她將和大部隊一起出行，簡單收拾完行囊後她便躺在床上就寢。卓婭所在的地方是關押犯人的牢房，這裏雖然設施簡陋，但卻是不折不扣的單間，忽略掉環境問題，一般不會有人過來打擾她。
立體機動裝置是她第一次接觸，掌握的過程卻出奇順利，才一天的時間她就掌握了腰部控制受力點自由移動方向的訣竅，經過幾次嘗試後，她甚至可以在移動中調整姿勢達到最佳行動軌道。訓練從始至終，奧路歐的嘴角一直在抽筋……
躺在硬床板上輾轉反側，卓婭難以入睡，白天耗費大量體力絲毫沒有帶來困意，反到讓她感到來自身體內部的亢奮直擊向腦部神經，燥熱的感覺逐漸調動起來，那些隱藏在身體最裏層的熱源悄無聲息的翻湧浮現。
是因為熱嗎？
卓婭踹開毯子，平躺在床板上看著頭頂的墻壁，在墻壁的角落裏有水漬滲出，這個潮濕陰冷的房間怎麽也和炎熱沾不上邊。卓婭撫摸著額頭，那裏已經熱到有些燙手，不止是臉部，四肢乃至全身都在發熱！就好像體內的鼓風機運作起來，不斷吹桑起熱氣，而不斷增加的柴火要將身體燃燒殆盡。
她緊閉起雙眼，將膝頭頂在胸口間蜷成一只蝦子的形狀。平時忙著各種勤雜工作，不時地還要面對巨人的襲擊，這些密不透風的狀況成功的轉移了註意力，讓她沒時間去想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也許她更願意相信其實她只是失憶了，甚至是精神錯亂，也不願意面對為什麽腿會覆原，為什麽掌握起立體機動會那麽順利的問題。
一只手背搭在臉上，卓婭小聲喃喃著。
我……
到底是什麽？
問題像黑影一般爬滿房間，將她籠罩在其中，為了躲避內心的陰影，她將頭死死的埋在雙膝間。越是逃避，越讓她身體裏的炙熱燃燒，這感覺不像發燒那樣難受，卻從心底裏讓她難耐，搞不清如何才能將熱源擠出體外，卓婭只能越發抱緊身體，收縮起肌肉直到渾身被緊箍到發疼，在疼痛間，一股溫熱的液體從小腹中流過，她感到渾身痙\攣的快\感……
！
卓婭從床上跳起，她手足無措的仔細檢查起床單，有什麽從身體裏流出了，那感覺好舒服……
……
這……
滿面通紅的卓婭脫力坐在床板上，無助的抓住衣領，剛才那種身體好像被人緊擁的假象，讓她產生出麻酥的感覺……
自己在想什麽！卓婭羞愧到氣急敗壞，她站起來，此刻需要去走廊上透透氣，最好再用冷水好好的潑潑臉。
慌慌張張走出房門，在走廊通道中她左右張望，通道最裏面是停屍房，她可沒心情大夜裏去停屍房旅遊觀光，而且今天好像又死人了，唉，她對著通風口長出口氣，氣未出盡就聽見停屍房裏傳來響聲……
嚇得差點坐地上，卓婭和壁虎一樣緊貼在墻壁上，仔細聽來那聲音有點耳熟。
「明天就要出發，這些屍體必須埋掉。」利威爾兵長下達著命令。
「兵長，帶他們上路吧。」有個士兵難以接受的懇求著。
「咱們的馬車現在有空余！沒有幾天的行程了！咱們可以帶他們回去的！」
「我和他是一起進入兵團，他的父母我都認識！至少讓他們見見屍首吧！利威爾兵長！」
「去做埋葬工作。」利威爾又重覆了一遍命令，然後朝著走廊轉過身，當他看見卓婭偷偷摸摸的張望時，眉頭擰在了一起。
「你在這裏幹什麽？」
卓婭沒想到自己這麽輕易就被發現了，她身體緊張到僵直：「對不起，我出來透透氣，不巧看到這裏。」
還沒解釋完，那個朝著利威爾哀求的士兵突然走到卓婭的面前，哽咽的說著：「我的朋友曾經找你補過扣子，可惜他再也見不到你了。」
……
卓婭記得，她記得有個年輕的士兵拿著紐扣找到她，然後滿心歡喜的離開，說著以後還會再來找她……
就像那天慘死的漢森一樣，永遠的回不來了。
想起漢森，他那臨死前求助的神情就好像發生在眼前，卓婭擡起頭盯著利威爾，而這個家夥依舊是淡定到沒有人情味可言的死樣子！
士兵們依照命令搬走了這些屍體，卓婭用僅能讓利威爾聽見的聲音諷刺道：「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請尊重他們。」
利威爾眨麽著眼睛回看向她，淡漠的回答。
「你連他們的名字都叫不上來吧。」
第6章 只有神明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
利威爾！
這種人是怎麽當上調查兵團的兵長的？
自以為是、目中無人、冷酷無情，就算他擁有可以和巨人抗衡的戰鬥力以及過人的膽識，也不等於他可以將這些為了人類犧牲掉的年輕軀體丟棄在冰冷的泥土裏！他們有著家人，有著本該美好的的未來，他們不屬於這片恐怖的大地，是榮耀和希望將他們指引到這裏，可利威爾卻拋棄了他們，永遠長眠在這片焦土中……
卓婭難以接受利威爾下達埋葬屍體的命令，更無法接受他剛才那冰冷的態度，此刻好感度降到了歷史最低值。
***********
「就是因為他那惡劣的態度，才長不高個子的。」
遵循行動計劃，今天所有人員向下一個目的地進發，卓婭排在列隊裏咬牙切齒的嘟囔著利威爾的種種不是，當發覺到有人提醒她別說時，最後這句對利威爾身高的吐槽還是傾吐而出，擦身而過的兵長大人接了一臉。
「……」
卓婭的臉都嚇僵了，她竭盡全力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眼角余光偷偷看過去，利威爾兵長的臉色和往常一樣難看，臭的程度也保持正常發揮，卓婭嘴角抽了下，自己真的就說那一句對他身高的嘲諷，就這一句還被聽見了啊……
擦拭著雙手，兵長面無表情的駐足在卓婭身邊，皺起眉頭盯著她，眼瞼泛著青光，卓婭覺得那眼神就像是水產加工廠裏死了很長時間的魚眼睛，渾濁又冷漠，這讓她好不自在，於是有意避開了利威爾的視線，可那種不適的感覺並未消失，她發現此時此利威爾正像一頭獵犬是的在嗅著眼前的獵物……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
卓婭覺得利威爾好像在嗅著她身上的味道！？
「兵長？我身上有什麽不妥嗎？」卓婭往後退了退，有意和利威爾保持距離。
「……」
「沒什麽。」他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開了。
……
在寬廣的平原上，一組披帶著自由翅膀的人類軍團全速前行著，他們變換著隊形避免與巨人發生無必要的戰鬥，隊列領軍人物是利威爾兵長，隊形中部是傷員馬車和補給物資馬車，四周分散著士兵負責保護，卓婭被分配到中間的馬車中照料傷員。
「兵長，按照這個進程，我們大概會在下午的時候就能到達目的地。」
「【皮特利】這地方的名字讀起來真拗口。」奧路歐抱怨著，「說來，卓婭還不知道我們要去她的家鄉吧。」
「她一會就知道了。」利威爾擡起頭仰望著天空，不知不覺間一片烏雲悄悄的跟隨著他們的前進隊列，馬上要攆上他們的步伐。
「所有人員註意，即將進入礦山區域，提高警惕，保持隊形！」
拉扯著韁繩，利威爾跑到最前面，他低沈的問了句：「卓婭今天和平時一樣嗎？」
「誒？」
跟在後面的士兵都相互看了眼彼此，搖頭回答：「沒覺得有什麽不同。」
「噢。」利威爾加快了進程，帶領隊伍進入【皮特利礦山】前的樹林。
********
碎石子被車輪碾壓蹦起，彈落在兩旁的草叢中。
卓婭留守在中間部分的傷員馬車上，她細心照料著受傷的士兵，為他們止血紮傷口，在他們身體下面墊上絨布以減少顛簸帶來的疼痛。每次看到這些在傷痛中掙紮的傷員，卓婭都會問自己，人類是不是真的走到盡頭了，這些可憐的士兵中有的被咬的皮開肉綻，能從中能看到白骨顯露；有的人至今帶著笑容流淌著口水，只是眼神中不再有正常的神智；還有那些癱瘓的人下身散發出惡臭，大小便失禁已經沒有人再為他們換洗。
災難……
巨人是人類的災難……
卓婭抽噎著鼻子間的酸楚，撩開車棚的布簾把染血的繃帶扔出，外面熟悉的草香撲鼻而來，周圍熟悉的綠植沿著兩旁倒退，就像時空回放一般，讓卓婭聯想到小時候坐在父親的馬車上……
太熟悉了，這不就是她生活過十多年的地方嗎！
「咱們難道是要去【皮特利】！」卓婭驚叫起來。
「怎麽？你認識那裏？」一個還有力氣說話的傷兵回答道。
「那裏是——我的家啊！」
離礦山越來越近，只要翻過這棟山就能看到家鄉的鎮子了！就算那裏已經被巨人占領，就算滿目蕭然成為一片站立的廢墟，也是她的家啊！
不知不覺間，車棚上空被追趕而來的烏雲覆蓋，光線拒在厚重的雲層後方，沈重的水滴傾瀉直下，劈裏啪啦的拍打在車頂上，沿著弧度匯聚到邊沿，流下一長串的水珠。
雨水的味道是鹹的嗎？等到卓婭品嘗到苦澀的鹹味時，她才發覺淚水就如外面的雨簾般斷斷續續的從雙頰滑落，她下意識的抹去掛在面龐上的淚滴，手背接觸時，淚水「噗」的一聲——
都蒸發了！？
不僅僅是淚水，卓婭手心的四周冒起蒸汽，一切企圖靠近手掌的雨滴都在接觸的剎那揮發了！奇怪的熱源又來了！就像深淵中壓抑的熔巖，她覺得身體裏好像沈睡著惡魔，此刻帶著煉獄之火從巖漿中伸出手了！
天空中，信號彈在不遠處亮起。
「全體註意！」
「左翼！異形種！」
「朝向是中間車隊！」
山石被震動，地面響起爆破似的聲響，樹林齊奏出地獄的協奏曲，一條赤紅色的長舌從卓婭臉前劃過，帶著腥臭的唾液，車身後方的木板咬下一大截。
「呀呀——」卓婭摔向後方，木渣碎屑紮在臉上刺痛，一瞬間她看到巨人的血盆大口就像是通往地獄的大門，鋒利的犬齒要將一切都碾成碎渣。
難道巨人的目標是傷員車？！
由不得卓婭多想，第一下沒有咬到，那個如同野狗見到骨頭一般開心的巨人歡快的爬起來棄而不舍的追上來，它竟然能運用四肢在奔跑！不顧一切，橫沖直闖，大段樹枝撞飛砸在補給車隊周圍。
「隊形！保持隊形！」
「視線被阻！」
「第三、第四馬車偏離隊伍了！」
大雨瓢潑，路面泥濘不堪，卓婭的馬車偏離大部隊朝著礦山腳下狂奔，空氣中彌漫著巨人的口水味兒，就像全身都被*過般泛起陣陣惡寒，「野狗」巨人死死看住這一車肉骨頭窮追不舍，馬蹄在水窪中打滑，車身顛得東倒西歪。
「誰來救救我們！！」車內的傷員殘喘著嘶吼。
「可惡！可惡！站不起來！」有個腿傷的傷員竭盡全力要站起來迎戰，裂開的傷口幾乎讓他昏死過去。
雙手持續高溫，慌神的卓婭下意識將手藏在衣服後面。車子發瘋一樣的顛簸著，卓婭認識這條山路，直通下去就是礦山腳下，多年前就是在這座礦山事故中，卓婭失去了父母，失去了站立的能力，當時咆哮的山石吞噬了一切。
這麽下去……
就會像當時一樣都完蛋了。
「嗚嗚嗚嗚……」只有神明知道她當時有多害怕，卓婭像孩子一樣單純的因為恐懼而哭泣著，她東倒西歪的朝著車身後端爬去，哽咽了幾次後，她終於勉強發出聲音。
「我們——不能——都死在這裏——」
傷員們看到，這個比他們都要矮上一大截的纖細姑娘猛然高舉起立體機動的手柄，發射機的滾軸運作出尖利的摩擦音，展開的雙臂與自由之翼一同綻開，脫離開馬車，卓婭朝著她從未到達的高度飛起！
犀利的風聲在耳旁瑟縮著，卓婭急速上升，她透過雨水看清了那只巨人。他們正平視著對方的眼睛，卓婭不曾想過自己和巨人能在如此公平對等的狀況下相遇，對方的舌頭從口中滑出，蠕動出暴食的本能。
身後響起巨大聲響，卓婭從掩體彈開的瞬間，後面的山石就被抓出了一道裂縫，「野狗」巨人吐著暗紅色的舌頭朝著她發起第二輪獵殺。
一定要躲過呀！
卓婭心裏不停的念叨著，就像在懇求著另外一個自己，躲不開就完了！拜托一定要躲開！她的註意從來沒有如此集中過，幾次尖牙利爪的撕咬與她擦肩而過，異常危險但也毫發無傷，仿佛混亂的祈禱靈驗了，卓婭與巨人周旋了數回合都沒有被抓到。
依靠著本能，卓婭的感官陷入混亂，眼前湧起熱騰騰的水汽，不僅僅是手上在發熱，渾身都在熱流蔓延，周圍的雨水蒸騰出青煙……
巨人狂叫著，沒有人知道這駭人的吼叫代表著什麽意義，有一點可以肯定，巨人在宣泄著未知的情緒。
不斷瘋狂的追擊，卓婭步步後退，最終被堵在了角落裏。前方視角被遮擋，已經沒有逃生的出口了，眼前的世界熏染得一片模糊，巨人的臉越湊越近，那條耷拉的舌頭翻卷成蝸牛狀縮回嘴中，巨人的口腔裏一片漆黑……
呵呵，看來是跑不掉了，下一次醒來會是什麽時候呢？卓婭腦子裏突然浮現出這個可笑的問題，數次面對死亡後竟然有了這樣詭異的想法。
黑洞洞的口腔湊到卓婭面前時驟然停下來了，巨人頭頂上有個人輕蔑的說著。
「唾液真讓人惡心。」
黑色的長靴踹在巨人的頭頂上，單手拽起它前額的鬃毛往後拉扯，輕描淡寫的教訓起這只怪物。
隨著巨人喉嚨間發出最後一聲長吟……
卓婭的心臟猛烈跳動數個節拍，她在耳朵裏聽到了聲響，是人在說話！
大大小小的聲音在她的腦子化作共鳴般的合聲——
【這是我要找的男人——】
悠于 2015-1-24 18:32
第7章 利威爾兵長
這是我要找的男人——
荒郊野嶺外，面前只有一頭被\幹\掉的巨人，雨水沖刷著屍體冒起青煙，折斷的樹木孤苦的依靠著石壁，如此蕭條淒涼的場景中，卓婭卻能體會到萬人空巷的震撼感受，不知來自何處的聲音一起湧向她的耳膜，像要擠破她的頭顱才肯罷休，耳旁回蕩著嘈雜的談論聲，激昂的辯論聲和瘋狂的爭吵，好似人類發出的聲音，又像被擠壓打磨過般刺耳，難以辨識出內容，直到這些聲響最終融匯、重疊，一齊鳴叫著【這是我要找的男人】。
男人？
仰天45度角，蒼穹張開雙臂鋪滿整個視野，卓婭看到踩踏在巨人身上矮小又高傲的身姿——利威爾兵長，他正不緊不慢的收起刀刃。
「你，趕緊下來。」
對於兵長帶著命令口吻的召喚，卓婭總是心生畏懼，她灰頭土臉的從石縫間滑下來，剛接觸到地面就腿軟的癱坐下去。
她低著頭有點不敢看利威爾，心裏搞不清剛才神秘的幻聽寓意著什麽，不禁對自己不知所措的尷尬樣子感到自慚。
「謝謝了……」
「已經被你救了三次了……」 卓婭小聲的嘟囔著，就算對這個男人有諸多方面不滿，可被搭救那麽多次也是不爭的事實。
……
「是嗎。」
利威爾無所謂的看向一旁，這個鬼天氣造成的汙濁讓他心情很不美好。遠處馬蹄聲臨近，兵團的人領著馬車回來了，士兵從馬鞍上跳下踩踏著雨水朝著他們行禮。
「報告兵長！傷員馬車已經安全返回，所有傷員安全。」
「至於另一輛運載行李的馬車，中途滑下半山腰了，我們不熟悉地理位置，難以查找回收。」
利威爾不緊不慢的胯上馬匹，問道：「噢，在什麽位置。」
士兵詳細描述著馬車墜落的位置，眼前這道山路路況崎嶇怪石嶙峋，如果不是本地人的話，很難繞道過去找到馬車的殘骸點。
「知道了，你們先去東邊等艾爾文的信號。我稍後趕過去。」
「兵長你該不會要去找馬車吧！」士兵驚呼起來。
「馬車上都是一些行李，丟了也不要緊的吧，這山路岔道口多，很容易迷路的！」
……
卓婭在一旁老實聽著，雖然士兵描述的路線特別曲折覆雜，但她大概能聽明白事發的地點，這些路她太熟悉了，小時候和父親來這裏勘察地形，和小夥伴在這裏捉過迷藏，可現在什麽也沒有了，只有記憶還能引領著她穿梭於小路間。
「那個……」
卓婭舉起手示意：「這一帶的路我認識，如果兵長要去回收馬車的話，我能帶路。」
調轉回馬頭，利威爾拉起韁繩悶哼著：「那就跟上。」
「別拖後腿。」
……
唉，自己為什麽要冒著生命危險幫這種人呀。卓婭為自己的年幼沖動點起蠟燭。
***********
「利」
「威」
「爾」
「兵」
「長」
「慢」
「點」
「啊……」
馬術不佳的卓婭為了能跟上兵長的移動速度顛的下巴都要搬家了，她的發音像崩豆似的一字字在嘴裏炸開了花，不僅僅是下巴要離家出走，現在連屁股也麻的像是別人的了！
「……」
利威爾又一次帶著深深嫌棄的意念降下速度等她跟上。卓婭自己則是為挑選了條野路而後悔不已，這路況簡直糟透了，到處都是殘枝斷柳，有的樹甚至被滑坡的巨大石塊砸成兩半，樹幹橫七豎八的躺倒，地上水窪遍地泥濘不堪，混雜著腐泥的臭氣，整座山好像隨時都會一聲巨響變成廢墟。
卓婭每次都掉隊，利威爾兵長顯得沒那麽好的耐心了，只要他聽懂卓婭描述的路線，就會一馬當先的沖上前去，直到下一個路口才駐足等著後面拖後腿的追上來。
「兵」
「長」
「等」
「等」
「我……」
苦逼的叫喚往往只換來兵長新一輪的提速，卓婭心中的小惡魔抓耳撓腮的嘶喊著，哼！你有本事自己找路去吧！可眼瞅著兵長的身影越來越小，快要消失在地平線上，她意識到很嚴峻的問題，這個地方如果沒有她，人家兵長一樣活，如果沒有兵長，那她就是——必死無疑。
「……」
默默從沿途折下根粗壯的樹枝，尖利的一頭對準馬屁股狠狠的紮下去，一瞬間她就體會到騰雲駕霧的真意了。
馬匹狂奔，眼前的利威爾越來越近，即便都被顛簸出重影了，卓婭還是強忍著吐意為自己迅速攆上兵長的狂霸酷炫吊炸天行徑沾沾自喜起來。
「你那蒸汽是怎麽回事？」
卓婭納悶兵長不問她為什麽那麽快追上來，反到問起什麽蒸汽？正想著她也看到眼前騰起朦朦朧朧的氣體，再一低頭，發現是手上又開始發熱了！
那種感覺怎麽又來了！卓婭企圖將手縮回衣袖裏，眼前突然晃過森寒的光芒，利威爾已經拔出雙刃架在她面前。
「兵長？！」
利刃上的映出卓婭慘白的臉，這是利威爾兵長要對她刀劍相向了？
「快跑起來。」
「啊？」
「它們來了。」
突如其來的氣流震動就像要割裂開他們，右側、後方、左前側同時跳出來巨人夾擊他們，巨大的身影遮擋著天空，卓婭被籠罩在陰影中。
「嘖！」
擦身而過，強悍的力量將卓婭的身體攬到硬邦邦的胸前，後方響起按板上摔肉的聲響，以及馬兒淒慘刺耳的哀鳴。
「坐正！抓住韁繩！」把卓婭甩在面前，利威爾高聲命令著。
馬死了！
被砸死了！
被砸成肉泥了！
我聽到內臟從身體裏迸出的聲音了!
鮮活的在跳動！
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屬於人類了！！
太突然了，卓婭被嚇得瞳孔收縮，牙齒咯咯的打顫，就像置身在冰水中瑟瑟發抖，就在臉止不住抽筋的時候，她的下頜被一股外力捏的快要裂開，酸疼的眼淚布滿眼眶，外力將她的頭掰向一邊，她看到的是利威爾冷酷的面龐。
「我*說*你*抓*緊*韁*繩。」
終於意識到自己該幹什麽了，卓婭胡亂的抓緊一切可以固定住的東西，四周飛沙走石天昏地暗，他們的馬匹來回躲閃，巨人的撕咬無數次與他們擦身而過。
踏過一排灌木，馬匹飛身出去，他們看見尋找的馬車就翻在懸崖邊上，車身一半懸在空中，地面濕滑，車子正不斷下墜。
「來不及了，你去車子裏把黑色箱子拿回來。」利威爾對著卓婭說道。
「我知道了，黑色箱子。」
來不及問更多的問題，卓婭不斷的點頭重覆著任務內容，她剛俯下身子就感到身後的利威爾如風刃一般襲向巨人，刀刃砍剁筋肉的鈍聲響起，巨人在絕望的嘆息中斃命。
激烈的打鬥和巨人的橫沖直闖產生劇烈震動，眼看著懸崖上的馬車下滑的更快了，卓婭死命踹向馬肚子提高速度，臨近馬車的時候卻不知道該怎麽停下來了，她索性前滾翻直接扣在地上，苦澀的泥漿填滿牙縫間，她幹嘔的吐了口口水，狼狽不堪的爬向車子。
顧不上車體下滑，卓婭飛身撲進車內，拉扯開幕簾在裏面翻找，車內雜物淩亂不堪，卓婭一邊吐著灌進嘴裏的泥漿，一邊把沒用的東西扔向車外。
黑色箱子！是黑色箱子！她的心裏默念著。
車輪發出吱吱的聲響，下滑的角度更加劇烈。
再挺一會！
再一會！
再一會就能找到了！
當黑箱子從眾多雜物中露出一角時，卓婭簡直欣喜若狂，她恨不得要好好的親吻這個箱子。
車體已經摩擦出最後的刺響，卓婭摟住箱身就像抱著自己的孩子，她奮力爬出車身，探出身子的瞬間亮光晃過她的雙眼，又一頭巨人被\幹\掉，但這時兵長機動裝置的固定器在巖體上松動，導致他沒有砍中最後一頭巨人的要害，那只僥幸逃生的巨人突然睜大眼睛，詭異的視線飄動，最終盯上了往外爬的卓婭，它笑了！它不顧利威爾的攻擊朝著卓婭撲上去！
「啊！可惡！」
卓婭使足最後的力氣往車外跳，箱子卻卡在木條間。
那只異型種像炮彈一樣彈射過來，帶著燦爛的嬉笑，有個利刃般的身影緊隨其後，在巨人躍起的瞬間砍向它的脖頸間，千鈞一發之際巨人被兵長解決了！但隨著慣性它還是撞向馬車。卓婭從車身上摔下來，高喊著：「箱子還卡在車上！」
眼睜睜的，卓婭看見利威爾沒有收手跳回到地上，而是縱身躍上馬車，狠狠的掰下箱子扔向她，然後……
利威爾自己同馬車還有巨人一起——摔下懸崖。
「兵長！」
「兵長！！！」
利威爾就在她的眼前下降，時間在流逝，直到那個並不高大的身形消失在視平線上，卓婭從泥漿中爬起狂奔向懸崖邊，泥漿糊滿了她的全身，她尖叫著利威爾的名字。
利威爾兵長！
兵長！
不可能！這個讓人望而卻步的男人，冷酷無情的男人，一副全世界都欠他的男人，怎麽可能就這樣消失了！
卓婭扒著懸崖探著身子朝下面嘶喊著。
「你不是最強嘛！」
「騙人的！」
「騙子啊！」
……
……
……
「你吵死了。」
懸崖下傳來回音，就在下方的峭壁上，有個人利用立體機動掛在一棵樹上，他頗煩躁的朝著卓婭冷言冷語著。
是他！
是利威爾兵長！
謝天謝地他還活著！
卓婭再也難以控制住激動的心情，最近面對死亡的次數實在太多了，絕處逢生是一件難以實現的願望。
低下頭，卓婭看著自己懷裏的黑色箱子，兵長就是為了這個箱子幾乎舍棄生命。
箱身受損，表面裂開縫隙，裏面的東西露出來一截，小小的一截。
……
……
「嗚嗚嗚嗚……」卓婭咬著嘴唇，雙手緊緊的捂著嘴。
「謝謝你，兵長……」
「謝謝你了……」
「謝謝……」
箱身裂開的縫隙中，裏面的東西露出臟兮兮的一角，就算羽翼上沾滿了渾濁的泥漿和血漬，它的意義永遠代表著自由和希望。
調查兵團犧牲士兵身上的徽章就靜靜的躺在那個黑色箱子裏。
「謝謝你帶他們回家！」
第8章 費洛蒙
在蘇醒後的這些日子裏，卓婭認為這個世界上，關於戰爭，關於巨人，關於人類，聯系在它們之間的只有苦痛和殺戮，現在的她發覺自己理解的是如此淺薄，即便受到戰火的摧殘和巨人的吞噬，人類的情感仍然在以它獨特的方式延續著。她再次抱緊懷裏的黑色箱子，裏面的這些徽章是人類歷史的見證。
馬匹在前方駐足，利威爾皺了皺眉頭，前方的路又被堵住了。雨水過後，山體上的泥土松動，大塊巖石滑落擋在路中間。
「我們該怎麽走？」利威爾向卓婭問著，剛才巨人一戰卓婭失去了馬匹，現在只能和他騎在同一匹馬上。
卓婭尷尬的縮了縮身子，她的後背能隱隱接觸到兵長的前襟，兵長發話時候的氣流吹過她的耳畔，很少和成年男性挨的那麽近過，這讓她很緊張。
「我記得……」
「咱們如果繞路的話，穿過南面的樹林和湖泊往東北方向就是你說的集合位置了。」
利威爾仰起頭，此刻太陽已經隱去，天空呈現出柔和的圓形，月光在天際間蔓延，他調轉馬頭朝著卓婭指明的路線前進。
人類對於巨人的了解甚少，但在漫長的探索和實踐中，人類也總結出了一些規律，大部分巨人會在沒有太陽光的情況下活動緩慢，有的甚至進入類似「休眠」的狀態，雖然不能確定這條規律是否對所有巨人都適用，至少卓婭和利威爾一路上沒有受到太多巨人的圍擊，在一切都挺順利的情況下，利威爾卻莫名其妙的表示出了不滿。
「切。」
身後又是一聲兵長心情不太美好的感嘆，卓婭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畢恭畢敬的往前探起身子給利威爾兵長騰出更大的空間。經歷了下午發生的事情，卓婭對兵長大人的敬意已經達到了歷史最好成績，她從來沒發覺原來這位矮小男人的意志早已達到她看不見的高度。
馬不停蹄的向前趕路，途徑的道路上只有大泥塘和帶著腐爛味兒的沼氣，撲面而來的氣味催得卓婭捏住鼻子眼淚橫流，簡直是糟糕出一定水準了。
……
腐爛的味道越來越重，不僅僅是植被發酵後的氣味，還渾濁著動物屍體的味道，這些屍體迷失在大自然中，成為泥土的一部分。
卓婭好像想到了什麽，她小心翼翼的開口問向利威爾。
「利威爾兵長，我想和你確認下，你下令把犧牲的隊員都埋葬了，是不想讓他們腐爛後被迫被丟棄在陌生的土地上吧……」
卓婭也很吃驚自己會產生這樣的想法，就好像思緒的深處有什麽牽引著她朝著兵長的世界邁進，也許她還無法跨越過兵長內心的邊境線，但卓婭覺得她好像有一點點了解到兵長的內心了。
「……」
利威爾駕著馬匹跳過水窪，對待卓婭的提問他也是一臉心不在焉的樣子，不過最終還是開口回答。
「這個季節雨水豐富，很難避免腐爛和瘟疫。」
「死亡就是死亡，即使他們的死對人類來說意義重大，也不能延緩腐爛和瘟疫的降臨。」
「只要留下他們戰鬥過的印記就夠了。」
卓婭能感覺到利威爾在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身體微微前探，透過她的肩膀視線停留在那只黑箱子上，是的，這裏面記錄著他們年輕的生命和深沈的輝煌。卓婭從來沒有感到離利威爾原來如此之近，他不是一個冷血動物，更不是披著人皮的戰爭機器，他和所有英雄一樣有著厚重的情感，有著崇高的精神。
——他就是我要找的男人。
卓婭瞬間想到之前腦海裏響起的幻聽，當時有無數的聲音向她陳述著這句話。她要找的男人，難道真是身後的這個男人？此刻正趕上前面有障礙物，利威爾毫無預告的壓低了速度，突如其來的慣性讓卓婭倒向他的懷裏，後背與男性前胸接觸的瞬間，她身體裏被壓抑到密不透風的難耐感覺微微上湧。
「咚，咚，咚。」
利威爾前胸的觸感是硬邦邦的，劇烈的心跳向卓婭襲來，這種可以稱之為「心動」的感覺太過突然，她莫名的嘗到了心亂如麻，口幹舌燥的滋味。慌忙縮起肩膀，攢起上半身祈禱著自己的異常反應沒有被兵長察覺到。可這還沒完，她越是壓抑著身體裏的原始感覺，這該死的難耐感越像要掙脫牢籠的野獸在身體裏橫沖直闖，熱源集中在小腹裏有種要裂開的痛楚，她驚恐的發現身體竟然因為感受著利威爾的存在而——異常興奮起來？！
這種興奮很不正常，又無法逃避。
卓婭是個20多歲的姑娘，她已經是個發育完全的女人了，但在【性】的感受上她卻完全不了解女人，異常強烈的鬼魅在身體裏亂撞尋找著突破口，那野獸饑腸轆轆的想要發泄出原始*，她完全被這種感覺支配了，只能咬緊牙關堅持著，可一想到利威爾就在身後，正在以半懷抱的姿勢坐在她的後方，只要稍微並攏雙臂就能將她納入懷中，幻想醉倒在男性胸前的體溫，卓婭就難以控制的感到血管發熱，心臟快要跳出體外。
「……」
馬匹並沒有放慢時速，利威爾好像故意加快了趕路速度，在茂密的山林中，俯瞰下去，自由之翼的鬥篷洋洋灑灑的飄起，他們在全速趕路。
卓婭無力的趴在馬脖子上，她的心裏哀求著馬匹能跑的慢一點，這種上下顛簸的感覺讓她快要發瘋了，下半身震到麻木卻讓她浮想聯翩，卓婭羞愧到想要藏起來，想藏在馬匹的身下，躲開後面男人的視線。
拜托快點結束吧，卓婭期望著現在能突然下起暴雨，或者任何糟糕的天氣狀況都行，只要能讓她下馬，遠離這種顛簸的感覺。
可為什麽！為什麽身體裏又會渴望這種沖擊，每當雙腿間被撞擊的時候，溫熱的感覺隨之緩慢流出，連腰身都有扭動的沖動了。卓婭不敢胡思亂想，只能含淚忍受著，希望自己的醜態不要被利威爾兵長發現，萬一被發現了……這簡直……
「你。」
聽到身後傳來利威爾的聲音，卓婭渾身都僵硬了……
「你去前面的河水裏浸泡下。」說著利威爾拉著馬匹在河邊停下來，他語氣冷淡的說著。
「快去把身上的味道沖掉。」
味道？
身上的味道？卓婭紅著臉有點窘迫的朝著自己身上聞了聞，仔細嗅過一番之後，老實說她沒有聞到什麽異常的味道呀，只能說是在泥塘裏打滾過，身上都是泥濘的土味兒和說不上來的臟乎乎的味道。
難道是利威爾兵長覺得自己太臟了？卓婭猜測著，可是這麽緊急的關頭他還潔癖爆發也太牽強了吧？
雖然對兵長的人品還是比較信得過的，但真要下河洗身上嗎，好尷尬……
各種亂七八道的疑問一股腦的堆砌在卓婭腦子裏，她徹底秀逗的扭過頭。
「快點，還要趕路。」利威爾不耐煩的催促著。
卓婭很不理解，可面對利威爾的命令，她最終跌跌撞撞的跳下馬。利威爾則駕著馬跑遠，在離卓婭很遠的位置才停下來，並且扭過身去不再看這邊。
面對冰涼的河水卓婭猶豫再三，也許是她身體裏的熱度也急需冷卻下來，最終她戰戰兢兢的在巖石後面脫下了衣服，拽下褲子的時候，下\體部分的衣料已經染濕，面對淫\靡的透明液體，卓婭羞愧到雙頰發燙，索性閉上眼睛跳進河裏，當身體被河水侵泡的時候，她覺得這個世界都要融化了。
*********
在離湖岸有一定距離的草地上，利威爾屈膝坐在一塊石頭上，從表情上看不出他的心情，在墻外危機四伏，他竟然下達了這樣荒唐的命令，恐怕是有他的理由吧。
水面映射出搖曳的月亮倒影，影像柔和的順著水紋蕩漾著，利威爾撥弄開擋在前額的頭發，望向星空，就算人類失去了領土，星空也還是保留著它本來的面貌。調查兵團自成立以來為人類收集一切可能有價值的信息，但隨著深入調查越來越多的謎團接踵而至，前一個問題還沒有解決，後面的問題就浮出，就像現在，他不清楚那個叫卓婭的女孩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出現剛才的狀況。
「……」
利威爾默不作聲，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心裏在想什麽，不過他剛才對卓婭的命令實屬無奈，因為卓婭身上撒發出了一種獨特的氣味，這氣味讓他分神，已經嚴重到難以進行行程的地步了，他是不得已才下達那樣的命令。
吞吐著夜風，涼颼颼的有點刮臉，身體異樣的感覺完全消失後，利威爾站起來催促起卓婭，他冷淡的朝著卓婭所藏的巖石方向望去，竟看到滾滾水霧正從巖石後面冒起，而且越來越濃很快就將巖石吞沒在其中。
「卓婭！」
驅使著馬匹，利威爾飛快的趕過去，沿途喊了幾聲也沒得到她的回音。從水霧中一股巨大的氣浪將周邊湖水攪得天翻地覆，甚至有水柱向上噴射，濃密的水霧繼續擴散，雖沒有達到樹木的高度，也足以將卓婭的周圍包得嚴嚴實實。
夜風似乎很難吹散這厚重的水汽，利威爾能感覺到蒸騰的熱氣噴灑在臉上，就在白蒙蒙的霧氣間，他見證了散發出迷人光暈的迷人背影，仿佛脖子上漂浮著月光的氣息，褐色的秀發上襯托著星辰的影子。她像雕塑一樣站在水裏，一動不動的接受月光的洗禮，逐漸下沈。
卓婭在下沈過程中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馬上要淹沒全身了！利威爾踏進水中朝著她的方向趟過去，他驚人的發現離卓婭越近連水溫都在升高了，卓婭就像一台發熱機，燃燒著能量。
來到她的後方，利威爾將兵團的披風罩在她的身上，在碰到她肩膀的剎那，這尊堅固的「雕像」馬上就分崩離析，她像斷了線的布偶一般軟趴趴的癱倒在利威爾的懷裏。
「！」
好燙！
利威爾接住卓婭赤\裸身體同時，他的全身就像被炙烤著一般又痛又熱，不像是單純被燙傷的物理反應，更像是身體裏的某種共鳴，卓婭本人的體溫更是高的出奇，簡直就是剛從開水裏撈出來一般！這是怎麽回事！利威爾心裏翻騰著各種疑問。
他盯著懷裏昏倒的卓婭，確認眼前的事實，她同普通的少女一樣有著雪白的肌膚，柔軟又濃密的秀發，精致猶如藝術品一般的五官和婀娜豐滿的身段，她的身體上散發水汽和熱量，年輕的乳\房圓潤瑰麗，上面的尖端隆起變硬，散發出淫\靡的誘惑。
「……」
把披風罩的更加嚴實，利威爾抱起卓婭走上岸邊。四周的樹林裏不再幽靜祥和，而是像一只沈睡的巨獸要翻身了，林裏響起轟隆的聲響，震得水紋波蕩。
很多巨人！
利威爾陰沈下臉。
一只、兩只、三只……更多，更多的巨人在緩慢向這裏靠近！即便黑夜減緩了他們的行動，依舊執著的向他們襲來！
將卓婭裹起來抗在馬匹上，利威爾揮起皮鞭，馬匹受驚一般朝著大隊人馬匯合的地方狂奔而去。
第9章 嗆人的女人味
數年前，卓婭一家人就是在【比特利】小鎮旁的礦山中出的事故。
「這座礦山是鎮子的生命。」
小時候，老人們叼著煙鬥面對著大眼睛的孩童常常會說起這樣的話。100多年間小鎮的居民們就是過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富足生活，他們無非是幸運的，這些得天獨厚的資源是上天對瑪利亞之墻內人民的恩惠，讓很多在最外墻的家庭也能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
可惜人類無限索取卻不知道知恩圖報，再多的資源也終有見底的那天，人們無法接受財富已走到盡頭的事實，他們寧願相信繼續深挖會有更加豐富的寶庫，大量壯勞力派去加大挖掘力度，山體被掏空，植被被破壞，最終一場大雨後，隨之而來的塌方就像是一位被吸幹血，千瘡百孔的老人最後一聲吶喊，轟鳴聲中奪去了無數工人的生命，粉碎無數家庭的美滿。
如果不是呼吸到家鄉泥土發酵的味道，卓婭一輩子也不願意想起那場災難，巨石壓住她的下半身，疼得讓她喘不上氣來，掙紮的越久，生命流逝的越快。彌留間她好像每分每秒都能聽見救援隊在呼喊，父母搬開石頭微笑著拉她起來，當她激動的起身時，下半身像是被剝離開一樣麻木，於是美夢驚醒，平安獲救只是一場美好的夢。
我好像還活著吧……
這是卓婭在事故中每次醒來都會確認的問題。比起暗無天日的黑暗，她更願意躲在夢境中，在那段被困的日子裏，她只要睡去就會重覆著一段影像，真實到她分不清現實和虛幻。在夢中，周圍的環境像是置身在溫水裏一樣舒服，她穿著柔軟質地的長袍緩步來到一個廣場中，那裏有成千上萬個「卓婭」圍坐在圓桌前，她們相互閑聊，相互爭論，相互打鬧，面對卓婭本人的介入，她們中會有人友好的迎上前來打招呼，也有一部分人憤然退場。
此夢長此往覆。
記憶含混不清，卓婭也搞不清楚這是第幾次往覆在這個夢境中了，她朝向旁邊的女孩，就像照鏡子一樣大聲喊起：
「這是哪裏？！你們為什麽和我長的一樣？！」
擁有相同面貌的少女沒有回答而是欲伸手過去抓她，即便那動作並沒有帶著惡意傷害，但看上去仍像是從鏡子裏探出身子那樣詭異，卓婭嚇得一陣慌亂，她不小心撞翻了椅子，聽到有聲響，成千上萬的【卓婭】都停下手邊的事齊刷刷的看向她，為她的窘態在咯咯咯的笑著。
數以萬計的笑聲密密麻麻的排布在空間裏，卓婭覺得就好像這聲音具象化成無數氣泡填滿了空間，快要將她擠碎，整個空間都要被掀掉了！
我要回去！
卓婭亂蹬著四肢不讓那些「自己」靠近，她們朝著她指指點點，有的面露同情，有的又帶著高高在上的譏笑。
放我回去！她現在多希望能有人沖出來帶她離開這裏，離開這個荒謬的地方，那些好像印在自己面容上的恥笑表情讓她感到恐懼！就在這時，有道像弓箭手射出的利箭之光在腦海中閃爍，以往只要是在危機時刻，總會有個人出現救她出苦難。
利威爾——
利威爾兵長！
啪啪！
「餵，醒醒。」有人好像在遙遠的地方冷冰冰的召喚著。
臉好疼！
怎麽這麽疼啊！
又麻又疼之後，臉上感覺到了火辣辣的刺激感！簡直就像是敷上一層辣椒般帶勁！就在幾記耳光過後，卓婭眼前天旋地轉，她翻滾到一旁捂起臉，眼前全是金星閃閃，不是吧，真的被打臉了？！
……
……
「利威爾，你這樣會把她打傻的！」帶著眼鏡的高個女人手忙腳亂的咋呼起來，她一把固定住被扇的暈頭轉向的卓婭，將她拉到幾乎能碰到鼻子尖的位置尖聲的嚷嚷起來。
「你、你還活著吧！？」
「下手太重啦！利威爾！」
高個女人一邊喊一邊來回晃起她的肩膀，這簡直比暈船還厲害，卓婭悲催的翻起眼珠「嘎巴」一聲又倒下了。這次她沒有再做那個奇怪的夢，這都歸功於那個如同靜脈註射毒品般癲狂的女人。
當她再次醒來時，看見那個女人正雙眼冒光的盯緊她，就像是盯著美味佳肴，好像再多看一會連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你好……你是……」卓婭抱成一團已經縮到墻角裏。
高個女人突然撲上去連滾帶爬的湊到她跟前，興奮的牙齒咯咯打顫：「啊啊啊啊——你就是卓婭——那個在野外撿到的——只有四年前記憶的——神秘少女啊！！！」
……
「你是怎麽做到的！天啊啊啊啊 ！你竟然獨自在野外？！和巨人一起？你知道它們是多麽樂於吃掉你這樣的姑娘呢，可你活下來了，太讓人興奮啦！！」
「我能摸摸你的手嗎？」
「能脫掉衣服讓我看看你裏面的構成嗎？」
面對高個女人的哇哇大叫，卓婭顯然是一頭霧水不知所措，不過這個女人抓起她衣服的時候倒是提醒了她那天暈在水裏時的情境……
那是在與大部隊會合的路上，利威爾兵長讓她下到河水裏沖去身上的味道，然後她中途就暈過去了……
等等！好像有個很重要的問題呀！卓婭的臉燒了起來，紅暈蔓延開來。她意識到在河水裏時自己好像……沒穿衣服吧？
那自己是怎麽被帶回這裏的？
她驚恐的又確認了一遍事情經過，沒錯，自己當時突然失去意識了，記憶就是中斷到在水裏的時候。此刻她臉上已經紅透了，再加上剛被抽過，現在面頰簡直火辣辣的要燒起來。她完全不敢朝向利威爾所在的方向，哪怕是一個眼神，她都恨不得躲到床底下去。
這對卓婭來說絕對不是件小事！自孩提時代起，她所在的小鎮就十分在意女性的貞操，傳教士們告知懵懂的少女們，在出嫁之前要珍愛自己的身體，任何不潔的行為都會造成貶值，要知道沒有男人會真的娶一文不值的女人。雖然後來鎮子不斷革新也帶來了一些開放的觀念，但這些流傳下來的觀念還是深深的影響著她這代人。
「這裏交給你了，韓吉。」
利威爾隨即起身離開，不等周圍人表態便撤出屋子，多虧了他的離開才讓卓婭大大松了口氣，她脫力的靠在床上，暫時不用那麽尷尬了。
「哈哈哈。」
被稱之為韓吉的高個女人嬉笑著朝著她解釋：「剛才你被夢魘所困，一直大喊大叫的我們都壓不住你，後來你喊到了利威爾兵長的名字，所以他才把你抽醒的，就是下手重了點，看，都紅成這樣了。」
「……」卓婭捂著臉低下頭，其實那臉也不完全是因為抽紅的……
雖然確實有點疼，但畢竟是利威爾兵長是為了喚醒自己才……餵！那也不能打人啊！！-_-|||
見卓婭糾結著，韓吉趁機貼近她，用僅能她們倆聽到的聲音悄悄的說：「放心吧，你被利威爾送過來時的樣子只有我看到了，嘿嘿，我保證不說出去噢。」
「！？」卓婭的臉要紅炸了，這絕對是給番茄輸血後的顏色，她抱成一團，將臉壓的更低。
韓吉對於逗弄卓婭顯得很有成就感，她看了眼時間，清了清嗓子：「咳咳，好了咱們言歸正傳吧。」
「你現在是在墻內的調查兵團本部中。」
卓婭一邊撫著臉降溫一邊點著頭，原來都已經回到墻內了啊。
「我是分隊長韓吉*佐耶，那邊的是分隊長三毛*紮卡裏阿斯。」
聽完韓吉的介紹後卓婭才註意到，原來在墻邊還站著一個人男人，他中等身材，金色頭發，下巴上留著唏噓的胡須，她註意到那個男人的鼻子好像一直在抽動著，仿佛要將房間裏的空氣都吸個遍的樣子。
「哎呀，哎呀，你整整昏睡了兩天了，和我們說說這兩天你身上都發生了什麽吧。」 韓吉伸出手在卓婭眼前晃了晃將她的註意力召回，雖然表情仍然是嬉皮笑臉的樣子，卻用的是辦公的嚴肅口氣。
……
沈默了許久，並非是卓婭打算要隱瞞什麽，是她真的記憶不清，只能隱約記得好像是置身在一個夢裏，那個夢裏熱鬧非凡，又怪誕不經，像是回到家一般親切，又像置身陌生環境那樣恐懼。
看著卓婭深陷記憶中的痛苦表情，韓吉友善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了，咱們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呢？也許吃過東西後你能放松一些。還有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陪你噢。」
她的笑容是如此的友好，不得不說韓吉已經贏得了卓婭很大的好感，她並不像軍人那樣嚴肅，也不像商人那樣油嘴滑舌，和她說話更像是朋友之間的聊天。
卓婭搭上韓吉伸出來的手，從床上晃晃悠悠的站起來，由於多天不進食讓她有些虛弱。他們一起推開門走了出去，才剛走了幾步，迎面就看到利威爾兵長一貫不開心的面容。
「利、利威爾兵長！你沒走啊……」看見兵長，卓婭蔫蔫的慫了。
「恩。」他悶聲應了句。
在卓婭和韓吉他們與他擦身而過的時候，利威爾皺緊眉頭滿懷不滿的朝著卓婭提醒著。
「味道太重了。」
……
「對不起，我一定註意……」卓婭弱弱的回答著。
……
一路上，卓婭幾次試圖從身上聞出利威爾好像很在意的味道，但終究無果，她還嘗試著讓韓吉幫她聞聞，可惜也沒找出什麽線索，韓吉聞了半天都說什麽味道也沒有。只有跟在後面一直當小透明的三毛*紮卡裏阿斯小聲的自言自語著。
「呀，真是嗆人的女人味啊。」
悠于 2015-1-24 18:33
第10章 調查兵團檔案
回到羅塞之墻後，兵團並未將卓婭關押起來，只是禁止她外出。在這裏除了定期接受調查外，卓婭又投入到兵團後勤打雜的建設中去。讓人欣慰的是，那些多到讓人頭皮發麻的瑣事在卓婭這裏都能輕松解決，她將那些裹著泥的蔬菜分類收拾清洗，計量出每一餐的用量；也能將士兵們的衣服修補還原，縫合的位置看上去天衣無縫。類似這樣的事情她都能手到擒來處理的有模有樣，大概就是因為卓婭的心靈手巧和任勞任怨，大家對她的態度普遍都很友好，至少在後勤工作上是接納她的。
每次幹完活，卓婭都會站在陽光下好久，沐浴在柔光中，她覺得連圍墻內的陽光都是如此美好和潔凈，不再混有血腥味，更沒有屍體的惡臭，空氣這般美好，好想一下子吸個夠，暫時忘卻圍繞在身上的疑團和未知的恐懼。
她現在只有一個念想，就是去見見逃到羅塞之墻後的叔叔一家人，問問他們在這裏過的好不好，告訴他們自己奇跡般的又能站起來了，像普通人一樣甚至是更好，她可以做很多事情來彌補自己無用時期帶給他們的麻煩。想到這些卓婭很開心，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再去重溫下墻內的人類文明！
一會去和韓吉商量下吧。
卓婭打起這個念頭後，她最先想到的就是韓吉，最近都是韓吉在照顧她的飲食起居還有調查詢問工作，卓婭對韓吉的印象很好，無論是對於巨人的看法還是自己那些不可思議的疑團，她總能做到寬容接受，然後企圖從支離破碎的線索中找到頭緒，可惜最後總是因為想不出答案而哇哇大叫。
每次看見韓吉誇張的樣子卓婭都想笑，她這樣毫不掩飾的蛇精病反應反倒拉近了她們彼此的距離，卓婭覺得韓吉像是調查兵團裏的大姐，樂觀又開朗；其他的隊員像是兄弟姐妹，他們團結又堅韌；至於利威爾兵長，卓婭的臉瞬間黑了一個色號，兵長大概會是嚴厲的父親角色吧，好像也不像了啦，總覺得也許繼父的稱謂更適合他。
繼父啊……就差幾個醜姐姐和他搭戲了……
「餵，卓婭你在笑什麽？」
有的人，就算你腔調上如何去刻意模仿，也一點都不會像利威爾的。
……
「奧路歐先生你什麽時候過來的？」傻笑被發現後，卓婭收回表情，一本正經的俯身鞠躬。
「噢，我帶他去覆查啦，他行動不方便。」
奧路歐扶著的另一個男人也是利威爾的得力手下——金發的埃爾德*琴，他的腿部受傷了，目前架著拐杖，他朝著卓婭友善的打起招呼。
「卓婭，在上次營救傷員車的時候，你表現的很勇敢。」 埃爾德*琴毫不掩飾對她的褒獎之意。
在那次行動中，卓婭所在的傷兵馬車偏離了主車隊，當時車上的傷兵面對追擊的巨人，卓婭在這個時候毅然跳出了馬車上前吸引巨人火力，為傷員們獲救爭取到時間，正因如此他們才活著回到了墻內與家人團聚。
「那些活下來的士兵都很感謝你。」 埃爾德說著說著閉上了眼睛，這細微的動作讓卓婭覺得他是懷著敬意的。暖意在身體裏流淌一直蔓延到指尖，卓婭很慶幸自己當時的選擇是正確的，她也朝著埃爾德勾起笑容，能被他們這麽棒的精英認可，自己真是無比榮幸。
「餵餵，你們再這樣畢恭畢敬的就真別扭死了。」 奧路歐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旁猛吹起風涼話，之後他不忘朝著卓婭瞄了眼。
「還有，你在這裏幹什麽？」
「其實我是想找韓吉，她在嗎？」
「噢，她嘛，一早就出去參加會議了。」
……
*********
「阿嚏！」
韓吉的大噴嚏聲引來大家的側目，她慌忙搖了搖手示意這只是意外，會議可以繼續進行。
在王都的某個會議廳內，調查兵團的幹部們圍坐在圓桌前，其中一直撐在桌面上一聲不吭聽取報告的人就是調查兵團的團長——艾爾文*史密斯。
班長們分別對這次外墻調查的成果進行闡述，包括傷亡人數，物質儲備進度等等，這些一一匯報完畢後，艾爾文才挪動起僵直的身型，他挺起腰板靠向椅背，換了一個更加舒適的坐姿，側頭看向會議中的某人。
「你還有什麽補充的嗎？利威爾。」
「恩。」他淡淡的應了聲，「關於我們這次帶回來的女孩，有一份調查結果在這裏。」
將紙質文件甩在桌子上，薄薄的幾頁紙上卻橫七豎八標註滿了重要信息，其他成員紛紛拿起仔細閱讀著，利威爾坐回到椅子上，他小飲一口熱茶，開始對報告內容進行說明。
「我們是在瑪利亞之墻的南部地區發現她的，之後我派人對她出現的位置周圍展開調查，調查結果在第一頁紙上。」
隨著利威爾的講解，大家都開始閱讀起第一頁的稿子，在閱讀過程中沒有一個人出聲，直到確保每一個人都讀完之後，屋子裏仍舊鴉雀無聲，氣氛陷入詭異的沈靜中。
「等下！這上面寫的是什麽意思？」開始有人繃不住了，他舉起紙張大聲質問著，「報告裏寫的都是些什麽？在離女孩出現一公裏的地方發現大量肉塊和殘缺的器官？」
「哦，你不是看的挺明白嘛。」手舉著茶杯擋在臉前，利威爾冷淡的回答，「不僅如此，在肉塊中發現的布屑與女孩身上的一致。按照常理巨人死後會迅速*氣化，但我們發現的那些肉塊是完整的，並沒有氣化的表現。而且從肉塊的大小上判斷，不可能是出自人類的。」
「那……」
「不是巨人的，也不是人的，那會是什麽？」在場的人員不由自主的壓低聲音。
「誰知道。」利威爾聳聳肩膀，茶杯放在桌子上發出「叮鈴」的聲響。
韓吉接過話題繼續補充：「我來做進一步說明吧。」
「按照調查報告上的記錄，那些肉塊已經發黑發臭，如果不是巨人身上的，那按照一般生物的*周期來推斷，那些肉塊是處於死去2-3天後的現象，也就是說，這些「肉」之前是活生生的！」
討論桌上再次陷入沈寂，面對不曾出現的狀況，大家都沈下頭思考。
「好了，韓吉，現在說說你對卓婭的調查吧。」艾爾文團長引導著將話題繼續下去。
手裏捧著調查報告，韓吉心裏也有點亂，利威爾之前並沒有把這些調查結果給她看，這裏明明有更多可以參考的線索，利威爾卻讓她在渾然不知的情況下對卓婭重新展開調查。
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韓吉再次由上而下掃視一遍報告，不由自主的攥起紙張，她好像明白了，也許利威爾是想讓她更公正的來判斷卓婭，這份報告內容太過詭異，很可能在調查中會起到反面和誤導作用，回想起卓婭純潔的笑容，韓吉覺得利威爾做的很對，至少在調查中，她應該得到公正對待。
韓吉雙手攤開，陳述起她的報告內容。
「通過我和卓婭*安德列夫娜*巴拉萊卡這幾天的接觸，我覺得她在表面上和一般人沒有什麽不同。」
艾爾文不動聲色的將一條腿搭在膝蓋上，他仔細回味著韓吉的用詞，為什麽是【表面上和一般人沒有不同】。
「首先，我認為卓婭這個姑娘並沒有說謊。在我對她的多次盤問中，答案與利威爾他們先前的詢問答案沒有矛盾的地方。要知道編造答案是很難從各個角度都沒有破綻的，所以我認為她確實沒有瑪利亞之墻淪陷後4年期間的記憶。
「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我們暫時界定她為失意，但她沒有記憶並不等於就沒有經歷過那幾年的時光，她究竟是怎麽度過的？以什麽形態？什麽身份？在墻裏還是在淪陷的墻外這些都不得而知，這些需要進行更全面的調查。」
「那你有什麽判斷嗎？」在背光中，艾爾文的身影隱逸在陰影裏。
「我有種感覺。」韓吉撐在桌面上，她睜圓眼睛，黑眼珠跳的很快。
「卓婭意識裏不僅只有她一個人！」
！？
會議室裏椅子拖拉地板的聲音，杯子摔在桌上的聲音轉瞬即逝，異樣的「雲霧」籠罩在會議室上方。
「不，不是一個人？難道還是兩個？」
韓吉搖搖頭：「不！是更多！多到根本數不清！」
「而且【那些人】好像知道我的存在，有意回避我！」韓吉甩起頭，牙齒咬的咯咯響，眉尖在抖動，看不出是亢奮還是恐懼。
她的描述似乎只影響到一部分人的情緒，艾爾文團長則顯得更熱衷於觀察在場人的反應，他的視線在每一個人身上駐足，收集到需要的情報，直到停留在就近的某人身上，利威爾正面無表情的迎接住他的視線，朝著他瞇起眼睛。
韓吉推了推眼鏡，繼續說著：「白天的時候卓婭沒有任何異常表現，但有次在夜裏，我路過她的房間，聽到她在自言自語，起初只以為她在做夢，後來——我竟然聽到她的身體裏不止發出一個聲音！是很多！就像是一個大廣場上聚滿了聽眾和議員，亂亂哄哄的！」
……
「很遺憾，當我試圖靠近聽清楚的時候，這些聲音就都消失了，就像是秘密會議中突然有人闖入，終止解散了。」
「之後就沒有類似的情況再出現。」韓吉拖著下巴揣摩著用詞。
「就像是在有意躲著我們。」
「……」
「……」
一直在旁邊沈默的三毛*紮卡裏阿斯突然擡起頭。
「關於卓婭的家鄉【比特利】，我也找到一部分的資料。」
「有條信息值得留意。」他攢起胳膊開始講述，「那女孩說在一次礦山事故中，她失去了雙親，她自己也受了重傷。為此我去查了資料，由於年代較遠，又是發生在瑪利亞墻內的，本來沒報什麽希望，結果竟然被查到了，當時的事故非常嚴重，死了很多人。而卓婭就是——」
「那次事故中的唯一幸存者。」
【唯一幸存者】這個定義代表了很多層意義，【幸存者】與死神擦肩而過無異是最幸運的，但經過之前對卓婭的調查後得出很多詭異的線索，這個【幸存者】的意義就顯得沒那麽簡單了。
「她的確沒有和我們提起自己是唯一活下來的人。」陷入沈默的利威爾終於開口了，難道卓婭是有意忽略掉那段經歷的？難道那次事故對她有著難以磨滅的影響？看著茶杯裏的水已經見底，直覺告訴他，那座礦山值得註意。
再次感覺到艾爾文的視線，利威爾悶哼了聲，看來又和那家夥想到一塊去了。
「卓婭有沒有什麽親戚在墻內。」
「很遺憾。」三毛降低語調，「據我調查，卓婭的親戚來到墻內後，第二年全部去充軍，參加了【瑪利亞之墻奪回戰】，沒有一人幸免。」
「這件事恐怕她還不知道吧。」
……
【瑪利亞之墻奪回戰】，數年後再回顧這場戰役，裏面的用意再明顯不過了，是當局為了減少人口，解決糧食不足的問題采取的策略。這件事在軍營內被嚴禁討論，在民間也沒有人願意去提及，因為墻內活下來的人，他們吃的口糧就是那些犧牲的人們讓出來的。
啪啪。
艾爾文雙手擊掌，會議進入尾聲，他要發布決策了。
「卓婭*安德列夫娜*巴拉萊卡，在沒有查明她的來歷和身份前，由調查兵團繼續監督，並且避免她與其他兵團來往。」
「這件事交給你了，利威爾。」
「噢？」利威爾淡然撇向一邊。
「在沒有確定她是否會構成威脅前，由你來看管。」
……
切，那家夥會構成威脅嗎？利威爾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雖然卓婭的身上一直迷霧繚繞，但從她奮不顧身拯救傷員上看，不過是個一腔熱血的單純姑娘，不過也不好說，說不定有一天事態會發展到要刀劍先對的地步，想到這裏利威爾將杯底的茶一飲而盡。
誰知道現在的選擇將來會是什麽結果。
……
「報告！」
會議室的門猛然推開，士兵喘著粗氣站在門口行禮。
「報告，由我們看管的卓婭被憲兵團帶走了！」
！
眉頭壓得很低，利威爾緊盯著前來報告的士兵。而韓吉已經大聲質問起來：「憲兵團不可能從我們這裏把人帶走！他們沒有這個權利！」
「是，是菲利普男爵下令將卓婭帶走的！」
？
菲利普男爵？
第11章 幻想與現實
風和日麗的日子裏，雲彩遠遠的掛在天邊，隨風移動就像是匆匆的過客不願在此逗留。小巷中，四下汙水遍地，墻體碎裂出段段縫隙，大大小小的窟窿裏掉出絕望的碎渣。一輛馬車從狹窄的墻體兩側擠過，它太大了，精雕細琢的裝飾，華麗奢靡的的配件證明它根本不屬於這裏，車身兩側幾乎從墻壁上擦過，車夫小心翼翼的驅使著馬匹，生怕這個糟粕的地方玷汙了王都的財產。
卓婭拘謹的坐在車內的角落裏，她感到不適應，不僅僅因為那顏色誇張價值連城的椅墊，還有那看上去毫無用處的工藝品，最重要的是，坐在對面的菲利普男爵正笑瞇瞇的看著她，那眼角皺紋和嘴角兩邊的豎條就像是要匯聚在一起，卓婭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看上去那麽高興。時不常男爵還會微微前傾身體，略臃腫的身形好像就要對著卓婭撲過來，油光瓦亮的鼻子上，鼻孔微微收縮著，卓婭有種自己好像是被聞了個遍的感覺，她壓抑著胃裏湧起的厭惡感，後背死死貼在靠座上，她糾結著，自己不該那麽沖動和男爵出來。
就在幾個小時前，沒有人預料到王都貴族會摻和到這件事裏。
*******************************************************************************
「我想出去找我的叔叔一家。」卓婭是這樣和奧路歐還有埃爾德說的。
那兩個人聽完卓婭的需求，互相看了看彼此，奧路歐板起臭臉垂下眼睛，當他開口的時候，眼睛有意躲開了卓婭的視線。
「不行，你不能隨便出去！」
「為什麽……其他人都能自由出行的，為什麽只有我不可以？」被當頭一棒的拒絕，卓婭感到些許傷感，繼而不服的情緒開始冒出頭，她覺得經歷了外墻探險後，大家都是從生死線上逃過來的，也許……也許他們會把自己當成夥伴了吧。
見卓婭不會善罷甘休的倔強樣子，奧路歐撇了撇嘴，有些為難的往後搓了搓，不過他還是硬挺著厲聲提醒著：「你目前還在接受調查！不能隨便外出走動！」
「可是你們已經對我調查了很多了，而且現在也沒有把我關起來啊。」
「拜托了，我只想見見他們。何況如果找到了他們，對我的調查也許會有幫助呢，不是嗎？」
卓婭軟硬皆施，她希望這裏就算沒有接納她，至少也別以犯人的標準來對待她。在她的心中，調查兵團幾次救了她的性命，還收留了她，在這樣混亂的世界裏，這個正直的團體已經是「家」一般的存在了，她心裏點起小小的希望。
「嘶……」一著急奧路歐差點又咬到舌頭，他面色沈下去，看上去顯得很難看，嘴角抽了又抽半天才擠出話來。
「恐怕你找不到他們了，連我們也找不到。」
4年的空白記憶讓卓婭不知道墻內發生的變故，更不知道奪回【瑪利亞墻之戰】這檔子事兒，現在她眼裏奧路歐的言論是妄下定論的表現，這讓她憤怒，不由自主的擡高聲音辯駁道：「還沒有找！就說找不到嗎？」
「你知道什麽？！就在瑪利亞之墻淪陷後，第二年大量的難民……唔！」奧路歐也隨著卓婭的音調放大了聲音，話到嘴邊的時候，被一直站在旁邊沈默著的埃爾德捂住了嘴，他擡起下巴尖指向不遠的地方。
……
不遠處，皮鞋跟兒戳在木板上發出「咯咯」的聲響，響起的音階雜亂無章，浮起一層躁氣。
「我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討論了？調查兵團。」
「是啊，正說到關鍵時刻被打斷了。」
「調查兵團真是勇敢，不單單能面對巨人，在軍營內也敢隨意談論禁忌話題。」
同樣穿著橙黃色的制服，卻散發著不一樣的氣場，卓婭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們的徽章，是象征著效忠王室、維護秩序的盾與獨角獸圖案，是四大兵團之一的憲兵團。這些人朝著奧路歐他們挑釁般的揚起眉角，陰陽怪氣的嘟囔著，可又像是有所顧忌的咽下了話語，最終他們將視線都投在卓婭身上。
「你就是剛才挑起話題的人吧。」其中一位士兵朝著卓婭指指點點，「你是哪個分隊的？」
「……」
意識到情況好像沒那麽簡單了，卓婭退後一步湊向奧路歐。
就算憲兵團這些家夥拿腔拿調、趾高氣昂看上去很難纏，身為調查兵團的老兵自然也沒理由懼怕他們，但這並不意味著就能向他們說謊，埃爾德皺起眉頭，他斟酌著介紹卓婭的用詞。
「她不是調查兵團的人，不過現在由調查兵團來管理。」
「噢？」知道卓婭不隸屬於調查兵團，他們相互使了個眼色，故意怪裏怪氣的說起風涼話。
「沒有編制，那她竟然還能在團內自由走動，難不成是你們某個隊長的情婦嗎？」
卓婭仿佛能聽到奧路歐他們攥起拳頭時骨骼摩擦的聲響，竟然敢暗指調查兵團的高層，簡直不可原諒！
「呵呵，說不定軍銜更高呢。」
眼看著奧路歐已經拉下最後一絲平靜表情，他攥緊拳頭，同時朝著這幾個人拱起身子，在拳頭快要劃出去的時候，卓婭手疾眼快搶先一步擋在他面前，大聲吸引火力。
「你們憲兵團就是靠著胡亂猜測來維護王都的安全嗎！」
「你說什麽！」幾個大男人仿佛被戳到軟肋，都兇狠的瞪著這個弱小的姑娘。
「毫無證據的妄加揣測，惡言相向！這就是發誓將心臟獻給君王的最高統禦機構的所作所為嗎！？」
「可惡！」
憲兵團裏一個最壯的男人氣急敗壞的抓住卓婭的手腕，瘦小的卓婭整個人都被拖起來了，她雙腳努力踮起，她知道，只要不是調查兵團的人先動手，一切都好說！
奧路歐和埃爾德見勢也劍拔弩張的拉開陣勢，對方只要動手了，這一架是幹定了！一觸即發之際，有人在這火藥味十足的槍口上輕吹了口氣，一個聲音見縫插針的介入進來。
「住手，兩個兵團的人這樣太不像話了。」
一位穿著誇張花俏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來，他身材略加臃腫，花團錦簇的大袍子中帶著意味不明的笑容。卓婭楞楞的看著那個男子，在她的世界裏好像還不曾件見過這番打扮的人物，他的手套和外套甚至是扣子上都帶著花邊，做工精巧又細膩，讓人幾乎能忽略了他的長相，視覺上就是一束花團在到處遊走。他拿起煙的姿勢也很是講究，他用拇指和食指輕捏著香煙，動作優雅輕柔，輕吸一口後，煙霧從鼻孔中飄出。
「菲、菲利普男爵！您不是在會客室裏嗎？」
「你們那麽大聲，我怎麽可能沒聽到。」
誒！這個男人竟然是男爵？王都的最高權力者中的一員？
卓婭睜圓眼睛盯著這只珠光寶氣的「鸚鵡」，從小她的長輩們就告訴她，這個世界上，人類的最高權力者在第三道墻內，這個社會都是由他們管轄統治的，他們代表著權利。正在卓婭走神的時候，那位男爵已經來到她的面前，一只手背到身後，優雅的彎曲下腰身。
「美麗的少女，你遇到什麽麻煩了嗎？」
「如果是我力所能及的，很願意為你效勞。」
年輕的卓婭對遠在第三道墻內的皇室了解甚少，她只知道自己深愛著的小鎮得到王都的支持後確實興旺了一段時間，回想著長輩們對權力的讚美，對王都的效忠，她不由自主的對眼前的男爵放松了警惕，也許是她離家太久了，太渴望見到親人了，僅僅一刻的松懈讓她將心裏話全盤托出。
「我……我想去看看當年逃難到城內的叔叔。」
……
男爵維持著殷勤的表情，鼻孔微微的擴張，他閉上眼睛像是在聞一束鮮花一樣陶醉。
「美麗的姑娘，我願與你同行。」
***************************************************************************
無論是判斷力還是經驗，卓婭這樣的小姑娘還是太年輕了。如果她當時沒有同意男爵的邀請，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被帶出調查兵團的。此刻的卓婭坐在馬車裏，她並不了解兵團之間的勢力劃分還有其中的糾葛，眼下她已經失去了保護。
隨著馬匹發出深沈的呼吸聲，男爵笑瞇瞇的推開馬車大門，告訴卓婭這裏就是當年瑪利亞之墻逃難過來的人們的聚集場所。
卓婭滿懷欣喜的跳下馬車，再次沐浴在日光中，刺眼的光線炙烤著大地，卻沒有凈化眼前的苦澀和淒涼。這裏沒有美滿的家庭，只有成群的蚊蠅；這裏沒有鮮活的生靈，只有行屍走肉一般的靈魂，幾只烏鴉像是死神索命一樣鳴叫著。
這裏，卓婭以為會有的親人沒有出來迎接她。
第12章 來世界上可怕的不僅僅的是巨人
這裏——就是當年瑪利亞之墻內難民居住的地方。
4年前，巨人撬開了地獄的大門，災禍遍布人間，數以萬計的難民拖家帶口的前往後方的墻內尋求庇護，卓婭直到現在都清楚的記得當時鎮子上馬車成列，人員擁堵的情景。
可是，現在眼前只有一片破破爛爛的矮房，腐爛的支柱艱難的撐起房梁，台階上發臭的剩飯中蚊蠅肆虐，角落裏老鼠橫行，大片的蜘蛛網擋住門窗，屋內黯然無光。當這一切呈現在眼前的時候，卓婭覺得這些難民當初都沒有逃離出噩夢，仿佛他們的世界在圍墻淪陷的那天就已經走到盡頭，土崩瓦解。
「咳咳。」菲利普男爵顯然對這裏毫無好感，兩旁憲兵團的人也警惕的保護起男爵的安全。
「美麗的少女，我按照約定滿足了你的要求，這裏就是難民區。」
殘忍的現實再次被確認，卓婭難以接受的四處張望，她企圖用眼睛去尋找美好和幸福，換來的都是無盡的死寂。
天旋地轉，各種各樣的問題在卓婭腦子中接踵而來，逃到墻內的人為什麽變得如此少？為什麽大家看上去過的那麽絕望？她逐漸意識到了，四年間發生的事情調查兵團沒有和她完全講明，或者說是根本沒來得及和她講明。這些天大家都糾結於她記憶空白的原因，沒有人給她描述這些年發生的社會變化，她唯一知道的就是——這些難民為抗擊巨人做出了貢獻。
「他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卓婭口幹舌燥，發出的聲音像是樹枝幹裂的聲響。
男爵的笑容與其說是面部線條的表演，不如說他整個人更像是一場好戲：「美麗的姑娘，他們幾年前為了奪回瑪利亞之墻遠征到墻外抗擊巨人去了。」
此幕就像是一出名家的悲劇，演到高\潮的時候，男爵哽咽了：「很遺憾，他們基本都沒有回來。姑娘，你不會不知道吧。」
卓婭感到體內一席冰涼，這涼意不是拂過面頰的涼風，也不是陰雲擋住太陽後的涼爽，是來自內心深處的哀傷。狠狠的咬住嘴唇，她感覺到男爵正抱著懷疑的視線審視著她，那目光冷酷無情，就算他的表情和聲音還在笑，但眼底裏卻透出冷峻之光。
「我知道，我只是不願意接受現實。」敷衍男爵的話配合著此景倒是意外的和諧。
不顧憲兵團的阻攔，卓婭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跑進了難民區，她僥幸的認為也許舅舅一家人還健在，就算生存下來的概率極低，也是有可能的。卓婭幻想著自己會重新加入到親人當中，以一個健全的身體來照顧起全家！
所謂的白日夢和孩子氣只是自己逗著自己玩。卓婭一連推開好幾家的房門，那裏只有成排的老鼠在歡迎著她，它們吱吱呀呀的炫耀著自己的地盤。直到推開盡頭的房門，迎面撲來窒息的腐臭，粘稠又厚重，卓婭幾乎吐在鞋子上，趴在地上嗷嗷的狂吐。就在房梁上吊著一具屍體，早已腐爛多時，皮肉已經和骨頭剝離，蛆蟲腐蝕出白骨。
這是哪裏！
這裏真的是在墻內嗎？
這裏是內陸啊！瑪利亞之墻淪陷前的內陸啊！
幾年前，處在第三道墻的孩子們或多或少都好奇過內陸人民的生活，幾乎每一個姑娘都被家人提及過希望嫁到內陸過上好日。
可這裏簡直和墻外一樣可怕。
「當啷！」
聲響映入了卓婭的耳簾，有活人在！她慌忙隨著聲響尋找聲音的源頭。在門外窗戶下，有個灰頭土臉的男人正在收拾手裏的破麻袋，他攢鼓著身體，專心倒騰著手裏的東西。
見到活人，就如同看到曙光，卓婭拔腿跑過去，也許這個人能知道她叔叔的下落。
「先生！你認識姓安德烈的一家人嗎？！」
……
面對卓婭的發問，那男子沒有一絲的反應，他面色土黑看不清五官，身上瘦骨如柴，稀疏的頭發在頭頂上打成柳狀，看上去黏糊糊的，並不合身的衣服千瘡百孔。卓婭發現，就算衣服如何遮掩著身形，也擋不住他骨骼已經嚴重變形的事實，也許他也參加過那次戰爭，也許他當時受傷了，烙下了後遺癥。
男子一聲不吭的低頭繼續擺弄著麻袋繩子，根本不搭理她，急切的心情讓卓婭越來越按耐不住，她激動的雙腳踩踏著地面，嘴上不住的催促起男子。
「先生！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大概終於察覺的到有人在和他說話，這個男子僵硬的擡起身，就像是一只長頸鹿挺起脖子。男子呆若木雞的看著她，卓婭覺得他的眼睛就像是兩顆玻璃球一樣毫無生氣。
「你要找人啊？」
「對，我找安德烈家的人。」
卓婭松了口氣，不管這個男人有多怪誕，表情有多駭人，也總歸是找到這裏的居民了。她比劃著叔叔的身高剛要詳細描述特征，一整捆的麻袋傾倒在她面前，揚起灰塵幾乎迷疼了她的眼睛，刺鼻的怪味填滿了她的鼻腔。
「你要找的都在這裏，如果沒有，那就是沒有了。」
往地上一看，只看了那麽一眼，卓婭就摔坐在地上，失控一般蹭著臀部往後撤退，她驚愕的啞口無言，捂著嘴極力的讓嘔吐物不要噴出來，麻袋裏倒出來的密密麻麻的碎渣是——人類的骨頭。
「你找找看吧，我只回收了那麽多。」撿破爛的男子輕描淡寫的咬起煙卷，白雪的香煙和他黑炭炭的面容形成鮮明對比，他一只腳扒拉著碎骨頭往卓婭面前踢著。
先是上吊腐爛的屍體，現在又是小山一樣的人類碎骨堆，卓婭刷新了對這個社會的認知，她恐懼到不敢直視這些白骨，卻又對著這堆老百姓的遺骸流下了眼淚，從某個層面上講，她認為在外墻生活的人們和她是一個族群的，災難將他們牽連到了一起，可是現在，她作為災難首批受害者卻存活了下來，這些逃難成功的人僅存下一堆白骨。
醒醒吧，卓婭，叔叔還有親人們永遠回不來了——
卓婭脫力的坐在地上，瞎忙活了半天，到頭來還是失去了可以依靠的人。擡頭仰望，頭頂的天空與四年前無異，時間的齒輪沿著它的軌道運行，無論接受還是不接受，事實就在眼前。想到這些後，卓婭的心如同耳旁的蚊蠅一般繁亂，她感到陣陣惡心，已經無力再繼續尋找了。
那個撿破爛的男子看到遠處皇家的旗幟後，突然發瘋似的吼叫起來：
「你是王都的人！？」
「你們竟然有臉來這裏！？」
「蕩\婦！」
「磨碎你們！靠著出賣靈魂才得以茍存的狗雜種！！」
背對著陽光，卓婭的血液都被男子的嘶喊震動了，他的面部激動到扭曲，黝黑的皮膚看上去快要裂開，吼叫時可以看到口腔的上膛，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的嘴能張大到如此地步。卓婭遲疑著，為什麽剛才還好好的，一看到當權者就產生了這麽大的反應？會有如此撕心裂肺的仇恨！
「你們將被巨人挖掉心臟！」
「你們的殘渣將被棄屍荒野，飽受野獸的蠶食！」
「派我們去送死！有數以萬計的人被吃掉！」
「墻內每一口糧食都是我們的血肉讓出來的，每一口水裏都有我們的淚！」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天啊！別說了！
卓婭死死捂住耳朵，她不想聽下去！千辛萬苦找尋的線索，她已經放棄了，被擊敗了，現在她只想離真相遠遠的，將這些難民的遭遇拒到千裏之外，她不想知道真相，最好一輩子也別知道！可那些「送死」還有「讓出口糧」的話就像無數把燒紅的鐵鉤刮劃著她的心，已經血肉模糊。
卓婭呆呆的看著憲兵團的人走上前打暈了這個瘋狂的幸存者，將她架起來拖走了。
雙腳趿拉在地上，沿途的小石子磕碰著腳尖，卓婭朝著一邊歪著頭，企圖將剛才聽到的話都到出來，但那撕心裂肺的吼叫依舊在耳邊回蕩。
原來在這個世界上，可怕的不僅僅的是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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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離開了窄小的平民窟，終於回到了符合它尊貴身份的大道上。奢華的車內死氣沈沈的，連馬匹好像也能感應到異樣，都無精打采的低頭走著。一路前行，返回的路程偏離了來時的路線，前往男爵的府邸。
卓婭的情緒跌倒了谷底，她只想閉上眼睛，以為只要看不到聽不到，她就仿佛又回到那個美麗的田園小鎮上，過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單純日子，幼稚的幻想只持續了一會，她就意識到眼前的世界比她想象的更糟，這裏不是調查兵團本部。
室內的裝潢金碧輝煌，圓形吊頂顯得浮誇又奢靡，墻壁上的字畫價值連城，就連兩旁的桌椅腿上都雕刻著覆雜繁瑣的花紋。在房間的中間擺放著一張大床，上面浮著絲滑的緞面，填滿鵝絨的抱枕好像柔軟的可以陷進去。
菲利普男爵就站在她的身後，那身華貴刺眼的禮服就貼在她的後背上，卓婭能感覺到耳際傳來難耐的男人氣息，混合著香粉的刺鼻味道讓她背脊發涼。臃腫的體態從後面環抱起卓婭，男爵忘情的培養起氣氛。
身體被摸到的一剎那，卓婭所有的哀傷和恐懼都消散了，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洗禮了，她從來沒有這麽清醒過。那雙手比一般老百姓都要肥碩，肉手企圖在她的身上遊走，又按耐不住的直奔她的小腹，焦急的磨搓起小腹間，逐漸得寸進尺的往上遊走，執著的停在胸口上，推擠著胸部。每段撫摸後，這位男爵大人都會情不自禁的低吟起來。
「美麗的姑娘，你身上的味道太迷人。」
「好想馬上吃了你。」
「那一定是很美味的。」
露骨的*就像湯鍋裏飄著的蒼蠅一樣讓她惡心。這個假模假樣的偽君子打從一開始就計劃這麽幹了！他偷聽了卓婭和調查兵團的對話，知道卓婭不是什麽尊貴的身份，只要一有機會就帶著她離開了調查兵團，然後做個樣子履行她提出的要求，最後帶回家裏。
自己簡直蠢透了！當卓婭咬牙切齒的責罵自己的愚蠢時，她感到臀部附近被硬物抵住，正無法無天的磨蹭著，這，太骯臟了。卓婭認定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就在這一瞬間她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身體深處告訴她是時候該做些什麽了。於是她擋住胸口轉過身，緊貼在男爵的面前，擡起上臂，風騷的推了一把，男爵順勢倒在床上。
看著滿面紅光的菲利普男爵，臉上冒出粘膩的油脂，卓婭瞇起眼睛笑了，櫻桃紅色的唇瓣挑起勾人的笑容。她走上前騎跨在男爵的身上，呵，真是龐大的身軀，這是用多少難民生命換來的呢？一時卓婭計算不出來。
笑容越發鬼魅，她雙手撐在男爵的肩膀上，男爵以為這是在*，享受般的舔舔嘴唇，他已經完全沈浸在卓婭的魅色中了。
小時候有鄰村的姐姐和卓婭說過，一旦男人想做那種事兒了，在沒有的得手前，就會溫順的像只羔羊。那個時候卓婭還小，她不明白其中的意義。現在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麽有魅力過，就好像自己能操控著身體往外散發出*之氣。她的手指在男爵胸前打轉，像是在挑逗，逗弄著一直往上遊走，直到掐住他的脖子，至此卓婭心意已決，在男爵碰她的那一刻，卓婭所有的意識裏只有殺念！這個瘋狂念頭趨勢著她雙手越來越用力，連手筋都繃起。
剛才被*沖昏了頭，男爵叫那些守衛在門外等著，現在僅有一門之隔，他就看到了死神的摸樣。卓婭面無表情的死死掐住男爵的脖子，力量大的出奇，她難以抑制的笑著，就像是一個物種在嘲笑另一個物種的低級，男爵幾乎發不出聲音，幾下捶打床面的聲響，也因床面太柔軟而顯得軟弱無用。
渾身都好像在燃燒，卓婭感覺到身體在變化，這個感覺棒極了！
身下男人的脖子骨頭在「哢哢」作響，那骯臟的靈魂馬上要被擠出去了，凈化！這是凈化！愚蠢的人類！卓婭開心的渾身都要痙攣，就好像這個世界會因為他的死而發生改變。
房門被粗暴的踹開。
有個熟悉的聲音撞擊著卓婭瘋狂的神智。
悠于 2015-1-24 18:35
第13章 幸福得如同有神明在墻內
「你這樣真的會殺了他的。」
門被踹開後，卓婭聽到了熟悉又嚴厲的話音，還有四周子彈上膛的聲響。
漆黑的槍口，還有頂在膛口上的子彈都沒有震懾住惡魔的蠱惑，卓婭沒有絲毫罷手的猶豫，她現在滿腦子裏都是殺意，抽動的手指在脖子皮肉間陷得更深，男爵的脖子呈現出幾乎要斷掉的趨勢。
就差了一點點，菲利普男爵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他視野裏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斑點，這個世界都變得斑禿起來，舌頭越吐越長，幾乎要全部伸到嘴外的時候，掐在喉嚨上的纖細手指突然彈開，就像是有列馬車撞擊過來一樣，卓婭被沖擊力擊飛，她還沒摔落到地面上的時候，大把的頭發就被揪起，像摔碎的瓷器一般按在地上，半張清秀的面孔硬挺挺的拍下，嘴裏牙床間湧出血腥味兒。
「先別開搶！利威爾兵長在那裏。」原本已經瞄準的槍口最終沒有開火。
近十把火槍對準了卓婭，如果不是利威爾兵長的及時介入，恐怕她已經被打成了篩子。而剛才利威爾兵下手也絕沒有手軟，制伏卓婭的那一擊沖擊力巨大，卓婭半張臉已經開始紅腫，眼睛也因沖擊過大毛細血管破裂顯得血紅血紅的，嘴角滴滴答答的流出粘稠的血漿，滴在男爵昂貴的小羊毛毯上。雖然她疼的眼淚都流出來了，但打從看到調查兵團徽章的那一刻起，就有了小孩子找到家人一樣的感覺。
是他們……
太好了……
那位身材並不高大，身形也不魁梧的利威爾兵長從地上抓起被一擊必殺的卓婭，幹凈利落的按在床幫上，抓起她一只小臂扳到身後，冷聲道。
「疼痛會教會你什麽是不該做的。」
「咳……咳……」嘴裏鮮血回流，鼻腔裏也都是滑溜溜的鮮血，卓婭感到整張臉火辣辣的刺痛，眼睛腫的幾乎睜不開，在窄小的眼隙間，她看到菲利普男爵被人攙扶著坐倒在一旁，他斷斷續續的倒著氣兒，幾個憲兵團的人在旁邊照料著。
就差一點點，就差了那麽一點點！這個該死的家夥就能祭奠慘死的難民們了！想象著戰場上巨人咀嚼難民們的情境，他們皮開肉綻，骨頭被撕碎吞噬，連回歸到土地中的權利都失去了！而這些當權者在墻內享受著天倫之樂，這屋裏奢華的家當僅僅是他財產的冰山一角。
卓婭嘴裏冒著血泡，咕嚕咕嚕的蹭在床單上，她強忍著疼痛一字一句的道出。
「你們幸福得如同有神明在墻內。」
「而這些靠著犧牲戰士和百姓讓出口糧請來的神明——」
「不過是吸著人血的惡魔！」
……
……
屋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與其說大家是被這句話震撼了，不如說是被震驚了！卓婭最後幾個字的發音就像是從地獄傳達來的口信，她的聲音好像有了回音，有幾個人，幾十人，甚至更多的人，猶如一隊唱詩班和聲宣讀出來的。
「唔！」
揮起的重拳擊中卓婭的小腹，她反射性的弓起背部朝著利威爾倒下去，這一拳的力度應該能制止這「倔強」的姑娘再繼續「胡說八道」下去，說得越多只會讓她的處境更加危險。
卓婭軟癱在利威爾的身上不再動彈，她腫脹的臉上滾落的淚水蹭在利威爾的脖頸間，還有被男爵扯亂的衣服貼在他的衣襟上。此刻，兵長的眉頭不再繼續「保持沈默」，把卓婭交給同行的奧路歐後，利威爾兵長下達起命令。
「將她帶回到調查兵團。」
話音剛落，幾把槍口對準了調查兵團的人，這些人手指都扣在扳機上，絕對不是在虛張聲勢了。
「等、等下！你們不能帶走她！」
「調查兵團是要公開造反嗎！？」憲兵團的人扯著嗓子，他們緊張的擡著槍口，利威爾兵長不耐煩的視線讓他們緊繃住神經，流下的汗水都帶著寒意。
「把槍放下！」
「憲兵團！你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調查兵團的人也不示弱，大聲喝令著。
「調查兵團的！你、你們都別動啊啊啊！」
對方虛張聲勢，敢怒又不敢行的慫包舉動讓利威爾覺得尤為麻煩，他白了眼旁邊的落地時鐘，對著表盤的指針皺起眉頭：「我們帶她回去會按照兵團紀律處罰。」
「騙人！她不是兵團的人！」
「別想蒙混過關！」
「噢？」利威爾朝著那個叫囂的士兵音調剛一出，鬼叫的家夥們就都閉嘴了。
……
門口的光線被新走進來的高大身型擋住了，此人身上的制服精致合體，一頭金色的短發梳理整齊，他面目端正，眼神銳利，手裏拿著一份文件。在場所有人齊刷刷的站正行禮，憲兵團的人不禁狠狠的咽了口唾沫，不會吧，連調查兵團的團長——艾爾文*史密斯都來了。
文件的紙張還帶著幽幽的墨香，艾爾文團長進來後朝著眾人大聲宣讀：「卓婭*安德列夫娜*巴拉萊卡現在正式納入到第104期訓練兵團，半小時前生效。」
在場的人員都楞住了，靠在椅子上只剩半口氣的男爵也微微怔了怔身子，利威爾兵長邁開步子走過去。
「艾爾文，你真夠慢的。」
「正常的手續還是要走的。」艾爾文團長將剛剛批準下來的文件翻轉過來展示給眾人看，上面標註的時間是事發1個小時前，也就是說現在的卓婭已經正式作為預備兵，被納入到兵團系統裏了。這對憲兵團來說，事情一下子變覆雜了，這個案件已經不能作為普通老百姓的犯罪標準來處理了，而是要交由軍事內部來裁決，已經超出他們的執行範圍。
「等等！那你們也不能帶走她！」吃了啞巴虧的某位憲兵團負責人喊著，「她是涉嫌殺人的兇手！」
「哼，我們可沒打算偏袒她。」利威爾倚在門邊，他不屑的看向雙眼發直的男爵，「卓婭會在軍事法上庭闡述今天發生的一切，到時候你也要出席，菲利普男爵。」
！！
大家不約而同的看向男爵，眼神就像是在看街上追逐母狗時被主人發現的公狗，被痛打一頓後只能夾著尾巴回到窩內。今天的事情眾人都看得出來是怎麽回事，卓婭淩亂的衣服還有男爵家鋪好的床鋪還說明不了問題嗎？就算想欲蓋彌彰，在場的證人裏有調查兵團的人啊，而且還是利威爾兵長。如果真開庭審理的話，那損失最大的是男爵吧，貴族裏對這種事情本來就引以為恥，要是真大張旗鼓的在法庭上攤牌，恐怕男爵家的顏面就撒上一層厚厚的黃土了。憲兵團的人覺得這已經超出他們的控制範圍，都默默低下頭觀望事態發展。
「人我們帶走看管，接下來的事情男爵來安排吧。」
在這裏耽誤的太久，利威爾側身走向門外，其他調查兵團的人也紛紛跟在後面。臨走前艾爾文團長來到男爵的身邊，先是畢恭畢敬的行禮，然後蹲下來仔細檢查起他的傷勢，脖子上少女纖細手指留下的勒痕觸目驚心。
「好大的力氣。」
「還有點像是燙傷啊。」艾爾文喃喃自語著。
之後團長耐心的捕捉著男爵的眼神，幾次想和他對上視線都發現男爵的瞳孔渙散惶恐不安，不僅如此，嘴巴也大大的撐開，口水稀稀拉拉的流下來，旁邊的人沒有停止過擦拭，可怎麽也擦不凈，綾羅綢緞的褲子下面已經是一片潮濕，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失禁了。這樣的狀態，艾爾文覺得男爵就像受到了很大的驚嚇，驚恐的程度已經讓他精神崩潰。
……
最後，團長離開了男爵的臥室，在出門不遠處，依稀聽見菲利普男爵的慘叫，聲音即不尖利也不刺耳，聽上去更像是一枚深水炸彈，在未知的深處爆開了花。
「怪物！她是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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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幸福得如同有神明在墻內」是根據一句古老的德國習語改編的，原話是「幸福得如同上帝在法國」是頌揚法國人過著神仙般快樂逍遙的生活，同時也表達了德國人對法國人民生活的讚美和向往。
第14章 離別與開始
已經過去了多久？是該以小時計算，還是以天計算呢？
卓婭張開手掌至於眼前，什麽也看不清。
現在外面是白天還是晚上？
漆黑中，好像連時間都被隱逸起來了，卓婭對所處的環境還有時間全無概念，她背靠在濕潤的墻面上，墻體附著著滑溜溜的苔蘚植物，摸上去涼颼颼的。已經記不清癱軟在這裏多久了，此刻她即沒有心思去摸索四周的環境，也沒有妄想去尋找可能存在的光源。
【哪也不想去】她心裏是這麽想的，菲利普男爵觸碰身體的感覺依舊心有余悸，每當想起肥厚的手指肆意玩弄著身體，卓婭渾身的肌肉都繃緊，控制不住的打起寒顫，她用盡力氣抱緊身體，想用疼痛來忘記那份恥辱。
漸漸的，卓婭精疲力盡，她放松了身體，想象著自己如同屍體一樣沈入水底，冰涼的氣息貫穿至全身，直到心跳停止，這樣她得到了片刻的解脫。
疲憊，不僅因為所處黑暗所帶給來的壓力，更多的是她有了充足的時間來面對現實，她多麽希望此時有幹不完的事情充斥著生活，填滿大腦後就能擺脫成堆的疑問，自欺欺人是精神上的特效藥。當她醒來的那一刻，沒有人能解釋那4年的空白都發生了什麽，就連廢掉的雙腿也奇跡般的恢覆了。在墻外的時候，她幾次死裏逃生絕不僅僅是憑借著運氣，還有對立體機動異常熟練的使用也絕不是常人能做到的。更奇怪的是那生理反應，*的熱源隨時都要從地獄裏噴出來灼燒著她。夢裏一直重覆著萬人的場景，每次醒來又記不清。
太多太多的疑惑了……
天那，要發瘋了……
在菲利普男爵要侵\犯她的時候，心中隱藏的惡魔不斷在耳旁低語著，【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遵循著惡魔的指引，在掐住男爵喉嚨的一瞬間，卓婭感到心情是如此的舒暢，血液在為她的壯舉鼓掌，她身體因為看到逐漸發紫的臉龐而痙攣，那吐出來的舌頭讓她產生無與倫比的快感。
這……太可怕了……
卓婭無法面對自己瘋狂的舉動，她覺得在那一剎那，連身體好像也發生變化了，像是潛伏在深淵中禁忌的力量和*在震動，她不禁猜想，身體的異常變化究竟是在進行中，還是已經進入尾聲，或是才剛剛開始呢？
所有的一切都無從考證，她現在連未來的死活都不能預測了。
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卓婭咬緊牙關，眼眶裏的淚水頑強抵抗住地心引力的召喚，淚水堅強的沒有流出來，可她已經哽咽到上氣不接上氣，肺部不斷抽動。
今後的日子到底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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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婭。」
黑暗中有人隔著門板呼喚起她的名字，是位溫柔女性的聲音，卓婭聽得出是佩特拉*拉魯。
「卓婭？你在聽嗎？」
摸著黑，卓婭跪在地上朝著聲源爬過去，之前的哽咽導致她喘了半天才接上話。
「我……我在。」
「呼……太好了！你沒事。」能清楚的感覺到佩特拉在門外長出了口氣，片刻之後她調整語調壓低了聲音。
「我接下來說的話很重要，你每一個字都要記在心裏。」
「你差點殺死了那位聲名顯赫的男爵，這是無法彌蓋的事實了！現在我們只能將所有希望都賭在他不會追究這件事情上。
「在這期間你必須接受重刑犯一樣的拘禁，等待最後的結果。」
「……」
卓婭沈默著，雖然聽起來很嚴重，但仔細想想，這算是好消息嗎？自己現在還活著，至少證明了男爵至今還沒有采取行動。
「那……我還要被關多久……」
「嘖！這你都聽不出來嗎？」有個男聲不耐煩的搭腔道，「我們都能混進來看你了，證明暫時安全了。」
「奧路歐！還沒有出最終結果呢！還有你就不能說的溫柔一點嘛！」佩特拉責備起奧路歐的粗魯。
「切，還不是她太亂來了，男爵的小命都差點丟了。」
「奧路歐！」
「好了，你們半天都沒有說到重點。」另一個男子的聲音介入進來，也是熟人，利威爾身邊的又一位幹將埃爾德*琴。
「卓婭，我說的這條命令不管你同意或者不同意都必須執行，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你的安全。」
「如果你僥幸被釋放，並不是你無罪，是男爵介於某些原因沒有逮捕你。然後你將作為第104期訓練兵團的插班生進入新兵營，將於明年畢業。」
……
竟然是去訓練兵團？
卓婭對兵團構成還有點了解的，人類陣營中分為4大兵團，它們各盡其能。包括：調查兵團（自由之翼），以必死的決心挑戰墻外巨人領域，收集情報為人類戰勝巨人增加可行性。駐紮兵團（鎮守薔薇），主要負責強化城墻，防守各個城市，維護治安等工作。憲兵團（執法獨角），在國王身邊管理人民，因為最接近王都，所以享有特權。最後就是卓婭要前去的訓練兵團（討伐之劍），由尚未加入正式兵團的新兵和負責訓練新兵的教官組成。畢業後任何人都可以選擇加入調查兵團或駐紮兵團，但是只有在訓練兵團的綜合成績前十名的新兵才有加入憲兵團的資格。
「只有呆在兵團體系中，你才有可能安全。」
「畢業後，兵團之間的去留就由你決定了。」
……
兵團之間的瓜葛和政治上的事情卓婭並不熟悉，但她能夠從話語間讀懂部分含義，調查兵團把她從男爵那裏救出來，現在又安排她去訓練兵團，如此大費周章的行事，卓婭能感覺到他們是在全力保護著自己！
面對著漆黑的門板，卓婭仿佛穿透鋼筋看到外面的夥伴，他們是人類的英雄，他們又是有血有肉的同伴，他們面對巨人無所畏懼，他們相互信任情同手足，自己竟然能在離他們這麽近的地方，仿佛只要再靠近一步……
「我決定了！」
在門的一邊，卓婭對著大家鼓足力氣喊道，她的聲音穿過心間，穿過層層鐵板傳遞出去。
「新兵畢業後，我就會加入調查兵團！」
「請你們務必轉告利威爾兵長！」
……
「哦，還不賴。」清冷的聲音從門框的縫隙間滲入。
……
……
「利、威、爾、兵、長？」
聽見牢房裏「咣當」「咣當」響了兩聲，先是撞墻上，之後又摔地上，最後是少女吃疼的哼哼音。在場的眾人嘴角都抽了下，忍不住互相看看掩面笑起來。
「我一直都在這裏。」利威爾兵長皺了皺眉頭。
卓婭捂著頭上腫起的大包，她深深吸了口氣：「我會成為一位優秀的士兵，然後回到調查兵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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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期訓練兵團一共有300人左右，報名參軍的都是一些年輕人，其中絕大部分人是為了將來能混上穩定的皇糧，再優秀一點的人才是希望獲得去內陸工作的機會，只有極少數新兵的志向是以挑戰巨人為目標。
卓婭如艾爾文團長安排的那樣，以插班生的身份出現在新兵營裏。她站在高高的台子上，太陽暴曬在頭頂上，承受著幾百人的註視，這些新兵都已經接受了2年多的磨練，看上去都頗有軍人摸樣，卓婭心裏頓時又虛了，但還是打腫臉充胖子一般站得筆桿條直有模有樣。
光頭教官基斯*夏迪斯為大家引薦：「大聲說出你的名字！新兵！」
「卓婭*安德列夫娜*巴拉萊卡！」
「來自第三道墻內的【比特利鎮】！」
「志願是加入調查兵團！」
卓婭在台上一本正經的喊著，其實比起身世介紹，大家更關心她插班到訓練兵團的原因，這可是條大新聞！究竟是憑借什麽關系才能插班進來呢？她能將3年課程只縮減到1年就畢業了？眾新兵都交頭接耳的悄悄議論起來。
介紹完畢後，卓婭被編排到隊伍中，她能感覺到從四面八方偷偷瞄向她的眼神，這感覺雖然不太舒服但也無關痛癢，因為這些新兵的眼神安逸又樂觀沒有經歷過生死錘煉，更沒有調查兵團裏的堅毅。大概，卓婭想了想，這就是沒有真正和巨人交鋒過的人之間區別吧。
正想著，她覺得面頰邊側上有點癢，隨便擡起手背蹭觸了下，發現手背上染上一層濕潤。
是汗？流汗了？
她這才發現，不僅僅是剛抹過的手背，連肩膀上，領口邊，還有後背都被汗水打濕了，連成一片淡淡的水印。周圍涼風習習，本應體會到清爽舒服的暢快感覺，卓婭卻一反常態的大汗淋漓，不斷塗抹著滑下的汗珠，心跳也隨之加速，鼓動的頻率越來越高，她感到有力量在體內歡呼雀躍，流竄進她的神經，狠狠的敲擊著神智，她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狂眨，指尖都在跳動，還能保持著站在原地已經是竭盡全力的壓抑下來了，她甚至想隨著心跳的鼓點跳起來，為了不知原由的事情慶祝！
那感覺讓卓婭想起小時候的經歷，就像是小孩子終於找到了寶貝，不，這個說法不準確，應該說是——獵人終於找到了獵物。
眼睛亂轉到難以控制，心臟快要跳出來了！卓婭不由自主的東張西望起來，就是這種感覺！生存於食物鏈規律中，一種動物狩獵另一種動物的感覺！狩獵者感覺到獵物存在的興奮感！
「你這個新兵在幹什麽！」
突然一張光頭大臉冒在卓婭面前，不但是青黑的眼圈，眉骨上還沒有眉毛，他啟動著超高功率大嗓門差點把卓婭的頭發吹飛起來！
瞬間卓婭什麽狩獵的感覺都沒有了，臉上濺上的唾沫星子讓她覺得自己大概才是會被吃掉的那只吧……
「你東張西望的在幹什麽！」 基斯夏迪斯教官持續拉高嗓門，卓婭的頭發都被嚇直了，楞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還楞著幹什麽！輪到你上場了！」
「啊……是！」
卓婭手忙腳亂的抽出兩側的立體機動發射器，跑到最前排後卻楞住了，前面的士兵都是以組合狀態在投入訓練，而只有卓婭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那裏。
這是新兵雙人配合的練習環節，主要是培養新兵們的實戰配合能力，此項訓練需要雙人同時發動立體機動，穿梭在樹林間掃除障礙和躲避機關，最終協力命中模擬巨人的要害，時間越短且命中率高的一組會獲得好成績，累積的分數將影響到畢業名次，因此像卓婭這樣的插班生，恐怕沒有人會以畢業成績為冒險和她組隊的，何況她剛才的準備動作顯得還不怎麽專業，圍觀的人沒有笑出聲來恐怕已經是給足面子了。
舉著立體機動的發射器，卓婭尷尬的環顧下四周，眼下進一步不是，退一步也不行，她略帶求助的望向同伴們，很可惜大家並沒有買她的帳，有好事者已經露出了嘲諷的笑意。
……
有什麽好笑的！
這嘲弄的感覺讓卓婭厭惡，她記得這種感覺，以前在鎮上的時候就被這樣對待過，現在，誰也別想再這樣對待她了！
下意識的捏了捏雙腿，卓婭抓緊立體機動的手桿，現在的她目標無比明確，要加入到調查兵團中！成為像奧路歐、佩特拉和埃爾德那樣出色的戰士！
還有另一個人，那個曾經救了她無數次的男人，看似難以接觸，其實比誰都更珍視手下，更尊重他們。利威爾兵長，我作為要加入調查兵團的人是不會丟臉的！
「這次練習！我一個人來！」卓婭放聲大喊，信心十足。
……
她正要啟動的時候，有個高大男人擋在她面前。
「我來做你的搭檔吧。」
高大男子側過身問著她，借著逆光的陰影，卓婭看到一張頗嚴肅的面容，他擁有金發和高眉骨，這讓他看上去頗為老成。
「你好，我是萊納*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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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兵團總部內此刻正在進行著私密的會談。
「把她送到訓練兵團沒問題嗎？」利威爾兵長說著。
把手頭的公文排整齊後放在一邊，艾爾文團長不緊不慢的回答：「對她的調查一直沒有新的進展，而男爵的事情讓我們不得不做出抉擇。」
「與其把她交給憲兵團，或者放任她的處置，不如納入到同一陣營中。」
「我的一貫主張是對待未知的事情，我們盡量不要樹立成敵對關系。」
「這點咱們當時是達成共識的。」
聽著艾爾文一本正經的回答，利威爾靠向椅背，翹起一條腿：「這算是最佳的選擇吧。」
「看她畢業後，是否願意加入調查兵團吧。」艾爾文將筆帽扣在鋼筆上。
利威爾則看向窗外，幾只幼鳥正頑強的跟在母鳥的後面飛行。
「……」
「以她的個性，一定會加入的。」
第15章 和我結婚吧
今天對於訓練兵團的新兵來說又是平淡的一天，每天的訓練強度高，訓練內容又枯燥無味，誰都沒期待這循規蹈矩的日子裏能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所以當聽說會有名插班生來報道的時候，大家都小小的振奮了下。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現在新兵的課程都已經過半了，突然就空降一名插班生進來，而且來了就能混畢業？這……按照這個節奏推斷，此人怎麽也應該有點來頭吧？更離譜的是據可靠的小道消息，這個插班生還是調查兵團推薦過來的，艾爾文團長親自操刀辦理的手續，多了也不說，近10余年來絕無僅有的大新聞了。
插班生什麽的對大部分人來說沒什麽影響，可就是有嘴欠的好事者要挑撥下成績優秀的人。
「聽說今天要來個插班生！來的真是時候，還有一年就能畢業了。」
「我們這些成績一般的是沒什麽，倒是你們這些成績優秀的保不齊會被搶過名次吧。」
「餵餵，萊納！別走啊，你不說點什麽嗎？」
好事者一路跟著這位叫萊納*布朗的高大少年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結果只換來萊納一句話。
「馬上要集合了，你再不過去就來不及了。」
吃了閉門羹，好事者只得灰頭土臉的跑回去了，心裏暗自佩服著，不愧是新兵營裏可靠又優秀的尖子生！如果換個次元來形容他的話，那【學霸】這個詞絕對當之無愧！就是他——萊納*布朗。
他是今年教官綜合評價最高的學生之一，擁有強健的體格和堅定的意志力，戰鬥力出類拔萃，為人又正直可靠，充滿了正能量，是新兵中不可多得的全面型選手。據他所說是來自瑪利亞之墻東南部深山中的一座村莊，同鄉的還有貝特霍爾德*胡佛。
終於擺脫了那個難纏的家夥，萊納松了口氣，他一早就聽說了今天會來個插班生，這些情報對他不會有什麽影響，但【調查兵團派送過來的】這條信息倒是引起他的註意，想必這個人與調查兵團會有很緊密的聯系吧，大概會是個狠角色。
……
是不是狠角色不好說，當萊納見到這位插班生姑娘時，他有點無語了，這姑娘看上去即不彪悍，也不強大，甚至好像隨便一個什麽格鬥技都能把她KO了……
從站在台上的一刻起，卓婭就緊張到搖搖晃晃，做自我介紹的時候，她好像聲音洪亮自我感覺良好，其實語速已經快到除了聽清楚她叫卓婭外，其余的都一帶而過了。
萊納表面上不露聲色，心裏已經對調查兵團推薦過來這樣的人來表示失望。好在這姑娘面貌上還可以加點分，不然就真完了。她的眉眼有著獨特的婉約之美，散發出善良和溫潤的氣息，不知道為什麽，萊納一瞬間聯想到的是降生的孩童，大概新生兒能有這種純凈的感覺吧。
盡量讓自己打消亂七八槽的感慨，萊納提醒著自己，人不可貌相的，也許這名插班生在格鬥術和技戰術上有過人之處，是的！聽說調查兵團裏的人都是怪人，所以她一定是深藏不漏！
很快教官對著卓婭大吼的一幕，還有她走神被發現後手忙腳亂的一幕，萊納覺得自己就是想多了……
這不是一個合格的戰士應具備的素質……
不再多想，萊納開始為一會上場檢查起裝備，這時弱暴的插班生竟然和圍觀群眾對著幹起來了。萊納對看熱鬧沒有興趣，可這個看上去一無是處的姑娘卻高聲喊出。
「這次練習！我一個人來！」
……
萊納身體一震，這種腦熱又傻裏傻氣的言論在這混沌的世界裏給人另一番感受。萊納想到了同期好友艾倫，最初註意到那傻小子也是因為他一席熱血的宣言吧。作為混沌世界中的一員，單純出於一個目的，一種信仰，能不加掩飾的表達出來，讓人覺得好羨慕……
「我來做你的搭檔吧。」
放棄獲得好成績的機會來援助廢柴插班生，萊納覺得自己真是好笑，可這妹子竟然傻乎乎的看著他，好像沒明白他的好意。好在萊納就是萊納，他不僅長的老成，心智也很成熟。
「你好，我是萊納*布朗。」萊納微微彎下腰打起招呼，他希望自己看上去友好又紳士一些。
……
卓婭發楞了數秒後終於反應過來了，她趕緊鞠躬回禮，那樣子有點像是一只慌裏慌張的小兔子……
無論是樣子還是智商……
「謝謝你。」然後這只傻兔子躊躇了片刻，小心翼翼的對萊納老實交代了。
「其實我只會一點立體機動的使用，而且從來沒使用過劍刃……」
「……」
萊納還能說什麽？！自己心裏的苦只能自己承受了！
他之前就預料到了這插班生也許會很弱，但真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弱啊！自己剛才被點燃的一腔熱血上來就被一句「什麽都不會」澆滅了，能再直白一點嗎？
「你跟著我，不要撞在機關上。」
唉，萊納覺得只能這樣了，這姑娘剛才還叫囂著要一個人完成，恐怕【一個人完成】的任務要落在他的肩上了……
舉起立體機動發射器，正在他展開臂膀醞釀著大幹一場之際，突然發現邊上的卓婭已經——不見了？眼前只有子彈一般的美麗倩影，如同上足了火藥的子彈迸射出去了！速度之快伴隨著陽光濺射就好像真的擦出火花了！
「不是吧……」張目結舌的不止萊納一個人，連周圍的人都發出了咿咿呀呀的驚嘆……
側身追了出去，眼前的景物七上八下的隨著他高速運轉在過場，萊納覺得自己已經是盡最大限度在追趕了，可卓婭卻仍然在前方怎麽也攆不上，她已經穿過第一道和第二道障礙，那些橫七豎八的木樁障礙根本形同擺設，她沒有半點停頓就輕易躲開了。萊納預測如果不是她說過不會使用劍刃，恐怕第一個測試用的巨人道具已經被砍下後脖頸了。
這種速度的記錄怕是比三笠的成績都會好吧……
怎麽回事……
萊納一邊追趕著在前方風馳電掣的卓婭，一邊不失時機的砍向這些巨人靶子。所謂雙人配合的普遍打法就是1個人觸發各種訓練機關，作為實戰中吸引火力的戰術；另一個人負責以砍殺為主。兩個人根據實際情況可互換角色補刀。
目前來看，萊納完全處於在卓婭後面隨便砍砍怪的打雜狀態了。他在後面目睹了卓婭平趟了所有機關，而且看上去輕而易舉。更讓他疑惑的是，這個姑娘不像是在采取什麽戰略戰術，只是憑借慣性和本能在應對機關，她對發射出來的機關反應靈敏，判斷精準，在一剎那做出相應的反應，就是單純的以「快」和「閃」貫穿始終。
還能這樣？萊納又砍下一頭巨人模型的後頸，再次提高速度追趕著卓婭，現在他們已經能處於平行狀態了，萊納沈默不語，他認為這是卓婭因為搞不清練習的區域和方向，刻意慢下來讓他帶路的……
「我做的還好吧。」卓婭在他身邊遊蕩的時候問著，她很有禮貌，語氣上也小心翼翼的。
萊納黑線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他是願意相信卓婭之前所說的「什麽都不會」，可是，眼下怎麽看她也不像是個初學者啊！
努力將這些信息分析整理的時候，他們來到了最後一道考核關卡，這裏是同時出現了三頭巨人靶子，分別從左側滑下木條，正前方噴射出水柱阻擋視線，右前方是一塊幕布擋住他們的去路。木條劃過的時候，萊納不得不和卓婭兵分兩路前進，水柱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優先砍去了一頭巨人靶子上的後頸，然後回身尋找著卓婭的方位，一邊躲開路障一邊朝向另外的巨人模型前進。
機關設置很巧妙，三頭巨人模型中一頭模型會由推車推動著變換位置，一旦巨人移動到幕布的後面，這時還沒有砍到要害部位，就視為自動放棄這頭了。
眼下萊納已經砍完兩頭，另外那頭即將出界。他高速運轉起立體機動，無奈周圍固定點高矮不一，無法一下子蕩過去。
「再快點啊！」萊納擰緊眉頭，可惡！要漏掉一只了！
遠處他看到一條黑線朝著巨人靶子躍了過去，是卓婭！卓婭的頭發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道濃重的筆墨！
她拔出雙刃，空中的利刃閃著金光，伸展著臂膀就像是翺翔的大雁，她朝著模型脖頸部狠狠的砍下去，刀刃以及其業余的角度插\進特殊材質中！
然後……然後就卡住了……
萊納嘴角抽了下，他目睹著卓婭因慣性狠撞在假巨人的身上，嘰裏咕嚕的滾下去了。
這個家夥！
蕩出一抹大弧度，他在卓婭懸空下墜的時候摟住她的腰順勢蕩起，卓婭的胳膊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死死的纏住他的肩頭，整個身子貼在她胸前，和煦的清風拂過，卓婭飄起的絲絲縷縷的秀發撩撥過萊納的面龐，他聞到了婉轉悠長的香氣，這味道很難形容，不像是花香般濃烈，也不像是肥皂的味道那樣平淡，是一種能浸入到記憶裏的味道，從她身體裏悄悄的散發出來。
能感覺到胸前的卓婭身體僵硬到如同木樁，無奈眼下只有將她放回地面才能松手，當雙腳踏穩地面的時候，萊納輕輕的放下卓婭，才剛剛離開他的懷抱，卓婭就快速與他退出到男女的「友情」距離。
卓婭有點戰戰兢兢的觀望向萊納，小聲問出讓萊納莫名其妙的話：「我身上有什麽怪味嗎？」
這……
本來挺尷尬的氣氛，突然又冒出了這麽一句更尷尬的話，萊納一時語塞了，他好像是聞到了一點味道，但決不能算是怪味吧。
他很奇怪，看卓婭的樣子，她好像很在乎味道的事情，臉上的線條緊繃著，坐立不安的等待著回答，那焦慮的樣子好像萊納只要回答「是的」，這個姑娘將永遠的離開他了……
「沒什麽怪味。」
萊納認為自己沒有說謊，那味道確實不怪，甚至可以說是很好聞。不過他心裏更清楚，他是不想因為說錯話而造成這位美麗插班生的困擾。
「呼……」卓婭大大的松了口氣，萊納甚至覺得她窄小的肩膀都下滑了一截。
「那，我們趕緊歸隊吧。」萊納提醒著練習還在繼續，剛才耽誤了挺久，恐怕測試的成績會受影響了。
兩個人再次穿梭於樹林間，卓婭的動作依舊輕巧自如。
「你既然不會用刀刃，為什麽最後還要砍向那頭巨人（模型）？」練習已經尾聲，萊納忍不住問道。
卓婭眨麽著大大的眼睛，有點意外的看著他。
「如果當時不砍的話，就失去機會了。」
……
萊納嚴肅的提醒她：「如果那是真巨人的話，你這麽做太危險了！」
「噗——」帶著惡作劇的笑容，卓婭瞇起眼睛，睫毛隱隱約約的遮蓋住黑色的眸子，嘴角翹起調皮的弧線。
「我知道那是假的啊~~~」
……
扭過頭，萊納抿起嘴笑著。
和我結婚吧。
悠于 2015-1-24 18:38
第16章 自私基因
來到新兵營後，卓婭很慶幸一切進展的還算順利。訓練內容雖然強度很大，但她也能勉強跟上節奏，教學課程基本都能聽得懂，現在，她只求無驚無險堅持到畢業就算圓滿完成任務了。
結束一天的訓練，又到了吃飯時間，新兵們都湧向了餐廳。軍營的餐廳與其他的屋舍沒什麽區別，都是獨立的木制平房，這裏只有在用餐的時候會顯得比較熱鬧。
卓婭跟在前往餐廳的人們後面，在她經歷了男爵事件後，和陌生人相處明顯小心了許多，她謹記著臨行前韓吉對她的忠告，韓吉告訴她，她的身上貌似會有產生一些獨特的味道，她自己聞不到，絕大多數人也聞不到，只有極個別的人能有所感應，但是產生的反應因人而異，目前無法將結果具體劃分，只能確定，她身上的味道有可能會引起像男爵那樣麻煩……
唉，又是一件荒謬無比的事情，卓婭心裏很煩躁，但她並沒有在面部情緒上表現出來，遇到的詭異事情越多，卓婭發現，當你覺得要崩潰要發瘋的時候，第二天還會壓上更讓你喘不過氣的新麻煩，久而久之，你就發現了，其實「糟糕」的空間很大，「承受」的空間更大。
隨著人流走進新兵的餐廳，裏面格局很單調，都是木質的結構。卓婭盡量保持笑容，讓自己站在其中看起來不會有違和感。她領了自己的飯，選擇在後排的空閑位置坐下來。
夥食標準很一般，幹糧都是硬邦邦的，她把那些幹糧撕成小塊放進湯裏，當這些碎塊吸足了湯汁時，它們就會變得足夠濕軟好下咽了。
這時桌子的另一邊響起托盤的聲響，卓婭這才註意到了，有位棕發少年走到了她面前，正一本正經的盯著她看。
「你好！我可以坐在邊上嗎？」少年有些緊張的問著。
「啊，可以……」
有種領土被侵占的感覺，不過卓婭還是保持住微笑，讓出了一部分條凳的位置，待棕發少年坐下後，她發現後面還跟著一位金發少年，金發少年長得很是秀美，他有禮貌的向卓婭點頭示意。
「我也是要加入調查兵團的！」誰想到，棕發少年單刀直入的決心生硬的戳破了其樂融融的局面。
「……」
卓婭冒出黑線，少年，你喊那麽大聲要幹什麽？本來你吃你的飯，我泡我的飯，好好的互不相幹，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艾倫！你這樣很失禮的。」金發碧眼的少年趕緊探出身子，很友好的朝著卓婭賠不是。
「先介紹下，我是阿明*阿諾德，他是艾倫*耶格爾，很高興認識你，之前咱們在一起訓練過的。」
……
「噢，我好像有點印象，也很高興認識你們。」卓婭梳了梳耳邊的頭發，她還是很給面子的應和著。
氣氛總算緩和下來了，可棕發少年艾倫對調查兵團的熱情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亢奮，他睜圓了眼睛，勺子都沒動呢就熱情洋溢的提了一連串的問題。
「你是調查兵團推薦過來的？」
「你們熟嗎？」
「他們都是些什麽樣的人？」
問完這些無關痛癢的問題後，艾倫的臉上突然陰沈下去，閃過一抹殺意：「加入調查兵團是不是就可以去討伐巨人了？」
前面幾句提問卓婭只當這男孩是調查兵團的腦殘粉，但是最後一句，少年帶著赤\\裸\\裸的覆仇火藥味兒，讓卓婭不寒而栗。
「我要加入調查兵團！殺光所有的巨人！」艾倫說的咬牙切齒，攥起的拳頭震得骨骼咯咯作響，就連一旁的金發少年也阻止不了他高亢的情緒。
「所以請告訴我更多的調查兵團的信息吧！」
少年太激動了，他已經忘乎所以的湊近到卓婭面前，恨不得臉貼著臉的懇切詢問著，從遠處看去，這舉動早已超越了「朋友線」的安全距離。
數秒緩沖後，卓婭發現前方正有一只不明物體以高速旋轉之勢砸過來！
那物體成柱狀，一側還有個把手，遠看像杯子，近看像杯子，仔細一看就是杯子！
當時杯子距她的腦門只有0.01公分，在眼皮上下眨麽下之後，那杯子將命中她的面門，在眾人都覺得完蛋的時候，卓婭捏住翻騰中的杯子把手，向下一磕，「砰」的一聲扣在桌子上，震得木板的桌面一陣顫抖。
……
驚堂一響，眾人齊刷刷的開始揉眼睛，幾乎沒有人看清剛才發生的事情，而遠處扔杯子的元兇浮出水面了。
「……」
卓婭認識那標志性的紅色圍巾，還有她冷淡的視線。此女子高挑冷艷，實力是訓練兵團中公認最強的新兵之一。卓婭咽了口唾沫，她剛才貌似得罪了最厲害的一號人物——三笠*阿克曼了。
為什麽是三笠啊！她的心都窘的在顫了。可在別人眼裏，卓婭剛才表現的可不慫！她神色自若的接住三笠投擲的杯子，在眾目睽睽之下拍在桌子上，先不說這「彪悍一摔」的技術含量，光最後一聲威震八方的響兒，就可謂狂拽炫酷吊炸天了。
……
三笠面無表情的走到卓婭面前，眼神冰冷的在她身上掃了一遍，然後又看向艾倫，此時艾倫和阿明也已經汗了一臉。
「三笠你幹什麽！」艾倫問著。
「是你們要幹什麽？」三笠擡起手指，指像卓婭和艾倫之間，這時他們倆才相視了下，視野裏對方的臉還真大……
謝天謝地他們終於意識到問題的重點了！都慌忙挪到一邊，拉開距離。三笠也不說話默默的盯著他們倆，盯得周圍圍觀的新兵都很捉急，餵你們到底打不打啊！
都已經這麽混亂了，大老遠的又有一個聲音強勢介入！
「艾倫你這個可惡的家夥！」
眾人都屏住呼吸，今天是什麽日子啊，該來的不該來的都到齊了！是讓*基爾希斯坦。
卓婭被這撲朔迷離的八點檔的關系搞暈了，剛出來一個三笠，現在怎麽又殺出來一個人？真不知道這位艾倫少年到底是何許人也，就和他說了幾句話的功夫，招了那麽多人的羨慕嫉妒恨……
見讓*基爾希斯坦氣勢逼人來者不善，他對艾倫的執著程度讓卓婭不寒而栗。於是卓婭悄悄貓下腰，還是趁亂趕緊溜吧，這幫人，惹不起總躲的起吧……
看準時機，趁著這位讓同學的嘲諷臉吸引到仇恨，她很順利的逃出了大門。
呼——
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卓婭伸起懶腰大大的松了口氣，愉快的像只放風的小兔子，蹦蹦跳跳的跑向一旁。在她正為自己「逃跑」成功沾沾自喜的時候，有人在身後喊了一聲。
「卓婭，你沒吃上飯吧？」問話的人是萊納，他看到卓婭溜出來後，也順勢跟了出去。
卓婭聳聳肩膀苦笑著：「你也看到了，就剛才那個樣子，沒法繼續吃了。」
「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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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萊納的後面，卓婭愉快的小步追隨著，認識一段時間後，她覺得這位大個子的男生意外的可靠，本來以為這樣沈穩的男性會年紀頗大，結果後來被告知萊納也不過是17歲的樣子，比卓婭還要要小一些呢。
在經歷過那次雙人實踐練習後，他們也逐漸熟絡起來，萊納本身就以擅長關照同伴而廣受好評，所以卓婭平時自然也得到不少的照顧，萊納*布朗算是她進入訓練兵團後少數幾位信得過的人。
一路上，他高大的身軀擋住了月色，卓婭籠罩在柔和的陰影中，她體會著周圍舒適的環境，聆聽著來自樹林中清脆的蟲叫，太安逸了，卓婭不禁回想起在調查兵團的日子，那時候每天都要與恐懼為伴，隨時要註意自己的頭頂上空是不是已經被巨人占領。
擡起頭卓婭註視著萊納的背影，寬闊又安全，大概每一個兵團裏都需要這樣人吧，他們可靠，他們堅實，他們是團隊的希望。在調查兵團中，這樣的角色非利威爾兵長莫屬了，他戰鬥時的身影仿佛可以驅散掉所有的恐懼，打破所有的噩夢。
不知道兵長他們怎麽樣了，卓婭腦子裏浮現著利威爾兵長和大家的容貌，其中利威爾的圖像尤為清晰。
「卓婭，我們到了。」
被萊納的話語打斷思緒，卓婭看見樹林裏一片空地上點燃著柴火，有幾個人正來來去去的忙和著。
其中一位女生卓婭印象深刻，大家都叫她「白薯女」，另一位很漂亮的金發姑娘好像在同期中很受歡迎，她像女神一樣散發著光彩，在她身邊還老跟著位高挑的女性。
萊納和他的同伴胡佛打起招呼，然後把卓婭也介紹給大家，貌似這裏是他們休閑的秘密基地。
「很高興認識你，你是萊納的同鄉？」卓婭仰起頭看著那位身高更加可觀的男青年，可能是因為太高了，當他低下頭的時候，卓婭覺得好像是在和一頭長頸鹿在對話。
長頸鹿男子笑得有點靦腆：「是的，我是萊納的同鄉，我叫貝特霍爾德*胡佛 。」
萊納攤開了手，對著胡佛繼續說道：「本來還想叫阿尼也過來的，但沒找到她人。」
阿尼？
卓婭覺得這個名字挺耳熟，他們說的是阿尼*利昂納德吧，她是同期中和三笠有著同樣聲望和實力的女兵，只是她好像比三笠顯得更加獨來獨往。
胡佛有點無奈的揉了揉頭發：「算了萊納，就算你叫她了，阿尼大概也不會參與這樣的活動吧。」
「你們和阿尼很熟嗎？」卓婭好奇的問著。
聳了聳肩膀，萊納撞了下胡佛，而胡佛頗尷尬的笑笑，臉上露出溫柔的表情，這種小動作還有反應讓卓婭覺得好像胡佛和阿尼的關系更近一點？
「啊啊啊啊啊~~~」一旁白薯女突然崩潰的叫起來，「啊啊啊！為什麽今天只捕到了蛇！」
「嗚嗚嗚嗚！好想吃肉啊啊！！」
金發女神妹子湊過去安慰起她：「還是不要吃了，它們身上的蟲子太多了。」
「不要啊！為什麽！為什麽蛇肉裏面會那麽多的寄生蟲！」白薯女難以接受的悲鳴著。
……
小蛇在白薯女的手裏扭動著，柴火在旁邊劈裏啪啦的響起，舞動的火苗在卓婭臉上閃著光影。
「寄生在人類身體的裏生物有很多。」
沈寂的樹林中響起卓婭的聲音，音調平淡卻透著讓人喘不上氣的詭異，不光大家詫異的側過頭，連卓婭自己也嚇了一跳，她慌忙捂住嘴，但嘴部肌肉仍然在運動著，她的聲音失去控制的從嗓子間劃出，帶著陰冷的氣息。
「寄生體從寄主那裏獲取養分維持生命，這種關系稱之為寄生。」
「而並不是所有寄生關系都是有害的，它們中的一部分也會為寄主提供有益的服務，幫助寄主維系生命，寄生體和寄主之間會形成互惠互利的關系，這是趨於平衡的。」
……
聽傻了……
徹底聽傻了！眾人被這番高深莫測的言論震懾了，他們張目結舌的看著卓婭。
明明已經心亂如麻，思維一團亂，但卓婭的嘴部肌肉還在運動著，她甚至覺得按在嘴上的手指也開始不按意識行動了，她竟然無意識的奪下白薯女手裏的蛇，搶奪的過程又快又狠，差點把白薯女抓傷。
將蛇舉到面前，卓婭保持微笑，只是這笑意帶著讓人生畏的意味，她繼續開口：「可當寄生體發現了更好的成長路徑呢？」
「那些有益於更多更快繁殖的機會，真是充滿了誘惑。」
「我們勢必會義無反顧。」
「我們」？卓婭意識到她剛才竟然用了「我們」這個詞？！
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下一句話並沒有通過嘴部講述出來，而是浮現在了心裏——【現在只需要進化的契機】。
進化的……契機？
這是什麽瘋話！
對於自己的瘋言瘋語再也忍受不了了！卓婭揮起拳頭不斷捶打起心臟部位，她感到血壓升高，氧氣在身體裏亂躥，呼吸頻率倍增，一度差點失去了知覺，經過掙紮後，她終於擺脫了控制，疲憊感讓她的身體軟了下來，周圍的同伴趕緊扶住了她的肩膀，但都詫異的沒有再說話。
……
……
「好厲害啊……」白薯女概嘆著，「調查兵團推薦過來的人就是博學多才。」
幾乎所有人都感嘆，腦子缺根弦的人真幸福……
「抱歉，我不舒服，先回去了。」卓婭不知道怎麽來收場，她只能起身離開，找個安靜的地方躲起來，這太瘋狂了，那席莫名其妙的言論是出自她口，卻好像也超出了她的認知。
「餵，等下卓婭。」
聽到萊納的召喚，卓婭並沒有回頭，她加快了腳步，最後變成跑著離開。
回到新兵合宿的房間，卓婭疲憊的爬上床，她不想思考，希望當做什麽也沒發生，可最後浮現在心裏的那句【進化的契機】一直困惑著她，不斷在腦海中閃現，直到把她拉入夢鄉。
房間的一角有位女生也沒有睡，她獨自享受著寂寞，躲在陰影中，金黃色的頭發朝向卓婭的方位偷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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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可公開的情報：
自私基因學說，該學說最早由英國學家理查德*道金斯於1976年提出，其主要觀點是：基因的本質是自私的；它們控制了生物的各種活動和行為，目的就是為了使基因本身能更多、更快的覆制；只要能達到這一目的，基因是無所不為的。
第17章 第一個夢
她叫阿尼*利昂納德，是新兵訓練營裏一位喜歡獨來獨往的冰山系女孩。
本屆同期生對阿尼的普遍評價都是低調、強悍和冷漠，但她又是如此耀眼，在訓練中她展現出了強大的格鬥技巧，在實力測試中，她可以獨自完成各種訓練任務，是名符其實的實力派。
阿尼的朋友並不多，她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她冷淡對待著同期生，更好像冷眼旁觀著全世界，她有她的目的，顯得如此淡然，可心裏又不斷產生出對生存的困惑和疑問，一直陷在其中掙紮，她以為自己已經慢慢習慣這個狀態，可最近襲來了夢魘，這場新的災難幾乎吞沒了她。
這感覺像是置身於密閉的建築物中，四周密不透風，封閉的環境本應該是絕對黑暗的，阿尼卻可以看到薄薄的亮光，像是月亮女神憐憫人類灑進來的點點銀粉，但她知道這絕不是什麽月光，這裏也絕不是在建築物內，她警惕的環顧起四周，那個夢又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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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在訓練兵團的最後一年開始，阿尼夜裏經常會做一類夢，這個夢像頑固的陰雲一樣籠罩著她，吸取她的精力。最近讓她更加陷入不安，是因為這個夢中的劇情竟然是連貫的！
在夢中，她最先就感覺到有個「家夥」在偷偷的窺視著她，這個狡猾的家夥躲在黑暗中伺機待發，它是什麽，來自哪裏，這些阿尼並不知曉，她只能感覺到對方的氣息，確定對方的存在，而漸漸地，她可以聽見對方發出的響聲，隨著夢境的推移，聲音變得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近。直到最近，這個「家夥」膽子好像突然大起來，它迫不及待的要出現在眼前了！
阿尼從肩膀到後背的肌肉都綁緊，相互緊張的拉扯和收縮著。她不能相信這是在夢中，自己狂跳的心聲實在太真實了，但這絲毫蓋不住那個「家夥」越來越近的聲響。
很不可思議，阿尼能確定那「家夥」是活生生的，是有著人類一般呼吸的。可它又絲毫沒有是人類的跡象，走動的時候，那家夥發出的聲響就像是拖把拖地時的滾蹭，所過之處帶著「滴滴答答」的附加音效，偶爾還會有像水泡爆裂的聲音。
這不是人，也絕不是巨人……
怪物？！
阿尼的心裏瞬間浮現出來這個判斷，無數面目猙獰的野獸在她腦中閃現，神經高速的跳躍著，帶動著頭皮像針紮一樣刺痛。她試圖挪動身體卻發現像鉛塊一樣沈重，雙腳更像是捆綁了巨石寸步難行。
咬緊牙關，阿尼壓低身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認為自己早就具備面對恐懼的力量了！把手指放在嘴邊上，準備隨時開啟她的秘密形態。那個形態曾讓她困惑，自己到底是屬於哪個物種，哪個陣營，越是尋找答案，答案更加模糊，可眼下，秘密形態是保護好自己的最佳武器！
「咯咯咯……」
那個東西再次發出聲響，它就在不遠處了，翻滾的溶液和粘稠的液體就要顯露出來了！阿尼甚至覺得可以看到它的陰影！
朝著手指猛然咬下去，阿尼感到切割一般的疼痛，嘴裏流進鹹腥的液體，然後，本該啟動的秘密形態——什麽也沒有發生。
血照常從傷口中流出來，手指疼痛到麻木，僅此而已了。
……
為什麽？
這裏的一切都如此真實！但惟獨能扭轉局勢的變身形態無法開啟？！ 阿尼瞪圓了眼睛，她甚至能感覺到汗滴滑落脖頸的瘙癢。她覺得腳下的地面在顫動，像是在嘲笑她無謂的反抗。
阿尼倒吸了涼氣，她懊悔自己早就應該能預料到！這裏就是「那家夥」的地盤！
「咯咯咯！」像是笑聲，帶著輕蔑的嘲諷，它露面了……
「啊——」阿尼捂住嘴，如此沈穩的她完全失控的尖叫出來， 「站」在銀光下的「家夥」就是一只怪物！
胃裏的酸液爬上她的喉嚨間，很快連牙縫裏都滿是酸味，阿尼吞咽著惡心出來的酸水直楞楞的看著前方，這個怪物不停的蠕動著，表皮像是青蛙的皮一樣光滑，泛起的光澤顯現出潮濕的跡象，阿尼再也看不下去，這個家夥攢成一團，完全無人類的形狀，就像是一塊——活著的肉。
「嘔！」
這是超出常識的認知狀況，一切都無法預知了！本能在警告著阿尼，絕對不能被抓住！她的身體盡最大限度的扭轉，朝著無盡的黑暗中狂奔！
拜托！是夢境的話趕緊醒來吧！
阿尼的心裏只有這個念頭，醒來！趕快醒來！回到那個單純的只有巨人和人類的世界中，與父親的羈絆讓她無比糾結過，可現在想起來都感到懷念了……
【人類在未知事物面前會感到恐懼。】
【那巨人對待他們也無法預知的事情時，會不會也有同樣的感受呢？】
前方只有無盡的黑暗，連唯一能踩上去的地面都發出軟塌塌的「噗噗」聲響，阿尼不知道奔跑的方向是不是正前方，漆黑中，眼睛已經失去作用了，她豎起耳朵警惕的聽著周圍，滴滴答答的水聲漸行漸遠，就像是在臨岸。
面部僵硬了，阿尼聽出那聲響的意義就是——怪物追上來了！
邁開腿全力奔跑，可腳下就好像有人惡意的伸出一條腿，阿尼的腳絆在上面，她「啪」的一聲飛身摔了出去，趴在濕漉漉的地面上，發現連地面也在蠕動了！
腳腕像是被藤條纏住，將阿尼的身子不斷往後拖，
「啊啊！！」她瘋狂的摳住地面，濕滑的粘液裹在手掌上，絲毫無法阻止被向後拖拉的速度。
黑影遮住了僅存的銀光，阿尼側著頭，她的牙齒無序的摩擦著，音階如同死亡的韻律。她看見那塊軟乎乎的「肉塊」逐漸融化，變形成片狀，朝著她的身體蓋過來。
「不要啊！」
像是被生硬的按在水中，空氣統統被擠出，一開始阿尼覺得渾身都被濕滑籠罩，像是被舔遍了全身，當空氣被全部擠出後，阿尼感到身體被這個「家夥」死死的纏住，朝著一切可以入侵的「孔洞」鉆入。
「嗚嗚！！」粘液朝著她的耳朵裏，鼻腔裏，嘴裏強勢進入，阿尼覺得身體裏都侵染到冰涼了，好像連血液裏也被它霸占了，在有限的空間裏，整個「怪物」都要入侵到身體裏！
身體在融化……
好冷……
越來越冷……
……
……
「阿尼！」
「快醒醒阿尼！」
「啊！！」
阿尼從床上猛地挺起，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前方，粗重的呼吸和紛亂的心跳讓她眼前的景物不停亂晃。
「你可算醒了！」梳著雙馬尾的妹子長長的松了口氣，「你剛才的樣子特別嚇人，好像會被吃掉的樣子，你是夢到巨人了嗎？」
……
阿尼半天才回過神，她醒了，終於從那個瘋狂的夢境中逃出來了。她側頭看向雙馬尾的妹子，她說錯了，自己不是夢到巨人，是巨人夢到更可怕的怪物了。
「我要出去找人。」
阿尼起身翻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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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尼約的人是萊納和胡佛，他們在一個確認安全的地方匯合了，沒有人會想到竟然是他們三個走在了一起。
談話中，兩個人認真聆聽了阿尼的夢境，內容很可怕，但他們又不得不表示半信半疑，這不是因為他們之間缺少信任，是他們誰也不能解讀出夢中的意義。
這個夢到底能說明什麽？
阿尼被襲擊了……
那個怪物嘲笑她的無力……
然後呢？究竟是出於什麽目的？
萊納撇了撇嘴，都說「夢是*、情緒等各種感受的表現」，阿尼一直都壓力頗大，也許這只是她心裏壓力的反應而已。他邊想著邊在空地上做著體能練習，這時看見有個纖細的小身影搖搖晃晃的走過來。
是卓婭。
呵呵，她怎麽了，平時這姑娘幹活一向很麻利的，今天卻哈欠連天，水桶在她的手裏都到撒光了。
「我來拿吧。」學霸加雷鋒的萊納再次挺身而出。
「謝謝你。」卓婭很順從的把水桶遞給了他，她一般都會很客套的，可這次卻痛快的接受了幫助，看來確實是困到不行了。
「哈——欠——」
跟在萊納的身邊，卓婭哈欠連天，不斷揉著眼睛。
萊納覺得她犯困的樣子也很像小動物，這次是像只犯困的貓咪吧。
「你昨天沒睡好嗎？」
「恩呢。」卓婭無精打采的點點頭。
「昨晚好像是夢見在狩獵，抓了一晚上的獵物。」
第18章 王牌選手
第104期訓練兵團的教官基斯*夏迪斯騎著馬漫步在訓練場上，他記錄下本屆新兵們的考核成績。
「萊納*布朗，有著堅強不屈的體格和精神力，得到同伴們深深的信賴，有統領部隊的資質。綜合評價A」
「三笠*阿克曼，兼備達成目的的強大能力和過人技術。綜合評價A+」
教官翻開另一頁人名單，他對著上面的人名思考了片刻。
「卓婭*安德列夫娜*巴拉萊卡，在立體機動使用方面，她表現出了超出常人的靈敏技藝，在協調性和控制能力上更是出類拔萃。適合團體作戰中輔助型角色，是名符其實的技巧型選手，但不可回避的問題是力量方面的欠缺，單獨作戰能力差。」
「綜合評價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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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厲害，她是怎麽做到的！」
「我的天，我根本就跟不上卓婭的速度！」同期的新兵感嘆起來。
卓婭速度全開，她懸空翻轉砍向假巨人的後頸，得手後立即調整位置，沒有急於向著邊側突襲，而是以第二只巨人模型為中心，迂回到後方伺機待發，這樣的戰術雖然沒有連續技效率高，卻可以將自身敏捷的優勢完全展現出來，更有效的觀察大局，提高了生存幾率。
「呼！卓婭你慢點，剛還看到你在前方，一眨眼就繞到邊側了，這種程度的控制，你是怎麽做到的？」同期的新兵累的呼呼帶喘，他抹了把汗問著卓婭。
「大概……」
「就是憑感覺吧……」
卓婭自己也說不清所謂的【感覺】是怎麽一回事，就好像處在某個階段的時候，腦子只管去想，去發號施令，身體就可以完美的呈現出來，如同是某種程序，一旦啟動了，就開始執行它的運行軌跡。這個技能確實給她帶來了很多便利，在一年的兵營生活中，她不僅完成了科目學習，更是漸漸成長為一把助攻的好手，現在唯一缺少的就是實戰經驗了。
……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世界末日並未在這一年中來臨，三年的新兵訓練課程在沒有巨人的擾亂中接近尾聲，排名前十位的人選已經基本確定，排名主要以第三年各科目的綜合成績為參考，還有教官對新兵未來前景的評定。
在臨近畢業前，兵團為了鞏固訓練成果，也為了讓優秀的士兵在實踐中能看到更多的不足，兵團內部將進行前十名待定人員的分組競賽。
分組名單很快傳到了新兵手中，卓婭接到名單時著實嚇了一跳，她竟然也算在了其中，這是前十名誒！想不到自己還挺厲害的嘛。再仔細看看分組名單中的其他人，同組的人員竟然有三笠*阿克曼，太幸運了，她可是本屆最棒的新兵，就算直接進入各大兵團中也是擁有不遜色於老兵的戰力，此外同隊的還有胡佛和讓等。而阿尼、萊納、馬科爾等被分在了另一個小組裏。
勝負是以討伐頭數為計算單位，可以向對方小組隊員進行幹擾，使用的刀刃全部替換特制武器，刀刃部位並非刀片，是一種特殊材質，使用起來相對安全，沒有像刀刃那麽鋒利，上面塗有顏料，而兩個隊伍的顏色不一樣，用力砍在物體上會出現印記，以此來計算兩隊的討伐數量。
競賽在午後展開了，在教官的指揮下，各隊組員從不同方向進入樹林中，就算是畢業在即，這群血氣方剛的少年們也不願意輕易認輸，新兵之間都較著一股勁兒。賽前的時候，卓婭所在的小組就有模有樣的進行了戰略分工，由三笠負責主攻，專門刷全隊的討伐數量，其他人也各有任務安排，卓婭毫無懸念的擔任助攻手，負責對對方小組的幹擾工作，包括阻礙對方的視線，轉移註意力等戰術，總結起來就是【惡心別人，成全自己】。
練習的樹林中，新兵們飛來飛去爭奪討伐數量，雖然只是一場競技遊戲，不是什麽真刀實槍的戰爭，但大家同樣專註的投身在其中。
卓婭像只彩蝶一般穿梭在林蔭間，按部就班的完成自己的任務。她飛躍起來，在半空中變化著姿勢墜落，在接近對方小隊人員的時候突然啟動機動裝置彈起，對方以為馬上要被撞到會迅速向邊側躲閃，卓婭小隊的成員見機沖上前拔得頭籌。
……
「剛才真是以為你要摔死了。」萊納從後面突進到卓婭身邊，他繃著年少老成的臉，「還是別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了。」
「咳咳。」卓婭輕咳著，她故意惡作劇式的拿腔拿調的說著，「我是不會被敵方小隊的言論幹擾的。」
一邊笑著一邊稍稍歪著頭，輕輕的聳了聳肩膀，那無辜又有點小調皮的動作狠狠的戳中萊納，莫名的，他覺得臉上有點燒熱。
卓婭瞇起眼睛盯著他，細聲細語的小聲傾訴著：「謝謝你的關心了。」
「作為回報，我也告訴你一件事情吧。」
此刻萊納覺得卓婭光彩照人，飄來淡淡地幽香，她的聲音甜膩又美妙。
「前面是草堆……」
「你要撞上了……」
「！」
卓婭離開後，萊納鑲嵌在一堆草墊中。
撲街……
唉，萊納真是的，比賽中也敢走神，卓婭朝著後方嘆了口氣。這時耳邊響起樹枝沙沙的搖擺聲響，有個人影快速閃過，毫不遲疑的砍向前面的巨人模型，動作精準且幹凈利索，揚起的金發格外耀眼。卓婭心裏感嘆著，阿尼真是好厲害。
她追在阿尼的後面，同隊的讓*基爾希斯坦「飛」到她身邊，傳遞著口信：「他們現在都在牽制著三笠，你幹擾下阿尼減緩她的速度，我盡快幫三笠脫身。」
「恩。」卓婭點點頭，朝著阿尼前進的方向提速。
平時和阿尼很少有機會接觸，好像連說話的次數都特別少，在她的印象中，阿尼沈默寡言難以接近，但她和三笠的感覺又不同，三笠是只關註和艾倫有關的事情，而阿尼呢？卓婭總覺得在冰冷表面下，她像是掩埋著更加深沈的意念。
憑借對立體機動的感知，很快卓婭便悄無聲息的攆上了阿尼，她決定用剛才那招「俯沖偷襲」打亂她的陣腳，只要她有片刻的遲疑，就能爭取到時間。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還有機會率先搶得巨人的討伐數量。
很好，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從發射器中迸發出線軸固定在樹幹上，卓婭彈射到空中，仿佛這片樹海都踩在腳下了，她從制高點俯沖直下，朝向阿尼前進的墜落。
阿尼在眼前越來越大，一切都按計劃進行著，當俯沖到她頭頂上方的時候，卓婭覺得差不多該準備彈開了，不然也許真會撞上。
這時！
阿尼突然驚恐的擡起頭，她臉色慘白，眼圈發黑，雙眼幾乎瞪得要突出來。
那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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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人類第二道墻北部，那裏是調查兵團收集信息實驗室的所在地，分隊長韓吉*佐耶在此緊張的作業著。
這次他們從第一道墻內帶回來了珍貴的樣本，韓吉分別與墻內生長的同類樣本進行對照，她不斷翻閱著文獻和圖片，用各種顏色的水筆記錄下對比結果。
墻邊的位置上，利威爾兵長和艾爾文團長安靜的坐在那裏等待著，利威爾端著咖啡杯，他的食指輕輕的敲在杯壁上，這個小動作是他在無聊的時候下意識的活動，證明他現在正心不在焉。咖啡的濃香飛散在房間的各個角落中。艾爾文團長則凝視著空洞的天花板陷入沈思。
舉著放大鏡，韓吉的眼睛在放大鏡的另一頭看起來快要溜出來了，眼球咕嚕嚕的轉著，她撅起屁股，臉幾乎要戳到樣本上面了。突然，她就像有人在她屁股上狠狠的踹了一腳是的，抽風似的猛然大叫，興奮到渾身上下都在哆嗦。
「啊啊啊啊啊——」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那礦山裏。」
「一定發生了什麽！」
悠于 2015-1-24 18:40
第19章 怪物
被夢魘所困，阿尼變得厭惡起黑夜，每當黑夜降臨，在進入睡眠的時段中，她都可能再次遭遇到那只【怪物】！在【怪物】的地盤裏，她只能不斷後退，逃向黑暗的盡頭，隱蔽在所有可以容納身體的角落裏，但那只怪物總能像是耍弄她一般得意洋洋的出現在她面前，它無規則的身形上滑下的粘液，就像是嘲笑時流下的口水，猙獰的笑著。
該死的！
去死吧！
阿尼對那只戲弄她的怪物深惡痛疾！那無規則蠕動的身軀讓她融化，讓她發狂！那摸上去的觸感簡直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裏，滑溜的粘液仿佛就包裹在身上怎麽也洗不掉。
惡心……太惡心了……
怪物為什麽執著的纏著她，阿尼百思不得其解，她僅能察覺到，這頭怪物雖然在夢裏襲擊了她，吞噬了她，但是在現實生活中對她並沒有造成影響，至少她的身體沒有因此發生變化。難道是自己產生的幻覺？終於不堪重負精神崩潰了？
我受夠了！
阿尼心裏這樣嘶吼著，不管是什麽原因，逃跑和躲避永遠解決不了問題，就在今晚要和它決一死戰！
咬咬牙，阿尼盡量集中精神，她不斷警告自己現在是處於訓練競賽中，不能隨便分神，但是每當想起那只怪物扭曲著身體撲上來，將她的身體逐漸分解的時候，渾身上下的汗毛隨即炸開，後頸感到絲絲涼意，像是棲息在背上的惡魔在惡意喘息這，她看到地上的陰影越來越大，有什麽東西正在她的上空！
那種感覺……
沒錯！！
是那只怪物！
阿尼猛然擡起頭，脖頸劇烈抽動，「嘎巴」的響了一聲，她湛藍的眼睛裏布滿了恐懼的血絲，嘴角僵硬的抽動下。她甚至沒有看清楚是什麽就已經拔出刀刃砍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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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婭萬萬沒想到，作為同期生的阿尼會突然對她揮起刀刃！雙刃交叉抵在了她的面前，如果刃口不是特殊材質，而是真刀實槍的話，卓婭恐怕已經兇多吉少了。即便刃口沒有金屬那般鋒利，其硬度也足以在皮肉間留下深深的烙印。
一下還不夠，阿尼面目駭人的朝著卓婭連砍數刀，卓婭躲閃不及，她下意識的舉劍迎擊，雙刃間磨搓出混沌的聲響，由於俯沖的沖擊力過大，4把特殊材質的刀刃雙雙崩裂，卓婭的額頭被崩飛的碎片磕破，混合著她血肉的碎屑飛濺到阿尼臉上，又疼又麻的痛楚襲上卓婭半張臉間，她栽在了地面上，滾蹭著劃出了數米遠，
好疼！
卓婭焦躁的從地上擡起頭，她惶恐不安盯著阿尼，她是怎麽了？
鮮血從她的額頭上流下，滑到眼睛裏，視線暈染的含混不清，一瞬間她好像看見阿尼的臉上冒起紅色的水汽，像是燒開水時的景象，轉瞬之後便蒸發的無影無蹤，難道是花眼了？
……
遲疑的人不僅是卓婭，阿尼也一臉茫然，她感受到卓婭飛濺過來的血肉在燃燒，那些飛濺在臉上的碎屑並沒有消失，它們就埋藏在自己的周圍，甚至是身體裏！
必須——
統統殺掉。
阿尼的眼神變得穢濁起來，她渾身上下都散發出淩厲的殺氣，武器已經斷裂，她滿不在乎的扔在一旁，赤手空拳的朝著卓婭發起攻擊！
卓婭慌忙起身阻擋，她渾身都在刺痛，摔在地上的時候，能聽到骨骼連接的地方在摩擦中亂響。她希望這一切僅僅是場誤會，阿尼錯把她當成了樹林中的野獸，或者飛禽，總之什麽都行，這理由聽上去即可笑又難以信服，但卓婭認為只要阿尼和她解釋，任何難以相信的理由她都會聆聽的。
最後只迎來了阿尼帶著殺戮味道的攻擊。
上來就是奔著脖頸要害部位的殺招，卓婭的脖子周圍感到氣流的震動，她朝著後方跳躍躲閃，雙腿前後劈開呈現出後空翻的姿態躲過了攻擊。單膝跪地，才剛停穩就目睹了阿尼來自另一旁的側踢。
「阿尼！你怎麽了！」一邊躲閃著阿尼的拳腳，卓婭大聲的喊叫著。
「……」
完全沒有理睬她，阿尼的眼睛裏只有毀滅的決心，她像是一頭被惹怒了的獅子，要取回百獸之王的尊嚴!
卓婭感到不寒而栗，那眼神就是在調查兵團中，大家看待巨人的眼神……
「啊啊！」
胃部一陣燒熱，疼的渾身都恨不得攢在一起，阿尼憑借著嫻熟的格鬥技，膝蓋正中卓婭的腹部，頓時酸水翻湧眼淚橫流，她感到頭頂的頭發要被連根拔起，阿尼正拉扯著頭皮往前拽。
不是吧，如果再被膝蓋K到臉的話……
果不其然，她看到膝蓋骨朝著臉上猛擊過來，毫不留情的撞在臉上，連頭都要裂開了，鼻子完全失去了知覺。
鮮血滴答滴答的濡染在土地上，卓婭喘著粗氣瞇起眼睛，疼痛折磨著她的胃部，頭部，面部，她覺得鼻子都要掉了！阿尼手裏拽下來她一把頭發，扔在地上，這讓卓婭感到有團火燒遍了全身！
是憤怒！
阿尼你太過分了！
說時遲那時快，卓婭雙臂架在臉前擋住阿尼再次撞擊的膝蓋，她下壓著手臂將膝蓋擋開，弓起身子狠狠的撞向阿尼。被沖擊的後，阿尼後退了，她沒料到一直被動挨打的卓婭突然奮起反擊。
單腿掄起，在阿尼臉前劃出一道鋒利的光，卓婭連續不斷的朝著阿尼的面部踢去，她雙腿切換著重心，連續數腳在阿尼眼前晃過！卓婭在格鬥術上的成績不算最好，但她的動作異常靈敏，發動起來行雲流水。
又快又準的一腳，阿尼實在躲不過去了，她單臂擋在側臉前接下卓婭這招，然後夾住卓婭的小腿企圖封死她的行動。卓婭借著她死死固定住小腿的力量，以此為重心身體後仰騰起，另一條腿狠狠的抽中阿尼的側臉，身體在懸空間畫出一條完美的弧線。
阿尼被踢中，鏗鏘的閃出去數步，她捂著被擊中的面部，金黃色的秀發依舊遮蓋不住眼神中的殺意。而卓婭與剛才也明顯不同了，她精神抖擻的矗立在那裏，不再有憤怒也不再有恐懼，心跳就像是演奏起激昂的交響樂，她享受在其中，腹部中悄悄點起熱源，溫熱的感覺流淌入身體裏，滋潤著幹澀的下\體。
眼珠在眼眶中亂轉，像是某種被甩在海岸上的魚類，嘴角抽搐著，卓婭控制不了面容上的扭曲，她攥緊拳頭，拼命抑制住來自身體裏的——亢奮。
類似是男人征服女人的亢奮，又更像是一個物種將要征服另一個物種的亢奮——
雙方都不打算善罷甘休，當阿尼將雙拳比在面前的時候，她要全力以赴了。而卓婭只是輕描淡寫的舔了舔嘴唇，她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顯出綽綽有余的樣子。
在雙方踏出決一死戰的步子時，從邊側直飛過來兩個橙色隊服的身影，分別攔下了她們兩個人。
「停下！」
「住手！」
卓婭看到有個瘦高的男子扳住阿尼的肩膀搖晃著，喊叫著。而她的面前光影也隨之被遮擋，寬大的肩膀填滿了視野，訓練兵團的徽章呈現在眼前。她馬上反應過來，這裏能有如此身型的男子，恐怕只有萊納了，而另外一個人是他的同鄉胡佛。
這時不斷有隊員介入到其中，將他們幾個圍在中間，大家對這兩個女人鬥毆留下的傷痕都啞口無言了。
「你怎麽樣啊？」萊納低下頭仔細看著卓婭額頭上的傷口，好在傷口不深，血已經半凝固，只是血漬抹了一臉看上去怪嚇人的。
「沒事……」
卓婭挽起袖子蹭了蹭，偏過頭看著對面的阿尼，她現在雙眼無神，呆呆的聽著胡佛的說話，即不解釋也不反駁。
圍觀的人群讓出一條窄道，104期的教官鐵青著臉走了上來，看著兩個女人掛彩的臉，他深深的吸了口氣。
「你們兩個過來！！」
整個森林都為之震動了……
*****************************************************************************
這下完了……
卓婭覺得這下糟了，不僅僅是要被處罰，搞不好連畢業都危險了，但她更郁悶為什麽阿尼對她的仇恨已經積怨到了殺意，這一定是長久以來積蓄的！她對仇恨的根源完全沒有頭緒，來到兵團僅僅一年，她行事又一向低調小心，很少說多余的話，保持著禮貌待人，她壓根就不想惹麻煩，唯一的目標就是畢業了去調查兵團。
然而在卓婭諸多猜測之後，阿尼給到教官的解釋只是簡單一條「卓婭在比賽中幹擾她的行動，一時氣不過就發生沖突」，僅此而已。
迎著卓婭質疑的眼神，阿尼只是冰冷的說了句「對不起，我願意接受懲罰」。卓婭沒有從冰冷的視線中解讀出任何含義，沒有歉意，沒有真誠……
「我畢業後會加入憲兵團。」阿尼冷冰冰的說著，「所以你以後就看不到了我。」
……
她這是故意放話給我聽的吧，卓婭想著，阿尼也不願意把事情鬧大。確實，這事要是鬧到不可開交，兩個人都會被取消畢業資格，甚至趕出訓練兵團，如果真這樣了，利威爾兵長他們辛苦安排的事情就都泡湯了。
「就像阿尼說的那樣，我沒有異議了，願意接受懲罰。」卓婭立正行禮，她配合了阿尼的論調。
裁定最終結果是：卓婭和阿尼被分開關禁閉，期間不得有人探望。
……
……
唉，怎麽又是小黑屋了，卓婭放下行李苦笑著，這場景真讓人有些懷念，去年她在調查兵團的時候就是在這樣的小屋裏度過的，不過她也並不介意，只要能順利畢業就行了。
今晚的夜好像格外漫長。
卓婭輾轉反側在平板的木床上根本睡不著，經過白天激烈的事件後，她就難以平覆心情了，而且越是焦急的翻來覆去滾動，越是能感到積存在身體中的熱源逐漸旺盛起來。
小腹裏暖暖的，蔓延至全身，摩挲著衣料，所蹭之處都敏感起來，卓婭閉緊雙眼，兩腿用力夾緊，她不禁咬住手指，這實在是……
卓婭也從書上知道一點點關於男女*的事情，在她心中，雖然對情\欲感覺很是難為情，但作為生理需求也並不是件特別可恥的事情，只是能饑渴到如此地步實在是始料未及。她雙腿緊繃，頭深陷在枕頭中，心中不斷數著羊以為這樣能安靜下來，但根本沒用，下\半\身酥癢的要命，越來越高漲的*爬進她的頭腦中，逼迫她去幻想，幻想任何可能會和她接近的男性。
利威爾兵長的容貌出現在腦海中，越來越清晰，卓婭猛的嚇了一跳，她閉上眼睛不住的搖頭企圖屏蔽掉這個畫面，兵長明明在她心中是崇敬的！對兵長的信任更是堅不可摧的！可當這份尊敬轉換為這種*時，卓婭簡直羞愧的想要鉆到地縫裏。
必須趕緊睡覺，不能再胡思亂想了！心裏是這麽想著，眼下能讓如此燥熱的身體平息下去，方法恐怕只有一個了……
卓婭藏在被子裏，她盡量放松，完全按照自身的本能來行動。
雙手像被無形的意識驅動著一樣，慢慢撫摸起自己的身體，隔著厚重的布料，她感覺到身體敏感接納著被揉搓的觸感，就好像是出自別人的手。手掌輕輕的愛撫的小腹，慢慢延伸到大腿裏側，迂回往覆不停的逗弄著自己的身體，她的身體也熱烈應和著自欺欺人的小把戲，最後停留在一切熱量的根源處。
隨著全身的放松，她被席卷著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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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次墻外調查確認。」
艾爾文團長拿起批文宣讀道：「目標是【比特利鎮】！」
「團長！」韓吉舉起手，她滿臉笑容手舞足蹈的提議著。
「我們這次出行的目標是調查礦山，但那裏山體塌方的很嚴重，正常的入口已經被堵死，我們什麽時候把那位‘當地人’調回來啊。」
「不過駐紮兵團的教官太兇了，我可不想去要人。」
說著，韓吉看向利威爾，咧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
「幹嘛。」
「我覺得只有利威爾有那麽大面子了。」
第20章 第二個夢
臨近畢業，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可這次阿尼在競賽練習中的個人行動卻大大出乎了萊納和胡佛的預料，他們搞不懂一向沈穩的阿尼竟然在訓練中動了真殺念，而且她襲擊的人竟然會是插班生卓婭。這兩個人均是比較低調的行事風格，平時根本就沒有交集，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竟然都能大打出手……
現在阿尼被隔離起來關禁閉，事情的原委暫時斷了線索，但萊納敢肯定，她們兩個人身上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
事情竟然也會輪到他的頭上。
*******************************************************************************
這裏……
是在夢裏嗎？
萊納面露驚愕的站在漆黑的空間裏，這裏只有無盡的空曠，完全沒有方向的概念，就像是密閉的異度空間，可不知道從何處又能折射進來些許銀光，光點稀稀疏疏的成片連接，像是一層晶亮的銀粉。他警惕的在原地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頭緒和標示物，之後他又謹慎的朝著地面跺了幾下，地面表層軟蓬蓬的，踩上去很有彈性，萊納不禁退出幾步，臉上汗顏起來，這感觸很像是踩在了羊的胃上。
俯身蹲在地上，四周太黑了混淆著視線，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觸摸著地面，碰觸到地面的剎那，他如同觸電了一般渾身毛孔都擴張開來！
這個地面！不！是這層表皮有溫度！
就像下面有血液在流過！
天——
萊納展開手掌舉在面前，他難以置信的一遍又一遍確認，不禁安慰著自己，這一定是夢！沒錯，是在夢裏了！自己做了一個在野獸肚子裏的夢！
他大聲的自言自語妄圖刺破黑暗，聲音在密閉的空間中回蕩了好久，當他喊的有點沙啞的時候，不得不承認，如果是夢的話，這一切都太真實了吧……
關於夢，他近一年聽到最多的就是阿尼的經歷，噩夢一直糾纏著她，每次都要把她逼入絕境，消耗掉精力，折磨到精疲力竭。
他們同情著阿尼，但萊納和胡佛並沒有去考究夢裏的內容，他們覺得是阿尼壓力太大了，才導致噩夢纏身的。
那現在……
是不是應該重新審視下阿尼經歷了。
難道……這次輪到他了？
……
「滴答……滴答……」
水聲襲來，身後陣陣涼意泛起，萊納精神緊繃，他感到喘不過氣，粗魯的松了松領口，盡量鎮定的豎起耳朵，將所有註意力都集中在聽覺上。
無需太過專註，已經能清楚的聽到水滴聲，就像是處在通風管道的另一邊，聲音忽遠忽近，朝著他的方向移動中。
……
這是什麽，即不是人類的腳步聲，又不是野生動物爪子的聲音，如果形容話……
冷汗從萊納的面頰滲出，有點類似軟體物質與地面摩擦時發出的「噗嗤」「噗嗤」的聲音。
這就是阿尼說過的怪物吧！萊納眉頭深鎖擰在了一起，他攥緊拳頭，阿尼曾經描述過，這個空間是那個怪物的地盤，別企圖用能力和小把戲來對付這家夥。
既然這樣，萊納提起一口氣挽起袖子，粗壯的小臂暴露在黑暗中，他下定決心，都已經在夢裏了，就更不能坐以待斃，要靠自身的力量和那只怪物較量下！
在他準備著放手一搏的時候，濺落的水滴聲在離他越來越近的地方突然消失了！
徹底不見了。
該死的家夥，是躲起來了？
屏住呼吸聽像水滴聲消失的位置，在那裏明明都要看到它真身了！現在就好像蒸發了一般從來沒有出現過！
萊納無助的面對著眼下情境，他甚至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產生幻覺了，壓根就沒有什麽怪物，自己只是受到阿尼的心理暗示才做的這怪夢，樂觀的想法只在腦中停留了片刻，就徹底粉碎……
像是發生了地震，他腳下的地面開始震動，如同跳動的脈搏，腳踩的位置逐漸融化，萊納像踩在雪地裏一樣，小腿「噗」一下子陷進其中！
！！
「怎麽搞的！」
突發情況讓他措手不及，他要往起跳，卻在拔腿的過程中差點摔倒在地，此刻正有數條像章魚一般的軟體觸\手緊緊的扒住在他的小腿上，越收越緊死死的拉住，其余的觸\手正往他的大腿上攀爬。
「啊！！」
「這是什麽鬼東西！」
萊納大叫著踹著腿企圖扯斷這些小爪子，誰想它們真的像長有吸盤一樣頑固的吸附在上面，越是掙紮，這些小爪子越是任性的死纏爛打，很快雙腿都被纏滿了，小爪子像是拔河一樣逐漸回縮，很輕易的就將萊納撂倒了。
仰面平拍在地面上，他覺得自己像是把地上都摔出一個坑了，整個身體逐漸嵌到裏面去。這究竟是地面在融化，還是他的身體在融化啊！
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跑！
他掙紮著欲爬起來，卻根本動彈不得，先是雙臂被死死拉扯住，然後是腰部被軟體生物裹起來綁在地面上，上身被封死了，兩條腿就更吃不上勁兒，萊納被完全五花大綁在了地上。
「可惡！！」
他抓狂一般的打挺，就像漁船甲板上瘋狂掙紮的活魚，皮肉被軟體觸\手勒出一道道傷痕，萊納依舊不死心，必須離開這裏！但是，除了無用的掙紮外，只能絕望看著眼前獵\奇的場面，他別無選擇了……
「地皮」抖動起波瀾，逐漸翻起，先是像平靜水紋一樣波動，然後驚濤駭浪般卷起，最後如同水柱一樣噴\射出來，它們並沒有真如水滴一般四濺到周圍，它們更像是一塊粘稠的油脂，逐漸匯聚在一起，相互扭曲著，擰成各種形狀，朝著萊納逼近。
「別過來！！」
萊納咬牙切齒的威脅著，腦子裏高速運轉起如何逃脫的方法，可那塊說不上來是油還是肉的東西哪裏給他思考的時間，萊納看見「血肉」在他的面前分裂出兩條圓柱形作為支撐點，像人腿一樣跨在他身體兩邊，然後緩慢的彎曲坐下去。直到它的全部重量壓在萊納腹部上，一瞬間，他的牙齒都在咯咯打顫。
「滾開！！」
聲嘶力竭的鳴喊著，他盯著這塊不斷扭動的「血肉」有些暈眩起來，它在萊納的身上逐漸凝聚變形，無規則的皮肉不斷抖動著，像是在抖掉多余的雜質，它的顏色逐漸變的晶亮起來，就像是凝固的魚油一樣，雖然看不清顏色，但表面變得愈發滑溜又有光澤。
如果這一幕只是讓萊納感到震驚，那接下來的事情讓他幾乎屏住呼吸了。
那個怪物逐漸扭曲出上肢和手臂，兩條光滑的上臂逐漸成型，纖細又勻稱。胸口部位昂/起，高聳著一起一伏，兩顆豐\盈越來越飽滿。
倒吸了口涼氣，萊納發現這怪物竟然是個——女人？
女人的身體全盤壓在他的下\半\身上，成型的雙腿夾在他胯骨的兩側，等同於騎在了他的身上。當它開始有韻律的搓動時，萊納張大嘴震驚到難以置信！在他的認知中，只有男女做那些事情的時候，才會是這個樣子啊！
再也控制不住呼吸的節奏，萊納大口喘著粗氣，他覺得口幹舌燥的。女性的身體已經完全成型，甚至有了同樣光亮的頭發，腰身顯得纖細又柔軟，豐盈的胸（ru)\部(fang)在上方跳動，如果不是在這麽獵奇的情況下，萊納大概會感嘆這形態是他見過的最完美的女人。
眼下卻只有屈辱，萊納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玩具，它到底要幹什麽！出於什麽目要做這樣的事情！
「唔！」他頂住下面蹭出來的燥熱感，眉頭緊緊的打結在一起，咬著牙側頭到一旁，不想再看到兩個女性特征在眼前晃動。
突然他身體猛然震了下，萊納的臉部肌肉都僵硬了，他的胸口上感覺到胸（ru)\部(fang)的觸感，軟軟的鼓動在胸間……
這怪物伏在身上了！
能感到臉龐有高挺的尖狀物劃過，萊納側眼瞄了下，是怪物的鼻子，它的臉已經匯聚成女人的樣子，現在他們臉挨的很近，對方正在用鼻子尖蹭著他……
不僅僅的是蹭臉，之後連下頜和脖頸都被蹭了個遍，水質冰涼的觸感在皮膚上劃過，萊納無數的雞皮疙瘩冒起，那個女體怪物難道在舔？！
沒錯！她伸出半長不短的舌頭在他面頰上滑動，舌尖很是執著的在他皮膚上打轉，像是小動物的觸感……
像是小動物……
不知道為什麽，想到小動物後，萊納第一個聯想到的人就是……
他不顧一切的扭過頭，勇敢的和女體怪物直視起來，他用盡所有的氣力說服自己只是想多了，在微弱的銀光中，就算這個怪物的五官還沒有完全成型，就算忽明忽暗看不清楚，萊納也不得不痛苦的承認，那模糊的樣子太像卓婭了。
……
女體怪物似乎並不在乎萊納呆滯的反應，她甚至越來越「大膽」起來，雙腿夾緊萊納的腹部以下處，豐滿的胸（ru)\部(fang)肆意滾動在他的胸前，加快了舔允的頻率。
！
看出來這個怪物有著和卓婭很像的樣貌後，萊納竟然下意識的神經放松了！當他意識到腹部下方的某處被加緊的時候，為時已晚，不爭氣的男性已經起了反應。
上身被持續舔\弄中，下身隔著褲子被怪物的(chu)(shou)惡意逗弄著，反應越來越強烈，熱烈到要失去控制了。
放棄掙紮了，呆滯的平躺著，這根本沒用，眼前的怪物對他笑著，帶著惡作劇的調皮意味，萊納覺得真是太像卓婭了，從身體滋生出如同痙\攣的快\感逐漸淹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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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睛的時候只有天花板……
清晨的薄光透過窗子為床頭蒙上一層朦朦朧朧的色彩，一切美好又祥和。
萊納靜靜的躺在床上，他不是在體味著美好的清晨，更不是在讚美今天的好天氣，他睜圓了眼睛，就在剛在，他經歷了瘋狂又恐怖的噩夢。
在夢中，他和一個怪物，他們……
啊啊啊啊啊！
萊納瘋狂的回憶著，但他想不起來最後到底怎麽樣了！他們到底有沒有發生……
唯一讓萊納感到真實存在的是，被子裏，他褲\襠間的痕跡……
……
……
萊納匆忙穿好衣服，他得出結論了，無論是阿尼還是自己，這些瘋狂的經歷都與卓婭有關。
邊想著，他急急忙忙走出新兵的宿舍，剛一出門就獲得了一條消息。
「卓婭今早被調查兵團的利威爾兵長帶走了。」
第21章 回歸調查兵團
卓婭緊張的坐在細長的走廊邊，就算周圍沒有人盯著她看，也依舊特別正八經的端坐著，腰板挺的老直，她將註意力都集中在了會議室的大門上，隨時等待被傳喚進去。
事情發展的毫無預兆，之前明明還處於被關禁閉期間，而現在卻坐在調查兵團會議室的門口了，連她自己也不敢確定，這些人竟然提前招募她入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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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前的早上，就在禁閉的小黑屋內，卓婭睡得昏天黑地的，身心很久沒有感到這麽放松了，夜裏的時候，她體驗到了一場極其大膽的春意夢境。
莫名的她和一位男子置身在密閉的黑暗中，在私密的空間裏卓婭變得異常大膽，她迫不及待的束縛住了男性的身體，肆意的在他身上撒嬌，磨蹭著他的身體，甚至像大型犬一樣舔允起來，身體的渴望如同腸胃的饑餓一樣讓人難以忍受，沒有羞恥感，只有愉悅感和征服感。僅僅這些還遠遠不夠，夢裏的卓婭好像已經變成另一個人，她只忠實於原始的*，在不斷磨搓之後索性騎坐在男性的身上，將全部重量都堆壓在他的小腹以下，不斷扭動著腰身逗弄著他。
太棒了！沒有現實中該死的約束，沒有羞恥感，沒有同情心，卓婭只需要肆意的宣泄著*，破壞著秩序，禁果一般的汁液滿溢出來，甘甜的到心裏發癢，無論生理上和心理上一直迫切的需求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滿足……
原來自己已經壓抑到如此地步了，達了終點後感覺一切都結束了，包括*，包括渴望，包括生命，都結束了。
滿足後的空虛趁虛而入，折磨著神經，卓婭的意識漸漸開始覆蘇，她隨著夢境由深至淺，直到接近醒來。
剛才的男人是誰？
理智剛剛從大腦皮層中跳出來，卓婭就驚慌失措的回憶起夢裏的情景，她焦急回想著夢中男人的面容，同時為自己毫無節制的過分的行徑感到羞愧，她發誓，這樣的夢一定要爛在肚子裏，如果有人知道竟然她做了這樣的夢……
簡直不敢想象了！一定不能讓別人知道！就算現在有人站在她面前審問她，也決不能說出來！
「餵，你這是什麽表情，到底在做什麽夢？」
……
……
一猛子坐起來，卓婭差點口吐白沫，她雙眼發直盯向前方，臉色煞白和被勾了魂兒是的，數次眨眼後她認定了，一定是出現幻覺了！
為什麽在禁閉室裏，她一個女孩子家的床頭會出現利威爾兵長呢！
天啊，這是病得治了吧！
於是卓婭又直挺挺的躺下了，大被遮面求速速睡去，她心裏絮絮叨叨的：真是的，怎麽可能是利威爾兵長呢，雖然他剛才看上去好像不怎麽耐煩了，現在好像更加煩了。
……
……
最終，數秒後卓婭灰頭土臉的又坐起來了，她面色鐵青的朝著床頭哼哼著：「利威爾兵長……你怎麽來了……」
「……」
某位同行的駐紮兵團的女教官很尷尬的提醒著利威爾兵長和隨行的調查兵團的成員。
「那個，利威爾兵長……」
「我也覺得你們就這麽進女士的房間不太好吧……」
靠在椅背上，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利威爾毫無表情的開口：「這裏是禁閉室。」
「現在早就過了該起床的時間。」
說著，利威爾看著卓婭額頭上的紗布，皺起眉頭：「看不出來，你竟然還鬥毆了？」
……
冤枉啊，卓婭抓著被角擋在面前，嘴角都開始哆嗦著，平時都是安分守己的，一年中就犯了一次錯誤，做了一次那種夢，這還被抓了個正著啊！
見她的臉色尷尬到越來越紅，利威爾兵長從椅子上站起來，示意大家都出去。
「你趕緊換好衣服，和我們一起回調查兵團。」
啊？卓婭楞了下，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回調查兵團？
她沒有聽錯，待穿戴整齊後，她眼睜睜的看著這幫人風卷殘雲一般把她的東西都掃蕩了，其中有幾樣都不是她的也被扔進了行李箱子裏，然後拎著就要走。
「等、等下！」卓婭滿頭黑線上前阻止道。
「這就走了？」
利威爾兵長斜眼看著她：「是啊。」
「可我還沒畢業啊？！」
「你的成績會保留到畢業的。」
「你們就這樣把我帶走了，真的行嘛……」卓婭想起那位一向強勢嚴厲的基斯夏迪斯教官，他那麽兇，應該不太好溝通吧。
利威爾直視著前方，大踏步前進著，輕描淡寫的回答：「我親自要的人。」
……
恐怕也沒什麽好問的了，利威爾兵長的面子……大概全兵團體系裏沒有人敢不給吧。與此同時，卓婭也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能特意把她從駐紮兵團裏調離，會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吧。
事發突然，立即執行，她甚至來不及和新兵營的同好們道別就匆忙離開了，介於搞不清狀況，卓婭一直沒敢詢問原由，老老實實的騎著馬跟在利威爾兵長還有其他調查兵團成員當中，不時的回頭看向遠去的駐紮兵團軍營，走的越遠越覺得像是吞了橘子是的，鼻尖上酸酸的，畢竟一年的時光了，這裏給到她很多的收獲，還有很多歡聲笑語。
「咳咳」
正傷感著，卓婭聽到兩邊有人故意騎著馬靠過來，把她夾在了中間，下意識朝著兩側看去，突然覺得有點暈乎，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因為兩邊剛靠過來的調查兵團的士兵竟然長的一模一樣。
「哈哈，卓婭小姐不用懷疑了，你沒眼花。」一個說話很豪爽的大個男子，咧著嘴笑著。
「你好，我們是調查兵團的格林兄弟，如你所見啦，我們是雙胞胎兄弟，而且我會是你在調查兵團裏的班長。」
啊？卓婭眨麽著眼睛，這麽快連所屬的小隊都給分好了嗎，這麽著急啊……
見這對自稱格林的兄弟面帶友善的笑容，卓婭同樣禮貌的回以微笑，她仔細打量起這兩個人，他們兄弟倆真是一模一樣，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連騎馬的姿勢還有握著韁繩的手勢都如出一轍，不過要是真仔細觀察起來，卓婭覺得他們在神態上還是有所區別的，總是搶先說話的那位顯得自信滿滿，頗有領導力，很可能是哥哥；而在一旁總是沈默執行的看上去更像是位得力助手，大概會是弟弟吧。
利威爾兵長終於和他們拉開一定距離了，這位可能是哥哥的大格林趕緊開口搭訕。
「好久不見了卓婭小姐！剛才一直不方面和你說話，能見到你，我真是太榮欣了！」
「？」卓婭很奇怪剛見面他怎麽突然就熱情起來了。
「哎呀大哥，你太著急了，她好像還不認識你呢。」一旁的弟弟無奈的嘆口氣，他攤開手聳聳肩膀。
「沒有嚇到你吧，我哥哥他一年前在調查兵團裏見過你，從此他的魂兒就沒了，聽說你一年後會歸來，於是這個傻貨拼命的當上了班長，幾次差點死了。」
「唉，真是個癡情的蠢蛋。」
「……」
這……
好像自己打從1年前醒來後，這方面的運氣就出奇的好了，好到難以解釋了……
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那位弟弟小格林的話也太直白了吧，她的臉難以抑制的有些發燙，趕緊低下頭遮擋，對於異性所表現出的好感，卓婭通常都顯得招架不住。
「說什麽呢！」大格林狠狠的抽了弟弟後腦勺，兇巴巴的瞪了他一眼，轉而視線溫柔的看向卓婭。
「歡迎你加入到調查兵團，能讓卓婭小姐加入到我們班，真是莫大的榮欣。」
弟弟小格林哼笑著繼續拆台：「卓婭小姐，你現在選擇去別的班還來得及。」
「閉嘴！你知道我為了能和卓婭小姐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費了多大的氣力來遊說兵長的嗎！？」大格林不愧是條豪爽系的漢子，他毫不遮掩的大聲反駁著，生怕全世界沒有人知道他的目的。
「噢？原來你是出於這種目的啊。」前方有人搭腔道。
……
……
卓婭和弟弟小格林都掛滿了黑線低下了頭，不敢直視前方了，只有大格林還勇敢的和前方對視著，是因為他整個人都石化了，和一尊僵硬的怪石是的。
「卓婭所在的小隊，我會重新考慮的。」
「不要啊！兵長！」
「求你了！」
*******************************************************************************
來到調查兵團總部後，卓婭被暫時安頓起來，然後被帶到了兵團會議大廳的走廊上，其他人已經進到裏面開會，由於軍銜不夠高，她需要等到傳喚時才能進去。
怎麽又想去廁所了……
卓婭雙腿發僵，作為新兵來說，兵團裏高層的會議她從來沒參加過，越是臨近，她越腦補著會不會問她什麽問題，到時候怎麽來回答，萬一說錯的話……唉，更想上廁所了。
胡思亂想中，有人叫到她的名字，卓婭站起來感到一陣腿麻。
會議廳裏陳設簡單，裝飾古樸肅穆，上方的吊頂很高保證了視覺空間足夠空曠，中間擺著長方形的古典木質長桌，桌身兩側都坐著調查兵團的骨幹，大家側頭張望，將視線投註在剛進來的卓婭身上。
太緊張了，卓婭眼前的焦點有點渙散，她盡量淡定的保持微笑，好在部分幹部她也認識，這能讓她放松不少，坐在團長身邊的是利威爾兵長，他的眼神還是那般捉摸不透，看到卓婭進來後，也是無動於衷的翻著手裏的文獻。座位依次排下來是韓吉和三毛，韓吉咧著嘴就差喊出她的名字了。其他的幹部她就不怎麽認識了，感覺上，好像比去年少了不少人吧……
唉……
在眾目睽睽下，卓婭緊張的坐在臨時添加的椅子上，坐下的時候身體往前探了下，撞到了桌子上，旁邊的人慌忙按住了杯子，她苦笑著又調整了下坐姿。
「卓婭*安德列夫娜*巴拉萊卡」團長站起來開門見山的念起她的名字，雙眼炯炯有神的盯著這位有點怯場的少女。
「我們將會去【比特利】鎮上的礦山。」
「作為那座礦山設計師的女兒，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幾乎與團長的話同步，卓婭整個身子都怔起，她甚至覺得自己突然憑空跳了起來，心臟在【比*特*利*礦*山】這幾個字讀完的瞬間徹底停跳了。
耳朵的骨膜裏真真切切的有聲音在回蕩著。
【嘻嘻嘻——】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怪笑之後，一個女人的聲音說道。
【礦山——】
【到礦山裏去——】
悠于 2015-1-24 18:43
第22章 到礦山裏去
【礦山——】
【到礦山裏去——】
聽到了！
確實聽到了！卓婭的指甲抓撓著頭皮，她驚恐捂住耳朵，晃著頭四處張望，尋找聲音的源頭，景物和人影在眼前亂晃，她看到周圍的人正古怪的打量著她，這些人他們都聽不到嗎？可她耳邊的聲音卻沒有停下來！
【礦山——】
【終於——】
【進化——】
【嘻嘻嘻——】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眾多女人尖利的笑聲就要將她擊穿了！最終她發現聲音不是發自外部環境，而是在她的身體裏！汗毛孔裏都在奏響著樂章，血液中的鳴唱就如潮汐一般一浪蓋過一浪。卓婭受不了了！她雙臂抱緊全身，牙齒根兒都在打顫，冷汗一排排的滑下，幾乎要出溜到座位底下了。
「卓婭！你怎麽了！？」
「她好像很痛苦！」
「天啊！她在抽搐了！」
「叫大夫！快叫大夫！」
此刻卓婭耳朵裏除了萬人空巷的雜音外，還加入了周圍士兵的說話聲，有男有女雜亂無章像發生了暴\亂一樣！
吵死了，腦子要裂開了，卓婭想大叫，喝令這些人還有身體裏的聲音都閉嘴，統統閉嘴！
嘭！
皮靴踩踏地板的聲音壓過了混沌之音，世界好像都為之平息了，隨著聲音，卓婭覺得腦子在這一刻被清空，她空蕩蕩的擡起頭，順著眼前一豎排扣子往上看去，利威爾兵長神色凝重的來到她身旁，兵長身型筆直精悍，制服熨燙的一絲不茍。不知什麽原因，見到是利威爾後，卓婭的心就像逐漸侵泡在泉溪中，波紋逐漸撫平她焦躁的心情。
「卓婭，這次出行需要你來帶路。」
與利威爾直視著，卓婭感受著兵長久違的命令口吻，他的雙眼曾經在血雨中殺氣沖天，曾經又像鎮魂歌一樣苦澀又憂傷。而現在，卓婭覺得這眼神中透露出兵團需要她幫助的真誠。
身體裏不再有尖利的聲響，筋脈也不再亂跳，卓婭壓下一口氣，自己1年前就是以加入調查兵團為目標的！
那麽現在。
朝著利威爾兵長，卓婭重重的點下頭，感覺到身體裏好像有無數的人同時開口。
「雖然不確定是不是能找到，我家裏有父親留下的礦山結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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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後，第55次外墻調查任務很快頒布出來，高層並沒有明確寫出此次出行的調查目的，他們只是以【外墻軍需物資儲備勘察】為行動任務公布出來。
也就是說，一般士兵得到的命令僅僅是【比特利鎮的礦山】有可能作為未來軍需儲備點和反攻路線之一，為此他們前往勘察。其中，卓婭得到的信息也和一般士兵一樣。
數日後，全員整裝待發，在風和日麗的早晨，外面的世界再次被開啟，人類聞風喪膽的巨人世界向他們再次招手，只要出了銅墻鐵壁，死亡將無時無刻窺視著他們，但無論是什麽時代，什麽時空，總會有那麽一行人，他們會為自由傾註出全部心血，甚至還有生命！
「第55次外墻調查！前進！」隨著艾爾文團長喊出的一刻，全員抓緊了韁繩。
在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中，卓婭已經融入到其中，她穿上了印有自由之翼徽章的制服，配備了齊全的裝備，嫣然就是一副正式隊員的樣子，這讓她自豪不已，這次出行將會去往故鄉，每當的回憶起童年的地方，懷念感和莫名的興奮感就驅使著她加快了驅趕馬匹的速度，不由自主的往隊伍前排湊過去。
「餵。」
「保持在隊伍中部，不想死就別往前湊。」
利威爾兵長很適時的騎著馬從後方跑過，毫不留情的潑了她一頭冷水。
「……」
縮了縮肩膀，卓婭聽話的放慢速度，心裏嘀咕著，兵長的洞察力和1年前比真是一點都沒變，還有身高也是……
擦身而過，利威爾揚起披風，從布料間散發出淡淡的皂液味。這個味道卓婭很熟悉，每次給利威爾兵長還有其他兵團成員洗制服的時候，她總喜歡把衣物放在皂液裏多侵泡一會，然後再拿出來清洗，這樣曬幹後，上面還會留有很清淡的味道。卓婭覺得這味道能讓人安靜下來，回憶起家的溫暖。
目送著兵長跑向隊伍前方，她閉上了眼睛，朝著太陽光最刺眼的方向揚起頭，柔軟的褐色長發輕盈的搭在面頰上，一年過去了，自己終於又回到調查兵團了。
……
人類的精英部隊浩浩蕩蕩的穿過圍墻，他們躲過巨人的阻截朝著目的地進發，對付強大的巨人，軍馬是最好的移動工具，兵團中的馬匹經過優良配種和馴化，最高可達到時速75-80KM，即使是巡航速度也可以達到35KM。
跟在隊伍當中，卓婭壓下身子，對於身體不夠強壯的女性來說，馬匹全速前進時的阻力和還有顛簸都必須要小心。她把腿往前挪了挪，長長的皮靴可以保護著小腿肚不被磨破。
「真是不能相信。」
「我們現在竟然和這丫頭是隊友了？」久違的咬舌頭天王奧路歐*博查特說著風涼話來到卓婭身旁。
「咳咳，小心舌頭，奧路歐先生。」卓婭朝著他故意語氣擔憂的提醒著。
「我依舊是你的前輩。」
「是，前輩小心舌頭！」
……
當奧路歐正準備發動兵長模仿秀技能時，後面又跟過來幾個人圍到他們兩側。其中有兩位長的一模一樣的男子尤為明顯，是卓婭班的班長格林兄弟。
「卓婭小姐！你被騷擾了嗎！」大格林特別激動的喊著，好像全世界人民都能聽到了。
「大哥，在你的認知中，只要不是你，其他男人和卓婭小姐說話都算騷擾吧。」小格林在一旁慵懶的吐槽著。
「前兩天，要不是我及時幫你圓了追求卓婭小姐的‘險惡’用心，恐怕卓婭小姐已經被調到另一組了呢。」
……
「追求」這種詞剛一說出來，卓婭就尷尬的往邊上靠了靠，不好意思再看向對方，雖然她對熱情的大格林並不反感，但要說是男女間的喜歡是還差著一大截呢。
大格林朝著奧路歐示威是的問道：「你也打算追求卓婭小姐嗎？」
「呀——」
隨著奧路歐一聲慘叫，全世界的人民都知道了，這貨又苦逼的咬到舌頭了。舌頭嚴重負傷，奧路歐滿頭冒汗，捉急的說不出話。
小格林嘆了口氣：「看他那麽緊張一定是嘍，大哥你放心啦，我會幫你幹掉情敵的。」
……
你們這些人到底在說什麽？！什麽亂七八糟的！卓婭特別囧的朝著躺槍的奧路歐看了一眼，見他吐了口血水，不知死的朝著格林兄弟反駁著：「那怎麽可能，像卓婭這樣的小丫頭，簡直毫無魅力。」
……
毫無魅力……
毫無魅力……
毫無魅力……
毫無魅力……
卓婭嘴角抽著，她確認奧路歐這個家夥老咬舌頭，就是因為他——禍從口出！
單純的大格林不愛聽了，他朝著奧路歐挑釁是的梗起脖子，而奧路歐則是迎戰一般勾起嘴角，男人之間電光火石是的傻較勁開始了。
「你們幾個去右翼支援。」利威爾兵長的聲音直徑的戳到兩個人之間，所有人一瞬間都乖巧了。
「是、是！」
雖然一如既往的冷峻，但兵長的臉色顯得可不怎麽愉快了：「你們幾個是來露營的嗎？」
「時刻記得現在是在什麽地方，大意只會讓你們丟了性命。」
「是！兵長！」
眾人遵循命令調轉馬頭朝著右翼奔去。卓婭見狀也拉起韁繩，欲跟著過去，卻被利威爾兵長攔下來。
「你不用過去。」
「啊？」
「跟緊我的馬。」
不再廢話，利威爾兵長駕著馬匹跑在卓婭的前面，隱約間，卓婭好像又能聞見那淡淡的皂液味道。利威爾兵長的身影就在前面，卓婭突然覺得特別安心，仿佛只要躲在他的身後，一切的艱難險阻都會被攔腰截斷。
然而，在人類和巨人的混亂世界中，一切美好的幻想只能存在於夢裏。離目的地【比特利】小鎮越近，卓婭腦子裏雜亂的聲音再次頻繁響起，眾多女人的說話聲此起彼伏，她拼命安慰著自己，強調這些聲音都是幻覺，在調查兵團會議上她出現了異常，之後兵團給她請了大夫診斷，大夫說她是患了神經性的精神疾病，是戰後恐懼癥的一種。但現在越來越多的事實讓她不得不面對現實，和一年前相比，身體裏的變化越來越明顯了，這真的是病嗎？
【已經由不得你了。】
卓婭的身體裏這樣說著。
*************************************************************************
利威爾駕著馬在卓婭的附近，他不僅僅是作為取回礦山設計圖的指揮者，兵團還委派給了他多項任務。
第23章 回到故居
第55次外墻調查出發前，調查兵團團長艾爾文、兵長利威爾還有韓吉和三毛，他們圍坐在一起確認著出行的任務。
「利威爾，卓婭由你看管。」
「噢，你確定不是讓韓吉來調查她嗎？」兵長眼珠轉向韓吉，此刻她正神經兮兮的捧著手裏的樣本盒子。
「韓吉還要負責采集更多的樣本。」艾爾文回答。
「是啊是啊！」猛的擡起頭，韓吉現在的樣子很像是馬上要見到主人的大型犬，頭上的毛兒都要搖掉了。
她舉起手中的筆記，眾人的臉色隨即就黑下來，這貨又要開始長篇大論了。
「實在是太奇怪了！」
「你們看，這是從【比特利鎮子】帶回來的昆蟲樣本，它們與墻內的昆蟲無明顯區別，但是！從【比特利礦山】帶回來的昆蟲就有很大不同了！」
韓吉把樣本盒子亮出來，指著眾多標本中的一只，乍看上去就是一只普通的黑色甲蟲，但韓吉已經剝掉了它的甲殼羽翼，仔細觀察它們的身體就會發現，這些甲蟲的身體結構發生了變化，身形還有四肢都扭曲在一起了！
任何人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況，都很難用語言來形容，這些甲蟲的身體就像是泥巴或者膠狀物，然後外力將它們的四肢還有身體毫不留情的擰捏成一團，所有的身體部件都偏離了原本的位置，就好像身體融化後，再次重鑄。
「它們身上一定是發生了什麽！」
「還有最重要的是，你們知道我是在哪裏找到這些蟲子的嗎？」
剛還興高采烈的韓吉突然面部肌肉繃緊，她嚴肅的看向艾爾文和利威爾。
「上次外墻調查，我們小隊潛入到礦山的一個入口裏，由於裏面坍塌的不成樣子了，所以我們采集完樣本後便準備離開。這時聽到碎石堆積的地方有聲響，有只小型巨人困在了那裏，可能是之後塌方造成的。」
「啊啊啊——」
眾人都往後仰了仰，韓吉蛇精病的毛病已經對大家造成條件反射效果。
「你們知道我看見什麽了嗎！？」
「那個巨人的皮肉裏有東西在動！」
「於是我們討伐了巨人，從它的身體裏找到了這些樣本。」
韓吉深深的吸了口氣，鎮定下癲狂的情緒，合上了樣本盒子：「在死去的巨人身體裏，我們找到了幾種昆蟲的樣本，這些昆蟲都是比較常見的品種，但是在礦山中，它們的身體都發生了變化，而且它們似乎可以進入到巨人的身體，與巨人一同存活！」
「我不知道怎麽來解釋這種關系，也許這些蟲子打破了正常的生存方式，也許它們和巨人正在建立一種新型的生存關系。」
……
在場的人靜靜的聽完報告，都沒有馬上發表看法，艾爾文團長十指交叉支撐在胸前，沈默片刻後，他開口道。
「任何對人類戰勝巨人有價值的情報，都值得調查。」
****************************************************************************
在去往【比特利】的路上，利威爾有意跑在卓婭的前面，至少從後側出現巨人的概率會很低，那裏相對安全些。卓婭是個很聽話的姑娘，從利威爾下令的那一刻起，她就很順從的一直跟著他，回想起來，她好像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在利威爾心中存在著一些想法，這些想法沒有對與錯，只有選擇和不選擇。
調查兵團安排卓婭帶他們回到故鄉，尋找出她父親設計礦山的工程圖紙，其目的不僅僅是調查巨人，也是為了調查卓婭本人，她是礦山事故中的唯一幸存者，之後她的身上又發生了許多離奇的現象，這不得不讓人把她和礦山聯系在一起。
利威爾也知道，在沒有確切調查證據前，誰也不能妄下定論，但如果卓婭的調查結果與人們預期的背道而馳時，那她還有存在於世界上的價值嗎？
這些年來，像卓婭這樣的年輕人利威爾見得多了，他們雖然青澀又單純，但是正直，忠誠，有著難能可貴的品德。如果她本人知道了這次行動也許就是對她存在的判定……
心裏反應出一個詞，雖然只有一瞬間，卻撞擊了利威爾的心——真是即可笑又可悲。
馬匹在奔馳中顛簸，衣襟上的皂香味和身後卓婭身上散發出來的獨特味道混合在一起，環繞在利威爾周圍久久不能散去，他知道有很少一部分人能聞到卓婭身上的味道，別人聞到的味道是什麽樣他不清楚，在他聞來，這味道很特殊，也特別誘人……
……
「恩？」
利威爾察覺到空氣中的氣味淡了許多，他回過頭發現卓婭落下了一截，而且已經趴倒在馬脖子上。
放慢速度，利威爾迅速來到卓婭的位置，他看到卓婭白皙的臉上掩蓋不住的痛苦神色，好像在忍耐著某種痛楚和壓力。
「你怎麽了？」利威爾問道。
「兵、兵長……」她努力怔起身子，挑著疲憊的眼皮，下眼瞼發青發綠，聲音也有氣無力的。
「我又產生幻覺了。」
「有很多很多人在我耳旁喊著——【終於回家了】。」
……
利威爾沈默了，對於她身上發生的奇怪現象，沒人能解釋出原因，也沒有人能代替她與未知的力量對抗，但有一點利威爾是確定的，他甚至可以擔保，卓婭對調查兵團是有著一種無條件的信任，調查兵團甚至可以作為她心目中太陽一般的存在，引領著她前進的方向。
那她對兵團而言呢，調查兵團在保護她，同時也是在利用她，兵團對她有所戒備，又命令她為兵團傾註全力。
現實的利益和理想化的情感無時無刻都在激烈沖撞著，利威爾早已司空見慣，對與錯經常難以判定，唯有放在歷史潮流中去驗證它的價值。
卓婭的臉色越來越差，她勉強睜著眼睛，終於還是精疲力竭的閉合了。
「兵長……」
差點從馬上摔下來，她已經虛弱的不能騎馬了，利威爾緊急調配來馬車，將卓婭轉移在馬車裏繼續前行。
跟在馬車的旁邊，卓婭一直喊著利威爾的名字，仿佛只要有他在身邊，就能戰勝夢魘了。被依賴的感覺難以形容，好像並不同於兵團中生死存亡的同伴關系，更像是一種關聯的共同生存的關系。利威爾陷入沈默，他認為是卓婭身上散發的味道越來越重，引導著他產生這樣的聯想。
突然！卓婭毫無征兆的大叫起來：「它們來了！來了！」
遲疑的瞬間就看到了遠處天空中信號彈閃爍，一顆，兩顆，更多！
四面八方都發射出了信號彈！一時間頭頂上空被煙塵染滿了顏色。
這是！
被圍擊了！
「全體註意！」艾爾文團長高聲下達最新指示。
「所有人員進入【比特利小鎮】！」
「利威爾你們帶著卓婭去拿設計圖！」
「知道了。」
命令一出，調查兵團各小隊馬上做出反應，他們全力掩護精英組去卓婭的舊居取回設計圖，利威爾率領的小隊加快速度，風塵席卷著城鎮廢墟，身後響起陣陣廝殺的轟鳴聲，仿佛城區都在震動中跳躍起來。
「有很多巨人聚過來了！」一名隊員驚恐的望向周圍。
是的，很多巨人朝著他們所在的位置追擊過來，大地的聲響就像是象群過界，所經之處統統夷為平地。
「別東張西望！看著前方，那裏才是目的地。」利威爾喝令著。
卓婭家的舊宅就在眼前了，那裏儼然就是一棟「站著的廢墟」。房子左側部分的墻體坍塌，屋頂上破了一個大洞，地上都是堆砌的瓦礫，破爛不堪。
現在人手嚴重不夠，安排不出人單獨保護卓婭了，利威爾命令部分人在外留守，其他人帶著卓婭進屋搜找設計圖。
屋子裏煙塵飛揚，卓婭躺在擔架上被安置在一旁，其他人在瓦礫中尋找礦山設計圖，現在屋內被毀的滿目瘡痍，根本辨別不出原有的位置。
利威爾踢開一把椅子，從瓦礫中邁過，陽光穿過頭頂的破洞照射在地上，化成一個圓形，這座房屋曾遭受過巨人的重創，二層和一層的隔板間被開了一個大洞。
邁到大洞的中間，洞口直通到二樓，利威爾發現他所站的位置上，四仰八叉的躺著一個本子，紙張已經發黃，塵土腐蝕著頁面，他俯身撿了起，拿在手上翻看起來。很幸運，本子上面的部分字跡還能辨別的出來。
在破洞的光束中，利威爾註視著本子上的內容，周圍的氣氛異常的平靜，外面不斷響起轟鳴，還有士兵們隨時的戰況報告。
「有巨人過來了！前面攔不住了！」
「兩只！不！後面還有！」
「你們還沒找到設計圖嗎！全力掩護！」
「誒？」
「卓婭不見了！」
「她剛才還在這裏的！」
翻到筆記的最後一頁，利威爾合上了本子，扣合的瞬間揚起一片塵土，他彈了彈袖口，面無表情的發動立體機動，發射器戳到了二層搖搖欲出的墻壁上，纜繩回轉，他升到了二層。
「卓婭，你對我們隱瞞了雙腿癱瘓的事情。」
利威爾靠著二層岌岌可危的墻壁，攢起胳膊，他的語氣已經降到了冰點，如果以前他的態度是冷淡，那現在的他語氣是帶著寒冷的怒意。
原本應該昏迷在樓下的卓婭現在站在二層當中，她面朝著屋頂上的大洞，雙瞳迷蒙，面目呆滯，臉色慘白到毫無生氣，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具站立的行屍。透過支離破碎的頂棚，她註視著渾濁的天空。
5年前，就在這裏，她看到的人間地獄。
「我天真的以為，只要把衣服放入到皂水中長久侵泡，就能遮蓋住戰場上流血和殺戮的味道。」
「我以為沒人知道，事情就可以當做沒有發生。」
隨著外面與巨人的交戰越來越逼近，屋頂的塵土震下來，屋子裏飛起大粒的塵埃。
「逃避、隱瞞、遺忘，最終總有要面對的一天。」
卓婭轉過身，她單薄纖細的身體好像要被陽光打透一般，鍍上一層金邊。她手裏拿著設計圖，但她沒有交出來，而是揉成了紙團塞進嘴裏，咀嚼著吞下。
「……」
利威爾從墻體上起身，朝著卓婭走進。
卓婭神色哀傷的低下頭，隨著利威爾靠近的步伐往後退著，她喃喃自語。
「我想起來了，那記憶缺失的4年中我是在哪裏度過的。」
「現在它們（巨人）已經能感覺到我的存在了。」
頭頂的破洞被黑影籠罩，斷裂倒塌的聲音震耳欲聾，黃土翻滾，碎石飛濺。幾乎是同一時間，好多只巨人朝著屋頂發起沖擊。
「跟著我，你們都會死。」
房屋在斷裂的哀鳴中倒塌，徹底化成烏有。
大氣中塵土飛揚，一條單薄的倩影駕著馬匹揚長而去。
……
利威爾救起被壓在廢墟下的同伴，又削了就近兩只巨人的脖頸，人類暫時安全了，因為大部分巨人都朝著卓婭離開的方向追去，甚至忘記了攻擊人類。
「切。」
利威爾跨上馬匹，拉緊了韁繩。
「你那麽想當英雄嗎？」
第24章 生或死
「跟著我，你們都會死的。」
這是卓婭臨行前說的話，她語氣平淡，就像是在陳述一件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可字裏行間又透著無可奈何的落寞，以及將要訣別的狠勁。
空氣揚起太多塵土，鼻子裏邊被糊上一層土，每次吸氣，嗓子都覺得幹燥到快要裂開。
你那麽想做英雄？
利威爾擋開前方飛濺過來的碎屑，重重的甩在一旁，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心裏怎麽想的，但他砍斷擋在面前的巨人肢體時是如此決斷。
巨人和人類是處於你死我活的兩個物種，兩者在百年間勢不兩立，但像現在這樣，巨人放棄攻擊大多數人類，轉而集火某一個人的現象算是首次出現。
弓在馬背上，利威爾壓低身體，一次又一次與巨人擦身而過，他繃緊神經時刻準備著投入戰鬥中，而這些奇形怪狀的「大家夥」竟然對他沒有一絲興趣，它們的註意力都集中在最前面的卓婭身上。
這些巨人不僅追趕著卓婭，它們還對著前方發出稀奇古怪的嚎叫，有的巨人更是揮舞起拳頭發出不明思議的宣戰信號，它們停不下來的朝著卓婭「示威」著，有的甚至喊到下頜幾近脫落，這個架勢讓利威爾想起經常光顧調查兵團的野貓們，它們宣戰前的舉動就像是現在的氣氛。
隨著前進的場景變換，視線範圍越來越窄，已經進入到一條狹長的窄道上，巨人之間分布也越來越密集，利威爾謹慎的穿梭在巨人身下，他猜就快到礦洞入口了。
礦山在設計的時候有幾個出入口，由於塌方的緣故，常用的入口已經被堵死，現在只能依靠工程圖來確認方向，這條路應該就是卓婭父親設計的另外入口。
道路越來越窄窄，幾只異型種撞在一起，它們之間相互推搡減慢了速度，正好借這個機會利威爾用馬刺狠狠的踢馬腹，瞬間加速沖了過去，在前面，他終於看到了卓婭。
這個姑娘不顧一切的朝前狂奔，她的馬匹看上去已經拼盡全力了，而她還是毫不吝惜的驅趕著。利威爾不得不同樣強迫他的馬加速，甚至施加更大的壓力，很慶幸他的坐騎是兵團中最優秀的品種，它正逐漸縮短與卓婭的距離，甚至就要碾到馬匹的旁邊了！
終於，利威爾看到了卓婭的側臉，這個疑團重重的女孩，現在正睜大著眼睛，從側面看去，她的眼角好像都要裂開，眼珠就像要馬上迸出，紅櫻桃般的嘴上竟然是帶著——笑容。
嘴角彎起，扭曲顫抖著，整張臉都被拉扯到變形了。
這不是卓婭了。
利威爾吞吐著氣息，此刻她陌生的就像是另外一個人，他不熟悉的女人，在那詭異的笑容中，利威爾還聽見了更加難以形容的聲響，像是笑聲，又像是只言片語的對話，細細聽來，大概就是不停重覆著：
「進化——」
「進化、進化、進化、進化、進化、進化、進化、進化、進化、進化——」
「嘻嘻嘻——」
像咒語是的絮絮叨叨，卓婭突然側過頭，利威爾看到她臉上的鬼魅，在見到他的瞬間便消失了，嘴角不再是勾成讓人生畏的角度，眼神逐漸恢覆成原本熟悉又溫柔的卓婭。
「嗚——」
「利威爾兵長——」
話音變得虛弱又輕柔，卓婭朝著利威爾馬匹的一頭栽了過去。
！！
一把從馬側身上接住了卓婭，碰觸到卓婭的瞬間，利威爾感到被極高的熱度灼傷，她體內的血液就像燒開了一般，渾身上下像是一尊滾燙容器。利威爾壓下眉頭，他調整身體的位置將她置於胸前，前方礦山的入口越來越清晰，已經能看黑漆漆的山洞口了，入口大概只有2-3米高，後面的大型巨人都可以堵在外面。
只要能沖進去！
馬匹負重兩個人明顯降低了時速，後面的巨人窮追不舍，它們腳下劈裏啪啦的聲響就像是踩在餅幹上，空氣中震蕩巨人作嘔的喘息聲。
「就是現在！」
利威爾抱起卓婭，突然啟動立體機動，纜繩噴射出去釘到礦山入口兩側，滾軸回轉，利威爾像彈弓上的彈珠一樣發射出去，彈射向洞內。
幾乎是同一時候，追擊的巨人們都跳起，它們張牙舞爪的朝著洞口紮去。
劇烈的撞擊聲中，礦山的巖體崩裂，稀裏嘩啦的塌下來。
******************************************************************************
……
……
上下眼皮好像被面糊黏住了是的，緊緊的閉合著難以睜開，頭昏昏沈沈的，每動一下就如同有長刺從頭頂上拔出，。困頓、疲憊、還有各種負面情緒充斥在腦中，如果誰現在能給到她一片止痛的神藥，卓婭甘願永遠不要醒來，但她還是聽見了外界的召喚，呼喚聲有著讓她信服的執行力和魔力，就算疼痛要把眼睛刺瞎，她也要睜開，回到這個世界上，回到這個人的身邊。
「卓婭，你該醒醒了。」
一團火燎燃在眼前，卓婭努力辨識著火苗背後的男人，他冷峻的面容和熱烈的火焰形成鮮明對比，仿佛火焰也無法動搖他的從容和沈穩。一時間，卓婭覺得整顆心都沈下去了，停靠在最安心的角落裏。
利威爾兵長起身站直，手裏舉起火把，他耳朵偏向一邊，專註的聽著周圍動向。礦洞深處傳來碎石子摩擦出的沙沙聲響，由遠而近越來越清晰。
「啐——」
收起火把，利威爾不屑的將糊在嘴裏的沙子啐出。
「看來我們遇到點麻煩。」
卓婭勉強單臂撐起，觀察起周圍的動向，經利威爾兵長提醒，她看到進來的入口已經被碎石阻擋，而通向礦山內部的方向則是漆黑一片，黑暗中隱隱約約的有人型在蠕動前進，這些人型比人類的型號要大上一倍……
該死的！
是小型的3米巨人，它們什麽時候進來的？
還是說座礦山早就被它們占領了！
焦慮和疲憊感向全身襲來，卓婭往後一仰差點昏過去，該如何是好，這裏已經無處可逃，先不說使用立體機動，光測定離石壁的遠近都難以做到。瓦礫撞擊的聲響越來越近，在黑暗中這些小型巨人反應遲鈍，行動並不快，但是它們仍然舔著嘴唇，執著的向他倆逼近。
向前邁出一步，利威爾擋住卓婭的前面，既然沒有退路了，他握緊刀柄，那就全力應戰吧。
兵長……
這樣的利威爾卓婭見過，他不會退縮，致死也不會。
剛才還幾近昏迷，好像自己連骨頭都要被燒化了，現在的卓婭竟然勉強站起來了。她晃晃悠悠的湊在利威爾的身邊，身體虛弱到失衡，被利威爾扶了下肩膀才勉強站住腳。
「兵長，我知道它們的目標是我。」
「在它們攻擊我的時候，你先……」
啪！
揮起的手比發出的話語聲要快得多，利威爾毫不猶豫的就是一記大嘴巴，狠抽在卓婭的臉上。
「說蠢話的人，最後都是蠢死的。」
「一年的訓練一點長進都沒有。」
不在看向卓婭，利威爾轉過身，他緩慢的將刀尖擡起,對準那些踱步過來的3米巨人，火把上的光團在礦洞中閃動。
「不想死就拔出刀刃吧。」
……
【兵長】這個稱號代表了太多的意義，是強悍的武力與逆轉乾坤的強大精神，但人們往往一廂情願的將這些能力神化與誇大，利威爾他終究是人，對付巨人也是需要拼上血肉之軀。
人只能向前走，要麽死要麽活，利威爾深知其中的意義。他想如果卓婭夠資格成為調查兵團的成員，就一定會懂的。
「嗖——」
他如約的聽到了身後刀刃出竅的聲音，還有少女下定決心時牙齒用力咯咬的聲響。哼，利威爾輕哼著，比起之前卓婭隱瞞部分情報的不爽，現在這個笨蛋總算是讓他滿意了。
火苗忽明忽暗間，利威爾劍拔弩張，他率先殺向巨人群中，動作極其迅速，火苗在狂舞、嚎叫、奔騰，他接二連三的砍向巨人的要害，一鼓作氣殺個片甲不留！
可這些該死的巨人們不在乎利威爾的囂張，它們不顧一切的往他身後跑去，撂倒了一只又一只，絲毫阻止不了它們前進，一旦殺戮的節奏被打亂，就出現越來越多的漏洞，視野和光線太差，中途漏過去了幾只巨人。
「卓婭！」
利威爾砍斷了礙眼的巨人手臂，粘稠的物質噴濺在他臉上，他顧不得抹掉，大聲確認著卓婭的安全。
……
結果後方半天都沒有動靜。
「可惡。」
利威爾翻轉身體揮起刀刃要追砍漏掉巨人時。他楞住了，就算馳騁在戰場多年，眼前的詭異程度還是讓他瞬間僵直了。
「這是什麽鬼東西……」
有頭巨人湊到卓婭的跟前，它像積雪一樣在融化，血肉化成粘稠的溶液，互相擠壓著融合在一起，逐漸匯入到卓婭身上，將她包裹在其中。
然後這些粘液朝著其他的巨人席卷而去，包裹融化掉更多的巨人……
這景象……
利威爾覺得更像是……
卓婭在吞噬著它們……
揮舞著刀柄，利威爾不顧一切的沖了過去。
悠于 2015-1-24 18:45
第25章 進退兩難
光線實在太差了，利威爾難以辨識出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只看見那些靠近卓婭的巨人們都開始痛苦的掙紮，然後失去原有的形態，就像積雪在強熱中驟然融化，流淌向四周。
難以形容！簡直不能相信！原本像是血肉的物質，現在變成了粘稠的溶液，分不清是血還是肉，或者這些此刻都不是了。
粘液像火山一般噴發了，這景象就算是人類最強的利威爾兵長，也感到神經劇烈抖動，身體沈重到難以動彈。巨人們反應更加劇烈，它們抓撓著自己的毛發，扯著脖子狂叫，聲響在四壁回射震耳欲聾，連地殼好像都加入到其中\共鳴，整座礦山將要戳出一個大洞。
巨人們飛蛾撲火般的湧上來，它們不顧死活的啃咬向包裹著卓婭的粘液，利爪企圖伸進粘液中，然後相繼融化成同樣的物質。越來越多的粘液一層又一層的包裹起來，卓婭早就沈在其中不知蹤影。
「嘖！」
撞開礙事的巨人，利威爾朝著卓婭的位置奔過去,那粘液已經裹起一人多高，看上去質地厚實，表層像是某種膠質物質隱隱顯出晶亮，濕漉漉的「噗噗」作響，從內到外的緩緩蠕動。
難道這東西是有生命的？
汗水劃過脖頸流進衣領中，前額的幾縷頭發也已經貼在腦門上，利威爾眉頭壓低，他不確定這個「東西」裏面有沒有空氣，更不確定如果自己采取強硬手段會不會致使卓婭死亡。
「卓婭！」
沒有一點回音，來不及深入考慮了！利威爾用刀刃先淺淺的插【】進到粘液中，刀刃剛剛劃進去一點，他就感到手腕一陣麻，不禁難以抑制的睜大了眼睛，這些粘液雖然是液體狀的，但是劃破表層後並不會有稀釋液體流出，整個切割的過程像是在——砍肉！
身邊的巨人還在全力攻擊卓婭，它們前仆後繼的「爆炸」，化成湯水，噴濺物濺到利威爾的身上，然後像活著的蚯蚓一樣，蠕動的「爬向」卓婭的位置。
利威爾張望向四周，覺得背脊發涼，到處都是「吧唧吧唧」液體碰撞的聲音，他不住的閉眼搖頭，甚至也開始懷疑起，這一切是不是礦山中產生的幻覺。
突然，從粘液內部有把刀刃戳了出來，刀的一半卡在裏面，刀尖部分露在外面，隔著這道渾濁的「殼子」能隱隱看見一雙纖細的小手死死的攥著刀把。
這個家夥……
利威爾瞇起眼睛，卓婭直到最後都沒有放下武器。
……
調整氣息，利威爾站在膠裝物質的上方，他瞄準卓婭所在的位置，將刀柄高舉過頭頂，眼神就像閃出一抹銳利的光，對著未知的「物質」冷哼著。
「惡心的家夥。」
「把卓婭交出來——」
白光閃爍，表皮崩裂出沈重的聲響，鋒利的刃口撕裂開粘液，一層一層的剖開。
不夠！
還不夠！
利威爾咬緊後槽牙，汗水從鼻尖上落下，他伸展開筋骨，調動渾身的氣力再次最大限度的往裏砍下去，撕扯著粘液如同剖開筋肉「撲撲」的悶響。
眼看著就要露出卓婭的位置了！渾濁中已經能看到她的影子了！
「！！」
馬上就要成功的時候，這道撕開的大口子竟然——開始自動愈合了？
「該死的！」
救出卓婭勢在必行！利威爾全然不顧這「東西」對人類是否有威脅,一猛子朝著撕開的「肉」中紮了下去，上半身全部探進「裂口」中，撐開滑溜溜的粘液把手臂伸進更靠裏的褶皺中，身體與潮濕為伴，卓婭的味道讓人窒息，那感覺就像置身在一個巨大的牡蠣裏。
在粘膩裏仔細摸索著，努力分辨出卓婭的位置，直到他整個身體都納入其中！剖開的位置開始蠢蠢欲動，「傷口」不斷在愈合粘結，利威爾的身子被縫隙越擠越緊，空氣被無情的隔離在外，他感到呼吸困難，猛然騰出一只手死死的撐在縫隙口處，一只腳踹在外面用力往外挪，最終他一鼓作氣從粘液中把卓婭拉了出來。兩個人雙雙摔倒在地上。
……
「呼呼呼……」
缺氧後，利威爾的胸口劇烈起伏著，恐怕在面對巨人時都很少這麽狼狽過。臂彎內感覺到重量，臉上貼著濕乎乎的秀發，他感受到卓婭正僵直在他的懷裏。
這體溫太冷了，利威爾不禁收緊臂膀抱緊了她，這個姑娘的溫度已經低到活人以下了，就像凍在過冰塊中，四肢僵硬渾身散發出死亡的寒氣，雖然看不清膚色，但僅憑著感覺，利威爾覺得她現在的膚色一定青到如同死屍。
周圍的粘液一刻也沒閑著，到處都是氣泡翻滾的聲音，隨著卓婭脫離開那團粘液後，利威爾就看到「那家夥」就像被挖出了心臟一般，蠕動加劇，振幅七上八下，看上去顯得痛苦不堪，最終不堪重負的膨脹，越來越大，就像是一枚註滿水的氣球快要膨脹到極限了！
馬上就要爆破了！
！
意識到接近臨界點，利威爾抱起卓婭往邊沿跑去，火把在剛才熄滅了，四周黑洞洞的，利威爾沿著石堆快速摸索著，腳下磕磕絆絆的，他抱緊卓婭。好在他們太幸運了，在巖體上他摸出有塊一人寬左右的裂縫，大概是塌方的時候造成的。
後方已經聽見粘液膨脹拉扯的最後嘶鳴，他大力把卓婭塞了進去，自己隨後也勉強擠進去，在身體將將隱入進縫隙時，外面的粘液泡「碰」的一聲巨響，整座上再次不堪重負的搖動起來！
爆炸對這座茍延殘喘的「老人」是致命的，礦洞內巨石悶響，轟隆聲直砸進地獄。
好像頭頂都要塌下來，利威爾抱緊卓婭，將她的頭壓在胸前，雙臂護好。翻滾的聲響夾雜著液體和固體被巨大的壓力崩飛，劈裏啪啦的拍打在周圍的巖體上，又從巖體上「稀溜溜」的滑下來……
很久後，整個山洞都疲憊了，它陷入了死寂，周圍只剩下詭異的滴水聲。
真是……鬼地方啊……
將後背緊貼在夾縫的石壁上，利威爾豎起耳朵警惕的聽著外面動靜，確認著安全。夾縫的環境太狹窄了，他只得攬著卓婭的肩膀，將她貼緊在胸前。
在懷抱中，卓婭的身體漸漸恢覆了一些熱度，但她仍然昏迷不醒。黑暗中，她所有重量都在依附在利威爾的身上，嬌秀的下巴尖卡在他的肩膀上，潮濕的頭發撩過男性的喉結，成熟的豐【】盈毫無保留的軟榻在他的胸襟上，柔弱的呼吸帶動胸口微微起伏，無時無刻提醒著兵長她的存在感。
「……」
側過頭，利威爾躲開卓婭呼出的鼻息，那感覺像是一只毛筆蹭觸著他下頜，如同有螞蟻在心間爬過。單臂扶住額頭，手指用力擠壓著穴位，疼痛的刺激也許能讓他緩解這失控的局面。
事情遠遠超出一般人的心裏承受能力，就算他是兵長，就算是人類最強，也很難對那種獵奇景象無動於衷。巨人在他的面前爆炸，化成血水與卓婭融合，然後自己深入到粘液中……
疲憊……
身心的巨大疲憊……
卓婭毫無保留的緊貼著他，不想放過任何空隙，如同某種寄生物已經在他的身上生根發芽。利威爾低下頭，他的下巴有意躲開了卓婭的面龐，可粘滑的頭發卻碰觸到了他的鼻尖，傳來輕薄的瘙癢。
激烈的過場之後，能都活下來真算是大難不死了，這應該是慶幸吧。可死裏逃生後，利威爾的心裏反而空蕩蕩的了。一直以來卓婭和巨人的關系是調查兵團關註的課題，一切能為人類帶來勝利的可能都值得的調查，但卓婭，她今天表現出與巨人的關系算什麽？
敵對？
殺戮？
還是食物？
這幾點貌似皆有，但又好像差了點什麽。這些巨人對卓婭的攻擊更加瘋狂，比攻擊人類還要瘋狂，甚至可以說是不顧一切！身為人類，利威爾的直覺告訴他，這種行為來源於反抗，一個物種對於另一個物種的反抗精神，要將構成威脅的敵人消滅殆盡。
回憶起當時的景象，卓婭對那些巨人撲過來采取的並不全是殺戮，這些巨人爆炸後化成另外一種形態匯聚到卓婭身上，就像將它們據為己有，達到自身的某種目的。
腦海裏突然掠過卓婭在路上時說的話——【進化】。
進化。
為什麽會有進化？那她現在已經完成進化了？還是在進行中？以及進化完的形態又會是什麽？！
頭很疼，太陽穴快要裂開……
利威爾不得不持續加重指肚按壓額頭的力度，他隱隱覺得卓婭身上發生的事情不會那麽簡單，如果說人類是以最終戰勝巨人為目標，那卓婭的目標不僅僅是如此。
……
沈默中，狹窄的空間如同站在棺材裏，被掩埋在地下……
頭發纏進指縫間，冰冷卻又格外柔軟。利威爾皺緊眉頭，懷裏的她現在如此的脆弱，身體好像被解構了從組一遍。手臂間一點點的感觸到少女的體溫在回升，隨著溫度提高，她之前僵硬的身體都漸漸柔軟下來了，柔軟的粘膩在他的身上，越貼越緊。
利威爾看著黑洞洞的空間，有多久沒感覺過女人身體的柔軟了……
伴隨著「解凍」效果，撲鼻而來的氣味灌進利威爾的鼻腔，簡直迫不及待的要闖入利威爾的身體裏。又是卓婭身上那股特有味道，她的身體就像艷麗的鮮花一樣散發著誘人的味道，魅惑蒼生，利威爾覺得這氣味從來沒有那麽濃烈過，嗆的他幾乎要咳嗽出來。
卓婭此刻就是一顆熟透的果實……散發出誘|惑……
恢覆了一些知覺後，卓婭就像只撒嬌的大貓咪，慵懶的滾蹭起利威爾的身體，嘴裏發出女性低吟的細聲，有一點點像是貓咪討（fa)好(qi)時的音調。
這種感覺應該說不上難受，但對男人來說應該也算不上太好受。黑暗中沒有人看的見利威爾的表情。
每次身體產生異樣後，卓婭都會出現饑渴難耐的「後遺癥」，這種癥狀持續的時間不長，卻挑撥到要命，這個時候，如果去除掉理性成分，她就完全進入到渴望交\配的發\情階段。
黑暗中，利威爾攥緊拳頭，努力保持清醒的神智。卓婭的香味濃度已經接近刺鼻，她貪婪的在男人身上扭蹭著腰部，雙手扒住他的後背，小腹緊貼在利威爾的腹部位置，一系列的舉動都透露出現在是多麽難耐。
卓婭的身體在渴求著，渴求著男人的愛撫和情\愛，渴求著種子的繁衍，這是一個物種尋求延續的本能。
「……」
保持沈默是利威爾此刻的心情體現，但終於他還是沒有把卓婭推開，任由這個女人任性的「撒嬌」。利威爾知道石縫外那些飛濺的粘液和「肉湯」失去了「心臟」後便開始*，逐漸死去，然而它直到最後都在掙紮著尋找著卓婭，如果他現在帶著卓婭出去，那她一定會再次遭受到攻擊。不能再讓那些骯臟的東西包裹住卓婭。
「啊……啊……」
身上的女人嬌柔的喘息聲持續高漲，身體扭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兩腿不知道何時已經劈開，她加緊了利威爾的腹部，腰身扭動的愈加猛烈。
「嘶！」抑制不住的氣息從利威爾的牙縫間竄出。
身上的女人猛然挺起胯部，胸部昂起，帶著抽搐的痙攣了一陣，便趴倒在利威爾的身上不再動彈。
……
山洞裏又恢覆到死寂一般，只有女人逐漸平穩的呼吸聲，和帶著輕微喘息的男人呼吸。
***************************************************************************
過了一些時候，利威爾也搞不清究竟是半天還是一天，或是更久，轟隆聲中，山洞的洞口終於被撬開了一個窟窿，調查兵團的人紛紛湧進來。本來在外面大喊大叫的人群在進入山洞後都有數秒發不出聲了。
山洞裏回響著人類倒抽出冷氣的聲音。
黑暗中棲息的太久，就算是微弱的陽光也異常刺眼，利威爾半閉起眼睛，隱約間，他看清了一些山洞內的景象，暗紅色，漫天遍野的血漿色，山石被血液和肉末徹底粉刷了……
凡是見過當時景象的兵團成員回憶，那景象就像是——置身在某種生物的腸道內。
後記：
因為這次行動中巨人們暴走和卓婭失控導致兵團部分損失，現在又出現了更加詭異的新狀況。艾爾文團長決定在事態還沒有更加惡化之前，部分成員隨利威爾一同將卓婭送回墻內看管。
按照指令，大概沒有一個人想到，回到羅塞之墻的同時，他們看到了城墻上已經被開了一個大洞，巨人們瘋狂湧入墻內……
第26章 卓婭*安德列夫娜*巴拉萊卡
在巨人的世界中，人間和地獄之間僅僅隔著一層圍墻，當「墻」被突破後，那扭曲的縫隙就像是神明的淚痕，而堆砌的瓦礫像是凡人的眼淚，灑滿在大地上。地獄之門開啟，無盡的災禍、死亡、痛苦、絕望爭先恐後的翻越到圍墻後面，它們咧開幹癟的嘴唇，朝著人類吐納出瘟疫之氣。
才剛剛返回到南部的托洛斯特區，在大門口等待調查兵團的不是駐紮兵團士兵的致敬，也不是老百姓的駐足圍觀，而是引進無數災禍的大洞，羅塞之墻被攻擊了！入口的石門破出一個大洞，巨人源源不斷的湧入其中。
驚愕感撬開他們的嘴，下巴被地心引力牢牢吸住，他們都啞口無言的註視著這一幕。這些與利威爾兵長返回的士兵幾乎同時意識到，5年前的一幕重演了！
洞口聚集了太多的巨人，他們根本沒法從正門突破，只得紛紛繞到墻體的兩側，隨著利威爾一聲令下，所有人員飛離開馬背，朝著墻體上攀爬。
率先到達墻頂上，利威爾雙腳踏在堅硬無比的石墻上鳥瞰城鎮，巨人已經遍布在街道中。他默不作聲的觀察著現況，托洛斯特區被攻破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但好像內圈的塞羅之墻還並未被攻擊。鎮守圍墻的駐紮兵團已經撤離到墻後，單從建築物破壞的程度上看，雙方還沒有爆發大規模戰鬥。
大概估算了下城內的巨人數量，利威爾認為如果全力出擊還是在掌控範圍內的，只是，他又朝著墻體的大洞撇去視線，如果這個洞不堵上，就無勝算可言了。
那個洞，該如何是好？利威爾眉宇間越發的陰沈，他們才離開不久就出了這樣的事情，那個傳說中的50米巨人出現了，破壞完墻之後又鬼魅的消失了？利威爾回想著路過洞口附近時並沒有發現超大型巨人的蹤跡。
有太多問題難以琢磨，就算想破頭也沒有答案，眼下先和墻內的作戰部隊匯合。同他回來的士兵隨時做好了迎戰準備，利威爾的視線略過他們當中，最終停留在處於昏迷的卓婭身上，她像是昏睡著一樣由班長大格林背著，隔著士兵強壯的身體，利威爾看見她慘白的臉像石膏一樣僵硬，她下垂的手臂散發著疲憊、虛弱與病態，如果不是一直有人在確認她的呼吸，相信見過現在樣子的人一定認為她已經死了。
在礦洞裏帶著情\欲味道的事情發生了，異常瘋狂又難以置信的荒誕，黑暗中，卓婭慵（yin)懶(mi)又充滿誘惑的樣子挑撥起男性的靈魂深處，不管利威爾是不是真能做到了泰然自若，事情總歸是發生了。
利威爾的心裏也有著困惑，一直以來都有股強烈的「能量」牽引著他和卓婭，這「能量」中有感情存在，有感官刺激存在，也有難以表達的情緒在裏面。
……
不再多想，他集中精神帶領兵團從街道間穿過。
「盡量避免戰鬥，沿途註意營救和回收。」利威爾朝著跟上來的士兵下達命令。
「是！」
當人類的領土權不再屬於他們，這些屹立的房屋和建築就顯得如此陌生和多余，調查兵團小隊小心繞開它們，很慶幸沿途並沒有看到屍體和血漬，和上一次圍墻被突破比起來，簡直好太多了。
「前方發現其他兵團的小隊！」
轉動立體機動，利威爾率領眾人與正在這片區域防守的小隊匯合，他們看到迎面過來的竟然是調查兵團，打頭的還是兵長，紛紛表示吃驚。
「是利威爾兵長！」在場的士兵們紛紛行禮。
點點頭，沒有寒暄，利威爾問道：「餵，這是什麽情況。」
這些人從剛才開始就拉開了陣勢，可看樣子又好像不打算和巨人交戰，而是在吸引它們的註意力，這是在搞什麽名堂？不僅如此，利威爾還註意到其中還有訓練兵團的人，其中有兩位個子特別高大，一位體格健壯，面部輪廓清晰，黃色頭發；另外一位身高更高，身型瘦長，面容和藹。
利威爾面朝著他們，手指指向卓婭：「你們和她是同期的吧。」
「那是！」
「卓婭？」
其中強壯的男子睜大眼睛，當看到卓婭面無血色趴在調查兵團成員身上時，他的臉色也跟著沈下去。而利威爾只是冷淡的註視著他的反應。
……
墻內的狀況讓人難以接受，連講述的士兵大哥都經常會說著說著陷入不可思議思緒中，幾次說到一半都險些說不下去了。如他們所見，位於塞羅之墻外圍的托洛斯特區被襲擊了，元兇就是5年前打破瑪利亞之門的50米巨人，它們又席卷而來，將災難撒布到人間，但是！這次事態發生了逆轉，駐屯兵團南部最高總司令多托匹西斯下達了一項近似瘋狂的指示——封堵住大洞！奪回托洛斯特區！
說到這裏的時候，描述的士兵再次語無倫次，他盡力控制住混亂崩潰的語序，重新規整出完整的句子。他告訴利威爾兵長他們，多托匹西斯司令宣布大洞將由巨人*化的實驗者艾倫*耶格爾，通過巨人化搬運大石塊到洞前，把洞口徹底堵上。而他們就是負責保護艾倫成功前往洞口，分散巨人註意力的部分小隊。
聽完全部經過，調查兵團小隊無不相視而望。
人類變成巨人？巨人靠意識將巨石搬運到洞前？巨人要拯救人類？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
從始至終，利威爾兵長都端著手臂默不作聲的聽著，他也不知道那個光頭怪老頭多托匹西斯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巨人*實驗什麽的純屬無稽之談，還有裏面提到的艾倫又是誰呢？
天空中信號彈帶著煙霧升起，綠色的長煙呈煙柱狀攀爬上天空，在場的士兵看見後無不失聲悲鳴著——
「是信號！難道！」
「堵墻計劃失敗了！」
「白、白白犧牲了啊！」
「混蛋！！」
煙霧沒有散去，士兵們已經哭天喊地的嚎叫著，他們抱著頭瘋狂的搖擺，有的人不停的在問別人，不願接受任務失敗的現實。只有調查兵團的成員還維持著淡定的神智，他們走上前請示利威爾。
「兵長，接下來有什麽指示嗎？」
利威爾跳到一棟尖狀建築的頂端，那裏能看的更遠，兩只鴿子從他的上空飛過，自由自在的穿過圍墻，伴隨著呼呼的風聲，他開口道。
「遠處執行任務的精英班還沒有撤退。」
然後眼睛撇向羅塞之墻上，離得很遠，但他猜多托匹西斯司令此刻也正看向這邊。
利威爾知道，那個怪老頭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背對著調查兵團的成員，他發號命令：「調查兵團小隊去支援精英班。」
「格林你們小隊送卓婭回墻內。」
「利威爾兵長請等下！」
話音剛落就有人站出來打斷，說話的人正是訓練兵團中的身材魁梧的男子。
「我們這些人想一起護送卓婭回去。」他申請著。
利威爾吊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你叫什麽名字。」
「萊納*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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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命令，由大格林的小隊還有部分訓練兵團的成員護送卓婭回墻內。在撤退途中，班長大格林喋喋不休的問著。
「餵！你們幾個是卓婭小姐的同期嗎？」
「問你們幾個小鬼呢！
「……」
萊納和胡佛對這種提問一點不感興趣，他們小心躲閃著不斷靠過來的巨人，說也奇怪，這些巨人就像是被什麽所吸引，都朝著另一邊精英班的位置湧過去。
「難道真有人類巨人化？」
「利威爾兵長會讓那些大塊頭嘗到苦頭的。」
「艾倫也是你們的同期生吧。」
「是個什麽樣的小鬼啊？」
「你們看見過他變身嗎？」
大格林喋喋不休的說著，小格林不在身邊的時候，這個總被弟弟喝令的大哥就像醫院裏放風的神經病一樣，心裏琢磨著什麽嘴裏就都傾吐而出，兵團的其他人都習以為常了，大家明白每個士兵都些發泄壓力的怪癖，恐怕他自己沒有意識到，這個毛病很快給他帶來了危險。
……
眾人埋頭趕路，3頭巨人呈現橫排擋住去路，當發現這些香噴噴的移動肉條後，巨人們很嗨皮的迎上來。小範圍的戰鬥在所難免了，班長大格林命令其他幾個人掩護，他背著卓婭從間隙穿過去。
眾人在三頭巨人前拉開陣勢，大格林放慢速度等待時機，一名調查兵團的士兵成功纏住了一頭巨人，在那頭巨人追趕著轉過身的時候，看準時機，大格林背著卓婭啟動機動裝置纜繩，「砰」的一聲飛了出去，在巨人的間隙穿了出去，擦過巨人的皮肉，一切相安無事，當他自以為成功的時候，眼前巨人的筋肉劇烈抽動了下，它就像能靈敏的感應到後方有人存在是的，猛然轉過身，朝著他伸出手。
「！」
完全在意料之外！大格林在空中緊急調整姿勢，勉強翻轉開身體，他本人是僥幸躲過去了，但身後卓婭卻巨人捏到，碩大的手指捏住卓婭的後腰，拽開的力量很大，卓婭綁在大格林背上的繩子被拉扯開，失去平衡的格林摔向地面。
他看著卓婭被巨人捏著逐漸送到嘴邊，巨人張開大嘴，裏面翹起舌頭，滿溢出的口水從嘴邊流下……
「來人啊啊！！」
大格林驚呼著，混亂中，邊側有人影朝巨人血盆大口沖擊過來，從它的側臉上穿過，在頜骨即將閉合的剎那將卓婭從嘴裏救了出來！
太懸了！無論是營救的角度還是時機，這都是嘬死的節奏！就差了一點點，這兩個人恐怕就剩下半段身子了。
落地後，大格林朝著死裏逃生的兩個人跳過去，他見到救了卓婭的黃發男子單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捂住上臂，頭上冒出汗水。
「兄弟,我記得你叫萊納吧，訓練兵團的小鬼真有兩下子！」格林翹起大拇指說著。
抱起卓婭，他們迅速撤離到一個制高點上，萊納這時才長出口氣，剛才太危險了，他捂著胸口劇烈喘息著。
「你的傷怎麽樣，看樣子不輕嘞。」格林指著萊納的胳臂。
「沒事……」
萊納突然怔了下，慌忙將胳膊傷口部位擋起來，朝著大格林搖搖頭，示意自己很好。可大格林貌似對他的傷勢很感興趣，緊著要湊過去看，萊納往後退了半步側過身子，兩個人呈現出很奇怪的你追我躲的狀態。這時，大地像是發生了地震，整片城區都開始顫抖！
腳下的一切都在戰栗，震感順著腳底板直擊向心臟，就像有人敲響了命運的時鐘，所有人都不禁駐足，遠遠望去，在林立的房屋間，他們看見高高舉起的巨石在通往地獄之門的道路上——緩慢前進！
！
！！
所有人的內心在劇烈的驚呼，難道！堵墻的計劃還在進行？！
人們站到頂端上眺望，他們望向遠方，看向石塊所在的位置，臉色隨之越來越青，表情越來越沈重。
「我的天啊——」
「那些人在拿自己當誘餌！
「這是自殺！自殺！」
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巨人毛腰捕食的樣子，他們已經牢記在血液裏！那些人正在為掩護艾倫搬運石頭而犧牲，精英班的人還有部分調查兵團的人正在用身體吸引火力！
自殺——
只要有巨人直起身子，仰起頭做出往嘴裏投餵的樣子，他們就知道又有同伴犧牲了。
「可惡！混蛋！混蛋！」
「我們能做什麽！」
大格林一拳狠狠的砸在墻上，其他的人鐵青著臉，咬緊嘴唇，空氣中仿佛彌漫著遠方傳來的撕心裂肺的戰鬥聲，會有多少人在前線犧牲？不！應該說會有多少人幸存呢？
眾人都沒有註意到周圍，等到大家回過神的時候發現，之前要護送的少女已經醒過來了，正搖曳著走向他們，少女仍然是面無血色，暈染的黑眼圈和發青的印堂配著蓬亂的頭發顯現出病態的美感。
卓婭跌跌撞撞的走向他們，她虛弱的喘了數口氣後，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道：
「我來吸引火力。」
「請祝我一臂之力。」
後記：
天知道這個叫艾倫的小鬼是怎麽能變成巨人的，但是這個家夥能堵住洞口，就能挽救人類！前線的所有人都傾其所有來掩護他，為了讓艾倫走到洞口，他們一個個血肉之軀葬送在巨人之口！
利威爾兵長放倒了一個又一個巨人，他的刀刃已經因為屠殺而逐漸鈍化，他想殺的更快些，但終究不能救下所有人，同伴依舊在眼前相繼死去。
「可惡！」
不遠處又一大波巨人向他們靠近，抹去面頰上的血漬，利威爾正要沖過去的時候，這些張牙舞爪的巨人突然都不動了。
沒錯，他們停止攻擊了，不僅僅是新過來的一撥巨人僵直了，連眼前的巨人也停止了！它們集體像是某種疾病爆發了是的劇烈痙攣著！渾身都在抽搐，皮肉間像是有水浪在翻滾，就像它們身體裏正在發生驚濤駭浪！
最終「巨浪」過後，這些巨人不再發作，它們眼睛泛起紅光，齊刷刷的看向一個方向，震天的嘶吼像是要將晴空撕開一道口子！它們朝著同一個方向狂奔而去。
煙塵繚繞，如象群奔騰！
遠處，利威爾看見那些巨人跑向的位置上，有一團血肉開始冒頭了！大塊粘液在翻滾，上面覆蓋著筋肉和翻騰的血液，蠕動著企圖化成人形，中途不斷的失敗、流淌、重鑄。利威爾的臉上漸漸刻上的沈重的痕跡，他記得在礦洞時候的情境。
那團怪物就是——卓婭*安德列夫娜*巴拉萊卡。
第27章 封存的記憶（上）
我全都想起來了……
故鄉……
那裏是所有事情的根源……
隨著卓婭同調查兵團返鄉，在離【比特利】鎮越來越近的時候，她感覺到隱藏在身體裏的某種「力量」空前活躍著，身體就像是一盒分量十足的沙丁魚罐頭，裏面擁擠著無數的人，她們激動的等待著拉環被開啟，終於有重見光明的一天了。
亢奮在加劇，卓婭的精神幾乎快要崩潰，她好像背負了成千上萬人的激動情緒，持續高漲著，單薄的身體再也難以承受，最終癱軟在馬背上，任憑意識逐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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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5年前。
成群的巨人穿過了第一道瑪利亞之墻，疆土付之東流，百姓落荒而逃。那一年卓婭17歲，她選擇留在家裏任憑被巨人們吞噬。本以為對生活失去期待後，死亡就會沒那麽痛苦，結果她錯了，在肚皮被巨人尖牙劃破的瞬間，她品嘗到了就算嘶吼到下巴脫臼，也無法表達的痛楚。
如何從食道滑落進去的記憶並不清楚，當時卓婭腦子只有——我不想死。
死亡之後會處於什麽境界恐怕沒有人知道，但卓婭卻覺得進入巨人身體裏後無比的舒服。她的記憶中是這樣記錄的：那感覺就像置身在碩大的浴缸裏，溫度不高不低剛剛好，水滿溢出來恰到好處的將身上每一處都包裹其中，四周寬敞就算四仰八叉的也能盡情享受，完全不會有擁擠的感覺。
所有痛楚都煙消雲散了，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身體體驗著絕頂般的放松感受……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身上的傷口得到了治愈，原本已經幹癟萎縮的雙腿竟然也漸漸感覺到了溫暖，水流從周圍淌過，雙腿在流動的生機中隨波蕩動，她能感覺到好像有新鮮血液灌入到雙腿中，獲得了重生般的活力。
……
環境太過舒適，甚至讓人產生詭異的期待。她覺得巨人的身體裏作為依靠的窩點非常理想，簡直是愛不釋手！她肆無忌憚的吸收著巨人身上的養料，貪婪的據為己有，將這些養料轉化成能為自己服務的「能量」，大快朵頤的吞噬著。
奪取資源的過程覆雜又漫長，卓婭漸漸感應到，幫她做到這一切的不只她「一個人」。她決定回到不止一次夢到的廣場中一探究竟。
在那裏，她看到了成千上萬的卓婭，她們在一起交談、嬉戲。她們對卓婭本人有的表現出友好，有的則進而遠之，雖難以一下子融入她們之中，但彼此也相安無事。
卓婭覺得將她們關聯在一起的羈絆，也許就是——大家都靠著吸收巨人的養料在存活。
這種狀況持續了多久卓婭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身體積累的「養料」越來越多後，【其他的卓婭】開始變得不再安分，她們嘗試調整本體身上的各個器官，讓這些器官的機能發生微妙變化，不僅僅是讓有缺陷的部位愈合，她們更致力於強化神經系統，讓身體的敏捷程度超出常人；之後甚至連面部五官和女性特征都得到相應的細化，使她的容貌更加精美，身體更加誘人。
一切都進展的暢通無阻，那些成千上萬的「卓婭」變得更加貪心了，開始打起了這只巨人住所的主意……
她們小心翼翼的向著巨人身體裏擴散，企圖將領土滲透到巨人身體裏的每一個角落，首先從巨人身體的構造物質入手，然後修改巨人的構成配比和遺傳基因，收集有用的情報和基因代碼。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過程漫長，但她們狡猾的躲開寄主的防線，盡量不與寄主巨人的防禦體系發生正面沖突。她們是有所顧忌的，畢竟是一個物種在企圖剝奪另一個物種的生存權，將其據為己有。
她們將這種自私的侵占稱為——革命。
終於，在掠奪進行過半的時候，飼主巨人感應到了她們的存在，原本構成的寄生關系不再穩定了，巨人身體裏的防禦系統和免疫系統開始排斥她們，而她們也為迎戰這一天做足了準備，寄生體與寄主在巨人身體裏爆發了一場優勝略汰的生化革命。
沒有戰火硝煙，卻是兩個物種間你存我亡的較量，比任何人與人之間的戰鬥更加殘忍，因為它們沒有人性可言，更談不上對另一方的同情。最終較量還沒有分出勝負，巨人的*就已經承受不住兩股力量的壓力，*趨於崩潰。
【成千上萬的卓婭】見那棟身體大勢已去，都退回到【本體卓婭】的身體中。在夢中，卓婭再次看到廣場上人滿為患的情境。
最終巨人的身體崩潰了，卓婭從巨人身體裏出來，她遇到了調查兵團，成功回到墻內後又參加了訓練兵團。
……
……
「為什麽……」
「為什麽我會想起來這些。」
卓婭麻木的註視著故居屋頂上的大洞，她自言自語著，像是在向某個不存在的人提問。
在與調查兵團回到故鄉的途中，卓婭一度昏倒過去，她再次醒來時已經被兵團帶入家中，士兵們正在她的家裏尋找著父親留下的礦山地圖。
家具上落著厚厚的塵土，太久沒有人煙，建築陳列顯得了無生氣。
「你總算想起來了。」身體裏有個女人的聲音這樣問候著她，語氣就像是老朋友會面那樣隨意自在。
……
哭笑不得，卓婭覺得自己就是瘋了，重度精神錯亂，竟然在和另一個自己對話？大概只有電椅和藥物才能是她的歸宿吧！
那個女人就像是讀懂了她的心思，帶著細聲細調的笑聲，如同一個慵懶的女人在逗弄她的寵物。
「首先我要說，你和我們不是同類，以後也不會是。」
「但只有我們組合在一起的時候，才是完整的，你是我們的家，我們的至親。」
……
我是她們的家？
卓婭好像有一點點明白了，在巨人體內的4年間，正是這些「家夥」向寄主巨人發起入侵，企圖控制它的身體，她們能做到如此肆意妄為，就是因為最終她們都可以再退回到自己的體內。
「這些年你們都在利用我，藏在我的體內！」
【利用】這個字眼說出來時顯得及其刺耳，卓婭一團怒火燒到心頭。
之前還漫不經心的女人聲音突然冷哼了聲，但她很快收起波動的音階，將聲音調整到平緩。
「呵呵，你先別那麽兇，我們對你可算是傾註心力，百般呵護了。」
「親愛的寶貝，你可別忘了，我們不止一次救過你哦，礦山的災難是一次，被巨人吃掉後又是一次。」
「你要永遠記得，能活到現在全是歸功於我。」
……
卓婭沈默了，她腦子一團亂，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會在她的體內？還有礦山、巨人、死亡，亂七八雜的疑問一股腦的湧了出來，雖然異常混亂，但卓婭知道，這女人說的實則沒錯，幾次遇險能奇跡般的存活下來，就是因為某種未知的力量。
「嘻嘻，別太緊張了，現在我很高興的告訴你，親愛的寶貝，通過這段時間的驗證，我發現我們不但非敵對關系，而且會是緊密到形同姐妹。」
「說的直接一點，我們中缺少了誰，這個身體都會死。」
……
好似是在說著套近乎的話，實則沒有一點點退讓的意思，她一直在強調和卓婭的平等關系，【我在你在，我亡你亡】。
「現在，我需要你到礦山裏去完成進化。」
「！」
礦山？進化？它們之間又是什麽關系？！
「去你的鬼話吧！我不會聽你的！」卓婭忍無可忍了，口口聲聲的說著平等的話，實則利用她去達成自私的目的！
「不要再說是我的姐妹！」
「永遠不要！」
女人輕笑著：「呵呵，不去也沒關系的，只是這麽下去，那些巨人就要都沖過來吃掉你的人類朋友了。」
！！！
卓婭的汗毛根都隨之豎起，她能清楚的聽到逐漸逼近的巨人腳步聲，還有兵團成員激烈的吶喊，以及巨人撕裂屍體時的咀嚼聲……
每一個同伴離去，人類的心都在滴血。
「哎。」女人嘆了口氣，「那群愚蠢的大塊頭已經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了。」
「不毀掉咱們，它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要啊……
是因為我……
是我吸引了那麽多的巨人過來……
像蝗蟲一樣鋪天蓋地的攻向這裏……
沿途殘害著生靈，攻擊著同伴……
卓婭的心像是泡在冰水裏，徹底涼透了。
「親愛的姐妹，為了你想要保護的人，去礦山吧，在那裏我能得到進化的力量，而我的力量，也會是你的力量。」
……
為了想要保護的人——
腦子不斷重覆著這句話，失去父母後的卓婭曾覺得自己一無所有了，被同鎮的人排擠，被人冷眼。可現在她覺得生活的很充實，她有了新的目標，只有在調查兵團中，她才覺得能被真正認可。
現在這些人都要被吞噬了……
「這麽多的巨人，恐怕戰鬥到最後連利威爾也很難脫身的。」
「如果他死了，你會很傷心吧。」
住手！
不要讀取我的記憶！不要企圖摸清我的感情！卓婭心裏在嘶吼著，她拼命抵觸著有關利威爾片段記憶被對方讀取。
然後……
她頭腦中被那個女人惡意放出了利威爾兵長被殺死後的圖像。
鮮血不斷從口中湧出，兵長的臉色慘白，他脖子僵硬地轉動了一下，發出碎裂的聲響，身體不住的抽動，一下一下的毫無規則。
就算知道影像是假的，卓婭的心也從來沒有這麽痛過，像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幹，像毛孔裏都能噴出淚水……
「我——會去礦山。」
下定決心後，卓婭還有個疑問環繞在心間，她開口問向那個女人：「你為什麽要封存我的記憶？讓我忘掉被巨人吞噬到的4年間的事情！」
……
「呵呵。」
「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人的笑聲越來越大，斷斷續續的，就像看到什麽有趣的事情大笑不止。
「別自作多情了，你那四年間的記憶和我有什麽關系。」
面部肌肉在顫抖，卓婭睜大眼睛，撐大的程度仿佛要裂開。
「是你自己逃避掉了那4年的記憶。」
轟隆——
一聲巨響，搞不清是哪裏坍塌了，就算周圍的建築還屹立不倒，在卓婭心中，她已經被埋到了廢墟中央，原來是她自己被現實擊敗了，夾著尾巴故意拋棄了記憶。
這時清澈冰冷的男子音在耳畔響起，卓婭辨識出說話的人是利威爾兵長。
「卓婭，你對我們隱瞞了雙腿癱瘓的事情。」
隱瞞……
兵長說的沒錯，卓婭承認了是她自已一直在隱瞞，一直在逃避，以為遺忘和假裝沒有發生就可以屏蔽掉問題，結果到頭來，隱瞞的事情才是問題所在。
「我天真的以為，只要把衣服浸入到皂水中長久侵泡，就能遮蓋住戰場上流血殺戮的味道。」
「我以為沒人知道，事情就可以當做沒有發生。」
卓婭站起來走到滿目滄瘡的書架前，從兩書之間抽出一張折疊著的紙張，她其實一直都知道父親的工程圖在這裏。
將圖紙揉爛了塞到嘴裏，咀嚼吞掉，這種情況下，大家去到礦山只有死。
「逃避、隱瞞、遺忘，總有要面對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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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公布的情報
因為巨人的世界裏難以判斷人類對生物研究到何種層面，所以【成千上萬的卓婭】即為主角身體裏的細胞。
情報節奏為：變異——寄生——寄生體革命——進化——未知——未知——未知——未知
其中變異原因——未知，與卓婭對話的女人——未知
悠于 2015-1-24 18:48
第28章 封存的記憶（下）
姐妹，我以後就想這樣稱呼你了，很高興的告訴你，我們又進化了，離最終目標越來越近了。
你看看我們的身體，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迫不及待的要綻放了。
你感覺到了嗎？只是把神經小小的調動了下，快感就在翻倍，如江水一樣沖擊著身體。
啊……
你知道我有多想繁衍生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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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婭孤身一人騎著馬朝著礦山奔去，心裏只有一個信念——調查兵團對她很重要！
精神被摧殘到疲憊不堪，卓婭硬是強頂著一股勁兒駕著馬匹沖向礦山腳下，後面跟隨了大批吸引過來的巨人，它們感覺到了卓婭身上散發的威脅信息，甚至預感到了會是一場滅頂之災，它們可能懼怕著，也可能憤怒著，但有一點肯定，它們勢必要置卓婭於死地。
當時意識相當混亂，她要面對身體裏鑼鼓喧天的吶喊，又要面對周遭無比兇險惡劣的環境，短短的幾分鐘就像是橫跨了一個世紀的追擊戰。
現實和虛幻交替進行，甚至覺得眼前晝夜顛倒，藍天中好像都能星光璀璨。她搞不清哪些是真實存在的，哪些是產生的幻覺，癲狂、錯亂都被品嘗了遍，隨後而來的是孤獨和恐懼，卓婭的世界懸在崩壞的邊緣，馬上就要墜入深淵，如果這是一個童話故事該有多好，在童話中，總會有位強大又可靠的王子出現在公主身邊，將她拯救出苦難中。
當利威爾兵長駕馬奔來的時候，就像經歷了千百年的等待，卓婭不顧一切的倒向了他的懷裏。
這個男人一次又一次的拯救了她，仿佛只要有危險降臨，他都會從天而降。他就像是一枚標桿指引著人類的勝利，就像是炮筒裏的火藥代表著人類的力量！她對這個男人越來越信賴，也越來越崇敬，她願意跟隨這個男人的腳步。
感情的初衷是真摯的，是堅韌的。在礦洞裏，他們一起拿起刀劍對準巨人的後脖頸，兵長擋在卓婭的前面揮舞起刀刃，一個又一個巨人被放倒，卓婭希望這幕童話可以繼續下去，但真實的現實裏，越來越多的巨人躲過利威爾的攻擊，朝著後方撲了過來，最終打破了兵長的防線，它們圍攻起卓婭。
卓婭躲閃著巨人的進攻，當她伸手推開巨人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這些家夥就像置身在烤爐裏的冰棍，一瞬間都融化了，它們變得軟趴趴的，卓婭眼前噴湧起柱狀的溶液，就像是浪潮一樣將她席卷入其中。
……
包裹在黑暗裏，這些膠狀的液體並沒有傷害她，而是與她身體裏的女人們產生了互動，雙方你來我往的感覺很微妙，仿佛危機徹底解除了，卓婭的理智和神智雙雙罷工，她安逸的把身體交付給了那些女人們，自己沈浸在其中獨享起清閑，她調出了利威爾兵長守護她的記憶片段回味著。
兵長抖動的臂膀，還有堅毅的身姿，每一次看她的眼神，還有說的每一句話，卓婭越看越覺得難以滿足，她長嘆著感慨道。
如果兵長的一切都屬於她該多好啊——
就像受到了鼓動，卓婭貪心和渴望被催化起來，甘甜的幸福感在身體裏溢出，隨著濃度越來越厚重，欲|望灌滿了身體，多汁的愛|液滿溢出來了，滋潤遍了全身，卓婭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回歸到原點後，她剩下的恐怕只有對利威爾饑腸轆轆的的*。
……
虛幻的夢境世界一直伴隨著卓婭，那些渴望一直以做夢的形式具象出來，在下一段夢境中，她見到了利威爾兵長。
如假包換，就是那位號稱人類最強的男人。
在這段夢中，利威爾毫不客氣的要了她。
兩具赤條條的身體糾纏在一起，大打肉搏戰，情境是如此真實，利威爾強悍到幾乎要了她的命，身體懸在半空中，腰部被死死的卡住不斷推進，卓婭無處躲藏，她變得大膽奔放，毫不顧忌的大聲呻【】吟著，像是在興奮的渴求，又像是受不了的哀求，越來越激烈，好像連靈魂都要被甩出體外。
宣泄，徹底的宣泄，卓婭被填滿了，她的心裏、思想裏、意識裏、情感裏、她的世界裏——只有利威爾。
「利威爾兵長——」
「利威爾——」
沒有節制，卓婭與利威爾忘情的繼續著，有個女人一直在黑暗中偷偷窺視，她很愉悅的面對著這一切有條不絮的相繼發生，甚至為之激動的不住顫抖，她抹著眼淚，感受到熱淚盈眶了，她真是發自真心的為眼前的事情高興。
親愛的姐妹，為了我們的將來，去孕育生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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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足過後，卓婭感覺到鼓動在身體裏的激烈力量逐漸平息，就好像風暴過後，又恢覆到風平浪靜的日子裏，那些兇殘又瘋（yin)狂(luan)的力量統統變得乖巧可人，隱藏到井底去了,卓婭陷入沈睡。
堆積的壓力終於得到緩解，珍貴的平靜來之不易，讓人難以割舍，卓婭太舍不得醒來了，虛幻中如此美好，她想留住這短暫的溫暖，想一輩子回味與利威爾的溫情。
真是自欺欺人——
美好的幻想中，這個結論像閃電一樣劈下，劈裂到夢境中，整個空間被震出一道口子，在虛幻世界裏留下巨大的裂痕。
從裂縫處傳來外面的聲音，卓婭聽到人們哭天喊地的叫嚷，她聽到同伴幾近崩潰的求助，她聽到巨人再次踏入人類疆土的腳步聲。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們，羅塞之墻上破了一個大洞。」
「我們要依靠艾倫巨人化把石頭搬過去堵住門！！」
「不惜一切代價保護艾倫搬運石頭的路線！！」
「用身體去吸引巨人！！」
「對！只有這樣了！」
「啊啊啊啊啊——」
「救——救命啊——」
躲在自己的世界裏聽的一清二楚，第二道墻出事了，就像5年前一樣，也許還會上演著一樣的悲劇，同伴犧牲，家庭破裂，年邁體弱的人面臨被遺棄。
「我……」
「我愛他們。」
「他們對我很重要。」
卓婭喃喃自語著。
總是帶著笑意的女人聲再次響起，她一直躲在角落裏窺視著卓婭，挑選出最佳時機果斷介入進來。
「噢——」
「我最最親愛的好姐妹，我知道你愛他們，他們是你精神裏的太陽，是你幹枯內心裏永遠的發熱機。」
「你現在已經不同了，你有了力量！」
「我們做了那麽多的準備，就是等待你【開閘】的那天。」
「盡情釋放吧！」
「讓這些生者看看。」
「淩駕於他們之上的偉大物種！！」
轟——
第29章 偉大的物種？
轟隆隆——
爆破的悶響震動心底，就像是灌滿水的氣球被高壓擠破時的聲音，又有點像高空墜石到井裏的聲響，總之帶著毛骨悚然的張裂和深沈。
卓婭感到渾身的氣力源源不斷的往外冒出，這感覺不僅僅是力量在往外發散，而是連生命都張揚到體外了，無形的力量交織成一張網，準備開始獵捕的遊戲。
視線被渾濁的粘液擋住，是呈現出紅褐色的粘液，表面光滑飽滿，像是蜂蜜一樣粘稠。卓婭就包裹在其中，如同置身在某種殼子裏，這讓她突然聯想到小時候，父親給她看過一種石頭，裏面就是有小蟲子包裹在其中，父親告訴她這個叫做琥珀，在極少數的情況下，形成的時候裏面會包含有小蟲子，卓婭覺得自己現在大概就是那樣子。
粘液鋪天蓋地奔騰翻轉，卓婭看不到外面發生的情況，心中盤問著現在到底怎麽樣了？那些巨人還在嗎？正在她焦急的時候，【意識】便如她希望的那樣切換到了另一個視角，成功看到了外面的情境，視角的位置很高，像置身在巨人的高度。
等下……
卓婭意識到，她好像就是在某個類似巨人的軀體裏吧……
她看到了幾乎水平位置上，有兩頭巨人張牙舞爪的靠過來，它們面目猙獰，眼睛泛著紅光，齜牙咧嘴的要把她生吞活剝了。
這些該死的家夥搖頭晃腦，臉上沾著一片片血痕，有的已經幹燥發黑，它們舔著嘴唇，品嘗著血漬的味道，流露出暴食的本性。
那些血漬是人類的吧？
會是哪個士兵的鮮血呢？
……
混蛋！
混蛋啊！！
血液的溫度直線上升，仿佛燒開了鍋，咕嘟咕嘟的冒起氣泡。
隨著卓婭迸發出的憤怒，無形的力量對巨人產生了某種共鳴，那頭巨人開始劇烈動搖起來，它變得極度痛苦，渾身冒起蒸汽，長長的舌頭伸到嘴外，手指胡亂的搔弄著全身，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抖動，就像皮肉下在發生著激烈沖擊，振幅越來越大，直到形成了類似水紋蕩漾的效果！
眼見為實，這些巨人的體內物質都轉化為了液體，從雙腿開始越來越軟，失去支撐的能力，巨人癱倒在地上，隨之而來的是身體的塌陷，它們像烈日下的冰棍一樣——都融化了！
凝視著這一幕，卓婭第一次領略到了這種力量！
很不可思議！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理，也不想知道了，總之在巨人身上的破壞和混亂正是她的力量和意識幹的！來自她身體的內部發號的命令，將這些蠢貨在瞬間化為烏有！
嘻嘻——
嘻嘻嘻——
第一次卓婭的笑聲傲慢又輕浮，亢奮刺激著大腦皮層，激動的情緒已經大於困惑和恐懼，卓婭嬉笑著朝著另外一頭撲過來的巨人調度起力量，她能感覺到巨人身體的某種物質與自己意識相呼應，在它們達成到統一頻率時，她一個響指，那只巨人也「撲」的一聲，破掉了！
蠢貨——
笨蛋——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是力量！
是至高無上的統治！
嗷嗷叫喚的巨人，它們對著化成湯水兒的身體垂死掙紮，這些蠢貨的臉上再也看到笑容了，融化的液體鋪平了它們的蠢臉，就像是翻到在臭水裏的一條條的可憐蟲，不但醜陋還愚蠢透頂！卓婭感覺到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都長著嘴一樣透露出冷笑的氣息。
是害蟲，就必須殺死！她朝著周圍的巨人豎起了尖牙，釋放出無盡的能量，一張又一張無形的網籠罩在巨人上空，將它們困在其中肆意的折磨，它們抓破了頭皮，撕扯著喉管，啃咬著彼此，痙攣的痛苦掙紮，逐漸變形扭曲，化為烏有！
那是巨人誒！將人類逼向絕種的物種，平均要將近犧牲30個人才能殺死的巨人，就在彈指間完蛋了。被自己的壯舉震撼著，卓婭覺得自己簡直太棒了！人類世界上空好像出現了彩虹，勝利之光從雲層中射向地面，將大地裝飾成錦繡前程。
調查兵團的同伴們你們看到了嗎！卓婭心裏吶喊著。
我們勝利了！
人類還有希望！
將這些愚蠢的怪物都打回老家去！
這時，幾個穿著戰鬥制服的士兵從她的眼前飛過，卓婭恨不得向他們招手致意，等她興奮的與這些人眼神交匯時，好像有一片烏雲遮掩住了太陽，心裏的所有顏色都消失了，她的天空瞬間變成了灰黑色。
為什麽……
為什麽這些人看我的眼神是如此猙獰……
那眼神就是像是在看一只——怪物。
……
「怪物！」
「太可怕了！這是什麽怪物！」
「別過來！」
卓婭聽到了來自兵團士兵的驚恐吼叫。
為什麽……
我不是怪物！我是人啊！卓婭好想大聲的喊出來！
我和你們一樣！
我們是一起對付巨人的同伴！
可她努力了半天都發不出聲音。
……
……
「呼呼——」
我到底是什麽……
緩緩的，卓婭將雙手舉到眼前。
在她的視線裏，那雙「手」根本就稱不上是人類的「東西」，雖然也勉強化成「五根手指」的樣子，但看上去更像某種軟體動物的觸手，而且她眼簾中的「手臂」根本沒有皮膚，就是紅褐色的液狀物質勉強凝固成塊，成型人型的樣子。
呀——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如同精神的底座被抽走了，她的世界龜裂坍塌，終於，終於找到了自我，到頭來卻發現是這等的怪物……
隨著她精神力的動搖，所在的「軀體」也逐漸崩潰，身上稀裏嘩啦的流下液體，那些巨人融化的液體也隨著蠕動起來，看著兩種溶液的共鳴，卓婭半張嘴呆若木雞，因為她發現，構築她身體的就是那些巨人的湯水……
視線被粘液遮擋，頭部融化，呼吸也越來越困難，這些粘液淹沒了她，她像是溺水者一樣下沈，鼻腔裏全是黏糊糊的液體阻絕著空氣，可她一動都不想動。
我是個怪物？
漸漸的，卓婭覺得呼吸能通暢一點，包裹的粘液上被撕開一道大口子，好多雙手把她從裏面拖了出來。
混混沌沌中，她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有訓練兵團的同期生，還有調查兵團的成員，大家的表情都很覆雜，臉色也很難看，而眾多人的後面，卓婭找到了利威爾兵長，他面無表情的註視著她，一句話也沒說。
卓婭覺得很累，簡直就是心臟要被掏空了，耳旁的聲音忽遠忽近，有一句話狠狠的釘在了她的心裏。
「報告，在卓婭變異的身體裏發現兩具人類的屍體，其中一人確定是調查兵團的格林。」
後記：
此次封堵羅塞之墻的行動以勝利告終，由於卓婭*安德列夫娜*巴拉萊卡的及時援護，駐紮兵團精英班班長伊恩、黎各、米塔比和大部分士兵得以存活。
第30章 人類的裁決
黃色信號彈在天空中徐徐升起，與晚霞交相呼應，煙霧在空氣間蔓延開來，無數人的眼淚在目睹到信號彈的同時噴湧出來。
終於——
人類在今天終於第一次戰勝了巨人。
在那之後，全靠緊急趕到的調查兵團和駐紮兵團工兵部的活躍表現，人類終於抵擋住了巨人再次入侵羅塞之墻。
掃蕩那些被困在托洛斯特區的巨人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墻上的固定炮不斷噴射出火蛇，聚集在墻邊的巨人基本都被流彈消滅了。僅存的少許巨人被利威爾率領的調查兵團清除幹凈。
這場戰爭奪去了很多年輕士兵的生命，傷員數以百計。焚燒屍體的粉末在城區上空飄散，向鵝毛飛雪一樣漫天飛舞，只是這「雪」沒有冰冷的觸感卻能一直涼到心頭，這「雪」攥在手裏永遠都不會融化。雖然是人類首次戰勝巨人的壯舉，但在歡喜之余，付出的代價也過於慘痛。
還有件值得一提的事情，在戰鬥尾聲期間，由於未知人物卓婭*安德列夫娜*巴拉萊卡的突然介入，成功吸引到巨人的火力，使得駐紮兵團精英班大批骨幹得以存活，為人類保留了下珍貴的戰鬥力。
「呵呵，這次特別軍事會議上你壓力很大啊，艾爾文團長。」多托*匹西斯司令擰開酒壺小飲了一口。
「……」
調查兵團的艾爾文團長只是直視著前方，他默默斟酌著用詞，而這位駐紮兵團的老將匹西斯司令卻並不在意他們私下的會面。
「這次行動中有特殊表現的艾倫和卓婭最終會交予你們調查兵團還是憲兵團，最終決定權已經委任給達裏斯薩克雷。」
「達裏斯薩克雷。」艾爾文重覆著這個人的名字。
達裏斯薩克雷是調查兵團、憲兵團和駐紮兵團的最高統帥。他的判斷基準只有一個，那就是利害比例，那兩個年輕人對人類來說，是有利的還是有害的，一旦他確認了危害大於人類生存，便會毫不猶豫的處決掉他們，當場就會執行。
……
兩個兵團的BOSS「偶遇閑聊」進行了一會後，匹西斯司令擺弄著手裏的酒壺，在刻有鎮守玫瑰的雕花上摸了又摸：「老夫對於艾倫的立場已經表明了，但是對於另一位年輕人卓婭，老夫就沒有那麽堅定的態度了。」
艾爾文團長深吸了口氣，一字一句的闡述著目前局勢：「艾倫的戰力我們會竭力保住的，至於卓婭，她的情況比艾倫要遭的多。」
「近百年間，人類受到巨人襲擊烙下了難以撫平的創傷，在對待未知事物面前，恐懼會翻倍。」
「艾倫我們可以用獲有【巨人之力的人類】來解釋，但卓婭就很難說通了……」
「幾乎所有的證據和線索都對她不利。」
「只有在出手後再見真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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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艾爾文團長預測的那樣，艾倫的裁決在這次特別軍事會議上雖然困難重重，但利威爾兵長的擔保和團長的闡述最終贏得了薩克雷的裁決，艾倫受到不少皮肉之苦，最終總算交給了調查兵團來管理，而卓婭就沒那麽幸運了。
「說！你到底是什麽！」
「你對人類到底有什麽居心！」
「能融化成那麽恐怖的東西，她一定是個怪物。」
「我親眼看到她變異的！像是一大團肉在蠕動啊！」
「神啊！懲罰她吧！「
從卓婭跪在議會廳中央開始，四周裏三層外三成圍坐的議員還有代表就像瘋狗一樣嚎叫著，他們毫不掩飾對卓婭的恐懼，還有對自己未知領域的排斥。
「殺掉她！」
「殺掉她！」
不知道誰挑的頭，大批的議員在還沒有審問前就開始喊起誅殺令，就好像這場裁決已經沒有必要了，卓婭理所應當立即處死。
法庭中央，卓婭在此起彼伏聲中蜷縮著身子，她弓起背用盡渾身力氣較勁，就算這樣也抑制不住顫抖，被人厭惡和排斥的感覺自她父母雙亡後便如瘟疫一樣糾纏著她，本以為已經遠去的感覺，現在又回來蠶食她的精神，*她的身體了。
「請相信我……」
「我不想要傷害任何人……」
「我不是怪物啊……」
雖然卓婭的態度和艾倫一比顯得真誠又友好，可這些人根本不買她的帳，反而軟弱的態度成了她的弱點，參議員對她的攻擊更加猛烈。
……
在二層的位置上，調查兵團的人員也參加了旁聽。
「這麽下去，對卓婭很不利。」韓吉已經面色泛青。
「是啊，那些家夥在剛才艾倫的審問中吃鱉了，現在合起來對卓婭窮追猛打。」三毛*紮卡裏阿斯不爽的哼了聲。
韓吉嘆著氣，無奈的搖搖頭：「這個世界上，巨人已經把人類拉下了統治者的寶座，現在除了巨人，又出現了卓婭這種未知的可能，不安定因素在人們當中已經接近承受的臨界。」
「現在不是大家要定卓婭的罪，而是大家能不能接受她存在的問題。」
韓吉攥緊了拳頭，心中焦躁不安，這麽下去，得想想辦法！如果大家對卓婭存在就否定的話，那她……
「砰！砰！」
薩克雷已經第N次敲響錘子平息騷動了，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卓婭，拿起手中的文件。
「關於卓婭*安德列夫娜*巴拉萊卡的裁決，是委托給哪個兵團，是憲兵團？還是調查兵團？」
「請憲兵團先講明方案吧。」
憲兵團團長奈爾德克站出來，和剛才對待艾倫時的狀態相比，他這次顯得自信滿滿，同時語氣間也透著一股不服氣的勁兒：「憲兵團提案在此。」
「我們認為卓婭*安德列夫娜*巴拉萊卡應當立即處死！」
！！
卓婭怔起身子，她的臉部線條快要塌陷了，櫻紅色的嘴唇被牙齒死死咬住，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銬在手上鏈條間磨搓出絕望的聲響。
艾爾文團長和利威爾兵長站在調查兵團的席位上，他們依舊維持著處事不驚的狀態，利威爾默默看著卓婭，看著她的眼神因為恐慌而亂竄，找不到焦點。
「憲兵團說出理由吧。」薩克雷統帥單手戳著下頜，示意憲兵團闡述。
奈爾德克潤了潤嗓子，他指向卓婭厲聲道：「在戰場上，有兩名兵團成員的死與你有關！」
「咯咯咯……」
卓婭面無血色，牙齒打顫，渾身顫抖的更加厲害，就像是掙紮在雪地裏的蒼蠅……
在現場的時候她就聽見了，兩名年輕士兵的生命消逝了，是死於她的變異體內……
如果能掙脫開鐵鏈，卓婭一定會捂住耳朵，她不想聽！不想聽啊！
「當混亂結束後，在卓婭的變異體殘骸中，我們找到了兩具屍體，他們已經被卓婭的變異體蠶食到血肉模糊不成人形，這極有可能是在變異的時候吞噬的。」
求你了！不要讓我聽到！卓婭拼命的抵擋著刺耳的報告，然而一字一句的話語還是重重的紮在她的心裏。
「卓婭對人類是會構成威脅的！」
「還有！」憲兵團團長語調一轉，他朝著調查兵團質問著。
「受害者中，有一具屍體是調查兵團的成員，他叫做格林，是位非常優秀的戰士，我不清楚你們的成員都被殺害了，調查兵團還要竭力保住卓婭，這是出於什麽心理！」
……
幾乎是2秒的沈寂後，議會廳裏徹底炸開了鍋，其實在堵墻的行動中有很多人被巨人殺害了，而與卓婭有關的死亡僅有兩例，但人類對於可能出現的新威脅更加恐懼，很多人在腦補後甚至驚慌的大叫起來。
唉……
在新的一輪轟炸聲中，卓婭以為自己會承受不住徹底發瘋，結果面對差不多的說辭，她卻沒什麽感覺了，甚至因為這些人的誇張反應有點想笑，當她正為自己滋生的冷漠感慨時，她看到了此次的目擊證人。
有幾名士兵就站在證人席上，卓婭很快認出了熟悉的面孔，其中有萊納*布朗和貝特霍爾德*胡佛，他的神色都很凝重。
「這些人就是當時在卓婭周圍的小隊，他們目睹了卓婭變異的全過程，他們知道當時有多可怕！也經歷了兩位受害者遭遇的情境。」
席位上的士兵鐵青著臉，他有點畏懼的看了卓婭一眼，結結巴巴的說著：「她當時身體周圍冒出大量氣體，那些巨人就都跑過來攻擊她，然後……」
士兵回憶著當時的情境，聲音越來越尖利：「那些巨人在她的身邊爆炸了！炸成漿液了！和她結合在一起了！」
「犧牲的士兵就是在那個時候不見的！」
……
「把我的哥哥還給我！」聽到這裏，階梯上有個調查兵團的士兵失去控制的大叫起來，他是犧牲者大格林的弟弟，大家都叫他小格林。
失去親人的小格林顯然已經崩潰了，他大叫著：「卓婭！我哥哥他那麽喜歡你！一路上護送你回來！」
「結果竟然是慘死在你的手裏！」
「怪物！怪物！」
在場的利威爾和韓吉都不禁咬緊牙齒，局面已經夠糟糕了，他這麽叫下去……
偏偏是這種時候帶他過來！
……
已經空了……
五臟六腑都流出體外了……
卓婭除了搖搖頭，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她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現在她竟然奪取了他人的至親，還要解釋嗎？怎麽解釋？當時變異的狀況異常混亂，她根本就意識不到是不是有無辜的人受到牽連。
「等等！我有話要說！」
證人中的大個子少年鼓足力氣，他原本就略顯老成的臉上現在更是顯得與實際年齡不符，他就是萊納*布朗，訓練兵團的尖子生。
他註視著卓婭，也許是同情她，也許是關心她，也許感情更加覆雜，總之他開口了。
「雖然兩位死者都是在那個時候失蹤的，但我們沒有一個人親眼目睹他們是被卓婭所殺。」
「在戰場上情況太混亂了，不能排除他們是意外卷入變異體中的。」
「請您將我所說的話，也作為參考吧。」
……
「好吧，那我也補充下。」憲兵團的團長也舉起手來。
「萊納*布朗是卓婭在訓練兵團裏的同期生，他們私下關系就不錯，這點也請您納入到參考中。」
「另外，不僅僅是這次事件，卓婭的攻擊性在1年前就有過前科，那個時候，她襲擊過王室的貴族成員。」（第十三章中）
……
「可惡！他們竟然有臉說這個！」韓吉已經咬牙切齒，1年前那個菲利普男爵將卓婭帶到家中企圖輕薄她才被攻擊的！
「切。」利威爾的眼神也隨著回憶越來越犀利起來。
「由於沒有造成嚴重後果，所以當時的貴族成員沒有直接制裁她！但這足以證明這個人的情緒和狀態很不穩定，對人類是重大威脅！」
卓婭像是一尊飽經滄桑的雕像矗立在那裏，在言語的攻擊中搖搖欲墜，她不再做任何辯駁。事後卓婭曾經回憶過當時的情境，她說當時那些人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再多辯解只能招來更骯臟的攻擊。
人們都在私底下議論紛紛，有個商會的肥胖男人恥笑著說：「和貴族扯上關系，八成她還是個小賤貨吧。」
「閉上你的嘴，豬玀。」當著所有人的面，利威爾語調異常陰冷的勒令肥胖的男人閉嘴。
「你的心就像你身上的贅肉一樣惡心。」
……
這時，艾爾文團長看準時機往前邁出一步，他渾厚的聲音在大廳中回蕩。
「現在由我，調查兵團團長艾爾文*史密斯來宣布方案。」
「在這之前我想說，關於卓婭是否對人類有攻擊性並沒有親眼目睹的證人，而在這次戰役中，卓婭用身體掩護了絕大多數駐紮兵團的精英成員卻是不爭的事實，從實際結果上看，我們大大減少了精英部隊的傷亡，為人類保存了珍貴的戰力。」
「是不是呢？」艾爾文團長側頭看向陪審席上。
「駐紮兵團的精英班班長，伊恩、黎各還有米塔比，如果沒有卓婭的掩護，你們還能站在這裏嗎？」
這席話後，同樣在場的三笠瞇起眼睛，她記得當時的狀況，伊恩為了營救其他的士兵被巨人抓到了，甚至都已經送到了嘴裏，巨人的牙齒就架在他的脖子上，而米塔比也差點被巨人踩死，正是在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巨人們都停止攻擊人類，紛紛轉向了卓婭……
站在陪審席上的駐紮兵團成員們同時立正站直，中央的金發瘦高男人義正言辭的說道：「我，駐紮兵團精英班班長伊恩*迪特以鎮守玫瑰的名義發誓，當時卓婭*安德列夫娜*巴拉萊卡的援護為大量士兵得以存活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作為班長，我代表那些存活下來的士兵，向你表示感謝。」
還有什麽比活下來更來之不易。
悠于 2015-1-24 18:51
第31章 選擇與被選擇
「作為駐紮兵團精英班的班長，我代表那些存活下來的士兵，向你表示感謝。」
卓婭楞楞的看著這一幕，駐紮兵團精英班就這樣集體向她鞠躬了，他們有的人身上纏著繃帶，有的人甚至會留下永久的傷疤和殘疾，但他們都活生生的站在那裏！對於死裏逃生的人來說，沒有什麽比活下來更偉大。
卓婭不可思議的註視著那些駐紮兵團的士兵，這些人中有的也許在訓練兵團時有過一面之緣，有的則根本就不認識，他們朝著她鞠躬了，為能繼續生存下去向她表示感謝。
剛才被無情的指責、潑臟水、辱罵她都沒有流淚，現在她的眼淚卻像是崩壞的水管，淚珠掛滿了面頰。
艾爾文團長的聲音再次響起：「卓婭*安德列夫娜*巴拉萊卡同樣會受到巨人攻擊，甚至更加的猛烈，在巨人的問題上，她和我們屬於一個陣營。」
……
這些調查兵團的夥伴們，還有共同對抗過巨人的戰友，無論是艾爾文團長，利威爾兵長，還是這些人都在盡力保護她。卓婭好像有點明白艾爾文團長強調一個陣營的意義了，共同的敵人才會是大家聯系在一起的關鍵。
「我想說！」卓婭突然高聲的宣布，她顯得底氣十足。
「我和你們一樣，是人類！」
「現在是！以後也是！」
這種對身份的表態是卓婭自從異變以後的第一次，隨著這句話的音波擴散到全場，傳遞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裏，卓婭已經在錯亂的選擇道路上邁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
……
「胡說！」
「她騙人的！」
「她不是人類！」
對著企圖打岔的人，利威爾冰冷的質問開來：「那你說人類該如何界定呢？」
「只有像你一樣的才能稱之為人類嗎？那些因為土地不夠而飽受饑餓困擾的住民們，他們和你也是大相徑庭的，他們也是人了嗎？」
「你……」面對利威爾面無表情的反駁，那個插嘴的人灰溜溜的往後退了幾步。
呯！
達裏斯薩克雷統帥再次拍起桌子示意安靜，他的面容還是那般威嚴，並未對哪一方有所偏袒。
「艾爾文團長你的報告上說卓婭和我們是一個陣營的，你有什麽解釋嗎？」
直視著卓婭，艾爾文團長語調平緩的開口：「人類在觀念中逐漸接受了巨人的存在，直到現在我們不僅僅接受了巨人存在的事實，還將巨人分類，那些在我們認知以外的巨人，我們歸類為異型種，將來也許還會有更細的劃分，人們也認可這一事實的存在。
「同樣，卓婭具備人類的特征，會受到巨人的襲擊，她唯一不同的是擁有人類理解範圍以外能力，我們是不是可以將卓婭歸類為人類中的【異型種】。」
「啊？你說什麽？」
「人類中的——異型種？」
「人類？異型種？」
「你是說她還是人類範疇？」
……
四下裏旁聽的人群又陷入了混亂，他們面面相視仔細琢磨著艾爾文的話。
韓吉和三毛在二層的廳台上觀察著這群人的反應，三毛揉搓著下頜的胡須，韓吉揣起胳膊仔細回味著團長的這席話。朝著三毛，韓吉小聲說著：「我覺得，所謂【人類的異型種】只是安慰民眾心理的小把戲，這個說法僅僅是能讓卓婭聽起來更容易被接受，是給她留條活路的借口。
「下面就看她怎麽配合了。」
沒等兵團雙方表態，在群眾稍有動搖的時候，卓婭照著自己的嘴唇狠狠咬了下去，鮮血從她的嘴裏流出，混合著唾液滴滴答答的劃過了下頜，滴在胸口上。
「嗚——」
「我……」她疼的說起話來斷斷續續的，大顆的眼淚流淌下來。
「我……和你們……一樣。」
「會流血……」
「也會流淚……」
「我——是同伴——」
……
真真切切的，傷口上湧出鮮血，有血有肉，有眼淚……
和艾倫張狂又激烈的情緒比起來，眼前這個女孩，看上去好像更像是人類一些。
「等下！」憲兵團的團長高聲提醒著，「有兩具屍體是在她的變異體中發現的！」
「戰鬥中會有很多意外發生，現在也沒有目擊者證明那兩個人是怎麽進入到卓婭的變異體中的。」利威爾盯著憲兵團團長。
「只有參加過戰役的人，才會知道當時的局面有多混亂。」
利威爾撇向陪審席上：「還有貴族的事情，他介不介意你今天把那時候的事情都抖落出來呢？」
「這……」憲兵團的團長看到貴族席上旁聽人的眼神暗號，默默的閉嘴了。
「好了，到此為止。」薩克雷統帥拿起文獻。
「調查兵團，你們打算如何編排卓婭。」
艾爾文團長的目光永遠朝向前方，仿佛他可以看到人類的未來，開口道：「現階段，一切方案都以堵上瑪利亞之墻缺口為最終目的。」
「在已有的報告中顯示，卓婭*安德列夫那*巴拉萊卡同樣具備消滅巨人的能力，並且與巨人的獵殺關系更加尖銳。在封堵瑪利亞之墻的戰略中，我們可以采取羅塞之墻的策略為艾倫爭取時間，減少傷亡，提高成功的概率。」
「人類的敵人是巨人，在此基礎上，所有對人類勝利有利的可能性都值得嘗試，艾倫是其中之一，卓婭也是其中之一。」
艾爾文團長說到這裏略微頓了頓，他深吸口氣，加重了語氣：「卓婭與艾倫都將參與外墻調查，以實際數據來評判價值。」
「以上是調查兵團的方案報告。」
呯——
「恩，結論已經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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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結束後，在調查兵團的休息室裏，卓婭和艾倫都被帶了回來，這場極其冒險的爭奪戰，調查兵團成功的將兩位人類的「希望」接納到兵團中，真是可喜可賀。
艾倫少年歪七扭八的靠在一旁，卓婭偷看了他一眼，少年被揍的鼻青臉腫的不說，連牙齒都被打掉了……
當他朝著卓婭微微露出友善的笑容時，那感覺簡直是慘不忍睹-_-。
就在利威爾兵長痛揍他的時候，卓婭在想自己會不會也受到同樣的教育，單幻想下利威爾兵長的長靴踩在自己的臉上……
一定破相到嫁不出去了……
回想起剛剛審訊時的情境，在感慨之余，卓婭的心跳也隨之加快了，她回憶起審訊過程中，利威爾兵長幾次站出來維護她，讓那些汙言穢語赫然而止，每當這個時候，有種置身在溫水中的感覺，整顆心都溫暖了。
「啊！！快看啊！艾倫被打掉的牙齒長出來了！」韓吉驚叫著，她扒著艾倫的嘴往裏面看著。
「誒！！其他地方的傷口也愈合的差不多了！」
簡直就像是挖到了寶貝，韓吉盯著艾倫的傷口不放，觀察了一會後她又突然想起了卓婭：「啊啊啊啊！卓婭你呢！你的傷口怎麽樣了！」
……
卓婭指著腫起老高的嘴唇，咬咬牙努力說話，傷口紅腫著，整個嘴都大了一圈，才冒出一個字就又流血了。
「你還是別說話了……」
韓吉有點心疼的感嘆著：「看來你真的和艾倫的構成完全不一樣，傷口愈合的速度沒有一點提升啊。」
「是的……好像我……完全沒有巨人之力的屬性……」卓婭含糊不清的回答，結果剛說了幾個字，傷口撕裂的疼痛讓她鼻子發酸，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
「餵，怎麽樣了。」
卓婭一怔，光聽見這個聲音，她就已經兩頰緋紅了。
「利威爾兵長……我沒事的……」卓婭慌張的回答著，吐字的口型伴隨著傷口持續撕裂，她整張臉都像被電擊了是的抽筋了……
利威爾湊上前，不等卓婭扭過頭，把一塊白色的手帕舉在了她的面前，低聲開口：「咬的挺狠嘛。」
在同一視平線上，卓婭發覺利威爾兵長正在註視著她的嘴唇，她嘴唇上每動一下都會進入兵長眼簾，這讓她覺得喘不過氣來，難道是因為太疼了導致缺氧嗎？
各種亂七八糟的思緒湧現在腦子裏，從礦山的經歷開始，還有她夢裏與兵長的親密接觸，偷偷瞄向兵長，他那副始終如一的表情就好像在夢裏的時候，他們交合在一起時的樣子……
……
臉上的紅暈已經蒸騰出來，就像突然展開的花朵，不僅僅是面頰，連脖子好像都害羞到緋紅了。
利威爾翻起三白眼盯著她，看不出他對少女窘迫的反應，也沒準是他根本不知道怎麽來面對女性的害羞，總之利威爾從頭到尾維持著鐵面無私。
「你做出選擇了。」
……
卓婭微微側過頭，不敢直視著兵長，她點點頭，嘴上說不出話，但她的心裏堅信著。
【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會是利威爾兵長的同伴——】
第32章 現象和本質
調查兵團保住了艾倫和卓婭，並且將他們收編到兵團中，由利威爾看管艾倫，而卓婭暫時安排在韓吉的小隊內協助調查。在大家松口氣之余，也不可避免的造成了兩大兵團的矛盾更加激化，不僅僅是兵團間的矛盾，兩個派系，甚至是階級之間也都隱隱感覺到社會上的躁動，他們都按兵不動，觀察著局勢。
……
艾倫被潔癖癥、暴脾氣、死魚眼、體罰、家暴（咦？）、人身攻擊的利威爾看管起來，卓婭和艾倫比較的話，她簡直是太幸運了，這就是生活在天堂裏！韓吉對她基本處於放養狀態，只要保證在監督範圍內，卓婭基本不受管制。現在韓吉全身心的投入到捕獲巨人的研究中，卓婭可能唯一要做的就是陪著她聊聊《巨人人生》、《巨人世界》、《巨人訪談》、《今日說巨人》、《快樂生活一點巨人》等大型綜合型談話活動。
每天轟炸式的研究報告，卓婭是深刻領教到了韓吉教主對巨人的狂熱探索了，在佩服之余，她一點兒也提不起興趣。
「卓婭你再靠巨人近一點！」
「馬布裏特！你也靠近一點！」
在拘捕巨人的空場上，卓婭和韓吉的手下馬布裏特分別站在兩只巨人的面前，他們一點點的往巨人身邊湊。
韓吉在一旁記錄著數據，一邊發號施令。
「還是沒什麽特別反應啊，你們兩個換下位置試試。」
連續幾天的實驗測試，巨人實驗體沒有對卓婭表現出異常反應，這和她當時變異的狀況大相勁庭。韓吉啃咬著鉛筆頭，她仔細思考是哪裏出的問題。
「卓婭！說說你對這些巨人有什麽感覺？」
「你能和它們溝通嗎？」
「你可以讓融化它們嗎！？」
卓婭鐵青著臉，像撥浪鼓一樣搖著頭，她現在對這些巨人什麽感覺也沒有，完全不知道該從哪裏發力了，曾經有源源不斷的力量湧出，可以肆意的揮灑，可現在就算較勁到渾身出汗也沒有一點反應，而巨人對她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攻擊性，就像對待普通人類一樣。
調查結果不盡如人意，可卓婭的心裏卻有點偷偷高興，與其發揮出那些詭異的技能，她還是願意當個普通人，普普通通又平平淡淡。
眼瞅著又是一天觀察無果，韓吉只得命令進入接下來的疼痛測試。*調查的兩頭巨人束縛住，人們將矛刃紮進它們的皮肉裏，刺瞎它們的雙眼、砍掉它們的手臂，戳穿心臟，甚至沿著它們的肚子剖開一道大口子。
兩頭巨人對疼痛的反應會略有不同，每次受到傷害後，卓婭都能隱隱感覺到它們情緒的波動，不知道這種情緒是恐懼、憤怒，還是其他的感受，總之卓婭被未知的情緒所感染，她覺得背脊發冷，這就是人類排除異己的方式吧，如果有一天她也被列入……
「嗷嗷嗷嗷嗷——」
巨人的雙眼被戳瞎了，長矛上的倒刺幾乎勾出了眼球，不僅僅是眼睛，這次連耳孔都被貫穿，卓婭看到比她的胳膊都要粗的長矛整整一根從耳朵的一側戳穿到另一側。
呼、呼、呼，按壓著心臟，卓婭的心跳隨著巨人的慘叫七上八下的律動，她不斷安撫著自己，心理重覆著那句話：沒事的，我是人，是人！
……
就算當事人如何虔誠的對待人類，在卓婭身後，在她看不見的位置上，數名士兵警覺的觀察著她的動向，這也是軍方特別安排的，並且得到了艾爾文團長的特批，如果卓婭在管理期間做出要危害人類的舉動，就地正法，立即執行。
近期兵營中不怎麽太平，關於卓婭的恐怖傳聞有很多，說她能將一切生靈融化，將他們吞噬殆盡直到片甲不留。至此，恐怕只有當事人還執念著人類的信念吧。
見卓婭唉聲嘆氣，韓吉猛拍下她的肩膀：「在想什麽呢？卓婭！」
「韓吉隊長！」卓婭趕緊站直行禮，然後蔫蔫的垂下肩膀。
「抱歉，一直幫不上忙。」
「不但在研究巨人上沒起到作用，現在連能力也發揮不出來了。」
卓婭和艾倫的情況完全不同，至少艾倫知道可以通過自殘來發動巨人之力，而卓婭卻無從入手，她試過集中精神，試過適當的自殘刺激，更嘗試過自我催眠，但都毫無用處，她覺得就像是藏在自己身體裏的女人長眠了一樣，再也不出現了。
「唉。」
垂頭喪氣的低下頭，卓婭感到肩膀被輕撞了，她擡起頭看見韓吉正笑嘻嘻探過腦袋，眼皮撐起大大眼睛盯著她，按照韓吉特有的生物波長眨麽著。
「卓婭，你一定很害怕吧。」韓吉故意語氣輕松的問著。
「害怕自己與我們有著不同。」
被一語命中的感覺有點失落，卓婭索性一出溜坐在了地面上，黃土地面幹燥又平整，連讓人躲藏的地方都沒有，她苦澀的點了點頭。
「你看看那兩個孩子，索尼和比恩。」韓吉拉住卓婭的手，指向兩頭捕獲的巨人。
「我想，它們大概也很無助吧。」
「它們可能也不知道自身的構成和隱藏的秘密。」
「不僅如此，最糟糕的是，它們無法與人類交流，只能生存在自己的世界裏，驅動行動的只有進食的*。」
「我猜想，它們可能也會心存恐懼吧，恐懼著當人類被吃光之後它們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意義。」
……
卓婭註視著韓吉的側臉，她那張臉看上去有點陌生，與大多數人類看待巨人的表情不一樣，眼神裏更加深邃，也更加遠闊。
「我在想，我們所看到的的東西和它實際存在的本質，會不會完全不同呢？」
半張著嘴，卓婭吞咽著空氣，在兵團的這段日子裏，她聽到最多的就是仇恨和恐懼，巨人已經將人類的情感拉向了兩個極端，要麽恨到撕心裂肺，要麽怕到哭天喊地，像韓吉這樣的論調，是她第一次聽說。
「卓婭，你和艾倫不同，艾倫對巨人有著仇恨，他知道自己的能力該用在何處，能達到什麽目的。可你就比較困惑了，你的能力難以解釋，相反，你心裏壓力更大，有兩位士兵的死……。」
「！」卓婭突然挺直了腰板，下意識的抱緊肩膀。
一直以來她都在絞盡腦汁回憶當時的情景，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卷進去兩名士兵，怎麽也想不起來，一點記憶都沒有，難道……真的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會攻擊人類？
「小……小格林，他，他怎麽樣了？」卓婭哆哆嗦嗦的問著，直到審判結束，她就沒有再見到那位失去哥哥的可憐弟弟。
韓吉嘆了口氣：「自從失去了大格林，他就請假回家鄉休息了……」
「對不起……」卓婭將雙臂夾的更緊，頭深深的埋在臂彎中，像是一只受驚的鴕鳥。
「很多事情你也控制不了。」韓吉長出一口氣，之後語調略微的舒緩一些了，「所以我很慶幸和你還可以交流，可以知道你所想，避免了無謂的殺戮。」
「韓吉隊長……」
「噗！拜托你別用這麽崇拜的樣子看我！」韓吉指著卓婭竊笑著。
「沒有讓利威爾負責監護你真是可惜了！他一定會以【有什麽大驚小怪】的眼神鄙視你的，或者那表情幹脆像在說【少見多怪的樣子簡直傻透了】。」
一邊說著韓吉還故意翻起眼睛學起利威爾的樣子。
「嘖……」
卓婭黑線的看著她，果然，間歇性深井病的心理她永遠不會懂的。還有為什麽談話裏會突然提到利威爾兵長呀？自從卓婭宣判給韓吉管理後，她就沒有再見到利威爾兵長，只聽說他在小黑城堡的地下室裏管教著艾倫，雖然很想念，但卓婭心裏是小小慶幸著的，見不到兵長也好，總碰面的話……
大概會很尷尬吧……
只是想想利威爾兵長，卓婭的臉上就被染紅了，她忍不住捂住臉，自己真是有夠沒用的。
利威爾兵長、利威爾兵長、利威爾兵長、利威爾兵長，只要開了頭，卓婭的心裏就被兵長填滿了，連對其他事情的反應都慢了好幾拍。
「哈哈哈！餵餵你那是什麽反應啊，好了，過兩天帶你去城堡裏轉轉。」
韓吉趁著卓婭發楞的時候又猛拍了下她的肩膀，然後擡起手朝著被抓獲的兩頭巨人招手道。
「我們走了噢，再見，索尼，比恩！」
******************************************************************************
後記：
沒過多久，被捕獲的兩頭巨人都被暗中殺掉了。
在巨人問題上，現實中撲朔迷離的未知答案，還有疑團重重的矛盾，與韓吉的理想還相差的很遠。
第33章 矛盾不可調和
「啊啊啊啊……」
「索尼——」
「比恩——」
看著還在歇斯底裏的韓吉，本來準備去勸阻的卓婭是真沒辦法了，自從那兩只巨人被刺殺了之後，她已經這樣抓狂了好久，巨人一旦死去，就會迅速腐爛化為蒸汽物質消失的無影無蹤，也就是說，巨人只要死了就什麽素材都沒有了。
卓婭也說不上來哪裏有問題，按理說對巨人滿懷仇恨的人有很多，巴不得殺了這兩頭巨人泄憤的士兵也占一定比例，但不計後果的把珍貴素材殺了就等於是人類探索巨人的道路腰斬了，這個結果恐怕只有人類損失最大吧，那人類的損失，豈不就是巨人的受益嘍？
唉，拍了拍腦門，各種各樣的信息都浮現出來，可又一時難以解釋清楚。卓婭認為自己以前不是對策略敏感的人，可自從經歷了一年多的洗禮後，對社會的認知逐漸發生了改變，不得不說，那幾次糟糕的經歷真是把她逼的夠嗆。
「韓吉隊長。」卓婭看她愈發的崩潰，著實不太忍心，於是準備再努力的安慰下。
「別太傷心了。」
「巨人的話，咱們還有艾倫啊。」
！
！！
韓吉怔了下，伴隨著咣當一聲響，捧在手裏的不知道是索尼還是比恩的手臂掉地上了，好像天空中一縷佛光以普渡眾生之勢從萬丈深淵裏把韓吉接出來了！
「你剛才說什麽？！」
卓婭臉都陪笑到慘了，她戰戰兢兢的重覆著：「我說……巨人的話……不是……還有……艾倫嘛……」
「啊啊啊啊——」
「沒錯！還有艾倫啊！」
「我們這就過去！」
「艾倫——等我——」
****************************************************************************
在看管艾倫的城堡內，卓婭已經朝著三笠鞠躬了快5分鐘了。她也沒想到啊！艾倫和三笠正熱烈會面的時候，她和韓吉及時趕到破壞了一切少女情懷。當時韓吉死死的擋在他們倆之間，然後，艾倫就在三笠的眼皮底下被別的女人帶走了，最可恨的是，艾倫這個傻小子竟然還一臉順從的樣子！
……
三笠的臉僵硬的已經可以碎大石了，卓婭已經做好了長久鞠躬不起的準備……
周圍調查兵團的新兵們哭笑不得的看著這一幕，不住的勸說起來，這些新兵卓婭也都認識，就是104期訓練兵團的同期生，剛才卓婭看到這些人的時候簡直有了又見到親人的幸福感，她沒想到這些朋友竟然都加入到調查兵團了！
「好了，大家好不容易聚到一起的嘛，都開心點。」阿明開始打圓場。
「真是的，就是艾倫被帶走而已嘛……」讓*基爾希斯坦不屑的嘟囔著。
「好不容易見面了，以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再見呢。」
三笠長出口氣，她擺了擺手示意沒事了，語氣平和的問起：「卓婭，你過得怎麽樣了，有沒有什麽異樣呢？」
大家不約而同齊刷刷的看向卓婭，【異樣】這個用詞在卓婭這裏包涵了多種意義，大家能想到她之前的變異，也能聯想到她變異後可能出現的種種未知變化。
視線都投灑在卓婭的身上，這讓她有點窘迫，比起艾倫來，卓婭沒有從小一起長大的信任夥伴，艾倫有三笠和阿明無條件的相信他，支持他，可卓婭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盡管她願意相信這些人是值得信任的，對她也是充滿了關切的善意，可就是有種說不上來的隔閡填充在心間。
「我沒什麽異樣感覺的。」
「和你們沒什麽不同啦。」卓婭盡量放松語氣，可有點顫抖的尾音還是出賣了她的偽裝。
「……」
卓婭能清楚的感覺到這些同伴們楞了1、2秒，也許是對她輕松淡然的不適應，也許是對她強調自己沒有不同的糾結……
「恩，沒錯，你還是以前的你。」
「啊，是啊，哈哈哈。」
「真是的，咱們換個話題吧。」
大家紛紛都應和起來，氣氛聽上去還算營造的蠻輕松，只是誰也不願意戳破其中刻意的成分。卓婭和他們在一起也不過一年的時間，沒有經歷過什麽生死與共的考驗。從這方面看，他們之間缺少了一點生死線上打磨出來的認同感。
……
卓婭保持著微笑，她很少笑的這麽甜美過，沒有一絲破綻。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她認真的和同伴打成一片，笑嘻嘻的和大家聊著最近的見聞，分享著行動戰略上的經驗，甚至聊起了她不太擅長課題。可無論她怎麽神氣活現的攀談，怎麽全身心的投入其中，腦子裏都是空空的，聊天內容全被拒在腦殼以外，她記不清談話的內容，更想不起來都和誰聊過了，就是不停的微笑著，讓自己看上去像個正常人。
後來她也記不清是什麽理由，總之找個借口離開了夥伴們的房間，獨自在走廊上前行，兩旁石塊壘砌的墻壁顯得冰冷又堅硬，直到她隨便摸到一個門走了進去，獨自在空曠的房間中心站著，卓婭覺得鼻子像是聞到了醋味兒，嘴角在不斷的抽動，這一切的生理反應就差眼淚的光顧了，卓婭將情感死死的按在這個環節上，原先還空蕩蕩的腦子裏信息不斷膨脹。
「人類？」
「我最最親愛的姐妹，還有什麽比這個更可笑嗎？」
「姐妹，我是如此的愛著你，你卻在不斷的拒絕我。」
「你是閘門一樣的存在，你的意志走向很重要。」
「我好傷心啊……」
閉嘴！
別說了！
很久都沒有聽到隱藏在身體裏的女人聲音了，她就像是沈睡的魔女，只要一有間隙就鉆出來在耳邊愔愔低語，翻動著柔軟的長舌舔弄起卓婭的耳朵。卓婭自己都沒想到，當她再次和那女人相遇時是如此強烈抵觸著，那天就是這個女人誘導她變成怪物的！就是她！讓自己變成不知道是什麽的構造體，還殺死了兩個無辜的人……
從那時起，大家就開始用奇異眼光看她……
滾開！我不需要你！
我是人！是人！！
牙齒狠咬著嘴唇，像是要將另一半自己咬死。手指關節劇烈的扭動，「哢嚓哢嚓」的響著。不知不覺間卓婭一邊的手已經伸到半個臉邊上，指甲對準了半張臉皮，手指毫無規則的抽動著。
「住手！」
強壯的身型強勢介入到卓婭身後，一把攥住她懸在皮表上的手，用力拉開了。
「疼！」卓婭身子劇烈震動著，不住的往一旁縮起。
男子意識到剛才下手過於粗重，慌忙松開卓婭的手腕，也往後退出一步。卓婭擡起頭有些意外的看著這位男子。
「萊納，你怎麽過來了。」卓婭將手背到了身後。
本來就一副年少老成的臉上好像又增加了幾條深沈的痕跡，萊納的面色並不好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卓婭，像是剛才看見了很不得了的一幕。
「我是路過這裏看見門虛掩著就進來了，倒是你……」
「沒事，真的沒事！」卓婭慌忙回答著，她還將藏起來的雙手展示出來證明自己無礙。
萊納繼續沈默，臉上印著說不出來的覆雜神情，這讓卓婭感覺到一股酸楚頂在了咽喉間，她低垂下肩膀，脖子無力的耷拉下去。
「拜托，別把你看到的說出去……」
卓婭低著頭，她只能看到面前萊納的鞋子，那是一雙好大的腳，屬於男人的腳，踏在地面上任何力量都不能動搖了他。萊納的聲音從上方飄落下來，卓婭感到萊納的呼吸噴灑在發旋上，有點癢癢的。
「放心，我，我只是有點擔心你。」萊納男性醇厚的聲音在這一刻有些動搖，和他堅實的雙腳形成鮮明對比。
「很抱歉。」萊納繼續說著。
「上次在審訊中沒有幫到你。」
誒？卓婭擡起頭，萊納因為迎著卓婭的視線，顯得更加不自然。
回憶著當時審判時的情境，當時被無數人譴責，是萊納第一個站出來維護她的，卓婭的心裏感到一陣說不上來的柔軟。
「萊納。」卓婭的頭偏向一邊，她聳聳肩膀微笑著。
「我很感謝你上次在審判席上為我解圍，如果不是你的那席話，也許我會面對更嚴重的處罰。」
……
又陷入了沈默，不知道是萊納過分在乎卓婭的感受，還是他另有話說，今天他嘴裏的話吞吐的異常艱難。
「我們確實沒有看見你傷害到任何人，我只是實事求是的說出來了。」
「那可能只是意外……」
「不是的！」卓婭打斷了萊納，傷疤再次被觸動，她顯得有些激動。
「那兩個人是死在我的變異體中！他們的屍體被絞得嚴重變形，血肉模糊！不管我是不是有意的，但我確實幹了那麽可怕的事情！」
「他們臨死前一定很痛苦！」
卓婭臉上的肌肉線條在扭曲中逐漸低沈下去，看上去十分憂傷。
「我現在經常在夢裏聽到他們死前的呻\吟……」
「我變成了怪物，傷害了他們。」
眼前突然被男子的身影擋住，萊納也擡高聲音不顧一切的朝著卓婭大聲喊起，他企圖蓋過卓婭的聲音，將這一切壓制下去。
「沒有人看到你殺了他們！沒有人！」
「大家都沒有目擊到那一幕！」
大聲反駁過之後，萊納對著卓婭突然僵直了，意料之外的情境發生了，他看到卓婭清秀的臉上有半張臉在笑，那半張臉帶著鬼魅的笑容，風情萬種又陰柔的可怕。
「那，不是我，又會是誰殺的呢？」一半是清新可人面孔，一半是妖媚蠱惑人心的面容，他們說出這話的時候，就像包涵了兩層含義。
「萊納，我記得那次戰鬥中你肩膀上受傷了吧，不要緊了嗎？」
「！」萊納驚愕的半張著嘴，「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卓婭有點奇怪的偏著頭，那詭異的半張臉表情消失了，她眨麽著眼睛：「萊納你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沒什麽……」萊納漸漸把嘴閉上，恢覆到常態上，但鬢角上還是掛上了一顆冷汗珠。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口經過，大門「吱呢」一聲被推開了，探進頭來的人打量著他們倆。
……
「利、利威爾兵長！」看到門口的人，卓婭恨不得從地上跳起來，馬上站直行禮！
「噢，是我。」
利威爾面無表情的掃視了一遍房間，最終停留在萊納身上。
「你們兩個在這裏幹什麽呢？」
「沒什麽！兵長。」就好像萊納不存在了，卓婭搶先回答著。
……
「跟我來，準備送你回去。」利威爾擡手示意她跟過來，自己率先一步離開了。
「是！」
說著，卓婭也要跟過去，臨出門前卻被萊納拉住了。他顯得有些猶豫，最終還是開口問道。
「卓婭，你覺得和巨人還有其他的可能性嗎？」
「誒？」帶著疑惑，卓婭不解的轉過身。
「如果是你，你會覺得和巨人還會有其他的可能性嗎？」
不解的歪著頭，卓婭努力思考著萊納沒頭沒腦的問題。
「韓吉隊長一直在努力著，也許在未來人類和巨人真的存在著其他相處方式。」
「但是——」卓婭屏住呼吸，她提起一口氣。
「在雙方沒有打破殺戮關系前，恐怕解決問題只有靠著雙方無休止的殺戮，直到有一方被徹底趕出歷史舞台。」
「……」萊納默默的聽著。
「我去找利威爾兵長了，謝謝你，萊納。」
卓婭愉快的追隨著利威爾的腳步而去，大門敞開著，裏面萊納望著空洞洞的大門外。
他揉了揉眼睛，就在卓婭離開前，他看到了無論如何也無法揮之而去的景象。卓婭的半張臉又在笑了，臨走前好像還說了一句話，這景象特別詭異，只有半張臉的嘴型動了，嘴角挑起帶著輕蔑的笑意，口型是在說。
「你說謊了。」
悠于 2015-1-24 18:53
第34章 最佳的選擇未必是好的結果
卓婭自從裁決後大部分時間都是和韓吉在一起，這是為了避免艾倫和卓婭的接觸，雖然在封堵羅塞之墻的戰役中，卓婭的變異並未對艾倫造成明顯的影響，韓吉認為很可能是因為艾倫以人類為主體的關系，從已知調查來看，卓婭的能力更針對於純粹的巨人，對人類不造成影響。可這也僅僅是猜測，仍然不能排除卓婭對艾倫的威脅性。
如今到好了，卓婭的能力就像長了翅膀是的，飛的無影無蹤了，任憑韓吉如何想方設法也調動不出來，兵團裏不得不再次制定計劃，繼續以艾倫為反擊的主導。
戰略重要性地位被削弱，卓婭心裏挺無助的，也覺得對不住大家，發揮不出力量來也就意味著自己不再重要，可她心裏又抑制不住的偷偷慶幸起來，不用再以怪物的身份去戰鬥，她永遠不想再回到那個形態。
充斥著自私和野心的女人在她的身上又好像消失了一樣，卓婭甚至希望那個女人永遠不要回來找她。
隨著觀察時間解除，卓婭終於可以來到城堡裏，她很久沒有見到利威爾班的同伴，也很久沒有見到兵長了，她想象過再次與兵長見面的情景，卻沒有深入思考過一旦單獨相處該怎麽來面對，現在她除了不自然的微笑，徹底傻眼了……
在和萊納的談話中被利威爾兵長打斷了，現在她被兵長帶到了一間休息室裏，等待其他的隊員過來匯合，只有她和兵長。
……
屋內的燭光照亮著廳堂，火苗順著門縫的氣息在微微搖曳，室內的亮度很足，以至於利威爾兵長的面容毫無遮擋的顯露出來，當然，他還是千古不變的經典表情。
杯子裏的熱茶冒著水氣，蒸騰在利威爾的面前，利威爾以他特有的姿勢捏起杯口的邊沿，提起杯身置於面前，小飲著熱乎乎的茶水。
卓婭則坐在2米開外的地方，糾結的縮成了一團，就像是一只怕人的貓咪，她謹慎的跟隨著兵長的節奏喝起茶水，熱騰騰的茶香清新撲鼻，僅僅是聞聞，卓婭就愛上了這個味道，能把茶水沏的如此有家裏的味道，她猜一定是佩特拉前輩的手藝了。
一年以前卓婭就認識佩特拉*拉魯了，她是調查兵團裏身手甚好的女兵，平時很會照顧同伴，身上透出著溫柔的氣息，在兵團中擁有很高的人氣。同時，她也是利威爾身邊得利的住手，照顧了不少兵長的起居生活。
卓婭閉上眼睛品嘗著茶水的幽香，心裏想著，這大概就是兵長喜歡的味道吧。
「你現在發動不出能力了，是嗎？」犀利的男聲打破了屋內的平靜。
卓婭捧著杯子，有點不敢直面兵長的視線，她隨便撇向某個位置，輕盈的點了點頭。
「是的……」
「對不起大家了。」
……
「不用道歉。」利威爾繼續喝著茶水，像是在自說自話，又像是說給躲在一旁的少女聽。
「未來的走向，是你自己的選擇。」
……
不再低著頭，卓婭鼓勵自己擡起頭直視著利威爾。
「兵長。」卓婭小聲的呼喚這個名字，輕柔又滿含信賴，她能感覺到來自兵長的理解，利威爾兵長也許能明白她的困擾，於是第一次把心裏的顧慮全盤托出了。
「我不知道變異是如何發生的，到現在都不能相信我能制造出那麽可怕的東西，但我……」
「但我——」卓婭的語調突然加重，氣息從她的心底裏發出來。
「我不想成為被血肉拼湊出來的怪物！」
就像是開汽兒了的蘇打水一樣，卓婭在說完這席話之後，聲音逐漸沈下去，她下意識的攥緊著褲子上的布料，緊抓著腿上的肉，疼痛的感覺能讓她堅強。
「可是、可是如果我不變成怪物，我們又難以戰勝巨人。」
「怎麽辦，到底該怎麽辦。」
卓婭弓起身子，肩膀還有後背劇烈的抖動著，她竭盡全力控制著全盤托出的真實想法，她想做一個普通人，哪怕是犧牲，也不願意被歸為異類。
利威爾看著卓婭，對於她的舉動並不感到意外，這個女孩一直如此，她小心翼翼生存在混沌的世界中，認真努力的適應著生存的環境，但就像是一場玩笑，現實總是事與願違，無數次被推到風口浪尖上，她都努力堅持下來了，但是這次，恐怕在她心裏對於人類還是非人類的選擇已經是極限了。
「選擇。」
「每天都在面對著數不過來的選擇，」擺動手裏的杯子，利威爾面色陰沈，他若有所思，「經過反覆評估做出的選擇，應該是最佳答案了吧。」
「可看看現在的人類，依然是被困在圍墻內，被巨人圈養著。」
第一次，卓婭第一次聽到兵長的語氣這麽落寞，他好像突然不再是那個威風凜凜的人類最強了，他更像是一位飽經風霜的老者，被現實蹂躪過無數次，顯得身心俱疲。
「最佳的選擇，未必是好的結果。」利威爾托起下巴停頓了片刻。
「那最差的選擇，未必是最壞的結果吧。」
沈默寡言的利威爾很少一次說出那麽多的話，這些話不溫柔，也不治愈，卓婭知道，這是兵長特有的表達方式。在卓婭的世界裏，她不缺安慰她的人，是缺少真正理解她的人。
……
「我明白了，兵長！」
「噢。」
利威爾扭過頭往茶杯裏添著水，他冷哼哼的應了聲，示意他聽到了，然後若無其事的抱怨起來。
「怎麽搞的，這些人還沒過來。」說著，他朝著門口的位置張望，不滿的皺起眉頭，「這些人打掃二層竟然要用那麽久。」
和利威爾聊過之後，卓婭覺得心情緩解了好多，她有點惡作劇的偷偷猜想，恐怕是利威爾大人對打掃的要求太高了吧。同時也為和兵長生活在這裏的艾倫點起蠟燭，他估計會是被呼來喝去打掃衛生的主力軍。
「房間都那麽大，打掃起來可能挺費時間吧。」卓婭應和的說著。
「這裏打掃過之後，感覺很好了，想想那次，礦洞裏環境才叫真的差……」
……
-_-|||
脫口而出後，卓婭臉都僵了，她其實只是想找個對比誇誇在兵長英明神武的領導下這裏已經煥然一新一塵不染了！誰知道潛意識裏臟亂差的地方竟然就是礦山！
單單想起那個地方，夢境裏的事情就讓卓婭滿面通紅，她就像吃了奇辣的辣椒，不僅臉燒起來了，連舌頭也木掉了，她支支吾吾的越說越亂。
「那個。」
「我是想說，那地方那麽臟……」
「兵長回來後衣服都臟了吧……」
天啊，自己在說什麽亂七八雜的對白，卓婭很囧的搓著面頰，於是她又不知死的補充了句。
「兵長做出了那麽大的犧牲……」
「回來還只字未提……」
……
利威爾從始至終瞇著眼睛盯著她，直到卓婭憋的再也說不出話，他才搭了句。
「噢，沒事。」
然後一邊把茶杯抵在嘴上，一邊帶著飲水時話語的含混不清：「你當時是醒著的？」
醒著的？
卓婭楞了下，然後腦袋像是鐘擺一樣晃蕩起來，有點困惑的搖著頭。
「兵長，當時是有什麽事情嗎？」
卓婭問出口後，兵長半天沒有回答，而是直勾勾的盯著她，就像是捕獵時精神高度集中的獵手，然後竟然站起來了！三兩步的移到她面前，利威爾瞬間就近在咫尺了。
這是怎麽了……兵長突然就過來了！
快要燒死了，被兵長的視線灼燒著，卓婭覺得快要窒息，雖然他眼神冰冷卻格外的專註，下意識的想抱起肩膀後退，卓婭不太習慣和男人對視的感覺，尤其是和她在乎的男人。當她的手剛剛移到小臂的時候，突然利威爾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拽向身邊，力量很大，卓婭失去平衡的朝著利威爾胸膛撲了過去，而利威爾泰然自若，他扶住卓婭的肩膀，嚴肅的說道。
「別動。」
卓婭的臉像熟透的番茄，利威爾兵長突然這樣，難道是……
「吱吱吱！」
身後響起的動靜打碎了一切少女情懷，卓婭整個人都黑線了，她被利威爾支撐了一下後，兵長一個閃身鉆了過去，他單手抄起凳子朝著那只發出「吱吱吱」聲響的生物扔過去。沖擊力之大，卓婭覺得整棟墻都要被砸漏了。然後那個「吱吱」的家夥竟然沒有被擊中！它當之無愧的「抱頭鼠竄」，瘋了一樣朝著墻角的裂洞裏疾跑，鉆出去了。
卓婭嘴角抽了下，她看著利威爾雙手扣在桌子側面，差點把大桌子舉起來，見那只老鼠徹底的消失在墻縫裏後，才逐漸安靜下來，又恢覆到淡定冷漠的利威爾……
剛才發出那麽大的動靜，屋裏屋外瞬間炸鍋了，眾多調查兵團的精英全副武裝的沖了進來，踹開門後，還特別警覺的在地上打了個滾兒，尋找掩體，緊張的問著。
「兵長！是出什麽情況了！」
「放心吧兵長！這裏已經被包圍了！」
「封鎖！封鎖出口！」
看傻了，利威爾班的這些人身手太敏捷了，就是有點……怎麽說呢，有點太入戲了……
利威爾擡起手示意大家別太緊張了，然後他當著所有人的面把艾倫叫了出來。
「艾倫，這個房間是你打掃的吧。」
幾乎和利威爾共過事的人都整齊的抹著汗，卓婭也擦了把汗，利威爾發出的聲音就像是要上大刑的劊子手，恐怕只有艾倫還一臉中二樣昂首挺胸的大聲回答。
「是！是我打掃的！」
「今天堵住所有的墻縫，所有的窟窿，立即執行。」
「啊？」艾倫小天真一樣眨麽著眼睛，這個城堡那麽大，又年久失修了，「兵長，現在是晚上。」
利威爾沈了口氣：「才晚上，時間還早，所有的衣服也重洗下吧。」
「……」
艾倫臉都青了，一瞬間卓婭真的擔心他會不會咬手和大家來個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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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下去，漫天繁星填滿了視野，凝望著星空會讓人產生錯覺，懷疑起這個世界還是不是充滿了殺戮和危險，是不是如同這浩瀚宇宙一樣源遠流長。
三匹馬並排走在街道上，難得三位女士齊聚在一起，從左到右分別是韓吉、卓婭和佩特拉，卓婭需要回到兵團總部內管理，韓吉是她的負責人，而佩特拉是主動請願過來護送的。
三位女士一起出行，她們一路上聊了很多，那一晚，卓婭覺得很放松，和兵長的一番談話後，她有種不再孤獨的滿足感。
在那天晚上，卓婭也知道了，佩特拉喜歡利威爾。
第35章 臨行前的合影
在調查兵團團長艾爾文的私人會客室裏,利威爾兵長頗無聊的深陷在沙發中,等著團長把手頭的報告看完,又過了一會，終於文件被重新放回到桌上,艾爾文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了數秒。
「帶著那麽多新兵去外墻調查。」
「真是大膽的舉動。」利威爾說著。
艾爾文團長並沒有馬上接話，他把文件分門別類擺在桌面上,指尖戳在紙張上,在幾疊文件間遊走之後，聲音低沈的開口。
「我們需要向上層證明艾倫和卓婭的價值。」
利威爾挑起眉角,迎著他略帶不屑的目光，團長微微往裏收起下顎。
「很多疑點是時候該做個了斷了。」
從會客沙發上站起來,利威爾大步朝著桌子旁走去,他審視著擺在桌子上的文件,都是些機密的報告，恐怕全兵團裏也沒有幾個人知道。
艾爾文將一疊文件推到利威爾面前，文件上寫著【關於實驗體巨人被暗殺的報告】。
「兩頭實驗體巨人被刺殺，只是因為仇恨嗎？」
說完，他又拽出來另一份報告，上面寫著申報人是利威爾。
「你在【變異體事故中兩名士兵遇害】的報告裏重新提出了異議，是受到*巨人被暗殺的啟發嗎？」
「……」利威爾揣起胳膊，面無表情的朝向艾爾文。
艾爾文團長則目不轉睛迎對著他：「恐怕，你早就對那兩具屍體產生懷疑了吧。」
不置可否，利威爾點了點頭，他繼續說著：「當時為了避免卓婭變異體中可能攜帶瘟疫，兩具士兵的屍體被匆忙檢查過之後就焚燒處理了。那些家夥嚇的屁滾尿流，根本沒有仔細檢查。」
「屍體在沒有經過你我同意的情況下，就被處理掉了，變的無據可依。」
說完，利威爾翻起眼珠，瞟向窗外，語調依舊平淡：「我們能親眼看到的都未必是真實的，何況是沒看到的。」
……
直到闡述完畢，艾爾文團長都只在聆聽，在沈思過後，他拋出了問題：「如果我們大膽猜想，將士兵的死亡和實驗體巨人被殺兩件事情聯系起來，那就是……」
利威爾哼了聲：「哼，怕事情敗露吧。」
團長沒有出聲，默認為讚同，不過他並未做更深一步的假設：「目前我們沒有實質的證據來證明屍體是死於它因，這裏僅僅是保留了一部分其他可能性。」
往後退了幾步，利威爾靠在墻壁上：「所以我覺得你這次出墻計劃非常有必要。」
「真相就快水落石出了。」
……
當當——
時鐘準點響起，不知不覺已經是下午了，艾爾文團長看著表針，突然想起件事情，他問道：「今天是兵團合影的日子吧？」
「恩，又是到了出發前的合影日子了，每次和不同人合影壓力很大的。」利威爾頗無奈的扭過頭去。
艾爾文指向第三疊文件：「咱們是必須出席的，時間有限長話短說吧。」
「【比特利礦山】的調查暫時擱置了，礦山內部塌陷的過於危險，我們的人根本進不去。」
「恩。」利威爾聳聳肩膀，「也就是說，關於卓婭的調查停滯不前了？」
「對，因為有艾倫出現了。」艾爾文回答。
「艾倫的價值咱們已經探討過了，他很可能是將來奪回瑪利亞之墻的關鍵人物。」
「至於卓婭，如果說艾倫是為了向人類證明他憑借力量能戰勝巨人，那卓婭首先要向人類證明她在物種上的立場。」
利威爾眨麽著眼睛，沒有插嘴。
「很多人恐懼艾倫的力量是因為他有著實實在在的恐怖之力，而卓婭，更多的是恐懼是她未知的存在。這次行動是她能不能被人類接納的關鍵。」
「切。」利威爾輕輕的哼了聲，聲音很小恐怕只有他自己聽得見，「所以你安排她去的援護班？」
「是的，此次行動中陣亡率最高的援護班。」
單腳的鞋底卡在墻壁上，利威爾音色冷淡的說起：「如果她活下來了就證明效忠於人類，死去了就等於物種被淘汰了，這麽看來，人類都沒有損失嘛。」
艾爾文團長坦然的點頭：「是生是死都是由她選擇的，既然選擇當人類就表出決心吧。」
*******
調查兵團本部的空場上聚集起士兵，這是外墻調查前安排的一次合影，每次出行前的必備工作。
平日裏大家一起合影的機會很少，年輕的新兵們往往都會簡單梳洗下，讓自己的在鏡頭前顯得英氣十足威風凜凜，但老兵們往往對這種帶有紀念性質的活動無感，甚至是恐懼，因為他們知道，每次出征回來，照片上的人就不再齊全了。
利威爾兵長作為兵團的幹部是必須出席的，他已經習慣了被推到第一排的位置上，曾經他也有過躲在後排但最後沒有被照上的黑歷史，只是讓人苦笑的是，知道這個黑歷史的老兵也沒剩幾個了。
在照相的第一排中，大部分是身材嬌小的女性，利威爾被「鮮花們」簇擁在中間，他依舊淡然，依舊繃著臉對著鏡頭，就像花壇中的一尊雕像，哢嚓一聲響，拍照順利完成了。
身邊的女性隊員逐漸散去，在任何兵團中，受到體能等因素的限制，往往女兵的數量會少於男兵，調查兵團也一樣，利威爾看見有限的幾個女兵都走開了，他朝著正走來的奧路歐問道。
「卓婭呢？」
「誒？」奧路歐撇了撇嘴，四處張望了一圈，「我也沒看到她。」
跟在後面的埃爾德*琴還有艾倫也湊過來了，奧路歐順勢問向他們：「你們看見卓婭了嗎？」
他們倆互相看了看，紛紛搖了搖頭。
「她不是和韓吉在一起嗎？」
奧路歐眼角耷拉下來，無奈的擺擺手：「韓吉今天一直在寫報告，卓婭估計也沒和她在一起。」
「真是不負責任。」利威爾哼了句。
埃爾德四下轉了轉，朝著一位女隊員打起招呼：「米拉，援護班的集體合影是你負責通知的吧。」
那位女性隊員楞了下，面對利威爾班的精英，她面帶笑容畢恭畢敬的點了點頭，可當大家問到卓婭的時候，這個女人就微笑的不那麽淡定了，她扭扭捏捏的猶豫了半天，勉強開口回答。
「我沒有通知她……」
「我不想接近她……」
聲音怯怯懦懦的，至少是如實回答了，在提到卓婭的時候，她臉上顯露出難以遮掩的恐懼。
「知道了。」利威爾並沒有責問，「她現在在哪？」
「她在洗衣房裏。」
聽完，眾人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利威爾一聲令下，這幫人浩浩蕩蕩的挺近了自古都被女人們霸占的洗衣房了！雖然沒有人規定這裏禁止男人入內，也沒有人說洗衣服就應該是女人幹的活，但是這地方長久以來被女人們占用，已經不僅僅是洗衣服的地方，還是姑娘們養花，縫衣服，聊大天的地方。
可能身處此地的男人當中，除了利威爾兵長始終如一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感到不自在，奧路歐很別扭的走在前面，他已經醞釀好見到卓婭後，要用爐火純青的【利威爾腔】好好教訓下她。
終於熬到洗衣間門口了，眾人感到如釋重負差點癱地上，在女人的領地裏，他們這些高大威猛的漢子簡直違和感爆棚了！當然，其中不包括身高剛剛好的利威爾兵長。
從門板的另一邊傳出少女銀鈴的歌聲，那聲音婉轉動聽，心靈瞬間被觸動，仔細聽來，是目前墻內流行的名曲《紅蓮之弓矢悠揚版》
在眾人聽得恍惚之際，終於意識到他們此行的目的了，於是奧路歐和艾倫率先推開門，他們大聲呼喚起卓婭的名字，報出此行的目的！
「卓婭！你怎麽還在這裏！趕緊過去……」
「誒？」
「你怎麽在換衣服啊……」
他們推門而入的架勢發揮的很好，簡直天衣無縫，充滿了精英班的氣勢！但剛邁進去第一步就都虛了。
卓婭臉色都變了，慌忙用衣物擋在了胸前，隨之換上驚恐的、詫異的、鄙視的、怒視臭流氓的眼神盯死向他們！抽筋的嘴角訴說著【你們幾個不知道敲門嗎】？
這一幕從藝術角度來分析顯得特別美好，少女正在換衣服，裏襯的內衣貼在身上，高聳圓潤的胸部將衣襯撐起，顯露出豐滿較好的身材，腰部被下擺遮住一部分，依舊能看出玲瓏的曲線，還有平坦的小腹，□她套著一條短褲，白皙筆直的雙腿踏在地面上。一切都很曼妙，如果是發生在電影裏一定甚為美好，可惜是發生的兵營裏，而且還是由領導帶著聚眾圍觀。
……
……
他們覺得就是當年伏擊巨人，時間也沒過的那麽慢過，終於在雙方兇殘對視數秒後，有人打破了沈靜，奧路歐裝模作樣的幹咳了下。
「哼，真是個小孩子。」
話音剛落，無數的瓶瓶罐罐朝著他們飛過去了，卓婭抄起附近所有的兇器朝著他們猛擊。
「啊！」
精英班的人身手敏捷，長期的特訓讓他們對攻擊過來的事物都條件反射的靈敏躲開，他們左躲右閃的矯健樣子，簡直就是刷新了下限了……
奧路歐剛要厲聲制止她，一把布滿鐵針的梳子從他臉上擦過，頓時他就咬到了舌頭，鮮血狂飆。
埃爾德*琴不愧是利威爾班的二號人物，他很機智的命令起艾倫：「艾倫你去解釋下！」
「啊？我？」艾倫都楞傻了，這和他有半毛錢關系啊，他就是一跟班的小弟啊！不是背黑鍋的大拿啊！但是最終他還是冒著「槍林彈雨」上前一步，還沒開口，一塊疑似板磚的固體飛了過來，遠看像板磚，近看像板磚，仔細一看就是板磚啊！話說洗衣間裏為什麽會有板磚啊！
艾倫特別靈巧可人，就像小天使一樣轉了個圈躲開了，板磚直挺挺硬生生的擊中了後方，隨之，世界安靜了——
「利，利威爾兵長你沒事吧……」
「你在後面我真沒看見！」
其實所有人都覺得，還是【沒看見】這句話最傷人。
……
風波平息後，卓婭老老實實的跟在利威爾班後面，她心裏抱怨著，這些人怎麽能不敲門就進來呢？進來了，怎麽就不知道馬上出去呢？怎麽就不知道保護好利威爾兵長呢？！
她的臉上紅一陣，青一陣，雖然當時穿著襯衣呢，但是這些人他們……
唉，卓婭窘迫的垂下頭，真是服了他們了，正煩惱著，卓婭發現利威爾正肩並肩的站在旁邊，一激靈，卓婭就彈開了，她慌忙解釋著。
「利威爾兵長剛才是意外！」
「我沒想到真的會砸到你。」
「我……」
「我說你。」利威爾皺起眉頭命令著。
「是！」卓婭閉緊眼睛，準備好挨罵的前奏。
「我說你，準備去照相。」
「？」卓婭眨巴下眼睛，她先看看兵長和平時一樣的「臭臉」，求解一般的又看向其他人。
奧路歐剛才差點把舌頭咬掉了，他氣憤的說道：「兵團的合影你沒出席，我們這才去找你的，嘶！好疼！」
「沒錯，出征前按照慣例是要合影的，趕緊去補拍吧。」埃爾德也為剛才的情況苦笑了下。
不遠處，一直在等候他們的佩特拉熱烈的揮著手，她的旁邊就是攝影師，佩妹緊緊握著三腳架的一條腿，死死的戳在地上，生怕攝影師不等他們了。
卓婭走進空場中，這裏平靜且空曠，兵團的人早已散去，太陽光線也顯得不那麽充足，卓婭被這些人簇擁在中間。
「唉，人都散了，只能我們幾個和你照相了。」
「有我們幾個，你已經是很高的待遇了，你就知足吧臭丫頭。」
「好了，好了都站好吧。」
按照大小個頭排列，大家站好了隊形，卓婭站在橫排的中間，她的旁邊就是利威爾兵長，被兵長的視線打量著，卓婭聽見那清冷但是無比熟悉的話音。
「你就這個表情照相嗎？」
……
從始至終卓婭不停的抹著面頰，胡亂擦掉流淌下來的液體，但她一直在笑，她愛著這些人，無比喜愛他們，他們是世界上的陽光。她看向兵長，這個男人正平視著他，表情即不溫柔，又不和善，但是卓婭心裏有著難以形容的安心。
對準鏡頭，隨著「哢嚓」的響聲，鏡頭裏記錄下卓婭至今為止最幸福的笑容。
英雄們，你們知道嗎？我的笑容完全不能容納起對你們的愛。
後記：
這張利威爾班的合影，終成為了絕唱。
第36章 埋伏著危機
某個平常的早上,調查兵團迎來了第57次外墻調查,在出發前,大概沒有人預料到這次任務對人類未來會有如此深遠的影響。艾爾文*史密斯團長曾在回憶錄上這樣寫過：這是人類生死存亡的轉折點，對人類歷史具有難以評估的意義。」
*******
外墻調查的目的在官方文獻上記錄的簡明扼要,就是一次普通的【探索與返航的行動】，可以視為調查兵團新進隊員間一次磨合實踐,文獻中並沒有記錄額外的行動任務,只是在臨行前，兵團的各個小隊被召集起來,其中也包括卓婭所在的【特別援護班】，短暫的官方陳詞之後,班長宣讀了一份以往不會強調的誓言。
——我們將隨時為人類奉獻出心臟。
卓婭站在其中,她被士兵們激昂的氣勢所感染,單手握拳，拳眼對準心臟，在離心臟最近的位置感受著人類生命的節奏。
第57次外墻調查展開後，隊伍按照艾爾文團長的理論排列成【長距離索敵陣型】前進，這個陣型呈現出類似「菱形」的圖案，位於最外沿的是收索組，依次往內排列的隊伍分別是傳令組和待命組，在陣型的中部靠後的位置是全隊中最安全地方。通過這種陣型的防禦，能大大提高外墻調查的生存率。
卓婭以前沒有機會接觸到軍事策略，當她理解到陣型的奧秘時，覺得簡直棒極了！能想出這個策略真是人類的福音！在前進過程中，最外沿的收索組成員發出信號，由傳令組依次傳達，這樣艾爾文團長就可以及時獲知巨人的方位，在遭遇之前改變陣型的前進路線，最大限度的降低遭遇戰的幾率，減少無意義的傷亡。卓婭感嘆著，在人與巨人對抗中，人類最強的武器也許就是智慧了。
馬兒昂首嘶鳴，腿蹄輕捷，三足騰空拉開了陣勢，各隊員按照排兵布陣迅速就位，卓婭所在的援護班位於陣型中部待命，直到陣型基本構成之後，她驚人的發現，原來艾倫和利威爾特別作戰班就在離他們班很近的位置上，並且隨著大部隊方向調整，根據信號彈發射的位置，卓婭推斷出，所有援護班分散的位置都是以艾倫為核心的。
這……
有種預感，這次行動難道就是以艾倫為核心的？卓婭思考著，艾倫在策略上是很重要，這點毫無疑問，可她確定之前沒有接到任何與艾倫有關的命令，更不知道艾倫在隊形中的確切位置，而現在的格局明顯是以鎮守艾倫為目的的，難道僅僅是出於安全考慮嗎？
「卓婭！餵！」
「卓婭！你在發什麽楞！快發射信號彈啊！」
「是！」
多虧了有人提醒她，卓婭才意識到自己差點出了大差錯，趕緊舉起信號槍，發射出相應顏色的信號彈。
呼，還是別胡思亂想了，卓婭集中精神回到本職工作上。
「真是不好意思。」她朝著提醒她的隊友道謝，「謝謝你了，你也趕緊歸隊吧。」
隊友尷尬的笑了笑，有點無奈的回答：「我不用回去了，班長讓我接替你的位置。」
……
什麽意思……
卓婭忍不住回頭看向後面的班長，視線剛和對方對上，班長就有意腦袋偏向了一旁，擺明了就是不想和她有交集。
……
隊友見卓婭回過頭後的神色有些難看，有意駕馬靠近她，安慰道：「前班長犧牲了，她也是剛上任不久，還不太會協調隊員們。」
可能是覺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這位隊友下意識的捂了下嘴，最後苦笑著對卓婭說：「大家接受你都需要點時間，你就接受命令由我來發射信號彈吧。」
「恩……」
卓婭點了點頭不再做聲，心裏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悄悄的，她把手伸進衣服的裏兜處，一張正方形的紙片貼在心臟的位置上，指尖輕柔的拂過紙片表面，蹭接觸到的那一刻起，卓婭的心情就有所好轉，幾天前，她錯過了大部隊的合影，卻和利威爾班留下了珍貴的紀念。
看向廣闊的草原，卓婭不禁有了這樣的想法，既然利威爾班都可以接受她，相信，這些人早晚也會接納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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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列前行了一段時間，由於卓婭處於隊形的中部，也是相對安全的區域，所以周圍的情況看上去風平浪靜。
僅僅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天空中信號彈如同烏雲一般翻滾而來，突然開始頻繁發射，不斷在天空中炸裂，標註出一條條血淚般的痕跡。艾爾文團長下令大範圍的改變路線，不僅僅如此，在信號彈齊鳴的同時，卓婭的眼皮開始狂跳，一開始她以為只是神經性的不舒服，可是這種抽動不但沒有好轉，而且愈演愈烈起來，像是抽筋了一樣戰栗著，甚至連眼前的景物都開始「閃動」起來，阻礙了她的視線。卓婭慌忙上手按住眼皮，可根本停不下來，汗水像是灌註了她的全身，難道，變異的能力又出現了？！
這感覺很熟悉，渾身發熱如同構成身體的物質在摩擦，越燒越旺！它們劈裏啪啦的相互傳染著火苗。緊接著，在右側的上空亮起的黑色煙霧彈了，那是緊急信號彈！
緊急信號彈代表的意義就是——他們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不應該啊！難道巨人已經快要攻到陣型的中部了？！
報信的隊員隨即而至，大家聽完他的陳述後，臉色一片慘白，他說右翼隊列遭到了重創，幾乎全軍覆沒。大批巨人攻了過來，其中有一頭很特殊的異形種。
很特殊的——異型種。
當他們繼續追問特殊之處的時候，傳信的人只能搖了搖頭，說之前告訴他口信的人傷勢太重，在沒有描述完就斷氣了，現在只能將有限情報匯報到上級，聽從指令。
隨著最新指示傳達，卓婭的【援護班】跟隨利威爾的【特別作戰班】一起進入到巨樹之森。
巨樹之森是以前作為旅遊勝地非常出名的林海，那裏的特點就是樹木非常之高，能達到50米以上。在眼下的危機時刻，隊伍遭受了重創卻還不下令撤回，而是選擇了改變路線，這決策完全讓人摸不到頭腦！可既然是命令，作為士兵就必須要執行，卓婭壓抑住身體裏的異樣跟上大部隊的步伐，她感到莫名的惶恐不安，不是對巨人沒感應了嗎？那現在怎麽又突然……
不安情緒化作渾濁的「泥流」幾乎一瞬間吞沒了她的神智。
難道……
卓婭不敢想了，難道會有意料不到的事情發生？！
……
如她所料，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在進入巨樹之森沒多久，【特別援護班】就接到緊急口信，十萬火急，要求他們馬上在利威爾班的後方埋伏待命。眾人頓時腦子一懵，難道是特殊的異型種已經接近這裏了？
之前明明還有其他班在掩護啊！她前進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該不會……
不僅僅是卓婭，每一名士兵心中都陰雲籠罩，他們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班長下令所有人緊隨利威爾班，前進到下一個路口處埋伏至樹上，等待伏擊。隊列隨著利威爾班前進了一段距離，就要到路口時，他們都準備好啟動立體機動，這時利威爾兵長回過頭，他的表情如深沈湖水一樣讓人難以琢磨，朝著援護班的所有同仁說道。
「你們，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
很多士兵吞咽了口唾沫，有的因為壓力牙齒都開始打顫，而卓婭卻像受到了鼓動，她朝著利威爾兵長行禮示意，心裏暗暗驕傲著，這是兵長特有的表達方式，她能完全讀懂兵長的心意。
不能死！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活下去！
……
【特別援護班】全部隱逸在高大茂密的樹叢中，他們靜候著謎一般的惡魔隨時降臨，唯獨只有攥緊手中的劍，挑戰惡魔才是他們唯一的生存方式，有的人輕吻著發射器，希望這個伴隨他到現在的「戰友」能再次帶來好運，有的人哼唱著童謠，希望祖先再次給予他力量。
腳步聲在靠近，震抖著的地面揚起塵埃，只有堅韌的樹木昂首挺胸不為所動，恐怕只有大自然才能做到無所畏懼。卓婭他們在樹枝上觀察著動向，隨時準備出擊，緊縮的神經快要崩壞掉。
聲音就像是發生在鄰家隔壁了！
有個粉色的物體從天上飛下來，形成拋物線撞在樹幹上，像是壓變形的氣球，耷拉著長長的線，從隊員們的眼前掉下去。
……
手麻了……
卓婭感到手麻了，幾乎失去知覺，連攥在手裏的機動裝置一瞬間好像都不會用了。
掉下來的是——一塊新鮮的肝臟。
悠于 2015-1-24 18:55
第37章 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
站在樹上,天空中太陽沖破雲層,把火焰般的光束灑向森林的每一個角落。日照一點點增強,透過樹蔭的陽光顯得有點晃眼。
沐浴在金燦燦的光束中，可眼前的這些士兵們,他們的目光卻像是從地裏挖出來的死人一樣。
……
「掩護！註意掩護！」
「左排出擊！」
命令的爆破聲中，卓婭小隊前列的部分士兵從高樹上飛馳而下,朝著快速移動的「異型種」出擊！不僅僅是卓婭,當大家見到這頭傳聞中的「異型種」後，都遲疑了瞬間。
巨人不是沒有性別特征嗎！？
怎麽這頭是個——女的？
卓婭在後方待命，她怎麽看都覺得這頭巨人是具備女性特征的,沒有外表的皮膚，肌肉外露，但能清楚的看到隆起的胸部,還有頗具女性化的面貌，和普通巨人有著很大區別。
實力上更是如此。
士兵們前仆後起的殺向它，這些人都是在調查兵團服役過一端時間的老兵，他們算是兵團中的中流砥柱了，卓婭確定，這些人無論是進攻還是砍殺的角度都比自己要老道的多，幾個極其刁鉆的砍殺角度，要是在正常情況下，這頭巨人一定必死無疑！然而實際情況完全和她預料的背道而馳。
援護班裏的3位前輩，他們平時經常一起行動，在戰術上配合默契，他們采取兩個人包抄吸引火力，其中一個人暗中埋伏著，看準時機一招決勝負的戰術。
戰術實施的非常順利，女巨人攻向一方的時候，另一個人成功幹擾，在他們認為女巨人行動有所遲疑時，後方埋伏著的同伴伺機待發，朝著女巨人的脖頸俯沖下來！砍殺角度及其刁鉆。
幹掉它！所有的人心裏同時吶喊著！
女巨人確實沒有躲開，她突然往後方撞去！與後面粗壯的樹幹猛貼在一起，那位正俯沖到他脖頸附近的隊員，被一下子夾擠在樹幹上——只留下一團血漬。遠處的人們已經看不出留在樹上痕跡是否還保留著人型了。
「殺了它！！」
同伴們使出渾身解數朝著女巨人展開進攻，他們嘶喊著「人類必勝」「為同伴報仇」「殺死巨人一個不留」！震天的戰鼓在樹林中此起彼伏，人類的憤怒仿佛要這片森林都為之動搖。
在持續中，平息了。
奔跑中的女巨人手裏攥著還有半口氣的士兵，手指關節猛然發力，士兵悶悶的連慘叫都沒發出來就垂下了頭。她身後殘缺不全的屍體就像是隨意丟棄的破舊玩偶，血泊侵染著大地，仿佛草木都已經枯萎，整條道路都在流淚……
剛才的戰鼓就像是一場玩笑，都完了。
「我們、我們是、是最後、一排了。」
卓婭旁邊的同伴崩潰到說不清楚話，短短的幾分鐘內，一個班的人就剩下他們幾個了，班長的臉色鐵青，聽不清她在自言自語著什麽，只有一句話的口型卓婭看出來了，班長在說著「對不起」，她在為犧牲的戰士道歉，她沒能救得了他們。
女巨人高大的身型與他們越來越近！
上吧！
除了戰鬥，別無選擇！
最後能拖住女巨人的一席人類勇敢的飛躍出去，沒有人說的清是什麽動力讓他們義無返顧的去送死，有人笑言過這就是頭腦一熱的愚蠢反應，也有人哭著說過。
一想到人類的未來，頭腦就熱了。
*******
女巨人目標非常明確，它鎖定了前方的艾倫，前來阻止的人被幹掉大半，同時與艾倫距離越來越近，它沒有急於收拾掉剩下這點兒飛來飛去的援護班殘渣，而是全速向著艾倫的方位狂奔！
「別讓它再靠近了！」
「提速！提速！」援護班的班長大聲命令著。
卓婭和幾個同伴加速碾了上去，不等他們表現，女巨人揮手就拽到其中一人的立體機動滾軸線，頃刻間，它拽斷了對方的人生舞台，那個可憐的人類就像斷線的木偶一樣「離場」了……
可惡啊！怎麽能阻止它！卓婭焦躁的盤旋在女巨人身邊，身邊不斷的犧牲讓她再也無法鎮定，按照常理，切斷女巨人的腳筋是阻攔它前進的最好方法，但是現在根本無法近身，這個家夥好像有思考的能力，她能根據人類的動作推斷出進攻的目的，采取有效反制。
咬緊牙關，還沒交過手，卓婭就感覺到實力上的巨大差異，身體裏的熱血在隨著絕望流逝而亡，這麽下去，精神會先一步垮掉了！
怎麽做才能逃過她的眼睛呢！！
……
等等……
卓婭眼前一亮，緊張感讓她的思維堵塞了，怎麽剛才沒有想到！既然逃不過它的眼睛，那就毀掉它！雙手迅速切換著刀刃，卓婭換上了最新的刀片，機會只有一次，她飛身朝著女巨人逼近。
眼睛！我要它的眼睛！
刃口對準了女巨人，與它近在咫尺，卓婭的心臟突然猛烈跳動，帶動起胸口的起伏，耳朵裏先是刺耳的鳴叫，然後漸漸有了女人的嘶吼。
「你瘋了！」在身體裏，那個稱她為姐妹的魔女抓狂的咒罵著。
「找死！你就那麽想死嗎！」
「讓我出來！」
「我能幫你！」
卓婭全然不顧女人的勸說，大聲喝令著：「閉嘴！」
當女巨人發現她後，揮起手臂迎面拍來，卓婭掐準瞬間空擋發射出固定器，發射的方位與女巨人揮拳方向相對，也就是說，卓婭是朝著女巨人揮拳的方向迎過去了！她的時速加上女巨人揮舞的速度，兩者疊加速度極快，在馬上就要擊中她的時候，奇跡發生了，卓婭竟然躲開了！天知道她在一剎是怎麽做到的，完全超出了常人理解的靈敏範疇！
女巨人輪了一記空拳，有一剎那她對卓婭超出常理的敏捷也遲疑了。在這只手下有數十人命喪黃泉，它沒理由會失手！
卓婭調整姿勢，明確目標，女巨人的眼睛！
發射器再次迸發出，針尖直接穿到了女巨人的臉上，齒輪回轉，滾軸撕裂摩擦的聲響尖利刺耳，卓婭高速迸射向頭部，女巨人另一只手擋在臉前，卓婭揮起刀落砍下巨人的手指，從斷肢的中間穿了過去，直撲向目標！
越來越近，卓婭看清了女巨人的眼睛，有著和人類一樣的深邃眸子，裏面蘊藏著各種各樣的情緒，深淵悠長，就好像有人居住在其中。
噗——
她感覺到了！刀刃插進皮肉組織裏的沖擊力！
這是得手了吧！
當卓婭飛身離開的時候，女巨人的眼睛被割裂，眼皮和眼瞼周圍鮮血如同淚水一樣湧出來，終於，這頭戰無不勝的巨人不得不閉上一只眼睛了。
逃到安全距離後，卓婭驚魂未定，她停靠在樹枝上，瞪圓著眼睛，不住喘著粗氣，死裏逃生後手腳像是在冷水裏侵泡過，發麻發硬，後背感到被人輕拍了下，卓婭回過頭驚訝的發現，拍她的人竟然是一直回避著她的班長。
「幹的好！」第一次，班長對她露出了沒有隔閡的面容。
「瞎了一只眼睛，咱們有機會了！」
卓婭咬著嘴唇點了點頭，雙刃的手柄因這點點的讚美而被攥熱了。
女巨人閉起受傷的眼睛，但沒有降低速度，她繼續朝著艾倫的方向奔跑。
「趁著她現在視野有礙，我們從受傷眼睛的一邊襲擊她的腳部！」
「卓婭你負責幹擾她！」
「是！」
接到命令後，一席人再次朝著女巨人奔去，有了之前的攻擊鋪墊，卓婭假裝瞄準女巨人的另一只眼睛，造成她是隊伍主進攻手的假象，為其他的人員襲擊制造機會。
眾人又再次燃起勝利的希望，隨著接近女巨人，卓婭耳旁又想起隱藏的女魔「幻聽」。
「哼。」
「運氣不可能總那麽好吧。」
「人類只是看到你有利用價值，才示好的！」
「醒醒吧，我的姐妹！」
不等女人把話說完，卓婭揮起拳頭猛擊耳部，擊打的震動使耳朵裏嗡嗡亂響，她威脅的喊起：「別管我！信不信把你趕出身體！」
「……」
聲音消失了，卓婭揮起雙刃再次對準了女巨人，果然女巨人要反手抓住她，卓婭集中精神，在心無雜念的時候，這個世界的時間仿佛都靜止了，能清楚的看到女巨人手臂的朝向和進攻路數，她側身翻轉躲開第一下攻擊，一只手在她的頭頂上壓過來，卓婭回身又躲開了。
順利躲過了女巨人的幾招，本該慶幸的事情，卓婭卻覺得不對勁了，她是成功吸引了女巨人的註意，但是這家夥似乎也沒有和她來真格的，這樣你來我去的過招就像是在逗著對方玩。
……
樹蔭間高速運轉，烈焰般的橙色照射在女巨人的臉上，卓婭看見女巨人的眼睛已經不再流血，她眼角彎起，嘲弄般瞇著眼睛俯視著她,像是在笑。
！！
女巨人睜開了損壞的眼睛，就像沒有被破壞過。
明明才幾分鐘啊！恢覆的太快了！
眼珠靈巧的斜向一邊，下方不知情的戰友還在向女巨人的腳腕攻擊，她的臉上浮現出輕蔑的嘲弄，那表情在說著——真是自尋死路。
「閃開！」
「快跑！」
卓婭朝著女巨人的下半身俯沖而去，巨大腳掌已經擡起踹向同伴。來不及了！卓婭抽起刀刃大力甩出，砍斷了半空中立體機動的繩索，突然繩索斷掉，戰友失去平衡掉了下去，也因此他撿回了一條命。
而卓婭，她沒有註意到在俯沖下去的時候，女巨人已經做好準備，滑翔在半空中，巨大的手面如泰山壓頂之勢砸了過來，只聽見身體裏的骨骼發出碎裂的聲響，還有碎骨茬紮進肉裏的疼痛，耳旁傳來天國吹來的悠揚風聲。
風聲中好像夾雜著那句利威爾的命令——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
後記
前方負責保護艾倫的利威爾班不斷前進著，他們極其痛苦的聽到後方的廝殺。他們的任務是保護艾倫不受到傷害，為此所有人不能被感情所支配。
前進！只有前進！
「艾倫向前看！」
「步調不能被擾亂，保持最高速度！」
艾倫閉上眼睛，他痛苦的轉過頭，不得不做出抉擇了，是自己單幹，還是選擇相信利威爾班。
利威爾大聲呵斥著：「艾倫！別磨蹭了！快決定！」
……
面部幾乎扭曲，要把嗓子喊啞，艾倫痛苦的抉擇出：「前進！」
他最終選擇了相信利威爾班。
眾人露出信任笑容，大家因這種信任關系而感到欣慰，就在這個時候，從後方甩過來一具軀體，穿過層層樹枝，打掉成片的樹葉，就像是被扔出的破爛一樣，從利威爾班全體成員身旁劃過，最終摔在前方的大樹幹上。
「破爛」被鮮血染紅，她好像掉進了血色染缸，看不清面容，更猜不出傷勢，好像渾身都破掉了，血，只有血從她身體裏源源不斷的冒出來，走向終結。
利威爾班跑過去的瞬間，有人失聲說出來。
「是卓婭……」
像是被碾碎了一樣，卓婭緩緩下滑，在身後的樹幹上留下濃重的血痕，唯一清晰的只有血和一條變了形的胳膊。
有人閉上了眼睛，有人側過頭去，有人哽咽，但沒有人看到利威爾的表情，他沒有下達任何指令，隊伍仍然繼續前行。
在跑出去一段距離後，利威爾回過頭，也許他想確認下女巨人的位置，也許是想看看艾倫的情況，也許……
但他只看到了女巨人正擡起腳來，朝著卓婭倒下的位置狠狠的踩了下去——
……
……
沒有巨響，沒有慘叫，沒有哭泣的悲鳴，踩踏的聲音不是轟轟烈烈，平靜的就像是樹枝折斷了一樣。
緩緩的轉回脖子，前進才是他們的目的，利威爾始終盯著前方，眼神中閃出決意的殺意。
第38章 天國的階梯
在巨樹之森的外圍,調查兵團的部分成員站在粗壯樹枝上,他們困惑的凝望著天空,雖然艷陽高照，但他們覺得那些雲朵就像蠕動在一起的動物腸子,看上去讓人生厭，於是他們舉著刀刃又看著腳下面,迎來了巨人們一張張的笑臉。
「這,讓咱們牽制住巨人，又沒說要咱們戰鬥吧……」
「怎麽下達了這樣的命令……」
大批跟隨過來巨人都駐足在樹底下,它們傻乎乎的望著樹上的人們，不斷嘗試著攀爬,刮劃著樹皮。
貝爾托特*胡佛凝視樹林深處,他不動聲色的撞了下萊納,小聲低語道：「好像只有援護班的跟進了樹林吧。」
「希望能順利。」
萊納沒有馬上回答，他仔細回味著胡佛的話語，【希望能順利】包涵著只有他們能懂的含義，可真的能順利嗎？就算擁有強大的羈絆支持著，在這次在行動計劃之前，他們竟然產生了分歧，直到最後也沒有說動彼此，她心意已決。
為了這次行動，就算只有一剎那，他們也實實在在的爭吵過。
「必要的時候，優先殺掉卓婭。」
某個人是這樣表示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波動，萊納覺得卓婭在她的心裏可能連同期生的交情都算不上，在她的眼裏卓婭早就不是人了，是怪物一樣的存在，在夢裏折磨著她。
其實也沒錯，對於所有巨人來說，卓婭就是一場噩夢。只有切身體驗過那種毀滅性的共鳴才能明白卓婭很可能會奪去它們的一切，它們只是卓婭進化的培養料，一旦她成功了，巨人就顯得更加微不足道，也許會從這個世界上抹殺掉。
多麽諷刺啊！
卓婭置巨人於死地，而巨人能置人於死地，而人呢？人能置於誰死地？
於是萊納和胡佛他們策劃了一場謀殺，或者說，當時別無選擇。
在那場羅塞之墻封堵的戰役中，他們在卓婭變異的現場，數十頭巨人在一瞬間分崩離析，那是她的個人表演戰，在近距離接觸中，他們的身體時刻都能感覺到卓婭之力的影響，身體與她的力量產生共鳴，也許正因為巨人之力是以人為主體的，不然很可能也被席卷而去。
萊納當時肩膀受傷了，傷口處發生了些許的變化，從傷口的縫隙裏冒出蒸汽，他感覺到身體裏的物質在被召喚，劇烈的摩擦直到融化。正在他驚恐萬分的時候，這一幕被負責護送的大格林看到了，他當時遲疑的看著萊納，又看了看在一旁已經融化的巨人，他和巨人的癥狀很像……
暴露了，既然暴露了，那只能……
殺死一個調查兵團的老兵並非易事，在胡佛的配合下大格林被艱難的殺掉，利刃貫穿了他的心臟，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又殺死了另外一名士兵，將他們的屍體一起丟進了卓婭的變異體中……
殺人犯，劊子手，屠夫，這些對於萊納和胡佛並不陌生，他們的行動曾經導致過成千上萬的人死去，直到現在，夜裏經常會有噩夢相伴，無數死屍前來索命，他們的手早已被鮮血侵泡。這樣看來，殺人嫁禍至多是增加幾個受害者，導致某個被嫁禍的倒黴家夥陷入絕境，如果借刀殺人成功了，無疑是除掉了重大隱患，可是萊納卻沒有那麽做，他在審判席上勇敢的挺身而出，傾盡全力的為卓婭澄清。
站出來的那一刻，萊納覺得自己分裂了，勇猛果敢和殺戮將他分裂為兩個人，負罪感將他勇敢的推向了前方，做了拯救同伴的英雄，至少他在一剎那的時間裏，真的體會到了英雄的感覺，最後卓婭被保住了，萊納的作證在其中絕對起到推動作用。
也許，萊納這樣想過，巨人和卓婭之間能有其他的相處方式。
除了殺戮。
……
可笑的是，在樹林的深處，女巨人幾近殺死了卓婭。
***********
「你簡直和他們一樣愚蠢！」身體裏的女人冷嘲熱諷著。
「如果不是我改造過你的身體，你早就粉身碎骨了！」
「……」
巨大的疼痛蔓延到指尖，暈眩和酸水一下子充滿了胸膛，她差點兒沒吐出來。卓婭想放聲大哭，卻一點聲音也發出不來，她傷的太重了，連動一動嘴唇的能力都喪失了。正像身體裏的女人說的，能活著全都依賴於她的幫助。
「唉。」女人感嘆了一聲。
「收起那可悲的信念吧，可憐的人類！」
疼痛像是萬蟻噬心，卓婭覺得心臟都被咬的千瘡百孔。
「很疼吧。」 女人輕柔的安撫著她。
「這個時候陪伴你的只有我，而不是什麽利威爾班。」
不知道是吃了什麽靈丹妙藥，隨著女人的安撫，卓婭竟然覺得身上好受一點了，至少沒剛才那麽疼了。
女人耐心的訴說著：「我最最親愛的姐妹，我很遺憾的告訴你，我們會死在這裏。」
「帶著你對利威爾的愛永遠消失。」
！！
卓婭的心猛跳了下，她在說什麽？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提到利威爾兵長，經過她的提醒，原本已經幹枯的心裏又滴出了鮮血，心臟被剝離不斷的扭曲，要離別了嗎？突感離別的苦痛就算林丹妙藥也無法緩解它鳴唱出的哀傷。
就要見不到利威爾兵長了，就要見不到大家了……
嗚嗚嗚——
死亡的恐懼仿佛在這時消失了，剩下的是離別的憂傷，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從兵長護住那些犧牲者的徽章時候？還是從他在男爵那裏強硬的帶走自己；在礦山裏她依賴著兵長，甚至想和他交\合在一起；最後她們一起度過了出墻之前的最後一個月，合影至今還帶在身邊。
原來愛的根莖是在往下生長的，而土壤就是她的心底。
好舍不得……
時機剛剛好，女人再次開口了：「親愛的姐妹，現在只有一個辦法能救咱們了。」
她頓了頓繼續道：「讓那該死的人類信念見鬼去吧。盡情釋放出你的力量，幹掉眼前這個婊\子，一旦閘口打開，這裏就是你的舞台！」
有很煽動力，感情真摯又殷切，只要舍棄人類的信念，只要舍棄了，新世界的大門將為你開啟。
「來吧，親愛的姐妹，為你的朋友報仇！」
……
我的朋友？卓婭心裏默默的低吟著。
真有誘惑力……
卓婭心裏笑了笑，抱歉了，我不想被朋友默認為是只不知為何物的怪物。
「我們是姐妹嗎？」第一次，卓婭對女人常常掛在嘴上的稱謂有了回應。
「是的，就是這樣的。」女人停頓了下，滿懷殷切的回答。
「那請你幫我減緩身上的痛楚，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麽方法，我相信你做的到。」
……
卓婭身上的疼痛並未如她所願得到緩解，身體裏的女人謹慎的問起：「你想幹什麽。」
「我想讓你屏蔽掉我的疼痛。」
女人柔聲的安慰著：「別傻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動的什麽小心思嗎？」
「你想讓我麻醉你的神經，臨時接上你那一團糟的骨頭，再去挑戰那個婊\子？」
「你乖一點，和我聯手，啊不，應該說是打開【閘門】我們聯手吧。」
……
巨樹之森的大樹好似高聳入雲般壯觀挺拔，大自然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天然奇景，卻對人類沒有一絲的眷顧。卓婭像破爛的人偶一樣躺在樹下，鮮血將她洗刷的面目前非，已經看不出她的傷勢有多嚴重。
女巨人在經過的時候突然放慢了腳步，她竟然臨時改變了追趕艾倫的計劃，朝著卓婭靠過來。
身體裏的女人見狀失控的大聲吼叫起來，她被徹底激怒了，卓婭好像看到扭曲的面容在朝著她呲牙咧嘴的嚎叫！
「愚蠢！」
「到現在你還想用這破爛的軀殼戰鬥？！」
「你就那麽想死嗎！」
卓婭能感覺到女人在失控，在抓狂，她努力維持的善良姐姐的形象在這一刻土崩瓦解。卓婭輕笑了聲，像是對女人演技的嘲弄。她故意模仿起女人的語調：「我親愛的姐妹，是你不想死吧。」
「這麽辛苦的改造我的身體，這麽努力的尋求進化，這麽努力的想從身體裏出來。」
「是姐姐你想登上歷史舞台吧。」
……
女巨人距離越來越近了，她面無表情，就像泰然自若的殺死其他人時的樣子。
「……」
女人沒有回答卓婭的話，但卓婭能感覺到身體的疼痛在減輕，身體的部分關節也漸漸有了知覺，僵硬、麻木但是好像可以動了！
「快！！」
「快啊！！」
頭頂仿佛被烏雲遮擋，卓婭感覺到四周掉下來細碎的土渣子，這不是上天在和她開玩笑，碩大的腳掌就懸在頭頂上。
驟然落下！
草地被踏出一個坑，地面凹下，周圍揚起塵土，樹枝折斷的劈裏啪啦的聲響很像是骨頭磨碎的聲音，然而，卓婭很走運，在女巨人腳落下的一剎那，在它眨眼的一瞬間——逃開了！
拖著麻木到不像是身體的軀殼，卓婭無法相信自己竟然能躲開，她快速藏在樹木的根莖下面，十指相握，祈求著上天再賜予她多一點好運氣，別讓女巨人發現她。
顯然女巨人感覺到沒有踩中她，她磨搓著腳底板四處張望著，動作幅度逐漸失去耐心，毫無規律的轉亂，它踢翻了鑲嵌在土地裏的石塊，折斷眼前的礙事的樹枝，摔在地上踩踏著，而卓婭就躲在很近的根莖下面祈禱著。
女巨人睜圓了眼睛，卓婭就像是夏天裏繞在人們身旁的蚊子，前一眼就在視線中，一巴掌拍過去，沒有打中，這該死的「小家夥」就逃得無影無蹤了。
砰砰……砰砰……
壓力和緊迫感隨著女巨人的遠去而釋放了，卓婭知道，女巨人放棄尋找她無非就是優先了其他的目的——抓住艾倫。
任務的齒輪應該在這一刻停下來，還是繼續運轉呢？
……
身體裏的女人不屑的冷哼聲：「身體我最多【東拼西湊】成這樣了。」
「你現在每一步愚蠢的行動，只會讓你死的更快。」
不理會女人的警告，卓婭慢慢的倒騰著身上的立體機動，好在沒有摔壞，當她舉起手柄時，耳旁聽見冷哼哼的嘲諷。
「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蠢貨。」
**********
在穿越樹林間的時候，卓婭像是拖著厚重麻袋在前進，她覺得身體已經化身成一捆稻草，不再是鮮活的了。
不能降低速度！不計後果也絕對不能慢下來！卓婭的胳膊已經擰成了奇怪的形狀，關節處拱起大包，動起來的時候樣子怪異，就像那個女人說的，斷掉後被胡亂接上了，她顧不上去在意這些，迫切的要追上女巨人，要確認它有沒有抓到艾倫，有沒有發生沖突！利威爾兵長和特別作戰班大家是不是都還安全。
大家要平安啊……
突然尖刺的聲音劃過耳膜，卓婭下意識的捂住耳朵，這聲音不是發自生物的，像是空氣振動發出的聲響，是爆音彈？
女巨人馬上就要追上他們了！
提速！
給我提速啊！
拖著破爛的身體，卓婭以高速的軌跡穿過一排排樹木，她到底有多快，無法界定，追上女巨人大概只用了不到1分鐘，身體似乎只是她精神的附屬品。
女巨肉紅色的身體在綠色的樹林中尤為紮眼，它瘋狂撲向前方，猛擊向艾倫的隊伍，第一次撲空了，卷土重來再次朝著隊伍攻擊，援護小組的人死傷剩的寥寥無幾，他們已經無力回天了……
突然女巨人毛下腰，動作就像是田徑運動賽上的起跑時的動作，當它的腳蹬起地面的時候，如同是重型大炮開火了，前後震動掄起胳膊沖向艾倫。
太近了，早已越過警戒線了，只要被擊中就是粉身碎骨！
「兵長！」
「太近了！！」
「危險！」
轟隆聲響起，幾乎與利威爾班擦身而過的攻擊，這次女巨人只是在測定距離，下次必然置他們於死地！
已經超出了他們相互信任的範疇了，如果艾倫被襲擊成功，那接下來的計劃就是一張白紙！利威爾兵長悄無聲息的將手移到立體機動附近。
「它來了！」
「低頭！」
「低頭！」
在奔跑中，女巨人突然撲上前去，就像是助跑跳遠一樣，它睜圓著眼睛，帶著成功的喜悅！
這時！從林立的樹影間，側劃過的一道人影，樹影間的光芒如同新世界的格局，滑動的劍刃之光撕碎了它的喜悅！
利威爾和在場所有人都目睹了這一切。
破爛的身影好像搖搖欲墜，卻以最堅韌的姿態直杵向女巨人的雙眼。
眼睛！
那個身影仿佛在狂妄的高歌著，這次！我還要它的眼睛！
太快了，奔跑中的人們看不清發生的狀況，他們將註意力集中在女巨人的眼睛上時，劍刃已經在女巨人兩個眼角間切割完畢。
拽著眼角的組織，整顆眼珠從眼皮中拽了出來！就像是吐出的糖豆一樣，破爛的身影高高舉起戰利品，就像是在惡意的示威。
「是卓婭？！」
「天啊！她沒死！」
「快看！利威爾兵長！」
「誒？利威爾兵長呢？」
視力被破壞了，整顆眼珠被拽了下來，這可不是一瞬間就能覆原的了，明顯女巨人速度慢了下來，她朝著該死難纏的卓婭撲上去，帶著挖掉眼珠的恥辱，要碾碎她！
揮起眼珠狠狠的摔在女巨人的臉上，她躲開了兩只胳膊的夾擊，又收起繩索躲過它的啃咬，高速的運轉讓卓婭頭暈眼花，她感覺到體重越來越輕，這篇森林都在旋轉了……
那女人說的沒錯，自己每次愚蠢的行動，只會讓自己更加接近天國……
朝著邊側，卓婭甩了出去，就像是燃料燒盡的飛機，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動力，與此同時，她看見有無數掛著刺勾的繩鎖向著女巨人開火，刺遍了它的全身，炮火聲不絕於耳。
這是禮炮嗎？大概是為自己送行的禮炮吧。
護送的任務完成了，卓婭也失去了知覺，她朝著石堆上紮下去，閉上眼睛，靜靜等待著天國的階梯。
身體停止下墜，被包裹起來，卓婭感覺到抱著她的人很小心，就像怕弄疼到她。
「幹的不賴。」
「【人類】你做到了。」
第39章 人類的雙贏
仿佛所有的疼痛都被驅散,一直壓在心中的巨石土崩瓦解,在是人還是怪物的選擇題上,卓婭從來沒有停止過糾結和困惑，這一刻，心中最重要之人向她莊嚴的宣布出——你是人類。
按理說，終於被肯定了，淚腺應該像崩壞的管道一樣難以把持，可是卓婭她現在只想笑,對眼前之人露出勝利的笑容,女人只有在這個時候是最美的。
縮卷在利威爾的懷裏，卓婭感到沈重的身體變得輕飄飄了，她努力蹭向男人的胸膛,幹燥的布料上附著著特有的味道，她想更接近男人內心的方向。
「……」
利威爾沒有對卓婭的舉動有絲毫阻止，他甚至輕輕的撥動著卓婭的頭，撫摸起毛發，將她的耳朵貼在心口間，任憑這個姑娘短暫的撒嬌。
就在之前，以為她死了。
以為她的血肉粘在巨人的腳底上，被肆意的踩踏到任何地方，以為她就算是死也無法保留完整的屍體，而作為調查兵團的兵長，只是眼睜睜的看著一幕幕發生，每失去一位手下，胸口的位置都會疼，久而久之，心口就像破了一個大洞，永遠也填不上了。然而這次，失去的人竟然又執著的回來了，就算是破爛不堪，也應該是大大的欣喜吧，可為什麽心口依舊在疼痛，撕心裂肺。
安撫著縮成一團的卓婭，她的身體軟綿綿的，好像都打碎了一般，天知道她的骨頭現在已經成什麽樣了，能恢覆的了嗎？利威爾也無法下結論。
遠處無數的鋼刺再次發射，統統紮向女巨人，聲音震耳欲聾，利威爾側過頭，事情還沒完，賬還沒有算。他吩咐特別作戰班的成員過來，小心翼翼的把卓婭交給了奧路歐，命令他們帶著卓婭離開，到安全的地方包紮傷口。
奧路歐點點頭，接過了卓婭，觸碰到少女的身體時，他不禁皺了皺眉頭，這姑娘傷的太重了，就像沒了骨頭，恐怕以後也……
他很快打消了消極的念頭，故意不屑的說著：「餵，小丫頭，換成我照顧你了，幹嘛一臉嫌棄的樣子啊!」
「小心我把你丟在路上。」
說完，他發現卓婭根本就說不出話了，苦澀之余只能假裝輕松的嘆口氣，抱著她騎上馬，盡量讓她的姿勢能舒服一些，向著樹林的深處奔去，臨走前，身後響起利威爾的命令。
「誓死保護卓婭。」
「是！」
***********
不知過去多久，卓婭心滿意足的睡著了，不時聽見身旁傳來的說話聲，他們的語調沈重，偶爾能聽見女性抽咽的聲音，還有一位少年不停的叫嚷著，貌似他們在談論與傷勢有關的話題，能感覺到身上被繃帶七纏八繞著，一圈一圈的裹住，從脖子到胳膊，遍布到全身，最終卓婭覺得好像全部置身在繃帶中了，這些人才稍稍松了口氣。
呵呵，卓婭有點想笑，她想和這些人說，不用擔心了，我現在感覺很好，雖然代價慘痛了點，但是心裏特別滿足，女巨人被抓住了，艾倫也保住了，而自己終於被肯定了，如釋重負的感覺可以治愈所有的苦痛。
……
「自欺欺人的蠢貨。」
隱藏在身體裏的女人說話了，音色略顯疲憊，氣力嚴重透支，她剛才全力支援著這具破爛的身體，為此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
不想對女人冷嘲熱諷了，卓婭知道，自己現在的一切都是女人賦予的，沒有她，別說剛才，恐怕5年前就已經命喪黃泉。
這算什麽？卓婭心裏苦笑著，救命之恩嗎？
女人重重的喘了口氣，對她剛才的魯莽舉動再也忍無可忍，她一改之前和藹可親的態度，特別嚴厲的警告著。
「醒醒吧，親愛的姐妹。」
「你毀掉了身體，到底得到了什麽？」
「人類的信任嗎？」
「真是我聽過的最可笑的事情，看看你的內心吧！就算你藏得再深我也能翻出來的！」
！
平坦的內心隨之狂風大作，卓婭瘋狂阻止這女人閱讀翻找她心底的聲音，可還是一字不差的都抖落了出來。
「別藏了，我的姐妹！打從一開始你就明白的，這不過是一場玩弄你的考驗！」
「當了這麽多年的人，你比我有經驗，從一開始你就註定被懷疑的，已經千瘡百孔的人類怎麽可能接納無法控制的新物種，但是他們太軟弱了，就像是螞蟻一樣只要輕輕的按下就粉身碎骨。於是他們用引以為傲的智商壓下賭註，如果你為了人類的戰鬥挺過來了，替人類幹掉了巨人，那你暫時擁有利用的價值；如果你輸了，巨人替人類幹掉了你，那就證明你沒有存在的意義。」
……
……
別念了……
住手，別念了，不要把我陰暗的內心都抖落出來，我沒有選錯……我已經被認可了……
「這種決策考驗中，你連那些犧牲的人都算不上。」
「你不過是一顆棄子，你的生或者死對人類都是雙贏！」
啊啊啊——
夠了！
夠了！！！
卓婭的心就像被過往的黑暗籠罩，逐漸被奪去光鮮的養分，好在有一片溫暖的凈土支撐在心間，為她保留住最後一絲的希望——來自利威爾班的合影相片。
相片就揣在懷裏，無時無刻的貼在心間，在經過激烈的打鬥後，不知道相片是不是還完好無損，也許已經被鮮血染的面目全非，但照片上的人像就算模糊不清，卓婭也能清楚的感應到他們就在身邊，正竭盡全力保護著自己。
「卓婭你能聽見我們說話嗎？」
女性的聲音柔美又充滿了憐愛，佩特拉小心擦拭著卓婭的面頰，她盡量輕盈的拭去已經結痂的血漬。
「再堅持下，一會我們就能回去了，我會去請全城最好的醫生。」
「我保證，我親自去請……」
佩特拉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卓婭見過她為士兵們禱告時的樣子，每當面對傷員的時候，淚水總會光顧這位善良的姑娘，佩特拉和卓婭的年齡相差不多，卓婭很喜歡她，她也知道佩特拉喜歡著利威爾……
陸陸續續還有聲響傳到耳朵裏，都是熟悉之人的聲音。
「唉，她的情況糟透了。」
「小聲點，也許她能聽得見。」
隱隱感覺到一只手被握住了，手掌寬大厚重，卓婭猜可能是埃爾德*琴。
「我們很抱歉，在你受傷的時候沒有去救你。」
「不管出於什麽原因，真的很抱歉！」
「你所作的一切我們都能感覺到。」
「請你一定要活下去。」
數秒的停頓，卓婭覺得大家都在為她祈禱，只有一起死過數次的朋友，才能明白這種感覺吧，已經不是友情能全部概括的了。5年前，卓婭家鄉的人幾乎都死了，那些愛過她的，恨過她的人統統一個不留，可卓婭並沒有像艾倫那樣對巨人有刻骨銘心的仇恨，也沒有像阿明和三笠那樣的青梅竹馬陪在身邊，她本應一無所有，此刻卻有人願意為她祈禱。
不管自己是不是一顆棄子，只要和他們在一起就夠了……
「有信號彈！我們可以返回了！」
「太好了，看來女巨人的事情解決了！」
感覺到身體被抱起來，動作有點笨拙，很蹩腳，就像是一個笨孩子第一次幹活時的樣子。
「奧路歐你行不行啊！卓婭還是交給我來吧。」
「切！」奧路歐不滿的哼了聲，「我負責讓這個家夥完好回到墻內。」
「任何人都別想再傷到她了。」
艾倫黑線的喊著：「奧路歐先生！她、她、她、她、她頭朝下了。」
「啊！這是意外！」
「奧路歐你是從來沒照顧過女生吧……」佩特拉不滿的說著。
「呵，佩特拉要成為我的妻子可不能說出這樣的話。」
「你在說什麽啊。」
噗，都什麽時候了這群人竟然開始鬥嘴了，雖然發不出聲音，卓婭心裏很開心，這才是她所認識的同伴嘛。
感覺到有小風從臉上撩過，身體輕飄飄的浮起來了，他們可能正利用立體機動在前行，回到大部隊中去，然後就可以回城了，終於，都結束了吧，可以休息一會了。
……
……
突然感覺到身體劇烈的搖晃著，有了失重的感覺，卓婭在下墜的過程中被重新抱住，腰身被固定住，有條繩子纏在她的腰間，和背著她的人捆在一起。隱約聽見有人高喊著。
「被襲擊了！艾倫昏過去了！」
「卓婭沒事！」
「那人穿著調查兵團的衣服！是什麽人！」
「可惡，跑哪裏去了！」
緊接著，一聲雷鳴震蕩在樹林間。
悠于 2015-1-24 18:57
第40章 一切歸零
就像是發生了爆炸,卓婭殘缺不全的身體被震蕩波沖擊的簡直要散架了，身體在空中戰栗,伴隨著疼痛傳遍身體的每個角落，她覺得自己正在從美夢中醒來。
她聽得見,聽得見外面發生的一切,利威爾班正在緊急協商對策。
「混蛋，女巨人沒有被抓住！竟然又追過來了！」
「艾倫昏迷了！」
「卓婭情況穩定！」
「現在不利於戰鬥,兵分兩路吧！」
「奧路歐和佩特拉帶著卓婭從左側返回大部隊，我們帶著艾倫去另一邊。」
「是!」
涼風在耳邊呼出寒意，卓婭感覺到身體翻轉後不斷顛簸,他們開始全力撤退了，她心裏很明白現在的情況，女巨人擺脫了艾爾文團長精心策劃的陷阱,向著他們卷土重來了！這個沒有皮囊的冷血婊\子，它殺了援護班幾乎所有隊員，還極盡要了她的性命，現在竟然又囂張的再次出現在他們面前，混蛋！
憤恨刻印在血液中，在體內洶湧翻騰，卻又無能為力，她想起身迎戰，但動彈不得，甚至連眼皮也難以睜開。她想開口提醒大家，女巨人比一般巨人的恢覆能力要快的多，不但有智慧，而且異常冷靜，卻連一個音階也發不出來。
身體裏的女人慢條斯理的說著，語氣平淡到就像頭頂上的天際一樣：「親愛的姐妹，我能做的都為你做了。」
「現在睜開眼睛，看看結果吧。」
眼皮突然輕盈了，卓婭掙紮著撐開眼皮，黑暗中再次開啟出一道光亮，她覺得刺眼難耐，景物天旋地轉，地面忽遠忽近，眼前看到了奧路歐飛揚起的短發。
而身後……
女巨人仿佛將茂密的樹林開膛破肚，它瘋狂地撕開一條口子，朝著他們撕咬過來。
曾經的勝利樂章就是一段插曲，天堂的頌歌完結了，地獄的主旋律再次響起。女巨人選擇優先殺掉卓婭，它決定了，決絕且義無反顧。
奧路歐和佩特拉並肩前行，他倆眉頭緊鎖不時交換著眼神，來不及去找馬匹了，只能憑借立體機動前進，每次突進都需要調整姿勢，而奧路歐又負重著卓婭，就算他們拼盡全力了，也不得不面對被逐漸追上的事實。
佩特拉後仰著怒喊：「來吧！我不會讓你活著的！」
「你一個人太危險了！」奧路歐阻止著她。
「現在不行動就要被追上了！」
這時，女巨人突然腳下一崴撞向了一旁的大樹上，從它的腳腕處飛出個人影，是利威爾班的埃爾德*琴，他見女巨人追向卓婭的方向後，緊忙過來支援！
樹蔭下遺漏的陽光就像是來自人類心靈深處一隅希望，閃耀著刀刃在女巨人身上來回砍殺。後背受襲擊，加上腳腕受傷，女巨人一時難以轉身，她弓起身子捂住了後脖頸。
「我去支援！」
刀刃出鞘，佩特拉扭轉過身體，臨行前，卓婭看見她發青繃緊的臉容朝著自己露出笑容，在危機中的笑容不是她最美的狀態，卻有種穿上一件用全世界最好布料做出來的衣服，即舒服又溫暖的感覺。
奧路歐的手掌伏在卓婭的頭頂上，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鼓勵她。
「放心吧，就交給他們了。」
卓婭只能拼命眨動眼睛，示意她聽得懂，她相信。
對利威爾班精英的實力預估不足，被捷足先登後，女巨人一時間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兒，埃爾德率先砍斷了她手臂的筋肉，失去筋脈的鏈接，女巨人的手臂緩慢滑下來，它欲擡起另一只手臂還擊，從遠處直擊過來的佩特拉，狠狠將刀刃切在肌肉連接處，另一只胳膊也滑下了。
和埃爾德交換了眼色，佩特拉的機動發射器將她拉到上空的制高點，以女巨人頭頂的方向為切入點，瞄準它的後脖頸。
卓婭趴在奧路歐的肩膀上，她除了睜大眼睛觀望，就只能誠心的祈禱，佩特拉就像是天使一樣，從天而降，直擊向惡魔的弱點，是時候該將它們打回到地獄裏去！
女巨人雙臂擡不起來，它突然探出脖子咬向佩特拉！卓婭的心瞬間都要跳出來了，結果佩特拉很輕盈的閃開了，一切都在計劃中，她成功吸引到了女巨人的註意力，在她伸起脖子的瞬間，後脖頸的弱點暴露無遺！
幹的漂亮！
關鍵時刻，埃爾德從隱匿的樹蔭中跳出，他緊握劍刃，上臂高高架起，刃口直逼在女巨人脖頸間，受死吧！
伏在奧路歐的身上，卓婭激動之情屏蔽掉身上所有痛楚，因喉嚨發不出聲音，導致牙齒在不停的摩擦，發出咯噔咯噔的響聲。
她死定了！
去死吧！
下地獄吧！
所有人的心聲凝結成一道覆仇的閃電，迸發出仇恨之火劈向女巨人。清脆的聲響後，女巨人——沒有倒下去。
刀身被震的粉碎，只有手柄還握手心中，埃爾德動作僵直在空中，他迷茫的看著巨人的後脖頸，那裏附上了一層堅固無比的結晶體。
埃爾德從來都不是一位有神論者，最初加入調查兵團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人類的自由，但他也從來沒有做過玷汙神明的事情，可是現在，為什麽連神明都要與惡魔為伍！讓這個混蛋一而再，再而三的茍活於世上！
劍刃碎掉的瞬間……
心也碎了……
「埃爾德！調整姿勢！」
「埃爾德！」
女巨人的額頭撞過來了，埃爾德可以清楚的看見它碩大的額頭，還有發際線，無法躲閃了。
……
……
神啊，你拋棄了我們……
鮮血噴濺在樹幹上，卓婭閉上眼睛，抑制不住的抽動起來，她現在感覺不出究竟是她在抽動，還是背著她的奧路歐在抽動，就算失去知覺了，心裏的痛從來沒有減緩過。
奧路歐朝著佩特拉尖利的嘶喊著：「掩體！找掩體！」
「佩特拉！」
幾乎與喊聲一起發動，女巨人擡起腳，在空中劃出弧度，懸在空中的佩特拉，消失在了視野中。她美麗的倩影，在真實中瞬間逝去，成為最殘酷的事實。
「嗚……」
奧路歐在哭，晶瑩的淚水在閃動，他發瘋的想去迎戰，想要報仇，但是卓婭怎麽辦？把她扔在這裏嗎？
唯有前進，只能前進！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死亡籠罩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同伴的慘死在他們胸膛裏崩塌，比悲傷更沈重的是巨大的絕望，在感情的深淵中，無論怎麽躲閃，也阻止不了女巨人的迫近，卓婭看著天空逐漸被女巨人的影子籠罩。
可笑啊，我做了認為最好的選擇……
卻是最糟的結果。
不僅是淚水，就連呼吸和空氣都停止了流動，世界暫停的瞬間後，卓婭同奧路歐一同被擊飛了出去。
卓婭只感覺到最後被奧路歐扔了出去，身體垂直降落後懸在了半空中，一根長繩系在身上，將她吊住，像喪鐘的鐘擺一樣，來回遊蕩著。
液體滴滴答答的砸在卓婭的頭頂上，順著鼻梁、面頰還有耳側流淌下來，帶著溫熱，帶著鹹腥味兒，卓婭的眼皮狂跳，連翻起的眼珠都在抖動。
美麗的自然界中，蒼天大樹延展出的長枝，刺穿了奧路歐的胸膛，他被貫穿在了樹枝上。
「！」
聲音！
我需要聲音！我需要尖叫！卓婭的五臟六腑都擰在了一起，它們都隨著卓婭在嚎啕，可沒有知覺的肌肉讓她發不出一點聲響。
奧路歐低垂著頭，他滿臉是血，不斷有新鮮的血液從嘴裏溢出來，大口大口的吞吐著。他身上系著的一根繩子連接著卓婭，全部的重量都掛在他的身上。
隨著重量的下墜，拉扯著奧路歐的傷口，他抽搐著，呻\吟著，迎接生命的完結。
隱逸在身體裏的女人，悄無聲息的爬到她的耳邊訴說著：「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
「你的信念誰也救不了。」
像是糟糕的雨天，鮮血紛亂的擊打在她的臉上，卓婭像是中邪了是的盯著奧路歐，看著他的口腔中，舌頭與唾液相抵觸，鮮紅的唾液順著喉嚨冒出來，一口又一口的吐出血水，恐怕是樹枝擊穿了他的肺部。
奧路歐也能看見卓婭，他拼勁全力在說話，可卓婭只聽到一個類似要淹死的人發出的溺水般的呼嚕聲。
「啊啊啊啊噢噢噢！」
這是奧路歐最後的遺言，沒人聽得懂他在說什麽，但是卓婭清清楚楚的看懂了那個口型。
他在說——
「跑！」
……
……
身體被掏空了，變得輕盈起來，卓婭覺得自己在往上飄。
她在血泊中醉了……
……
……
你要為你所作的付出代價！
婊\子！
「出來吧！我的姐妹們！」
*****************************************************************************
同一時間內，開始撤離的調查兵團目睹了人類歷史上最瘋狂的奇觀。
圍繞在森林附近的巨人，甚至更遠的巨人在一剎那化為烏有，它們痛苦掙紮哀鳴，發出震懾天際的慘叫，它們像煮開的熱血，渾身都冒著氣泡，所有掙紮漸漸平息，最終「水泡」破掉融化成粘稠的湯水。
「團長！東面的士兵報告，他們那邊的巨人也大片死亡！」
「它們正以液態高速向樹林內部湧入！」
成塊的粘稠血肉像是一群過街的耗子，成群結隊，彼此撞擊，又像是連綿起伏的萬條波浪，洶湧澎湃，滾滾向前，它們聽話的朝著樹林深處聚集！
艾爾文毫不猶豫的發號施令：「調轉馬頭！」
……
……
在樹林中，這些奔騰的血肉的速度極快，它們不斷與正在前往的利威爾擦肩而過，目睹了這難以置信的場面，兵長閉上了眼睛。
「你沒有錯，想做就做吧。」
第41章 覆仇女神
奧路歐胸膛被擊穿,但並沒有馬上死去,如果死亡是天堂，那他現在正在承受著地獄的煎熬。
疼痛遠去,身體越來越冷，全都完了,利威爾班已經不存在了，在另一個地方也許可以再次找到埃爾德和佩特拉，但他又不希望遇到認識的戰友們，他知道，活著總比死了強，活著就有希望，就能幹掉這些巨人！
已經聽不見了,更說不出話，這樣也好，說不出話就不會咬到舌頭了，每次這些小鬼都拿這事兒笑話他，以後他們也沒機會了。
咦？
眼下模模糊糊的影像是怎麽回事？
奧路歐虛弱且混亂，分不清是現實還是虛幻，只看見一排排翻滾的「江流」從林子中席卷而來，頓時植被陷入到血海之中，它們泛著紅光，席卷著樹枝，攀爬著樹體，最終在他的下方匯集。
呵呵，卓婭這個丫頭在搞什麽鬼。
奧路歐的視野越來越模糊，但是他能認出來，被血肉包裹在其中的少女是卓婭。臨行前，兵長讓他誓死保護卓婭，很遺憾，他最終搭上了性命也沒能完成。
嘖，剩下就靠你自己了，臭丫頭。
人世間的光在他的視網膜上越來越黯淡，他看見已經灰白色的視野裏，成塊的血肉逐漸成形，它們擁擠在一起，相互糾纏著成一團，然後很自然的伸展出四條柱體，拉伸開來，逐漸細化出形狀。
女巨人渾身都冒著蒸汽，它的頭發向四面八方炸開了，像是一只窮途末路的野獸，呲著獠牙，瞪著血紅的眼睛，從遠處跳躍過來，約在半空中，它拳頭還沒來得及發出來，血紅色的肉率先凝固成巨大的拳頭，狠狠的打在了它的鼻梁上。
像是拍癟了的西瓜，或者是打爛的雞蛋，女巨人的臉瞬間塌陷碎裂，連同的整個身體向後摔了出去。
一團變化蠕動的肉，打擊了女巨人，破碎的肉塊飛濺，潰爛的鼻子掛在了樹上。
婊\\\\\\\\\\\\\\\\子,知道厲害了吧！
在眼裏的景物完全消失前，奧路歐覺得，這是他生前見過的最美麗的景象。
************
「咯咯咯——」
「嗚嗚嗚嗚——」
「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血肉不斷變化，聽不出來哪裏才是發聲的出口，高亢的聲響從肉塊中噴出來，好像每一滴血都有著她的情緒，聲音時而像是在痛不欲生的嚎啕大哭，時而又像是因為喜悅在尖笑，時而又如同在嘆氣，相信任何聽到的人一定都認為，瘋了，這個怪物瘋了。
最後所有聲音全部轉化為尖叫，不斷發出女子亢奮的尖叫，那聲音接近於因為強烈的性刺激發出的絕|頂呻|吟，發自心底裏的*釋放，一層一層的粘液逐漸包裹住，勾勒出女人的身型。
女巨人被擊飛在樹下，它面目前非從，從傷口處蒸騰出水汽，一只眼球孤零零的耷拉在脖子上。熟悉的感覺襲來，它覺得再次看到了噩夢中的場景……
曾經在夢境中折磨它的怪物回來了！
帶著不可一世的傲慢回來了！
血肉交織在一起，分裂出的四肢區分出比例關系，逐漸細化出關節，動態栩栩如生，在手腕處仿佛能看到輕跳著的脈搏。軀幹部分凹顯出腰身和背脊，甚至連肚臍也被制作上去，蔓延到了胸部，血肉小心翼翼的雕琢，胸口一側的豐盈鼓起，推起的形狀圓潤又堅\\\\\\\\\\\\\\\\挺，在晃動中充滿了生機。另一側的乳\\\\\\\\\\\\\\\\房開始效仿起旁邊的形狀，當兩顆果實形成時，整個體態豐盈的就像是熟透的桃子。
最後就是面部了，五官凸起凹陷，鼻梁率先提起，雙頰暈染開來，嘴唇部位裂出一道縫隙，尖細的舌尖伸出來舔允著唇瓣，媚眼睜開了，顯得又大又圓，時而閃動，時而瞇起來魅惑動人，從樣貌上看已經很接近卓婭了。身體的顏色開始發生變化，紅褐色的血肉逐漸淡去，最終蛻變成類似人類膚色的液體狀，表皮光滑晶亮。
等了這麽久，終於完成了！她嘴角的一邊難以抑制的撇向上方，可另一邊卻沈重的耷拉下來。她神經兮兮的的笑著哭著，眼睛一會瞇成月牙的形狀，一會又耷拉成八字形，在癲狂的喜怒哀樂中來回切換，片刻後，她終於冷靜下來，收起所有的表情看向女巨人的方向，它已經恢覆的差不多了。
卓婭咯咯咯的冷笑，盯著女巨人的眼神就像是看到豐盛的晚餐。粘液滴滴答答順著大腿上流淌下來，滴在地上後又拼命的爬上去，重新註入到身體裏，她像在做準備活動，先聳了聳肩膀，又活動起關節，當她覺得身體協調性磨合的差不多的時候，擡起手小心翼翼的折斷了樹枝，把奧路歐摘了下來，讓他平躺到安全的地方。
女巨人扶著膝蓋不緊不慢的站起來，眼神透著瘋狂的信息，還是死亡的殺戮，兩只怪物今天必有一死。
突然女巨人就像被電擊了是的，頭發都在飛起來了！它扯著脖子嘶鳴著，眼角撐到快要爆裂，一只腳蹬在地上，身體呈直線竄出，把地上踹出一個大坑，朝著卓婭撲殺過去！
迎面一拳，卓婭毫不猶豫的朝著它也直徑揮起拳頭，她有自信和女巨人拳對拳的對擊。兩只巨拳在空氣中碰撞，如同兩輛巨型馬車相撞，撞擊中摩擦出白光，冒起了青煙，肉塊啪嗒啪嗒撒在地上，兩只怪物的拳頭和小臂在沖擊中崩裂粉碎。
看準卓婭自信輕敵的瞬間，女巨人另一只拳頭迅速開啟硬化效果，照著卓婭的下頜猛擊過去。拳速和力量太過猛烈，硬化部分掀翻了卓婭的下頜骨，整個下頜部位在撞擊中與頭部分家，卓婭欲揮起右拳反擊，女巨人及時擋住了臉，蹲下拐住卓婭的腿，將她掀翻在地。
幹凈利落的撲到卓婭身上，發泄一般的硬化拳頭像隕石一樣猛擊頭部，臉上徹底被打開了花，卓婭的眼球牙齒四散迸射，血肉成河。
臉上被砸出一個坑，女巨人低下頭，滿意的瞇起眼睛。它沒有再繼續攻擊，而是把卓婭翻了個身，它睜圓了眼睛，手指頭無規則的抽動，瞬間指尖化作結晶，粗暴的撕開後背上的皮肉，在破碎的表皮裏尋找卓婭的本體。
整個後背都被翻開，女巨人抓狂的怒意仿佛在吼叫著：在哪裏！出來！！
本體到底在哪裏！
悄無聲息的，附著在女巨人手上的粘液像有了生命是的小心翼翼的蠕動，它們趁著女巨人不註意的時候，悄悄展開入侵，紛紛爬上它的小臂，當女巨人發覺的時候，這些「小爪子」馬上要鉆進它的身體裏了！
啊——
甩開胳膊，女巨人驚慌抖動起手臂，這些可惡的「小爪子」死死的黏在上面，怎麽也甩不下來！女巨人抽搐著撕扯起附著物，吸的太緊了，它連皮帶肉不顧一切的扯下來，扔在地上狠狠的踩踏。
嘻嘻——
聲音就像傲慢的女人在嘲笑女巨人的無用，從卓婭的身體內部發出笑聲，帶著刻薄的惡意！
「哈哈——咯咯咯——」
被女巨人壓在身下，卓婭單手摸起剛才撕裂下來的下頜骨，掄圓了砍向女巨人！堅韌的下牙齒刮在臉上，頓時大塊血肉豁起，卓婭攢起腿朝著女巨人腹部猛踹過去。
大樹的枝葉在巨響中搖曳，女巨人撞倒在樹幹上，它的眼眶在抖動，視線延伸到卓婭的身上。
這個怪物的腦袋幾乎被敲碎了，可她站起來了，身體神經質的抽搐，脖子處匯集大量的粘液和血肉，像容器灌滿了往外冒，咕嚕咕嚕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最後終於在脖子處上升出來一個女人頭！嘴角掛著魅惑的笑容，逐漸上升的頭顱與脖子嚴絲合縫的銜接在一起，她頑皮的白著眼睛，諷刺著女巨人的愚蠢。
……
在離兩個龐然大物不遠處，有人目睹了這一切，從卓婭變異到與女巨人交戰，再到碎掉的頭顱又重新長出來，全部盡收眼底，他想過要出手的，女巨人奪走了調查兵團太多的人命，這些人不能白白死去！可血液裏的共鳴提醒著利威爾，這戰況已經不是人類能介入的了。
眼前的卓婭，她的氣息無時無刻在提醒著眾人，【離遠點，我要生吞了女巨人】。
卓婭不慌不忙的掰了掰腦袋，朝著女巨人慢慢悠悠的擡起小臂，手指猛然彈開，五顆指甲瞬間甩出老長，形成五根鋒利的肉刺！
她也能形成局部硬甲化了！？
慵懶的擺弄著手上新長出的武器，比劃出切割的招式，伸出細長的舌頭在刃口上舔過，甩開臂膀，朝著女巨人劃過去！沒有碰撞聲，沒有慘叫，幾乎連風聲都沒有，一條完整的胳膊穩穩的摔落在地上，如同樹上自然落下的果實。
啪嗒……
女巨人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胳膊就搬家了，捂住一邊的傷口，蒸汽幾乎擋住了它的臉，可這也掩蓋不了牙齒的瑟瑟發抖，無規則的亂撞。卓婭瞇了瞇眼睛，將到刀口對準了另一條胳膊。
單腳硬化踢起，女巨人沒有放棄過，它要戰鬥！
腳在踢到卓婭臉前的時候，腳腕被輕易攥死，白光閃過，連帶著大腿根部一起被卸了下來。
！！
女巨人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它單臂支撐著，不斷往搓著地面後退，眼神裏不再是不可一世的冰冷，也不再充滿自信，更像是受驚的女人一樣看著卓婭。
將整條大腿扔向後方，卓婭不慌不忙的向女巨人靠近，臉上掛著親和的微笑，就像是修道院裏的修女，殷切的安慰著它，來，過來，不疼的，放心不疼的，然後毫不猶豫的卸下女巨人剩余的四肢，胡亂的丟棄在邊上。
失去四肢，女巨人像個不倒翁立在地上，只是不倒翁沒有生命，而它是活的。
周圍聚集過來的調查兵團士兵越來越多，在煙霧繚繞中，大家都目瞪口呆，寸步難行……
有人的捂著嘴要吐出來，有的人冒出冷汗，有的人瞬間腿軟坐在地上，眼前的情境只能用【殘忍】來形容……
艾爾文團長來到利威爾身邊，他深吸一口氣指著還在不停虐待女巨人的變異體：「那是卓婭嗎？」
「恩。」利威爾冷淡的應了聲，然後他繼續開口。
「奧路歐、佩特拉、埃爾德，全部陣亡了。」
「……」艾爾文閉上眼睛，揚起頭：「終究還是演變成這樣。」
拔出刀刃，團長大聲發號施令：「準備回收女巨人！」
「別讓它再次吸引巨人過來！」
就在這時，只剩下軀幹的女巨人突然奮力張大嘴，舌頭吐了出來！它拉扯著脖子，筋脈在不斷鼓動！
女巨人下定決心,絕對不能落在人類的手裏！就是死也不能！
它的嚎叫聲在嗓子裏馬上要噴出，就在即將噴發的瞬間被活生生的壓了回去，巨大的填充物塞住了它的咽喉，堵住所有縫隙，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了，卓婭的一條胳膊硬塞進了它的口中，硬擠進食道，一直撐到脖子深處，女巨人的脖子頓時腫起一圈。
吐納著舌頭抽搐著，金色的頭發被拽起，卓婭鬼魅的湊到耳邊，她對著女巨人頑皮的嬉笑著，那開心的唇形在愉悅的說著。
「寶貝，你倒是叫啊。」
**********
可以公布的情報
1.巨人融化成液體的原理是：卓婭可以和巨人身體裏的細胞產生共鳴，進而控制細胞以猛烈的頻率震動，在振動中摩擦生熱，最終融化。以人類細胞為例，至少需要1600攝氏度以上的高溫才能融化成液體狀，所以在本文假設中，巨人在融化的過程裏會承受巨大痛苦。
2.主角的能力只在巨人身上有效，對人類無作用。擁有巨人之力的人物，在文章中劃分為人類範疇，所以受到的影響很小。
第42章 鐵處女
巨樹之森的上空就像被扣上了罩子,咚咚的悶響在在耳膜旁回蕩。
安排在森林外圍負責吸引巨人的士兵接到撤退的信號,他們等待著與團長還有精英部隊的匯合,可過去半天了,一個人也沒見到,只聽到從森林深處傳來悶響,「咚咚」的聲音如同沈甸甸的麻袋反覆摔打在地上,發出死沈死沈的音效。
「嗷——」
嘶啞又低沈的吼叫曲折的在樹蔭間，類似困在麻袋中瀕死野獸的嚎叫。
這個聲音……
萊納楞楞的註視著一排排蒼天大樹,像是要竭盡全力看向世界盡頭,他感到肩膀被人輕拍了下,拍擊的節奏帶著微微的顫抖。
同鄉胡佛就站在身後,他的樣子看上去糟透了，簡直就是病入膏肓的樣子,臉色蠟黃，眼睛發青，手腳冰涼不住的出著虛汗，他一只胳膊搭在萊納的肩膀上，俯身湊過去，僅用他們倆能聽到的聲音說著。
「萊納，阿尼快不行了。」
「我們不能再等了。」
……
默默聽完，萊納抿了抿嘴唇，他依舊盯著樹林的深處，仿佛已經沈浸在林蔭間成為樹底下的泥土，隨著「咚咚」的摔打聲再次響起，鳥兒在鳴叫，和悶響形成鮮明反差，這些鳥兒叫的很隨意，它們不知道人類和巨人的仇怨，因為它們擁有——自由。
有人看見萊納和胡佛離開隊伍越走越遠，幾位同期生追了過去，他們頗擔憂的問起：「萊納，胡佛，你們怎麽了？」
繼續前行，他們沒有回身答覆，兩個高大的男人朝著森林的深處走去。
*********
森林的深處，正在上演著一場獨角戲，表演者是卓婭，和她演對手戲的角色，已經完全淪落為了道具。
手指深陷在金色的頭發中，卓婭變異體拽著女巨人的頭發在地上摔來摔去，四肢都被削掉了，她抓著頭發一遍又一遍的摔打起女巨人的軀幹，只要它的四肢有長出來的跡象，卓婭就會再次砍下新生的部分，然後繼續摔打。
「唔唔唔——」
女巨人的嘴裏塞著卓婭半個手臂殘骸，那段手臂已經融化來開，像強力膠水一樣附在她的嗓子裏，堵住所有能發出聲音的出口。就算女巨人聲嘶力竭，也只能發出一點點嗚咽的聲音。
又一次連根切掉了新長出來的手臂，這次卓婭沒有再甩起它，而是像個玩膩了的孩子是的蹲在女巨人的一旁，她打量起這個婊\子面目全非的樣子，剛才威風凜凜的樣子那裏去了，現在就像一灘爛肉是的可憐，無聊的聳聳肩膀，卓婭伸出尖尖的舌頭舔了舔嘴唇，又放松的甩了甩手腕，她好像有點玩膩了，接連不斷的重覆切割還有摔打讓她膩煩了，於是轉了轉眼珠，卓婭又想出了新點子，愉快的笑了。
很快從她的身上脫離下一塊肉，逐漸蠕動化成了粘稠的血水，順著女巨人的身體爬了上去，分散在它的四肢受傷的部位處，在砍斷的傷口上來回翻滾，不斷冒出蒸汽，那景象有點像燒紅的熨鬥在滾燙的著皮膚，女巨人睜大眼睛，眼睜睜的看著四肢再生處被粘液逐漸封死。
卓婭咋麽著嘴唇歪過頭，眼睛瞇成和藹的弧線，她很滿意，簡直是滿意極了！四肢的傷口被封死了，再也不會愈合了，真是省去了不少麻煩。
……
四周圍觀的士兵驚悚的望向這一幕，沒有一個人敢插手，他們懷疑著，呆在這殘忍變異體裏的家夥是誰……
真的是卓婭嗎？
那個善良的姑娘，那個有點怯場的姑娘，那個容易害羞的姑娘？現在她儼然成為了暴虐和破壞的化身，噴發著覆仇的火焰，在憤恨中失去人性。
有幾個士兵企圖靠近女巨人，原本還算情緒穩定的卓婭突然頭發炸起，就像是貓咪在護著自己的獵物和玩具，犬牙突出，眼睛血紅，呲牙咧嘴的警告著世人，所有企圖奪走她玩具的人，都會被撕成碎片！
利威爾兵長從始至終都沒有采取行動，卓婭的所有舉動他都盡收眼底，陰沈的靠在大樹上，隱藏在樹蔭中。
他知道的，他都懂，卓婭的感受，還有她的無奈。她沒有什麽野心，從始至終只想成為群族中的一員，得到承認和尊重，即便是身體發生異樣，她仍然希望作為「人」活下去。一波三折，她成功過，只是太過短暫，女巨人最終毀掉了她的同伴和信念，她就像一只窮途末路的流浪者，最終撕去善良的本性，將所有的憤恨發泄在女巨人身上。
不這樣做，她會死的。
「餵，你們幾個不想死，就別過去。」利威爾阻止了幾個要往前沖的莽撞小子。
「兵長！」年輕的士兵焦躁的跺著腳，「那個怪物已經超出了咱們的控制！你看她現在對女巨人的已經沒有人性可言了！她是個怪物！如假包換的怪物！」
撣了撣身上的吹塵，利威爾從樹蔭中走出來，來到年輕士兵的身旁。
「你所在的班有三分之二的人被殺死了，其中可能有你的朋友、兄弟、親人、甚至是戀人。」
「而巨人依舊逍遙法外，並不是因為你沒有憤恨，是因為你太過弱小。」
「如果有一天你擁有了超出巨人的力量呢？」
……
年輕士兵臉色鐵青，他回憶起身邊戰友的慘死，回憶著他信任和尊敬的人一個又一個的離開，最終牙齒摩擦到咬字不清。
「如果我擁有巨人的力量，必將把它們統統殺掉！」
利威爾沒有說話，他扭過頭註視著卓婭。
如果有一天我們也擁有了卓婭的力量，那人類經年累月的憤恨和恥辱一定會凝結為一種令人熱血沸騰的，對覆仇的純粹渴望。
……
卓婭的變異體好像是累了，她越來越漫不經心起來，不在摔打女巨人，而是熱情的將她抱起，就像抱著一個巨型娃娃，將女巨人翻了個身壓在地上，讓它後脖頸的弱點位置露出來。
所有人都驚呼的睜大眼睛，她終於要把裏面的人揪出來了嗎？
卓婭變異體慢條斯理的在女巨人的脖頸處撫摸著，她認真仔細的確認著裏面人的位置，女巨人想翻身，被壓得死死的無法動彈，它無力回天了。卓婭伸出手，合並起5根手指，手掌擡起對著女巨人的後脖頸測算起大小。這時，從構造體的手掌上開始冒出長刺。
卓婭瞇起眼睛，她興奮到上氣不接下氣了！
艾爾文團長盯著這一幕喃喃自語著：「她對女巨人身體裏的控制者已經沒什麽興趣了，她要的是煉獄的折磨。」
手掌長出長刺，卓婭仔細數著長刺的根數，她將幾個位置的長刺掰下去，扔在了地上，兵團的士兵們無不倒吸了口冷氣，她難道是要……
眾人像腳上灌鉛了是的，腿都沈重了，眼巴巴的看著卓婭將長滿長刺的手掌對準了女巨人的脖頸，毫不猶豫的——狠狠按下去。
……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嘴巴被封死，脖頸部位的本體被無數硬刺貫穿，而人體的致命部位又被隔開了，裏面的人不會馬上死掉，只有疼痛、流血和生不如死！
「是鐵處女……」三毛眉角抽了下，已經很少采用的折磨犯人的酷刑，今天竟然用在巨人身上了，不過，這麽下去……
他看向艾爾文團長，時候差不多了，卓婭比一開始的時候也穩定了不少了，差不多該采取行動回收女巨人了，就在他側頭張望的時候，對著天空楞了下，隨即高喊起來。
「是信號彈！」
「有異型種靠近了！」
艾爾文團長隨即拔出刀刃指揮著：「全員備戰！」
卓婭從女巨人的勃頸處拔出手掌，上面滴滴答答的有鮮血流下，是藏在脖頸內操縱者的鮮血，在巨人體內，傷口會很快愈合吧，於是在青煙稀薄後，就像增長了經驗是的，卓婭調整了硬刺長度，非要害部位的長刺又多長出了一段，這次的滋味一定會更加——痛苦。
在卓婭醞釀著新一輪虐殺的時候，有顆「巨石」從森林中「發射」出來，它撞翻了人群，打散了調查兵團的隊形，伴隨著蒸汽和砂石，就像火炮中的子彈，直沖向卓婭變異體，巨大的撞擊聲如同兩輛拉著巨型石塊的馬車在下坡終點相撞！
煙塵中，眾人隱約一只龐然大物，它線條剛毅清晰，是鎧甲巨人！他們終於出現了！
地上劃出深深的軌跡，焦土上冒著青煙。5年前，他就是憑借這招撞碎了石門，讓巨人成功入侵的！這連堅固無比的石門都能撞碎的沖擊力，卓婭構造體也無法承受，她被撞的飛起，身體在空中時支離破碎，組織結構飛散破裂了！
這還沒完，在她著地的剎那，上空就像墜落了隕石，太陽被遮擋，一個龐然大物朝著卓婭構造體摔倒的位置壓下來，體型極其巨大，帶著鮮紅的表皮。
50米巨人！他也出現了！
來自50米巨人半截身體的重壓，嚴嚴實實的壓在卓婭構造體的身上，任它有再大的本身也難馬上掙脫了。
「別讓他們帶走女巨人！」
「封鎖住鎧甲巨人！」
調查兵團眾人朝著鎧甲巨人拉開陣勢，利威爾扔掉碎裂的刀刃，這個家夥身上都是鎧甲，刀刃對他根本沒用。
當所有人都瞄準了鎧甲巨人時，50米巨人的身上開始蒸發，高溫的蒸汽源源不斷的從身上噴發出來，帶著燙人的威力！由於和鎧甲巨人離的很近，蒸汽燙傷了大量兵團的士兵，人類不得不再次往後退去。
「熱……」
「好熱啊！」
被炙熱的蒸汽燙傷了，卓婭本體在高溫的刺激下又了反應，她想從構造體探出身子，但腰部以下還粘在其中，在掙紮中，隔著水汽她看到鎧甲巨人的身型，他正抱起女巨人要逃走！
卓婭的眼睛再次泛出血紅的光，奧路歐，佩特拉，埃爾德，他們是多麽好的人……
必須死……
女巨人必須死！
去死！
「去死吧！！」
用盡所有的氣力，卓婭高喊著，她伸出手對準女巨人逃走的方向，之前她粘在女巨人的身上的血肉，開始隨著卓婭鉆起拳頭往女巨人身體中間匯集，直到全部攢在中間部位。
「破——」
五指猛然展開，女巨人身上的血肉也聽從命令，猛然展開了！幾條硬刺將它的身體全部開撐開，就是一把傘展開了！形成米字型，米字的盡頭上掛著女巨人的殘骸，她被肢解了，連同裏面的那個人，心口被肉刺貫穿，地動不動的倒下了……
卓婭放下胳膊，奧路歐，佩特拉，埃爾德，還有所有死去的戰友們，你們的仇終於報了……
「啊啊啊啊——」
「萊納，阿尼死了！」
！！
這是誰在哭！？卓婭的臉上扭曲著。
為什麽他還提到了阿尼，還有萊納？
在卓婭遲疑的瞬間，殺意的刀光像她晃來！
悠于 2015-1-24 18:58
第43章 塵歸塵土歸土
血肉像綻開的花朵,鮮艷瑰麗的開滿在林蔭中，隨著柔風,一柳柳肉條飄蕩，發出讓人暈眩的腥臭味兒。
肢體被撐開，裏面的人也終於顯露出來了,她被肉刺從後背插\\\\入心臟，心口開出一個大洞，人恐怕是當場就斃命了。
藏在巨人身體裏的是位女性,金色的頭發，身材矮小勻稱,她低垂著頭，張著嘴像是在大口呼吸著,仿佛在最後感受著人世間的氣息,眼淚從雙眸中滾出，流遍了面頰。
「嘶——」
從看到金色頭發的一刻起，卓婭就認出了那個人。
怎麽是她……
為什麽會是阿尼！？
女巨人的操縱者是阿尼！
有男子的聲音在呼喊，在嚎叫：「萊納！阿尼死了！」
「她沒有心跳了！」
年輕男子朝著鎧甲巨人和女巨人的屍骸發瘋的尖叫。刺耳的聲音將卓婭從仇恨中拉扯出來了，她張著嘴，肺部喘不上氣來，她認出了該男子的聲音，是同期的貝特霍爾德*胡佛，是位看上去溫順如長頸鹿般的男子，而他還提到了萊納，他朝著鎧甲巨人一直喊著萊納。
將視線轉移到鎧甲巨人身上，它面容隱藏在厚重的外殼下，看不清表情，但是……從面部的輪廓上看，卓婭不得不成認，和萊納很像……
萊納、阿尼和胡佛，這玩笑太糟糕了，惡意的陰雲蔓延，天空仿佛下起了「淚雨」。
我，以及其殘忍的手段殺了同期生阿尼……
我，殺死了萊納的同伴……
可他們又是敵人……
依附在卓婭身上的血肉和粘液悄然融化，一層層從身上脫落下去，稀稀拉拉的摔落在地上，像蚯蚓一樣扭曲抽搐卻再也不能融匯在一起。隨著肉刺融化變軟，失去支點後，阿尼破爛的身體摔落，在過程中被鎧甲巨人接住……
睜大眼睛，卓婭目睹阿尼摔下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永遠的離開血雨腥風的舞台劇。她一動不動的僵持住，身心俱疲連胳膊都舉不起來。
眼前閃過一道白光，陰冷的涼風拍打在臉上，卓婭看見身體兩側出現立體機動的線軸，固定器釘在她的後方，線軸的延長線上，有人從樹林裏蕩出來，臉上好像扭曲成為駭人的骷髏，他揮起劍刃朝著卓婭猛紮過來！
「你殺了阿尼！
「阿尼啊！！」
是胡佛，他再也不是食草系的男子了，像是一只遍體鱗傷失去配偶的猛獸，發動出舍棄一切的致命一擊，他也不想活了，沒有阿尼的世界，冰天雪地，黯然無光，他會像植物一樣*死去……
包裹在身上的皮肉繼續塌陷，從體表上劈裏啪啦的脫落，對胡佛的攻擊，卓婭沒有一點反應，腦子裏是空的，或者說幹脆放棄了一切信息，她覺得胡佛此刻就像是小時候童話故事裏的王子，為了心愛的女人，不顧一切的斬殺向怪物。
曾經卓婭也多麽希望自己是公主，有那麽一位王子深愛著她，保護著她，為了她斬斷一切罪惡，現在的她已經是別人心中的怪物和罪惡，而罪惡本身也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冰冷的鐵片插\\\\進皮肉發出撕裂的聲響，卓婭沒有等來如期而至的冰涼刺激，而調查兵團的披風在眼前揚過，粗糙的布質剮蹭著她的面頰，自由之翼的徽章像是保護她的翅膀，攔在了面前。
熟悉的味道。
「……」
肌肉綻開的疼痛沒有撬開阻擋之人的嘴，他沒有發出一聲低吟，而是縮了下肩膀，將插\\進肩膀裏的刀刃徹底卡死，另一只手揮起刀落。
「50米巨人，到此為止吧。」男子厲聲說道。
在身後，卓婭看著胡佛的刀尖從利威爾的肩膀中穿過，她又親眼目睹了兵長的刀尖直擊在胡佛的心臟處……
鮮血像決堤的潮水噴湧出來，胡佛的臉扭曲變形到像是另外一個人，利威爾毫不留情的轉動了下刀把，像是擰鑰匙一樣，被插\\\\進去的身體瞬間不動了，雙臂耷拉下去，身體失去支撐，弓起了背部，不再動彈。
……
他沒有再生，也沒有再睜開眼睛……
精準的一擊必殺。
「胡佛……也死了？」
隨著長頸鹿男子倒下，鎧甲巨人奔跑過來，它一把抓起胡佛，另一只手上還攥著阿尼的屍骸，它視線與卓婭相交，卓婭眼裏的鎧甲巨人更像是鎧甲「玩偶」，灰蒙的眼睛就像是櫥窗裏的陳舊木偶，已經厭煩了漫無止境的爭鬥和等待。
卓婭感到血管發熱，脈搏怦怦地跳動著，嗓子像裏卡著東西，在喉嚨裏燃燒。
鎧甲巨人軍臨城下，利威爾拔下插|進肩頭的劍刃，雙手切換上新的刀片，架在面前，隨時準備迎戰。
「嗷嗷嗷嗷嗷——」
巨人的嚎叫聲化成了狂風，席卷著滿目蒼夷的戰後廢墟上，前來支援的隊員們都被震懾開外，連利威爾也不得不把刀刃紮在地裏以防被大風吹走，他死死的抱緊卓婭。
逐漸閉上了嘴，鎧甲巨人的眼睛空洞發直，從始至終都沒有再眨過，它沒有選擇繼續戰鬥，攥起胡佛還有阿尼的屍體，轉身跑走了，任憑人類如何阻攔，它都義無返顧的朝著樹林深處奔跑，小一點的樹木被撞碎，那些礙眼的枝條被拉扯折斷，企圖阻止它的人類被全部撞飛。
巨人的身上冒著蒸汽，發出喘息，這聲音不再是5年前的霸氣和孤傲，而像是一個失去一切的孩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
……
利威爾從身後緊緊環抱住卓婭，而卓婭朝著鎧甲巨人逃走的方向探出身子，她吐露出的不是成句的話語，而是嘶叫！讓人頭皮幾近開裂的嘶叫，她瞪著幹澀的眼睛，撐開幹枯的下巴一個勁地嚎叫，利威爾加重了環抱她的力道，即便他知道這根本沒用。
這不是報仇的階段性成功，這是拉向了更深地獄的前奏。
**********
僅僅半天的功夫，調查兵團收兵歸來了。
羅塞之門為他們開啟，士兵們拖動著沈重的身體搖搖晃晃的踩在石板路上，傷員們有的躺在木車上，有的由其他士兵攙扶著，他們大部分人麻木呆滯，有的人一直在哭，有的人甚至掛著神智不清的表情。
大量家屬湧了過來，他們在人群中辨識著自己的親人，有的是尋找兒子，有的是呼喚丈夫，還有孩子喊叫著爸爸。
哭天喊地的波浪鋪滿了整條街，有的人癱倒在地，有的人拳腳相向。當失控的百姓們看到立在馬車中的女子時，混亂的場面瞬間鴉雀無聲了。
在隊伍的尾部，一輛馬車裏矗立著一位少女，她像是一尊雕像，下半截身子上纏著凝固的紅色膠狀物質，如同晾幹了的膠水，由於這些漿狀物質堆積在地上形成了「底座」，所以少女根本無法平躺著運送回來，她擡著頭看向天空，有鳥落在她的肩膀上，輕啄著頭發，撲扇著翅膀又飛走了。
眾人都戰戰兢兢的為馬車讓出一條路，他們捂著頭指向眼前的一切，調查兵團的人都是瘋子！他們都在和什麽東西打交道！巨人消滅不了，現在又搞出這些駭人的東西！！
利威爾和韓吉的馬並排走著，路過一排排民眾，韓吉小聲自語著：「這些人大概把咱們當成怪物團夥了吧。」
「沒辦法，粘的太死了，實在是切不開了。」
利威爾朝著卓婭的方向看去，鎧甲巨人走後，卓婭就像枯萎的花朵，身上的物質迅速凝結，化成韌性異常好的膠裝物質，他們在原地切割了半天，也只砍下了部分，墻外很危險，實在不能耽擱了，於是他們將整棟「卓婭身體」都搬了回來。
隊伍往前走著，面對民眾的質疑和辱罵，艾爾文團長沒有一句表態，他走在最前頭，與不遠處駐紮兵團的班長匯合，前來迎接的駐紮兵團士兵們卻沒有繃著臉，相反他們顯得異常興奮，紛紛精神抖擻的朝著艾爾文團長和所有歸來的調查兵團士兵行禮。
「我們收到報告了，你們成功斬殺了5年前破壞瑪利亞之墻的50米巨人，還有他的同夥女巨人！」
「無數生靈在這一刻得以安息了！」
「你們是人類的英雄！」
……
話音剛落，沈浸在詭異氣氛中的民眾們就沸騰了！他們不計前嫌的開始歡呼，一種被壓抑了數百年的憋屈在這一刻釋放了，他們高喊著，那些僅僅是圍觀心態的民眾甚至手舞足蹈了！
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他們可以瞬間變臉，瞬間站在有利的一邊上。
可調查兵團的人看上去卻沒有多麽激動，他們依舊很惆悵，與其說是因為死傷的慘重，不如說是因為即便殺死了那兩只巨人，卻沒有獲得更有價值的情報。
第44章 慶功會
因巨人之戰告捷而舉辦的慶功會,恐怕是人類歷史上的第一遭了,人類躲進圍墻內，過著自欺欺人的好日子，不被吃掉就已經上帝保佑了,現在竟然還以這個噱頭舉辦了慶功會。
不少百姓在當天都改善了夥食，王都上空更是彩旗飄揚,四周張燈結彩的。50米巨人和女巨人被|幹掉了,5年前的仇終於報了！很多人高興的就和人類已經戰勝了巨人是的。
艾爾文團長走在通往宴會廳的長廊上，他挺著筆直的身型,軍服完美貼身,軍靴踩在蓬軟的地毯上陷入其中，一路上，他朝著周圍的貴族還有都叫不上名字的王都家眷們微微點頭。
宴會大廳裏金碧輝煌,到處都是色彩濃重的珍貴字畫，還有雕刻精美的工藝品，過道兩旁矗立著惟妙惟肖的雕塑，很多只有在教科書上見到過，有些則根本沒聽說過，無論哪一件恐怕都是價值連城。
艾爾文*史密斯身為兵團團長，卻從來沒有和王都走的過於接近，也沒有來到過王都的宴會宮殿裏，他沿途打量著殿內的裝潢，不知道這些茶具和餐具的材質是不是真材實料，這些鑲嵌的寶石是不是貨真價實，不過無論真或假，都是老百姓們一輩子也見不到的奢華景象。
不斷有穿得像孔雀一樣的貴族朝著他擡手致意，貴婦們也一反常態的對中央憲兵團以外的「臭當兵的」綻放出殷切的笑容。
不過是殺了兩頭巨人，人類的處境也沒有因此發生任何變化，依舊是籠中的小鳥，可這些貴族們今天都顯得格外熱情洋溢，他們放下高貴的身價，主動友好的寒暄起來，紮眼看上去，真有點調查兵團未來能取代憲兵團的架勢了。
「艾爾文團長真是年輕有為啊！」幾位頗有威望的貴族湊上前來，他們梳著整齊的發型，挺著圓滾滾的大肚子，毫不吝惜的將讚美之詞一股腦的附加於調查兵團上。
「調查兵團這次行動真是太出色了。」
「雖然漏了鎧甲巨人，但就他一人的話，也難有作為了。」
「5年前的仇終於報了。」
「人類的威脅解除了，真是太好了。」
談到威脅解除的時候，其中一位瘦高的貴族大大的松了口氣，臉上泛著紅光。艾爾文團長認識他，他是羅塞之墻內最大的土地領主，如果羅塞之墻再被巨人占領了，恐怕他失去的財富足以讓他上吊自殺。
不斷有人朝艾爾文豎起大拇指，不住的有塗著紅艷口紅的女人上前主動搭訕，大批他都不認識的商人上前和他碰杯，艾爾文團長只是很有禮貌的迎合著，聽著讚賞和褒獎，聽著吹上天的誇張論調，聽著大家對美好未來的展望。他舉起高腳杯，喝了口特供的紅酒，恐怕只有這酒的醇厚和苦味才是最真實的。
慶功會的致辭就像是在陳述一場美夢，鼓吹著人類在戰鬥中的英勇，巨人被殺滅的如何狼狽，大多數人都各自聊著自己的話題，貴族和商人在這裏聯絡感情，運氣好的話也許還能談成幾筆大生意，貴婦們相互比較著自己的裝束和配飾，沒有人在聽這段致辭，也許大家只是不想打斷這場美夢。
「女巨人和50米巨人終於被消滅了！」
「我們將此次戰役的功勳授予偉大的調查兵團。」
「是他們譜寫了人類戰勝巨人的神話！」
「請調查兵團團長，艾爾文*史密斯上前接受勳章！」
台下響起了轟雷一般的掌聲，商人和貴族們給艾爾文團長讓出一條通道，鮮花和掌聲此起彼伏，他沿著地毯一直走上台前。
*******
與此同時，在調查兵團的地下拘禁室裏，利威爾兵長已經幾天幾夜沒有合眼了，他瞇起浮腫的眼瞼，在受傷的刀口部位摸了摸，發出喘息聲，意味不明的像是嘆了口氣。
已經是第幾天了？
利威爾探過頭，默默的看著坐在病床上的卓婭，看著一滴又一地的淚水從她的眼眶裏流出來，就像她整個人都淹沒在悲傷中。
打從巨樹之森撤離的一刻起，卓婭就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前方，她不是在註視著某個人，或者某件事，是毫無焦點的看著一個方向，眺望著更加飄渺無形的世界。她的身體上凝固著粘液，回到兵營後，大家采用各種工具和手段小心翼翼的將凝固的物質和她的皮膚剝離開，就算切開的再小心，卓婭的腿上、腳上都被刮出了數道傷口，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既不出聲，也不痛苦，就像是活死人一樣。
這個樣子持續著，卓婭呆若木雞連眼皮也不眨一下，對外界刺激沒有絲毫反應，只有淚水源源不斷的從眼睛裏滾落，打濕了面頰，濕潤了衣襟。韓吉還有一些其他同伴撬開她的嘴，往嘴裏面灌少許的水，人可以不吃飯，不能沒有水，但就算餵了再多的水，也不夠她的淚水付之東流。
拋開感情成分，卓婭在巨樹之森的暴走再次刷新了人們對她的認知，她的「力量」瞬間秒掉了圍繞在巨樹之森的所有巨人，對女巨人的虐待毫無人性可言，還有她身體的進一步變異，手部變成武器形態，超出想象太多了。
在戰鬥中，卓婭變異後就無法進行溝通，並且在混亂和破壞方面，她表現出極端又偏執的毀滅性，未知的危險比艾倫要高。
再一次的，淚珠從卓婭眼眶滲出，利威爾註視著淚水，仿佛能從上面看到自己的映像，卓婭依舊沒有反應，沒有哭聲，可流淚從來沒有停止過。
捏著手帕，利威爾擡起未受傷一邊的胳膊，他不想再在那張蒼白的臉上看到淚珠肆意了，擦拭淚水並不是出於同情，是利威爾「理解」的表現，埃爾德、佩特拉、奧路歐都是他最信賴的手下，也是他非常重要的同伴，這次行動中，一個也沒有回來。
報仇，卓婭為他們報仇了，大仇已報，但到頭來卻發現，原來仇人也是她的同伴。
手帕略粗魯的沾到卓婭臉上，她的頭部為之晃了下，利威爾黑下臉撇了撇嘴，自己果然不適合做這樣的事情。
手帕從白皙的皮膚上蹭過，慘白到可以看到血管隱隱顯露，水痕被抹掉，正在利威爾準備收手的時候，突然卓婭發出了輕微的低吟，隨後兵長的手被纖細的手指扳住了。
這種情況下，利威爾沒有反抗，而是觀察起卓婭，她還處於木然狀態，只是雙手握著兵長的手繼續撫在臉上，好像依依不舍，又好像回味享受，不願意讓兵長的溫暖離開。
緊握著兵長略粗糙的手，手掌撫裹在臉上，緩慢磨蹭著，利威爾厚實的繭子感觸著卓婭的肌膚上，滑溜溜的，卓婭搬動著利威爾的手掌劃過唇齒間，摩挲過泛白的病態唇瓣，在略過的剎那間，唇瓣微啟，手指被吸入了口中。
「……」
手指允吻在滑膩又溫暖的口腔裏，舌頭在指尖上打轉，繞著手指關節舔允。這舉動出乎了利威爾的預料，他後縮起胳膊企圖從卓婭口裏移開，但卓婭死死的按住他的手，嘴裏越發貪婪的吸允著，整只手上好像都塗滿了粘膩的唾液。
終於，利威爾的手指從卓婭的嘴裏滑出來了，他試圖以不弄傷她的範式掙脫開，無奈這姑娘的力氣突然變的很大，而且特別執著，硬來的話，也許會受傷。
卓婭的嘴角上掛著屢屢銀絲，水絲在光線中閃爍，她不再是呆若木雞的樣子，臉上染上緋紅，眼睛裏盈潤著渴求之光，嘴唇恢覆了血色，紅唇微翹，她的眼睛迷離沒有交點。用盡全力握緊利威爾的手，控制他的手掌走向，將掌心撫摸過脖頸，然後途徑過鎖骨，少女的皮膚光滑又有彈性，很自然的繼續向下滑去。卓婭穿著系扣的襯衫，領口的兩排扣子已經敞開。
「！」
沒有等得及利威爾制止，手掌被拽進衣服裏側，強制依附在了胸（ru）口(fang)上，掌心與肌膚直接接觸，柔軟填滿了掌心間，手指陷入在豐盈中。
……
偏過頭，利威爾大力的往回收手，他不能再由卓婭任性了，但是這姑娘固執而且力氣變的奇大，在雙方較勁的過程中，卓婭全然不顧形象，她淫|靡的擺動著利威爾的手在豐盈上揉動，豐盈的頂端被粗糙刺激逐漸硬起，每當手掌劃過硬點，卓婭都難以抑制的輕喘著，她的臉上、脖子上、甚至是胸口處都浮出一層薄汗，就像是蒸發出一層薄如輕紗般的水汽，映照著她嬌艷熟透的面容。
死命捉住兵長的手掌，強迫他在身上玩弄著，胸部被揉到泛起紅暈，利威爾皺緊眉頭猛然發力，從卓婭的手上抽了回來，而卓婭也幾乎被甩的摔了出去，她撲倒在利威爾的面前，擡起頭，眼神渙散，臉上的紅潤一直連到了脖子上，銀絲掛在嘴邊，眼睛裏的淚光在閃動。
「利威爾……」
「幫幫我……」
「我好難受……」
第45章 真真假假
衣襟敞開,半遮掩著酥香軟玉,卓婭從床上摔下來，她跪在利威爾的兩腿間,乖巧的靠過去,扇動著長長的睫毛，眼睛逐漸瞇成一條縫。
「啊……」
「怎麽辦……」
「利威爾我好難受……」
修長的手指剮蹭著衣領,掀開遮擋著的衣襟，潔白從遮擋物中彈出,卓婭不慌不忙扭動起腰身朝著利威爾蹭過去，就像是只討好主人的寵物，毫無羞恥心。她撲在利威爾的身上，雙手環抱住利威爾的身體，惡作劇是的黏在他的胸口間,逐漸收緊胳膊，胸口間彼此壓迫著。
面頰蹭著利威爾的耳朵，頭發肆意的纏在男人的身上，卓婭的語速很慢，很輕柔，就像是呼出的煙一樣飄渺不定，又像是勾人的毒藥刺穿心間。
收縮著肩膀，圓潤幾乎擠到了利威爾的面前。
「利威爾……」
「你喜歡我嗎？」
……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了，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利威爾並沒有回答，他冷淡的盯著卓婭，對於這個頑固男人的冷漠，卓婭只是輕笑了聲，她的舌頭勾畫著唇形，故意發出吞咽唾液的曖昧聲響，一只手劃過利威爾的腰側，輕撫下去。
「你不回答也沒關系，不如我換個問法。」
卓婭的語速更加緩慢，也更加飄渺：「你想要我嗎？」
不等利威爾反應，她勾起嘴角，指尖磨蹭著兵長的腹部，繼續陳述著。
「你的*和壓力。」
「需要發泄的出口。」
「來我這裏吧。」
砰！
沒等說完，卓婭的身體幾乎被提起來扔在床上，雙手手腕被箍緊按在頭頂上方，胸口的兩排扣子敞開，潔白暴露在空氣中，隨著胸口的起伏晃動，利威爾翻身伏在她的面前，面無表情的冰冷開口。
「把卓婭交出來。」
對於利威爾威脅，卓婭顯得滿不在乎，她反而調皮的笑笑：「我就是卓婭啊，利威爾，你拒絕我的話，我會很傷心的。」
……
加重捏緊手腕的力量，利威爾的聲音越發陰冷，帶著駭人的脅迫感。
「按照我說的辦，換回卓婭。」
手腕處越攥越緊，手部吃疼，卓婭輕皺眉頭繃起臉，收起挑逗的笑容，不屑的朝著利威爾挑起眉角。
「呵，真是無趣的男人。」
「不過呢。」卓婭瞟了他一眼，惡意的吐出舌頭做出舔舐的樣子。
「不過我喜歡。」
……
「你到底是什麽？和卓婭是什麽關系？」利威爾眼神犀利，看不出他對身下女士有一絲一毫的手下留情。
卓婭的身體扭動著，做出掙紮的樣子，顯得與實際狀況大相徑庭，到像是利威爾在強迫著她，她故意委屈的嘟起嘴，眨麽著水靈靈的眼睛，故作天真爛漫狀：「我是什麽？利威爾你想知道嗎？」
……
見利威爾直視著她，卓婭收起下頜。
「嘻嘻。」
「要了我，我就告訴你。」
手腕上的力量持續加重，骨頭間被卡的咯咯作響，利威爾對她這套伎倆一點也不買賬，尤其是用卓婭的身體做出這樣的事情，更是讓他火大。
下手越來越重，卓婭又細又瘦的手腕已經淤青紅腫。
「疼！」
「好疼！」
少女的聲音喊出來了，在她脫口而出的一剎那，利威爾意識到了與剛才的不同，他松開了手，並且迅速起身背對向卓婭。
身後傳來整理衣服時布料摩擦的聲音，還有少女緊張的呼吸聲，然後是被子被拉扯的聲響，直到這一切都結束，屋裏陷入了死寂的安靜。
「你醒過來了。」沒有回頭，利威爾單手插在褲兜裏。
……
數秒的等待好像過去了數小時，卓婭沒有回答，只有驚慌的喘息著，利威爾微微偏過頭，小聲開口：「放心吧，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
「恩……恩……」少女戰戰兢兢的應了聲，然後又像是戳破的氣球是的，沒聲音了，氣氛再次陷入到尷尬籠罩中。
手從褲兜裏抽出來，撫了撫一邊受傷的肩膀，利威爾拿起丟在旁邊的手帕朝著門外走出去，手扶在門框上，他駐足片刻，半回過頭。
「你好好休息吧，食物一會再送過來。」
話語未消盡，門板就清脆的撞上，房間裏只剩下孤零零的卓婭。在利威爾離開的瞬間，她下意識的張開嘴，想要叫住兵長，想再多聽聽他的聲音，希望能在自己身邊多呆一會，可她清楚的記得之前都發生了什麽，隱藏在身體裏的女人在意識混亂的時候控制了她的身體，然後對著兵長……
……
僅僅是想想，就要暈了，身體的虛弱推動著她癱倒在床上，遮著臉鉆進被子裏，雙臂裹住腫脹的胸部，從來沒有被人那樣摸搓過，感覺就像是烙印在身體裏的電流，只要一觸碰就能馬上就流竄出來，渾身戰栗難耐。
卓婭咬著嘴唇翻過身趴在床上，整張臉鑲嵌在枕頭裏，朝著枕頭心猛勁兒紮進去，幾乎要堵住呼吸，她覺得只有這樣才能壓抑住心中的惶恐。呼、呼、呼，像是在嗚咽，又像是在急喘，卓婭心中自問，一直以來，到底都做了些什麽！？不斷的死人、反擊、被殺，到頭來發現圈子其實很小，那些在焦土上流浪的孤魂野鬼，都是她的親近之人。
同期的阿尼和胡佛，他們竟然是擁有巨人之力的人物，策劃5年前的悲劇，殺死了調查兵團的同伴，他們釀成了一出出慘劇，罪該萬死！然而為什麽他們會是自己認識的人，看著他們離開有種記憶錯位的痛苦。
還有萊納……
卓婭的胃部在痙攣刺痛，就像她的心一樣，萊納活下來了，可她奪走了萊納的一切，秘密被戳破了，萊納永遠不屬於人類。當著他的面，同伴以及其殘忍的樣子死去了，而行刑者正是卓婭。
自己快瘋了，剛才又毫無意識的對利威爾兵長做出那種事情，主動奉獻出身體，像是一個放蕩又饑渴的女人。
這麽下去，後面的戲該怎麽演……
這出舞台劇，所有人在上台都像個笑話，結果卻以悲劇收場。作為悲劇的主演之一，卓婭把鼻子緊緊的貼在枕頭上，氧氣越吸越少，呼吸變得困難起來，多天不進食的虛弱不堪加上缺氧，真的產生了死去的錯覺。
越來越多的偏激想法充斥在腦子裏，卓婭甚至希望就這樣結束吧……
……
「利威爾，卓婭醒來了？」
「是，剛醒來，讓她休息吧。」
門外傳來兩個人的談話聲，都是卓婭喜愛和依靠的人，韓吉和利威爾。
「能醒來就好，也不枉費你守了好幾天。」韓吉欣慰的嘆口氣。
「多嘴。」利威爾不耐煩的打斷她。
「艾爾文呢？」
「艾爾文團長去王都了。」韓吉回答。
「噢？」利威爾挑起尾音。
「這次行動成功擊殺了兩名破壞瑪利亞之墻的罪魁禍首，潛伏了數年的危機暫時解除了。」韓吉的語氣頗亢奮。
「王都為此特別安排了慶功會大肆表彰調查兵團的卓越貢獻。這對兵團的未來前景，還有政治地位都會起到微妙的作用。」
說完韓吉頓了頓，緩了數秒後繼續說道：「卓婭對此有很大的功勞。」
……
在門內的卓婭聽到這句話，神經情不自禁的跳了一下，她不由自主的翻過身，繼續聽著外面的談話。
「雖然過程太過慘烈，但最終付出還是有收獲的，她充分證明了擁有的能力足以對抗巨人，如果將來參與到戰略部署中，奪回瑪利亞之墻的成功率會大大提高。」
「一旦實施的話，她會是人類的希望。」
……
人類的——希望？
卓婭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自己會是這麽重要的人物？
「不過。」韓吉的聲音變的有點有氣無力，「這次她受到了不小的精神創傷，大概會為造成這樣的慘痛損失而自責吧，還有和擁有巨人之力的同期生對決，也會讓她痛苦不已。」
「不是她的錯。」利威爾強勢的打斷韓吉，表明自己的態度，連在屋裏默默聽著的卓婭也楞了下。
「不管她多麽慎重，多麽小心的選擇，在結果出來之前，誰都無法知道會造成什麽樣的結果。她能做的只是隨著情況變化做出判斷。」
「無論是什麽結果，沒有對與錯，只有面對和崩潰。」
外面沈默了片刻，卓婭隨著沈默的秒針逐漸攥緊了被單，她等待著，等待著利威爾的結論。
「她會繼續走下去的。」
……
後面的話，卓婭沒有再仔細聽，她覺得都沒必要了，只要有利威爾這番話就足夠了。也許是一直緊繃的心突然松弛了，卓婭竟然迅速的進入了夢鄉，希望今晚能有個好夢吧。
……
……
屋外，利威爾和韓吉退到走廊上，他們一前一後的走著，直到和卓婭的病房空出一段距離後，利威爾靠在墻邊上，他側頭望著長廊的盡頭。
「想出這樣的主意。」
「是自我安慰的把戲嗎？」
韓吉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脫力的向後仰去，差點躺下，像是自言自語的說起來。
「在巨樹之森的時候，卓婭幾乎發瘋了，你不是也看到她失控的樣子嘛。回來之後這幾天的狀況更讓人堪憂，唉，如果現在還不給她一個漂板的話，她肯定會淹死的。」
「以往那些精神崩潰的士兵，咱們見得還少嗎？一旦錯亂了結果不堪設想。」
……
利威爾沒有再和韓吉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他問起：「艾爾文去了慶功會多久了？」
「幾個小時了吧。」韓吉算了算時間，微微皺起眉頭。
「難道，慶功會之後還有其他娛樂節目。」
利威爾踢開腳邊的碎石子，端起胳膊：「你說，他們會害怕嗎？」
躺倒在台階上，韓吉扶著額頭：「那些人啊，如果他們只在乎自己所有的，就會害怕卓婭的力量。」
……
穿堂風從兩人身上刮過，吹的後脖頸有點發涼，韓吉苦笑下，對著利威爾說道：「等艾爾文回來的消息吧。你換班休息下。「
*********
在王都的宴會廳裏，艾爾文團長領取了功勳後，正在接受王室的特別招待，周圍響起優美的音樂，餐碟裏供應著美味佳肴，從開胃菜到主菜到甜品十分講究的呈現在艾爾文團長的面前。這是對待特別重要客人的款待。
王室的代理人瞇起眼睛，他把刀叉輕巧的放下，有意的輕咳了一聲。艾爾文就像是讀懂了其中的意思，也跟著照做了。他知道終於要到重點了。
代理人文質彬彬，他露出了紳士的笑容，緩緩開口。
「王室希望調查兵團能夠配合工作，把這次行動中有著活躍表現的卓婭小姐交予中央憲兵團管理。」
悠于 2015-1-24 19:00
第46章 噩夢開始
（此文與任何真實的三次元歷史、人物、事件無關。）
宴會廳裏花團錦簇,原本負責演奏的樂隊已經被請走,連盤子都被招待生全部撤走，只剩下平整的桌面,還有兩個不動聲色相望著的男人。
王都代理人開門見山的要人,用詞和態度都是客客氣氣的，唯獨在句子中強調了是王都的旨意。
而艾爾文團長並沒有任何表示,他故意拖延時間等待著代理人繼續補充說明，就算王都是人類最後的統治者,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但繞過軍方直接向調查兵團要人的方式還是欠妥當。
空曠的大廳裏有樂隊伴奏的時候，音效婉轉悠揚，現在卻安靜的連呼吸聲都能隱隱聽到，雙方都調整著氣息,不露出一絲變化。
畢竟是代理人先提出的要求，他有義務將話題繼續下去，調整了坐姿，他微微前傾，保持著謙和的樣子，繼續開口道：「我們至高無上的【王】，聽說了卓婭小姐的事跡後，很想見見她。」
王都的意思已經明確了，這項命令就是【王】的旨意。艾爾文團長平淡的回答：「調查兵團必將服從【王】的命令，保護王室和人們的安全。」
隨後，艾爾文團長食指交叉，小臂支撐在桌面上，他語序緩慢：「經過這次調查，在報告中已經寫到，卓婭爆發出的破壞力遠遠超出了人類的想象，目前無法解釋她力量的根源，還有造成她力量體系的原因，就算已知的部分線索，也已經超出人類認知的範疇。」
手指擋住鼻子以下的部位，艾爾文看上去整張臉略顯猙獰，他不給代理人插嘴的機會，直接亮出了關鍵。
「卓婭對待巨人的方式，就像是巨人對待人類的方式。她在戰鬥中情緒失控，所表現出的不穩定性存在危險，如果忽略這些，強行交給王室的話。」
「後果誰來承擔。」
……
【危險】只是個普通詞匯，在巨人的世界裏經常被提及，但越是在乎自己的人，越能體會到危險的多重附加意義，換句話說，在乎的越多，危險的感覺就會翻倍。艾爾文團長明白其中的微妙，他覺得與其做解釋，不如有意強調卓婭的危險性。
「如果由王都的憲兵團管理，在離王如此近的位置，安全讓人堪憂。」
「……」代理人的臉色顯得沒有之前好看了，不過他依舊微笑著，用已經訓練過千百次的笑容遮蓋了其他的情緒。
話鋒一轉，他不再糾結於之前向調查兵團要人的問題，而是就著艾爾文的話題繼續深入了解。
「艾爾文團長這麽為王都考慮，我必將如實轉告給【王】，相信【王】會理解的。」
「你提到了卓婭的不穩定性和危險性，那調查兵團有把握控制的了嗎？你們已經掌握到訣竅了？」
艾爾文團長小飲了一口茶水，清香撲鼻，有多少年沒有喝到過上等的好茶了。
「關於調查情況請以我提交的報告為基準，這裏不再作答。」
「至於調查兵團對卓婭的管理，由利威爾兵長全權負責，調查兵團是卓婭熟悉的地方，在熟悉的環境中，可以降低她失控的概率。」
「噢。」代理人認真聽完後抿起了笑容，他笑瞇瞇的彎起病態的眼角，就像是個回光返照的病人，從容的回答，「那就請調查兵團的利威爾兵長還有他的手下帶著卓婭一起來王都吧。」
「……」
這個代理人竟然敢說出這樣的答案，【王】到底給了他多大的權利？
還是說，【王】無論如何都要見到卓婭，如果是這樣的話，談話再進行下去就是朝著違抗命令的方向了。
「遵循【王】的安排。」艾爾文團長也不再說多。
代理人滿意的點點頭，他毫不吝惜的讚許著：「呵呵，不愧是艾爾文團長，年輕有為，今後前途無量。」
「那就兩天後，請你安排讓利威爾兵長護送著卓婭來王都吧，來之前我會派人去到兵團裏。」
「是。」
無論結果如何，會談已經結束了，這場飯局也該散了。艾爾文團長放下茶杯，並沒有著急起身，他註意到空曠的宴會廳裏進來了不少人，不再是演奏樂器的人員，而是王都憲兵團的人，這些人都背靠著墻壁站著，隱逸在陰影中。
代理人朝著窗戶的位置看了看，感慨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了，談個話還耽誤了那麽多的時間。」
「都這麽晚了，外面也不大安全，這裏的客房很多，艾爾文團長在這裏住一晚吧。」
……
視線輕掃向屋內，艾爾文團長發現這些王都憲兵團的人封死了所有可以離開的方位，他們面無表情的盯著他的位置。
「呵呵。」
這次換成代理人十指交叉支撐在桌子上，擺出了和之前艾爾文團長一樣的姿勢。
「就一晚。」
***********
艾爾文團長並沒有在當晚回到調查兵團召開會議，進入深夜後，他們只得到了團長在王都有要事商討的口信，當時韓吉正在連夜進行艾倫的測試，註意力也沒在這裏，三毛在值外勤，而利威爾也已經顯露出疲態。
女巨人事件中，他幫卓婭擋下了胡佛的致命一擊，劍刃插\\\\\\\\\\\\\\\\進他肩膀位置，力道很大傷口很深，當時流血不止，直到回到墻內傷勢才控制住。之後的幾天他幾乎也沒有合眼，先是想辦法把卓婭從變異體中切割出來，這很費勁，他們嘗試用各種鋒利的道具來協助，但不少人顯得猶豫不決，又懼怕著卓婭身上的附著物不敢下手，最終利威爾親自操刀，在凝固的粘液上剔除和切割，足足一天的時間才把卓婭弄了出來。
卓婭狀況之後就很不好，她的靈魂好像不知去向，只有眼淚相伴，看到那樣子的人都會感慨，如果她的靈魂去往的是天堂，那麽就不要再在人間地獄裏醒來了。
守在卓婭的身邊，利威爾睡不著，在女巨人的戰役中，他們損失的太多了，佩特拉、奧路歐、埃爾德，還有援護班幾乎所有的人。卓婭人形態的時候與女巨人較量過，那個時候她被擊飛，摔在利威爾的面前，就像是丟棄的破爛一樣，利威爾以為她死了，永遠不會醒來，那失去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之後卓婭又再次拖著破爛的身體掙紮著出現在面前，讓他一瞬間有了看到起死回生的欣喜感，在他的多年經驗裏，戰場上死就是死了，沒有驚喜，只有忍耐，只有接受和前進。他沒有品嘗過失去後的心情竟然又迎來曙光的奇異感覺。
再次看到卓婭的時候，這種心情是頭一次。
有句話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那【失而覆得】的感覺就更加微妙。
他守著卓婭，要確認她到醒來為止。很慶幸他沒有白等，卓婭醒來了，只是他大概也沒有料到會以這種形式醒過來。
卓婭在勾引他。
以女人的樣子和聲音在渴求他。
……
回到了臥室裏，利威爾迅速清洗身體，為傷口更換紗布，平躺在床上，疲憊感像漲潮一樣襲來，將他埋沒，渾身的氣力都被蒸發出去，甚至沒有翻身的余力。利威爾也很少感到過如此力不從心。
身體沈重，直覺緩慢，可腦子裏高速運轉著根本停不下來，他知道明天還有很多事情，必須要好好休息，於是剔除著雜亂無章的情報和信息，讓腦子趕緊清空早點睡去。唯獨有一個片段記憶他怎麽也清除不掉，就是剛才卓婭在他耳邊低吟的話語。
「你的壓力和*需要出口。」
「到我這裏來吧。」
說話的人根本就不是卓婭，她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這個女人是什麽？用著卓婭的身體在渴求著，做著卓婭不敢做的事情。利威爾記得卓婭曾經說過耳邊總能聽見有人說話，可是沒人能解釋的了，大夫說是精神分裂，從卓婭今天的表現上看，他也判斷不出來到底是怎麽回事。
陷在被褥中，渾身就像失去知覺，卓婭身上鬼魅的味道又出現在了鼻息間，撩撥起情\\欲，沈重的身體如同上浮，腦子裏不再有雜念而全部是卓婭不加遮掩的身體，純凈潔白的肌膚，年輕又青澀的曲線，還有撩人又羞澀的聲音，以及撲鼻的誘人味道。
手不由自主的朝著逐漸蘇醒「站立」的位置移過去，迫不及待的腫脹感覺讓他皺了皺眉頭，明明都如此疲憊，還這樣。
「利威爾，你喜歡我嗎？」
……
突然回想起這個問題，利威爾頓了頓，就算是卓婭本人問到他，恐怕也很難有答案吧。
兵長和人類最強的頭銜，就註定了在這個時代，利威爾的位置上不適合有愛情。付出的感情只會在離別的時候變得更加悲痛，這是利威爾生存到現在的結論，無解。
猶豫著，利威爾把手移開了，任憑炙熱的感覺躁動著，任憑卓婭雙頰緋紅，嬌喘掙紮的樣子在腦子裏浮現，任憑她渴求的話語在耳旁回想。
最終利威爾沈沈的睡去了。
那一晚，利威爾做了一個夢，他夢到卓婭就在他的身邊，被人奪走了。
***********
後記
天剛蒙蒙亮起，腳步聲和哨聲在調查兵團裏響起，混雜著叫喊和質問。
「卓婭她不在病房了！」
「她被擄走了！」
第47章 噩夢
滴答……
滴答……
水滴在地面上匯聚成小塊水窪，當水珠再次滴落到上面時,就會響起液體飛濺的聲響,卓婭小的時候覺得這個聲音很好聽,水滴跳躍出可愛的韻律。但是現在完全不同了，她懼怕著這個聲響，這些水滴墜落的地方將會是無盡的深淵！地面的石縫正在張牙舞爪的裂開，吸食她的生命！
因為不斷流下的液體，是她的鮮血！
聲音忽遠忽近的，有人在叫嚷,有人在責罵，有人在放聲的大笑，身體裏的女人無時無刻都在嘶吼,歇斯底裏的發瘋。
都亂套了。
********
不清楚這是怎樣的團體，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潛入到戒備森嚴的調查兵團內部，卓婭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就被綁架了，這些人蒙上她的眼睛，堵住她的嘴，捆住四只，像一只待殺的牲口一樣塞進一個容器裏，扔進馬車內，就像做夢是的，直到容器內讓人窒息的臭味撲面而來，她才徹底清醒了，卓婭聞出那是屍臭的味道，恐怕是和死人在一起被運走吧……
車子異常簡陋，在坑窪的路面上飛速前行，卓婭擠在狹窄的空間中飽受著煎熬，手腳麻木，一點小小的動靜都讓她害怕到想嘔吐，她想過掙脫逃走，可根本沒用，繩子捆綁的不僅是結實，而是特別專業，恐怕連經驗豐富的重刑犯都無法掙脫，卓婭這樣的姑娘更不可能有機會了。
誰能告訴我該怎麽辦……
不要再置身危險了，求你們讓我歇歇吧！
卓婭卷曲著身子，臉朝向她不知道的方位，只有那個角度上沒有厚重的臭味，她感到渾身冰涼，這種冰涼不是來自周圍的溫度，是來自心靈深處沒有陽光的一隅，心臟要從封堵的嘴裏跳出來，天啊！誰來救救我！利威爾兵長！奧路歐！埃爾德！想到這裏，卓婭的思緒突然空了，她想起來了，很多人都已經死了，他們也救不了她了。
馬車在遠離市區的地方放慢速度，深夜裏郊外太過偏僻和幽暗，馬車小心翼翼碾過凸起的石子，終穿過一排排的茂密植被，在狼藉的荒地上停了下來，周圍地面上冒起鼓包，還有掏空了的大坑，連馬匹都喘著粗氣，不樂意的踩踏著地面。
「竟然把她運到荒廢的墳場裏來，該死的味道真是夠嗆啊。」一個沙啞的聲音抱怨著。
「別廢話了，趕緊搬進去吧。」另一個人的聲音顯得頗年輕，在混沌間，卓婭覺得她聽過這聲音。
兩人不再廢話，他們粗魯的踹下箱子，麻袋從箱子裏摔出來，卓婭發出痛苦的嗚咽。他們拖著麻袋往廢棄的建築裏走去，這棟建築保留著全盛時期的莊嚴和肅穆，是以前作為墳場悼念的禮堂。
屋內早就有人等待他們，確認帶來之人是卓婭後，他們才謹慎的放下武器，派人出去傳達口信。卓婭從麻袋裏拽出來，依舊蒙著眼睛捆著四肢，之前隔絕的空氣一下子通暢了，卓婭被別憋的頭暈眼花，還來不及多吸入一些空氣，就感覺的雙腿再次離地，她的思緒和所有的血液湧向頭頂上，她被倒掛了起來。
繩子綁住她的雙腳，頭朝下地吊了起來，失重的感覺如同是恐懼的調味料。
「嗚嗚嗚嗚嗚！！」
屋子裏傳來她驚恐的哼叫聲，雙腳離開地面後，她的心都懸在了半空中，就仿佛顛倒著日月，混淆了黑白。
周圍人的談話不是帶著同情，而是帶著憎惡，有人不耐放的掐滅了香煙：「直接砍下她的頭不就好了嗎，弄的這麽麻煩，萬一她又變成了什麽可怕的玩意，襲擊咱們怎麽辦！？」
「餵，你偷的那些情報可靠嗎？」沙啞的男聲問到。
「閉嘴！」年輕男子顯然被【偷】的字眼激怒了，他大聲咆哮著，「幹好你手上的活！」
「切，叛徒還這麽牛，你們團長知道嗎？」
「就是，如果你偷來的報告是假的，這家夥的能力在沒有巨人做媒介的情況下也能發揮，那咱們就都慘了，就像你哥哥那樣。」
！
！！
倒吊著的卓婭渾身一緊，恐懼感混淆著邏輯思緒，可她確實聽到了【叛徒】還有【失去的哥哥】這些關鍵詞。
難道……難道協助這些人綁架她的是——
原先卓婭班班長的弟弟，小格林？
就算是倒吊在空中，所有的血液都集中在頭部，卓婭渾身還是冒出了虛汗，一份無法抹去的哀傷，她睜圓了眼睛企圖從遮擋的黑布中看到外面，看到失去聯系很久的小格林，但依舊是一片漆黑。
哥哥大格林在封堵羅塞之墻的戰役上失蹤，最終從卓婭的變異體中找出了屍體，從那件事之後，小格林就一直以生病為由沒有再繼續兵團任務，後來更是很少看見他出現，局勢發展的越來越慘烈，幾乎沒有人再把註意力再放到他的身上，就在那段時間，他逐漸走上了歧路。（事件在第30章）
「不可以這樣殺|死她，等祭司過來啟動儀式。」
祭司？儀式？
如今已經很少聽到祭司的稱謂了，卓婭在小時候聽說過這職業，雖然她也不清楚實際情況如何，據說祭司是為王都統治者占卜和驅魔配備的專屬人員，他們早已脫離了普通百姓的生活，平時很難看到這些人，是真正輔佐王都貴族的專職人物。
……
不知道被懸掛了多久，周圍的人警惕看守著她等待命令，陰冷的過堂風吹起，大門被再次打開，腳步聲如期而至，步伐顯得機械又整齊，穿著莊嚴的祭司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一排衛兵，中間夾雜著位臃腫華貴的中年男子。
「抓到了嗎！抓到了嗎？！」
臃腫的男人一進屋子，就探頭探腦的驚慌確認著，他想往前沖，又懼怕的躲在一名士兵的後面，推著士兵往前湊。
男子聲音發出來的一刻，卓婭身體裏就感覺到燒熱，那浮誇又慫包的語調，她一輩子都忘不了！身體辨別出很可能是主謀的男子就是一年前企圖輕薄她的——菲利普男爵！（文章第12章）
腦子裏註滿了殺念，卓婭不曾對殺死一個人這麽執念過，就算是女巨人也是逼到絕境上才展開的殺戮，而對這個男人是赤\\裸\\裸的殺與恨！
菲利普男爵看到倒吊著的卓婭，瞬間失控的高叫起來：「處死她！！她是怪物！！是惡魔！！」
「我看到過她心底裏的*！！」
「她最終是為了要取代人類，建立她的世界！」
男爵全然不顧自己的貴族形象，失態的樣子就像是只喪家之犬，直到祭司走過來擁抱住了男爵，他才慢慢的從大喊大叫變成了小聲痛哭。
發不出聲音，也做不了反抗，卓婭清清楚楚的聽著男爵叫嚷。
這蠢貨在說什麽？我要取代人類？
……
呵呵，這主意也不錯。卓婭混亂的思緒中，一瞬間崩壞的念頭彈了出來，她還沒來得及審視，祭司怪異又深沈的語調響起。
「惡魔在罪惡和*在深處窺探著我們，手握住殺戮和統治的雙刃隨時奪取我們的一切，斬除罪惡，他們必將受到最嚴酷的懲罰。」
「放幹她的汙濁之血！」
「凈化！「
「為了凈化！」
!!
!!!
住手！住手！卓婭嘶喊著，最終只透過堵住嘴裏的布發出了嗚嗚嗚嗚的聲響。
這些忠實的爪牙亮出長短不一的刀子，卓婭看不見，但是她能聽見刀刃在空中飛舞的氣流聲，撕裂開一道道的口子。
這不是真的！一切來得太快了，沒有任何的審問，也沒有任何談判，直接奔向死亡的主題，當冰冷的刀刃觸碰到她的肌膚時，當寒意割破血管，熱流遍布了全身，灑落在地面上，匯流成一片血水。
手腕的、脖頸的動脈都被割開了。
混蛋！該死的！身體的女人再次嘶鳴起來，她再也抑制不住的高喊著。
低等生物！
愚蠢！自私！低能！
身體仿佛激動的要撕裂開，女人在她的血液裏咆哮著，她的身體被情緒推動著掙紮，任憑結實的繩索把渾身都勒破。
「她在掙紮了！」
「快！綁的在結實些。」
這些人拿來繩子在卓婭的身上加固，確保她就算脫一層皮也不會掙脫開，祭司在這個時候高聲的開始誦讀起來，一些音色十分詭異的經文，大多數人都沒有聽過，菲利普男爵則馬上虔誠的行禮，擺出祈禱的樣子，嘴裏不斷重覆著：「消滅惡魔，煉獄中化為灰燼。」
咒語充斥在卓婭的腦子裏，流出的血液逐漸吸走她的氣力和神智，身體的女人對著祭司的威脅嗤之以鼻，她高聲咆哮著，就算卓婭無法發出聲音，她無時無刻都在聲嘶力竭的咒罵著。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只要吞噬掉巨人！
我就殺死他們全部！
磨碎他們的骨頭！
砍斷他們的舌頭！
啊啊啊啊啊——
可無論身體裏的女人如何的發瘋，如何的氣憤，卓婭也無法擺脫眼前的災難，巨人吞噬著人類，而卓婭可以獵殺巨人，可現在她卻需要巨人來幫她擺脫困境，下毒手害她的竟然是人類……
這是什麽該死的邏輯，該死的關系，該死！該死!
女人突然停止了咒罵，她陰冷的喘息著，就像是毒蛇遇到危機吐著信子。
你！
因為你的執念和軟弱，我們都要被殺死了！
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我不應該給你適應和選擇的機會，就應該強行的改變你！
……
卓婭無動於衷，她已經無話可說，界定越來越模糊，她躲在心中的角落裏，細細回味著身為人時期的回憶，爸爸媽媽離開了，叔叔一家人離開了，調查兵團的夥伴們離開了，呵呵，卓婭苦笑了下，都死了，做人還真是辛苦……
滴滴答答的聲響頻率越來越小，有幾個人湊了過來，他們慌張的匯報著：「這個怪物給傷口止血了！剛才割的那麽深，竟然現在不流血了！」
祭司睜圓了眼睛，往卓婭身上撒著不知道是什麽成分的【聖粉】，然後加大吟唱的音量，命令著：「我已經感覺到惡魔就快要鉆出她的體外了！繼續！繼續！」
「我已經能看到帶著角的惡魔在她的體內掙紮了！」
一群人掏出刀子圍上去，卓婭覺得自己就像農場裏待宰的野兔一樣。
痙攣的抽動像是死亡前的求救，此刻她變不成怪物。
小格林楞楞的看著這一幕，他只是想給哥哥報仇，他只是想懲罰認為有罪的惡魔，他聽信了祭司的勸誡，他背叛了調查兵團，付出了那麽多，在報仇即將了結的時候，他卻驚恐到渾身顫抖，這個景象怎麽看也不像是對惡魔的封印，仿佛這些人的頭上才長出了尖利之角。
他咬著牙，聲音劇烈抖動著：「祭司……我……們……真的……殺的……是……惡魔嗎？」
「……」祭司的眼窩審深陷，他愛憐的撫摸著小格林的頭，「善良的孩子，不要被她軟弱的外表所迷惑。」
「她是吞噬一切的惡魔——」
************
一次又一次，身體的裏的女人發動所有的能力為她止血，而這些人頑固的再次切開她的血管，完成消滅惡魔的儀式，每次新的刀痕，卓婭都覺得自己死定了，但又每次都被止血，延續著生命。
感覺身體越來越飄，可心靈感應卻異常靈敏，卓婭察覺到周圍有特殊的人物存在，有點像是巨人的感覺，可又不完全是，她知道，大概是擁有巨人之力的人就在附近了。這人躲在角落裏，正窺視著她。
不是艾倫……
那難道是萊納！？
卓婭抱著一絲的希望，她竭盡全力的與萊納建立起共鳴，像是無形的電波串聯起他們，覆雜的難以解釋。
她向著萊納求助了。
萊納我知道你在附近。
殺死我吧，求你了萊納，殺死我吧。
第48章 已經晚了
清晨的天空伴隨著濃雲,布滿帶著了不祥的灰白色，如同汙濁的玻璃一樣。馬蹄奔騰的聲音在街道上響起,塵土飛揚像是無數只折斷了翅膀的小鳥，在風中不斷地掙紮著。很多居民被吵醒了,他們睡眼惺忪的看向窗外,自由之翼的鬥篷在馬背上揚起。
「誒？調查兵團平時不用在城鎮裏巡邏吧？」
「誰知道啊,看他們的樣子是在執行任務？」
「除了外墻調查，他們還有別的任務？」
「打頭的就是利威爾兵長,跑得那麽快，看來事情夠緊急的。」
緊握著韁繩，利威爾率領著小隊朝著下一個目標搜查,他不斷加快速度，甩開了後面隊伍一大截,就算士兵們難以追上，利威爾也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他知道，現在只有不斷的提速，不斷的查找，一刻都不停息才能有希望。
卓婭不見了，從現場的跡象上推測是被綁架了。得到消息後，利威爾匆忙從床上起來，他精神狀態很不好，眼瞼發青，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傷口部位感到陣陣刺痛，最近幾天一直都沒有合眼，僅僅休息了幾個小時，就出了這樣的事情！他毫不客氣的甩開那些不停做解釋的看守士兵，命令把昨天執行看守的人全部扣押，與韓吉商量了片刻便率領小隊追了出去。
利威爾狠狠的踹向馬肚子，馬匹受到指令又一次的提速，傷痛、壓力、疲憊，還有嚴重的睡眠不足，利威爾的心理情緒不再如他表面那樣淡定，幾天幾夜都守在卓婭身邊，僅僅片刻的離開卓婭就……
該死的！
他和韓吉初步斷定是有內奸接應，幕後主使人也初步有了方向，只是現在時間不等人，他們抓了卓婭只有兩種可能，要麽研究，要麽——殺死她。
看著太陽在天際間冉冉升起，利威爾朝著一側啐了口吐沫，地方越來越偏僻揚起的沙塵也越來越大，他們在幾處人跡罕至的地方進行搜救，但這樣推斷尋找也需要耗費大量時間，現在天已經亮了，距離卓婭被綁架已經過去了數小時，拖得越久，她生還希望越渺茫。
【利威爾你喜歡我嗎？】
「切。」
都什麽時候了，為什麽會想起這番話！利威爾咬緊後槽牙，他皺緊眉頭，就在幾天前，他還有一支叫做【利威爾班】的隊伍，現在這個團體已經不覆存在了，他們戰死在墻外，死的慘烈，而卓婭在那場戰役中幾次遊走在鬼門關上，甚至一度以為她真的離世了。當看到她奇跡般的存活下來時，利威爾感覺到了一股難以控制的情感大爆發，就像井底的深水炸彈轟開了一個大洞，表面波瀾不驚，但是深處徹底炸開了花。
當以為失去的人又奇跡般的出現在生活中時，那感覺會是更加的刻骨銘心。
因為困頓的關系，被第一縷陽光刺痛雙眼，利威爾眼前的景物一瞬間晃的厲害，他慌忙調整姿勢，按壓起兩眼間，提起一口氣，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要把卓婭找出來！
活要見人！
利威爾臉上陰沈出駭人的神情，帶著咄咄逼人的殺氣。
死要見屍！
*********
在第二道墻內，荒廢墳場的建築物裏，卓婭雙腳被捆綁著，如同被宰殺的家畜一樣吊在房梁上，不斷重覆著人類放血和身體裏的女人為她止血的過程。鮮血從動脈裏噴出，又被頑強的遏制住，不斷的重覆，反覆上演著噩夢，不斷加深對於恐懼的感受。
我想死啊……
讓我死吧……
受不了了……
當卓婭感受到萊納存在於附近時，她就像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拜托了，就算是死，也不願死在這些披著人皮的惡魔手裏，他們的心早已在恐懼中扭曲，分不清是這個世界扭曲了他們，還是他們扭曲了世界。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卓婭發動了她殘余的所有能力，試圖與萊納建立起共鳴。
萊納，我是卓婭，你能感受到我嗎？
求你，回答我。
建立共鳴的媒介很奇特，卓婭覺得是依靠萊納身體的巨人部分在建立聯系，原本這部分在他的身體裏可能是威脅，現在卻成了卓婭求助的工具。
萊納，拜托你回答我……
……
……
卓婭……
聯系竟然成功了！卓婭有種很新奇的感覺，如同沈浸在夢裏，她置身在漆黑的空間中，從上而下飄散著薄薄的銀粉，銀粉閃著亮光微微照亮了周圍的環境。
在夢中具象出萊納，他站在很遠的地方看著她，可說話的聲音卻好像近在咫尺。
「卓婭你受傷了！」
「這麽多血！」
「天！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萊納的聲音還有口吻和訓練兵團時一樣，顯得深沈又可靠。卓婭很疑惑，為什麽萊納會正好出現在附近，還有他的態度也說不上來的奇怪，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她現在只想委托萊納一件事。
「殺了我吧……」沙啞的聲音哀求著，再也不像是個妙齡少女，更像是飽受過摧殘的老人，音色如幹燥沙石磨搓的聲響，在地上刮出道道裂紋。
「你在說什麽傻話！」耳旁響起粗重的呼吸聲，還有激烈的心跳，話音強而有力，萊納顯得情緒很激動。
「可惡，這些人都對你做了什麽！」
「堅持住！我想辦法救你出來！」
聽著萊納的回應，他儼然就是一副英雄的樣子，就像他在訓練兵團時的樣子，沈穩又可靠，如果放在以前的話，卓婭一定覺得很正常，但是現在卻覺得有點詭異，有種說不上來的異樣氛圍。
「萊納……」卓婭虛弱的問著。
「你不恨我嗎……」
「你不想殺死我嗎？」
「……」
萊納明顯的停頓了下，然後語氣加重：「你胡說什麽？！我怎麽可能會想殺了你！」
「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我們……」
「我們還要一起回訓練兵團啊！」
……
……
回，訓練兵團？
倒吊著的身體不斷抖動起來，卓婭在笑著，充滿苦澀的笑著，血水滴滴答答的濺落在地面上，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悲劇，是身邊所有人的悲劇。
而萊納繼續自言自語著，他正八經的鼓勵著卓婭：「你再堅持下，他們人太多了，我去找胡佛還有阿尼！」
「門口的守衛也很多，胡佛一個人對付不了，最好阿尼也能配合他。」
「不過勸說阿尼是一件費力的事情。」
「我一會沖進去，你別怕。」
「然後咱們四個人一起回訓練兵團去。」
楞楞的聽著，卓婭完全插不上嘴，也不想插嘴……
「等等……」萊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他猛然抱住頭，拉扯著頭發，眼角被拉扯到變形，繼續喃喃自語著。
「不行……不行了……」
「我們不能回到訓練兵團了……」
他又冷靜下來，對著卓婭繼續說：「那我們回調查兵團吧。」
「對！我們回調查兵團！」
默默的聽著，卓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沒勇氣說出來，也不忍心說出來，萊納，你現在是活在哪個世界裏呢？
「好像……」
萊納的聲音越來越輕了，尾音帶著顫抖：「好像……我們哪裏也回不去了。」
在寂靜中，萊納睜圓了眼睛，緊緊的抓住最後的希望：「卓婭，我們和胡佛還有阿尼回故鄉吧。」
「在那裏，胡佛會向阿尼表白的。」
「而我，也會娶你。」
滴答，滴答，鮮血從指尖，從鼻尖掉落，卓婭眨著空洞無神的眼睛，感受到那些人拿著刀又過來了，失血過多，連身體裏的女人都漸漸虛弱了，傷口止血效果在減弱，這次的位置割的很深，卓婭覺得大概割斷氣管了吧，已經變得無法正常呼吸，身體裏女人聲嘶力竭的哭聲一浪高過一浪，耳膜裏回蕩著萊納的獨白，他長長的嘆了口氣。
「如果真能娶你，該有多好啊。」
音階沈入到了深淵中，萊納顯得不再激動了，他平靜的陳述著，就像是做著和他毫無關系的匯報。
「都不在了，胡佛和阿尼都死了，巨人的事情敗露了，再也不能回到人群中。」
「現在連你也要死了，不用我親自動手了。」
「另外，我最後告訴你，在羅塞之墻的戰鬥中……」
「是我殺了大格林。」
砰砰——
卓婭的身體開始崩潰，胸部在做著最後的起伏，他感覺到無數的女人在她的身體裏抽咽，她們自命不凡，她們對統治世界的舞台躍躍欲試，最終烙得了這般窩囊的下場。
萊納其實就在這棟建築物的屋頂上，他躲在屋頂的掩體後面，從上方的裂縫中窺視著卓婭，看著她悲慘的經歷，萊納一度陷入了精神混亂，他希望自己還是那名訓練兵團的尖子生，希望還是大家的依賴和榜樣，直到幻想漸漸變成美人魚故事裏的氣泡。
「我計劃在調查兵團附近埋伏著，一旦找到你的位置，我便會親手解決掉你，結果卻看到有可疑人出沒，他們綁架了你，我跟到這裏。」
「把巨人逼向絕境的怪物，最終在人類手上落得這樣的下場。」
卓婭的胸口起伏持續高漲，「撲通」，「撲通」，她突然發出了很大的心跳聲，大到屋內的人都往後退了一步，驚慌的朝著她刀劍相向。這聲心跳就像是卓婭在向人展示著生命最後一絲的綻放，之後，屋內陷入了死寂，她的胸部不再起伏，心跳也不再繼續。
……
頓時祭司開始大聲的朗誦詩經，強調著魔鬼被消滅了；男爵發出了意味不明的猥瑣笑聲；其他的人也應和著大笑起來。只有屋頂上的萊納抓狂的幾乎將頭頂兩側的頭發連根拔起，他不顧被人發現，悲鳴著。
「為什麽……」
「為什麽我們會是這樣的結局！」
「明明該死的不是我們啊！」
他失控的哀鳴被建築裏的人聽見了，這些人馬上警覺起來，匆忙護送男爵離開，其他的人紛紛跳上屋頂阻擊。萊納啟動立體機動迅速撤離，他腦子裏就像垃圾場一樣混亂，新舊的回憶反覆穿行，無數死者睜著眼睛向他哭訴。當他緩過神的時候，一把刀駕到了他的面前，躲不過了！
轟隆一聲響，飛沙走石，整片區域都震動了。
**********
由利威爾率領的調查兵團小隊馬不停蹄的尋找卓婭的下落，同一時間，在他們東邊的位置上響起巨響，所有人都放慢速度，驚恐的註視著那一幕。
利威爾毫不猶豫扭轉馬頭，高喊著：「去聲響的位置！」
他有感覺！感覺非常強烈，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卓婭就在那裏！
距離不算遙遠，他們全速飛奔而去，廢棄的墳場很快出現在視野中，地上被砸出大大小小的坑，騰起青煙，幾具血肉模糊屍體被丟棄在荒地上。
「有巨人在附近！」利威爾高聲提醒著，「見到他不要輕舉妄動。」
沒有停下馬匹，利威爾直奔向前方的建築物內，從馬鞍上跳下來，在半閉半開的門前，他停住了腳步。
他完全看得見建築物裏面的情境，他知道都發生了什麽，他認出來被倒吊著，血水已經染透的人是誰……
身後的士兵們先他一步沖了進去，這次利威爾沒有打頭陣。
「報告兵長……」
「卓婭……已經……」
「沒有呼吸了！」
悠于 2015-1-24 19:03
第49章 死馬當活馬醫
一出屠殺的劇目,來自卓婭的專場，利威爾只趕上了一個尾聲。
揮起刀落砍斷麻繩,卓婭僵直的身體倒在利威爾的懷裏,貼近身體時,女人的身體不再柔軟,連乳|尖都變得僵硬起來,利威爾收緊手臂,圈住懷中的少女,讓她的下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卓婭能在外墻調查中存活下來，她親手殺死令人聞風喪膽的女巨人,她一己之力挑戰數頭巨人,現在卻……
利威爾撫摸著卓婭柔軟的頭發，靠近面頰,那裏凝結著幹燥發澀的血塊，卓婭一直睜圓了眼睛，眼珠凸顯出來，圓圓的十分駭人。她的瞳孔失去了生機變得黯然無光，可她依然朝著擁有光明的方向，這大概就是臨死前的人在吟唱著不甘心的閉幕曲吧。
再一次利威爾將手掌扣在卓婭的腦後，撫摸著她的頭推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感受著卓婭越來越冰冷的身體。
周圍的士兵沒有人去打擾他們，紛紛勘察起現場，找到兇器後，眾人為這場虐殺感到驚愕和憤怒。
「在動脈上反覆切割放血……」
「是的，失血過多，但最終好像是割斷氣管而亡的。」
「被折磨了這麽久……」
……
此刻離卓婭最近的就是利威爾，他看的比誰都清楚，這種殘忍的儀式他在很早以前有所耳聞，是對付異教徒和惡魔的特有方式，但隨著巨人的出現，這種古老的儀式就被巨人的殺戮取代了，在巨人的生吞活剝面前，那些存在於想象中的惡魔顯得微不足道。能繼續供奉這種傳統的幕後，恐怕只有當|權|者了吧。
站起身來，小心的托起卓婭，就好像她僅僅是睡著了，稍有不小心就會吵醒她，沒有太多的情感從利威爾的臉上表露出來，在陳舊卻依舊莊嚴的建築物內，他橫抱起卓婭，就像對待自己的重要之人，對待愛人，一起朝著門口走去。
士兵們給利威爾讓出一條通道，一條只屬於他麽倆的路線，如果是在婚禮上，就會是條通向婚紗之路。
「兵長……你去哪裏？」某位班長小心翼翼的問起。
腳步略微停頓下，利威爾橫抱著卓婭並沒有側頭，他平淡的開口：「和艾爾文說，我晚回去。」
出了建築物後，利威爾利索的騎上馬背，卓婭靠在他的懷裏，傷口已經不再流血，蒼白的面容惹人憐愛，窩在胸膛前的樣子顯得溫順乖巧，從遇到她的時候就一直如此。也許，正是因為他們兩個人的個性使然，所以才沒有拉近彼此的距離，都以為維持現狀最好，眼瞅著一遍又一遍的悲劇發生，直到沒有機會了。
利威爾揚起皮鞭，皮鞭在上方劃出「閃電」，仿佛將天際一分為二，他下定決心，這個女孩的命運不能就此完結！
就算有一點點希望，也要救她回來！
*********
馬蹄踩踏枯葉，在松軟的土壤裏印下星星點點的痕跡，卷起塵埃，穿過樹林，一路朝向墻壁的盡頭。
輕風拂過，利威爾體味到近似苦澀的涼意，鎖緊的眉頭在他堅毅的臉上刻下深沈的痕跡，他提醒著自己要冷靜，不能被即將噴發的怒意所左右，血債血償，但絕不是現在，必須趕緊理清有限的情報！
兩旁的枝葉脫離開視線，羅塞墻壁就在面前了，50米高的圍墻切割出兩個世界，蔓延至海角天涯，連綿不斷，厚重流長。利威爾壓下眼皮，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很久以前他就覺得這個世界已經瘋了，墻外的世界存在殺戮和滅亡，而墻內的世界壓抑著禁錮和私欲，一墻之隔，不過是劃分出了兩層地獄，都不是人呆的地方。
既然已經瘋了，不如再瘋狂一點吧。
立體機動發射出纜繩，利威爾抱著卓婭飛向羅塞之墻的頂部，站在墻面上，視野豁然開朗，失去的疆土一覽無余，利威爾單膝跪下，小心的將卓婭放在墻面上，最後用手掌墊了下她的腦袋，就像怕吵醒她。
安頓好卓婭後，他握起手柄，切換上全新的刀刃，沿著墻壁延展的方向上疾跑，視線掃向墻底的巨人們。
不行。
太小了。
這個也不行。
直到一頭略臃腫的巨人懶洋洋的出現在視野裏，兵長才駐足在墻邊，他用刀尖在墻壁上做好記號，快速返回後將卓婭抱過來，回到記號的位置上。他們倆頭頂上沒有任何遮擋，陽光直曬，像是包裹著一層透氣的薄被，這是人們享受溫暖的好季節，但再溫暖的熱度也治愈不了卓婭逐漸冰冷的身體，也許說做屍體更合適吧。
利威爾單臂抱住卓婭，他不再吝惜，而且是死死的抱緊，另一只手握緊刀柄，刀尖直指向那頭又肥又傻的巨人，眼窩泛青，眼睛裏的血絲就像是破碎的蜘蛛網，利威爾連續兩次閉眼，確認著神智，一只烏鴉飛過，在它嘶叫的一刻，利威爾帶著卓婭朝著巨人沖了過去！
周圍沒有掩體，也沒有合適的固定位置，利威爾帶著卓婭直奔向巨人，他斜過身子沒有直接攻擊後脖頸，而是繞到它的一側，朝著犯傻的巨人的臉側砍過去，幾刀下去了，位於側臉部位的口輪匝肌和咬肌被破壞，巨人的一側的嘴「塌了」下來，口水稀裏嘩啦的流出。利威爾還沒有罷手，發射機直接戳到巨人的頭頂上，利威爾用同樣的手段毀掉的了巨人另一半臉。嘴部的肌肉全部被斷裂了，傻乎乎巨人的下頜一下子就耷拉下來，那樣子有點像是下巴脫臼的樣子，張著大嘴，流出鮮紅的舌頭。
圍繞著巨人回轉，利威爾將卓婭移到胸前，仔細的看了又看，少女依舊是他印在心裏的樣子，只是永遠的閉上了眼睛，那雙眼睛，好懷念。
犯傻的巨人四肢笨拙，它遲緩的舉起手，甩啦著下巴的樣子有點滑稽，比起手上的動作，巨人的眼珠倒是顯得靈巧的多，它的眼珠隨著利威爾的悠蕩轉來轉去，直到停留在前方，利威爾就在停在巨人的鼻子尖上，他的眼窩深陷，眼眶全是青的，面容憔悴，他朝著懷裏的女人小聲說了句話，就像是再囑咐著自己的愛人，出行要小心。
幾段耳語過後，利威爾眼睛驟然撐開，雙臂發力，猛然將卓婭舉了起來，朝著巨人的嘴裏扔進去。
巨人耷拉著大嘴揚起脖子等待著投餵，女人嬌小的身軀滑進巨人的口中，在唾液中翻滾，巨人迫不及待的想閉嘴咀嚼鮮美的味道，無奈肌肉組織被破壞了，只能留著口水眼巴巴的等著女人隨著唾液一起沖進了食道內，美妙的吞咽感讓它享受的仰起頭閉上眼睛，隨著喉結的部分的震動，卓婭完全咽了下去。
利威爾目不轉睛的看著巨人將他親手送過去的獵物完全咽下去，太陽從他的背後照過來，利威爾的半身籠罩在陰影中。
「我賭了你，別讓我輸了。」
*********
時間因等待而顯得淒涼，因孤獨而感到惆悵，仿佛在時間的漩渦裏，利威爾迷失在寂寞的氣息中。
不斷有葉子飄落下來，將等待的韻律墜落到地上。葉子的雕零不是為了證明生存與完結，而是為了證明時間的流逝還有產生的結果。利威爾坐在圍墻上，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幹枯過，就像是旱災中的植被，無論根基紮的有多深也再難吸取到水分，快要幹裂了。
肩膀的傷口好像又裂開了，他被胡佛刺的那一劍絕非是輕傷，包紮過之後利威爾從未好好休息過，傷口現在的狀況他懶得想了，痛楚已經麻木，腫脹感讓他的肩膀整整大出來一圈，繃帶磨搓著裂口，利威爾緊了緊眉頭。
長途跋涉的勞累，還有精神高度緊張讓他疲憊、焦慮、甚至神經衰弱。利威爾表面的淡定和冷漠也許只是一棟沒有地基的堅固堡壘，一切都完美牢固，只是時間長了的話……
再次挺直腰身，利威爾撐著青黑的眼圈直視著那頭傻傻的巨人，它正在東張西望的，快樂的就像是個低能的小孩子，還在為在食物自動送到嘴邊而高興不已，它轉了兩圈就像是走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朝著利威爾的方向傻笑著，伸出手來玩|弄起手指。
……
白癡，有什麽好笑的，利威爾心裏這樣說著，他自己對剛才的舉動並不後悔，現在別無選擇，他在賭\\\\博，賭他對卓婭的猜測，堵他對已有情報的理解，就算這些都不行了，也要堵一把運氣！
想到運氣，利威爾舔了舔幹澀開裂的嘴唇，自己的運氣一只還是不錯的，死了那麽多人，自己卻還活著，無論判斷有多鎮定和戰鬥力有多強大，也是需要運氣相伴的，也許是傷痛的折磨，他想起了很多並肩作戰的同伴，佩特拉、埃爾德、奧路歐、大格林、漢森等等，還有一些他實在想不出名字的，他們離他而去了，兵營裏曾經這樣說過，他們去了極|樂的世界，那裏再沒有死亡的恐懼，而這些活著的人在人間地獄裏備受煎熬。
視線移到呆傻巨人的肚子上，利威爾輕嘆了聲，沒死過的人怎麽可能知道有極樂世界，唯獨活著才是真實的。
身後太陽光的熱度逐漸散去，天空的顏色不再明朗，太陽沿著它的軌跡開始下沈。失去熱源的烘烤，絲絲的清風變得涼爽起來。
利威爾維持著坐姿，一條腿卷曲著，一條腿伸直，單臂搭在大腿上，刀刃放在手邊。他聽著颼颼的風聲，斜眼瞥向一旁，眼珠轉回繼續盯著巨人，開口說道。
「竟然是你。」
迎著晚霞，人影的輪廓大出他足足一圈，步調沈重，就像是背上壓了座大山，男子緩緩的走過來，身上冒起青煙。
利威爾的手握著刀柄，久經沙場讓他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動手的時機，現在只需要不動聲色。男子越走越近，臉上的線條就像被重新雕刻過，已經不再擁有年少輕狂的威風，而是變成飽經風霜的落寞。
「卓婭在巨人的肚子裏？」男子問到。
……
刀刃手柄已經攥死，利威爾歪過頭看向渾身冒煙的男子，在羅塞之墻相遇的時候就對他印象深刻，後到軍事審判中，這個男人總是對卓婭流露出矛盾的神情，難以形容卻在不經意間顯露出來。他叫萊納*布朗，他的身份就是鎧甲巨人，是破壞瑪利亞之墻的元兇，之後隱逸在訓練兵團中，在女巨人的獵捕中再次現身。卓婭殺了他的同伴，他抱著同伴的骸骨逃離了。
對於萊納的提問，利威爾沒有理睬，他不覺得鎧甲巨人有必要知道卓婭的事情。
萊納朝著墻邊走過去，兩個男人同時對著那頭傻傻的巨人，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緒世界中，直到太陽光線被徹底回收，漫天星辰統治了天際，萊納的身上不再冒出煙塵，他率先開口了。
「我會殺死卓婭，我無法原諒她。」
話音像粉末一樣在空氣中飛散，一道清冷的白光劃過面頰，刀刃架在肌膚的表面，引得神經一陣陣抽疼，利威爾的刀口一瞬間貼在萊納的鼻尖上，再切下去，鋒利的刀刃會將他一分為二，利威爾完全有這個本事。
萊納把後半句話說完：「但是現在，卓婭不該死在那些人類的手裏。」
……
利威爾不屑白了他一眼：「你還挺有【人情味】。」
刀口劃破萊納的鼻尖和額頭，血滴滾落，利威爾瞇起眼睛，他的眼球發紅，在月光中像是冷血又孤傲的狼王。
「嗷嗷嗷嗷嗷——」
刺耳的吼叫劃破了兩個男人間的寂靜，仿佛地獄撕開了口子，被折磨的嘶吼聲沖了出來，夜幕叫成白晝，把晨昏唱顛倒過來。
「！」
「這！」
兩個男人同時看向聲音的的源頭。
那頭懶惰的巨人像是某種疾病發作了，他呼吸困難是的抽搐起來，眼睛突出，口水橫流，痛苦萬分，它在承受強烈的、狂亂的、發瘋的痛苦！
……
利威爾註視著這一幕，嘴裏輕念著。
「卓婭——」 一出屠殺的劇目,來自卓婭的專場，利威爾只趕上了一個尾聲。
揮起刀落砍斷麻繩,卓婭僵直的身體倒在利威爾的懷裏,貼近身體時,女人的身體不再柔軟,連乳|尖都變得僵硬起來,利威爾收緊手臂,圈住懷中的少女,讓她的下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卓婭能在外墻調查中存活下來，她親手殺死令人聞風喪膽的女巨人,她一己之力挑戰數頭巨人,現在卻……
利威爾撫摸著卓婭柔軟的頭發，靠近面頰,那裏凝結著幹燥發澀的血塊，卓婭一直睜圓了眼睛，眼珠凸顯出來，圓圓的十分駭人。她的瞳孔失去了生機變得黯然無光，可她依然朝著擁有光明的方向，這大概就是臨死前的人在吟唱著不甘心的閉幕曲吧。
再一次利威爾將手掌扣在卓婭的腦後，撫摸著她的頭推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感受著卓婭越來越冰冷的身體。
周圍的士兵沒有人去打擾他們，紛紛勘察起現場，找到兇器後，眾人為這場虐殺感到驚愕和憤怒。
「在動脈上反覆切割放血……」
「是的，失血過多，但最終好像是割斷氣管而亡的。」
「被折磨了這麽久……」
……
此刻離卓婭最近的就是利威爾，他看的比誰都清楚，這種殘忍的儀式他在很早以前有所耳聞，是對付異教徒和惡魔的特有方式，但隨著巨人的出現，這種古老的儀式就被巨人的殺戮取代了，在巨人的生吞活剝面前，那些存在於想象中的惡魔顯得微不足道。能繼續供奉這種傳統的幕後，恐怕只有當|權|者了吧。
站起身來，小心的托起卓婭，就好像她僅僅是睡著了，稍有不小心就會吵醒她，沒有太多的情感從利威爾的臉上表露出來，在陳舊卻依舊莊嚴的建築物內，他橫抱起卓婭，就像對待自己的重要之人，對待愛人，一起朝著門口走去。
士兵們給利威爾讓出一條通道，一條只屬於他麽倆的路線，如果是在婚禮上，就會是條通向婚紗之路。
「兵長……你去哪裏？」某位班長小心翼翼的問起。
腳步略微停頓下，利威爾橫抱著卓婭並沒有側頭，他平淡的開口：「和艾爾文說，我晚回去。」
出了建築物後，利威爾利索的騎上馬背，卓婭靠在他的懷裏，傷口已經不再流血，蒼白的面容惹人憐愛，窩在胸膛前的樣子顯得溫順乖巧，從遇到她的時候就一直如此。也許，正是因為他們兩個人的個性使然，所以才沒有拉近彼此的距離，都以為維持現狀最好，眼瞅著一遍又一遍的悲劇發生，直到沒有機會了。
利威爾揚起皮鞭，皮鞭在上方劃出「閃電」，仿佛將天際一分為二，他下定決心，這個女孩的命運不能就此完結！
就算有一點點希望，也要救她回來！
*********
馬蹄踩踏枯葉，在松軟的土壤裏印下星星點點的痕跡，卷起塵埃，穿過樹林，一路朝向墻壁的盡頭。
輕風拂過，利威爾體味到近似苦澀的涼意，鎖緊的眉頭在他堅毅的臉上刻下深沈的痕跡，他提醒著自己要冷靜，不能被即將噴發的怒意所左右，血債血償，但絕不是現在，必須趕緊理清有限的情報！
兩旁的枝葉脫離開視線，羅塞墻壁就在面前了，50米高的圍墻切割出兩個世界，蔓延至海角天涯，連綿不斷，厚重流長。利威爾壓下眼皮，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很久以前他就覺得這個世界已經瘋了，墻外的世界存在殺戮和滅亡，而墻內的世界壓抑著禁錮和私欲，一墻之隔，不過是劃分出了兩層地獄，都不是人呆的地方。
既然已經瘋了，不如再瘋狂一點吧。
立體機動發射出纜繩，利威爾抱著卓婭飛向羅塞之墻的頂部，站在墻面上，視野豁然開朗，失去的疆土一覽無余，利威爾單膝跪下，小心的將卓婭放在墻面上，最後用手掌墊了下她的腦袋，就像怕吵醒她。
安頓好卓婭後，他握起手柄，切換上全新的刀刃，沿著墻壁延展的方向上疾跑，視線掃向墻底的巨人們。
不行。
太小了。
這個也不行。
直到一頭略臃腫的巨人懶洋洋的出現在視野裏，兵長才駐足在墻邊，他用刀尖在墻壁上做好記號，快速返回後將卓婭抱過來，回到記號的位置上。他們倆頭頂上沒有任何遮擋，陽光直曬，像是包裹著一層透氣的薄被，這是人們享受溫暖的好季節，但再溫暖的熱度也治愈不了卓婭逐漸冰冷的身體，也許說做屍體更合適吧。
利威爾單臂抱住卓婭，他不再吝惜，而且是死死的抱緊，另一只手握緊刀柄，刀尖直指向那頭又肥又傻的巨人，眼窩泛青，眼睛裏的血絲就像是破碎的蜘蛛網，利威爾連續兩次閉眼，確認著神智，一只烏鴉飛過，在它嘶叫的一刻，利威爾帶著卓婭朝著巨人沖了過去！
周圍沒有掩體，也沒有合適的固定位置，利威爾帶著卓婭直奔向巨人，他斜過身子沒有直接攻擊後脖頸，而是繞到它的一側，朝著犯傻的巨人的臉側砍過去，幾刀下去了，位於側臉部位的口輪匝肌和咬肌被破壞，巨人的一側的嘴「塌了」下來，口水稀裏嘩啦的流出。利威爾還沒有罷手，發射機直接戳到巨人的頭頂上，利威爾用同樣的手段毀掉的了巨人另一半臉。嘴部的肌肉全部被斷裂了，傻乎乎巨人的下頜一下子就耷拉下來，那樣子有點像是下巴脫臼的樣子，張著大嘴，流出鮮紅的舌頭。
圍繞著巨人回轉，利威爾將卓婭移到胸前，仔細的看了又看，少女依舊是他印在心裏的樣子，只是永遠的閉上了眼睛，那雙眼睛，好懷念。
犯傻的巨人四肢笨拙，它遲緩的舉起手，甩啦著下巴的樣子有點滑稽，比起手上的動作，巨人的眼珠倒是顯得靈巧的多，它的眼珠隨著利威爾的悠蕩轉來轉去，直到停留在前方，利威爾就在停在巨人的鼻子尖上，他的眼窩深陷，眼眶全是青的，面容憔悴，他朝著懷裏的女人小聲說了句話，就像是再囑咐著自己的愛人，出行要小心。
幾段耳語過後，利威爾眼睛驟然撐開，雙臂發力，猛然將卓婭舉了起來，朝著巨人的嘴裏扔進去。
巨人耷拉著大嘴揚起脖子等待著投餵，女人嬌小的身軀滑進巨人的口中，在唾液中翻滾，巨人迫不及待的想閉嘴咀嚼鮮美的味道，無奈肌肉組織被破壞了，只能留著口水眼巴巴的等著女人隨著唾液一起沖進了食道內，美妙的吞咽感讓它享受的仰起頭閉上眼睛，隨著喉結的部分的震動，卓婭完全咽了下去。
利威爾目不轉睛的看著巨人將他親手送過去的獵物完全咽下去，太陽從他的背後照過來，利威爾的半身籠罩在陰影中。
「我賭了你，別讓我輸了。」
*********
時間因等待而顯得淒涼，因孤獨而感到惆悵，仿佛在時間的漩渦裏，利威爾迷失在寂寞的氣息中。
不斷有葉子飄落下來，將等待的韻律墜落到地上。葉子的雕零不是為了證明生存與完結，而是為了證明時間的流逝還有產生的結果。利威爾坐在圍墻上，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幹枯過，就像是旱災中的植被，無論根基紮的有多深也再難吸取到水分，快要幹裂了。
肩膀的傷口好像又裂開了，他被胡佛刺的那一劍絕非是輕傷，包紮過之後利威爾從未好好休息過，傷口現在的狀況他懶得想了，痛楚已經麻木，腫脹感讓他的肩膀整整大出來一圈，繃帶磨搓著裂口，利威爾緊了緊眉頭。
長途跋涉的勞累，還有精神高度緊張讓他疲憊、焦慮、甚至神經衰弱。利威爾表面的淡定和冷漠也許只是一棟沒有地基的堅固堡壘，一切都完美牢固，只是時間長了的話……
再次挺直腰身，利威爾撐著青黑的眼圈直視著那頭傻傻的巨人，它正在東張西望的，快樂的就像是個低能的小孩子，還在為在食物自動送到嘴邊而高興不已，它轉了兩圈就像是走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朝著利威爾的方向傻笑著，伸出手來玩|弄起手指。
……
白癡，有什麽好笑的，利威爾心裏這樣說著，他自己對剛才的舉動並不後悔，現在別無選擇，他在賭\\\\博，賭他對卓婭的猜測，堵他對已有情報的理解，就算這些都不行了，也要堵一把運氣！
想到運氣，利威爾舔了舔幹澀開裂的嘴唇，自己的運氣一只還是不錯的，死了那麽多人，自己卻還活著，無論判斷有多鎮定和戰鬥力有多強大，也是需要運氣相伴的，也許是傷痛的折磨，他想起了很多並肩作戰的同伴，佩特拉、埃爾德、奧路歐、大格林、漢森等等，還有一些他實在想不出名字的，他們離他而去了，兵營裏曾經這樣說過，他們去了極|樂的世界，那裏再沒有死亡的恐懼，而這些活著的人在人間地獄裏備受煎熬。
視線移到呆傻巨人的肚子上，利威爾輕嘆了聲，沒死過的人怎麽可能知道有極樂世界，唯獨活著才是真實的。
身後太陽光的熱度逐漸散去，天空的顏色不再明朗，太陽沿著它的軌跡開始下沈。失去熱源的烘烤，絲絲的清風變得涼爽起來。
利威爾維持著坐姿，一條腿卷曲著，一條腿伸直，單臂搭在大腿上，刀刃放在手邊。他聽著颼颼的風聲，斜眼瞥向一旁，眼珠轉回繼續盯著巨人，開口說道。
「竟然是你。」
迎著晚霞，人影的輪廓大出他足足一圈，步調沈重，就像是背上壓了座大山，男子緩緩的走過來，身上冒起青煙。
利威爾的手握著刀柄，久經沙場讓他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動手的時機，現在只需要不動聲色。男子越走越近，臉上的線條就像被重新雕刻過，已經不再擁有年少輕狂的威風，而是變成飽經風霜的落寞。
「卓婭在巨人的肚子裏？」男子問到。
……
刀刃手柄已經攥死，利威爾歪過頭看向渾身冒煙的男子，在羅塞之墻相遇的時候就對他印象深刻，後到軍事審判中，這個男人總是對卓婭流露出矛盾的神情，難以形容卻在不經意間顯露出來。他叫萊納*布朗，他的身份就是鎧甲巨人，是破壞瑪利亞之墻的元兇，之後隱逸在訓練兵團中，在女巨人的獵捕中再次現身。卓婭殺了他的同伴，他抱著同伴的骸骨逃離了。
對於萊納的提問，利威爾沒有理睬，他不覺得鎧甲巨人有必要知道卓婭的事情。
萊納朝著墻邊走過去，兩個男人同時對著那頭傻傻的巨人，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緒世界中，直到太陽光線被徹底回收，漫天星辰統治了天際，萊納的身上不再冒出煙塵，他率先開口了。
「我會殺死卓婭，我無法原諒她。」
話音像粉末一樣在空氣中飛散，一道清冷的白光劃過面頰，刀刃架在肌膚的表面，引得神經一陣陣抽疼，利威爾的刀口一瞬間貼在萊納的鼻尖上，再切下去，鋒利的刀刃會將他一分為二，利威爾完全有這個本事。
萊納把後半句話說完：「但是現在，卓婭不該死在那些人類的手裏。」
……
利威爾不屑白了他一眼：「你還挺有【人情味】。」
刀口劃破萊納的鼻尖和額頭，血滴滾落，利威爾瞇起眼睛，他的眼球發紅，在月光中像是冷血又孤傲的狼王。
「嗷嗷嗷嗷嗷——」
刺耳的吼叫劃破了兩個男人間的寂靜，仿佛地獄撕開了口子，被折磨的嘶吼聲沖了出來，夜幕叫成白晝，把晨昏唱顛倒過來。
「！」
「這！」
兩個男人同時看向聲音的的源頭。
那頭懶惰的巨人像是某種疾病發作了，他呼吸困難是的抽搐起來，眼睛突出，口水橫流，痛苦萬分，它在承受強烈的、狂亂的、發瘋的痛苦！
……
利威爾註視著這一幕，嘴裏輕念著。
「卓婭——」
第50章 全民公敵
笨拙的巨人在草地上打起滾兒，它胡亂踹蹬著雙腿,雙手死死的按在腸胃的位置上,把肚皮戳出了一個大坑,撐開大嘴，耷拉出長長舌頭，對著天空發出意味不明的呻\\吟,身體隨著它的痙攣浮現出水紋狀，它在融化了！
利威爾眉宇間刻下深深的「裂紋」，他熟悉眼前的現象,這是卓婭變異能力的反應！
看來傾註一切的瘋狂賭博沒有輸！
從找到卓婭的那一刻起，想讓慘死的屍體重新恢覆生機,這本身就是異想天開的荒唐事情,利威爾壓抑著將要折斷的神經,在各種瘋狂的線索中尋找可行的方法，他從雜亂無章的思緒中尋找與卓婭相關的種種經歷，從以往經歷推斷，利威爾設想卓婭的能力都是以巨人為媒介的，也許巨人就是她力量的根源，是她發生各種變異和不可思議現象的必需品！
想到這裏……
如果……
利威爾大膽的下註，在巨樹之森戰役中，卓婭受了重傷，那傷勢足以要了她的命，就算僥幸能活下來也是終身殘疾，然而在與巨人融合後，她的本體在巨人溶液中得到了根本的覆原，也就是說，她利用巨人恢覆了身體！
沒時間去做進一步的論證，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值得嘗試！所以利威爾義無返顧的把卓婭送進了巨人的口中，他堵上自己的判斷，堵上對卓婭的信任，他相信這頑強的姑娘不會輕易倒下的！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一直在等，守在卓婭的身邊，忍受著光陰的煎熬，一次次的壓抑住心裏的動搖。
當奇跡真的發生時，利威爾反而覺得一切都不真實了，巨人的身體像軟綿綿的雪糕一樣融化了，先是眼球化掉，從眼眶中流出溶液，然後緊接著五官相繼模糊起來，四肢、軀體緊隨著溶解成粘稠的液體，它們沒有四散的攤在地表上，而是大塊的粘液緊縮在一起，相互包裹，最後形成了一顆肉球，一顆紅褐色的橢圓形肉球，穩穩的立在地面上，光線在它的體表上切割出明暗交界線。
「……」
短短的幾分鐘，比他們等待一天的時間都顯得要漫長和詭異，利威爾和萊納目睹了巨人溶解又重新凝聚的奇觀，能做到這些的只有卓婭！她還沒死！
利威爾壓低了眉弓，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墻下這一大團肉，看著看著，他突然開口和一旁的萊納搭起話。
「餵，鎧甲巨人，你覺得那東西像什麽。」
擡起手背在半拉臉上抹了抹，萊納醞釀了片刻回答道：「蟲繭。」
「不。」他搖搖頭，否定自己之前的比喻，改正道：「是肉繭。」
利威爾斜眼瞄著他，眼白裏全是血絲：「看來不是我一個人這麽覺得。」
「只要堅持到她破繭而出就行了，這比剛才毫無目的的等待要舒服多了。」
邊說著，利威爾抄起刀柄攥在手心上，替換上新的刀片，壓低腰身，弓起背部，對準了繭的周圍。四面八方的巨人就像感知到來自卓婭的威脅，它們蠢蠢欲動的朝著繭的位置移動。
以往這些巨人根本無法近身就被卓婭幹掉了，但是這次，巨人們大搖大擺的朝著繭的位置進發，沒有發生絲毫的生化阻礙，雖然不知道肉繭裏正在發生著什麽，但恐怕卓婭的力量已經跌入了最低點，她可能還在為生存而努力進化，根本無法發動能力防禦。
腳掌蹬起墻邊，利威爾回旋著朝著第一波巨人砍過去！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數道銀光在巨人中閃爍，像是鏡面的反光照亮了天空！巨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後脖頸就被開出一個個大洞，弱點成塊的削下來，逐一失去知覺摔倒在草地上，氣化成煙。利威爾從巨人群中蕩出，停靠在一旁的樹枝上稍事調整，舊傷口的位置把制服染出一塊血印，印記越擴越大，利威爾表面上維持著面無表情，可他不得不扶住樹枝減少身體的壓力。
呼……
將多余的廢氣呼出，利威爾閉上青黑的眼睛，他深吸口氣，這口氣撐滿在胸膛間，再次頂起所有的氣力，他朝著巨人堆兒裏再次撲過去。
砍殺！突刺！
胳膊像雄鷹一樣振翅，刀刃重覆著切割，上滿發條的展開殺戮，後槽牙咬緊到口舌麻木，舌尖上泛起苦味，傷口在流著血，打透了衣襟，他到底殺了多少頭巨人？不計其數，早已刷新了以往的最好成績。
僅憑利威爾一人之力，巨人軍團楞是與繭保持在安全距離外，無法靠近！只是戰線拖得越久，利威爾的狀況越來越艱難。
他回轉在巨人周圍，踹到一只巨人的鼻子上，巨人像是被激怒了是的，突然跳起來撕咬，差一點就啃到他的小腿，利威爾鎮定的前空翻，從巨人頭頂上翻到背後，照著後脖頸補上一刀，結果砍切的角度不慎理想，血肉噴濺出來，淋灑在他的身上，溫度過高蒸騰起熱氣。
「切！」
「臟死了！」
利威爾一遍遍揉著眼睛，蒸汽混淆住視線，眼前的景物不再清晰，他覺得不僅僅是遠處的景物模糊了，連近距離的景物也糊上一層蒸汽。
世界在旋轉……
還是自己在旋轉……
還沒完！利威爾的眼神異常冷冽，卓婭還沒出來，必須撐到她破繭而出！現在所能做的只有這樣了！
扔掉鈍化的刀片，利威爾再次組裝上雪亮的殺器，對準了湧過來是的大批巨人，這次的數量遠遠高於上幾波，利威爾單薄的身型在巨人中就像是一個笑柄，天知道他哪來的自信，就算捧著人類最強的金字招牌，面對這麽多巨人，也是在開玩笑。
也許利威爾沖上去的時候什麽也沒想，他只想先砍死眼前的巨人。
飛騰的過程中，在眼角的余光裏，他看到墻壁上端火星閃爍。
那是！
來不及思考，震破耳膜的巨響轟擊著利威爾的耳膜，空氣中頓時火藥味兒超標。
收起利刃，利威爾急速捂上耳朵，他張著嘴盡力減少轟炸對耳膜的傷害，數發炮彈在周圍爆裂，彈片橫飛，巨人被炸出大洞，轟到散架，利威爾調整姿勢躲在巨人的後面，防止被飛濺的彈片擊中，他在卷起的煙塵中尋找出路。
轟炸一定是來自人類一方的，他們發現卓婭的位置了，從目前的局勢上看，這未必是件壞事，重型火炮的攻擊總比他單打獨鬥來的要容易些，在火炮的停頓間隙，利威爾縱身撤出亂成一團的巨人堆，隨著視覺障礙被清除，利威爾看向羅塞之墻，他的眉頭逐漸深壓下去，墻上飛揚的旗幟是——憲兵團。
「利威爾！」
憲兵團的軍官大聲警告著。
「限你馬上投降，不要妨礙公務！」
「王都最高指示，這裏將執行肅清計劃。」
……
肅清計劃。
懸在半空中，利威爾輕蔑的瞄著城墻上的軍隊，他們躲在安全的墻頂上，驚恐的面對眼前的一幕，任人擺布的執行著統治者的命令。
上頭竟然這麽著急要動手，利威爾冷哼著，他和艾爾文之前就料想過會有今天，只是沒料到會發生的這麽快，至少也要等瑪利亞之墻堵上後再采取行動吧。
是他們的恐懼如此不堪一擊嗎？利威爾搖了搖頭。
是他們在畏懼統治地位被動搖，未知的可能必須扼殺在搖籃裏。
炮台碾過軌道，笨拙的大口徑炮筒朝著卓婭繭的方向轉動，火藥填滿了炮管，蓄勢待發。
「利威爾！再次警告你，趕緊投降！」
「後果自負！」
頂著人類最強的頭銜，到頭來被一群人類圍攻，剛才在巨人堆裏利威爾都是昂首挺胸盡力廝殺，現在這幫人竟然和他講起了【後果自負】。
朝著卓婭繭位置悠蕩過去，利威爾躲過殘存的巨人，他落在繭的表皮上，踩在上面仿佛腳掌能感受到裏面的心跳，還有來自表皮的溫暖。卓婭她還活著！她正在繭裏蛻變！。
利威爾希望卓婭活下去，她也正努力的重新綻放出生命。
對著墻上的王都憲兵團，利威爾厲聲道：「叫艾爾文來。」
王都憲兵團高層的幾個人互相看了看，之間小聲的低語著，他們在商量，幾句話後，憲兵團的官員潤了潤嗓子回答：「請求駁回！」
「！」
利威爾的神情越發陰沈，他斷定現在的局勢已經不是調查兵團能介入的了，也許艾爾文還有韓吉和三毛已經被拘役起來。
按理說至少應該再警告一次利威爾的，可冰冷的炮台已經悄然的對準了他們，人類最強的男人和未知的物種卓婭。
憲兵團的高層輕蔑的抓著頭發，彈掉指甲裏的碎屑，朝著利威爾的方向宣布。
「抱歉了利威爾，你錯過最佳投降的時機。」
「人類最強將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
「開——火——」
第51章 物極必反
在羅塞之墻上，軍隊全副武裝,軌道火炮移動過來對準了目標,近幾十年沒出現過的景象，火炮一頭對準的是人類。
「開——火——」
視野中,從羅塞之墻上噴出火蛇,震蕩波仿佛把空氣劈成了兩半！飛沙走石，震耳欲聾，目標陷入一片塵海中。
憲兵團的長官很滿意的抿起笑容，炮彈打擊的位置很好，沒有偏差，全部正中目標！任務圓滿完成了，又了卻了【王】心中的一份不安，作為他忠實的子民,能為【王】排憂解難是莫大的榮耀。
從後方吹來陣陣風，刮去揚起的塵埃，煙塵逐漸稀薄，在模模糊糊間仿佛出現了「一座山」，它擋在了卓婭和利威爾的前面。
這座「山」上布滿了堅硬的鎧甲，有的鎧甲被炸碎了，有幾個部位被炸沒了，但它堅持抵禦住炮火的轟炸。
肉紅色的皮表顯露出來，四肢還有軀幹越來越清晰。
鎧甲巨人再次現身，它竟然為了利威爾和卓婭擋下了致命一擊！
在鎧甲巨人身體的一側，利威爾跳到和它同樣的高度上，輕輕擦拭著布滿汙漬的下巴，低語著。
「竟然是你。」
「這次算欠你的。」
炮火再次移動瞄準向他們，兩個曾經站在敵對位置的男人，兩種完全處於你死我活的物種，此刻朝著羅塞之墻的軍隊發起挑戰。在場的很多士兵都不住的退卻，與對抗巨人時的恐懼不同，有股無形的力量擊打著他們的心，在震動中裂開、動搖，人類至今為止的力量象征——擁有最強稱號的利威爾，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
當崇拜的「力量象征」處在對立面的時候，崇拜者們陷入了迷茫。
高達16米的大塊頭像是穿著鎧甲的鬥士，身型比一般巨人都來的強壯，暴露的肌肉線條剛健有力，它的臉上也扣著硬化鎧甲，幾乎遮擋住所有面容，只露出眼睛。由於距離火炮過近，鎧甲巨人身上的幾處硬甲受到損傷，它抖了抖碎裂的粉渣，不在乎的朝著人類軍團弓起身子。
調查兵團的披風在風塵中飄揚，他直視著人類兵團，將他們每一個人的喜怒哀樂都盡收眼底，那些人中，有的有過一面之緣，有的在他的功勳中歡呼雀躍過，如今走到這種地步，已經回不去了。
「啊！利、利威爾叛變了！」
「他竟然和巨人聯手！一起在保護那只怪物！」
炮手們都精神高度緊繃，這種極端混亂的情況，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麽來應對了，只能緊張的等待執行命令。
指揮總負責人已經語無倫次，他對著眼前的狀況拔出劍刃胡亂飛砍著，嘴裏咒罵著利威爾對王族的不忠。就在剛才，只有利威爾一個人的時候，他可是大模大樣的發號施令，盡情的威脅和羞辱這個矮子，可現在，鎧甲巨人也加入到了其中！
鎧甲巨人和人類最強，不行！威脅！最大的威脅！消滅！必須消滅！
「一個不留！」
「開火！開火！」
炮手們緊繃的神經在命令刺激下高速運轉，他們根本無法評估命令的對錯和後果，都紛紛拉響了炮台，數發炮彈像火蛇一樣閃出紅光，驚雷的轟鳴聲在空氣中震蕩，樹林中的動物四散逃竄，樹木在轟炸中倒塌，彈片飛濺在樹幹上，鑲嵌進焦土中。
不斷有炮彈在周圍爆炸，鎧甲巨人擋在卓婭之繭的前面，它蹲在地上，雙臂交叉擋在面前，縮成一個球狀，將最堅硬的部位露在外面抵禦炮火，而利威爾則暫時躲避在鎧甲巨人的身體下側，視野受阻，他無法及時看到外面的情況，炮火從未停止，這些人是要把附近都炸爛了才肯罷休！
利威爾罩住著臉，試圖從煙塵中辨別出炮彈的朝向，他卻意外的發現，有兩頭被炸成只剩一半的巨人爬過來在啃咬卓婭的繭！
！
啐，利威爾吐出嘴裏的沙子，頂著槍林彈雨，頂住雷虐風號，他朝著兩只巨人的位置跳了出去，離開鎧甲巨人的掩體，天就像塌了一樣，上空下起了黃土，土腥味，硫磺味兒刺鼻嗆人，沖擊波卷起碎石子打在他的身上還有臉上，能看見彈片在周圍刻下痕跡。
利威爾東倒西歪的踱步前進，直接將立體機動射在巨人的身上，在滾軸回縮中，一塊大石頭與他擦肩而過，撞在斷了樹枝。
飛躍到斷肢的巨人身上，將刀刃插|進巨人軀幹上，固定住重心防止震飛，借著火炮的停頓的間隙，利威爾跨到巨人的脖頸處，一刀斃命！
在砍完後，刀刃也隨之崩飛，從巨人的身上滾落，利威爾咬著牙齒扶住肩膀的傷口，手臂僵硬到擡不起來。
切，利威爾看向旁邊，還有一只。
從巨人身上跳下去，發射器固定在另一只巨人的脖頸處，利威爾改變砍殺的姿勢，以未受傷的手臂為受力點，把另一只巨人的弱點削了下來。翻轉在空中還沒落地，空氣驟然震動了下，他的耳膜像是有刀子穿過，瞳孔瞬間發大，他感覺到有枚炮彈在附近爆炸了！本能的護住了頭，利威爾被震蕩波掀翻了出去，一直翻滾到卓婭的繭上面才停下來，沖擊力好像壓癟了他的身體，鼻子裏，嘴裏泛出苦澀還有腥臭的味道，利威爾抹了一把，都是血。
……
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轉，利威爾擦抹著鼻子，抹去不知是血還是唾液的液體，他看向卓婭的繭，對著它發起楞……
因為繭上已經破出了一個大洞，而且裏面什麽都沒有了……
已經空了……
震蕩的後遺癥向利威爾襲來，他雙眼發黑，鼻子裏持續有溫熱流出來，眼前的世界忽明忽暗，不斷跳閃。
空了，卓婭是被剛才的巨人吃了？
還是——
她已經出來。
***********
羅塞之墻上的炮火沒有停息，已經連續轟炸了數輪，整片區域的地皮徹底翻開了花，視野能見度很差，現在開火全憑感覺，早已失去了命中率，但是人類一刻也不敢停下來，就像是虛張聲勢的小型犬，朝著百獸之王喪心病狂的嘶叫，只要一停下來就可能就被反撲成碎片。
在一旁負責傳令的軍官認為炸了這麽久，該考慮下一步策略了，他跑過去，朝著總指揮行起軍禮，請求發布接下來的指令。
「長官！現在能見度太差，請下達接下來的指令。」
煙塵有點瞇眼，執行官瞇起眼睛看不清總指揮的樣子，他覺得總指揮現在好像張著嘴呢，但是嘴裏卻沒有聲音，於是執行官又再次立正行禮，當他又一遍重覆報告的時候，看到總指揮嘴好像動了一下。執行官微微傾下上身，他徹底看清楚了，總司令的嘴確實在動，而且幅度越來越大，從口腔裏緩緩伸出一根長刺，長刺越來越粗，直到撐裂了嘴唇兩側。
「啊——」
來不及發出驚恐的哀嚎，長刺瞬間崩長，像串葫蘆是的一下子擊穿了執行官的腦顱。尖刺扭曲蠕動，慢慢回縮，執行官高大的身型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比起虛張聲勢的狂轟亂炸，這死氣沈沈的悶響更震徹心靈，一瞬間，大家都像收到命令一般停止了開火，炮口因高溫騰起青煙，空氣中彌漫著火藥味。
……
沒有人敢吱聲，他們眼瞅著一條類似軟體動物的觸|手縮回到指揮官的嘴裏，指揮官眼睛突出，嘴裏都是血，很顯然他是從後方被擊穿的，當肉刺全部回縮不見後，指揮官的屍體如麻袋卸貨一樣摔在地上，後方的元兇徹底顯露出來。
她有著纖細的女性身體，精致的五官，柔美的曲線，濃密的頭發隨風飄蕩，一切看上都很美好，卻從裏到外的散發出殺氣……
卓婭……
一些見過卓婭的人都倒吸了口涼氣，有的人不得不扶著支撐物才能站穩，她回來了，帶著怨氣沖天的武器回來了！
卓婭的身上像是盤踞著蛇群，紅褐色的粘液在她的手臂上蠕動包裹，剛才的肉刺就是粘液化成的形狀。而其他的粘液也好像有了生命一樣，警惕的觀察著周圍。
有的人吞了口吐沫，難道卓婭已經可以隨意控制巨人溶液變化了。
「啊啊啊啊——」
「我不想死啊！！」
有個年輕的士兵突然失控一樣轉起炮台對準了卓婭。
「怪物啊！！！」
卓婭是站在羅塞之墻上，也就是說，在炮口瞄準卓婭的時候，也對準了自己人。
「住手！」
「會打倒自己人的！」
轟隆一聲響，已經來不及了，失控的士兵拉響了炮火，火蛇朝著自家士兵掃蕩過去，瞬間墻體斷裂，人們的慘叫不絕於耳，瘋狂的炮火打散了陣型，更是將不少人送上了西天，有的人匆忙從墻上跳下去，結果被下面轟炸中沒有死去的巨人抓住。
卓婭直徑向前走著，在戰火硝煙中誇張的扭動著臀部，秀發向四面八方張揚開來，就像是一只華貴又傲慢的貓咪。
「阻止她前進！」
「2、3小隊出擊！」
卓婭的身前身後瞬間有士兵沖過來，他們揮舞起利刃，刀尖晃著犀利的光。
沖在最前面的人睜圓了眼睛，現在卓婭的正前方、側面、背面、甚至是上空都有人砍殺過來，任她有再大的本事一下子也應付不了這麽多人！
一口氣解決掉她！
……
空氣僵住了，時間也好像靜止了，所有企圖靠近卓婭的人都在瞬間被定格，他們維持著原有的動作，被無數根肉刺貫穿……
卓婭像海膽一樣爆發了，身上的粘液在一瞬間噴發出無數根尖刺，呈現球狀延伸，刺穿過一切。
鮮血在下一秒噴發出來，如同打翻的顏料，在墻上盡情的作畫。
嘴角歪到超出常人的弧度，卓婭的肩膀顫抖著，連膝蓋都開始打顫。
「為什麽要逼我——
「咯咯咯咯咯——」
「一個不留——」
「統統去死——」
悠于 2015-1-24 19:05
第52章 戰場上的女武神
卓婭在殘忍儀式中只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她曾這樣對身體裏的女人說過。
「我堅持不下去了……」
「如果……你能從我這裏出去,就趕緊走吧……」
身體裏的狀況就像是在經歷世界末日,成千上萬的女人在廣場上哭泣著,求救著,瀕死著，她們在做著最後的掙紮,然而無濟於事，卓婭的世界在崩塌,逐漸被黑暗所吞噬。
卓婭第一次聽見身體裏的女人抽咽，她以前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仿佛能淩駕於所有人之上,她看不起人類，甚至也看不起卓婭,可她此刻卻哭的像是位無助的少女。
女人虛弱的聲音在黑暗中抖動：「你……」
「收起你那讓人作嘔的人性！」
「咳咳咳……」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著，聲音逐漸飄渺，像打散的沙子一樣。
卓婭頂住最後的生命力，猶如黑暗中最後一只螢火蟲，它將燃盡所有的生命幫女人照亮逃生的方向。
「快走……要來不及了……」
……
「你的愚蠢……我永遠讀不懂……」女人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但是和剛才不同，她的語調不再刻薄，而是像鋪平的絲緞一樣，變得柔和起來。
「我很樂意逃走，然後看著你愚蠢的死去……」
「但我們是無法分離的……」
「伴生……永不停息……」
象征著生命的螢火蟲在黑暗中憔悴，越飛越低，栽倒在地上，光亮漸漸微弱。置身黑暗中，卓婭和身體裏的女人緊緊抱在一起，命運的羅盤總是在開玩笑，就在前一刻她們厭惡著彼此，此刻她們卻攜手走向生命的終結。
誰也丟不下誰……
到死都有人陪伴，這也是一種幸福吧。
「我最最親愛的姐妹……」
************
「來吧！」
「姐妹們送他們下地獄！」
「到地獄裏去接受寬恕吧！」
眼睛恍若赤紅的血海，泛著閃亮的紅光，顯得那麽的鬼魅，又是那麽的瘋狂。周圍沒有一絲風，卓婭的頭發卻像被颶風席卷，飛揚在空中，周圍的空氣中彌漫著紅褐色的粉末，可摸上去又覺得是液體物質。
她展開幹癟的手臂，雙臂伸直形成「一」字，仰起頭凝望天空，掌心逐漸往上托起，空氣中的紅褐色粉末開始震動，就像空氣中正在爆發地震，無聲的災難，站在高處的人們看見視野幾公裏以內的巨人都燒開了鍋，它們像在沸水中融化一樣，化成液體朝著羅塞之墻奔湧過來，墻下如同爆發了洪流，淹沒在血海中。
「啊啊啊！！開炮！！」
驚慌失措的人們只能依靠手裏的重型武器掙紮，他們顧不上傷及無辜，神經質般都對準了卓婭，混亂中幾枚大炮開火了，炮彈胡亂的炸在墻體上，還有友軍的人堆裏，哭喊聲震徹天際，有的人因為搞不清狀況被炸的粉碎，有的人被石塊砸死，前線的士兵陷入到己方制造出來的人間地獄中。
呵呵，簡直是愚蠢之極的炮轟！卓婭滿不在乎的往前走著，在戰火硝煙中炮台若隱若現，她大手一揮，墻下的巨人血水長出無數的小觸手扒住墻面「嘶嘶」的往上爬，噴出粘液捆住炮手的腳，硬生生的從五十米的墻上拽了下來。大批的粘液緊隨其後，像海嘯一樣在墻頂上掀起老高，她們蓋過墻頂，將火炮包裹在其中，紅褐色的液體持續收縮，鐵鑄的炮台被絞的扭曲變形。
「啪。」
卓婭打了個響指，幾座固定炮台楞是從軌道上強硬的掰了下來，朝著遠方扔了出去，巨響之後，在地上搓出深遠的痕跡。
……
很多人的牙齒開始打顫，有的人手抖到拿不起武器，有的人感覺到下|體濕熱尿了褲子，就在幾分鐘之前，他們還要殺滅這只怪物，可現在她帶著更強大的力量回來了。這種恐懼與巨人的吞噬不同，是來自內心深處的覆雜罪惡感和厭惡感……
「別過來！！」士兵看見卓婭越來越近，失控的舉起火槍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
圍繞在卓婭周圍的粘液瞬間鋪張，化身成一把大傘擋在她的面前，那些子彈都陷進在肉網中，紛紛吐在地上。
紅褐色的粘液和卓婭形成鮮明對比，顯得她皮膚慘白，卓婭從始至終都面帶微笑，那是幹凈的充滿母性關愛的笑容，她比劃著幹枯細長的手指，擺出了手槍的手勢，身旁的粘液也隨著手的變化最終形成槍支的樣子，槍口對準了朝她開火的男人。
舌尖在嘴唇上舔了一圈，卓婭俏皮的擺出射擊的姿勢。
「砰！」她發出小女孩惡作劇式的模擬音，一旁的槍型粘液瞬間朝著該男子開火了，無數的小肉刺從炮口中發射出去，威力強勁一擊斃命。
「嘻嘻嘻……」
笑聲裏包涵著無數瘋狂的女人，卓婭朝著人群說道。
「下一個是誰。」
……
「啊啊啊……」
「快跑！！」
人群在卓婭詭異武器面前再次失控，發瘋一樣四散逃跑，卓婭朝四周環視了一遍，微微一笑，周圍的粘液形成無數把槍支，朝著人們逃走的方向。
瞄準。
等待指令。
……
最終，眼瞅著人們逃出了瞄準範圍，卓婭沒有開火，不是她心存憐憫，是有人擋在了她的面前。
利威爾的臉上全是血漬，鼻子裏還不斷有鮮血湧出，制服的肩膀部位已經粘稠發黑，臉上的顏色慘白，他半睜半閉著眼睛堅定的擋在卓婭面前。他目睹了墻上發生的殺戮，他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卓婭會慢慢的玩兒，直到她膩煩了，把這些人全部撕成碎片。
如果真那樣，卓婭一定會後悔的。
這時墻下的鎧甲巨人身上冒出濃煙，很多部位因為轟炸的太猛烈而難以覆原，萊納艱難的從巨人身上裏爬出來，他沒有再與卓婭和利威爾有任何交集，跌跌撞撞的往樹林裏跑去。
卓婭朝著萊納的方向，命令周圍的粘液翻騰過去，組成一面墻擋在萊納已經走過的路線上，她在護送萊納離開，避免有人追上去。
微微的擡起頭，卓婭朝著萊納撤走的方向笑笑，直到他無影無蹤。
事情還沒完，正當卓婭準備再次對付那些逃兵的時候，她的手腕被死死攥住，硬生生的按回到原處。卓婭並不在意，她溫柔的眨眨眼睛，有點陶醉的樣子，長長的睫毛呼扇著，晶瑩白皙的臉上泛起紅潤。
阻止她的人是利威爾。
沒有言語溝通，卓婭立刻明白了利威爾的意思，她乖巧的收手停止攻擊，身子蹭向利威爾，把臉埋在他硬邦邦的鎖骨上，嘴唇貼在臟兮兮的脖子上，她的嘴唇一邊輕輕吻著，一邊低低的呻|吟，就像新婚的嬌妻在向丈夫撒嬌，又像風月之地的女郎在向客人*。
挨近利威爾的耳朵，卓婭的舌尖舔了下他的耳廓，隨著麻酥的感覺傳遍全身，利威爾聽到卓婭在說。
「等我——」
話音的余韻中，周圍的巨人溶液開始匯聚，發出咕嚕咕嚕的水聲，將卓婭層層包起，化成無規則的形狀，粘液翻騰奔走，最終遠處的河裏濺起了巨大的水花。
不知道哪位幸存的士兵說了句：「那條河是通向王都的……」
第53章 全城戒備
「就算外傷已經痊愈,恐怕精神上的傷害……」這是兵團裏的軍醫常說的一句話。
戰爭的可怕不僅僅是來自戰場上的血雨腥風，戰爭後遺癥的影響來的更加深遠,劇調查兵團的報告文獻中記載，與巨人接觸過的人群裏,有些人從此不再敢睡在房屋裏,他們躲進地下室，並且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就會驚醒；那些經歷過戰爭失敗和殺戮的人變的異常脆弱，經常一點點波折就會失聲痛哭。
死亡、虐待、背叛這些經歷絕不是像「單詞」那樣看上去簡單,它們帶著難以磨滅的影響深藏在心裏，隨時發作。
卓婭逃走了,可她偏偏選擇了通向王都的水路,人類的軍官們認為,這不是什麽逃跑，只不過是戰略轉移而已，一切還沒完，在她的仇恨全部燒盡之前，這遠遠不夠。
*********
在憲兵團的軍營中，矗立著幾棟高大建築，這裏以前是用來做禮拜的，現在則是一片禁地，在禮拜堂的下面是關押高危險重刑犯的地方，有傳說是為了懲罰那些罪孽深重的人，要斬斷他們的陽光，永遠只能生存在陰暗的角落裏。
人類最強，恐怕完全受得起這樣的關押裁決吧。
鐵鏈呱啦呱啦的在地上拖動，特質的重型鐵鏈相當於女性手腕的寬度和厚度，敲打在地上沈甸甸的。
靠在濕冷的墻壁上，利威爾面無表情的打量著手上的大鐵鏈子，當時捆艾倫的時候都沒有這麽誇張吧，王都的人還真是膽小到神經兮兮的。
牢房的環境條件也沒那麽差，石質的床鋪，石質的桌椅，潮乎乎的墻面，黑洞洞的天花板，比起關押小老百姓的監牢，這裏至少沒有嘔吐物和小便。利威爾對此無感，在他眼裏哪裏都差不多，都是臟亂不堪。他淡然的坐在石床上，等待著時間的流逝。
鐵欄外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軍靴鞋底磕在石板上發出深沈的聲響，最終停留在利威爾的牢房前。
「你的情況怎麽樣。」有人問道。
利威爾挑起眼皮，朝著男子看了眼，是艾爾文*史密斯團長，他還是那副嚴厲又古板的樣子。
「他們竟然答應讓你來這裏。」
艾爾文團長站在監牢的鐵欄外，以老熟人的口吻回答：「在沒有對你裁決之前，我也是四大兵團的團長之一。」
「探望的特權還是有的。」
「他們沒有把你們關起來？」利威爾後腦勺頂在墻板上。
艾爾文微微抿起嘴：「我還有韓吉和三毛只是被請過去喝了杯咖啡。」
「如果現在和你聊了探望以外的話題，估計還會繼續去喝那剩下的半杯咖啡吧。」
「王都的咖啡是出了名的昂貴。」利威爾接了話。
艾爾文一本正經的搖搖頭：「可惜不合胃口。」
「你的傷勢怎麽樣了？聽大夫說肩膀的傷口出現感染了。」
利威爾輕輕按壓著肩膀的傷口，除了疼痛沒有任何反應：「啊，就像你說的那樣，看上去不太好。」
艾爾文默默聽著，他攢起胳膊朝著利威爾：「這裏的條件並不算好，至少暫時不會有人來打擾你，盡快的恢覆吧。」
壓下眼皮，利威爾琢磨著艾爾文的話，從話裏的意思來看，就是暫時不會對他裁決了，打進到監牢之後，還有沒有對他進行過一次審判，可想外面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讓這些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給我的探望時間很短。」艾爾文團長撣了撣身上的塵土，略感嘆道。
「之前咱們還一起回憶過你第一次出墻時的情境。」
「可是現在，誰又能料想到今天會走到這樣的局面上。」
利威爾平淡的應了聲，回答道：「我第一次出墻時的情境還歷歷在目呀。」
「恩。」艾爾文閉上眼睛，「當時你出墻後的第一句話就是——【聞到了自由的味道】。」
「好了，到此為止吧，你的前景並不樂觀，但至少現在沒事。」
沒有刻意的道別，艾爾文轉過身走向一排排牢房的盡頭。踏出門檻，朝著外面等候的馬車走過去，上面韓吉正在等他，他們只是交換了下眼神，馬車從後門悄然駛出。
利威爾目送著艾爾文離開，把第一次出墻時的所有信息在心中整理著，因為利威爾知道，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和艾爾文一起回憶過第一次出墻時的情境，更沒有在出墻的時候說過那樣的話。
*********
馬車上光禿禿的，並沒有調查兵團的徽章，看上去只是輛很普通的民用馬車，在駛出去很久後，韓吉才開口。
「團長，奈爾德克（憲兵團團長）不會反悔吧。」
艾爾文端坐在馬車內，觀察著周圍的動向：「奈爾他答應了讓我們去看望利威爾就不會出爾反爾。」
手指在馬車的座位上輕敲著，艾爾文繼續說道：「讓我們去探望，正好可以打破利威爾被憲兵團處死的謠言，如果謠言傳到【那個人】的耳朵裏，恐怕整個憲兵團都會被一分為二。
「……」
韓吉吞了口吐沫，她明白團長的意思，就在昨天夜裏，位於王都不遠的男爵府邸遭到了慘絕人寰的大清洗。
遇害者是菲利普男爵和大祭司，部分守衛也因為抵抗而遇難。這絕不是危言聳聽，男爵被折磨的到四分五裂，從殘肢斷臂上看，在死前遭受了極其殘酷的刑法。大祭司也一樣，他和他所信奉的神明畫像拍癟在一起，真正做到了融合統一。
從卓婭逃走那一刻起，軍隊就有所反應了，王都和男爵府邸被裏三層外三層的戒嚴，幾乎出動了憲兵團和王都憲兵團的所有軍力，和對付成群結隊的巨人相比，他們面對的威脅僅僅是卓婭一個人。據幸存者透露，那個少女形態的怪物沒有采取任何策略，而是堂而皇之的從正面攻入的。
也就是說，憲兵團傾盡所有也攔不住她，難怪奈爾德克也要掂量下後果了。
「案發現場的狀況，我到現在都記憶猶新。」韓吉小聲說著。
「恩。」艾爾文團長閉上眼睛，「比巨人過境還要瘋狂。」
「利威爾情況怎麽樣。」韓吉問道。
「僅僅是暫時安全，保證他的存活也許是人類和卓婭談判的唯一資本了。」
韓吉低下頭，她回憶起與卓婭在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有點痛苦的說道：「她還會再采取行動的。」
馬車朝著第三道墻的中心位置駛去，每穿過一道城區，建築物就換了一套樣式，從矮小的平房，逐漸到二層的別墅，再到庭院和花園的莊園，檔次隨著馬車的駛向越來越豪華。艾爾文一直看著車窗外，他在沈思中回覆。
「大家都預測出她下一步的走向，就看什麽時候動手了。」
**********
墻內是人類的世界，這裏受到監視和管制，王權從很早開始就致力於中央集權的統治，生活中，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都安插著王權的眼線和爪牙，諜報網絡覆雜又嚴密，可有一處是他們無論如何也難以監察到的，那就是水下，通往王都的河流下方。
王都不可能切斷河流，更不可能派人24小時潛入水下監視，他們只能猜測著卓婭在水裏盯著他們，水紋每一次的撥動，都像是來自少女的惡意嘲笑。
城堡邊沿的河水裏，在淤泥中沈睡著一塊肉，它不斷發出平穩的心跳聲，過往的魚類並不在乎它的存在，有幾條小魚甚至湊上前，用頭去頂肉身。河底漆黑一片，在夜色逐漸降臨的時候，肉塊不再甘心寂寞，它展開成片狀，向著水面浮起，順著水流向前漂泊，一路上，越來越多的士兵出現在河水兩岸，他們舉著火把和油燈警惕觀察著周圍。肉片漂在水裏，這樣不會有太多波紋，隱藏的深度在黑天裏不易被發現，就這樣它朝著某處守衛人數薄弱的位置漂過去。
悄悄的逼近站在河岸邊的衛兵，長期勞累讓這位皇家憲兵團的守衛有點疲憊，他正在揉著眼睛，強打起精神。卓婭變化出的小觸手已經悄悄探出水面，沿著石縫彎曲前行，直到延伸到腳下，在守衛挪動位置的時候，絆住他的腳，失去平衡的瞬間，另外幾只觸手迅速伸長，纏住他的小腿，裹住他的腰，堵住他的嘴，力量回縮，整個人一下子就拖進了水裏。
短暫的氣泡後，水面恢覆到原本的平靜。
……
……
王都的大門口戒備森嚴，出入境的人要接受嚴格的檢查，除非有特別的指令，所有人等不得接近城堡半步。
執勤的衛兵戰戰兢兢的環顧四周，他之前是在休假，誰想到剛到家鄉就被招了回來，在聽說到卓婭變成怪物暴走之後，他連死的心都有了，原本進入憲兵團就是為了下半輩子能有好日子過，能在離【王】最近的地方，遠離那些巨人的噩夢！結果現在倒好了，要面對比巨人還危險的生物！當看到菲利普男爵一家的下場後，他甚至萌生了逃跑的念頭，天啊！求你了，別讓我被這個怪物殺掉！
就在他正糾結著，有個人已經走到他的面前，守衛嚇了一跳，他往後退了半步，眼前的人穿著憲兵團的隊服，帶著兜帽全部擋住了臉，守衛正要問他有沒有出入憑證和簽字，卻楞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他僵硬的站在那裏，給那個人讓出了一條路，此人毫不猶豫的大踏步走進城門。
……
遠處的士兵，還有在一旁站崗的士兵朝著他大聲問著：「什麽人，你就放他進去了？」
男子的褲子上暈染濕了，他渾身哆嗦，口齒不清的說。
「她伸出的不是手……」
「是須子！！在卷曲啊！天啊！我不想死！不想死！」
同一時間，城堡內響起武器摩擦的交戰聲，火藥聲，還有哭喊聲。
沿著地毯，蒙面人一路奔跑，穿過花園，踏過草地，斬開噴泉，沿途試圖阻止他的士兵被無情的刺穿，甩出的遠程肉刺將這些人釘在墻板上。迎面一組火槍手，在子彈射出的時候，蒙面人在面前展開了一把血肉做的傘，子彈都陷入肉中，從傘底下劃出一把巨型的斧子，火槍隊的人集體斬為兩半。
往前！
跑過一條條長廊，穿過一個個房間，最終在一扇莊嚴肅穆的門前停下來，據守衛所說，這裏就是【王】的房間了。
連門前的地板都質感不一樣，蒙面人不再猶豫，猛的推開門！
嗖——
在推開門的瞬間，齒輪轉動發出輕響，啟動了機關，一扇刀片橫著切割過來。
蒙面人的腦袋搬家了……
後記：
輕盈的小碎步在地板上劃過，腳尖著地不會發出太大聲響，來到一面墻前面，敲了敲兩旁墻壁的聲響，又敲了敲中間墻壁的聲響，她擡起胳臂，從袖子裏伸出一把長斧，在墻上刻了一個十字，猛擊過去——
墻碎了。
對著裏面的人，嬌媚又傲慢的女人聲響起。
「都到齊了嗎？紳士們。」
第54章 與紳士們的對話（上）
在王都的宮殿深處,【王】的房間裏,蒙面人趴在鮮紅的地毯上，腦袋被機關切開與身體分家,裹在兜帽裏滾到了一旁,從脖子被切斷的地方滲出血水，身體沒有再動彈。
士兵們端著劍，小心翼翼的圍著屍體轉著圈，因為這東西太邪乎了,沒人敢輕易靠近，在確認他確實是死透了之後，眾人才算稍稍松了口氣，幾個有軍銜的士兵拿著篼子戰戰兢兢的回收屍體,在刀尖戳到頭顱的時候，舉刀的士兵驚呼了一聲，匆忙往後退去。
「怎麽了！？」眾人問起。
「這這……這不是人頭！裏面……都是軟的！軟的！」
眾人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有人高喊著：「身體！身體開始融化了！」
地毯像是吸足了水的海綿，從屍體的身體周圍開始，大片的血水蔓延，中心部位變得濕啪啪的。
也顧不上恐懼了，軍官一刀挑開了蒙面人的兜帽，裏面竟然不是他們認為的卓婭，而是一團肉紅色的粘液，已經隨著身體開始融化了。
……
房間裏鴉雀無聲，只有粘液融化的奇特水聲，還有——他們心裏隱隱感覺到的嘲笑。
這個東西不是卓婭本人。
難道是替身！？
她已經到了能控制傀儡的地步了？
那她現在……
門外慌亂的腳步聲和傳信兒的聲音此起彼伏。
「卓婭！卓婭她攻到密室裏了！」
「沿途用粘液封死了所有的入口！」
長官臉上的筋肉隨著震動的咽喉顫抖：「大炮！推大炮過來！」
********
「很高興見到你們，紳士們。」
「請容我介紹一下，我叫卓婭*安德列夫娜*巴拉萊卡。」
她突然闖進密室裏，朝著桌前的長官們露出笑容，放眼掃視著場下眾人，都是身份顯赫的官員，分別是4大兵團的團長還有軍團數名高階統帥。卓婭此刻顯得無所畏懼，閃亮出自信的光輝，她的美顯得張揚奪目，如雲般的棕色秀發垂在肩頭，胸前挺立著高聳的雙峰，雙瞳閃露慧黠的光芒，嘴角挑起弧度，透著叫人難以捉摸的「淘氣」勁兒。
「你果然找到了這裏。」 軍團的最高統帥達裏斯*紮卡裏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呵。」細長的手指微微遮住紅唇，卓婭優雅的笑笑，走到一把椅子前面，「感謝你上次在審判中放了我一馬，還有紳士們，你們不想請我坐下嗎？」
統帥達裏斯*紮卡裏擺出「請隨意」的手勢，卓婭輕巧的移到椅子前，俯身坐在上面。
密室是間長方形的房間，位於兩棟墻之間，作為王都的緊急避免所存在著，但真正使用起來，這是頭一次。墻面都是未修整過的深色石磚，只有幾處通風口開放，桌子上點著大大小小的蠟燭，燭油滾落到桌面上堆砌著。
會議桌上靜到詭異，好像只要有人出聲，哪怕是小小呼出一口氣，整棟墻都能塌了。
卓婭漫不經心的玩弄著手臂上的粘液，一段心不在焉的哈欠之後，她頗歉意的開口了：「抱歉，我失禮了，這裏太安靜了，有些困。」
在場的部分軍官不禁眼角抽了下，他們的汗水已經滲透了衣領，心臟都堵在嗓子眼兒，卻換來她如此輕描淡寫的一番話。
「卓婭小姐，你特意來這裏是有話要說吧。」艾爾文團長先開口。
面對這位昔日的上司，卓婭顯得很給面子，她上身前傾，手肘撐在桌面上，忽明忽暗的燭光在她的臉上閃出斑駁，她高聲宣布。
「紳士們，你們想不想改變命運呢。」
「例如。」
「推翻【王】。」
……
眾人同時選擇了沈默，但是暗中能感覺出氣氛就像是在高壓鍋裏的躁動。
她在說什麽？！有些人在一瞬間難掩出驚愕的樣子，有些人看似沈著淡定，心中的齒輪也悄然轉起。艾爾文團長，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眼神中隱隱約約顯出等待卓婭繼續說下去的迫切。
袖口滑到手臂部位，藏在袖子裏的粘液都顯露出來，在她的小臂上纏繞蠕動，從被破壞的墻壁縫隙處流出溶液，將密室團團圍住，眾人心裏都明白，他們已經被卓婭的大軍包圍了，所以就算各懷心思，也沒有一個人願意冒險表態。
「呵呵，怎麽了，紳士們不說點什麽嗎？」卓婭輕佻的笑起來。
最高統帥紮卡裏一直閉著眼睛，他陷入沈思片刻，開口：「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至少要讓我們知道你是什麽吧。」
紅褐色的粘液像有生命是的按照卓婭的意志變化，很快它們縮回到袖子深處，卓婭眼睛彎出迷人的弧度，淡淡的說道。
「不好意思了，希望我的姐妹們沒有嚇到你們。」說完她朝著眾人擡起手，眾人還不明白她要幹什麽，手掌已經重重的拍在桌面上，整個桌身難以承受的劇烈震動。
臉上沒有了傲慢的神情，也沒有了調皮和嫵媚的神態，卓婭從內到外都洋溢著高高在上的自信，就像自己已經是位眾人之上的大人物，環視一周，當她開口時，聲音不再是單一的，而是帶著數百人的強烈回音！就像有一支合唱團，她們擁擠進小小的密室內，彼此簇擁著，爭先恐後的同時宣布。
「為表我的誠意，我可以與你們分享一些情報。」
「你們該感到榮幸，作為人類中第一批知道真相的幸運兒。」
********
密室內已經變成演講的舞台，無需絢麗的舞美燈光，卓婭站起來，這裏已經是她的個人專場。
「這一切根源都要從【比特利礦山】的事故說起。」
「還記得那座礦山吧，一個美麗富饒的地方，美名其曰是瑪利亞之墻內最大的礦產資源地，其實只是無限制利用榨取的謊言，你們對那座礦山的掠奪是毀滅性的，將所有資源貪婪的據為己有，不放過最後一點點剩余。」
「可你們忘了在獲取的同時，同樣也需要付出代價，這個世界需要平衡，山體就像是一只骨瘦如柴的野獸，在瀕死的瞬間徹底瘋狂了，它掙紮著虛弱的身軀，將這些吸血的寄生蟲們一起卷入到地殼的深處去！」
噠噠噠——
桌子在卓婭的演講中震動。
「從忍耐、警告到爆發和毀滅！山體最後綻放了！它擠動出千百年沈寂在地殼深處的塵埃、淤泥、砂石，還有——【未知的物質】。」
「它做好了一切準備從地底下升起來，彌漫在整個山間，氣浪翻天覆地的在受難者身體上翻滾，從所有可以進入身體的空洞裏入侵，在身體裏親密接觸，附著在他們的五臟六腑上。」
眾人聽得張目結舌，他們覺得嗓子幹裂嘶啞，卻又被卓婭的激情演講所吸引，睜大眼睛盯著台前光芒萬丈的女人。
停頓了片刻，卓婭不緊不慢的繼續著。
「與人類融合的過程並不順利，我的姐妹們大批的死去，她們因為無法適應，無法找到適當的生存方法都被淘汰了，我是唯一改造成功的，也是唯一蘇醒過來的人類寄生體。」
呼……
當【人類寄生體】的詞匯出現時，屋裏響起倒吸涼氣的呼聲，大家摸不著頭腦，更是聽不懂，事情已經超出想象，寄生體這種詞匯在生活中並不多見，只有在醫學上偶爾會提及。
「我本身就存在於人類的身體裏，從古至今一直與人類為伴，我依附於人類，為人類的日常能量轉換提供幫助，而人類同樣為我維系著生命，我們互惠互利，以這種方式一直繁衍到現在。」
「包括在場的所有人的身體裏都有我的姐妹，唯一不同的是她們沒有被洗禮，沒有發生進化，她們不完整的部分還在沈睡中。礦山的事故是人類造成的，正是因為你們的貪婪和肆意妄為造就了我的進化。」
「這是不是很戲劇化呢？呵呵，我接下來說的更加有趣，好戲才剛剛上演。」
說著，藏在卓婭袖子裏的粘液鉆了出來，像小蛇一樣在她的手臂上扭動，與她各種親昵。
「在事故中，我經過與【底層物質】融合發生變異，在生化演變中存活下來，我保住了卓婭即將逝去的生命，無奈我當時的力量太小了，她到底還是失去了雙腿，這結果讓我很苦惱，明明我已經蘇醒了，卻顯得力不從心，圈在狹小的空間裏，體味著愚蠢之極的人間冷暖。」
「不能再那麽下去了！我試圖和卓婭本體建立聯系，嘗試出現在她的夢裏，可進展非常緩慢，在夢裏她無法理解我的用意，而我的狀態也很不穩定，因為我在猶豫，猶豫著要不要拋棄她單幹，所以夢境中我們的關系並不融洽。直到——」
「巨人出現了。」
「我的天啊，上天竟然賜予了我如此完美的土壤！」
卓婭的聲音越來越尖利，有的人忍不住堵上了耳朵，她的面頰開始染上緋紅，眼神也迷離起來，就像喝醉的美艷少婦，散發出淫|靡的氣息。
「瑪利亞之墻完蛋了，巨人血洗了小鎮，我和卓婭被吃掉了，被吃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感覺簡直太棒了！」
悠于 2015-1-24 19:06
第55章 與紳士們的對話〔下）
密室裏，卓婭的情緒高漲,像是在吟唱一首讚美詞,隨著內容推向高|潮,她的音階一段高過一段,但現場的氣氛並沒有被炒熱，反而很多人都覺得空氣中彌漫著陰冷,還有不知所謂的瘋狂，憋得人喘不過氣來，有的人不住的開始松開領口的扣子,有的人甚至強按住腿讓腳尖不再發抖。艾爾文豎起耳朵，他知道要說到關鍵了。
「在巨人的身體裏,我終於找了進化的‘鑰匙’！」
「那裏才是我的舞台！」
「可笑嗎？各位，要了無數人類性命的巨人竟然是我進化的土壤。在它們身體裏有我需要的一切！」
「4年間，我遊走在巨人身體裏和卓婭的本體之間，完善我的結構，強化我的力量，以幾十倍，不！是幾百倍的速度在進化，每一天都很充實，每一天過後的黎明都會是新的開始！我掏空了那只蠢貨，這還不夠！我需要更加新鮮，更加豐富的培養皿！於是我們從巨人身體裏出來了，就在這時遇到了調查兵團。」
扭頭朝著艾爾文*史密斯，卓婭拋出了火辣的媚眼。
「我們一起回到了墻內，4年的時間裏人類已經被巨人搞得焦頭爛額，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在接觸的人中，即便有人發現了卓婭的異常也沒心思去重視。我悄悄躲藏起來，調整和完善身體剩余的不足，和卓婭本體也逐漸建立起聯系。」
在一旁的艾爾文團長不斷更新著已知的情報，他認為卓婭說的沒錯，在一年間，調查兵團確實發現了她的異常，可由於巨人的破壞和殺戮影響太過深遠，致使他們的調查重點仍然是以巨人為核心，對卓婭的調查要顯得保守的多。
說完這段，原本還神采飛揚的卓婭突然顯得有些有氣無力，她按壓著太陽穴，無奈的長出口氣。
「我的本體，也就是卓婭。這個姑娘太年輕，太單純了，而且還特別固執。曾經失去雙腿的陰影在她心裏揮之不去，她懼怕‘我’的出現會造成被你們孤立和排斥的結果，從未間斷的抵觸著我，這讓我苦惱不已，可又不能對她采取行動，正在我一籌莫展之時，竟然接到了去礦山調查的命令，噢，我的天啊，之前竟然忽略了礦山的存在，這是命運的安排！在礦山裏我急速成長，收集到需要的元素，在回到城內之時正趕上羅塞之墻被攻破，這正好成為我們一展拳腳的契機。」
演講到這裏赫然而止，卓婭的聲音「飛身」墜入了深淵：「我與你們人類從始至終都是——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
仿佛演講台上絢爛繽紛的舞台特效到此結束了，卓婭剛還興致盎然的神情像石頭一樣僵硬了，眉飛色舞的儀態也在這一刻閉上了嘴，她顯得不再興奮，面部表情緊繃，散發出咄咄逼人的氣場。
她盯著密室的後墻，像是要放射出火焰燒化了那裏。所有人感到圍繞在周圍的粘液纏上來，在身上逐漸硬化成尖刺頂住喉嚨，隨時預備著要穿破氣管，血液會從破洞中噴出來。
「愚蠢的人類要殺死我。」
「不！」
「應該說你們已經這麽幹了！」
噗——
有的人臉上被肉刺劃出又深又長的口子，有的人腿上被鉆出了血洞，有的人直接被擊穿了太陽穴，還有人被擰斷了脖子，眨眼間有幾名王都的軍政官員被抹殺了，鮮血噴在桌子上，甚至澆滅了幾支蠟燭。憲兵團團長奈爾*德克厭惡的把濺在臉上的血點抹去。
「你應該感到慶幸奈爾*德克先生，如果你直接參與到圍攻我的行動中，我已經撬開了你的腦袋。」
奈爾團長僵直了下，把手放回了原處。
「嘻嘻。」臉上的表情已經像石頭般僵硬，卓婭卻笑的異常開心，「這幾個人算是給【王】的回禮，以及——」
「表達下我對拉攏其余幾位紳士的誠意。」
「我們一起幹掉【王】吧！」
……
剩下的人中，包括四大兵團的團長，還有未參與到圍剿卓婭行動的幾位官員，而其余的人都被|幹掉了。
從這些人的臉上看不出一點心理線索，他們之間甚至沒有眼神的來往，密室在沈寂中死去了，直到造成這個局面的人率先開口。
「紳士們，還有什麽問題嗎？」
……
一直按兵不動的駐紮兵團司令多托*匹西斯率先開口了：「卓婭，你的要求老夫稍後在作答，現在我只想知道【比特利礦洞】裏的情況，那裏還有你說的能引起人類變異的物質嗎？或者我幹脆稱它為病毒。」
「哈哈哈——」卓婭聽完後笑的前仰後合的。
「病毒？真是太有趣的形容了，不過我更喜歡稱它為靈丹妙藥呢。」
「我很遺憾的告訴各位了，沈寂在山底的【物質】早就在塌陷的瞬間釋放出來，稀釋在空氣中，只有第一波生物有幸接觸到它們，影響最大，接受的洗禮最為徹底。而之後殘留的氣體也許會影響到植被，影響到土壤還有長期呆在礦山裏的生物，包括巨人，但恐怕難有大的作為了。」
「所以說，卓婭是唯一的。」
……
「還有人要問嗎？」卓婭像是位學堂裏德高望重的老師，不慌不忙等著提問。
事已至此，雙方都已經攤牌了，艾爾文團長從沈默中走出，他謹慎的將深思熟慮的話吐露而出。
「卓婭小姐，很榮幸能分享到你的經歷。」
「現在憑借你的力量可以殺死任何人，沒有什麽有效的方法可以阻止你了。」
聽著艾爾文的話，卓婭輕蔑的笑了笑，她聽出來後面的話才會是重點。
「有個問題，不知道卓婭小姐有沒有想過。」
「在現今的圍墻內，土地減少就業率減退的大環境下，稅收卻越來越繁重，在瑪利亞之墻事件後，甚至連人類都銳減了20%，局面已經很糟糕了，但墻內仍然能保證相對穩定。」
卓婭拖著下巴，與艾爾文團長眼神對視，她輕哼著：「請繼續。」
「那是因為人類被共同的命運所束縛，在高壓的禁錮中，所有人都被恐懼所脅迫，不得不忍耐著同一種選擇。」
「在這當中，擁有2000年以上的王族血脈擔當起象征人類繁榮的角色。這是在人類被放逐到墻內之前就已經統治世界的【王】，他們的意義早已根深蒂固，成為人類的心靈支柱。」
卓婭瞇起眼睛，漸漸聽的入迷。
「所以，就算你聯合我們取代了王的位置，也只能讓民眾更加恐懼，更加難以信服，更加想要擺脫你。你的突然出現，帶著難以解釋的力量，強加式的淩駕於所有人之上，這在我們眼裏是奴役，」
「他們會覺得，放棄自由放棄*躲在墻內，百年間就這麽一點兒難能可貴的小小安全感被你一掃而空，你對他們來說，就是惡魔一樣的存在。」
……
卓婭維持著手臂拖著下頜的動作，她沒有反駁艾爾文的推斷，顯得不屑的反駁道：「我擁有戰勝巨人的力量，難道你們不需要我嗎？」
「現在已經不是我們需要你的問題了。」
艾爾文眼神空洞的盯著卓婭，不止是艾爾文，左右殘存的人們都用空洞的眼神看著她，此刻他們心裏想的是一樣的事情。
「卓婭，在經歷那麽多事情後，你心裏的創傷還能堅定的站到人類一邊嗎？」
面前的蠟燭熄滅了，青煙在卓婭的臉前繚繞，整張臉顯得鐵青，淹沒在黑暗中。
艾爾文沒有退縮，他最後強調著：「人類的事情，只能人類自己來解決。」
……
啪啪——
卓婭輕拍著巴掌。
「真是太精彩了，不愧是艾爾文團長，恐怕全兵團裏都沒有人像你考慮問題這般透徹。」
「最後，我想提個要求。」艾爾文說著。
「我們想和卓婭本體談談。」
……
椅子上的女人站了起來，她誇張的沮喪著臉，對著在坐的幸存者們回答。
「這件事恐怕不能答應各位了。」
「正是因為她不想再見到你們，才換上我出來的。」
「我們的關系已經今非昔比了，那麽，到此為止吧。」
「紳士們，談判破裂了！」
******
後記：
在【王】的房間裏，被砍下頭的粘液傀儡化成在細細的水流，朝著水池流過去。
第56章 在地獄中相會
「紳士們,談判破裂了！」
卓婭袖子裏的肉刺突然拉長,其他粘液從四面八方匯集過來,攀爬到長刺上化成一把大刀片,連接著肉刺朝著木桌狠劈下去,轟隆聲中,桌面被砍成兩半,刀刃重重的鑲嵌到地板裏，碎木屑啄傷了周圍的人,大家迅速後退到墻壁邊，後背緊貼著墻面,睜圓眼睛看著這一幕。
驚人的破壞力，從粘液形成武器到出擊,在瞬間都完成了，如果不是她手下留情，在做的人恐怕都被一分為二了。
「你們的廢話太多了。」
卓婭的眼睛裏有紅光閃過，波浪形頭發蓬起來像燒著了一樣張揚開，武器上不斷長出新的倒刺，石板地被砸出窟窿。
張大嘴，聲音就像是從地底下穿過她的腳掌，一直傳送上來，帶著讓人敬畏的回音，仿佛之前差點被殺死的屈辱在此刻全盤吐出，她還要加倍奉還！
「我已經受夠了你們了！」
「說！【王】在哪！」
粘液呈噴射狀朝著眾人射出去，將他們帶起牢牢的釘到墻板上，卓婭揮起大砍刀砸在墻壁上，墻體被割裂出長長的裂紋，碎石不斷從縫隙中散落下來。離艾爾文很近的椅子被劈碎了，他本人也被木屑割傷了手臂，卓婭身體裏的女人絕不是在恐嚇，她是來真的了，像是對人類徹底失去感情，要大開殺戒！
斧子在艾爾文頭上揮過，卓婭也跟著跳了起來，她高聲問著。
「艾爾文團長，如果你不想死，就說出【王】的位置。」
粘液纏繞著艾爾文，粗魯的揪起他的下巴，束住他的腰，捆住他的脖子，開始收縮，再收縮，越繃越緊。
「啊啊——」好像渾身的骨頭都要碎了，艾爾文睜圓了眼睛發出慘叫。
「哼。」卓婭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造作的諷刺起來，「還不說是嗎？」
「不愧是調查兵團的人，真有志氣。」
從周圍隨便拔起一塊椅子的木條，將尖利的一頭狠狠的刺進了艾爾文的大腿裏，順時針的掰了一把，鮮血噴濺而出，灑在卓婭的身上。
「唔！唔——」
卓婭繃著臉，木刺持續在他的腿上攪動著，捆綁的粘液在艾爾文的身上勒出赤紅色的血印，直到他垂下雙臂，失去了意識，最終也沒有道出【王】的位置。
「哎呀，看來我要換個人問了。」
卓婭的牙齒咯咬著，發出接近斷氣的喘息聲，她朝著釘在墻上的一圈人問道：「下一個，從誰開始呢？」
無論是駐紮兵團的多托*匹西斯司令，憲兵團的奈爾*德克團長，還是其他的人，他們都滿頭大汗，胸口因為劇烈喘息而大幅度的起伏。
卓婭的眼珠變得血紅，她的犬齒仿佛長出了一節，手中的血肉武器在變形，像果凍一樣匯聚成一團，然後組成新的形狀，武器的頭部凝聚，直到形成圓球狀，最終變成了一把大錘子！
天知道卓婭嬌小的身軀是如何舞動起這龐然大物的，錘子一下撞向墻板上，石板在撞擊中變形，凹進去大坑。
「這位先生，請告訴我【王】在哪裏。」卓婭對著其中的一位留胡子的軍官問道，軍官的臉色已經慘白，他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話。
「信不信我敲碎了你！」卓婭失去耐心的咆哮著。
正在錘子掄起，要轟向這名軍官的時候，從遠而近響起陣陣悶響，聲音越來越大，地面開始抖動了，一股強勁的氣流破墻而入，把狹小的空間卷起來了！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沖擊力彈起，轟響聲在耳旁回蕩，墻體被炸碎了，眾人隨著坍塌的墻體摔下來，煙塵迷住了他們的雙眼，好像連飛揚的塵土都被強行炸開了一個大洞！
外面的士兵竟然用大炮直接轟炸！
沖擊波持續著，駐紮兵團的司令被埋在石塊中生死未卜，憲兵團團長也瘸了一條腿艱難的往外爬，事到如今，外面的人也管不了屋裏人的死活了。
碎石渣子撒在艾爾文團長的鼻子上，他在劇烈震動中蘇醒過來，艱難的滾動著身體往外爬，頭頂上響起斷裂的嘶鳴，一塊墻板塌下來，面積太大，艾爾文難以找到遮掩，他捂著頭趴在地上，只能聽天由命了。
墻體碎塊的陰影就架在他的頭頂上，但是並沒有砸到他，因為——有人幫他接住了。
「呵，艾爾文團長，你的命挺大呀，這都沒把你砸死。」
不知不覺間卓婭已經來到艾爾文團長的身旁，她傾下上身，唇瓣抵在艾爾文的耳廓上，外面火炮連天震耳欲聾，耳邊的靡靡之音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呼喚。
「我親愛的艾爾文團長，抱歉了，剛才弄疼你了。」
卓婭輕柔的喘息著，指著旁邊已經斷氣的留胡子軍官：「替罪羊已經準備好了，沒有人會再懷疑是你說出王的位置，那麽現在，把你的計劃說來聽聽吧。」
她像貓咪一樣用鼻尖蹭著艾爾文的耳朵，伸出長長的舌尖舔|弄著艾爾文的耳垂，含在嘴裏逗弄下，然後狠狠咬的下去。
「以你的個性，應該已經都計劃好了。」
……
密室幾乎被轟爛了，直到確認裏面沒動靜了，大批士兵才膽戰心驚的走進廢墟裏，他們全副武裝舉著武器，隨時準備繼續惡戰。
分別在角落裏找到昏迷的艾爾文團長還有重傷的駐紮兵團司令，而憲兵團團長也在斜坡內被找到，其他人有的死有的傷，唯獨他們沒有找到卓婭，別說是屍體了，連根毛都沒發現，就和她沒有來過是的。
***********
在距離王都的西南位置上是憲兵團的軍營，那裏執勤的人已經被大幅度削減，人都被調去守衛王都，利威爾兵長作為特級重刑犯就關在最裏層的監牢裏。
躺在冰冷的石床上，周圍的景物重覆看了很多遍顯得毫無新意，對時間也失去了概念，利威爾一只手扶在額頭上，現在體溫燙得厲害，眼睛酸澀發熱，心跳加快，另一只胳膊根本擡不起來，肩膀的傷口腫的連衣服都撐變形了。
真麻煩，傷口挑在這種時候感染。
……
嘩啦啦。
一股水流從腳底下經過，利威爾耳朵動了動，他坐起來，將視線掃在地板上，他絕對沒有聽錯，有液體狀的東西在向這裏靠近，好像就要到門外了。
同一時間，牢房外的走廊門被推開了，有人走進來，發出很小很碎的腳步聲，在利威爾的視野範圍內，隔著橫七豎八的牢籠柵欄，有名穿著軍服的守衛被扔了出去，從牢房的一邊甩到另一邊的墻上，後趴在地上不動了。
一條瘦弱的身影逐漸出現在牢籠外，身影搖曳著，在見到他的一刻簡直無法自持，利威爾看到那嬌小的身型因激動而顫抖，朝著牢房的柵欄撲過來，撞在牢籠的柵欄上。
「兵長！」
「利威爾兵長！」
上一次聽到少女的呼喚仿佛是發生在上個世紀，在經過一個世紀的等待和煎熬後，現在他們終於相聚了。
卓婭……
利威爾的眼睛瞇起又睜開，有種因高溫沖擊而燒昏了頭的錯覺，在鐵窗外的女孩瘦弱又常常帶著靦腆的笑容，只是現在這份笑容混雜了太多的艱辛，顯得那樣酸楚，她的眼淚就像崩掉的串珠，在看到利威爾的瞬間，線斷了，淚珠將整張臉都覆蓋，仿佛連毛孔都在哭泣。
「利威爾兵長……」
卓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連她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到底強大在哪裏，為什麽眼淚還是這麽廉價。
在見到利威爾的瞬間，卓婭的主體恢覆到身體的控制權，她覺得好像可以隨時切換身體，在戰鬥中她不願意出手，於是女人能代替她戰鬥，代替她對人類刀劍相向。現在，當她見到利威爾的時候，她希望自己全部都能投身在兵長的懷裏，於是她回來了。
血肉斧子砍斷了阻礙在他們之間的牢籠，利威爾從裏面走了出來，他依舊維持著面無表情的不屑神情，朝著牢籠嗤之以鼻。
兵長就近在咫尺，卓婭有種沖動，她想要緊緊抱住兵長，在他的肩膀上停靠，道盡承受的苦難和瘋狂，可她卻僵直在原地，除了眼淚在流動，其他的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利威爾看著卓婭，訕訕開口：「好久不見了。」
卓婭哭的毫無形象，她抹著眼淚一個勁兒的點頭，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點什麽頭，只要是兵長說的，她都開心。突然感覺到手腕被粗糙的手掌覆蓋，胳膊向前拽起，她的身子被拉著前傾，利威爾的把她全部帶入到懷裏，動作顯得有些生硬，甚至有點像是格鬥技，但卓婭確實包裹在了利威爾的懷裏。
兵長身上帶著多種味道，有血腥味，也有他特有的「冷淡」男人味，沁人心脾，卓婭忍不住往懷裏鉆了鉆，貪婪的多吸了幾口。
利威爾低下頭，他還是老樣子，動作別扭的扶住卓婭，朝著大門敞開的方向。
「跟著我，跑快點。」
卓婭點點頭：「兵長跑多快，我就跑多快。」
********
後記：
王都裏一片狼藉，當眾人都以為暫時安全的時候，卓婭的「姐妹們」朝著【王】的藏身處進發。
第57章 奔赴向地獄般的天堂
外面的世界不再屬於人類,成群的巨人席卷而來，人類數量以難以衡量的速度在銳減，從躲進墻內的一刻起，幸存者們就意識到，他們的命運被迫牽引在了一起。
自古以來，人類面對無法解釋的災難時都需要一個精神支柱,它會作為人類活下去的精神依靠而存在，所以【王】作為統治者理所應當的取代了這個位置，在漫長的100年間,伴隨著人類在墻內束縛和壓抑,【王】的精神意義遠比他自身的價值要多的多。
這一年註定是顛覆歷史的一年,從卓婭暴走展開瘋狂覆仇的那一刻起,【王】就退出了王都，隱逸在一個極其隱秘的地方，那裏與世隔絕，為了避開從水下入侵的卓婭，王的藏身處沒有水流經過，甚至連他喝的水都是獨立運送過來的。
留在王都裏商量對策的官員們，他們也僅僅是知道一個大概位置，但是對於卓婭而言，大概位置就已經足夠了。從艾爾文那裏得到信息後，她的「姐妹們」化成液體狀在區域內查找，她們流進石縫裏，潛到灌木中，最終把王的位置翻了出來，這條可憐蟲還渾然不知的喝著茶水，逗弄著懷裏的寵物。
「姐妹們」在發現獵物的一剎那都戰栗了！她們耐下性子，小心的幹掉周圍的守衛，然後爬王的背後，幾條觸手的尖部同時長出倒刺，她們朝著【王】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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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在牢房裏穿梭，一路所向披靡，兩人的腳同時踏出去，踩在坑坑窪窪的碎石板上，如履平地，他們一前一後配合默契，所有企圖阻礙前進的人都被扳倒，正前方的守衛看到同伴都被秒殺了，嚇得臉色發青，嗷嗷大叫，扔下刀刃撒腿就跑，利威爾和卓婭並沒有理會。他們又穿過了一層監牢，距離出口越來越近了。
「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在跑動中，利威爾側過頭問道。
「就在不久前，我在王都裏和艾爾文團長有過碰面，他告訴我你在這裏的」卓婭回答。
利威爾扭過頭，面無表情的輕出口氣：「你果然去王都找麻煩了。」
「恩……」卓婭有點怯懦的點點頭。
「我本想聯合兵團一起結束王的統治，但是最終作罷了，就算我和我的姐妹很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認艾爾文團長的一席話很有道理，就算我們真動手了，以我目前的力量也不足以成為讓這個世界發生改變的原因，只會在內戰中死去更多的人。」
「艾爾文團長的最終的結論是【人類的事情，只能人類自己解決】。」
「……」
利威爾沒有馬上正面回應，他覺得卓婭沒有把話說完。
「所以……」卓婭咬了咬嘴唇，她的眼神裏帶著堅決的信念。
「我會以我個人名義殺掉【王】的。」
短暫的沈默後，利威爾問道：「這是艾爾文的意思嗎？」
卓婭點點頭。
直視著前方，看不出一點點動搖的神情，利威爾答覆的幹脆利落。
「那就幹吧。」
……
陽光很難光顧到這棟破落的建築物內，從兩旁的墻壁上不斷流淌出汙水，當有光線從前方的門洞外射入時，他們知道就快到大門口了，在途徑到最後一段牢籠的時候，卓婭突然放慢了腳步，她不顧時間緊迫，朝著一側的牢籠走過去。利威爾沒有過去勸阻也隨之慢下了步伐，他也看清了牢籠裏的人，緊了緊眉頭，關押的人他也認識，是調查兵團內奸，差點害死卓婭的——小格林。
這位小格林有個哥哥在調查兵團裏當過卓婭的班長，之後在羅塞之墻的戰役中失蹤，最後在卓婭變異體中找到了屍體，從此小格林對卓婭的認知逐漸走向偏激。
「小格林不是聯合了王都憲兵團嗎？為什麽還要把他關起來呢。」
「他出賣了調查兵團，把我送進了人間地獄，這還不足以表達對王都憲兵團的衷心嗎？」 卓婭扒著牢籠的鐵欄桿探過頭，她顯得有些困惑。
利威爾來到了卓婭的身旁，他朝著牢籠內撇了一眼，冷漠的音調不帶有一絲同情：「哼，有誰會相信叛徒的衷心。」
……
纏在卓婭手臂上的粘液開始蠕動變化，逐漸形成尖利的武器，尖刺的一端延伸到牢籠內，卓婭咬著牙：「我一直想殺了他。」
「他在我的心裏散播了痛苦的種子，用鮮血澆灌，生根發芽，讓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自言自語著，卓婭又像泄氣了一樣垂喪下頭，像是在勸說著身體裏的女人手下留情：「現在我覺得還是算了吧，看看他現在這個樣子，已經生不如死了，放過他吧。」
牢籠裏小格林正對著一面墻，眼睛誇張的凸起像是要從眼眶中彈出來，嘴裏一直沒有停過，他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的，一會笑，一會嚴肅咆哮，一會又很憂傷，咿咿呀呀的就那麽幾句，卓婭和利威爾離得遠聽得不太清楚，只能勉強聽見一些。
「哥哥，惡魔到底是誰……」
「為什麽你在夢裏沒有表揚我，我是在替你報仇啊！為什麽你卻失望的哭個不停……」
「你們不能這麽對我，混蛋！我發誓效忠王了，為什麽要把我關起來……」
一連串質問和嘶吼之後，最終小格林沮喪的垂下頭，小聲嘟囔著。
「沒有人再相信我了，憲兵團和調查兵團都一樣。」
……
轉過身，卓婭向利威爾請示著：「兵長，我想我們可以走了。」
「就這樣了？」利威爾問著。
「就這樣吧。」卓婭微微側過頭，最後用眼角看了眼牢房內，那裏已經很久都沒有打掃了，地上滿是渾濁的汙漬和殘羹冷炙，而小格林滿不在乎的坐在地上，與汙濁相伴。
「被仇恨所支配的人，歸根結底，只是個可憐人。」
她輕嘆口氣：「我本來想告訴他，殺死他哥哥的人是鎧甲巨人。」
「現在看來，說不說都沒用了。」
……
放棄了覆仇，卓婭和利威爾繼續朝著門口狂奔，光亮越來越近，利威爾皺緊眉頭命令道：「門口很可能有埋伏，跳出去的一剎那臥倒。」
「沒事的！」卓婭回答的自信滿滿，就在到達門口的一剎那，她突然朝著利威爾靠過去，纏在身上的粘液形成一面一人來高的盾牌，架在卓婭和利威爾的身前。
「新招數嗎？」利威爾敲了敲面前的盾牌，厚度很薄，質感像是膠質的物質，但韌性很強。
「恩。」卓婭縮了縮肩膀，她顯得有點窘迫，小聲的嘀咕了句。
「兵長，您是覺得我很奇怪吧……」
利威爾摸著盾牌：「還不賴。」
「頂住盾牌，一起出去！」
在轟隆聲中，他們倆頂著盾牌沖了出去，大門的整個邊框都被撞了下來！躲在盾牌後，他們蹲在門口，並沒有遭遇到預期的伏擊，周圍半天都沒有動靜。
難道是人都跑光了？
……
「你們兩個，讓我們等了這麽久。」熟悉的聲音傳來，帶著點無奈的氣息。
卓婭和利威爾看到了三毛*紮卡裏阿斯還有幾個調查兵團的人站在外面等著他倆，他們都穿著便服，但手裏舉著武器，看來之前發生過戰鬥。
三毛朝著他們聳了聳肩膀：「剛才在爭鬥中不小心傷到了憲兵團的人，這些只能算在你們頭上了。」
「切。」利威爾不屑的哼了聲，語氣裏帶著和熟人交談的隨意，「只要我們不被抓到的話，隨便你怎麽說。」
「馬車在那裏。」三毛指著後方，不遠處有個糧草補給站。
「之後，艾爾文就沒有再給我更多的命令了。」
「恩。」利威爾應了聲，他朝著三毛擡起頭，對視了片刻卻沒有再說什麽。
三毛則俯□聞了聞利威爾身上的味兒，笑言道：「真是個有潔癖的家夥。」
「我代韓吉向你們告別了，祝你們好運。」
短暫的告別後，他們登上了馬車，利威爾坐在車夫的位置上，他帶上了帽子，而卓婭坐在馬車內部，艾爾文團長給他們準備了豐富的補給品，他們就像是一對做完生意回家的小夫妻。
卓婭小聲問起：「利威爾兵長，我問過艾爾文團長，他說你知道該去往何處。」
「恩。」利威爾仰頭望向天空。
「第一次出墻的方向，那是最初追尋自由的地方。」說完，利威爾駕著馬車朝著西邊的圍墻跑去。
為了避免引人註目，他們很謹慎的選擇小路前進，好在大部分的守衛都被調去了王都，街道上巡邏的士兵不多。漫長的征途之後，他們離羅塞之墻西部大門越來越近，利威爾一路上都在思索目前的形勢，這輛補給車裏的東西很重要，不能放棄了，可如果要連車一起穿過圍墻的話，就必須要有人給他們拉開城門，可這樣就難以避免和駐紮兵團爆發沖突。
……
這些麻煩的事情怎麽才能規避掉？利威爾想到了艾爾文，既然路線是他安排的，那他肯定會把這些可能性都考慮進去的，難道……
在接近羅塞之墻的時候，一組駐紮兵團的巡邏小隊攔下了他們，利威爾並沒有聲張，他很配合的放慢了馬車的速度，在距離駐紮兵團小隊很近的位置，他微微擡起了帽檐，他們看清了彼此。
攔下他們馬車的駐紮兵團小隊，正是在羅塞之墻戰役上卓婭救下的伊安*迪特裏希帶領的小隊，在那場戰鬥中，由於卓婭的及時掩護，駐紮兵團的精英小隊大部分隊員得以存活。（前文第二十九章）
馬車沒有按照指令停下來，利威爾在與駐紮兵團擦肩而過的一剎那掄起了皮鞭，馬匹嚎叫著朝著西側圍墻的出口沖過去！
「給他們開門！」伊恩命令著身邊的隊員，那名隊員馬上揮起了手裏的旗幟暗號。
在城樓的操控間裏的士兵隨即也舉起了收到暗號的旗幟，齒輪轉動轟鳴聲響起，位於西側的羅塞之墻的大門在震動，揚起了土渣和碎屑緩緩升起。
利威爾壓下眉頭，驅趕著馬車朝著升起的大門持續加速，他知道這棟石墻不可能給他們開出很大的縫隙，伊恩幫助他們其實就是對王都的背叛，他們是冒著生命危險的賭註，也許日後他們的情況會很糟，所以這次機會絕對不能錯過！
瞪圓了眼睛，利威爾的咬緊牙齒。
全速前進!
可就在馬車快要到達大門的時候，已經升起一截的大門竟然開始往下墜了！
可惡！
是出了什麽事？！
仰望向墻體的城樓內，利威爾看見裏面有幾個人影正在你來我去的爭鬥！
該死的！利威爾大概看懂了，伊恩的小隊僅僅代表著一部分駐紮兵團的人，還有很大一部分人是不認同他們的，他們畏懼著卓婭，認為利威爾已經是怪物的同夥，不會輕易放他們出去的！
呯！
槍聲響起，大門依舊沒有停止下滑，眼看著在利威爾他們到達的時候就要合上了！
「兵長！讓我來！」
卓婭從後面的車身窗戶裏爬出來，她來到馬車的前端，坐在利威爾的身邊，撐開五根指伸到前方，周圍的空氣開始震動，卓婭的眼睛也迸發出了紅褐色的光。墻壁外響起了水煮沸了的聲音，墻外的巨人像水泡一樣破掉了，粘液卷起朝著大門的位置湧過來，它們聚集在門下，死死的頂住了下墜的墻體。
！！
卓婭的頭發無視地心引力朝著上空飄起，她手臂的爆出青筋，擺出上托的姿勢，粘液隨著她的手勢把墻體托起來了！
「啊——」
利威爾和卓婭的馬車在千鈞一發之際從羅塞之墻裏跑了出去！
匯聚過來的粘液有限，大門又特別沈重，在他們跑出去的剎那，大門就壓塌了粘液，沈重的砸在了地上，紅褐色的粘液被拍癟在地面上，噴濺出老遠。
身後的羅塞之墻越來越遠，沒有人追出來，或者說沒有人敢追出來，圍墻之外是人類的地獄。
「我們……終於出來了!」
卓婭貪婪的吸允起空氣，大口大口的，以前她覺得墻外巨人的世界裏只有冷漠的血腥味，這次她聞到了與眾不同的味道，這感覺讓她迷戀，讓她不能自已，那是自由的味道。
困惑了這麽久，壓抑了這麽久，在犧牲和絕望之後，終於來到了自由的土地上，這裏有巨人的殺戮，卻沒有人類的**；這裏有殘酷的生存環境，卻沒有人類偽善的暖巢。
這裏是地獄，也是逃亡者的天堂。
*********
後記：
在卓婭和利威爾逃出王都之後，王的屍體被找到了，他的身上裹滿了卓婭控制的粘液，人類確認，卓婭*安德列夫娜*巴拉萊卡殺掉了王，她是墻內人類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