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1105 2015-3-28 08:54
第057章
元春慢俄日敦塔娜一步進府，院子裡擺了十來桌,已經聚集了好些男男女女,這其中又以漢人居多。連榮國府的牌匾都撤了,兩房也分了家,大房如今的地位加上史太君的體面，也很難請到重量級來賓。元春草草看過,已經到場的賓客之中，來頭最大的當屬張家子弟，大學士張英不在,代表他的是張廷玉。張和及夫人都來了,他們正對著賈璉噓寒問暖。
都是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的人物，九阿哥府兩位重量級女眷前腳進們,眾漢臣面面相覷，湊一起聊天的夫人小姐們也納悶得很，九側福晉賈元春他們認識的，排在她前面的生面孔是誰？
幾乎沒有人猜到俄日敦塔娜的身份，能夠進入阿哥交際圈的漢臣實在不多，尤其是土豪九。他自賤身份下海經商，同滿身清氣的漢臣們兩看生厭。
俄日敦塔娜參加了除夕宮宴，阿哥福晉的位置在前，眾大臣按照官爵的高低從前往後排，在這種場合，女人大多畫著濃妝，饅頭珠釵……隔遠了就看不清臉。
至於弘愛小阿哥的抓周宴，所有漢臣之中，到場的唯有二人：張廷玉和賈珠。
九阿哥胤■娶了蒙古繼福晉的事，滿京城盡人皆知。傳言說她長得凶神惡煞，體格比大阿哥胤褆還魁梧；從不沾熟食，一餐能吃下五斤血淋淋的生牛肉；從不喝茶，以羊奶解渴；從不洗澡，一件衣裳穿到爛；從不言笑，一句話不對就要打死人……起初她還只是同八福晉比肩，越到後來她凶名越盛。
謠言只是謠言而已。
別看那些長舌婦說得高興，她們壓根沒見過俄日敦塔娜的真容。偶然聽說謠言，並且知道真相的傢伙們，又不樂意幫忙解釋。
俄日敦塔娜風光亮相，愣是沒人認出她來。
這些信不得的謠言裡面，有一點是真的，這位走馬上任三個月的九繼福晉脾氣相當不好，她是典型的“你瞪我一眼，我揮你一鞭”。
俄日敦塔娜覺得自己被輕視了，她眉毛豎起來，驗看就要大放厥詞，張廷玉快步走到前頭來，躬身拱手。
“張廷玉給九福晉、九側福晉請安！”
俄日敦塔娜這才舒坦了些，她頷了頷首，“張大人不必多禮。”
院中賓客還沒回過神來，他們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話。
九福晉？
董鄂氏死了一年，如今配得上這個稱呼的只有傳說中腰粗三尺身高兩米的蒙古女人！
操他娘……敢情都是騙人的。
她的身材同滿洲貴女一般，並不似漢女的纖細，而是圓潤的美，最出彩的還是那張極端艷麗的臉……她有著同宜妃娘娘相似的氣場，囂張又跋扈，難怪能成為婆媳。
呵呵。
好在俄日敦塔娜不知道眾人所想，否則她真要糊他們一臉翔。
她和宜妃像？
她這麼善良大方能和那一天不折騰人就渾身不爽的賤人相像？
……
在俄日敦塔娜即將發作的時候，眾賓客終於回過神來，齊刷刷向她見禮。
自己的快樂永遠要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被宜妃每天按三餐折騰，她險些就要忍不住撂擔子回老家，看到那麼多人給她鞠躬見禮，俄日敦塔娜又覺得，繼福晉這個身份也是有好處的。
“都免禮吧，本福晉聽說賈府有喜事，來湊個趣。”
元春也上前一步，笑道：“福晉仁慈。”
一直穩坐太師椅的史太君再不能無動於衷，她親自出來迎接九繼福晉，瞧著一臉喜氣，實際在心裡罵開了。她找元春回來的目的並不簡單，為賈家造勢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給賈赦找填房給賈璉相媳婦。過去這一年，她同大兒子吵了很多次，即便如此，既然選擇了留在大宅，她不得不忍一口氣想辦法令賈家東山再起。
連爵位都丟了，想找個對未來有幫助能令家族振興的媳婦太難。
史太君人脈雖多，也沒達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她能想到的只有二房有出息的後人。
賈珠狀元及第，得皇上重視，自翰林院調去御史台，御史中丞這職位的確讓許多官員害怕，要想扶持家族，他本事還不夠大。能利用的就只有身為阿哥側福晉的元春。雖然被新來的蒙古福晉壓了一頭，史太君覺得，她還是可以期待的。
有兒子傍身，九阿哥又寵她，元春有相當的依仗。
史太君算計得真好，獨獨沒想到，蒙古女人會跟著元春一道來。她的想法真那麼單純？來給黛玉道賀？……史太君不相信繼福晉能同側室做好朋友，搞不死你都是輕的。
她到底為什麼而來？
攪混水還是砸場子？
她看到孫女的笑容，聽她真誠的誇讚繼福晉。
人人都覺得她表情真誠，史太君了解二房大孫女，微笑只是掩藏情緒的假面而已。她精通“四兩撥千斤”以及“喜怒不形於色”這兩個後院生存神技。
一時間，史太君也想不到更好的應對辦法，只能將這個蒙古女人供起來。
元春同俄日敦塔娜聊著天往前走，沒幾步，就有個□□歲大不掩風流的小子迎上前來——正是元春那不成器的弟弟賈寶玉。他不是思念長姐，而是滿心激動來看美人姐姐。
“這姐姐真眼熟，好似在哪裡見過的。”
……已經很少有人能挑起元春的火氣了，在這方面，賈寶玉做得很好。他好似沒看到親姐，目不轉睛的盯著俄日敦塔娜。男女七歲不同席，賈寶玉成功激怒了脾氣從來不好的蒙古女人，長得跟個弱雞似的偏還好色不要命。俄日敦塔娜抽出軟鞭就想把這醜八怪揍得爹媽都不認識，關鍵時刻，元春抓住了她的手腕。
俄日敦塔娜挑眉，這是何意？
元春顧不得這麼多人在場，“啪”的跪了下去。她低著頭，平靜的說：“福晉息怒，這是妾的幼弟，他沒有惡意，只是被慣壞了而已。”
她不跪下求情還好，這樣一跪，俄日敦塔娜更生氣了。
就因為這色/胚醜八怪，春兒當眾下跪，好朋友不應該這樣的。這事讓小氣到家的九爺知道了，恐怕會下禁令不讓她踏足留花院。從蒙古嫁到京城，她覺得自己被砍斷了翅膀，不讓她同春兒來往日子怎麼打發？
俄日敦塔娜平時挺蠢，關鍵時刻真是靈光，元春一跪，她就想了這麼多。
結果是：對賈寶玉的厭惡只增不減。
她正想伸手將元春拽起來，賈寶玉也回過神來，他低頭，疑惑的問：“姐姐跪著做什麼？”
……呵呵。
為什麼？
為你啊傻/逼。
史太君將乖孫拉到旁邊，對俄日敦塔娜說：“寶玉還小，繼福晉寬宏大量不會計較的。”
俄日敦塔娜臉色難看極了，她從未見過這樣噁心的家人。春兒作為胤■的側福晉，能為了幼弟當眾下跪，當事人裝傻不說，史太君只護著寶貝孫子，還該用“繼福晉”這個稱呼嘲諷她，完全不顧春兒的下場。真是用完了就丟的典型。
賈珠就是這時候來的，他進門就看見給九繼福晉下跪的妹妹。
“御史中丞賈珠給九福晉、九繼福晉請安。”
他拱了拱手，快步往前走，直接切入正題，問發生了什麼事。
俄日敦塔娜也伸手將元春拽起來，蒙古女人都不是吃素的，對自己人怎麼都好，外人惹著抽你一頓是輕的，“他當眾調戲本福晉。”俄日敦塔娜不客氣的用鞭頭指著賈寶玉。
賈珠不像元春，總是護著寶玉，他挑了挑眉，又問：“側福晉為何跪著？”這才是御史台新貴最關心的問題。俄日敦塔娜又斜了賈寶玉一眼，“自然是為他求情。”
很好，真的很好。
本來想著，妹妹爭氣，又有他撐起家業，寶玉不好學也罷，只要安分不惹事。
這樣的想法果然是錯的，賈珠立刻反省自己，他對九繼福晉拱了拱手，“父親在江南為官，顧不得他，臣作為長兄，這就給您交代。”
賈珠面無表情的盯著賈寶玉，“將本朝禮儀通典抄一百遍，不許找人代筆，沒完成之前老實待在房裡。這之前，跪下給九福晉請罪，別忘了謝謝長姐為你求情。”
……不愧是鐵面閻王的繼承人，對自己人也這麼狠，就算不睡覺，禮儀通典一百遍也得抄半年。瞧那蒙古女人，原本還不滿意，聽侍女說了句什麼，猛的就笑起來。
這反映，恐怕是知道了禮儀通典有多厚。
賈珠看著賈寶玉。
賈元春也看著賈寶玉。
他們希望這個沒出息的弟弟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他們高估了。
“我沒錯，祖母還沒說什麼，大哥你憑什麼罰我，當了臭官就了不起？”說著他還扭頭瞪著俄日敦塔娜，“長得這樣好看竟然是蛇蝎心腸……”他還沒說完，俄日敦塔娜就一鞭子抽過去，“放肆！這老太婆不管你，本福晉管，不收錢白幫忙。”說著又“啪啪”幾鞭。直接將賈寶玉抽翻在地。
自己找死真是誰也救不了，已經為他跪了一次，元春沒想再跪一次。至於賈珠，他更不會伸手去攔，誰都敢調戲，哪兒都敢放肆。揍他一頓長長記性也好，省得整天惹是生非。
小壽星林黛玉已經哭出來，她跪在俄日敦塔娜跟前：“求您饒了寶哥哥，他並非有意冒犯。”
俄日敦塔娜看著跪在跟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能跪著求她，這份情誼很讓人感動，可惜她看走了眼，錯把魚目當珍珠。“你很好，現在讓開，我便不與你追究什麼，若執意找死，本福晉就成全苦命鴛鴦，連你一起抽。”
這下可不得了，聽說林妹妹要挨打，賈寶玉瘋了。
他朝俄日敦塔娜撲去，卻被侍女托婭一腳踹飛，還是元春看不下去，她伸手將林妹妹扶起來，用帕子給她擦了擦臉，這才扭頭對俄日敦塔娜說：“這是揚州巡鹽御史林大人的愛女，今兒便是她的生辰，打也打了，氣也出了，福晉便饒了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吧。”
的確，這兩個月在宜妃那兒受的氣都發泄了，春兒再次求情，她就賣個面子。俄日敦塔娜將軟鞭掛在腰間，意味深長的看了史太君一眼，然後就帶著托婭找了個地方坐下。
偷雞不成蝕把米，來的賓客大都知道史太君的算計，想借九側福晉造勢，重回上流圈子。她算盤打得好，受邀前來的也樂得給面子，好好地計劃就毀在這位不安排理出牌的蒙古福晉身上。在她之前，還真沒人敢對史太君的心肝寶貝動手。人家有當官的父親，當官的大哥，在阿哥府的姐姐……
張廷玉笑得玩味，他是給叔叔面子來給外甥賈璉造聲勢的，沒想到還有好戲看。九繼福晉的確是不好惹的，賈御史也是鐵板一塊，不愧於小閻王的名頭。
雖然順利開宴，氣氛也逐漸炒熱，眾賓客依然琢磨著剛才那出。
九繼福晉同這位風光八面的賈側福晉果真容不得，當著這麼多人都能搞出下跪的戲碼，背地裡不知道多重的硝煙。瞧那蒙古女人，對賈寶玉一點不手軟，鞭子揮得赫赫生風……以後這京城有好戲看了。
史太君早早退席守著孫兒去了，她甚至忘了原本的計劃，用過午膳，元春領俄日敦塔娜逛了後花園，就起身告辭。等賈寶玉睡熟了，史太君出來找元春說事，早不見了人。
除了林黛玉收到許多珍貴賀禮之外，這場生日宴沒給賈家帶來任何好處，隨後京城裡就傳出九繼福晉與賈氏不對盤，當眾打臉倫鞭子狂抽賈寶玉。
蒙古福晉的態度不足以影響京城局勢，卻成功給賈家抹了黑。
在這起事件中，元春成功扮演了受害者的角色。兩房已經分家，史太君執意將二房的賈寶玉留在身邊，人倒是留住了，她卻不好好教導，讓賈寶玉衝撞貴人不說，還讓九側福晉賈氏當眾下跪，她分明沒做錯任何事，為了幼弟卻蒙受了這樣的屈辱。
滿京城都在同情賈元春，除了老九這一家子。
以郭絡羅氏為首，後院女人幸災樂禍。
胤■狠罵了俄日敦塔娜，不讓她去留花院，四隻小包子也為額娘鳴不平。新來的嫡額娘看著像好人，沒想到竟這樣欺負額娘，以後絕不讓她進院門。
事情鬧得太大，宮裡也聽說了。康熙召胤■談心，讓他別只顧著賺錢，還得管好後院，省得鬧笑話。宜妃則分別見了元春和俄日敦塔娜，她對元春依然是滿意的，仙女下凡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安分，不戀權，不耍花招爭寵。就連雪瑩，雖然不喜歡賈氏，也說不出她哪裡不好。倒是這蒙古福晉，侄女雪瑩在她跟前罵了不知多少回。
賤人！真是賤人！
一句話不好就掄鞭子，簡直是蹬鼻子上臉的典型。
宜妃不能讓胤■休了她，畢竟是蒙古郭爾羅特部的郡主，做得過分了就是挑起爭端，要折騰她，宜妃還是有法子的。先是召元春過去，對她的品行宜妃沒說什麼，主要讓她想辦法管管混賬弟弟，和大房那邊劃清界限。俄日敦塔娜就爽了，被宜妃劈頭蓋臉罵了一頓，說她不慈，沒有身為嫡福晉的氣度，連累胤■遭非議，被皇上訓斥……宜妃的口才在後宮裡是一流的，幾句話就說得俄日敦塔娜憋氣，好不容易在那弱雞色/胚醜八怪身上發泄了一通，這會兒又不好了。
遭宜妃訓，遭太后訓，被胤■羞辱……俄日敦塔娜到了爆發的邊緣。
別讓她逮著機會，否則沒賈寶玉好過的。
許那混賬調戲，不許她動手打人？
俄日敦塔娜氣急了，她想去找元春訴苦總被胤■逮住，滿身怨氣沒處發泄，史太君又派人傳信，說三月初九是賈璉的生辰，讓元春再回去一次。可巧讓俄日敦塔娜撞見，直接將來傳信的賴大攆了出去。
滾滾滾！
你娘的以為本福晉那麼蠢？
挨了教訓還不收斂，想利用春兒。
賴大滿身狼狽的回去了，他調整好情緒，衝到史太君跟前哭訴，說什麼不僅沒見到大姐兒，還被那瘋福晉抽了一頓，讓他馬不停蹄的滾，別再來。
不愧是府上大管家，見的場面多了，演戲起來像模像樣的。史太君這樣的人精也被騙過去，當然，他能成功最重要的原因是膽子夠大，能面不改色造蒙古福晉的謠。
史太君直接氣暈過去，醒來之後又哭又嚎。
“那蒙古女人簡直欺人太甚！我是元姐兒的祖母，讓她回來一趟怎麼了？我豁出去老命也要和他拼了！鴛鴦！把命婦服給我拿來，我要進宮見太后。”
她的確跟著已經過逝的榮國公賈代善混到了命婦的身份。要進宮容易，想狀告俄日敦塔娜卻難上加難。賈家衰敗至斯，就算孝惠對老九那新媳婦再不滿，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給她沒臉，郭爾羅特部已經蠢蠢欲動，孝惠不能解一時之氣讓對方擁有光明正大造反的藉口。
史太君進宮了，在滿京城流言蜚語還沒停歇的時候。她來到孝惠太后的慈安宮，重重跪下，然後就說起九繼福晉的不是來。孝惠勉強聽了幾句，然後整個都不好了。
第058章
孝莊沒死的時候，前朝後宮都是她在管,孝惠心都用到了五阿哥胤祺身上。看著他從奶娃娃長成小豆丁,進上書房,看著他大婚,為朝廷做事……孝莊死後，後宮由四妃把持,雖然也按時過來請安，很多時候孝惠只聽她們說,不多言,也不管事。
她有很久沒過問後宮的事，今兒竟有人狀告胤■的繼福晉俄日敦塔娜。
不放賈元春回娘家？
恣意妄行對傳信的大管家揮鞭子？
這都啥跟啥？
再說來告狀的這人，孝惠是知道的,她是榮國公賈代善的夫人。卻說這賈家，是包衣奴出身，賈代善、賈代化兩兄弟都成器，先後進爵，名噪一時。
只是這樣而已，賈代善死得早，兩個兒子都不成器，賈家就逐漸敗落了。孝惠的記憶還停留在二十多年前，史氏風光無限之時，她看著跪在殿上白了頭的老太婆，說：“老九這繼福晉是大草原上出來的，性子潑辣些，賈氏作為側福晉，要出門的確要她准許。”她看了史太君一眼，繼續說，“雖然是賈家姑娘，既然已經進了老九的門，就不是隨隨便便能出去的，你這番話說得沒道理。”
史太君後背一涼，她是氣壞了才氣衝衝進宮告狀。
那蒙古女人欺人太甚。
先是在黛玉生辰那日鞭打寶玉，璉兒生辰還不讓元姐兒回來，甚至打了賴大。滿京城傳得沸沸揚揚，說賈家都是窩囊廢，她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史太君猛地磕了幾下頭，“臣婦糊塗，太后娘娘饒命。”
孝惠太后雖不理事，賈寶玉調/戲俄日敦塔娜被揍這事在滿京城傳得沸沸揚揚，宜妃還在她跟前說起過，如何不知？可巧史太君找上門，她順勢提了幾句，大抵是說賈家已經惹怒皇上削了爵位分了家，可得好生管教後人，謹言慎行。
史太君沒覺得寶玉有錯，不就是“誇”了九繼福晉一句？那麼小氣還動手打人。這會兒被太后提起，她心裡咯■一下，她來錯了，來錯了啊！！
說什麼公斷，呵呵，這位看似溫和的太后是科爾沁人，雖然民族不同，她與瘋婆子都是草原女兒。史太君後悔不已，她心裡就像吃了黃連一樣苦，這趟之後，京城裡又會有新的流言滋生，內容大約是賈家狀告蒙古福晉失敗，遭太后訓斥……
孝惠沒為難她，說完就放了人，史太君自慈安宮出來，還沒走出皇宮就遇到被宜妃訓斥了從翊坤宮出來的俄日敦塔娜。
“喲，你就是那不辨是非縱容孫兒調戲本福晉的老太婆？”
史太君氣急了，還不得不屈膝給蒙古賤人請安。
瞧她這不甘不願的模樣，俄日敦塔娜更來勁，又說了幾句就撞上路過的老四老十四，他們剛從德妃那兒出來。胤禛小時候是個話嘮，被康熙訓過之後已成功轉型，成為滿朝大臣見了都心肝打顫的冷面阿哥，他正要開口，十四就來勁了，“九嫂從宜妃娘娘那兒出來？胤禎真是幸運每天都能給您請安。”
……
這是嘲笑吧。
俄日敦塔娜就想抽鞭子，他娘的，連著五天在宮裡遇到他，開始的時候胤禎關切的問她怎麼了，在額吉的告誡之下，俄日敦塔娜所有的戒備都用在了後院那些女人身上，瞧著是十四弟，她也沒考慮胤■與對方關係如何，就老實說因為賈家那回事天天被額娘教育。
人蠢起來真是沒救，俄日敦塔娜成功被十四拿到把柄，一見她就笑。
為了避開那喪心病狂的，蒙古大美妞特地走快了不少，結果就讓她遇到了史太君，想起在賈府的經歷，俄日敦塔娜就忘了討債鬼十四阿哥，愉快的諷刺這老太婆。
她還沒說兩句，王八羔子又來了！
就算剛嫁過來三個月，就算她天生遲鈍……也知道四阿哥惹不得。
俄日敦塔娜不甘不願的給兩位阿哥請安，她想快點擺脫喪門星，沒來得及轉身，十四又開口了：“這是哪個宮裡的嬤嬤？伺候十八弟的？”
噗哈哈哈哈。
虧他想的出來，當嬤嬤待遇再好也不能穿這麼貴氣的衣服。俄日敦塔娜難得看十四這麼順眼，能夠幫她嘲諷史太君的都是好人。十四從前是誤入歧途了，他會改的！！
胤禎咧嘴笑，他還想說什麼就被親哥打斷了，老四清了清嗓子，道：“看穿著是命婦，卻不知是哪家的。”
史太君找回些面子，這才報了家門。
十四的表情更微妙了，他往俄日敦塔娜身邊挪了挪，壓低聲音問：“調/戲你的就是他孫子？”
“你才知道……”
好吧，的確才知道。
榮國公這一脈已經被削了爵，按理說她沒事不能進宮的，難道是來上眼藥？十四還想問，被胤禛攔下來，他將史太君打發走篤定地說，對方是來告狀的。
俄日敦塔娜眼都瞪圓了，“你說什麼？那老太婆告我狀？呵呵，她孫子被挨夠？”
胤禛目不轉睛盯著老九的新福晉，“九弟妹，你代表的是皇家的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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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花朝節那日是因為圍觀群眾太多，鬧得滿京城流言蜚語，這回史太君還挺低調，沒兩日又傳出去了，內容的確沒錯，就是說法太難聽。
說什麼她硬要已經出嫁的孫女回去，對方還是九阿哥的側福晉，呵呵，阿哥府是隨意進出的？你憑啥對已經出嫁的姑娘發號施令？兩房已經分了家，嚴格說來大房這邊還算不得賈氏娘家，只是因為史太君是她親祖母，礙於面子罷了。賈氏客氣，已經滿足了一回，在花朝節參加了與王夫人素不對盤的賈敏女兒的生辰宴，這還不夠，還讓人家三月初九也得回去，因為大房璉哥兒也要過生了。
且不說賈璉與她平輩，就算是長輩，難道人人生辰都得回去？
隨進隨出，你當阿哥府是菜場？
花朝節她倒是回去了，賈寶玉做的都是人幹事？她在九阿哥府步履維艱，蠢弟弟一買賣就把她頂頭上司得罪了。且不說賈氏在九阿哥府還有沒有好日子過，蒙古女人你也敢惹，一鞭子抽死你，活膩了是不是？
福晉不放人就算了，你還進宮去找太后娘娘告狀。
你以為孝惠太后脾氣好，任你打發？
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吧。
挨訓了吧？
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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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就是京城裡的傳言，史太君險些氣炸肺，她又病了。薛姨媽聽說之後帶著補藥來看她，薛蟠跟著一道，他不客氣的在賈寶玉跟前說起這事，寶玉氣急，斥罵他，薛蟠掄起胳膊一拳揍過去。
一事未平又生一事。
呆霸王是個心狠的，因為口角將鞭傷未痊愈的賈寶玉揍成豬頭臉。薛姨媽賠不盡的罪，史太君有苦不能言，寶玉是他的命根子，若是別人動的手，她非得討個公道，薛姨媽是王氏的親妹妹，甭管從前他多看不起老二那蠢媳婦，如今不同了。
賈政復了職，在南邊任知府。三個子女之中，珠哥兒和元姐兒都是成器的，史太君又總因為寶玉同王氏起衝突，她能感覺到對方在寶玉身上放的心思是越來越少了。
現在的王夫人已經不是從前的她了。
因為這層關係，史太君艱難的原諒了薛蟠，出了這樣的事，薛姨媽也不好繼續逗留，帶著兒子就離開了賈府。賈寶玉白挨了一頓打，他怨恨或者生氣對外界流言一點影響也沒有，賈家再一次成了眾矢之的，張和那夫人還找上門來給璉兒討說法，說他外孫的請帖裡頭根本就沒有賈側福晉，他非常體諒對方出府的艱難……張夫人嘴皮子利得很，堵得史太君沒話說，她本就病著，這樣一來更不見好，張夫人說大伯想考璉兒學問，用張英做筏子把賈璉帶走了。
賈府中住的主子越發少了，除了史太君本人就只有賈赦，賈寶玉以及林黛玉。只要想起這幾年的變故，史太君就感傷得很，她不知道哪裡做錯了，為什麼會鬧成這樣？
嫁出去的女兒難道不應該為娘家謀利？
賠錢貨養她何用？
至於賈寶玉，他只是短暫感傷罷了，很快又恢復原樣，同房裡的丫鬟愉快玩耍。兩年的相處，林黛玉對賈寶玉有些感情，近來發生的事卻讓她思考起自己的未來。母親過世之後，父親無意續弦，這才將自己送到外祖母跟前，她以為外祖母是慈愛並且擁有好名聲的命婦，事實卻不是這樣。慈愛是肯定的，自進府以來，她的吃穿用度一律比照寶玉，是最好的，事實上，在這裡住了兩年她非但沒撈到好名聲，還總聽閒話。
府上的丫鬟都在背地裡說她是吃白食的，還尖酸刻薄。
她能感覺到寶玉的情，卻不只是對她。
有一天，黛玉在園子裡賞花，陽光明媚，春意盎然。她忽然就覺得，自己不能耗在賈府之中……母親的離開對父親打擊那麼大，她卻自奔前途來到外祖母身邊，將老父丟在揚州，這是罪過。
黛玉寫了封信，沒經紫鵑的手，而是讓自小伺候她的雪雁想法子寄出去，她在信中寫明了兩年來外祖母家發生的事，他們怎樣惹口舌之禍，削爵，分家，惹怒九福晉，沾一身騷……黛玉不是想說外祖母的閒話，而是想讓父親了解真實情況之後拿個主意，幫她跳出這個牢籠，趁現在對寶玉的感情還不是那麼深。
賈家終於沉寂了，喝花酒都會被說閒話的賈赦終於忍不住同她大吵一架，史太君徹底傷了心。分明是為他們父子打算，想讓元姐兒幫忙找背景雄厚足以幫他們東山再起的填房和媳婦。張夫人指著她鼻子罵，親兒子還怪她敗壞府上名聲。
俄日敦塔娜倒挺關心這些，她天天讓侍女去打聽賈家新動向。留花院這邊卻完全沒受影響，既然已經分家，大房那邊的行為最多是讓她成為京城民眾口中悲劇的主角，沒有實際意義。元春安逸的睡她的覺，下午讀一讀林家醫典，興致來了做一幅畫，寫一首詩。
她的生活又恢復到過去的平靜安逸。
蠢兒子們也開始了新的課題，他們接到阿瑪布置的任務，為皇瑪法賀壽。
聯了四個月，他們的字依然是狗爬樣，進步是有的，至少比最開始規整些。以四只好面子的程度，用寫的可能性不大。本來，按照胤■的想法，他們齊心協力準備一樣就夠了，很快，分歧就出現了。
越長大，他們的性格差異就越明顯。
弘晟是個萬金油，也是最適合的繼承人類型，什麼都不出錯，八面玲瓏。
老二弘暲迷關羽成痴，總讓元春給他講三國故事，這還不夠，還經常拿知名戰役讓胤■分析，他進步十分明顯，朝著福晉最愛的類型（肌肉猛男）發展。
元寶持續奔走在斂財的大道上，金庫越開越大，簡直停不下來。
至於弘歷，他已經展現出詩詞方面的天賦。什麼天氣什麼心情都能吟一首，學會寫字以後他還會將大作寫到紙上，因為這，他甚至抱怨學認字的速度太慢，印象了他的發揮。
元春本來很鼓勵這種行為，直到她拜讀了兒子的詩。
那是在花朝節當天做的，元春和福晉相約去賈府了，四個小傢伙學完當天的課程就做起自己的事來，有玩積木的，有拆拼圖的，老二興致來了還拿著他抓周的來的長槍練必殺技。弘歷一個人抓著毛筆冥思苦想，等元春從賈家回來，就看到那首*的情詩。
湖泊上面霧一片，
揪著頭髮愁沒錢。
抬頭望月想姑娘，
只羡鴛鴦不羡仙。
……
短短的四句，讓元春再也不能直視情詩了。
從某種層面上說，他不愧為情詩小王子納蘭容若的弟子，兩歲做詩，沒錢和想姑娘到底怎麼融合到一起的？去ji院嫖麼？格式對了，平仄對了，內容這麼俗真的好？前面三句反應了他真實的水平，最後一句是抄的吧。
想當詩人不知道抄襲可恥？
他歪歪扭扭寫下了整首詩，最後還有落款：xx年x月x日，弘歷有感作於午後。
元春就想沒收他的大作，九爺回來得太及時了，看了這首詩後他捂著肚子笑了好久，找人裱起來然後就進了宮。他興奮的把兒子的處/女作分享給康熙。
康熙是什麼反應元春不知道，後來她進宮去，宜妃還特地提起這事，猛誇弘歷聰明。
弘歷特別崇拜他皇瑪法，從胤■那兒聽說自己得到表揚之後，他立刻來了勁，作詩的熱情一下就上來了，這時候元春還覺得他是小打小鬧，知道五月初四，康熙生辰這日，她看到弘歷將一個卷軸遞給李德全，康熙漫不經心的展開，然後在眾大臣跟前除了洋相，他將嘴裡那口酒噴了出來，笑翻了。
這個反映讓弘歷摸不準，他嘟了嘟嘴：“皇瑪法不喜歡弘歷的禮物？”自從知道康熙喜歡他作的詩，弘歷就找到了人生方向，兩個月之內做了十來首，他禽獸謄抄好，提上名字，還寫了個皇瑪法壽比南山。整個過程非常艱辛，有太多的字他不認識，多虧有納蘭先生的幫助，才緊趕慢趕在五月初四之前完成。
看到弘歷認真的表情，康熙憋住笑，他點點頭，狠狠誇了胤■家這極具詩人天賦的小子，不僅十首詩不重樣，謄寫還算規整，辨識起來不難。康熙對他寄予很高的期待，說什麼戒驕戒躁繼續努力。
孝惠太后對胤■還是不錯的，畢竟他是老五的親弟弟，見皇上這樣，他讓李德全讀出來大家聽聽，然後……後宮妃嬪滿朝文武表情都成了o(╯□╰)o
這事對宜妃而言不新鮮了，她依然忍不住笑出來，阿哥們更誇張，胤■甚至得意的瞅了老十一眼，“爺的兒子作詩也比你強，胤俄啊……”
噗哈哈哈哈。
九阿哥你把你拿弘歷的打油詩去羞辱十阿哥？
不怕他羞憤自殺？
所有人裡面，唯獨四阿哥府幾位格格表情僵硬，笑得牽強。她們還安慰自己是巧合而已，九阿哥府上的弘歷一定不是乾隆帝，現在看來，連愛作詩只求數量不求質量這個屬性都對上了，她們還能找什麼藉口麻痺自己？
或者在雍正之後登基的不是乾隆？
或者……康熙的下一任根本不是雍正？
這不是絕對的選擇題，有一半的概率有利於她們，這些好不容易穿來的女人依然不敢賭。比起碰運氣不如斬草除根。她們不相信賈氏的運氣能一直那麼好。
第059章
自孝莊死後,除了科爾沁草原陪嫁來的大宮女,孝惠身邊鮮有說得上話的人。五年前，琪琪格嫁給老十，她還高興了一陣子,相處一段時間之後才發現,十福晉是個不折不扣的草包，衝動易怒總惹麻煩。幫她擦屁股的次數多了,孝惠就厭煩。
冷落了琪琪格之後,孝惠又孤單了一陣子,好不容易盼來九繼福晉,雖然民族不同，她實實在在也是草原上來的。早就聽說蒙古郭爾羅特部的福澤郡主是受大巫祝福的……
這回更爽，一個照面她就震撼了。
琪琪格只是蠢,俄日敦塔娜還狂妄得不行，嫁過來第二天，當著她的面就大放厥詞，說自己是蒙古貴女，怎樣怎樣，一股子王霸之氣，完全不把九阿哥後院其他女人放在眼裡。
這就罷，她不防著賈氏，反而同宜妃的親侄女槓上了。
……呵呵。
會咬人的狗不叫，稍微有點腦子都看得出來真正難對付的是出身不高的賈元春，從四年前開始，和她作對的所有人都遭了秧，這其中最慘的又要數九福晉董鄂氏。
正房與側室之間矛盾從來就沒消減過，能夠像她這樣，西風徹底壓倒東風的，除了董妃之外，真沒有過。說來也可笑得很，四十多年前，董鄂家的女人踐踏她正宮皇后的尊嚴；風水輪流轉，報應就來了。
賈氏與寵冠六宮的董妃並不相同。
她不嫉妒，也不鬧小脾氣，從來不刻意刷存在感，總是微笑著站在胤■身後，溫柔又寬容，受了委屈也不鬧騰。她成功走進了胤■內心，在各方庇護之下生下四個小阿哥。
想找她麻煩，又拿不住把柄。
繼續縱容，她在九阿哥府的地位會更超然。
許多事，孝惠都看在眼裡，她不說什麼也不得罪誰。好不容易看在大草原的份上提點俄日敦塔娜一回，人家還不領情，覺得她一個老太婆看不清局勢。
沒有人喜歡被頂撞，俄日敦塔娜成功引起了孝惠的反感。
從滿懷希望到徹底落空，孝惠又回到從前那般，她今年六十五歲，人老了就容易思鄉，這半年，孝惠總是想起年輕的時候，她也天真爛漫過，那時天天跑馬，看長河落日。她的青春斷送在滿是勾心鬥角的紫禁城，系在福臨身上的真心也枯萎凋零。
五十年啊！
她在紫禁城裡耗過了五十年光陰！
從曼妙少女到頭髮花白的老太婆，孝惠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去長生天之前至少再看一眼美麗的大草原。
這樣的心情傳遞出去之後，大孝子康熙立刻將草原行提上日程。胤■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他當晚就將這事告知元春，收服蘭陵王的任務終於有著落了。
最先想到的是任務，然後又記掛兒子。
“元寶他們也去？”
這卻難倒了胤■，“這樣遠的路程，按照習慣，他們是不能去的，再聰明也才不到三歲而已。”看元春眉頭皺得死緊，滿臉擔心，胤■補充道，“趕明爺進宮同皇阿瑪說說，這一趟沒三個月回不來，把他們留在府中實在不放心。”
胤■從不以為後院風平浪靜，最看得清局勢的是完顏氏，她出身低，沒必要折騰什麼。郎氏與劉氏就說不好，她們都在留守名單上。稍微有腦子就該知道，比起謀害子嗣，不如加把勁自己生一個，然而，也不是人人都聰明。
“都是結實的，身體倍兒棒，不用擔心路途奔波……妾實在放不下他們，萬一奶嬤嬤疏忽，病了痛了可如何是好。元寶那財迷樣，奴才們哪安撫得了他，弘暲也是，每天都要讀一篇三國故事給他聽，否則還不皮癢？……”元春整個是恍惚的，完全陷入臆想之中，她這樣，胤■心裡也不舒坦，自家兒子的確聰明，卻不是好打發的，這些他都知道，這好似是第一次見春兒這般擔憂。她進門四年了，無論是福晉刁難，或者有新人進門，她都沒有異樣，唯獨今天。
理智告訴他，這是側福晉應該有的表現。
大度寬容能同別的女人和平共處才是後院生存的最高境界。
包括先福晉董鄂氏以及額娘在內，沒人能做到。她們的寬容是偽裝的假象……唯有元春。
最初是高興的，這樣的女人才能讓男人放心在外拼搏。
他一直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如今方才知曉，會嫉妒是因為在乎，想弄死別的女人是希望夫君能只看著自己，這是愛的極端體現。他以為春兒是相信世間真善美的，溫柔理所應當。直到目睹她為兒子牽掛憂心，胤■心裡想挨了重錘，悶悶的疼。
胤■盯著元春看了半晌，絮絮念了半天也沒得到回應的某人終於察覺不對。
元春眨了眨眼，雙手捧上胤■的臉，卻被一巴掌打下來。
“是遇到什麼麻煩？”她又覺得這不可能，四年了，她從未見過胤■露出這樣的表情，空洞洞的，悵然若失的。心裡納悶極了，元春依然戴著微笑的假面，“還是身子不舒坦？”
……呵呵。
胤■自嘲的牽起嘴角，笑得十分難看。
她還在笑，她總是在笑。
什麼寬容大度。那是因為不在乎，她從未把自己放在心上，只是例行敷衍罷了，所以不受傷，所有能全身而退。胤■很想提著元春的領子大聲說：老子是心裡不舒坦。
想問她對自己是什麼感覺。
想看她嫉妒，發瘋的嫉妒，想剖開她的心，看看是什麼顏色。
過去的自己多可笑，以為遊戲人家做花花大少，卻被這樣冷酷的女人套了個牢。
想辯駁，不願服輸，心底卻有個聲音告訴他——你愛上了這個女人！
多麼可笑的事實。
嘩眾取寵的自己。
胤■越笑越大聲，好似真的遇到了滑稽的事，他捂著肚子哈哈笑著往外走，在邁出院門的時候紅了眼圈。小路子從沒見主子露出這樣的表情，他一句話也不敢說，低著頭跟在身後。
傻子都能看出九阿哥情緒不對，還往槍口上裝的那是白痴。
顯然，胤■沒想輕易放過他，“小路子。”
“奴才在。”
“你說賈側福晉是怎樣的人？”
在背後議論是非不是好太監應該做的事，不過……他也顧不得這些，萬一惹毛了主子，吃不了兜著走。小路子想也沒想，諂媚的說：“賈側福晉是奴才見過最溫柔的人，從不與誰為難。”
……娘裡隔壁，你就不會說幾句難聽的？
非火上澆油？
胤■轉身狠狠瞪著小路子：“油嘴滑舌的狗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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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元春失寵了。
這是九阿哥府上下一致得出的結論。
沒聽說出了什麼事，胤■突然就改了性子，他學老四雨露均沾，後院所有女人每人一天輪著轉……除了賈元春。
沒錯。
從那天起，胤■再沒踏足留花院。
郭絡羅氏高興得給菩薩點了一把香，求神拜佛還是有效果的嘛……丫鬟奴才也放肆起來，克扣月例毫不手軟。小路子恐慌得很，雖然不覺得自己哪裡說錯了，爺怎麼就發起羊癲瘋來？賈側福晉這樣溫柔又識大體的女人哪裡找？闔府上下最高興的是福晉俄日敦塔娜，某天侍寢的時候她還感謝了胤■。
終於不限制她找好閨蜜聊天了。
錯怪你真是不好意思，九爺你是有良心的。
胤■本來就在賭氣，聽了這番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貫徹得很徹底，胤■忍住了，他甚至沒去留花院看兒子，卻收效甚微。元春也納悶了半天，她不知道胤■發什麼風，難道是每個月那幾天到了？死過一次的人境界完全不同，糾結不出結果她就放棄了，自在的養兒子看戲。丫鬟婆子甩她臉色沒關係，權當沒看到，克扣月例沒關係，繼福晉真是好人，知道這事以後掄起鞭子就將府中管事抽了一頓。
狗仗人勢的奴才。
元春這樣淡定，四個小傢伙卻忍不住了。
弘歷又做了好幾首詩，若是從前，胤■早誇他了，這回連炫耀都找不著人，“額娘，阿瑪為什麼不來看弘歷？好多天都沒過來了。”
“弘暲也想阿瑪了，qaq。”
元寶嘿嘿一笑，“書上說男人有錢就變壞，阿瑪這麼多錢，當然會拋妻棄子了。”
弘晟一巴掌拍他腦瓜上，“再說沒收你金條。”
……不說就不說，比起黑阿瑪，金子更重要。
“阿瑪靠得住，母豬會上樹……”
元春簡直不知道怎麼安撫這些小混蛋，平時不覺得，胤■半個月不來他們就這樣，沒出息的。元春沒立刻去劫人，她想看看蠢兒子會怎麼做。
又過了三天，他們從留花院溜出去，排排坐在大門口等人。
胤■有半個月沒見到他們了，心裡也想得很，他出現之後弘歷立刻衝過來，抱住小腿，“哇……阿瑪壞，阿瑪不喜歡弘歷了！”
弘歷哭得撕心裂肺，弘晟與弘暲也都紅了眼。
果然是他親兒子，這麼乖。
胤■想說點什麼，還沒憋出來就被元寶搶了先，他抬著頭，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阿瑪你想拋棄我們也行，把金子都給我。”
……呵呵。
果然不應該感動的太快。
四個兒子裡面總有討厭鬼。
心思這麼歹毒果然要好好管教了。
胤■抱著弘歷往裡走，將小兒子安撫下來，然後揍了元寶屁屁……這些花絮府上的鬼魂都告訴元春了，果然還是想不明白，他到底在折騰什麼？
“美人，那孽畜這麼對你，我們打天下去吧！”
“就是就是，美人你這麼溫柔大度，他還這樣，良心都讓狗吃了。”
“離！必須離！日子沒法過了！”
“說什麼生意忙沒時間來後院，放/屁，他能騙過大爺我？昨個兒還歇在表妹那兒！”
……
它們知道胤■的糾結，明白問題出在哪兒。
憑啥要幫忙？
難得有機會折騰九阿哥。
元春倒不是情商捉急，她上輩子深深愛過，後來傷了心，死過一回重心就放在親情上。一來是刻意迴避，二來她壓根沒想到胤■會喜歡上她。
京城第一財神+男神，出身高貴，模樣英俊……元春無法想象這樣的人談情說愛。對那麼好看的福晉都沒好臉色，除了“仙女轉世”可利用之外，憑啥真心對待她？
還沒想明白，元春就得到消息，林如海修書到賈府，大概意思是想把女兒接回去。史太君本就抑鬱的很，先是分家，府上人走了一個又一個，現在只有寶玉和黛玉能逗她樂，林如海還要來搶人。
出事之前上趕著把閨女往京城送，如今生怕遭牽連，又要把人接回去。
史太君不相信這是黛玉本人的意思，那麼乖巧懂事的外孫女怎麼會幹出這樣狼心狗肺之事？她破口大罵林如海，將氣撒完了就回了信，說什麼林府沒當家主母，黛玉回去還能嫁好人家？不如留在京城裡，生辰宴之後她已經聲名大振，退一步說，同寶玉相配也是極好的。
因為二房高貴了不少，史太君還沒將主意打到黛玉身上，寶玉那樣好，公主也娶得！
若不是提前收到女兒的來信，林如海真要被史太君騙了，說得真真好聽，生辰宴鬧出那樣的醜聞，對黛玉能有什麼好處？他深切認識到岳母說話不實，也不再寫信與之爭辯而是做了兩個決定。
首先，請姨媽走一趟京城，親自接黛玉回來。
其次，準備續弦。
林如海與賈敏伉儷情深，他本想守著愛妻的牌位過一輩子，現在看來，為了維護女兒的名聲，以後放個好人家，他不得不娶個填房。這個決定很艱難，他在賈敏的牌位前守了一整晚，將這兩年的事說給她聽。賈家聲名盡毀，黛玉不能再跟著她外祖母，否則怎麼嫁的出去。
從那封書信裡就能看出，賈家人是自找麻煩，大老爺拎不清，二房賈寶玉又是個色/胚，這樣沒用的東西還想娶她女兒？做他的白日夢！
本來，賈敏的牌位供在林如海的臥室裡，決定開始一段新的人生之後，他將牌位挪去了林家祠堂。
受到委託去京城接黛玉的是已經過世的林老爺子的長姐，她已經六十多歲，在林氏宗族說話很有分量。知道賈家那些混賬事以後，她堅決支持林如海的做法，立刻就要動身。這位姑奶奶年輕的時候就是惹不得的嘴炮，句句話都噎人，厲害得很，出發之前，她給林如海打了包票，絕對將事情辦妥，非得讓史太君放人。
史太君前些日子也鬧過幾場，甚至進宮找過太后，她是要臉面的，總說不出狠話，逼急了就要暈倒。沒再收到回信的史太君以為女婿妥協了，她做夢也想不到作死引來了渾人，還有……林如海要續弦了。
知道這事以後，元春心情不可謂不好。
這算是林妹妹自己醒悟，由她親自出面，用相對溫和的方式同寶玉道別，就不會重蹈覆轍。黛玉進京也就兩年而已，就算滋生了感情，也沒到割捨不下的地步。
若非林妹妹主動要走，元春真不敢棒打鴛鴦，誰知道會不會提前引發悲劇。以黛玉事事穩妥的性子，應該能擺平寶玉然後回去才是。
元春將心思放到林妹妹身上，她成功的忽略了胤■，又是半個月過去，沒得到理想結果的某人徹底炸毛了，他砸了能砸的所有東西，想去留花院質問元春有沒有心。
他最終也沒去。
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康熙和宜妃包括眾阿哥都察覺到胤■不對勁，試探之後，也不是虧本成了窮光蛋。康熙問過他兩回，都沒得到理想的回答，就放棄了，倒是宜妃，她將俄日敦塔娜召進宮問情況，這位蒙古來的繼福晉是胤■反常行為背後唯一的受益者，她這一個多月過得如魚得水，自在的很，一不小心說錯話就激怒了宜妃。俄日敦塔娜被狠狠罵了一頓，然後趕出宮去，還是從郭絡羅氏那裡宜妃得到了有價值信息。
賈氏乾了見不得人的勾當激怒了胤■？
呵呵。
難道她偷人了？
不應該啊，仙女不都是品格高貴的。
宜妃左思右想沒個結果，只得將當事人找來，胤■像是在賭氣，啥也不說，賈元春最納悶，她拽著宜妃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因為想不放心將兒子留在府中，想帶他們一同去大草原上，胤■就生氣了，到現在也沒搭理她。
……
這是真相？
再聰明的腦袋瓜也提取不了有用信息，喂。
做額娘的，不放心兒子是理所應當。
宜妃不覺得賈元春哪裡做得不好。
果然是每個月那幾天到了吧。
因為實在想不通，宜妃甚至找來了太醫鄒齊，問他男性生理問題，難道胤■進入了人生的某個階段，情緒起伏較大？
鄒齊比誰都茫然，他不明白宜妃的意思。
他要是個現代醫生就會不客氣的說：“更年期是女人才有的玩意兒，九阿哥不具備那功能。”
ga1105 2015-3-28 08:55
第060章
甭管胤■怎麼糾結,日子如流水一般飛快的過。六月,側福晉郭絡羅氏診出懷孕，宜妃高興壞了，也不再想兒子反常的問題,他冷待賈是總歸是有好處的,後院其他女人能分到更多的侍寢天數。
繼福晉俄日敦塔娜還沒把隨地拉翔的弘愛小阿哥搞死，郭絡羅氏就傳出好消息,簡直是雙重打擊。懷孕之初是不宜操勞的,兩三個月最容易滑胎，終於，管家權被福晉收回,郭絡羅氏給得心不甘情不願。
權力到手，俄日敦塔娜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給郭絡羅氏下絆子,而是調整吃穿用度，將好東西都往留花院送。府上奴才都是那副賤樣，誰得寵就跟哈巴狗一樣舔上去，春兒從前多輝煌，也沒拿喬，對底下的奴才一點不苛待。
這人哪，真不能太好心。
俄日敦塔娜上任就是三把火。
吩咐下去的事情誰敢推三阻四全都是一頓鞭子，她掄鞭子的時候是笑著的，令人毛骨悚然。關於蒙古女人的謠言又來了，這回同長相無關，矛頭直指她一點就炸處處與人為難的囂張德行。什麼強權啊，什麼血腥殘暴啊……
郭絡羅氏特地將事情捅到胤■那裡，她的表情和語氣都十分白蓮花，打著為福晉著想的招牌，逮著機會就上眼藥。
黑俄日敦塔娜沒關係，胤■對他這繼福晉一直有意見。他前腳同春兒鬧脾氣，這賤婦後腳就和她搶人。一開始，胤■還以為她是在做戲，先麻痺敵人，再捅刀子。半年過去了，俄日敦塔娜的熱情度一點沒消減，尤其這兩個月，她天天往留花院跑，啥好東西都給春兒送去，甚至還打入敵軍內部，引誘四個小兔崽子叛了變。
前兩日，弘歷拿著詩作到書房來，讓他評斷。
從他做第一首詩起算，已經過了四個多月，弘歷的書法已經有長足進步，做的詩也不限於愛情，融入了許多接地氣的元素。他的第一首詩不是想錢就是想姑娘，現在高雅多了。
譬如這首《留花院等阿瑪有感》
遠看院墻鋸鋸齒，
近看院墻齒鋸鋸。
有朝一日掉下來，
上面不鋸下面鋸。
或者這首《傍晚見三哥數金條》
一根兩根三四根，
五根六根七八根。
每日數上好幾遍，
三哥財迷找不見。
詩作的就跟老十一樣爛，胤■也不好打擊兒子的積極性，兩歲半的小子這樣不錯了，別家的這年紀還沒啟蒙。
被阿瑪狠狠誇獎之後，弘歷就心飛揚了。
她說起留花院最近的情況，額娘怎樣，嫡額娘怎樣……他表達的大概是俄日敦塔娜比董鄂氏好多了，她不僅給弘暲將草原上巴圖魯的故事，還那金條賄賂元寶。
要不是弘歷老實，他還不知道那蒙古女人背地裡動了這麼多手腳，連兒子都要給他拐跑了。弘歷一段話裡頭出現了五六次“嫡額娘真好”，這讓胤■感覺到危機，他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胤■同俄日敦塔娜鬥上了。
他批評福晉好幾次，威逼利誘效果都不理想，終於，胤■出了個絕招。他在宜妃那兒將俄日敦塔娜黑出翔。可憐蒙古福晉，她在宜妃那兒伏低做小，好不容易不用打卡挨罵，胤■這麼一告狀，宜妃怒了。她馬不停蹄的把俄日敦塔娜召進宮，剛見面就劈頭蓋臉一頓罵。
“身為阿哥福晉，連氣度與容人量也沒有，淨給老九抹黑！”
“還說太后娘娘是你姨母，她怎麼就見你幾回？別蹬鼻子上臉胡作非為，雪瑩懷著身孕，你別出昏招害她。還有，賈氏也是好的，沒事別去她跟前轉悠，乖孫要是出了什麼事，本宮饒不了你！”
……
俄日敦塔娜怒了。
老子和郭絡羅氏那賤人做對的時候，你不罵，現在都歇了，你還算舊賬！
這麼大頂高帽子扣下來，不把它坐實了簡直對不起家鄉父老！
春兒這麼溫婉善良，我會害她？
你當人人都是老妖婆，睡覺都不安穩？
好閨蜜一輩子你懂不懂的？
俄日敦塔娜沒懷疑胤■，她怎麼也想不到這世上還有長舌男的存在！被她懷疑的當然是郭絡羅氏，那賤人以為懷孕了不起，就算搞不掉你兒子，老子也不讓你好過！俄日敦塔娜磨刀霍霍就要去找郭絡羅氏算賬，在花園裡遇到對日賦詩的弘歷，太陽這麼烈他還能盯著看，圍著他轉了一圈也沒得到回應，俄日敦塔娜直接敲上他小腦袋。
“乖寶，你在這幹啥？”
弘歷眨了眨眼，“嫡額娘你回來啦，額娘讓弘歷找您，瞧著微風和煦陽光正好，弘歷詩興大發……”不能讓他說下去了，俄日敦塔娜是個有自知之明的好福晉，她覺得自己文化層次太低，完全消化不了弘歷詩詞中的意境，她抱起小傢伙就往留花院去，完全不把宜妃的警告當回事。
進門就看到春兒靠在榻上做繡活，見她進來，先是拿了身水藍色清涼的旗袍出來，然後還在上頭放了一本書。這麼幾個月，元春看到俄日敦塔娜的心意，她的確是想同自己做好朋友的，光人家付出怎麼行，就連弘歷都說要寫詩送給嫡額娘，她豈能落於人後？
元春聽說俄日敦塔娜被召進宮，隱約猜到因由。
近來府上風平浪靜，不會是因為爭端，想來是拿郭絡羅氏做筏子，催繼福晉生兒子。元春上輩子是大晉朝的人，沒有漢人、滿人、蒙古人這樣的概念，她不知道蒙古福晉代表的意義，也不知道大清朝不喜歡親蒙古的阿哥。元春什麼也不知道，她覺得宜妃娘娘恐怕等不及了，這才想要提點俄日敦塔娜一番。
出了門，嫡福晉要撐起府上的顏面，在家裡卻不用太拘束，胤■並不喜歡大紅大綠的衣裳，也不喜歡濃妝艷抹的女人。元春剛說了這一點，俄日敦塔娜就納悶了。
“我為什麼要附和胤■？”
當然是的他寵愛順利生個兒子鞏固地位啊。
繼福晉可不是好當的。
元春沒說那麼直白，她道，“能討爺歡心總是好的，省事不是？”
……
沒錯，她必須承認討胤■喜歡的確能輕鬆很多，不過，她大概沒這機會了，俄日敦塔娜已經看出胤■在發什麼風，擺明了是吃醋啊嫉妒啊，她卻沒有要點撥元春的意思，甚至，她又想到氣死胤■的好辦法。
俄日敦塔娜點頭，接過元春遞過來的東西，謝謝她的好意。
將衣服抖開看過以後，她疊起來放到一邊，這才翻開那本小冊子，是用蒙文書寫的，能看出來字跡非常生澀，內容是怎麼容易懷孕，什麼食物什麼行為會讓孕婦滑胎，什麼可能造成難產或者胎位不正……俄日敦塔娜明白元春的意思，她是真的希望自己能生個兒子，對女人而言，這是生存必須，比寵愛更重要。
俄日敦塔娜比元春更明白形勢，府上已經有嫡子弘愛，她被允許懷孕的幾率太低了。雖如此，她卻沒有告訴元春讓她感傷，而是想到了小冊子的新用途。
o(n_n)o~
能夠助產，並且幫忙保胎，反其道行之便能令人滑胎。
如今正好用得著，郭絡羅氏整天瞎蹦躂，不搞死她簡直對不起蒙古人民對自己的期待與支持。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俄日敦塔娜就離開了。
“美人，你的好意怕要打水漂了，蒙古福晉是很難懷孕的。”有鬼立刻飄過來給她普及大清朝的常識。
元春皺眉：“難道蒙古人都是不易受孕體質？那書上有調理辦法……”她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能不能懷孕與體質無關，因為她是蒙古人，這天下是滿人的，娶蒙古福晉絕沒有繼位的可能，除此之外，愛新覺羅家也不需要親蒙古的阿哥。”
不理解，完全不理解。
“娶福晉不都是為了生下嫡子，我們都知道，爺也知道……小五是不健康的，雖然開出了魄門，隨地出大恭無藥可醫。爺需要健康的嫡子。”
一眾鬼魂齊刷挑眉。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那就拭目以待。
<<<
俄日敦塔娜回去就換上那身衣裳，胤■這天真的到正院來了，他是來嘲諷福晉的，那麼告了一狀之後，不用去偷聽也知道，額娘肯定不會放過這蠢貨。他以為能看到俄日敦塔娜大發雷霆掄鞭子抽人，事實簡直完全出乎意料。
遠遠的，他就看到穿著水藍色旗袍等在院門口的福晉。
那微笑……簡直滲人。
胤■沒見過她溫柔的模樣，“爺的好福晉，你被額娘罵壞腦子了？”
俄日敦塔娜完全不生氣，也沒現原形，而是蹭到胤■身邊，一拳打在他胸口上：“討厭~！”
凶神惡煞也好。
破口大罵也好。
別捏著鼻子說話，這不是溫柔，是嚇死人啊。
這叫什麼？畫虎不成反類犬。
胤■轉身就要走，他還是想辦法讓春兒認清楚自己的感情，別在瘋婆子這兒浪費時間了。胤■剛挪了一步，俄日敦塔娜又繞到他身前，“爺您別走啊，瞧瞧，這衣裳可好看？春兒親手給我做的。”
等等。
畫風不對啊。
他的福晉在他跟前炫耀側福晉做的衣裳？主要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膈應他呢？還是死磕著爭寵？胤■圍著俄日敦塔娜轉了一圈，沒說讚美的話，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俄日敦塔娜原形畢露，抱著胳膊哼哼道：“只看到你如花似玉的表妹，欺負我們春兒是不是？你這麼渣，當然沒新衣服了。”她說完轉身就進了門，將胤■晾在原地。
闔府上下，哦不，應該說整個京城也只有這蒙古女人趕在他跟前大放厥詞。
口氣比皇阿瑪更囂張。
粗鄙！粗俗！
讓額娘折騰她都不管用，胤■恨得牙癢癢，同時又對元春做的衣服心心念念，早知道就不鬧了，qaq，慢慢感化她不是更好？現在不僅把人推了出去，啥福利撈不到，折磨自己不說，還下不來台。
胤■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他在等元春給台階下。
自己不主動真是沒辦法，元春將心思都放在了賈府那邊，一個多月過去，林家姑奶奶已經到京城了，她稍微拾掇一番就殺到賈府，沒半句客套話，說自己是林家來的，要接黛玉回去。
接待她的是賴大，這事賴大卻做不了主。他立刻遣人去後面報信，史太君正由黛玉陪著在園子裡散步，就有婆子冒冒失失跑過來：“前面來人了，說是林家姑奶奶，接林姑娘回府的。”
……！！！
黛玉在心中盤算，史太君則憤怒極了。
“外孫女陪著我老婆子怎麼了？連當家主母也沒有，林海想拖累黛玉？”
老婆子不敢接話，低著頭站在一旁，還是黛玉看不下去了，說：“來的恐怕是我那姑奶奶，在林家很說得上話，輩分極高的。外祖母，還是出去看看。”
黛玉這樣說，史太君哪裡狠得下心，她笑道：“你放心，外祖母定不讓她接你走的，回去平白招閒話。”紫鵑也幫襯了兩句，倒是雪雁，跟在後面什麼也沒說。
蠢貨，明明是姑娘自己設的局，一家子竟沒人看破。
史太君領著黛玉往前頭去，林姑奶奶見她們出來笑得燦爛極了：“史妹妹果真明事理，不枉我親自走一趟，黛玉啊，跟姑奶奶回去吧。”林姑奶奶伸手就要去牽人，卻被史太君攔下來：“我還沒答應呢。”
“哦？史妹妹還有話說？”
“敏兒去得早，留下黛玉一人，我這外孫女回去豈不是要招人嫌？這也罷，林家沒個當家主母，黛玉如何覓得到夫家？你這是要害她一輩子啊。”史太君聲淚俱齊，讓黛玉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動搖了，她正想勸慰祖母，史太君又說，“敏兒去世，林海迫不及待的將黛玉送來，這也不是我老婆子求他，他的心思誰不明白？如今府上被削了爵，他就翻臉不認想把人接走，這是什麼道理？”
聽了這話，那點感動又沒了，黛玉臉色煞白，原來慈愛的外祖母對她也是有看法的，只是沒說而已。她眼裡霧濛濛的，淚珠子就要往下掉，林姑奶奶一把將她拉到身邊，“你的意思是林海是腆著臉將黛玉送來的？這話我卻不認！林家不是沒人了！豈能留黛玉在貴府遭閒話，再說，她也不是白吃白住，自揚州動身之前，林海就給了銀票，數額我就不說了，我卻不信黛玉能有那麼大開銷。因為將姑娘寄在這裡，年禮節禮樣樣不缺，我們林家不欠你！”
林姑奶奶本就是嘴炮出身，撕破了臉說話自然難聽，她頓了頓，又道：“對了，以後可別說林家沒主母這話，為了給黛玉體面，讓她嫁好人家，林海準備續弦了，史妹妹你說的都不是問題。等新太太來了，黛玉還在外祖母家未歸，這……讓人怎麼想？”
史太君好似被雷劈中，“你說什麼？林海要續弦？他敢！！”
“管自己拉/屎/放/屁就得了，你還想管天管地？我卻是聽說的，你竟讓賈寶玉同我們黛玉同吃同住，男女七歲不同席，貴府的禮儀都喂狗了？處心積慮壞人名聲，可是安了心不想讓黛玉嫁人？”
“你若爽快放人，什麼都好說，若敢耍無賴，我卻不怕撕破臉，上衙門找人論公道！”
遇到林姑奶奶這種什麼難聽的話都說得出口的極品，史太君真是沒法子，她氣得發抖，想罵人又挨著身份。還是黛玉上前去，跪下給史太君磕了頭：“外孫女不孝，惹您生氣，就此離開了。”
她轉身要走，背後一聲吼：“林妹妹，別離開，我們親親愛愛一輩子！”
是賈寶玉！
賈寶玉來了！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話黛玉非常熟悉，她不自覺停下腳步，與她一同停下的還有林姑奶奶，她肺都氣炸了。
他祖宗的！
賈家人都這麼賤，在她面前就敢調戲黛玉！
林姑奶奶轉身大步上前，抓住賈寶玉的衣領子，甩手就是幾巴掌。
“嘴巴放乾淨點，我們姐兒還是沒出閣的姑娘！”
史太君將林姑奶奶推開，將寶玉護在懷裡，她哭嚎著：“寶玉，我的命根子啊！”史太君惡狠狠瞪著林姑奶奶，“帶著黛玉立刻滾，滾出賈家！”
賈寶玉自然不依，他就要朝黛玉那邊撲，“我要林妹妹，別讓她走！”
史太君一個沒拉穩就被他掙脫了，賈寶玉死命往前衝，林姑奶奶一伸腿，跑得太快沒注意腳下的賈寶玉直接摔了個狗吃翔，“你算哪根蔥，敢敗壞我們林家姑娘的名聲，嘴巴子再不幹淨我撕了它！”
第061章
因為鬼也是分轄區的，有地域劃分,府上的事它們啥都知道,外頭的還得派人去打聽。林黛玉離開京城的第二天,元春才知道這事，遞消息過來的是王夫人留在賈府的眼線。
都說王夫人蠢，在某些方面她卻精明得出奇，分家之前，榮府後院盡在她的掌控之中，王夫人還有層出不窮的手段幫助女兒固寵。雖然元春大多是左耳朵進右耳多出,母親的心意她收到了。
對於這段賺來的人生，元春的期望值很低。
有一片安靜生活的空間。
幫助家人擺脫曾經的命運。
看著蠢兒子們健康成長。
……
上輩子愛得深,初封賢德妃的時候,皇上對她好極了，真是寵冠後宮。女兒家就是天真，曾經堅定的相信那是愛，他們相愛……短暫的甜蜜之後，災難般的宮廷生活給了她沉重一擊，她掙扎過，不放棄……都是徒勞。
兒子沒保住，還把自己的命搭了進去，以孤魂的形態在皇城裡飄飄蕩蕩好幾年，看盡世間百態，她以為就是這樣了，沒想到還有重頭再來的機會。
受過那麼重的感情創傷，並且死過一次的人，你不能奢求太多。
九側福晉的身份更多的被元春定位成使命，和胤■的關係則是搭伙過日子，她不願再捲入後宮爭鬥之中，這才選中了九阿哥。胤■惹康熙震怒自賤身份做了商人，他有錢，繼位的可能性又很低很低。
元春將自己的分內工作完成得極好，床上鞠躬盡瘁，床下各種勞累，容得下後院閒雜人等，生得出聰明伶俐的乖兒子。很公平的合作，元春得到了她想要的，也盡到了側福晉的指責。她不覺得自己虧欠了什麼，顯然，胤■並不這麼想。
他單方面冷戰兩個月了，為了刺激元春，他讓後院的女人們排著隊侍寢。
從前的時候，胤■一直為自己擁有這樣懂事的側福晉感到驕傲，如今他想要打碎元春公式化的微笑，想看她嫉妒，發瘋的嫉妒，顯然……計劃失敗了。
沒察覺心意的時候，有這樣一個側福晉，是幸事。得皇阿瑪與額娘誇獎，令兄弟們嫉妒。直到彌足深陷，無法逃離她用溫柔編織的牢籠，再面對那樣的笑容，他非但不覺得高興，甚至心裡發寒。她為什麼能寬容大度的對待那些把他當做生活的全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因為沒有心。
胤■從來不是品格高尚的好人，他不接受現狀，卯足了勁要讓元春與他共赴深淵。這只是他個人的決心而已，比起猜男人心思，祖母的盤算以及寶玉的狀況才是元春關心的東西。
探子告訴她，林姑奶奶親自過來接人，老太太很不高興，想找對方說道理，沒想到被揭了老底，不僅沒留住外孫女還逼著林海續弦。
上輩子親眼目睹了府上的荒唐事，人人都在作孽，抄家簡直是他們共同努力的結果。重生之後，元春一直想要改變，她順利的將母親引上正途，讓大哥賈珠活了下來。
僅此而已。
老太太還是那樣，只想著賣孫女求榮，以為官爵是白得的。她固執的護著寶玉，縱容他流連丫鬟堆，混吃作死不上進。父親賈政也沒比他好，從六品到四品，連升兩級也沒令他感恩戴德，反而更想入非非，拿了俸祿不做事，融不進官場還怪人家勢利，覺得老子清正廉潔天下第一。
呵呵。
這鳥樣，沒讓他賦閒回家已經是聖上仁慈。
父親這德行養成了多少年，恐怕很難改，寶玉也朝著她深深厭惡的方向去，有老太太撐腰，誰也管不了。母親努力了許多次，都是鎩羽而歸，元春放棄了。
她厭惡那些有好的條件卻不求上進的混蛋，以賈寶玉為首。
雙親以及祖母都還健在，輪不到已經出嫁的長姐管他，元春打消了不切實際的想法，只留下一個願望：讓林黛玉回老家，別等兩人海誓山盟情意綿綿，早點斷了才是正途。
上輩子老天爺處處與她作對，重活一回倒是順風順水。她還沒出招，林黛玉就醒悟了，她將這兩年賈家發生的事通過書信一五一十告訴林海，原本已經萬念俱灰抱著賈敏牌位過日子的林老爹立刻振作起來。他找大姑親自上京城，將黛玉接回，同時準備娶個填房坐鎮後院。
老太太也疼黛玉，卻沒上升到賈家這樣的高度，兩相比較之後，她放棄了外孫女，林姑奶奶領著黛玉就要往碼頭去，搭船回揚州，誰知殺出個賈寶玉。
……
來傳信那廝真有說書天分，他將的繪聲繪色興奮之餘還手舞足蹈比劃起來。說高興了，他竟然忘記元春的身份，重點描述起寶玉挨打的慘狀。
“他一聲高呼：林妹妹，你別走，我們纏纏綿綿到天涯。”
“林姑娘沒什麼表示，她那姑奶奶卻忍不了。她猛一轉身，疾行幾步，來到寶二爺跟前，一把揪住衣領子，掄起胳膊狂扇他耳光。一邊扇還一邊怒斥他：小賊，你太放肆！敢侮我林家姑娘的名聲！”
“寶二爺臉都腫了，他嘴裡叫著疼，還要往林姑娘那邊撲：顰顰，我的心肝啊！”
“林姑奶奶頓時火冒三丈，眼看他就要撲過來，一撂衣服一伸腿，寶二爺就摔了個狗啃泥……”
他講得太高興，完全沒注意到有人在偷聽。俄日敦塔娜來找元春說伴駕去科爾沁草原之事，不曾想竟撞了個正著，她在門口偷偷聽，邊上四個小蘿蔔頭，本來隱藏得很好的，只怪那報信的講得太精彩，俄日敦塔娜與弘暲同時拍巴掌叫好。
“好！打的就是那色/胚！”
“狗賊納命來！”
……囧。
後知後覺，他們意識到自己暴露了。
俄日敦塔娜一把將弘暲撈起來，自陰影處走出，嘿嘿笑道：“我在花園裡遇到他們，然後就一起過來了，剛來，剛來。”越解釋得清楚越值得懷疑。好在她同元春已經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只是挨了瞪。
元春擺手讓報信的退下，抱起撲過來的弘歷，撇撇嘴說：“我那偏心眼祖母和不成器的弟弟你是見過的，又丟人現眼了。”元春說著嘆了口氣。
四個兒子裡頭，夢想最大的是元寶，雖然從宮裡拿了那麼多好處，他依然下定決心要取皇瑪法代之。死過一回已經成了鬼魂的容若非常支持他，戲言若元寶真能開創一個王朝，他不僅是功臣還是帝師。
他就跟他外祖父賈政差不多，想得做做得少。
行動力最高的反而是弘暲，他以關雲長為榜樣，言行彪悍的很。元春一嘆氣，弘暲就握緊了小拳頭：“誰惹讓額娘傷心，看我揍得他祖宗都不認識！”
弘晟也皺起眉：“那是小舅舅。”
還是弘歷聰明，“二哥不敢打，讓嫡額娘抽他鞭子！”
這當然好，俄日敦塔娜袖子都輓起來，她對賈寶玉意見大得很，有機會揍他簡直義不容辭。一個個都那麼血腥暴力，也就元春理智，她摸摸弘暲的頭，掐掐弘歷的臉：“淨出爛點子，如今是關鍵時刻，你們可別鬧事，再過幾天就要動身去科爾沁草原，你們皇瑪法本就不想帶你們去……”
沒等她說完，弘暲就炸毛了。
“皇瑪法壞！弘暲要去看巴圖魯，嫡額娘說了草原上有關二爺那樣有本事的巴圖魯！”
弘歷也來勁了：“要去！要去！阿瑪說後院娘們做不出好詩，要看山山水水才行。”
元春挑了挑眉，朝俄日敦塔娜瞄了一眼，果然，草原姑娘怒了。
後院娘們咋了？
做不好詩咋了？
姑奶奶能懷孕能生兒子，你行？
這麼瞧不起女人不怕斷子絕孫？
俄日敦塔娜忘了原本的目的，她從留花院離開，變著法想找胤■麻煩。瞧她大步流星往外走，元春還雲裡霧裡。已經這麼長時間了，她還不適應，別家福晉都是一顆心撲在爺身上，卯足了勁爭寵。
天天和胤■鬧，你不爽我就爽了。
俄日敦塔娜是怪胎吧。
事實上，胤■的消息更靈通，他想同元春說道，又拉不下臉，更重要的原因是，黑化的九爺嫉妒所有在元春心中占了分量的傢伙。
賈寶玉那不成器的東西，活該挨打。
幹嘛告訴元春讓她擔心。
史太君還沒想出折騰元春的法子，科爾沁草原行就啟動了，小傢伙們鬧了胤■好幾天，終於進入了大名單，因為他們，元春不得不安排四個奶娘。
九阿哥府成了占用馬車最多的一家，共六輛。胤■在最前面，俄日敦塔娜、賈元春以及郭絡羅氏各一輛車緊隨其後。四個小阿哥同元春占豪華馬車，四個奶娘跟在後面，還有行李和物資。
除了留下太子監國之外，成年阿哥盡數出動，每家許帶兩個女人，胤■這樣的陣容是交了“罰款”的。
此行最重要是讓太后看看離開了五十年的科爾沁草原，後宮妃嬪來了四人——宜妃、德妃、成嬪、定嬪。
後宮兩巨頭宜妃與德妃就不說了，她們鬥了二十多年，不分高下。
成嬪戴佳氏，鑲黃旗人，司庫卓奇之女，她是七阿哥的生母，七阿哥正是本朝有名的殘廢阿哥，天生跛腳。因為這，康熙冷了她一段時間，能復起還是看在她不顧旁人嘲諷鄙夷精心照顧七阿哥的份上。
定嬪萬琉哈氏，正黃旗人，郎中拖爾弼之女，她是死二阿哥胤■的額娘。
自京城入草原走了十多天，又穿過好幾個部落這才抵達科爾沁，康熙興致極高，他一路布置了許多任務，或者讓眾阿哥沿途打獵，或者讓女眷們賦詩。元春作詩本事不錯的，她沒拿出十分本事，而是隱藏起光芒，既不出彩也沒墊底。受康熙誇獎的是三福晉董鄂氏以及……弘歷。
他顯然不像親娘那樣懂得掩蓋鋒芒，小手一揮就寫了兩首詩。
其一是離開京城之時看到綿延的長城有感。
《望長城》
青石旦旦立山間，想象當年守備嚴。
秦漢怨恨匈奴犯，長城建起當蒙恬。
其二是在草原上，康熙讓阿哥們去狩獵，弘暲想跟著去，弘歷則詩興大發，賦七言律詩一首。
《肥鹿》
肥鹿合群正此時，阿瑪發威射幾隻。
鐵箭穿頸瞬間倒，旁邊小鹿嗷嗷叫。
自發現弘歷的才能已經有半年，對於他做的詩，康熙不予置評，想象力和堅持不懈的精神還是值得誇讚的，他的字又好看了許多，都能看出平時多刻苦。康熙狠狠表揚了弘歷，引眾阿哥好奇，胤■知道自家兒子的水平，他沒去湊熱鬧，老三和老十有位好奇。
不用說，老十是想看看胤■口中比他出色的詩詞造詣是怎樣。他不甘心被小侄兒比過。
至於三阿哥胤祉，他以才子阿哥自稱，掃了一眼就撇撇嘴，高談闊論起來。
“這種程度，簡直不能稱之為詩，小兒玩鬧罷了。無論平仄或者意境都有欠缺，遣詞粗鄙……”他還沒說完，康熙抄起茶碗就砸了過去：“給朕閉嘴！你的弘曦三歲多，他可沒這本事！”
貪薛家的銀子被捅出來就罷，對親侄兒也這麼尖酸刻薄，非但不鼓勵，反而惡言打擊。康熙越看他越厭煩，“出去，你滾出去！朕不想看到你！”
胤祉胸有成竹的來，灰溜溜的走。
剛從御駕上下來，他就遭了兄弟的白眼，尤其胤■。
兩歲賦詩，兩歲半就能達到這樣的境界，已經非常不錯，他寫的不是那些情情愛愛的東西，而是長城！從詩裡就能看出，他不僅知道那是長城，還知道用途，知道秦漢總遭匈奴犯，知道有個大將叫蒙恬。
這多麼了不起。
胤■有理由相信，長此以往，弘歷在詩詞方面鐵定能有極高的造詣，他是天生的詩人。
風波過後，科爾沁草原就到了，如今是達爾罕王當家，他是孝惠太后的親侄兒，是琪琪格的阿瑪。還沒到地方，遠遠地，就看到好些科爾沁子民跪在草原上迎接康熙。稍微寒暄過後，琪琪格就歡快的奔到額娘身邊，那是達爾罕王的次妃烏雲托婭。
康熙以及眾阿哥的精神倒好，女眷們已經蔫了，得到康熙批准她們齊刷刷全去了科爾沁人搭好的帳篷裡休息。因為帶著四個兒子，元春累急了，她將小阿哥交到奶娘手中，這才梳洗一番，蒙頭睡了一覺。俄日敦塔娜是除琪琪格之外情緒最高昂的，她壓根不累，尋了屁駿馬在附近跑了一圈，她本就是草原女兒，康熙沒說她什麼，宜妃累得進了帳篷，沒工夫料理她。元春一覺睡到傍晚，俄日敦塔娜太高興，忘了叫她，眼看著篝火晚會就要開始，胤■咬牙進了她的帳篷。
他蹲在旁邊看著元春的睡臉，靜謐祥和。
盯著看了好一會兒，胤■還沒叫她，鬼魂的議論聲就驚醒了元春。她睜開眼首先看到的不是冷戰三個月的胤■，而是腦袋上中了兩箭穿著勇士服的男鬼。
“花姑娘醒了，她真好看。”
“你這沒見識的，外頭跑馬的那妞才是真絕色，簡直……我活了這麼多年就沒見過比她漂亮的。”
“呵呵……你是死了這麼多年，蠢貨。”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有種決鬥！”
……
被它們吵得腦門疼，元春揉了揉太陽穴，拿出與鬼魂對話的本事：“都閉嘴，誰鬧我超度了誰！”
帳篷裡有四隻鬼，它們嚇到了。
那兩隻輓著袖子乾架的蠢東西遲疑片刻也轉過頭來。
“你你你在說話？”
“花姑娘你看得見本大爺？”
“嚶嚶，多少年沒和活人說話了，好激動，簡直抑制不住奔放的情感。”這廝就要朝元春撲來，被一道魂力束縛住了，在外頭轉了一圈的帥鬼和容若剛回來，見到困得扎紮實實的倒霉蛋……呵呵。
帥鬼正想毒舌幾句拉仇恨，容若就開口了，“科爾沁第一巴圖魯齊格？”
倒霉鬼僵硬的轉過頭來：“你是納蘭容若？”
當初在康熙和科爾沁親王的見證下打得不分上下的兩人竟然都成了鬼，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二十多年。
“納蘭先生認識這色鬼？”
“……”容若不敢貿然點頭，頓了頓，問：“他做了什麼？”
“他往我身上撲。”
雖然是人鬼有別，往婦人身上撲簡直不能忍。
容若就像裝作不認識那蠢貨，齊格哇哇哭起來：“好久沒有活人同我說過話了，太激動qaq，我是科爾沁第一巴圖魯，不是色鬼，納蘭容若你快幫我解釋！！”
元春睜開眼許久，卻傻愣愣看著帳篷頂，胤■順著她的目光仰頭，沒啥特別的東西。他伸手在元春眼前晃了晃，這才將注意力拉了過來。看到他的瞬間，元春就一個感覺：胡鬧了三個月，終於正常了。
她太懂得利用機會，不斷催眠自己：爺好過分，我好委屈……爺好過分，我好委屈！！她眼圈就紅了，淚珠子一串串往下落。胤■準備問她發什麼呆，卻被這樣的反應嚇著。
誰先愛上，誰就輸了。
胤■對元春還沒到愛的死去活來的地步，只是過分的喜歡，這樣就夠他心疼。
縱橫各種娛樂場所迷倒萬千花娘的九爺終於栽了，他笨拙的將元春攬入懷中，眉頭皺得死緊，憋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想說你別哭爺在這裡。
想說誰欺負你爺弄死他。
想說你要什麼爺都給。
想說……我錯了。
……
氣氛正好，眼看著就要化解幾個月來的隔閡，我從外頭衝進一個人來。
“春兒你快起來，我們去吃烤全羊！”
“爺們都不是東西，別理他。”
作者有話要說：
p.s.草原相關的人名地名全是瞎掰的，別較真。
第062章
胤■恨不得搞死俄日敦塔娜，難怪冷戰這麼久春兒都沒反應,都是這蒙古女人鬧的！他也知道自己不對,男人嘛,總是顧惜臉面的，不輕易低頭。鬧了幾天胤■就後悔了，春兒沒愛上他那是努力不夠啊，他這麼英俊有型,哪個女人不愛？春兒那是沒覺悟，引導引導就會好的……
他這麼想，卻沒能實施。
與春兒鬧矛盾這事在府上盡人皆知，讓他主動，太傷臉面。
這麼想，他能找出無數理由。
他是夫,是天，是不可違逆的存在，沒聽說哪家漢子給女人低頭道歉的。非但如此，他還是皇子，地位尊貴，做了什麼都應該被原諒。
因為該死的顏面，他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直面春兒。胤■覺得自己簡直混賬，那蒙古女人也賤！安了心要拆散他們，不知道動了多少手腳。因為告黑狀這事，胤■本來還有些內疚，這下好了，仇恨值再次被刷爆。
胤■將元春護在懷中，他扭頭盯著俄日敦塔娜，像是鎖定獵物的毒蛇。“別以為爺不知道你那些小動作，不管你是單方面仇視春兒，或者想要以這種新奇的手段爭寵……都省省，爺不吃這套。”
元春用雙手環著胤■的腰，將臉埋在他胸前，身子一抖一抖的。胤■在她背上拍了拍，“仗著蒙古郡主的身份就敢在爺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你找死！！以後再讓爺看到春兒委屈的哭，饒不了你！”
俄日敦塔娜正想問他怎麼回事，春兒為啥會哭。
因為一連串無腦的指責，笑趴在胤■身上的元春就轉頭看了俄日敦塔娜一眼。蒙古大妞頓時好無語，她揉了揉太陽穴，雖然不聰明，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胤■想同春兒和好，將舊賬都算到她頭上？她難道長著小媳婦的臉？活該受委屈？
俄日敦塔娜咂咂嘴，道：
“誰造的孽誰知道！”
“我說，你真的不考慮快點，成心讓皇阿瑪等著？”
胤■這才想起篝火晚宴的事，他瞥了俄日敦塔娜一眼，讓她自覺點滾出去，就要幫元春穿衣服，他上趕著要伺候人，傻子才拒絕，元春仰頭看著胤■的臉，用一種懷念的眼神。
帳篷裡的鬼魂們大開眼界，他們不自覺往後推一些，這女人黑心肝，太可怕。她甚至沒說一句自降身份的話，眼淚一落，就把九阿哥嚇著了。
若是從前的納蘭容若，對這種行為不知道多摒棄，跟著元春的時間一長，吐槽的欲/望也沒了。
胤■幫元春穿好衣服，用雙手捧起她的臉，低下頭道歉：“是爺不好，以後再不會這樣。”他停頓片刻，補充道，“若是爺不小心忘了對你的承諾，發火也好，質問也罷……別再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不理人了。”
元春剛剛不負責任的笑，聽到這句卻多少有些心酸。不是因為幾句話中隱含的感情，而是她沒想到胤■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她不相信胤■會愛上什麼人，更不相信他會踩著自己的尊嚴說出這樣的話。
自責，還有些委屈。
元春不想說男女之情，既然做了胤■的側福晉，他們至少是家人。
“妾答應。”
其實想說很多話，到嘴邊卻只剩這三個字。
她不想去解釋，也不想保證更多，光說不練嘴把式。
大清朝幾任皇后都是科爾沁人，他們之間的關係與劍拔弩張的蒙古自然不同。這夜的篝火晚宴很是熱鬧，科爾沁美女載歌載舞，歡迎康熙以及眾阿哥的到來。草原女人因為風吹日曬的確沒有養在深閨的京城貴女漂亮，她們卻勝在大方熱情。
群舞的時候還好，等到科爾沁第一美女圖蘭登場，她圍著康熙轉了半天，然後就扭到阿哥們跟前，四阿哥滿身冷氣，十阿哥高大魁梧，他們是圖蘭重點關照對象。四福晉從來是大方的，心裡憋氣也不敢表現出來，倒是琪琪格，她不客氣的站起來，當場與圖蘭鬥舞，捍衛自己的尊嚴。
笑話，她本就是科爾沁和孝郡主，難道要被這賤人搶了夫君？
元春並不關心這些花絮，她掩脣輕笑。
在京城裡，九阿哥胤■號稱第一男神，迷倒多少萬千貴女，到了草原上因為雋秀過頭的長相他徹底沒了人緣，雖然沒準備帶個科爾沁女人回去，這樣的發現也有夠讓胤■鬱悶的，擺明了說他魅力不如老十大。
元春因為路途奔波還沒緩過勁，沒吃幾塊肉，乖兒子們倒是胃口好，每人喝了一大碗奶茶不說，還吃了胤■剁的烤肉丁。他們兩歲半，乳牙已經長齊，直接從羊腿上啃肉難度太大，肉丁是能吃的。
胤■切得高興，元春喂得愉快，小傢伙們吃得滿意。
他們這邊氣氛尤其和睦。
在圖蘭的刺激下，俄日敦塔娜也加入到鬥舞之中，三個女人玩得不亦樂乎，至於胤■那黑心肝表妹，她總想甜蜜蜜喂表哥吃肉，胤■切完肉丁又和弘歷交流起詩作來，壓根沒搭理她。
郭絡羅氏委屈的朝宜妃那方看去，她想通過姑爸爸達到目的，宜妃娘娘防備著科爾沁女人，沒功夫管她。
康熙雖不好/色，也不見得會拒絕送上門來的美人。聽說太后要去科爾沁，後宮的女人沒一個舒坦的，不是不想出門，是怕草原上熱情奔放的美人勾了康熙的魂。
後宮已經有這麼多美人，就算聖寵不衰的宜妃德妃每個月也只能分到五六天。尤其上了年紀之後，皇上迷戀年輕的妃嬪，早年進宮的已經感覺到壓力，至少在下屆大選之前，她們不希望後宮添新人。四位娘娘難得這麼齊心，眼神交流之後，她們就定下合作計劃，直到從科爾沁離開，她們都是盟友，齊心協力趕走那些恬不知恥往上湊的女人。
康熙饒有興致的看歌舞，元春則愉快的同科爾沁的鬼魂對話。
草原上因為沒有明確的區域劃分，鬼魂們活動範圍大了許多。有個能見到鬼的女人來到科爾沁的消息傳開以後，這一片的鬼魂都聚集過來。
呵呵。
第一美人跳得高興是不是？
那是沒看到有個笑容詭異的奶娃娃坐在她頭上。
德妃裝模作樣想要造成“我在後宮地位最高貴”的錯覺是不是？
那是沒看到有倆女鬼在研究她的妝容看她衣裳和珠釵。
……
康熙身邊倒是乾淨，他是皇帝，有龍氣護身。
元春周圍鬼魂雖多，也沒誰敢靠得太近，第一巴圖魯已經宣傳過了，說她是個手段很辣慣會做戲的，看稀奇可以，千萬別把自己搭進去。做了鬼雖然自由，遇到這種不僅有陰陽眼還能真正傷害到它們的，簡直是噩夢。
科爾沁草原還好，要是在京城，想跑都沒地方。
這些倒霉鬼盯著元春看太久，成功激怒了四個小阿哥，弘暲率先出手，抓了個瘸腿的鬼，一把捏散了魂。
臥槽！
哪來的小蘿蔔頭，不聲不響就搞死一個。
鬼魂麼撒腿就跑，生怕被那黑心小子惦記上，同時，他們還破口大罵：“齊格你這賤人！竟然謊報軍情！拖出去斬了！！”
“就知道你靠不住，他祖宗的，瘸腿兒死得真慘！”
元春摸摸弘暲的頭，她到是能幹，瞬間清場，除了圖蘭肩上的奶娃娃，啥都沒了。至於這奶娃娃，系統已經提示過她，這是鬼子，在某人的怨氣中滋生。
他的母親正是科爾沁第一美人。
弘歷盯著鬼子看了老半天，終於沒忍住將他抓了過來，剛吞下就暈了過去，元春心裡有數，一口吞了鬼子是什麼意思呢？就像吃了一根萬年人蔘，巨補。消化吸收的過程很痛苦，只要順利挨過去，就算不能升級為陰帥也能更進一步。元春不能表現出了然模樣，她立刻抱起弘歷，驚呼：“醒醒，我的兒。”
胤■也第一時間注意到了，他直覺弘歷是中了毒，立刻呼叫康熙。弘歷被送到元春的帳篷裡，科爾沁親王派人去請了大夫。康熙也擔心得很，他的乖孫，能做那麼多詩讓他高興的乖孫。
篝火晚宴辦不下去了，胤■去調查情況，元春在帳篷裡守著弘歷，三個小傢伙忍不住吐槽。他們真想說阿瑪你別調查了，那是他自找的，吃出來的毛病。
大夫說不出所以然來，隨便怎樣診斷都是健康，沒有任何問題。
這樣的話他們又不敢隨便說，沒問題能暈這麼久？
這次的進化用了三天，元春一直守著，胤■想讓她去休息，隨便怎麼說，就算他替代元春親自看著也不行。幾天不睡覺算不了什麼，沒有人像她一樣能自如的操縱魂力，關鍵時刻，胤■救不了弘歷。
不愧是天生鬼將，經歷了兩年多的積累，加上這個鬼子的能量，弘歷成功晉升。他醒來的同時，地府派黑白無常前來道賀，送上閻王御賜法寶金剛收鬼圈，獲得封號：金身鬼娃。
這封號完全暴露了閻王的文化水平。
金身代表弘歷是天生鬼將。
鬼娃說明了他晉級時的年齡。
弘歷本來就是有情調有詩意的傢伙，這名字他拒絕接受！唐僧傳教的故事他聽過的，裡面有個穿肚兜的天將——哪吒。這金剛收鬼圈果然是盜版吧……這樣惡搞天庭不來找麻煩？
好在這兩個圈普通人看不見，想到這裡，弘歷才愉快的將它掛在脖子上。
科爾沁草原萬鬼來朝。
齊賀金身鬼娃出世。
……
天真的傢伙們，它們以為拍了馬屁就不會有危險。
以為弘歷的晉升受刺激的三隻發奮了，他們卯足勁想要追上弟弟，能量吸收好不歡騰。
元春將兒子交到奶娘手裡，累得睡了過去，她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俄日敦塔娜天天跑馬，成功刺激了科爾沁的姑娘們，她們約定賽一場，看看誰跑快誰花樣多。科爾沁派出的正是圖蘭，她是年輕姑娘中的佼佼者。
輸在俄日敦塔娜身上之後，她立刻耍賴，咬定說俄日敦塔娜是蒙古人，非要大清朝擇人再戰，元春就是這時候出來的，她吃飽睡足出來透個氣，就聽到圖蘭大放厥詞。
俄日敦塔娜還想嘲諷兩句，圖蘭就指向剛從帳篷裡出來的元春。
“你是蒙古人，不作數，我和她比！”
看小廝牽在手裡的駿馬，元春就明白了，她挑了挑眉：“圖蘭姑娘要和我比？可想清楚了？可別輸了之後翻臉不認。”這麼挑釁之後她還能改口？看元春這樣就不像是會跑馬的，她心一橫：“別廢話，就是你！”
剛說定，胤■和胤俄就遠遠過來了，見到這麼多女人聚一起，其中還有俄日敦塔娜與賈元春，他們還沒鬧明白怎麼回事。就見圖蘭給她的愛馬順毛，元春也去挑馬匹，她的動作很生澀，完全沒有行家的架勢，這讓科爾沁姑娘們捂嘴笑出來。
“你要是不會騎就早說，摔了可不負責。”
元春十分自信，她當然不會騎，賈家可沒這啟蒙課程，這有什麼關係，納蘭容若是御前帶刀侍衛，身手好，馬上功夫也不弱，讓他附身不就行了。
用作弊的玩法，只怕科爾沁輸得太難堪。
ga1105 2015-3-28 08:56
第063章
如果說兒子們是天生鬼將,對陰魂有絕對壓製,能夠使用地府的法寶。元春就是御鬼師,她能同鬼魂對談，能催動它們，能建立從屬契約。
二者的區別是：鬼將能夠通過吸收陰魂快速升級，御鬼師不能。
一次次熟練技能之後，元春已經掌握了許多高深的鬼術,譬如引魂附體。
這和鬼上身不同。
附體狀態之下,他們能使用附體技能,本人的意識占絕對主導,只是像木偶人一樣機械的完成各種高難度動作。就算是面對惡鬼，強制陰魂附體的危險性也被壓縮在一成以下,莫說容若這種對男變女一點興趣也沒有的正人君子。退萬步說,就算他真的瘋病犯了幹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有閻王御賜的金身鬼娃坐鎮，搞死不要更容易。
想想兒子們扭曲的人生觀，就算是面對傳道授業的恩師，他們一點負擔也沒有。
元春立刻催動法術讓容若附在自己身上，看著已經坐在馬背上隨時準備出發的圖蘭美人，笑得溫柔繾綣。
“上馬啊，磨磨唧唧乾甚？”
“不會是已經嚇得腿軟了吧？”
圍在旁邊湊熱鬧的科爾沁女人也嚷嚷起來。
“喲喲喲，快看，她怕得閉眼了！”
“怕是當然的，圖蘭可是大草原上騎射最好的姑娘！”
……
對這樣的說法，俄日敦塔娜十分不屑，她們郭爾羅特部隨便抓個女人都比這裝腔作勢的繡花枕頭強。她恨不得抽圖蘭一頓鞭子，欺負漢女很爽？
“敗軍之將還敢大放厥詞，不怕輸掉肚兜？”她還想說什麼，老九老十就過來了，胤■皺起眉頭，很不高興的問：“你們想對爺的側福晉做什麼？”
圖蘭笑得像花兒一樣，她想說女兒家約著跑跑馬而已。雖然瞧不上這娘炮阿哥，科爾沁彈丸之地，惹不起大清的。她只是一個大臣的女兒，地位遠不如和孝郡主琪琪格，她不敢背上挑事之名。
俄日敦塔娜也是一代騷人，自不會讓她如願。“爺，您可算來了，這女人和本福晉賽馬，輸了就翻臉不認，非讓春兒妹妹和她比。”
胤■整個都不好了，他黑著臉看向圖蘭，讓她給個解釋。科爾沁美人牙一咬，道：“說得好像誰逼了她一樣，分明是自己答應的。”
老十已經看不過去了，京城百姓都說他和老十三是霸王，實際上，誰也比不上憤怒的九哥。惹誰不好，偏惹他。
正如胤俄所料，老九邪笑著朝圖蘭那方走去。
經過元春身邊的時候，卻被拽住了手腕。
胤■扭頭，就看到面無表情的元春，她抬起頭，看向圖蘭，“你提出的賽馬，並且是在科爾沁草原上，地利人和占盡，公平一點，規則由我來定。”
這樣冷靜，還能和對方談條件，是非常自信的表現。胤■與俄日敦塔娜同時放下心來，老十更逗，瞧那科爾沁女人沒有鬆口的意思，他橫插一腳，咧嘴笑道：“還是把皇阿瑪和達爾罕王找來，既然是代表科爾沁和我們大清，太隨便了總歸不好。”
元春點頭，她就是想膈應圖蘭，怎麼比都行，沒意見。
別看納蘭容若寫的詩都悲春傷秋，他是近身保護康熙的，御前一等帶刀侍衛，身手利索的很，馬上功夫不輸給科爾沁第一巴圖魯。元春從未想過自己會真正用到引魂附體這個秘法，她一個內宅婦人，除了懷孕生兒子以外也沒有大出風頭的餘地。鬧到這份上，都是圖蘭逼的。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
被人這麼輕賤不打她臉簡直對不起九側福晉這個身份，平白給胤■丟人。
既然已經提出來，甭管科爾沁美人答不答應，事情就定了。胤俄快步走向皇帳，康熙正同達爾罕王閒聊。“皇阿瑪吉祥，胤俄來給您請安。”
呵呵。
老十啥德行康熙能不知道？
“胤俄，你好好說。”
康熙一個眼神，老十就招了，知道真相的達爾罕王臉色十分難看，康熙挑了挑眉，“賈氏善騎射？”
胤俄沒聽出話中話，他撓了撓後腦勺，“兒臣不清楚。”
“老九的意思是？”
“九哥也不同意，小九嫂應下的。”
……說到這份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擺明了就是蒙古女人欺負賈氏，康熙沒發作，他看向達爾罕王：“既然如此，朕就去湊個趣。”
康熙發了話，科爾沁親王還能說什麼，他這回悔得腸子都青了，圖蘭他是知道的，因為長得漂亮被嬌慣著長大，她性子的確囂張，平時還是知道分寸的，今兒怎麼就惹出這麼大的事。達爾罕王點頭哈腰，跟著康熙出去了。
皇帳到約定跑馬的地方並不遠，胤俄很快就帶著康熙過來了，陸陸續續又來了不少阿哥福晉，除了三福晉這樣恨元春到死的，大多數人都盼她贏，雖然是個算不得高貴的側福晉，代表的也是皇家顏面。
達爾罕王說了幾句類似於“圖蘭不懂事”“輸贏不傷和氣，都是孩子們小打小鬧的話”……他心裡矛盾極了，圖蘭贏了，康熙皇帝臉上無光，圖蘭輸了，她又對不起草原女兒的身份。天天跑馬都趕不上阿哥後院的女人，那就真真丟人了。
康熙並沒有過激的表現，倒是十三阿哥胤祥，他不客氣的頂撞道：“九嫂贏了還不算，說她是蒙古人，非要擇人再戰……小九嫂可是漢人，好欺負是不是？”
胤褆也是個火爆性子，自從被康熙劈頭蓋臉一頓罵，徹底失去繼承權以後，他就正常多了，“擺明了想給我們愛新覺羅家一個下馬威，不能忍！”
最淡定的反而是胤■，看到元春的表情之後，他就放下心來。自家側福晉是仙女轉世，騎天馬長大的，能輸給這愛顯擺又不客氣的女人？
“買贏買輸買定離手，一萬金，賈氏穩贏。”
……你娘的。
時刻準備著顯擺自己的財力是不是？
眼看著其他兄弟沒膽下注，胤■將希望寄託在康熙身上，“三萬金，朕也支持賈氏，若能贏，這就當做賞賜。”
外頭這樣熱鬧，奶嬤嬤也將小阿哥抱了出來，元寶聽到“金”就盪漾了，他揮著小拳頭吼道：“瑪嬤也來，還有十叔！”胤■是想賺一筆，怎麼就讓小祖宗聽到了。
康熙樂得很，他將元寶抱過來，問：“我們弘相也支持賈氏？”
“額娘比那滿口噴糞淨瞎說的厲害多了。”
元寶這態度，康熙愣了，胤■也在扶額，胎教原來這樣給力，元寶太財迷。
在這樣的氛圍之中，康熙和達爾罕王合計之後給了三個項目。
第一，普通意義上的賽馬，比速度。
第二，百步穿石。
第三，生死射擊。
不愧是當皇帝的，選擇的項目完全能體現騎射能力。
速度、力量、準頭和勇氣。
圖蘭有猶豫了，除了對速度有絕對信心之外，別的項目她不僅沒有絕對優勢，還感到心虛，害怕。圖蘭看了元春一眼，希望她打退堂鼓，元春卻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我很有信心。”
康熙看她的眼神裡多了幾分讚賞，這不是狂妄自大，而是在打擊對手的自信心。前兩項輸贏無傷大雅，生死射擊是非常危險的，就算有再好的準頭，信心缺失就足以把人打垮，這是關乎生命的一箭。
元春表現出了絕對的強勢，看到圖蘭猶豫的表情之後，她還補充道：“只要拿下前兩項，後面的就不用再比了，三比二勝。”
這樣說，圖蘭才咬牙同意，等眾阿哥、福晉以及科爾沁人都下注，胤■這才讓她們做最後的準備。圖蘭騎出去溜了一圈，元春沒做預熱，利索的翻身上馬。
發號施令的是胤■，其餘所有人除了觀眾這一重身份之外，他們還是監督。胤■一個重錘打在鼓面上，元春騎的那匹駿馬就像離弦的弓箭，飛快的射出去。從起步就能看出功力，他們以為的膠著僵持都不存在，高手對決竟能拉開這樣大的差距，真是太令人驚奇。
圖蘭的座駕是達爾罕王賜予的，草原上最好的駿馬，隨便牽一匹竟能勝過她，這簡直……沒法讓人相信。
是做夢吧？
科爾沁人整齊的擰上自己的胳膊。
嘶，真疼。
嬌弱的漢女竟然能將圖蘭虐到這地步。
真是看走了眼。
這回丟人了。
除胤祉胤禛胤■以及跛腳的胤祐之外，阿哥們都善騎射。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賈氏這風馳電掣的速度讓他們熱血沸騰起來。真不忽悠，老九這側福晉的確是高手中的高手，別說科爾沁的姑娘，第一巴圖魯也不一定能贏過她。
胤■數著科爾沁人押的金子，笑眯了眼。
俄日敦塔娜跟著拍手叫好。
“小九嫂是要逆天！上得廳堂下得炕床，能生兒子不說，騎馬也這樣帥氣！和她叫板的是科爾沁第一美人？空有臉蛋不長腦子的，攔都攔不住，非要作死。”
“好！我八旗貴女就該這樣！”
“閉嘴吧蠢貨，她是漢人。”
……
與眾阿哥的叫好聲相對，觀賽的鬼簡直氣炸了肺。
“不公平！這是作弊！”
“賽假馬還敢得瑟，沒有禮義廉恥的東西！”
“讓納蘭容若下來！”
圖蘭被虐成這樣他們簡直看不下去了，都忘了有陰帥鬼將鎮場，一個個不要命的叫囂。元春沒工夫搭理這些蠢貨，倒是元寶炸了毛，敢影響額娘贏錢，找死吧？他一手一個捏爆鬧事的蠢鬼，在絕對的武力面前，啥都能退讓，輸就輸，丟臉就丟臉，同抱住最後一縷魂相比，這都不是事兒。
毫無爭議的，元春拿下了第一輪。
科爾沁人想說到此為止，不比了，大阿哥胤褆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他穩拉仇恨，逼得圖蘭主動迎戰，巨石已經抬到百步開外，元春道：“我怕威力太大，還是你先來，省得再搬一次石頭。”
……賤人！
圖蘭將元春恨到骨子裡，她在心裡詛咒了好幾個來回，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只是僵硬的笑了笑。她上前兩步，站到正對大石的位置，使出吃奶的勁兒將弓箭拉滿，猛一鬆手，射出去。
她發揮了最好的水平，鐵箭頭在石頭上扎了個窩，然後落到地上。雖然有些失望，圖蘭心裡清楚，自己最多隻能做到這地步。阿哥們也點點頭，別說姑娘，成年漢子也就是把肩頭□□石頭裡不掉下來罷了。說是百步穿石，要做到比登天還難。元春還還沒開始射，弘歷就主動幫起忙來，他將前來圍觀的鬼魂們分成兩隊，一隊給箭頭蓄力，一隊吭吭吭吭敲石頭。
都知道這是挖科爾沁墻角，它們卻不敢拒絕，四個小惡魔是不講道理的，若是激怒了他們，誰也跑不掉。
元春是想笑的，這一幕太滑稽，她雖然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麼事，因為身體的控制權已經徹底交給容若，她笑不出來。還是那把弓，元春拉得更滿，勢大力沉的一射，那箭去得極快。
“■！”
眨眼的功夫，石頭就炸了。
包括康熙在內，所有人都驚呆了，這女人是大力士啊，一箭碎大石……太神話了。
元寶笑咧嘴，金子都是他的！
胤■則後背一涼，春兒對他真是極好的，否則早就爆了頭。
負責任的說，這功力，一品將軍都達不到。
俄日敦塔娜看傻了眼，痴迷兵法武功的大阿哥胤褆也露出崇拜之色，難怪那些女人鬥不過她，這樣大本事，沒搞死她們都是輕的。這麼合拍的妞兒咋就嫁給了老九那財迷？要是自個兒家的，胤褆保准帶她上戰場，立大功當女將軍！
胤俄在吞咽口水，qaq。
讓他去九哥府上幫忙做胎教果然丟人了。
關公面前耍大刀啊。
作為大清朝萬里山河的主人，康熙是見過大世面的，看到石頭碎裂他的確嚇到了，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他暗暗打量賈氏，這喜怒不形於色的沉穩模樣，實乃大將之風，若她是條漢子，保准是疾行千里取敵人首級的大將軍！可惜了。
好歹是胤■的側福晉，本事大點也好，關鍵時刻就能派上用場。
康熙就要宣布勝利歸屬，圖蘭卻像瘋了一樣。
“不！這是假的！我不相信！”
眾阿哥的臉色很難看，科爾沁那邊也尷尬的很，這麼多雙眼睛看著，願賭服輸有什麼好說的。不相信？不承認？輸不起就別玩，省得給科爾沁抹黑。
達爾罕王想打圓場，圖蘭又嚷嚷說要戰第三輪，非讓元春好看。
若不是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胤■非弄死她。
第三輪是要賭上生命的，大活人騎在馬上，拿著靶子橫向來回跑，雙方輪流射擊。這個拿靶子人可以任選，不過必須是騎射過關並且心甘情願的。移動靶本來就微笑，騎馬移動速度更快，並且還有顛簸，稍不注意就能射爆腦袋。圖蘭還在策動她的追求者，俄日敦塔娜就主動站出來。
“我來給春兒妹妹拿靶子。”
……(☉_☉)？
不說別人，胤■都沒想到，關鍵時刻她能挺身而出，這蒙古女人還是品德高尚的？
科爾沁這邊原本還在為輸了比試沮喪，見到這一幕都瞪大了眼。
傻/吧，一定是。
沒看到她射爆石頭的威力？
圖蘭射偏了還能輓救一下，她要是射偏了，一箭爆體，直接屍骨無存。
所有人都在懷疑俄日敦塔娜的智商。
剛剛過來的宜妃甚至懷疑蒙古兒媳是不是被她訓壞了腦子。
康熙問元春有沒有把握，若沒有，直接認輸也沒關係，這項目是達爾罕王建議的，草原勇士決鬥專用。當皇帝的都好臉面，他沒否定這個提議是因為，他覺得賈氏妥妥的被雙殺，不用進行第三輪。
在人家的場子裡連勝，鬧成這樣也不意外，甭管射箭的賈元春還是那靶子的俄日敦塔娜對老九而言都是重要的人，這一箭要是射偏了，元春必定會有心理陰影，俄日敦塔娜直接喪命。這是康熙不願看到的結局，他問了元春兩次，對方都說有信心，他才站到旁邊看戲。
與前兩場的遊戲性質相比，氣氛凝重了不少。
元春還是那樣，鎮定的，面無表情的，這給了胤■很多信心，他放下擔憂同達爾罕王談起條件來。這樣危險的比試，沒好彩頭怎麼行，他們在一旁商量彩頭，俄日敦塔娜已經翻身上馬，溜達起來。她沒拿上靶子，圖蘭那邊還沒決定好配合的人選。
等了大概有一盞茶的時間，圖蘭色/誘了一位科爾沁勇士，讓他拿起上馬去拿起靶子，比賽一觸即發，這節骨眼上，卻來了個騎著戰馬矇著臉的鬼。
他穿著戰鎧，臉上帶著醜陋的青銅面具，騎著一匹黑色戰馬，他目光冷冽盯著元春。
做了鬼還能保留戰氣，他生前鐵定是統領三軍的戰將。他侵略的目光讓弘歷皺眉弘暲戒備。這個男人太危險，他同正氣凜然的關雲長不同，他滿身煞氣。
眼看弘暲就要動手，元春看了他一眼，將人攔下來。
那人不是來作惡的，或許是陣仗太大驚動了他。
元春非但不擔心，反而愉悅的很。
系統剛剛提示他，這就是名震天下的蘭陵王。
第064章
最後一箭由元春先射,她全不擔心，輕鬆中靶,壓力就到了圖蘭身上。顯然,科爾沁第一美人承受能力並不強，她往前走了兩步，還沒到定點位，腿一軟就坐到地上。
雖然嘴臉不好看,她畢竟是個女人，到這份上再咄咄逼人也沒意思。康熙朝達爾罕王點了點頭，讓他把人抬下去。比試徹底結束,元春解除附體,她感謝納蘭容若的幫助,這才對拿靶子的俄日敦塔娜笑了笑。
康熙重賞賈元春，宜妃也十分滿意，不愧是騎過天馬的，凡馬完全不在話下。科爾沁人灰溜溜的離開了，只剩下大肆吹捧的阿哥們。
老十撓了撓頭，顯得很不好意思，“早知道小九嫂有這樣的本事，我就不班門弄斧了。”
胤褆也是滿臉讚許，“賈氏這功力比老九強多了。”
十三想同元春約戰，十四垂頭喪氣，他以為自己已經有足夠的實力，他想做大將軍王，卻在賈氏這裡受了痛擊。瞧他這樣，德妃恨極了，女人應當重視的是德容婦紅，打天下是爺們的活。德妃正想潑冷水，就聽到胤禛說：“我們大清朝的天下是在馬背上打下來的，想當初八旗子弟都是悍將，可如今……”他嘆口氣，“今日一戰，兒臣慚愧。”
雖然福晉們多是八旗貴女，眾阿哥卻更喜歡纖細溫婉的漢女。
世道太平，他們沒了危機感，納一個又一個漢女，生下一個又一個病怏怏的阿哥。
元春的表現給四阿哥胤禛帶來太多的震撼，別說女人，就算到軍營裡把八旗子弟都拉出來，也找不到比她更出色的。她不僅打了科爾沁人的臉，這樣的戰績一旦傳入京城，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八旗子弟也該刎頸謝罪。
除了德妃氣得發抖恨不得把老四塞回肚子裡之外，其他人都明白胤禛的用意。
慚愧嗎？
那是當然的。
大阿哥胤褆從怪圈裡走出來之後，整個人都正派起來。他率先跪下，“待回京之後，兒臣一定讓下屬的八旗勇士們戒掉吃喝嫖/賭，狠練騎射。”
陸陸續續又跪了一片。
他們能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並且找到努力方向，康熙十分欣慰。“知道哪裡不足，並且能改正，你們都是朕的好兒子，大清朝的好臣子……”他說了一段鼓勵的話然後就遣散眾人，胤■就要往元春那邊去，卻被笑靨如花的郭絡羅氏攔下來。
“表哥我好累……”她想用肚子裡那塊肉把人劫走，胤■壓根沒聽完，招了個丫鬟就把她送回去了。郭絡羅氏冒著巨大的風險跟來，一路上沒能和胤■親熱就罷，到了科爾沁還親眼目睹他和賈元春複合。郭絡羅氏咬碎一口牙，回到自己的帳篷，而胤■也沒能如願，他被兄弟們攔了下來。
“九哥你看，是不是讓賈氏教教我們。”
“連內宅婦人都能做到這地步，我們也忒丟人。”
……
胤■的目光還在元春身上，他卻找不到方法突圍。元春則拒絕了俄日敦塔娜的邀約，領著兒子回到帳篷裡。她本來想來日方長，也不急著策動蘭陵王，還是多做幾次鋪墊吸引他注意為好，誰能想到他竟騎著戰馬跟了進來。
蘭陵王停在元春身前五步的地方，居高臨下看著這個無恥的以作弊手段贏得比賽的女人。非但沒有愧疚，還笑得這樣開心。“你很高興？”
元春頷首，“是，我很高興。”
“通過這樣的手段得來的勝利並不光榮。”
“你活著的時候是將軍吧？沒為滿腔正義付出代價？”
蘭陵王帶著面具，元春看不到他的臉，卻能感覺這話給他帶來了極大的衝擊，他那一身煞氣是因為殺戮過多，哪個將軍的勛爵不是用鮮血和人頭堆起來的？煞氣不等於邪惡，從他的反應他說的話就能看出，他是個有原則的好人。“你或許很精通兵法，是所向披靡的戰將，你厭惡背地裡見不得光的小手段，卻又栽到它們手裡。”
騎著戰馬穿著盔甲死去並且執念頗深的將軍。
元春能想到的唯有三種解釋。
第一，國破家亡，他死不瞑目。
第二，被敵人陰謀算計，設陷阱捕殺。
第三，功高蓋主被自己人捅了刀子。
她沒有咄咄逼人的質問，而是坐在椅子上端一杯奶茶慢慢喝起來。能夠擊敗圖蘭是容若的功勞，她至少也付出了體力。甭管是跑馬或者拉弓射箭，她都十分勉強，漢家女子的教育之中不包含騎射，她從未涉足過這個領域，跑一趟就很費力氣。這會兒腿也疼胳膊也酸……看到自己像風一像飛馳，將圖蘭遠遠甩在身後，她自己都覺得驚異，這樣柔弱身體，容若是怎樣辦到的。
蘭陵王沒有沉默太久，他很快又抬起頭。
“你說得沒錯，我高長恭縱橫沙場，斬落多少敵人的首級，為保北齊江山鞠躬盡瘁，到頭來竟被高緯陰謀害死！”
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清朝人，元春對過去的歷史知之甚少，只聽說太祖皇帝是從朱家手中奪下了江山，再往前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她轉頭看向容若，卻見到他了然的神情。
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容若也知道元春常識淡薄，他這才簡單介紹起來：“蘭陵王高長恭是北齊人，神武帝高歡之孫，文襄帝高澄第四子。貌柔心壯，音容兼美。率軍出征時總在臉上帶一醜陋面具，他是北齊的戰神，因誤言‘國事即家事’招北齊後主高緯記恨，他私通敵國送出行軍布陣圖，高長恭戰死。”
……
蘭陵王會這樣慘元春一點也不驚奇，帝王多疑，親兄弟又如何，按照容若的說法，高長恭本就功高蓋主，還不忌口舌。站在他的立場，作為高緯的親兄弟，國事即家事沒有錯。這卻令北齊後主寢食難安，總懷疑他要篡位，寧可私通敵國讓萬千將士枉死戰場也不讓高長恭活著回來……這皇帝當得還是很靠譜的。
以犧牲本國為代價，換高長恭的死，這方法不值得嘉獎，換了其他皇帝聽到這話也會搞死他。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難怪他會譴責自己贏得不光彩，這就是個老實過頭的憨子。
容若這番話對高長恭的衝擊很大，他又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高緯，高緯！！他從前總想不通，作為北齊的皇帝，高緯為何叛國，置江山與危險之中，如今，他明白了。
只是想弄死他。
只是想弄死他罷了。
死的那年也沒哭過的高長恭流下淚來，這個事實對他打擊太大。元春也沒笑了，她仰頭看著這個脆弱的男人，嘆口氣：“一千多年過去了，如今這江山是愛新覺羅家的，是滿族人的，是大清朝的。往事如雲煙，莫想了。”
高長恭一翻身，從戰馬上下來，他將右手覆在面具上，緩步向元春走來。聽了半天故事的小傢伙們這才回過神來，弘暲呵斥一聲：“大膽惡賊，吃爺爺一刀。”
弘歷偏著腦袋道：“二哥你連豬八戒都剽。”
——妖怪，吃爺爺一耙。
好不容易蓄起勢的弘暲瞪他一眼，“閉嘴，額娘這麼危險你還說笑話。”
“咳咳，好吧，孽徒徒徒徒徒徒徒~！放下武器，阿彌陀佛。”弘歷直接祭出剛剛到手的法寶，只要那醜八怪有異動，立刻讓他魂飛魄散。
這種不涉及金錢的活動，元寶真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像大爺一樣，雙腿交叉，靠坐在床上，連個多餘的眼神也沒施捨給蘭陵王。
元春沒理自家那幾個二愣子，她認真的看著這個穿著沉重盔甲的男人。
他緩慢的揭開臉上的面具，露出男生女相的臉，比胤■更好看。
他堅定的跪在元春跟前。
“自今日起，高長恭拋卻蘭陵王的封號，只為主人。”
……
長得好看的男人心裡都變態吧。
系統的確是讓她收服蘭陵王，“主人”又是啥玩意兒？
元春在心裡吐槽了好幾輪，面上卻不顯，她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你很好，總有一天會有超越過去的成就，不要對自己喪失信心。”
【嗶——】
【恭喜宿主收服蘭陵王高長恭，擁有一文一武一軍醫，請不要大意的打天下去吧。】
qaq。
別這樣，她對當女皇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讓她帶著三隻鬼去推翻康熙帝的統治，呵呵，打江山這麼辛苦的事還是交給別人去做吧。
【嗶——】
【系統升級到2.0版，不要走開，馬上回來。】
元春顧不得這破爛系統，她在安撫剛收來的大將。說了沒兩句就看到高長恭身上泛起金光，他越過瓶頸戰力跳三級，成為人見人怕的鬼將軍。
【嗶——】
【地府服務平台開啟。】
【子系統生成。】
【獲得技能：召喚蘭陵王。】
元春還沒來得及去查看地府服務平台是啥玩意兒，就聽到一聲驚呼：“額娘，額娘，弘歷看到一塊發光的板子，上面有好多不認識的字。”
所謂子系統原來是給蠢兒子的。元春以回頭就看到熟悉的一幕，作為母系統的擁有者，她當然能看到兒子們的光頻。他們的系統也發布任務，不過是針對特定的領域。
弘晟的：萬能補鍋匠1.0版
弘暲的：戰神進化史1.0版
弘相的：如何正確造反1.0版
弘歷的：大文豪1.0版
呵呵。
戰神和大文豪很好理解。
補鍋匠是啥？
元寶本來就惦記皇位，給個造反系統真的大丈夫？
哥哥們還處於文盲階段，弘歷因為酷愛作詩，已經認識很多字，看了介紹之後，他高興壞了，忍不住伸手戳戳點點。元春囑咐他好幾次，這是秘密，不能讓外人看到，得到允諾之後，這才放了心。
兒子們都是聰明的，系統已經到他們手上，元春也沒法子，當務之急不是引導他們成為正常人，而是看看升級後的其他兩個功能。
元春付了1000功德值開啟平台，光頻上就挑出個黑無常來。
歡迎光臨地府服務平台。
找鬼請按壹，咨詢陽壽請按貳，租用打手請按參，購買鬼魂專用物品請按肆，求見閻王請按伍，鬼工服務請按★。服務項目寫得很明白，元春雖然不聰明，也看懂了。鑒於每項服務都需要消耗功德值，她還是不隨便浪費的好。
除了風騷的地府服務平台，她看向右上角那個散髮出金光的按鈕【召喚蘭陵王】。
元春就不懂了，蘭陵王高長恭不久在她身邊，還用特別召喚？她抿了抿脣，按下按鈕，那個牽著戰馬拿著面具的虛魂竟漸漸凝出實體，別說元春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高長恭本人也在震撼中。
死後變成鬼魂漂泊了多少年，無論嚴寒酷暑他都沒有感覺，此時，竟好像變回了北齊戰神。高長恭低頭看了看自己，忍不住放下韁繩在胳膊上擰了一把……疼。
他驚愕的看向元春：“我，變成人了？”
元春笑了笑，文臣和醫療官都好說，鬼魂狀態下的戰將要怎麼用？元春還在思考這個問題，系統就給了她一個驚喜，召喚蘭陵王這個技能竟然能讓他凝結*，在一定時間內變成活人。
只要高長恭的靈魂不滅，她就能擁有了一個永遠不死的戰神。
作者有話要說：/(tot)/~~
作為一個球迷，當然不會錯過西荷大戰，窩昨晚抱著熱水袋喝著紅糖水刷完了世界盃，申方建解說得簡直……不忍直視。
我還記得他的口頭禪：
“xx這個級別的球員，怎樣怎樣。”
“xx這個級別的前鋒，怎樣怎樣。”
“羅本！他腳下踩著風火輪衝入禁區……”
解說員叔叔你們真的不是按字數算錢的麼？這麼注水，窩昨天才寫了【金剛伏魔圈】，泥就來個風火輪，以後還怎麼直視哪吒……阿隆索點球射進的時候你淨扯淡，范佩西頭球一進就化身咆哮帝，這麼賣力的黑西班牙不怕回不來？ccav派這麼個喜歡夾帶私貨的去前線直播真的好麼？
捂臉，萌作者已經在期待明早六點英格蘭和意大利的首戰了，23333，都是我喜歡的球隊，嘛，不過意大利這幾年新老更替，好多喜歡的球星都回家過年了真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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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申方建注水了，我米有，系統升級完畢，以後的人生簡直，不要更炫酷……故事的走向泥們簡直想不到哈哈哈哈。
窩編輯說，人家寫的是紅樓，我寫的是靈異紅樓。
握拳，下一本應該……就正常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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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蘭陵王是被賜毒酒死的，我純屬瞎掰。
關於蘭陵王的描寫，參考百度百科，我歷史盲。
第065章
高長恭這樣頂天立地的漢子,是不會躲在床底下的,就算他藏得住,那匹炫酷過頭的戰馬也得露餡。元春還沒想好策略，胤■就進來了。
蘭陵王來自一千多年前，這卻不妨礙他看清局勢，作為一個正派人士，他尤其知道男女不同房。
這江山早已不是北齊的,那個穿著明黃色蟒袍觀戰的老頭才是天下之主。新主子大約是哪個皇子的女人,她已婚這一點從旁人的稱呼裡就能聽出,那個只會斂財的娘炮高長恭實在看不起。
他願意追隨這個女人是因為她足夠睿智,解開了困擾自己好些年的謎團。得到神賜的力量，甚至再次以人的形態立於世間,是意外的驚喜。
雖然不知道能維持多長時間。
胤■進來之前他就戴好面具翻身上馬，這鐵血霸氣的姿態，仿佛還是那個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北齊戰神。胤■想贊頌自家十項全能的側福晉，拉開氈門，就看到那個穿著鎧甲戴著醜陋青銅面具跨坐在馬背上的男人。作為大清朝的土豪阿哥，他什麼世面沒見過，這男人身上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甚至壓過皇阿瑪的龍威。
戰力三級跳之後，高長恭的氣質的確升華了不少。
如果說，他從前是號令千軍的鐵血戰將。
那麼現在，他更像戰士的信仰，將軍的追逐……他是掌控戰爭的神。
胤■的眸色已經暗沉下來，他將胤俄打發走，這才進裡面，放下氈門。胤■沒再前進哪怕一步，他壓低聲音逼問道：“你是誰？為何在這裡？”
側福晉的帳篷裡有個男人這種事，第一直覺應該是通姦，從這個男人身上，你卻看不到哪怕一丁點的猥瑣。胤■沒聽說科爾沁有這號人物，就算是第一巴圖魯，也沒有讓他這樣忌憚的本事。
沒錯，是忌憚。
回答他的是狡猾的元寶，“醜八怪叔叔是變出來的哦。”
胤■這才注意到排排坐的乖兒子以及表情糾結的元春，他們似乎沒覺察到這個男人的危險性，將注意力鎖定到奇怪的地方。元春正了正坐姿，瞄了瞄騎在戰馬上扮豬吃老虎想要恐嚇胤■的某人，又將目光轉回胤■身上，道：“我也不能解釋他是怎麼出現的，事實上，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弘歷他們能快速完成那麼難的拼圖，是因為有人告訴他們怎樣擺。爺可還記得他們當初說的那句話——因為那是納蘭容若的畫作。”
“所以？他是誰？”胤■還不能消化元春說的那番話，他沒被帶偏題，執著的關心著高長恭的來歷。
元春還想說點什麼，事主就開口了。
他的聲音略微有點沙啞，他說：“吾名高長恭。”
……！
……！！！！！！！
作為大清朝的阿哥，就算文不成武不就，歷史也得學好，康熙很贊同唐太宗的觀點“以銅為鑒可正衣冠，以古為鑒可知興替，以人為鑒可明得失”。
對歷朝名臣，胤■了如指掌。
高長恭更是濃墨重彩的一筆，老十總將他掛在嘴邊，奉之為男神。
如今這朝堂沒人有這樣的霸氣，畢竟，這廝也不像那種冒他人之名逞威風的敗類。胤■好奇的是，死了一千多年都成白骨架子的北齊戰神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你沒死？”這三個字剛出口，他就懊惱得很。
沒死的話，還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不成？擺明是見鬼了。
“我的意思是，你現在是什麼東西？意外闖進這裡的還是……”
別看高長恭滿身煞氣，那是保家衛國的時候殺戮太多，實際他是有原則並且很正直的好人，放任他們自由對話絕逼會出大事。元春逮著機會就插嘴，她對胤■說：“他說天命所歸，保護仙女什麼的，我也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胤■心中一震。
仙女不就是春兒？
天命所歸，這不是慈懷大師給孝恭仁皇后的批命？這後面還有四個字——鳳臨天下。
胤■覺得他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這還不夠，元春打定主意要折騰他，在胤■露出遭雷劈的表情之後又說：“爺只看到高長恭？”
這啥意思。
胤■挑眉。
元春朝兒子那方瞄一眼，道：“納蘭先生來了很長時間了。”
胤■扭頭一看，除了他四個乖兒子意外還有人？
“……你看到誰了？納蘭容若？”
弘歷萌萌噠看著胤■，說：“先生說阿瑪抓周的時候拿的就是金算盤，皇瑪法險些揍你一頓，還因為長得太漂亮被大伯抹過胭脂親過嘴兒……”
這回才是真正嚇到了，胤■漂亮的鳳眼瞪成了杏核。
“胡說八道什麼，你老子威武霸氣……”
“阿瑪你騙人，先生說你小時候愛哭的很……”
元春覺得，要更好的維持這段合作關係，總要給胤■交些底。事實上，剛到科爾沁草原那日，胤■的真情流露多少打動了元春。不知道胤■心意的時候，她還能逢場作戲，如今，太難。
她沒辦法不眨眼的說出虛偽的情話，這段計劃外的情感給了她極大負擔。
若她坐視不理，這段不對等的感情遲早要崩盤，為了更好的活著，總要鋪墊些什麼。
【召喚蘭陵王】這個技能出現之後，保不準還會出意外，這位北齊戰將的確能幫她做很多事，甚至在緊急時刻避過災難，一旦出來，短時間內無法回歸鬼魂狀態是個大問題。她沒信心在東窗事發之後完全掩蓋過去，元春想要賭一把。若胤■能消化她的異能，未來就能朝好的方面發展，若不能，就順從系統的意思——幹掉康熙！就地造反！！
她想了想，說：“弘歷只是想讓您相信納蘭先生的存在，事實上，他來了有一段時間，”這是重生以後她鮮少的實話，“五阿哥破相之後，我為什麼知道《林氏醫典》能幫到他？那是林太醫親口說的。從及笄起，我與其他人就不一樣，我見過許多不存在這世間的東西。秦可卿與太子的關係是個死了好些年的嬤嬤告訴我的，萬歲爺想要釋放太子的意圖是死去的妃嬪告訴我的，我甚至知道，四阿哥府好些人靈魂與身體並不匹配……”
“世人總覺得鬼是邪惡的，事實上，它們總能無聲無息的知道許多我們費勁千辛萬苦也無法得知的情報。因為這雙天眼，我避過了太多災難。”
胤■已經傻了。
拆開來，每個詞他都懂，連起來就是不明白。
什麼叫納蘭容若已經來了很長時間？
什麼叫四哥後院的女人靈魂與身體不匹配？
……
雖然不太懂她這段話的意思。
短暫的呆滯過後，胤■覺得，他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蹲在元春跟前，雙手捧住她的臉，神神秘秘道：“這是正常的，我的好姑娘，你是受上天庇佑，是仙女下凡！”
那種想要咆哮的心情是怎麼回事？
她擔心胤■沒法接受，結果對方已經幫忙找到了藉口。
“仙女”這個身份真是好用。
元春有些呆愣，胤■以為她不理解，又說：“普通人能有趨利避害的本事？普通人能一胎生下四個兒子？……你是覺醒了本來就擁有的能力。”
等等，情況不太對啊。
搞反了吧這……
胤■主動安慰她是怎麼回事？
凡人敬畏鬼神，他接受的速度倒是夠快。
既然他已經消化了見鬼的本事，那就將角色對調一下，戲得逼真。元春搖搖頭，“不對，皇上才是天之子，我是怪胎……為了隱瞞這雙異於常人的眼睛，我總在說謊，活著太辛苦，我不想這樣，可是我不敢說，我怕死。”
並不全是假話，守著這樣的秘密，她是有負擔的。
……對於見鬼這事，胤■還沒完全接受，不過，元春苦悶的心情他是理解的。胤■將元春攬入懷中，拍了拍消瘦的背。
圍觀群眾，哦不，是科爾沁的鬼魂們都驚呆了。
這滿口胡說的女人會有這樣消極的情緒？
騙同情心的吧。
漢人都狡猾狡猾的，女人都是老虎，吃人的！
qaq。
尊貴的皇阿哥又怎樣？還不是被她哄得團團轉，做人真是太辛苦了。
做鬼雖然隨時都有被捏爆魂魄的危險，至少不會被這女人騙！
元春還沒說啥，弘暲就黑化了，他釋放出一種，“再胡說就吞了你們”的信號，這些智商捉急的鬼立刻噤聲。元春沒空搭理它們，胤■又開口了：“四哥府上，是怎麼回事？”
元春從胤■的懷抱中離開，她稍微組織了語言，說：“爺可記得我落過水，就是那一次，醒來以後見到了武格格的魂……她被淹死了。”
“不可能，她是活的。”胤■試圖指出不合理的地方，卻對上元春的眼。
認真的眼神告訴他：這不是謊言。
“武格格的確是死了，她被奪舍。這麼說恐怕難以理解，我的意思是，她的身體被別的魂魄占領了，這就是京城那些時髦的衣裳、首飾、美容院出現的原因。我不明白的是，這種情況是非常稀有的，在四阿哥府卻不止一例。”
元春不明白，胤■卻明白了。
被奪舍的都是四哥的人，這很好理解，因為跟著他能吃香喝辣過得好，福利遠超過其他兄弟。
唯一的解釋是，皇阿瑪百年之後，繼位的就是他。
愛新覺羅胤禛。
低調得讓人忽略的存在。
能夠將生意做那麼大，日進斗金，胤■的過人之處就是腦子和直覺。他相信自己的推論，不過，這真是令人詫異的結局。強勢的太子、三哥和八哥都失敗了，笑到最後的竟然是老四。若是從前的他，這會兒恐怕火急火燎的找八哥商量對策，向皇阿瑪投誠真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
“鬼是什麼樣的？陰森森的舌頭吊得老長的？”胤■好奇。
元春嘆口氣，朝被冷落的蘭陵王指了指，“它們會保留死亡瞬間的模樣，就好像他。”
胤■挑眉，“和我們一樣？”
用口述的方法真的很難表達，“或許，你可以親眼看看。”說這話的同時，她默念咒語，朝胤■丟了個開光咒。從來炫酷吊炸天，覺得自己什麼大場面都見過的九阿哥胤■嚇到了。
坐在弘歷旁邊的就是那個被無數女子奉為男神的納蘭容若？
湊在他跟前這個頭上插了兩隻箭的又是誰？還有盤腿坐在地上滿臉好奇的這一排排……這就是令世人敬畏的鬼？
“喲，你能看見我們？我是科爾沁第一巴圖魯齊格，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它說完就挨了揍。
“蠢貨，他又不是花姑娘，怎麼關照你？”
“你是大清朝的皇子吧？康熙老頭也太能生，他上次來科爾沁的時候還對烏蘭格格動了心思，那可是婚約在身的姑娘。年輕人你不知道，烏蘭格格可漂亮，你爹一樣就相中了他……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我還記得大玉兒，她和多爾袞那麼相愛，聖旨來了卻是嫁給皇太極……那真是個悲傷地故事。”
……
信息量有點大。
皇阿瑪看中哪家格格這不稀奇。
大玉兒、多爾袞、皇太極之間不得不說的恩怨情仇就蛋疼了。
從他們之間的關係推論，大玉兒是已經過世的太皇太后孝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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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變成了兩個人的，胤■也操心起蘭陵王來，藏了半天，他才消失，按照元春的說法，他平時以鬼魂的形態存在，每七天可以結一次實體。
對蘭陵王胤■沒啥興趣，他小算盤打得啪啪響，已經在思考怎麼利用這些鬼魂賺更多的錢。自從元春給他開了天眼，胤■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他甚至遇到了前任大巫，對方告訴他，胤禛身上紫氣環繞，他是最有可能的皇位繼承人。
這個，胤■已經猜到了，他對皇位一點興趣也沒有，預測到未來只是讓他有個準備而已。老四從來冷著一張臉，他對討債這事有非同尋常的執著，總想收回國庫借出去的銀子。
本來胤■想去跑跑馬，來科爾沁的機會並不多，能看見鬼魂之後，他就沒這心情了。你能想象草原上到處是孤魂野鬼的場面麼？這邊大哥同斷頭鬼來個親密接觸，那邊三哥跟前就坐了個女鬼……這場面太滑稽，胤■開始佩服元春，得有怎樣強大的內心以及掌控情緒的本領才能鎮定的在這種環境下生存下去。
他依稀記得元春說過，做私密事，譬如睡覺、沐浴、出恭……的時候，她會驅鬼。這個發現完全不能讓胤■高興，他已經見識過鬼魂們的犀利吐槽，他和後院別的女人睡覺的時候應該沒鬼圍觀吧。
這個想法只在腦海里停留了很短的時間，就被推翻了。
以這些王八羔子的尿性，不偷窺才怪。
比雞/雞大小，嘲諷女人的身材，說他不夠堅/挺不夠持久，說他們的動作有多老土……只要想到這些，胤■就有再也不要寬衣沐浴睡覺的衝動。
這一定是老天爺的啟示。
怪他太花心，對春兒一點也不好。
胤■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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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比賽之後三四天，圖蘭又出現了，她完全沒有慚愧的意思，見到元春還滿臉嘲諷，慘痛的失利並沒有改變她。圖蘭加快了勾搭胤褆的步伐，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挖不了大福晉的墻角，也不知道阿哥後院只能有兩位側福晉。鬼魂們天天跟著胤褆跑，回來就說他們的關係到了哪一步，這種八卦消息元春聽得太多了，她自在的做自己的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對於見鬼的本事，胤■還覺得新鮮，聽說圖蘭傍上胤褆之後，他眼珠子轉了轉。
胤■動了手腳元春是知道的，按照他本人的說法是，幫那對野鴛鴦一把。
這事還沒結果，郭絡羅氏就來元春這邊劫人了，她表達了對胤■的相思，還露出了委屈的表情，“表哥，你好久沒同我說話，沒看過我一眼，我想你。”
對她挺著大肚子跟來科爾沁這事，胤■本就十分不滿，本想晾一晾她。畢竟是親表妹，也不能太過分。開了天眼之後，他忙著適應新的生活環境。鬼的存在是兩面性的，它們帶來了許多情報，達爾罕王的私心，孝惠太后的想法，圖蘭的陰謀……同時，它們讓胤■不敢同元春以外的任何人睡覺。
雖然除了他們一家子，其他人看不見鬼，胤■也不能忍受*暴露，睡覺都要被偷窺。
胤■皺了皺眉，就要打發郭絡羅氏回去，對方去不依。
“表哥，我們本來好好的，為什麼離開京城就變成這樣？是誰進了讒言？是不是賈元春？表哥你別聽她的，瑩兒愛你。”她哭得梨花帶雨，演得聲情並茂。
在附近巡邏的侍衛都感動了，胤■卻滿頭黑線。
被那麼多賤鬼圍觀，他們還模仿表妹嚶嚶哭泣。
“表哥我愛你！”
“表哥我要給你生兒子！”
“表哥你為啥不和我睡覺？哪個小妖精勾了你的魂？！”
……
它們掐著蘭花指，哭得像模像樣，在這樣的氛圍之中，別說感動，胤■巴不得立刻將郭絡羅氏趕走。他笑得十分僵硬，“表妹你……安心養胎。”說完就要轉身，郭絡羅氏氣哭了，她又喚了兩聲，沒起到任何效果，只得跺了跺腳轉身走人。
瞧表哥為難的表情，他鐵定是被賈氏那賤人纏住了！郭絡羅氏跺了跺腳，就去了宜妃那裡，她非得在姑爸爸跟前告上一狀，讓賈氏吃點苦頭。
郭絡羅氏果真誇大了說，將元春黑出翔。
若針對的是俄日敦塔娜，宜妃絕對相信，立刻就能給她出氣。賈元春的話，說服力不夠啊，誰不知道胤■的側福晉賈氏是最不愛爭寵的，從來都是來之則安之的態度，如今還能改了性子？
宜妃用審視的目光看著侄女雪瑩，自家侄女的德行她是知道的，“證據呢？賈氏狐媚老九的證據！”
郭絡羅雪瑩簡直想不到，宜妃竟然包庇那賤人，她哭嚎著：“姑爸爸，您不能受賈元春矇蔽，要替我做主啊！”
“本宮是知道的，從京城出發之前，胤■有兩個多月沒去賈氏哪兒，她也沒出昏招，老老實實帶孩子。本宮是老九的親額娘，他的性子我最清楚，怕是你做了什麼惹惱了他。”
“我沒有，我整顆心都在表哥身上，怎會令他不快？是賈氏！一定是她！”郭絡羅雪瑩死不鬆口，宜妃被她吵得腦門疼，她用拇指在太陽穴上揉了揉，讓郭絡羅雪瑩出去，自己沒本事還想用命令的方式讓胤■寵她，不可能。宜妃的心情是複雜的，她兩個侄女，一個是老八的福晉，一個是老九的側福晉，腦子都不好使，乾的都是什麼事？
宜妃以為能讓侄女長記性，有什麼本事往胤■身上使，別想東想西……她成功讓郭絡羅雪瑩記恨上了。人太極品想問題的方式也與常人不同，郭絡羅雪瑩就一個想法：自家人不幫竟處處維護賈元春，除了自己真是誰也靠不住！
胤■不知道他親愛的表妹想昏招去了，他在等老大和圖蘭東窗事發。那對野鴛鴦已經通過最初的磨合上升到摟摟抱抱親親的地步，聽到蠢鬼說他們約著偷/情胤■就支了兩個心腹，到時間去大福晉的帳篷外說起這事。伊爾根覺羅氏果真不是吃素的，帶著人就去捉/奸，將衣衫半解的圖蘭拔了個光，拖出來。
康熙就知道了。
ga1105 2015-3-28 08:56
第066章
鬼魂們湊熱鬧去了,容若在給孩子們上課,元春看著他們。
胤■才知道,這是留花院的日常。
他跟著聽了一會兒，就出去了，元春並不關心胤■去做什麼，自從見到滿草原的鬼，胤■做事的風格就變了。他在極短的時間內學會了利用鬼魂探聽情報。
最新動態是：
沙俄策反蒙古,康熙鞏固與科爾沁之間的關係，和達爾罕王商量對策。
孝惠太后想帶侄孫女回宮。
大阿哥胤褆與科爾沁美人圖蘭之間的jq曝光。
老三與老八起了衝突,胤■在拉攏胤俄,想要以他為跳板重新建立八、九、十同盟。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推測出繼位的是四阿哥胤禛以後，不和他暗渡陳倉就已經不錯了,胤■又不蠢，怎麼會站到註定失敗的一方。果然，就在當天，胤俄就將八阿哥說的話轉告給他，老九老十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關係非比尋常，按照老十的說法，由胤■來拿主意，他聰明。
老九當然不會將見鬼這事抖出來，無論陷入怎樣的境地，這是翻身的最後籌碼。他說了一堆大空話，大概內容是別看八哥支持率高，不到最後一刻，輸贏誰也不知道，比起賭上性命幫他，不如跟著皇阿瑪過好日子。
為人臣為人子就應該這樣。
讓誰繼位那是皇帝的事，除非發動政變，否則誰管得了？
八阿哥再次失望了，他知道的，就算是關係最好的時候，他也插不進老九老十之間。別看胤俄大大咧咧好說話，一旦出什麼事，他絕對站在胤■那邊。胤■覺得自己可笑極了，費了那麼大的力氣討好這兩個霸王，到頭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八福晉是胤■的表妹，隔房的。他們自幼玩在一起，知道這事以後八福晉親自去找了胤■，誰知半路遇到雪瑩，她們也是表姐妹的關係，脾性相仿，卻合不來。八福晉委屈自己和她套關係，卻慘遭羞辱，郭絡羅雪瑩本就一肚子氣，撞見這個總拿福晉身份擺譜的表姐還能有好臉色？
雖然險些被雪瑩氣吐血，想到胤■悲傷地表情，她忍了。八福晉求見胤■，被拒，她卻不走，咬牙等在帳篷外面，耗了半個時辰胤■終究見了她。
還是那樣的問題：為什麼要這樣對胤■？回到從前好不好？
胤■從沒對宜妃以外的人說過原因，這回他說了實話，“我為皇阿瑪做事，不結黨營私。”除了老八兩口子，不少人都聽說了，包括大阿哥胤褆、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暗衛頭子胤祺……以及康熙。
不能拉攏他的確很遺憾，既然他表明態度，忠於皇阿瑪，他們也就放心了。
康熙召胤■過去，狠狠表揚了他，說他沒有辜負自己的期望，要繼續努力。胤■點頭應是，然後就看到站在康熙兩側的“哼哈二將”，它們隔康熙有三四尺的距離，對著下面做鬼臉。吊舌頭、凸眼珠子、像擰螺絲一樣轉脖子……本來嚴肅的氛圍被他們破壞得乾乾淨淨，胤■差點憋不住笑。
這之後兩天就是巴圖魯大賽，科爾沁漢子都能參加，以打擂台的方式進行，守住五場就能晉級，所有晉級的勇士再兩兩對決，最終的勝者挑戰上屆魁首。
胤■原本沒興趣的，卻意外遭到挑釁。圖蘭美人的裙下之臣因為不滿元春帶給他們的那場慘敗，想找回場子。他們不敢直接挑釁當事人，就將仇恨轉移到胤■的身上。
“有那樣一個側福晉，九阿哥的拳腳當是極利索的，我們大賽見。”
“忠心希望你能拔得頭籌，帶走勇士金刀。”
……
這種程度的挑釁他都要回應的話，不知道打過多少場了。
長得好看就一定是繡花枕頭，這是哪家的規矩？胤■就想起蘭陵王面具下那張臉，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他長得娘炮極了，誰又敢詆毀半句？
轉身就走，壓根沒把這當回事，事情卻被大嘴巴鬼捅到元寶耳朵裡。
他剛進帳篷就見元寶萌萌的看過來。
“阿瑪，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阿瑪！”
胤■眼皮子跳了跳，他竟從這個把金子當爹的兔崽子嘴裡聽到了好話，情況不對啊。
因為沒得到理想的回覆，元寶又眨巴起眼來。
“聽說阿瑪要參加巴圖魯大賽。”
胤■挑眉，所以呢？
“聽說第一名獎勵勇士金刀。”
說到這份上還不明白他就是傻x，以金子為主導，別的都不重要，他以為在元春懷孕的時候合理引導能夠得到一個可靠的繼承人，都是扯蛋。沒到這種時候胤■都想抓著他肩膀搖晃說：你咋不自己去！
胤■終究沒頂住，答應了元寶的要求。他長得英俊，身份高貴，會賺錢，已經連續幾個月位列男神排行榜第一名，這是《京城八卦報》發起的投票，一兩銀子一票，有錢人的消遣。
雖然三阿哥胤祉總覺得老九是自己花錢買票，胤■可以負責任的說，他對登上那坑爹報紙一點興趣也沒有。這個報紙年初才剛剛髮型，第一期就爆了大料，不僅曝光了花魁十三娘子全身衣服、配飾的款式和品牌，還推測了她的存款數目。除了各種緋聞，一半的版面用來連載小說《風流王爺俏王妃》……當然最最博人眼球的就是每月一次的男神、女神大排名。作為最符合京城貴女審美的土豪阿哥，連續半年，胤■都高居榜首，票數翻了排在第二名的胤祉好幾倍。這也是為什麼三九見面總是硝煙戰火。
好吧，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胤■啥都好，他拳腳功夫實在不行。
他既不想當大將軍，又不至於窮得請不起打手，比起親自動手，他更喜歡做幕後主使，用腦子解決問題。他還在猶豫，科爾沁那些好戰的鬼就打起包票來。
“土豪不要怕，如今科爾沁勇士界蕭條得很，你只要參加，鐵定能把金刀拿回來。”
“本大爺已經完全掌握了他們動手的習慣，你放心，有我給你指點，穩贏。”
“金刀還是次要的，要是開個賭局，財源滾滾。”
……
金刀算什麼？
打三阿哥的臉算什麼？
賭局才是真絕色。
以蘭陵王高長恭為首，眾鬼組成了教練團，給胤■緊急加練。
第一練角度和敏感度的把握，第二才是力量積存。
胤■其實沒太明白，他是看在高長恭的面子上盲目信任了一回，將所有角度都精確掌握，並且能第一時間伸腿出拳，他的訓練就結束了。巴圖魯大賽當天，四個小傢伙拿上了寫著【阿瑪加油】、【阿瑪搞死他們】、【求關二爺附體】、【金刀屬於我們】字樣的紅綢。
這是帥鬼給他們出的主意，說是有他們的支持胤■獲勝的幾率會大大提高。弘暲因為酷愛練武，他很關心這場大賽。至於元寶，他眼裡心裡全是勇士金刀。
他倆是拉拉隊主力，弘晟作為沒有特別愛好的萬金油，也被拉入夥。至於弘歷，他擺明了是來取材的，說是要給胤■寫一打詩。
元春真想問問他的大文豪系統，成為詩人作品千古流芳的關鍵難道不是在質量上有所突破？人家半個月憋一首，他每天能寫一兩打，這真的靠譜？
胤祉看到【阿瑪搞死他們】險些嚇尿。
這真的是兩歲半的小可愛？
忒凶殘。
這加油條是他們親手寫的，雖然有些歪歪扭扭，表達的是一片真心。胤祉還想在康熙面前告一狀，說胤■失敗，小蘿蔔頭長歪了。他還沒開口，宜妃就感動的說：“皇上您看，這真是偉大的父子之愛。”
康熙也覺得這個口號有點粗俗，見宜妃這樣也不好說。
然後比賽就開始了，胤■沒有立刻上去，這是高長恭的意思，他要再看看比賽強度，胤祉倒是上去得快，連贏四場之後他挑釁的看了胤■一眼，作為生意人，老九不輕易被激怒，他淡定，弘暲卻嚷嚷起來：“挨了那麼多拳還敢得瑟，阿瑪上！把他打下來！”
o(╯□╰)o
小聲點啊寶貝兒，那是你三伯。
元春正要教訓弘暲，俄日敦塔娜也揮著拳頭攛掇胤■。
大庭廣眾之下，弘暲連狠話都放了，胤■只能硬著頭皮上。站在對面的胤祉漲紅了臉，“也不知道九弟的拳腳功夫進步了多少，就讓三哥好好看看。”
見他咬牙切齒，弘歷有感而發。
“阿瑪帥氣上擂台，三伯心虛吼出來。”
……噗。
胤祉的反應讓圍觀群眾安靜下來，他們屏息等待，還沒看到出拳就聽到這兩句打油詩。以大阿哥胤褆為首，笑翻了一群人。“三哥聽到沒，小侄兒讓你自信點，別唧唧歪歪上啊！”
怒氣值徹底爆表，三阿哥已失去理智。
他毫無技術含量衝上去就是一拳，高長恭教練員的臨場指導就開始了：“左兩步，抬右腿往後踹，踢他屁/股！”胤■已經□□練到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程度，瞧著老三衝過來，他快速往左挪了兩步，使出全部的力道反踹在他屁/股上。胤祉是在惱羞成怒的情況下行動的，他已經喪失理智，只剩搞死胤■這個意念。這一腳毫不費力的踹中了老三，胤■沒■瑟，而是按照高長恭所說退開一個安全距離。他採用的是防守反擊的打法，以保護自己為原則，偷襲為手段。
胤祉被踹了個狗吃翔，在一片哄堂大笑中，弘歷又念了兩句：“惱羞成怒急出拳，屁/股中招羞紅臉。”
宜妃這才知道她孫兒多聰明。
雖然談不上意境，嘲諷三阿哥綽綽有餘，沒見大喘了幾口氣爬起來又往胤■那邊衝！榮妃沒看到真是遺憾，真是難得有機會見胤祉這樣丟人。
“右兩步，伸腿絆倒他。”
胤■漂亮的完成了指令，沒想到他會往右躲的胤祉再一次吃翔。第五第六句詩也有了：“看蠢貨卷土重來，嘆英豪糊他一臉。”
就連習慣性冷臉的四阿哥胤禛都把嘴角勾出了弧度，到底誰教出來的活寶？康熙清了清嗓子，作為胤祉的阿瑪，大清朝的皇帝，他應該嚴肅點。不過真的要忍住太難，弘歷愛寫詩是出了名的，康熙本來以為他也是半天憋一首，沒想到竟然來得這麼快，雖然質量不高，讀起來還挺順溜，表彰胤■的同時把胤祉往泥裡踩的目的也達到了。
康熙是知道的，三九不對盤。想來也是，一個之乎者也的讀書人，一個滿身銅臭的生意人，自然兩看生厭。
活到這歲數胤祉從沒像今天這樣丟臉過，他絕不原諒老九。
雖然摔了兩次。
雖然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了。
他咬牙站起來，再一次朝胤■衝過去，他做好了兩面攻擊的準備，胤■卻在高長恭的提點之下順利接住了胤祉的右拳頭，同時，他抬起右腳，猛地踹到胤祉胸口……這回飛得真遠。
怎麼看老三都沒有贏面，關鍵時刻，康熙叫了停。
弘歷不會因為胤祉身負重傷就放棄完成這首意境高遠的詩作，這是他從絕句到律詩的轉型，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筆。“嗚呼哀哉衝過來，屁滾尿流被淘汰。”
……元春瞅了容若一眼，這就是他教出來的好徒弟，以後還怎麼直視律詩？
弘暲倒是很給面子，大聲叫好。
本來還吊著一口氣的三阿哥胤祉徹底暈了過去。
俄日敦塔娜簡直笑翻，她趴在元春肩頭，促狹的問：“你是怎麼生出這樣的乖寶？”
呵呵。
是乖寶不是活寶？
本來就算硝煙戰火的味道濃些，這也就是一場普通意義的對決而已，他這麼鬧過，三阿哥不恨一輩子？
第067章
自從知道兒子們的學問有納蘭容若操心，胤■就當起了甩手掌櫃。見識到弘歷的本事之後,他不得不承認,名師出高徒這個說法是有道理的。弘歷的詩詞造詣真是越來越高的,從憋詩到如今信手拈來,進步不可謂不大。
今天以前,胤■對文學的理解都是狹隘的。直到胤祉被弘歷搞得喪失理智,三波攻勢之後就暈了過去。胤■有了新的見解,難怪御史台的老東西人見人怕，撇開他們愛打小報告這點，嘴炮功力也令人蛋疼。更惱火的是，這批人大多是貧賤出身,因為才學過人在科舉考試中脫穎而出,他們一開始是混在翰林院的,因為嘴皮子特別利索，並且憤世嫉俗，他們與翰林院主流風尚格格不入，這才被調去御史台。
同樣一句話，別人說無傷大雅到了他們嘴裡殺傷力驚人。
再說這場比武。
讓康熙總結——老三不敵老九，落敗。
到政敵或者不對盤的兄弟口中，最多加兩句諷刺的話，弘歷展示了他嘴炮的潛力。從平仄對仗韻腳和意境方面，它沒有任何值得稱道的地方，卻勝在通俗易懂。
論詩詞，漢人最為精通，滿人入關以後，也學了不少附庸風雅的玩意兒，科爾沁這片還是不怎麼開化的，弘歷這首詩有兩點成就：
第一，完美的達到了捧自己踩別人的目的，激怒三阿哥胤祉讓他快速落敗。
第二，幾乎所有人都聽懂了。
四阿哥八阿哥包括伴駕的娘娘還算客氣，除了他們，其他人就不忍直視了。大阿哥胤褆看弘歷的眼神都在發光，恨不得拐回自己家去；五阿哥胤祺已經背過身，老十、老十三、老十四拍著腿狂笑。
“老三真是越活越回去，竟然會被弘歷小侄兒無傷大雅的玩笑氣暈過去，這麼小的娃娃知道個啥。”
“九哥你就說錯了，弘歷作詩的本事比老十強多了。”
“這叫啥？不戰而屈人之兵！兵家上上策。”
……
元春蹲下來掐了掐弘歷的臉，作為這小子的親娘，她比誰都清楚，並非如阿哥們所想，弘歷這德行不是胤■教出來的，他也沒有故意去嘲諷老三，只是系統命題作詩罷了。沒錯，大文豪1.0系統讓他以巴圖魯大賽為主題作詩，《阿瑪與三伯》只堪堪達到一點要求，路還長著。
雖然知道全家都能見鬼，胤■不明白這是由超度系統帶來的，同時，他的四個乖兒子們都在系統的指引之下走上了詭異的道路。這是元春留下的底牌，除非下次升級牽連到胤■，她不會主動抖出這事。
圍觀群眾各懷心思，擂台上的土豪九沒工夫想這些，他全副身心迎接下一個對手。
這樣快速的戰勝三阿哥並不是好事，他刺激到那些真正有本事的，號稱最有可能擊敗上屆魁首的達哈和大阿哥胤褆一起走出來。胤■挑了挑眉，真是出乎意料的後續。
“一起來？”
身為勇士，都是有自尊心的，二打一不光彩，達哈與胤褆都不願意退讓，還是康熙開口，建議他們三人混戰。不要懷疑，老康是想讓老大老九一起發力把那個足以威脅金刀歸屬的科爾沁勇士打下去，在納蘭容若的提點下，胤■倒是明白了，他朝胤褆眨了眨眼，還沒勾兌成功，拳頭就掄過來了。
你祖宗！
胤■狼狽的躲過來自大哥的攻擊，反擊還沒開始，背後就挨了一腳。但凡身體結實拳腳好的，腦子大多有坑，他們憑直覺出手，直接讓胤■飛了出去。
事實上，挨踹的本人還沒有憤怒情緒，圍觀群眾看不下去了。
最先嚷嚷出來的是元寶，他仇視一切可能搶他金刀的人，“無恥！太無恥了！你們是越好一起上的吧！”
弘暲眼睛都瞪圓了，“滾下去！馬不停蹄的滾下去！敢群毆我阿瑪，不想混了是不是？”
不止是他們，稍微有廉恥心的都看不下去了，尤其康熙，看到胤褆對親弟弟出手，他恨不得像弘歷詩中寫到的那樣，糊他一臉！胤褆真是他親兒子？有這麼坑爹的？
元春沒去指責什麼，她嘲諷的笑了，然後默念口訣，讓高長恭附在胤■身上。然後，跌坐在地上的胤■眼神就變了，他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慢條斯理的站起來。
“隨便你們怎麼玩，爺奉陪！”
話音剛落，他周圍就卷起肉眼可見的殺氣，太陽也躲到了雲層後面。他沒往前衝，而是朝兩大賤人勾了勾手指。
習武之人都知道，以多欺少是多卑鄙的事，剛才只是意外，他們都心癢癢想找胤■討教，這才搞出了烏龍。胤褆看到了老九臉上嘲諷的表情，他正想說讓達哈等等，排個順序，那蠢貨就已經衝了。
他嘴裡啊啊叫著，甩著肥肉往胤■那邊去。
達哈是個胖子，體重超過三百斤，動作靈活的胖子。方才就是他一腳將胤■踹飛，他開始助跑，宜妃就不敢看了。胤■是她親生的，有多少斤兩還不清楚？
結果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們以為就算躲得過，動作也狼狽的很，沒想到胤■出左手抓住胖子的拳頭，右手抓住他的小臂，將他甩起來轉圈。
弘暲的下巴都掉了，這麼纖弱的阿瑪竟然把幾百斤的大胖子甩了起來……眼瞎了。
弘歷甚至忘了作詩。
至於擂台另一側的大阿哥胤褆他咽了咽口水。
就在這樣的氛圍之中，胤■將達哈甩了十圈，然後鬆手，任他飛了出去。最毒男人心，一報還一報。換了別人完成這樣的壯舉，早就蹦起來慶祝了，胤■冷靜得很，他只是勾了勾嘴角，然後就鎖定了胤褆。
“大哥你是自己下去，或者我送你一程。”胤■覺得他已經十分客氣，顯然，被點名的大阿哥胤褆並不這麼認為。他終於有了同胤祉相同的心情，老九忒討厭，他全家都討厭。
有胤祉和達哈的前車之鑒，胤褆並沒有往前衝，而是擺好架勢等胤■來。
半盞茶的時間過了……草原風蕭蕭。
一盞茶的時間過了……烏雲沉沉雨欲來。
高手過招勝負毫釐間，這種程度的對峙並不罕見，身在局中的兩人還沒品出滋味，康熙就不耐煩了，他強行插手，令他們同時攻擊，這倒是個公平的決定，兩人同時往中央突，只是錯身而過，勝負就分出來了，胤■站到大阿哥先前的位置上，而對方，已經倒在地上。
拆招的過程幾乎沒人看到。
康熙也沒有，胤■贏了。
接連放倒三人，以這樣利落的方式，科爾沁人也不是傻子，明知道要輸能有人上？沒有人再來挑釁胤■，他破格晉級。從這時候起，他們就已經意識到，金刀恐怕要被這個看似娘炮的大清朝阿哥拿走了。
糜戰一整天，結果證實如此，胤■拔得頭籌，拿到了科爾沁的勇士金刀，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他將金刀交到元寶手中。科爾沁人只是稀奇，他們從未遇到這樣的情況，由京城來的阿哥奪走金刀，他沒獻給心愛的姑娘，而是給了財迷兒子。康熙這才知道支撐胤■戰鬥到底的信念是什麼，至於跟在宜妃身後的郭絡羅雪瑩，她死死咬住下脣，賈氏這賤人，生的兒子也這麼討厭，竟敢搶她的風頭！！！
郭絡羅雪瑩的怨念太深，宜妃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在她心中，就算是親侄女也不能同乖孫相比，元寶既然喜歡，給他又怎樣。
這晚，科爾沁草原上舉行了盛大的慶祝活動，到處燃起篝火，烤好的全羊一隻只抬上來，因為九阿哥胤■已經證明了自己，與剛來的時候相比，這晚的情況又有不同。
圖蘭美人恨得咬牙切齒，她以為找到了最英武的勇士、最有權勢的阿哥。巴圖魯大賽的結果狠狠打了她的臉，弱雞似的九阿哥拔得頭籌，他的男人殺輸得太難看。
已經做了選擇，她沒有後悔的餘地，她用滿含恨意的眼神看了賈元春，很快就將注意力轉回大阿哥身上。圖蘭同胤褆攪和了有半個月，jq捅開有五天，雖然除了好看之外這女人沒留下任何好印象，礙著科爾沁的顏面，康熙依然將她指給了胤褆，以格格的身份。
雖然那女人的確是個心機者，她和胤褆還真是你情我願。伊爾根覺羅氏恨極了，仇恨積累了兩籮筐，畢竟是在草原上，她沒急著動手，只等回京城就搞死她。
除了圖蘭之外，別的姑娘都端著酒杯圍著胤■轉，她們唱著動人的歌，跳著誘惑的舞，只想求勇士垂青。
漢子們都在嫉妒他，胤■本人完全沒有欣喜的情緒，他領悟了上次篝火晚宴的時候元春的心情。除了皇阿瑪和春兒身邊，其他地方都有鬼魂扎堆，他們甩頭髮扯舌頭擰脖子……同活人面對面……姑娘們端著酒杯勸他喝只是表象而已，沒見到那杯子旁邊湊了好幾個鬼腦袋？
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能起邪念，那口味得有多重？
胤■盡量不去看那些跳得火熱的姑娘，他怕影響自己本來就不怎麼好的食慾。除了元春和四個兒子知道□□，其他人妥妥的誤解了，在巴圖魯大賽上丟了顏面的大阿哥胤褆終於找回了場子。他嘿嘿笑道：“九弟竟如此純情，都不敢同姑娘對視，真是大大出乎爺的意料。”
老十本來在胡吃海喝，聽到這話也扭過頭，他一邊咀嚼嘴裡的烤肉眼珠子轉啊轉，“九嫂這樣好看，瞧不上外頭的野花是當然的。”
康熙可不認為胤■對俄日敦塔娜有多少感情，老九幾乎每天都會單獨來乾清宮，除了上眼藥的時候，嫌少聽他提起繼福晉。說他純情？宮裡美人也不少，沒見他這樣彆扭，難道是科爾沁姑娘太熱情把他嚇著了？
胤褆真沒亂說，一整晚，老九都在專心的喂兒子吃肉，沒將目光施捨給科爾沁美人。這場篝火晚會之後，他們就準備動身回京城了，孝惠太后果真帶上了她的侄孫女，康熙沒說什麼，就算別的目的，也犯不著傷和氣，不就是個女人？
大阿哥胤褆也成功帶回了科爾沁第一美人圖蘭，老九這邊，側福晉郭絡羅氏肚子有四個月大了。回去已經是九月份，天氣涼爽了許多，比來時更輕鬆。對胤■而言卻負擔得很，一路上總有女鬼抱住他的腿不讓走。
“嚶嚶，土豪別走，說好的纏纏綿綿到天涯呢？”
“郎行千里不回頭啊……你好狠的心！”
一路下來，胤■見得最多的就是這樣的場景，他不知道自己啥時候答應和這些醜八怪生孩子！人鬼殊途！！！眾阿哥發現，整個回程路上老九的氣壓都很低，就算狩獵的時候拔了頭籌也不炫耀，情緒一直很低迷。
剛重生的時候，元春也經歷過這樣的時期，仿佛整個生活都被鬼魂們填滿了，連喘息的空間也沒有。持續了好長時間之後，她才找到鬼魂的妙用，生活就豐富多彩起來。
雖然的確犧牲了一些自由，得到的卻多多了。
元春並沒有幫他開解，而是由著他自己調節，得到好處卻不想付出代價這是不行的。直到進了京城，胤■才知道與鬼魂交流的能力帶來多少便捷，他不僅能輕鬆探聽到商業機密，稍微給點好處就能挖出許多秘辛，然後，胤■看到了他府上那群鬼大爺。
它們看到春兒回來就蜂擁而上。
“美人你終於回來了！窩好想你！”
“賤表妹可欺負你了，她敢亂來大爺打斷她的腿！”
“嚶嚶，男神你可回來了，在你離開的兩個多月裡，我為你做了好多詩！比如這個‘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情郎’，還有這個‘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生個娃！’”
……
自巴圖魯大賽拔了頭籌，胤■已經習慣女鬼把他當男神了，一時間還沒適應，以為府上女鬼是衝他來的。胤■還沒想出回應它們熱情的方法，就看到納蘭容若被包圍了。
娘裡隔壁，憤怒的心情簡直不可遏，胤■臉色很不好看，他陰森森盯著那些有眼無珠的女鬼。就想給他們好看，誰知這還沒完。
“情況不對啊，我怎麼覺得渣男在瞪我們！”
“當然是錯覺了！他都多久沒來看美人了，天天同那賤表妹廝混。不知道那女人克扣了春兒的口糧？給我一次露臉的機會，姑奶奶非搞死她！渣男賤女死全家！”
“我說，賤表妹身材像個冬瓜一樣，連起伏也沒有，不用看就知道和咱女神不是一個水準線的，殘次品！殘次品懂嗎！虧他下得了口。”
“矮油……這你就不知道了，本來就是個色／胚，餓極了有啥下不了口？那表妹至少還是個女的，上次聚會的時候牛二哥不是說了，太子府上兔兒爺也是有的！”
“蒙古大妞的身材倒是不錯，為啥總覺得她對我們美人太好了？”
“要我說，直接踹了這老黃瓜重新找個，幹啥在這兒吊死？我們春兒當女皇也是可以的。”
“等等，等等等等，這個騎黑馬的土豪是誰？這面具，這盔甲，太霸氣了。”
“小眼神也酷得不行！”
……
帶著鬼面具的高長恭都能被當做男神，為啥他就是男渣？還有，雪瑩的確嬌蠻些，他真的乾得出克扣月例這樣的事？胤■扶額，以前什麼都不知道，覺得董鄂氏死後她們相處得還挺好。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多□□，春兒竟過了那麼久的苦日子？都是因為他鬧彆扭。
胤■覺得有些苦悶。
引發這種狀態的當然不僅僅是雪瑩的作為，還有那些不忍直視的話題。
剛剛擁有見鬼的本領，想到閨房之樂可能被偷窺，他還挺糾結，真正面對的時候，還沒那麼扭捏。比起身材方面的比較，他府上的鬼咋思想都這麼激進，動不動就想當女皇的。
顯然，胤■還不知道他的元寶小乖乖已經入手了造反系統，想要搞死康熙自己上台的願望也不新鮮。
胤■讓小路子將表妹郭絡羅氏送回去，又把福晉打發走，他想以拉風的方式宣告自己的存在，就看到笑得像花兒一樣的郎氏劉氏以及完顏氏。
“爺！您可算平安回來了，嫣兒天天祈禱，總算願望成真。”
若是從前，胤■還是會感動一下的，瞧他眼圈都紅了，能見到鬼聽到它們對話之後，三觀都毀了，聽聽它們說的啥，這是聞了辣子嗆紅的？她剛剛還在吃香喝辣？
胤■森森然盯了郎氏一眼，還沒發作，劉氏又開口了：“大格格總念著爺，她親手縫了荷包，您……可去看看？”
荷包？
那是請了槍手搞出來的吧？
讓針線嬤嬤繡那麼醜的荷包真是為難人家。
不能再聽下去，這討厭鬼幾句話就擊碎了他一貫的認知，顛覆了他的生活，這些女人竟然用這樣齷齪的手段騙取他的感動！胤■冷著臉，輕聲說：“回自己的院子去。”
他鮮少有這樣“溫柔”的時候，三個女人有些恍惚，她們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胤■再次開口，聲音就沉下來，“我說……都！滾！回！自！己！的！院！子！去！”他一字一頓的說完，三個女人從未見他這般模樣，嚇得慌了神，“爺……”
還想用虛偽的情話騙他？
胤■在心中冷笑。
你以為爺那麼傻？吃這套？
“別讓我再重複，都滾！”
胤■是惹不得的，他瘋起來比老十老十三更嚇人。郎氏不敢再說，只得跪安，她低頭的瞬間還怨恨的瞪了元春一眼。以為她失寵了，以為終於能回到從前，去一趟科爾沁草原就回到原樣，呵呵，繼福晉和郭絡羅氏真是沒用的東西。
嫉妒或者忌恨的眼神元春看多了，她領著奶娘帶著兒子往留花院去，胤■則回了書房，他必須想清楚，從現在到皇阿瑪薨的那天，要怎麼處理兄弟關係。
八哥那邊不是最頭疼的，最關鍵的是要在皇阿瑪沒有覺察的情況下同四哥搞好關係。胤■在想問題，兩個男鬼在他頭上作威作福，然後他就炸毛了。
“在我發火之前，滾遠點！”
蠢鬼扭頭看了看，沒別人啊。
他萌萌的眨眼，反手指著自己道：“你在對我說話？”
胤■這才露出邪氣的笑容：“知道就滾。”
我了個大槽！
兄弟們出事了！
渣男能看到我們了！
胤■開陰陽眼能看到鬼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九阿哥府，當然，只是針對鬼圈。它們起先是忐忑的，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這下好了，被他抓個正著。然後它們發現，渣男雖然能看到它們，能自如對話，他卻沒法用行動打擊報復。得出這個結論之後，他們就放開了，天天揭露後院那些隱藏的真相。真是糟糕的體驗，頭兩天，胤■還會炸毛，聽得多了就淡定了。
在他面前的時候，那些女人總在暗示說“你是我的唯一”。他從前自我感覺良好極了，如今方才知曉，那不過是為了達到目的所用的策略罷了。
她們看到的從來不是胤■這個人，而是愛新覺羅這個姓氏，以及他背後的財富。
胤■沒工夫找那些虛偽的女人算賬，他知道了一件事，府上的鬼魂告訴他，這年中元節，整個京城的鬼魂都在一起聚會，他們遇到了四阿哥府的，然後聽說，武格格在計劃殺死弘歷。
乍一聽到，胤■都不相信，他兒子這麼乖，只是愛作詩而已。
除了在巴圖魯大賽的時候被他嘲諷的老三，他礙了誰的眼？
然後他挖出了驚天大秘密。
武氏是在五月初四皇阿瑪生辰的時候起了殺心，原因是弘歷在詩詞方面的“才能”。真正的武格格已經死了，這個春兒說起過，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如今這位竟然是未來人。
她說弘歷本應是四阿哥府鈕枯祿氏的兒子。
她說弘歷最愛作詩，一輩子統共有五萬多首。
她說弘歷是大清朝的第四任皇帝，封號乾隆。
第068章
土豪九簡直沒想到,他和四哥還有這樣的淵源。
萌萌的弘歷怎麼會是鈕枯祿氏的兒子？
搞錯了吧！
這個念頭只存在一瞬，就被推翻了,過去這一個月,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開了陰陽眼之後,生活就顛覆了。意外變成了刻意,感動變成了做戲……胤■覺得,他再也不相信真愛了，這些蠢鬼又開始動搖親情。連著好幾天,胤■看弘歷的眼神都帶上了審視與探尋，他想知道這個只會寫打油詩的傢伙哪裡具備帝王資質，觀察結果簡直讓他心塞。
弘晟思考人生哲學的時候，弘歷在作詩。
弘暲研習兵法的時候，弘歷在作詩。
元寶抱著勇士金刀流口水的時候,弘歷依然在作詩。
他甚至寫下開天闢地第一首六言詩——《留花院偷窺額娘睡覺》。
春花連著秋月，夏荷候著冬雪。
阿瑪壓著額娘，弘歷扒著門縫。
經帥鬼宣傳，這首詩在鬼魂圈火了起來，胤■早朝回來就聽到眾鬼齊聲吟唱，閑的無聊的女鬼已經譜上曲兒，調子還挺順口，內容卻讓胤■吐了好幾碗血。
呵呵。
那王八羔子能當皇帝？不是和丫鬟玩耍就是做混賬詩。胤■終於領悟了自己的歷史使命。為啥要讓弘歷成他兒子？擺明了是要救萬民於水火，不給他任何霍亂宮廷敗壞超綱的機會！
胤■進留花院的時候，元春正在教育弘歷，看著那小子賣萌裝傻胤■就來氣，面無表情的走過去從元春手裡結果人，啪啪揍了他一頓屁股，弘歷簡直驚呆了，愣了好一會兒才哇哇大哭，“打死人了啊啊啊啊！！！阿瑪要打死弘歷！！額娘救命！”
這不是找抽是啥？
胤■從桌上拿了個好滋味糕點房的紅豆夾心炸饃饃就塞到弘歷嘴裡去。
“嗯嗯，嗯嗯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元春扶了扶額，蠢兒子真真是有本事的，能讓胤■炸毛成這樣。從隔著褲子到堵上嘴脫了褲子……胤■真是一點不手軟，看他挨了十來下，假哭都成了真哭，元春才伸手攔了一把，她將弘歷從胤■膝蓋上抱下來。
弘歷趴在貴妃榻上，小屁股紅彤彤的，元春想給他擦藥酒，又看到堵在小嘴兒上的炸饃饃，正想將它拿下來，就見弘歷一把擦乾眼淚，狠狠咬在上面。
瞧他那樣，顯然是將饃饃當阿瑪在嚼，元春伸出手指在他鼓鼓的腮幫子上戳了戳。
“你啊，以後還敢不敢亂寫了？”
弘歷可憐兮兮的看了元春一眼，“我沒有亂寫，我看見阿瑪壓著額娘說什麼‘爺要吃了你’，阿瑪壞，阿瑪要吃額娘，弘歷以後就沒有額娘了！”
本來其餘三隻還在看笑話，他們小小年紀就已經懂得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直到聽了這番話。弘暲瞪圓了眼，元寶連金子都丟了……
什麼也沒有額娘重要。
就算再早熟，不滿三歲的孩子也不能理解“吃”的第二重含義，他們堅定地認為胤■想幫著賤表妹搞死元春，吊死鬼不是說了，那啥……鍋蓋氏正在醞釀陰謀？
看熱鬧的三隻感覺到危險，都屁顛顛護在元春跟前。
“自從鍋蓋側福晉進門以後，阿瑪就變了！話本裡就是這麼說的，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qaq…額娘被拋棄了！”
“額娘別怕，弘暲保護你！阿瑪壞，休了他！”
“那麼喜歡鍋蓋你去啊，去了就別回來！以後元寶和香香的額娘睡覺！”
……
畫風不對啊。
參混小子這口氣咋就跟被拋棄的怨婦一樣？
什麼鍋蓋側福晉？
那是表妹郭絡羅氏。
知道了越來越多的秘辛以後，胤■在修正對周邊所有人的認識。
郎氏是最狠心的，為了拔除眼中釘，她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包括自殘，只要能達到效果，往自己身上劃刀子也不眨眼。劉氏是個墻頭草，至於完顏氏，她倒是個識時務的，不愛生事……後院所有女人之中，最不省心的是福晉俄日敦塔娜和表妹雪瑩。
福晉總是和他搶女人！
而表妹……
她是口碑最差的一個，甭管是男鬼女鬼還是太監鬼，都恨透了她。
說她總找額娘告狀。
說她克扣別人月例。
說她總是在觀音娘娘跟前說混話，詛咒元春。
事實上，胤■對小表妹的印象是不錯的，蠻橫驕縱是郭絡羅家女兒的特點，他非常習慣……去科爾沁之前兩個月對元春的冷落真的同雪瑩無關，就是一時想不通而已，他選擇了錯誤的方法想要證明自己在元春心中的地位。
就是這麼簡單。
這之前，胤■真的不知道雪瑩在背地裡動了那麼多手腳。
人總是這樣，一旦開始懷疑，就停不下來。胤■腦補了許多莫須有的事，將屎盆子往郭絡羅雪瑩頭上扣。他的冷淡本來只是對雪瑩堅持跟去科爾沁表示不滿，如今卻成了長期性無休止的。應該說，胤■不愧是康熙的親兒子，兩人在這方面簡直如出一轍。覺得你好的時候怎麼都行，一旦有了污點，厭惡的情緒就會不斷擴張。
大概是囧到極點了，胤■臉上反而沒了表情，他從蠢兒子的腦袋瓜上逐一敲過去，沉聲道：“閉嘴。”
弘暲倒是老實了，他哼哼一聲扭著小屁屁趴到元春懷裡，剛挨了打的弘歷卻沒這麼老實，他破罐子破摔說：“看看看……阿瑪惱羞成怒了，他不僅想吃了額娘還想吃了弘歷……哇啊啊……大伯、四伯、五伯、八伯救命！！！！！”
……
雖然胤■還是一如既往的討人厭，弘歷卻在巴圖魯大賽之後有了好人緣，就連胤褆這種在老九手上吃了大虧的對他也很有好感。
你說為啥？
當然是因為他雖然輸了場子卻沒收到臉面盡失抬不起頭的打油詩！
同胤祉相比，他只是做了老九崛起的墊腳石而已。
至少不會同諷刺到極點的打油詩一起傳遍科爾沁傳遍進程。
最新一期的《京城八卦報》用濃重的筆墨描述了科爾沁巴圖魯大賽的過程，其中，胤祉和胤褆被抓了典型。老大是二打一輸人又輸陣，至於老三，他回京城半個月都沒緩過來。也不知是哪個混賬將事情走漏出去，那首贊頌胤■將胤祉往泥裡踩的打油詩已經傳遍京城。
比納蘭容若當初更受追捧。
九阿哥府的弘歷小阿哥成為八月新偶像。
平時眼高於頂的三阿哥胤祉竟然主動要求接受採訪，他表示，那首詩帶著濃重的個人色彩，以打擊他為手段追捧胤■，這完全是抹黑！是污衊！
與這份聲明同時刊登的還有老大胤褆、老十胤俄、十三胤祥以及十四胤禎的解釋。
“老三只是輕敵了而已，他雖然摔了兩個狗吃翔，你們不要嘲笑他！”
“我認為三哥的慘敗不是偶然，首先，九哥擁有碾壓他的實力，其次，他太自傲太輕敵……你知道，這是讀書人的老毛病。希望這場失利能讓他正視自己。”
……
是當事人說的話真？還是眾多的圍觀群眾說的真？
不用說，看報紙的都會相信後一個。
弘歷甚至說出：“本阿哥最大的毛病就是愛說實話。”
胤祉翻盤不成，名聲更臭。
你一個走文藝路線的騷包阿哥，參加巴圖魯大賽純屬湊熱鬧，輸了就輸了唄，大阿哥這樣久經沙場的猛將都摔在胤■跟前……你偏要在鼻子裡面插大蔥，裝象！
這下好了，京城學子都嫌棄你丫丟了讀書人的臉。
做人要真誠，不能正視自己的失敗，一味追捧自己真心沒意思。
與三阿哥相反，老大胤褆口風從來一致，按照他的說法，被打敗不可恥，不是我方太弱，而是敵人太狡猾。太子胤礽也趁機補了一箭，逮著人品問題說事，老四老八倒是沉得住氣，他們沒對這事發表任何意見，胤禛倒是誇過弘歷聰明，雖然如今還是打油詩級別，考慮到他的年齡，能完成這種程度的即興賦詩已經是奇跡，這是老十三現在也達不到的境界。
被拖下水的十三爺不敢找四哥麻煩，他表示給老十整天時間他也憋不出這樣的大作來。
胤俄當然知道這話不假，他也不能自認倒霉，只得說小侄兒的確是他見過最有天分的，完全可以提前去上書房學習。
……
後宮妃嬪都八卦，這事傳得沸沸揚揚，康熙從宜妃口中得知此事，他完全同意胤俄的說法，同意讓老九家四個小阿哥，進上書房。同時，讓自小不學好的胤俄陪他們一道。
這個消息傳出去，老十瘋了，十三十四笑瘋了。
胤■開始幫兒子找伴讀，胤俄閉門謝客，只怪他嘴上不積德，現在好了，把自己套進去。胤俄覺得自己簡直活到頭了，這把歲數還要和小侄兒一起去上書房學四書五經。他來了九阿哥府好幾回，讓胤■幫忙找皇阿瑪說好話省了這差事，胤■都冷著臉拒絕了。
不明真相的老十還指責他無情冷酷，天知道，要繃著臉不笑出來有多難。府上各種鬼都瘋了好嗎，它們圍著老十轉，說了各種糟蹋人的話。
什麼功夫再高，也怕康熙。
裝了手好逼，結果沒二錢本事。
人家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你丫既身殘又腦殘。
胤■好幾次都要破功，看到元春淡定的表情之後，他才穩住情緒。只能說，不愧是仙女下凡。他什麼多餘的話都說不出，只是拍了拍老十的肩膀，在蠢弟弟悲傷的離開之後，狠狠鼓勵蠢兒子們，讓他們好好“激勵”胤俄。
真的是激勵？不是刺激？不是折磨？不是打他臉？
可憐的老十，他還不知道深得他信任的九哥竟然這樣黑心腸。
有半個月時間，胤俄不在和兄弟們吃喝，下了朝就打道回府，雖然知道這樣也不能遏制來自八方的嘲笑，以及《京城八卦報》的挖苦，至少他能裝作不知道。
逼他不得不面對現實的是胤褆。
準確的說，是他家格格圖蘭。
這位科爾沁美人在跟了大阿哥兩個多月之後，成功懷孕。已經有一堆閨女的胤褆對圖蘭這胎抱著極大的期待，他盼了十來年的兒子。
都說吃一塹長一智，胤褆不懂得這個道理，上回庶福晉懷孕他就大辦了一場，十個月後生下一個女兒。他那回就聽夠了嘲諷，還沒學乖。
胤褆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雖然失望了一次又一次，他依然相信，生不出兒子是女人沒本事。圖蘭是誰？她是科爾沁第一美人，肯定和京城這些病怏怏的女人不同。他倒沒大宴群臣，只是邀請了自家兄弟，胤■本來只打算帶元春去，俄日敦塔娜非得跟著。
她們倆都去，表妹郭絡羅氏也不甘寂寞，非得跟著。
胤■完全不懂她們在想什麼。俄日敦塔娜還好說，她是想刷存在感，雪瑩簡直胡鬧。懷了孕還天天不消停，先是科爾沁，現在又是大阿哥府。非得瞎折騰。
過程雖然坎坷，郭絡羅氏到底達成了心願，在八月二十這天，他們來到大阿哥府。爺兒當然不會同她們攪和在一起，胤■給胤褆道喜去了，元春跟在俄日敦塔娜身後，郭絡羅雪瑩慢一步，同八福晉並肩而行。
在絕大多數家裡，嫡福晉與側福晉都水火不容，尤其三福晉，她也討厭老九這個繼福晉，從前那位再討厭也是她族妹，如今真是說不上話了。當然，與俄日敦塔娜相比，她對賈元春的仇恨更深。
這個賤人曾設套讓自己鑽，她兒子還寫那樣噁心的詩諷刺爺。
三福晉董鄂氏看了她就來氣，陰陽怪氣地說：“九弟妹真是，走哪兒都帶著奴才。”
俄日敦塔娜扭頭看了看，笑道：“這是自小伺候我的，離了她不習慣。”
“九弟妹是真傻還是裝傻啊，本福晉說的，可不是她。”
這時，八福晉已經站到大福晉身邊，而郭絡羅雪瑩則在俄日敦塔娜身邊。
她指的不是侍女，可能的就只有元春和郭絡羅雪瑩。甭管是誰，都是自個兒府上的人，關上門怎麼訓斥都好，總不能讓人家看笑話。
俄日敦塔娜滿臉嘲諷，“三嫂什麼意思？我們九阿哥的側福晉不配你正眼看？我看見你笑容滿面的向圖蘭哥哥道恭喜。不知廉恥亂爬床的格格能比側福晉高貴？我才嫁給九爺一年，不知道京城裡還有這樣的規矩？三嫂解釋解釋？”
董鄂氏還沒說啥，八福晉又開口了：“京城可沒有這樣的規矩，也不知我那表妹做了什麼令三嫂口出惡言。”
“我說的不是郭絡羅氏！”
或許是八福晉太咄咄逼人，董鄂氏漏了嘴。
不是伺候人的奴才，不是郭絡羅雪瑩，她嘲諷的只能是賈元春。
幾乎每次三福晉同元春碰面，都不會愉快，她心裡早就有底，絲毫沒因三福晉的擠兌臉紅，反而輕聲笑出來：“我等凡人，自比不上三福晉高貴，我相信，您這般仙人之姿，放的屁都是香的。”元春朝董鄂氏福了福身，徑直走開，邁出四五步以後，才聽到背後笑成一片，惱羞成怒的董鄂氏大聲嚷嚷起來：“粗俗！粗鄙！老九怎麼會娶了這樣的側福晉。”
她這話一說，八福晉就樂了。
董鄂家的女人是真蠢，吃不夠教訓的。
上回被激怒她口出狂言辱罵了所有側室，被榮妃娘娘褪了一層皮。這回更好，質問胤■為啥娶了這樣的側福晉。四福晉笑了笑，沒說什麼，倒是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她本就討厭圖蘭，董鄂氏還敢捧著那賤人。她笑得嘲諷：“三弟妹想知道九弟怎麼讓賈氏進了門，這個問題，得問皇阿瑪才能有結果，好歹是選秀出來的。趕明我就進宮拜託額娘幫忙問問，也好解了你的疑惑。”
……會咬人的狗不叫。
伊爾根覺羅氏也不是吃素的。
逮著機會就要讓董鄂氏吐血。
三福晉連忙說不是這個意思，是皇阿瑪被矇蔽了，那賤人招數太多。八福晉也點點頭，表示明白她的意思，一定讓姑爸爸在皇上跟前提一提。
幾乎是同時，胤■就從大阿哥府鬼魂們口中得知此事。他恨死了董鄂氏，自家那蠢貨死了不說，老三這媳婦也是個沒腦子的。雖然知道她沒有質疑皇阿瑪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想要羞辱春兒。胤■這樣卑鄙，當然會借機大做文章了，上回沒弄疼她，總不積口德，這回非得讓她明白什麼叫規矩。
有愛看熱鬧的鬼魂傳遞情報，胤■是最早知道這事的，然後伺候大哥的太監就來報信說，福晉們鬧起來了。這時，胤祉還不知道挑事的是她家那蠢貨，“這樣的日子，大哥也不安排仔細，非得鬧出事來。”
胤褆走的是武將路線，他最討厭拿學問說事的胤■。聽了這話，就要打他臉，胤■卻插了一腳，他道：“也不知道是誰，非得在這樣的日子鬧事，誠心和大哥過不去。”
陪小侄兒去上書房重學四書五經的老十鬱悶夠了，立刻就要遷怒，“大哥你也特不會做人。”
若是平時，胤褆肯定炸毛了，這回他卻接受了胤俄的批評，他看著三阿哥認真的說：“也不知我哪裡對不起三弟，你那福晉非壞我府上喜事。”
胤褆臉上看不出什麼，胤■卻滿是嘲諷。老三注意到這個表情，他心裡發毛，總覺得自己陷入了陰謀之中，從科爾沁巴圖魯大賽他就知道老九看他不順眼。老大敢直接點他名，董鄂氏的罪名恐怕坐實了，他不能直接否認，只得試探著說：“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弟弟怎會對大哥有看法？”
“誤會？三弟妹說皇阿瑪腦子有坑竟然讓賈氏做了九弟的側福晉。”
……
“娘裡隔壁這是真的？”
“董鄂氏鐵定是嫉妒，京城裡誰不知道小九嫂多優秀？”
“生了四個阿哥是錯？”
不說老十，就連胤祥這個標準的四爺黨臉色也不好看，他們整齊的看向老三，胤祉心中一跳，知道這回要遭。董鄂氏那賤人！賤人！！就會給惹麻煩，上回的教訓還不夠！胤祉氣急了，他卻不能發作，非但如此還要幫忙解釋。
“這事弟弟也不清楚，董鄂氏不知輕重……”當然不能讓他輕易摘出了，胤褆笑道，“三弟想好怎麼解釋吧，八弟妹說了，要和宜妃娘娘分享今日的趣事。”
噗……老大竟然有這樣幽默的時候，胤■清了清嗓子，差點忍不住笑噴出來。
表妹同額娘分享趣事？
難道不是給三福晉上眼藥？
這事說大不大，本來是單純的諷刺春兒，這麼一鬧變成了質疑皇阿瑪的決定。表妹是最會說話的，從她嘴裡過一遍，董鄂氏必死無疑。
三阿哥兩口子沒待多久就告辭了，大約是想補救的方法去了，大阿哥府終於和諧起來，眾福晉都見識過賈元春的本事，輕易不敢挑釁，至於郭絡羅氏，她是出了名的腦殘，有身孕還瞎折騰，不過……人家可是宜妃娘娘的親侄女，後台硬著。這樣鬧過之後，眾福晉見人就說好話，氣氛和睦得很。
五福晉他塔喇氏同元春交好，她問起弘歷學詩的經歷，對這個兒子，元春都無奈了，他一直有為文藝獻身的覺悟，從前沒摸到門道，如今好了，有了大文豪1.0，再也不用擔心找不到努力的方向了。說起巴圖魯大賽，元春就後怕，弘歷太放肆，平時說了又說讓他低調總不聽，都是皇上看他年紀小，否則這事沒完。擔心的就只有元春而已，顯然，胤■很為弘歷驕傲，滿京城所有人都誇他聰明，包括他塔喇氏。
元春嘆口氣，吐露自己真正的心情，“那四個小子都是來討債的，弘晟還好些，弘暲痴迷武學，極端崇拜關雲長不說，整天想著要練達摩拳。”
“達摩拳是啥？”他塔喇氏對武功秘籍知之甚少。
事實上，元春也鮮少涉獵這方面，都是弘暲折騰的，“達摩拳是少林秘籍，嵩山少林五嫂可知道？那是禿驢的老家，我可不想有個成天想出家的兒子。”
他塔喇氏已經笑翻了，元春哼哼道：“這還沒完，弘相就喜歡金燦燦的東西，尤其愛收集金子。和他們比，弘歷真是太正常了。”
“卻沒見過像你這樣嫌棄親兒子的，我倒是想生個混世魔王出來，就是沒這緣分。”他塔喇氏嘆口氣，元春倒是聽說，阿哥嫡福晉好似中了邪，鮮少有輕鬆生出兒子的，就算生出來，也大多像四阿哥府的弘暉一樣，養不大。除了大阿哥府，別家側福晉倒是都有所出。元春想了想，然後湊到他塔喇氏耳邊說了句話，五福晉雙眼都亮起來，“真的？”
元春點頭：“也不能保證一定有用，若沒效果別怪我才是。”他塔喇氏笑得開心極了，直說不會，她非常感謝元春的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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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三福晉大放厥詞質疑皇上決斷的消息就在宮裡傳遍了，各家附近都說了閒話，尤其是伊爾根覺羅氏和郭絡羅氏，她們完全掌握了語言的藝術。
宜妃和惠妃都不是吃素的，她們穿紅戴綠打扮好了直接往康熙跟前湊，將這事繪聲繪色說了一遍。三福晉還沒想到對策，事情就鬧大了，榮妃得知此事之後恨不得撕了她的嘴。
宮中妃嬪總是爭鬥不斷，即便如此，榮妃穩坐釣魚台，無功無過。董鄂氏真是能人，上回嫌棄側室，這回竟然直接把皇上扯進來，榮妃氣炸了，她立刻召三福晉入宮，見了面之後不分青紅皂白甩手就是兩耳光，直接將她扇翻在地。“你這賤人，嫌我兒日子太好過是不是，本宮知道因為已經死了那位九福晉的關係，你不待見賈氏。這又如何？嫡福晉的身份的確高貴，占著這樣的位置還生不出兒子的，有什麼好折騰？有功夫找賈氏的麻煩，我勸你想辦法給老三生個嫡子，本宮看了你就火大。”
董鄂氏長這麼大頭一回挨巴掌，她恨極了，不僅是賈元春，還有借機發作的郭絡羅氏，那賤人！當然，榮妃也不是啥好鳥，以為自己位列四妃了不起？誰不知道她在四妃裡頭是排最末的？
德妃溫柔，會伺候人，雖然這把年紀了，康熙喜歡她。宜妃那脾氣正對胃口，也是後宮裡的常青樹。惠妃雖然老了，她兒子能耐，大阿哥雖然挨皇阿瑪訓斥基本沒有繼位的可能，手裡卻有實權，八阿哥胤■自幼養在她跟前，沾這兩位的光，惠妃娘娘也是風光無限。
最倒霉的就是榮妃，她統共生了五個兒子，死了四個，這才是胤祉汲汲營營的原因。除了他之外，別的阿哥都有後盾，譬如太子背後的老四，老九背後的老十……爺為啥這樣悲催，不就是榮妃造的孽？生多少死多少，她也沒好到哪兒去。
因為心裡有氣，董鄂氏的表情就不怎麼恭順，這成功激怒了榮妃，她往前一步，逼視三福晉，“你以為本宮瞧不出你的想法？再給你半年機會，要是還懷不上，有你好受的。閉上你的嘴，再胡說八道後果你一定不想知道，跪安吧。”
榮妃很少說這麼難聽的話，這回是氣瘋了。
因為董鄂氏這賤人，皇上竟找她問責，後宮本就不是好混的地方。榮妃倒不在乎自己怎樣，她更擔心胤祉受影響，巴圖魯大賽的時候，他的慘敗已經讓皇上改觀，若不做點什麼證明自己，哪裡還有爭位的機會？榮妃看著董鄂氏離開，她已經不能忍受這個蠢貨了。
這事鬧得沸沸揚揚，實際也不嚴重，康熙只是頭口訓斥了幾句，並沒有實際舉動。日子又翻過幾日，八月二十七是胤■的生辰。負責操辦的是福晉俄日敦塔娜，她吸取了弘愛抓周宴的教訓，天天往留花院跑，讓元春幫忙看單子。這事府上的鬼魂們自然說給胤■聽了，九爺狠狠諷刺了自家繼福晉。
知道這事以後，郭絡羅氏想著附和胤■，台子搭好，菜單擬出來之後，她很是嫌棄，只說要給府上丟人……胤■又不高興了。單子要是蒙古女人自己寫的，當然是垃圾，這可是春兒幫忙的。
幾年的時間，胤■已經形成了思維定勢，元春說的話做的事或者下的決定都是好的，誰敢胡說八道準跟他急！郭絡羅氏挨了罵，胤■沒拿菜單說事，逮著她的肚子說事，什麼都要插一腳，不顧子嗣，貪圖權勢……郭絡羅氏大哭了一場，進宮去找宜妃告狀，她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以為姑爸爸一定會偏袒她。
宜妃的確有護短的好習慣，不過，這也得按照親疏遠近來排，胤■永遠占第一位。宜妃為啥不找元春的麻煩？不是因為她多善良，而是認得清形勢。她堅定的認為賈氏是福星，能給胤■帶來好運，加上元春懂事，日子自然過得安穩。
郭絡羅雪瑩將胤■說的話轉述了一遍，正要哭訴，宜妃就瞥了她一眼，非常冷淡。
“本宮說過，讓你好生養胎，生下健康的小阿哥才是大事……你聽不懂？”
就算再遲鈍，郭絡羅雪瑩也知道她惹怒了宜妃。
她擠出一抹笑，走到宜妃身邊道：“姑爸爸說的話我自然記得，只是，讓福晉亂來丟了府上的顏面可怎麼辦？”這說法倒是有道理，宜妃讓她到邊上歇著，讓翊坤宮的大太監三德子去九阿哥府把俄日敦塔娜找來。
郭絡羅氏前腳進宮，她後腳就被宣。
俄日敦塔娜一下就明白了，鐵定是那賤人告了狀，她仔細想了想，自個兒並沒有做什麼失格的事，這才收拾了一番跟著三德子進宮了。剛到翊坤宮主殿，給宜妃請了安，刁難就來了。
“本宮聽說，胤■的生辰宴是你在操辦，可有此事？”
“回額娘話，是。”
“弘愛周歲那天的事本宮還記得，你若再給府上丟人……”
宜妃的手段俄日敦塔娜見多了，她再不想嘗試，聽到這話立刻表忠心說：“額娘放心，我讓賈妹妹幫忙參謀，鐵定能辦得風光。”
“哦？單子都是賈氏看過的？”對賈元春，宜妃倒是很信任，她嫁給胤■這麼多年，從沒做過讓府上蒙羞的事。
瞧著有轉機，俄日敦塔娜立刻點頭說是，宜妃又訓了幾句，就放她走了。
在宮裡混得久了，只需要一眼她就能看穿許多人心中所想，譬如雪瑩，她擺明了是在給俄日敦塔娜上眼藥。只要不影響到胤■，宜妃不介意幫幫她這侄女，如今看來，她也是個拎不清的。
阿哥後院的女人，懷著孩子還忙著爭風吃醋，就算能生下來，也不見得有多健康。
賈氏生了四個小阿哥之後，有許多人打聽秘方，賈氏總說沒有，別人還不信……宜妃就覺得她沒胡說，她懷孕那會兒吃好喝好，從不拈酸吃醋，一顆心全撲到小阿哥身上，每天給他們講故事，將做人的道理。雪瑩這樣，肯定結不出好果。
一時的風光哪有兒子重要？
想要長久的站住腳，沒個兒子簡直做夢。就好像之前縱橫六宮風光無限的佟貴妃，不也是個苦命的，到死都求不來一子，將老四養這麼大便宜了德妃。
她不喜歡蠢人，同雪瑩說了一次兩次，她都不聽，宜妃也懶得說了，直接把他打發出去。
郭絡羅雪瑩最死心眼，宜妃那態度傷了她的心，連著幾天她都抑鬱得很，就連老九生辰也沒出來找存在感。姑爸爸從前那樣疼她，怎麼就成了這樣？
胤■知道她鑽進死胡同，為了肚子裡的孩子，他去開導了兩回，都沒有效果。胤■就把重心放在了兒子身上，他們進了上書房，年齡是最小的，悟性卻極好，先生說什麼都能舉一反三，半個月時間就升級為大學士們最喜歡的學生。康熙知道這事總是嘆氣，老九那樣混賬，生的兒子都是通透的，從前以為只有弘歷學問好，沒想到個個都頂棒，就連元寶這樣只愛撈金的都成了胡大學士的心頭寶。
倒是保成那邊……瓜爾佳氏無所出，側妃生的也都不成器。
康熙不知道的是，為了讓元寶好生念書，胤■廢了好大得勁，父子倆還訂了條約，他回答上一個問題獎勵金錁子一個，被先生表揚一次，獎勵金錁子兩個，被康熙表揚一次獎勵金錁子三個……其實不止這三項，還有許多細則。元寶多聰明，去上書房已經成了定局，跑不掉的，與其得過且過混日子，不如好好表現賺金子，額娘也說，皇瑪法最喜歡學問好的，若是什麼問題都能打賞，肯定能得到很多獎賞，瑪嬤也會高興。
元寶小阿哥心裡的算盤打得啪啪響，他才知道讀書有這麼多好處，阿瑪真壞，現在才送他去。
胤■這四個兒子太優秀，對比之下，別家小阿哥想問題他淺顯簡直沒入門……他們不知道的事，每天晚上，容若都會幫他們預習第二天的功課，這是元寶主動要求的，提前掌握得越多，得到表揚的機會就越大。
聰明人都知道怎麼選。
很快，他們就成了別人的眼中釘，以太子家弘晴為首，四五個小傢伙對他們進行了圍剿，在蘭陵王高長恭的調/教下，弘暲身手好得很，他讓兄弟們站到後面去，一個人乾翻了四五個，眼看著先生過來了，兄弟四人就在地上抹泥巴，往臉上糊。作為太子胤礽唯一的兒子，弘晴囂張得很，他壓根沒把先生放在眼裡，翻身爬起來吆喝一聲就衝到弘暲跟前去，要打他。
“住手！快住手！”
弘晴挑釁的看他一眼，又掄起拳頭，先生制止不了他，就衝上前去護著弘暲。“翻天了！翻天了！老夫這就去稟告皇上，我無才無能教不了弘晴阿哥。”
事情鬧大了，弘晴說他們挨了打，他們才是受害者。
呵呵……
兩歲多的小阿哥能把五六歲的打趴？
胡說也得有個限度，要不要臉？
給他們上課的大學士姓胡，他就喜歡九阿哥家這四個勤學好問的，看了弘晴就厭煩，他直接找康熙告狀，說弘晴阿哥學問不好，還嫉妒別人，約了其他阿哥毆打九阿哥府四位既聰明又好學還尊敬先生的好孩子。胡大學是十分憤慨，寧可告老還鄉都不再教這些目無尊長辱沒孔夫子的傢伙了。
康熙本來就失望，聽了這話氣得不行，他能真的讓胡老回家？
這位老爺子學生滿朝堂。
康熙只得訓了太子一頓，讓太子帶著弘晴上門給胡大學士賠罪，這才揭過。這次鬥毆事件也弘暲四人的勝利告終，他們回去就將真相告訴胤■，土豪九知道以後高興極了，給了元寶雙倍的金錁子，誇他們做得好。
他當初在上書房就坎坷得很，總是做太子的陪襯，現在好了，兒子爭氣，場子都找回來了。胤■這回就像三伏天吃了冰塊，舒爽得很。
第二天早朝之後他還不客氣的嘲諷了太子二哥。
這事看起來是皇孫之間簡單的鬥毆事件，元寶卻從中看到了商機，過了幾天他就開闢了業務，幫忙寫作業！普通程度的五個金錁子一回，能夠獲得讚賞的二十個金錁子……他寫好之後還需要對方自己謄抄，即便如此，這生意也好做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看了文下的留言，有個問題我得解釋一下，文裡面主角的心理活動不代表作者的立場，你得帶入清朝視角，不能以現在的觀點來看，比如重男輕女。這不是夾帶私貨，不說古代，我媽生下我之後，我祖母連開水都沒燒過，天天罵她生了賠錢貨，還帶了人上門打過我媽。
ga1105 2015-3-28 08:57
第069章
連著半個月,元寶每天學到半夜，這同他的個性完全不符,胤■知道自家兒子的德行，他很聰明,不用多少時間就能完成先生交代的功課,還能額外達到容若的預期。四個兒子之中，在詩詞鑒賞、對聯這方面造詣最高的是弘歷。對四書五經、歷史以及時政最敏感的還是元寶。
在整個上書房，他是最聰明的，撇開太子家的蠢兒子不說，補鍋匠大哥,戰神二哥和大文豪四弟都沒法同他比。
舉個例子,康熙想要收回各部各大臣從國庫裡借走的銀子。
讓四阿哥胤禛去,他會一絲不苟的按照康熙的要求完成，寧可得罪眾大臣，寧可傷和氣。
大學士胡為曾就這個問題考察過小阿哥。
弘晴說：我阿瑪是太子，他們敢不老實還錢？
弘曦說：用愛與正義感化他們！
弘晟說：四伯做得很好。
弘暲說：交錢不殺。
弘歷說：給我一盞茶的時間，我寫首詩。
元寶說：我有超過十種辦法，抄家是最安全無副作用的，和他們賭錢讓他們輸掉褲衩，或者找《京城八卦報》公開這個消息……
胡大學士驚呆了，他轉身就將這事報告給康熙，眾阿哥的基本屬性就生成了，太子家弘晴是個只會拼爹的蠢貨，老三的弘曦完全不明白世間險惡……倒是老九家的，除了弘歷生活在幻想世界中，其他三個都很有想法，雖然殘暴些。
這事，胤■是知道的，康熙第一時間表揚了他。
正是從這時起，胤■對元寶大有改觀。
將這些輝煌的過去從近段時間每晚挑燈夜戰相比，胤■覺得，一定有打破常規的事情發生。這天早朝之後胤■以關心兒子學業的好阿瑪身份將胡為大學士攔了下來，問他最近是否加大了課程量，或者給元寶額外布置了任務。
答案是沒有。
胡大學士再次誇獎元寶，說他聰慧有獨到見解，看問題總能找到合適的切入點，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收到這樣的讚美胤■當然是高興的，送走了胡老之後，他才拉下臉，事情完全沒有進展。
“啊咧咧……錢鑽子又和太子家的蠢貨做生意了？”
“太子自己蠢就算了，生個兒子還沒出息，天天問錢鑽子買功課答案，金錁子好賺是不是？”
一群太監鬼飄過，胤■就明白了，他難道虧待了兒子，竟逼得元寶這麼賺錢。胤■沒去質問他，而是直接去了乾清宮，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弘相總是挑燈做功課？”
“這不對，胡為昨個兒與朕說，面對任何問題，弘相都能想出有別於他人的解決辦法，這是非常難得的，他還不滿三歲，應對胡老的功課游刃有餘……”
康熙有限的想象力，根本抓不住重點。
“老九你的意思是，他並沒有胡大學士說的那樣聰明，任何問題都能對答自如是挑燈夜戰的結果？”
若康熙不是親爹，胤■非抽死他。
蠢貨！！！
他的兒子當然是最聰明的！
你以為元寶有這樣的探索精神，若不是為了錢，他會犧牲睡覺的時間？
胤■扶額，他簡直想不到皇阿瑪腦子這麼不夠用，“並不是這樣，兒臣想說的是，元寶他每天都在辛苦賺錢，這讓身為阿瑪的我，心裡萬分過意不去。”
這倒有意思了，康熙笑道：“滿京城誰不知道你家老三那德行，他又想了什麼法子？”
真的能說？
不會被揍？
胤■停了好一會兒，說：“他在幫弘晴做功課。”
康熙簡直驚呆了，胤俄學問那麼差，都沒請過代筆，弘晴真的敢？“胡為在官場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還主持過科考，從未有看走眼的時候，老九你就別和朕開玩笑了，筆跡是改不了的。”
“兒臣也不願意相信，不過……元寶太可疑，還是查一查為好。”
好吧，為了弘相不走上歪路，康熙將五阿哥胤祺找來，由他主管，調查此次事件。半天的時間，事態就清楚了，收到報告書的康熙半晌沒說出話來。
前次圍毆失敗，弘晴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不僅被他訓了一頓，回家還挨了打，太子幼時功課是極好的，他簡直不相信自己有這樣不成器的兒子。
胡大學士厭惡不學無術的傢伙，他頻頻抽查弘晴的功課，每次都大發雷霆。在老九家四個小阿哥的對比下，他跌入泥裡，一文不值。弘晴又去找他們麻煩，反被揍了一頓，再不敢亂來。出乎意料的是，弘相，也就是視金子如命的元寶竟主動找到他，他表示看，可以幫助弘晴順利通過先生的抽查，只要有足夠的籌碼。
元寶做起了槍手。
普通程度的功課，五個金錁子/回。
能夠獲得先生讚賞的，二十個金錁子/回。
能夠傳到皇瑪法耳中的，五十個金錁子/回。
除了功課之外，還有許多靈活的服務。
化解課堂危機，十個金錁子/回。
保護雇主脫離險境，一百個金錁子/回。
作為太子胤礽唯一的兒子，雖然是庶出，弘晴也是有高手保護的，安全不成為題，截至目前，成交最多的項目就是幫忙寫功課。第一次，他高價買了非常優秀足以獲得皇瑪法讚賞的，胡大學士壓根不相信是他本人的手筆。當然，他也沒懷疑到元寶身上，因為沒有證據，只是告誡弘晴抄襲可恥。
胡大學士有自己的習慣，他沒兩天不止一篇策文，並不要求科舉考試那麼多字數，只需要掌握路數，簡單的說明自己的觀點。元寶沒兩天就會有五個金錁子入賬，對皇孫而言，這不算什麼，獨愛金子的他卻很滿足，覺得自己做了非常有意義的事。
之後半個月，弘晴挨罵的次數果然少了，雖然每次都是低空飛過。
康熙甚至讓胡為將弘晴最近做的功課拿來，字跡是沒問題的，內容也很中庸，看不出一丁點元寶的影子。雖然已經確定有這回事，康熙還是讓李德全把弘晴帶來。
本來，發生這樣的事，元寶要負絕對責任，是他主動上門推銷服務。胤■的坦誠卻讓康熙覺得，這是弘晴找上門，用金錁子勾引弘相。
沒錯！
不滿三歲的小傢伙想得出這樣的法子？
康熙讓弘晴再次闡述他的觀點，就見他磕磕巴巴憋不出來。
這瞬間點燃了康熙的怒火，“弘晴啊弘晴，你阿瑪的功課在所有皇子之中都是頂好的，他怎麼就生出你這樣沒用的兒子？”康熙偏愛太子，連帶著弘晴也極少挨罵，這是最狠的一回，弘晴雙拳握得死緊，他氣急了。
“弘相是不是？收了本阿哥的金錁子還這樣？我非……”他還沒吼完就對上了康熙憤怒的眼，“你承認自己不學無術讓老九家元寶幫忙做功課？弘晴啊，你也真好意思，元寶才兩歲半，你都六歲了，真給胤礽丟臉！”
弘晴嚇得趴在地上，他直接哭出來：“不是，皇瑪法您相信我，是弘相主動要求的，和孫兒沒關係。”
“你可知道元寶多大？他不滿三歲？能逼得了你？犯了錯誤還不敢承認，弘晴你太讓朕失望了？明明是你用金錁子勾/引元寶……”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皇瑪法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是九叔和阿瑪不對盤，弘相想出這樣的法子對付我？”
康熙怒極反笑。
“你是不是要告訴朕，你不答應，他還動手打你？”
這的確是事實。
自從反擊戰成功以後，元寶帶著兄弟們揍了弘晴好幾回，有帥鬼的提點，他們專挑拿不出證據的地方，揍得疼極了，就是看不出。這會兒被皇瑪法提起，他點點頭，委屈道：“他打了我好多回qaq。”
說的都是實話，卻把康熙氣個半死。他拿起手邊的硯台就砸下去，“小小年紀就學會說謊，還誣告兄弟，太子生的好兒子！！”
胤礽被急召入宮，聽說這事以後啪啪就是兩巴掌。
他跪下說：“兒臣忙於公務，疏忽了對弘晴的管教，皇阿瑪贖罪！”
“忙於公務？”
“疏忽了弘晴？”
康熙揉了揉太陽穴，道：“既然如此，你就把手邊的事交給老八，回去好生管教弘晴。”
太子心中大驚，簡直想不到皇阿瑪會做這樣的決定，偏偏還是他自己留的把柄。看看老九家四個，再看他這混賬，都是側室生的，差別就這麼大！因為兒子爭氣，老九隔三岔五就被皇阿瑪點名表揚，他呢？從前文武雙全碾壓其他阿哥，如今竟被兒子拖後腿……胤礽氣得半死，還不敢辯駁，領了旨意就將弘晴帶回去了。
康熙安慰了元寶，讓他不要畏懼威脅，以後再有這樣的事就說出來。
呵呵。
胤■已經知道真相了。
弘晴說的都是真話，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元寶竟然已經這麼炫酷了。直到現在，胤■才發現，弘晴他阿瑪，也就是太子二哥有多善良。
想當初，他還在上書房的時候，雖然沒弘晴這麼丟人，中庸是真的。那時太子二哥優秀極了，無論大學士或者皇阿瑪都誇獎他，就連老三老四老八這些學問很過得去的都成了陪襯，更別說他。
元寶就像從前的太子，學問頂好。
他倆不同的地方在於，太子只是得瑟，元寶變著法撈錢，東窗事發還能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可憐弘晴，又給了金錁子，又不討好，又挨揍，還被皇瑪法訓斥。
人生簡直不能更悲劇。
雖然明白了真相，胤■沒蠢到告訴康熙，他忍著笑意聽皇阿瑪安慰元寶。
湊熱鬧的死鬼都驚訝了。
“我才知道皇上是這樣是非不分的！錢鑽子才是主使！錯怪好人喂！”
“太子這麼天賦異稟咋就生了個蠢兒子？”
“你說的是在床上吧？群飛加男女通吃，他的確實力驚人。”
……
胤■真相揭開這些蠢鬼的頭蓋骨，看看他們都在想什麼玩意兒，是不是人死了之後都會變成這樣？喜歡看熱鬧，八卦，什麼話都敢說？
康熙安慰了元寶，讓他以後不要再被弘晴威脅，別幫他做功課。元寶眨了眨眼萌萌的看著康熙：“弘晴是哥哥。”
“那不成器的東西，有你太子二伯管著，他要是再威脅你，皇瑪法打爛他的屁股！”
元寶難得這麼有良心，收了錢還壞了事，他心裡挺過意不去的，癟癟嘴道：“皇瑪法別揍弘晴哥哥，你揍元寶！是元寶不好，不該助紂為虐。”
康熙點點頭，“好孩子。”
他給了好些賞賜，才讓胤■將弘歷領回去，父子倆手拉手從乾清宮出來，御賜那一堆金錁子被小路子捧著。他們維持這樣的步調往外走，直到出了宮門，上了轎。
胤■一把揪住元寶的耳朵：“騙你皇瑪法就得了，別以為老子不知道，讓你亂來，讓你欺負弘晴！”元寶瞪圓了眼，氣鼓鼓看著自家阿瑪：“那蠢貨，學問不好身手也不好，還想帶人來打小爺，沒搞死他都是輕的。”
臥槽。
這麼吊，胤■都傻眼了。
他兒子一定沒有這麼囂張。
這貨是誰？
很快，元春就聽說這事了，她還沒發表看法，帥鬼就給元寶加油鼓勁，同樣支持的還有蘭陵王。高長恭委婉的表達了“弘晴欠揍”的意思，若不是這把年紀不好對小輩出手，非打斷他的腿。元春倒是站在胤■這邊，讓蠢兒子們別主動惹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挖他祖墳。
元寶只是挨了一頓訓，與他相比，弘晴就倒霉多了。
太子已經有三個側福晉，分別是：李佳氏、林氏、程氏。
李佳氏有兩個兒子，其一就是元春在太子府遇到那個死得早的，還有就是這回倒了血霉的弘晴。至於林氏，他是弘皙的生母。弘皙阿哥得了天花沒熬過去，死了沒幾個月，太子府就只剩下弘晴這一個獨苗苗。讓他下死手是不能的，弘皙是個聰明的，他沒死的時候，被太子寄予了極高的期望。科爾沁之行，康熙留太子監國，他原本是要造反的就是，因為弘皙的死，這是黃了。胤礽不怎麼喜歡愚鈍的弘晴，文不成武不就還到處惹事，想到皇阿瑪那番話，胤礽氣急了，扒了弘晴的褲子就揍了他一頓。
“不是兒子的錯，阿瑪別打了。”
“哇啊啊……是弘相主動幫我，我不答應他還打我。”
不解釋還好，他這麼說太子火氣更大，他下手狠極了，非要弘晴認錯。
“你說弘相打你？他逼你威脅你非要幫你？胡說八道也要有個限度！！難怪皇阿瑪這麼生氣，做錯了還不承認。我被圈禁的時候，都是你九叔幫忙說話，否則哪有你囂張的餘地？弘相才兩歲多，他打得了你？”胤礽對弘晴太失望了，他搖了搖頭，“都是李佳氏慣的，無法無天了。”
胤礽壓根不聽弘晴解釋，認定了這事是自家兒子的錯，他立刻派人去給九阿哥府賠禮，送了元寶一堆金子。胤■天真的以為自家兒子會愧疚的，真相太傷人。
元寶“原諒”了弘晴，他收下了太子送來的賠禮。
賺錢了！
賺大發了！
那太監走後，元寶不停的說太子二伯是好人，既蠢又大手筆，簡直是新生代冤大頭。他收了足夠多的金子，就歇了幫忙寫功課賺錢的念頭，又老老實實做起自己的學問來。
弘晴心裡恨極了，卻不敢做什麼，他被胤礽收拾怕了。胡大學士最近也樂呵，上書房的不良風氣終於除盡，他不在乎弘晴聽不聽課，只要他別影響自己的得意弟子。
胡大學士已經將元寶當做自己衣缽的繼承人，非要把所有學問都教給他。
九阿哥府日子又回到從前那般，除了郭絡羅氏瞎蹦躂，俄日敦塔娜三條兩頭往留花院跑……總的說來日子還算平靜。元春一顆心都放在照顧兒子們的身體健康上。
同時，賈府那邊有了新的動靜。
大老爺賈赦同史太君休戰，他們醞釀著找個家世不錯的姑娘做填房。事實已經證明，二房的都靠不住，賈元春完全沒有大局觀，賈珠為了自己能大義滅親，還讓寶玉給蒙古女人賠罪，至於賈政……在江南任職的他，遠水救不了近火。
史太君想了個好辦法，讓賈璉跟著他舅老爺做學問，務必中個狀元回來，這樣，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早上掉鏈子的原因，簡直不堪回首，昨天巴西和墨西哥那場太精彩，我看到墨西哥門神撲出內馬爾第一腳射門的時候，就興奮的去冰箱把剛買的兩斤雞腳抱了出來，順便拿了幾罐可樂。我邊看邊啃泡雞腳，邊啃邊喝冰可樂……還沒看完肚子就咕咕叫，qaq，還沒等到泡菜國那場就進了廁所。
媽媽我以後再也不要這麼搭配了，拉完直接虛脫那滋味簡直……
我決定，今天先寫補更的，因為早上掉了鏈子，咳咳，多補1000，原諒我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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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晴本來是三阿哥的長子，董鄂氏生的，被我順手寫給太子了，不過我估計我不說大多讀者也不知道，咳咳。我覺得我還是註明一下，免得誤導你們，還有，弘皙也不是這年死的，我是瞎掰型。
第070章
的確有探子回來給她傳信，得知這事,元春愣了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她上輩子變成鬼親眼目睹了榮府的結局，走到那一步,人人都有責任,賈璉兩口子也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王熙鳳同母親合計放例子錢，而賈璉，他不知道貪了林家多少銀子。
事情是母親王氏告訴她的，那時候她已經是賢德妃娘娘,母親送銀票來的時候說起,林姑父去了，賈璉跑了趟揚州，帶了好一筆錢回來。母親暗示她,賈璉貪了銀子，他拿出來的不是全部，那是元春挺生氣，如今想來，真是造孽。林海死後，他們拿了林家的銀子，卻那樣對黛玉，難怪沒好下場。
那時候，百萬雪花銀就看花了她的眼，嫁給胤■之後方才知曉什麼是真正的土豪。尤其這兩年，胤■加快了斂財的腳步，他的財產每年的都能翻一翻。
這……是帥鬼告訴她的。
上輩子的時候，母親拿的銀子連打點宮人都不夠，她那時想不透，每天汲汲營營，日子過得分外痛苦。重生之後本著絕不進宮的原則，她將目光鎖定在基本不可能繼位的九阿哥胤■身上，日子竟越過越好，尤其董鄂氏死後，新來的蒙古福晉是個有趣的，不善妒，元春越發覺得自己做了正確選擇。從前以為將其他妃嬪踩下去，得到皇帝垂青就是幸福，如今看來，真是狗/屎。
元春想起那探子說的話，因為之前幾次碰壁，史太君已經不再相信她，她放棄了從二房這邊尋求幫助的可能，孤注一擲的將籌碼押到賈璉身上。史太君給賈璉的指示是，抱住張家的腿兒，明年科舉考個狀元回來。
事實上，張氏嫁過來的時候，她娘家還沒這麼輝煌，如今張和是從三品太僕寺卿，隔房的張英父子更了不得。與其腆著臉求九阿哥垂青，不如讓璉兒找外祖家幫忙。史太君想明白了，讓張家拉拔賈家可能性不大，不如打親情牌，把賈璉送上狀元郎的位置，有他撐門面，還愁沒有姑娘嫁過來？
史太君想得很好，她算漏了一點，同張氏的亡魂見了面以後，賈璉不僅恨死了邢夫人，對他父親甚至整個賈家都沒有好感。他有足夠的財力，根本不需要站在賈家這艘破船上。
說簡單點，賈璉對繼承權一點興趣也沒有，父親不就是那德行？死個老婆有什麼大不了的？正好看膩了，換一個。如今的賈府早不如從前光鮮，到父親手上走一圈，交給他的時候還能剩啥？
自己心態不正還怪元姐兒不幫忙，人怎麼能這麼無恥。
元姐兒嫁去九阿哥府的時候連個依靠也沒有，如今稍微好些，他們就把九阿哥胤■當蠢貨，以為只要元姐兒說的話他都會聽。誰也不比誰蠢多少，算計九阿哥是沒有好下場的。
張氏迎頭一棒讓賈璉醒悟了，聽了祖母的安排他轉身就笑得直不起腰。
以為終於醒悟了，沒想到還是這德行。
賈璉轉身就去了張家，將史太君說的話盡數轉告外祖父張和。讓賈璉考科舉倒是合了張家人的心意，他們是標準的書香門第，整個張氏宗族就沒有不學無術的蠢貨。賈璉知道要讓外祖父失望，他沒瞞著，直說比起做學問他更喜歡做生意賺錢……就像九阿哥那樣。
正是最後這句打動了張和，九阿哥胤■的確是旗幟般的人物，他是新生代偶像，作為皇阿哥下海經商還混得風生水起，想奪位都要拉攏他。
這不明說明胤■人格魅力高。
這是銀子創造的奇跡。
他若小打小鬧，沒人能看得起他，胤■的錢莊酒館青樓古玩鋪已經占領了京城，就要向全國進軍。這代表什麼？四阿哥胤禛還在過拮據日子，八阿哥胤■還在腆著臉求人家支持他奪嫡……胤■就已經到了夏天每個屋擺四五個冰盆，冬天擺六七個炭爐的地步。
當然，這只是舉個例子，說明九阿哥有錢。
滿朝文武誰不清楚，九福晉董鄂氏沒死的時候，三阿哥胤祉天天讓三福晉去套關係。八阿哥胤■更憋屈，他沒有一刻不盼著胤■能回到八爺黨的隊伍裡。
如今有資格參加奪嫡戰的就只有三人。
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八阿哥胤■。
這三人，就沒有不求胤■的。
大學士張英瞧不起商人，賈璉這番話若在他面前說，保准劈頭蓋臉一頓罵。倒是張和，他仔細思考之後說：“我們張家世代出文臣，在你之前，從未有人興起過這樣的念頭，你當真不想考科舉？”
賈璉點頭說是。
張和嘆口氣，“整個大清朝最成功的商人就是九阿哥胤■，你那隔房姐姐賈元春是他最寵的女人，本來，這是極好的機會，史太君卻是個沒眼色的，將她得罪得乾乾淨淨。自代善兄死後，榮國公這一脈就淡出朝堂，你們不知道賈元春有多得寵。她那四個兒子不滿三歲就被特許進上書房，皇上還讓十阿哥胤俄向他們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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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外祖父說起，賈璉真不知道元姐兒混得這樣好，老太太還成天說沒有娘家支持，她鐵定要失寵的……呵呵，真是諷刺。
賈璉做學問不行，人倒是機靈，他已經聽懂外祖父張和的意思，想了想，說：“求外祖父幫忙，給璉兒引薦九阿哥，便是賠盡好話，我也要緩和關係。”
見他目光堅定擲地有聲，張和這才欣慰的笑了。
若能緩和關係得九阿哥扶持最好，若不能，有張家做後盾，他也能闖出一片天，璉兒同他那愚鈍並且只想著風花雪月的父親不同，好好引導是能有所作為的。
張和又告誡了幾句，直到賈璉說出要打造商業王國為張家財力支持，張和才徹底領悟到他說這番話的意思，賈璉拋棄了腐朽的不能輓救的賈家，他不願走史太君安排的那條路。
之後五天，張和艱難的約到了九阿哥胤■，然後帶賈璉去見了他。具體過程只有他們兩個當事人清楚，誤會基本解開，事情也談妥了，胤■表示史太君的行為與賈璉沒什麼關係，他當然會幫助元春的弟弟。
只是這樣。
這天晚上，胤■說起這事，元春與他交換了已知的情報，胤■點頭說自己的選擇果然沒錯。史太君想利用賈璉，卻將他逼到了張家的隊列之中，大房這位存在感極低的哥兒甚至能跪下給他道歉。正是這點打動了胤■，當然也不能白給好處，按照胤■的說法，史太君讓他考科舉，那就去，重在參與，能不能金榜題名那不重要，這樣做的目的是，讓他同史太君維持良好的關係，能夠幫忙傳遞信息。
按照賈家人的德行，保准在科舉考試之前就要說大話，賈璉一旦落榜，被逼到絕境的史太君指不定出下三濫的招。陰陽眼雖然好用，在範圍上也太侷限，他很難利用鬼魂打探到賈府的內部消息，不如借機安插一個暗探進去。
胤■說了，如果賈璉做了令他不快的事，給出去的所有特權他都能收回，不要小看了大清朝土豪阿哥的權勢。
賈璉攀著九阿哥的高枝進了商場，他賺錢的本事的確比讀書靈光，幾乎沒有看走眼的時候，做什麼都盈利。利用母親張氏留下的本錢，賈璉開了個烤鴨鋪，生意做得十分紅火。這事史太君不知道，他以為孫子按時出門是去張家做學問。
那廂賈璉的生意蒸蒸日上，賈府之中，寶玉卻越發墮落起來。林妹妹走後，他病了一陣子，後來又發了高燒，忘記了很多事。賈寶玉成功變回了從前的自己，同丫鬟們廝混，寫下流的詩，看傷風敗俗的小說。
從前有王夫人管著，賈政時不時揍他一頓，寶玉還算克制。父親去江南做官，很難回來，他就奔放起來，加上史太君對他縱容得很，賈寶玉儼然成了混世魔王，非但不上進，行事荒唐得很。
王夫人寫信回來讓寶玉好生念書，都被當做耳旁風，史太君更是天真的認為，寶玉是銜著美玉出生的，就算不學習也會有大作為。如今沒什麼不好，至少他已經忘了林黛玉其人。
日子就這麼過，張家太太倒是忙，她秘密的給賈璉相看媳婦。他生母早逝，填房又自盡了，以史太君的德行再找填房也要家世好的，這樣一來，短時間內大房很難進人。賈璉的婚事就沒人能做主，張太太鑽的就是這個空子，如今的賈府已經沒落了，至少大房這邊沒落了，她不給賈璉做主難道等賈赦喝暈了找些歪瓜裂棗回來？賈璉如今跟著九阿哥討飯吃，雖然做了商人，身份也高貴了不少，太優秀的姑娘看不上他，中等家世的倒是可以選。
張家太太比史太君強多了，她看中了震威將軍高德家的庶女，與張家同為漢臣，關係不錯。張家太太親自跑了一趟，將賈璉的情況說給那邊聽，同時暗示對方賈璉已經是九阿哥的心腹，眼看就要發大財的。震威將軍是二品武官，聽著了不起，他家的庶女也不那麼值錢。聽張太太一說，高家人就動心了，當家主母甄氏是個心眼小的，看了庶女就煩，既能同九阿哥牽上線又能將庶女打發出去，這簡直是求不來的好事，她當時說要同將軍商量，等高德回來，她一個勁說賈璉的好，事情就談攏了。等高家點了頭，張太太大搖大擺去賈府，趁史太君睡午覺的時候，當著賈赦的面狠狠哭了一場。
“我的兒你撒手去了，留下璉兒和如何是好？賈家連個當家主母也沒有，我可憐的外孫何時娶得上媳婦？……”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她邊抹眼淚邊說，書香門第出身的她，嚎了半天句句不重樣。終於賈赦扛不住了，他說讓丈母娘幫忙看看，張太太答應得響亮極了，打包票說一定把這事辦好，給賈璉找個好姑娘。
之後五六天，張太太又登門，當著史太君的面說起高家姑娘的好，史太君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問了賴大家的才明白，賈赦那混賬竟鬧了這出。
史太君看中的是她侄孫女湘雲，她正想說，張家太太趕忙搶了話，說了兩句就找賈璉準備提親。史太君還沒想出應對的法子，賈璉本人以及賈赦都對張太太的選擇十分滿意，二品震威將軍，那顆不是人人都能高攀得上的，珠哥兒如今多風光，他那媳婦李紈出身不也低賤？
賈璉本人點頭，賈赦拍了板，身為祖母的史太君還真攔不住。為了給高家一個好印象，賈赦開了府庫，將家傳的珍寶都拿出來給做聘禮準備上門提親。
分了家之後，七成的家產都到了賈赦手中，不再由史太君掌管，她是越來越憋屈。
史太君大罵賈赦，說他是不孝子，非但沒有進賬，只會敗光家產。賈赦身板硬了，根本不怕史太君罵，等她說得差不多就嘲諷道：“我知道，你想讓璉兒娶你娘家的那瘋瘋癲癲的侄孫女。我就想說一句，母親您管的太寬了，賈璉是我兒子。再說了，史家能有震威將軍府風光？”
“庶女你也當回事？”史太君就想用拐杖去打賈赦。
大老爺能不躲？
他更大聲，毫不客氣的說：“那也比沒了雙親的孤女強，母親您說，娶了史湘雲能有啥好處？”
史太君有再多意見也沒用，事情已經定下了，賈赦立刻找了媒婆，還請張太太一道，去震威將軍府提親。這門親事就在皆大歡喜之中定下了，不高興的唯有史太君。
對於賈璉的選擇，元春也十分滿意，別看高氏是庶女，能在甄夫人手底下活得好好的就證明了她多有本事。不僅嘴皮子利索拳腳功夫也好得很，這樣才好同史太君以及以及賈赦未來的填房鬥法。
比起賈府的熱鬧，九阿哥府也在安排宴席，九月十九是福晉俄日敦塔娜的生辰。這位蒙古福晉嫁給胤■快一年了，參加的聚會也不少，因為作風太彪悍，她依然沒朋友。說是宴席，其實就是請眾阿哥及福晉過來小聚。俄日敦塔娜親自寫的帖子，遞去各家，大抵是看在胤■的面子上，所有福晉都給了回信，她們一定出席。也包括同九阿哥府結了很大梁子的三福晉。
提前幾天俄日敦塔娜就到留花院找賈元春，因為害怕出岔子，請她幫忙看著。過去這一年，她們相處得實在不錯，元春欣然同意，她們進行了明確分工，由俄日敦塔娜招呼賓客，元春幫她安排府務。一切都很順利，知道宴席開始，挺著近五個月大肚子的郭絡羅氏也出來湊熱鬧。
考慮到俄日敦塔娜是蒙古人，在她生辰這天安排一些蒙古美食是無可厚非的，烤羊肉是一種，還有就是福晉最喜歡的蒙古奶茶。她給每位賓客上了一碗，大約是為了掃她面子，郭絡羅氏聞了聞味道就嫌棄的賞給貼身丫鬟。那丫鬟也真敢，端著就喝了一口，然後她就七竅流血倒了下去。
這時候，元春甚至沒來得及入席。
郭絡羅氏嚇傻了，她瘋狂的尖叫起來，找人扶她回去，爺兒那桌胤■卻站起來，讓他們坐回自己的位置。郭絡羅氏不可置信的盯著胤■，“表哥你瘋了，賈元春要害死我！她要害死我！”
胤■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
若是從前，他沒準真要胡亂懷疑，擁有了陰陽眼之後，他的世界開闊多了，就在剛才，跟著春兒好些時候的林神醫告訴她，那杯蒙古奶茶裡面少說有兩種毒，同時，郭絡羅氏左手小指的指甲蓋裡面有白色粉末。
這代表什麼？
有人給她下毒是肯定的，同時，他聰明的表妹壓根沒準備喝這碗奶茶，她誠心想破壞俄日敦塔娜的生辰宴。胤■的確不喜歡福晉，以這樣惡毒的方法破壞她的生辰宴是讓府上沒臉，郭絡羅雪瑩是想利用他達成陰謀？
郭絡羅家的人，小打小鬧就算了，出了這樣的事他無法容忍。胤■讓小路子去太醫院，將鄒齊請來，眾阿哥以及福晉可以到偏廳去休息，奴才全部不許走，他非得把作亂的王八羔子揪出來。
這樣的結果是郭絡羅雪瑩沒想到的，她驚出了一身冷汗，她在後怕。明明只是墮胎藥而已，她想搞砸蒙古女人的生辰宴，然後嫁禍給賈元春，為啥會讓丫鬟當場暴斃？
唯一的解釋是：有人要害她。
蒙古女人在前面招待貴客，在後頭忙活的就只有賈氏那賤人！一定是她，想弄死自己，好一家獨大。郭絡羅雪瑩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她雙眼無神，喃喃道：“賈元春！下毒的一定是賈元春！”
第071章
都說九阿哥胤■毒辣,對外人的確如此，他卻鮮少用惡意揣摩自己人。即便府上鬼魂,每天都抹黑賤表妹郭絡羅氏幾回，胤■依然保留著底線。直到現在,林神醫告訴他,表妹極有可能是自己下藥只為搞砸俄日敦塔娜的生辰宴同時將責任推給春兒……胤■看著表妹那張驚惶的臉,有些蒼白卻不失美麗,他心裡有把重錘,擊碎了殘留的美好。進府方一年,雪瑩墮落到他都不敢相信。
“小路子，帶郭絡羅側福晉回去休息。”這樣客氣的稱呼，這樣冷淡的話,郭絡羅雪瑩簡直不敢相信是表哥對她說的,她捂著肚子，眼中帶淚：“表哥！你看看我，瑩兒好疼，肚子好疼！”
既然能策劃這樣的陰謀，會被嚇到？別鬧了。
胤■不去看她，對小路子呵斥道：“還不快去！”
畢竟是在胤■身邊伺候了十幾年的老人，自然明白這神情代表了什麼，小路子不敢耽擱，低下頭快步走到郭絡羅氏身邊，伸出手：“側福晉請吧！”
“不！瑩兒疼，表哥別不管我，瑩兒疼！！”
胤■沒去看她，倒是四阿哥胤禛，見郭絡羅氏走遠了，開口道:“九弟可是知道了什麼？”胤■猛然回頭與他對視，他盡可能的使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反問道：“四個以為這是弟弟做的事？”
胤禛沒接話，倒是胤祉，他玩味的說：“那女人懷著九弟的兒子，你真狠得下心，三哥自愧不如！”
說到懷兒子就踩了老大的痛腳，“是男是女不生出來誰也不知道。”
“哦？大哥不喜歡九弟添個阿哥？”
胤褆諷刺的笑道：“每回三弟府上有人懷孕，哥哥我就盼阿哥，事實證明，我的希望做不得數。”……這是在諷刺他一屋子賠錢貨？胤祉臉上的笑容都掛不住，“大哥還是嘴上積德，好好為圖蘭格格祈禱，我雖不才，還有弘曦。”
眼看他們就要停不下來，老八開口說：“還是到偏廳去說，堵在這兒九弟也不好做事。”胤■最近風光得很，因為弘晴的關係，太子被康熙斥責，連公務都交給老八，讓他禁足府中教兒子。九繼福晉俄日敦塔娜的生辰宴，別家阿哥福晉都到了，唯獨太子沒來。
最新的說法是，胡大學士受夠了不學無術還褻瀆孔夫子的弘晴，他放出話來，上次鬥毆事件之後讓弘晴回到上書房是看在太子的面上。他已經原諒過那自甘墮落還不許別人上進的王八羔子，這回誰說都不行，皇上若要護著弘晴，他就辭官回家。
滿朝文武之中，最難纏的有三波人。
第一，御史台的嘴炮。
第二，學問不高的武將。
第三，完全不把官爵當回事的清高的讀書人。
賈珠正在朝第一類靠攏，賈璉那板上釘釘的老丈人是第二種，胡為則是第三種。本來請槍手代寫功課這事兒說大不大，到了眼裡容不得沙子的胡大學士嘴裡，就比殺人放火還嚴重。
頭腦是天生的，你可以不聰明，卻不能擺出這樣墮落的姿態。胡為說得頭頭是道，康熙氣得不輕。他撒手不管了，讓太子自己帶弘晴登門賠罪，太子正忙著這事。他沒空參加兄弟們的聚會。
太子不在，胤褆和胤祉就張狂了，他們從擺宴席的地方吵到偏廳，脣槍舌劍不亦樂乎。老八穩坐釣魚台，老十肚子餓得咕咕叫忙著找吃的，十三、十四則笑眯眯瞧熱鬧。元春還拿著單子核對菜色，就出了這樣的事，她也知道自己嫌疑大了，還沒想對策把自己摘出，就聽到鬼魂們的議論聲。
“賤表妹真能折騰，自己下毒搞死了貼身侍女，哎喲喂，本大爺當了這麼多年的鬼，頭一回遇到這種事。”
“她以為能嫁禍給美人，呵呵，不知道府上有個醫術冠絕大清朝的傢伙？”
“腦殘玩意兒，……”
元春沒再耽擱，她甚至顧不得打點自己，立刻去了前院，府上鬼魂都是到是怎麼回事她就不著急了，這會兒出去不是湊熱鬧，而是想看胤■的態度。見元春出來，胤■皺起眉，這個表情令元春心裡咯■一下，她想說點什麼，胤■就快步走過來，他瞪著元春沒好氣的說：“出了事你還不消停，來前面做什麼。”
這是在關心她？
元春只想聽胤■說一句“我相信你”，沒想到他竟毫不懷疑。說不感動是假的，她摸了摸說：：“出了這樣的事，怎能安心守在後面，妾嫌疑最大，怎麼調查都好，只盼郭絡羅妹妹別多想……”她還沒說完，就聽到驚呼聲傳來，“不好了！側福晉不好了！”
元春讓胤■去看看郭絡羅雪瑩，土豪九支了人去請太醫，自個兒死活不露面。
非但如此，他還說了不少風涼話。
“爺不是太醫，治不了病。”
“比起這樣浪費時間，爺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
胤■不去，也不讓元春去，他讓元春同福晉俄日敦塔娜一起，那蒙古女人雖然做事沒章法嘴上也不積德，她有一點好，與之前的董鄂氏相比，她放正了自己的位置，沒使昏招攪亂後院的水。胤■把俄日敦塔娜看得太高尚了，她總維護元春不是因為識大體，而是將對方當做真正的朋友。
俄日敦塔娜剛剛把各家福晉送走，讓她們繼續留下不僅有再出事的可能，還會妨礙調查。胤■還想將兄弟們一塊兒打發走，難得有熱鬧看，他們能輕易離開？
大阿哥說：“咱們人人都有嫌疑。”
三阿哥說：“沒準就是哪個生不出兒子的嫉妒九弟。”
五阿哥說：“該把那些女人留下來接受調查。”
……
雖然已經對郭絡羅雪瑩失去耐心，胤■不想把事情鬧大。這事被眾阿哥及福晉親眼撞見，就註定不能簡單收場，大阿哥胤褆讓貼身太監去了大理寺，那邊立刻就派了專業的仵作和捕頭過來。阿哥府上出的事，他們也不願管，看到黑臉的胤■，大理寺卿陳光正覺得自己好日子到頭了，他腆著臉湊到胤■跟前，陪笑說：“臣一定把事情查個清楚明白，不愧對大阿哥與您的信任。”
這之前，胤■與大理寺鮮少往來，只隱約聽過，陳大人是個八面玲瓏會做人的。
“我府上出的事，與大哥有什麼幹係？”
大阿哥胤褆是被康熙爺點名批評過的，鐵定坐不上那個位置。除了早出生幾年之外，他拿什麼同胤■比？陳光正立刻就做出選擇，九阿哥才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他繼位的可能性雖低，在朝堂上的影響力卻不小。皇上能為九阿哥的庶子停太子的職，胡為那老頑固敢指著太子的鼻子罵，寧可罷官也不教弘晴。這說明什麼？自賤身份下海經商的九阿哥影響力超出他們的預期。
“回九爺話，是大阿哥的貼身太監拿著牌子來大理寺找奴才，聽說是您府上出了事，奴才就知道，必須親自走一趟。”
胤■瞥他一眼，“有話就直說，也懶得聽這些。”
“奴才希望得九爺垂青，以後……”後面的話就不用說了，聰明如胤■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這種事若能花錢解決最好，這廝簡直貪得無厭，因為一樁事既想升官又要發財，做夢。
這節骨眼上胤■沒給他臉色看，“要怎麼做還用爺教你？”
陳光正忙說不用，大阿哥想讓他把屎盆子扣在郭絡羅側福晉頭上，九爺應當是正好相反，他瞬間領悟了胤■的心思，將兩個捕頭找來，說了幾句悄悄話。
胤■絕逼想不到他一句話能引發這樣的後續，誰說陳光正腦子靈光？
陳光正選擇保住郭絡羅雪瑩，那位可是宜妃娘娘的親侄女，身份非比尋常。他讓手下的人搜查院子的時候在元春房裡藏毒，鬼魂們知道這事，它們沒告訴胤■，倒不是想看元春倒霉，而是準備借這個機會給郭絡羅氏致命一擊。
誰不知道美人是九阿哥心尖上的人，本來，若抓個替罪羊出來草草結案，郭絡羅氏還能保住側福晉尊貴的地位。
若將美人拉下水呢？
在賤表妹和美人之間必須捨棄一個呢？
已經猜出真相的胤■會怎樣選擇？
……
眾鬼想搞清楚賈元春和郭絡羅家的女人誰更重，出於這樣的目的，它們將陳光正做的事死死瞞住。胤■知道的時候已經無法息事寧人。
大理寺卿陳大人當著眾阿哥的面揭露真相，將屎盆子扣到賈元春身上，指認她是投毒殺害郭絡羅側福晉貼身侍女的凶手。他說得振振有詞，胤■臉色鐵青，他嘲諷的看著陳光正然後將目光移到大阿哥胤褆身上：“大哥這樣積極的去大理寺找人，原來是為這……你說在賈氏的房裡找到了毒藥，誰能證明不是進去搜查的人放在那兒陷害人的？”
陳光正心裡咯■一下。
難道領會錯了意思？不可能啊。
九阿哥是在演戲吧？
“臣知道這樣的結果您很難接受，大理寺的存在是為了查明案件的真相，不是討您歡心的。若您堅持要污衊我陳光正的人格，我這就進宮去面見皇上，稟明此事。”
他話音剛落，大阿哥胤褆又添一把火，“九弟的意思是，我與陳大人勾結污衊了你那心肝寶貝側福晉……嘖嘖，熱心也是錯。”
胤■懶得聽這些廢話，他揉了揉太陽穴，就想進宮去。這時候，被指控的賈元春卻從外面走進來。她步履堅定，眼神之中沒有任何的怯懦，她輕笑道：“如果說，我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呢？滿口噴糞的陳大人是跪下給本側福晉磕頭請罪還是摘了烏紗辭官回鄉？”說這話的時候，賈元春一點情緒起伏也沒有，她太淡定，反而令陳光正恐慌了。
“大膽！你敢污衊朝廷命官！”
狗急跳墻了？
元春的氣勢半分不弱，她上前一步，厲聲斥道：“你才大膽！敢同歹徒勾結陷害本側福晉！栽贓嫁禍也聰明點，這宴席是我負責的，有想不通才去下藥？”
四阿哥胤禛點了點頭，賈氏能活得這樣風光，不是蠢貨。他還算克制，十四阿哥就誇張了，他捂著肚子笑出聲來，“四個小侄兒這樣聰明，皇阿瑪天天誇讚的，身為側福晉，這已經是她在後院安身立命的依仗。既然已經站穩了腳跟，她為啥要對指不定生男生女的郭絡羅氏下手？”
老十眨了眨眼：“那是咋回事？”
“這就要問問陳大人了。”
陳光正沒想到會鬧成這樣，阿哥們瘋了，為啥都幫那女人？有個狀元郎大哥就了不起？瞧賈政那蠢樣，生的兒子能聰明到哪兒去？難不成還能給她做依靠？已經到這份上，他沒有回頭路，只得像瘋狗一樣逮著什麼就咬：“我陳光正不畏強權！不管賈側福晉怎樣狡辯，是你就是你！”
胤■還沒爆發，慢一步過來的俄日敦塔娜就炸毛了，她“啪啪”兩鞭子抽到陳光正身上，“滾你娘的，有種你再說一次！是誰？”
陳光正直接被抽翻在地。
如果說，之前是為了迎合九阿哥，這會兒就是爭一口氣，他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坐了五年之久，誰見了他不是客客氣氣的？這樣狼狽還是第一次。他咬牙，忍住疼痛，“奴才絕不改口！”
好，好得很。
俄日敦塔娜就要打死他，元春擋在她跟前。
“福晉這樣妾感動得很，要證明這是栽贓陷害容易得很。”她看著趴在地上滿身狼狽的大理寺卿，福晉是真敢，要解決這事不用他改口，“你說在留花院找到了毒死郭絡羅側福晉貼身侍女的藥，是不是？”
陳光正諷刺的說：“是在你房裡。”
“且不說你們沒得到任何許可搜查我房間這事，我倒想問問，你找到的是什麼毒？”
“你問這個做什麼？”
“不管什麼毒，是你藏的就成。”
呵呵。
胤■已經明白元春的意思了，他立刻讓太醫鄒齊去看了，“是砒霜！你們從賈側福晉房裡搜出的紙包裡面裝著砒霜……我方才驗過，那碗蒙古奶茶裡面混合了三種毒藥，兩種打胎的，一種毒死人的。”
陳光正慌了，他口不擇言道：“就算還有兩個歹徒沒抓到，其中之一鐵定有她。”他伸手指著賈元春，卻■的一聲被鄒齊掰斷了手指，“你個混賬，收了誰的賄賂陷害賈側福晉，那明明是斷腸粉！”
俄日敦塔娜這會兒有底氣了，又抽了他一頓鞭子，怒斥：“還不從實招來，你的主子是誰？”陳光正笑得詭異，他說，“不就是福晉你麼？裝什麼裝！”
……死都要拖人墊背是不是？
胤■就算再看不慣俄日敦塔娜也不會希望自家鬧出這樣的醜聞，“既然你還不死心，那就麻煩鄒太醫看一看，那毒藥是誰拿來的，衣兜香囊指尖都仔細看看。”
有鬼魂們提點，胤■指揮，鄒齊很快就把藏毒的人找了出來，沒讓他與陳光正通氣，說陳大人已經招了，讓他如實說來。收穫不要太大，那捕頭說的和陳光正截然不同，“陳大人說，郭絡羅側福晉是宜妃娘娘的親侄女，身份非比尋常，借這個機會幫她將賈氏扳倒，以後吃香的喝辣的，榮華富貴享不盡……”
大阿哥胤褆以為他要被牽扯進去了，沒想到，陳光正還是個有道德的，竟沒拉他下水。胤褆挑了挑眉，問：“是郭絡羅氏買通了你們大人，還是他主動做了這樣的事？”
倒霉捕頭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說什麼榮華富貴，如今小命都快保不住了，就知道不該聽陳大人的話，滿京城都說賈側福晉生了四個好兒子，她是非常得寵的，這回撞到刀口上了。
“陳大人沒說，奴才不知道，九爺饒命，側福晉饒命！！”
府上的鬼魂們還算有良心，它們並沒有痛打落水狗了，而是告訴胤■這事同賤表妹的確沒有關係。
“她就是腦殘想嫁禍美人，的確沒設計這環環扣的毒計。”
“姓陳的猜錯了土豪九的心思。”
“大阿哥暗示他將屎盆子扣到賤表妹頭上，他以為九爺的想法同老大相反，於是陷害了站在郭絡羅氏對面的美人……事情就是這樣簡單。”
“也怪不得別人，誰讓土豪你不把話說清楚？”
……
胤■沒再折騰下去，他將這事委託給四阿哥胤禛，讓他的人把陳光正以及大理寺參與陷害賈元春的人全部押走。生辰宴辦不下去了，胤■親自將兄弟們送出門，親自送元春回留花院歇著。
事情沒這麼簡單，他們一進門就看到正在忙活的奴才，進去之後才發現，能砸的都砸了，能扔的都扔了，房裡亂成一片。被大理寺卿陳大人陷害眉頭都沒皺一下，很快就想出證明辦法的元春這會兒竟紅了眼。
淚珠子在眼眶裡打轉。
“他有什麼資格做這樣的事？有什麼資格？”
胤■掐了掐她的臉頰，笑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些壞了也罷，爺給你換更好的。”他放□份賣力的逗元春高興，這番心意成功的傳達到了。元春很快穩定了情緒，不再鬧他，見她真的沒事了，胤■這才進宮去見了康熙。
事情鬧得這樣大，康熙早就知道了，他沒聽事發以及審案的過程，而是問胤■怎麼想。
“事實上，兒臣在表妹的左手小指上發現了打胎藥的殘留，我猜測她一時想不開給自己下藥嫁禍她人……後續的發展卻超出了預期，兒臣尚未查出另外兩個可疑人物是誰。”
“你……沒有懷疑繼福晉俄日敦塔娜和賈氏？”
胤■想了想，說：“兒子的繼福晉是個蒙古女人，想必滿朝文武包括所有命婦都知道，這是什麼含義。她嫁過來之前，就應該擺正自己的位置，事實證明，她只是脾氣暴躁喜歡掄鞭子抽人罷了，心眼並不多……再者說，誰也不會希望自己的生辰宴變成這樣。”
康熙點點頭，這麼說的確有道理。
“至於賈氏，她是最安分的，不嫉妒，不做失格之事。本朝是不允許扶正側室的，她如今已經做到了身為側福晉的極致，她膝下有四個阿哥，犯不著做這樣的事。”
“朕聽說，宴席的菜單是賈氏定的，她還親自檢查過進度？”從康熙臉上看不出喜怒，胤■不敢大意，回答說，“許多細節都是賈氏幫忙敲定的，蒙古奶茶、烤羊肉以及餡餅不是。”
康熙挑眉，“你的意思是？”
“兒臣並沒有影射什麼，對於剩下兩個投毒者也沒什麼眉目。”
“等老四調查的結果出來，就什麼都明白了，這之前朕要提醒你，你那側福晉郭絡羅氏雖然是宜妃的親侄女，是你的表妹，她的心大了。進了阿哥後院別的不說，最緊要的有三點。首先要安分，其次不嫉妒，第三能生兒子。賈氏就做得很好，堪稱本朝側福晉的典範。”
……從來只聽說命婦的標桿，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側福晉的典範”這個說法。這是太子側妃都沒得到過的肯定。康熙又訓了幾句就打發他出去，然後擺駕翊坤宮。
他將這日發生的事給宜妃說了一遍，“宜妃啊，朕對你很失望。”
即便是在後宮之中屹立二十多年不倒的常青樹，聽到這話也是一驚，宜妃猛地跪下：“是臣妾的過錯，沒管好我那侄女，她從前不是這樣的。”
康熙伸手將她扶起來，“包括太子在內，阿哥後院那麼多女人，朕最欣賞賈氏……若非出身太低，嫡福晉也做得。她是真正守本分，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的，郭絡羅氏比她差太多……”
這不是廢話麼，凡人能達到仙女的境界？
賈元春她是老天爺賜給胤■的。
當然好。
宜妃沒敢吐槽，她嘆口氣，說：“鬧成這樣，臣妾有過錯。得知她堅持要去科爾沁草原，臣妾知道，雪瑩心態不正，前幾日，她來過翊坤宮，說俄日敦塔娜不好，生辰宴恐怕要給胤■丟人。知道有賈氏幫忙，一切都很得體，臣妾訓斥了雪瑩一頓，讓她回去思過。恐怕是話不好聽刺激了她，才鬧出這事。”
皇上會來翊坤宮說這些話，就是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宜妃當機立斷，為保自己放棄了侄女。這也不能怪她，畢竟都是實話。宜妃提點過雪瑩許多次，讓她好好把阿哥生下來，別管這些閒事。蒙古福晉威脅不到她，要動賈元春，宜妃第一個不答應。她是真正的福星，進門之後，胤■越發得皇上器重，生的兒子也是頂頂聰明，她與德妃、榮妃、惠妃對弈的時候也底氣十足。宜妃迷信得很，老九府上死多少個福晉他不在乎，賈元春絕對不能出事。
康熙沒責怪宜妃，吩咐她以後將郭絡羅雪瑩盯緊點，別再生事端，近了老九的門就要有點規矩。
這些只是順帶而已，都不是康熙走這一趟的目的，他這才說起正事：“朕讓胤■娶俄日敦塔娜進門，意思你明白吧？”
宜妃臉上的笑容險些掛不住，“臣妾明白。”
“這原本是本朝機密，到這份上，朕就告訴你，省得以後再生么蛾子。”這話卻讓宜妃疑惑了，蒙古福晉進門，滿朝文武都知道老九沒戲了，這算什麼機密？就算陪伴了康熙二十多年，宜妃也不敢說自己能猜透他的心思，她想了想，鄭重的說：“請皇上解惑。”
康熙揉了揉太陽穴，道：“朕一直是屬意保成的，朕用心教導他，希望有一天能將大清朝的萬里山河交到他手上……這兩年，保成令朕失望。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清楚，不過……老五和老九，他們絕沒有繼位的可能。”
……！！
雖然早就猜到，親耳聽康熙說起，衝擊依然很大。
這話險些讓宜妃暈倒。
“臣妾……明白。”
“不，你不明白。”康熙這才說起自己的安排，“三年之前，朕就讓胤祺做了皇宮裡的暗衛統領，他掌控著皇宮的安全，為朕秘密解決一些難題，這是□□留下的一股勢力，最後的屏障。”
宜妃很快就想明白原因，這應該是老五毀容的時候做的安排，就算大權在握，他也不會危及皇權。胤祺從小被孝惠太后抱養，宜妃對他的感情沒有對胤■那般身後，即便如此，那也是她親兒子，這樣的安排令她欣慰，“臣妾謝皇上信任。”
“同時，我給了胤■新的職務——奉旨經商。”
“朕給了他絕對的權力，為皇帝賺錢。”
“這些話，本來不當說，你是聰明人，應當明白朕的意思。”
康熙看著宜妃等一個回答。
宜妃真沒想到，皇上這樣器重她兩個兒子，有這樣一重身份在，就算新帝登基也不敢輕舉妄動。雖然再也沒機會坐上太后的位置，這樣的結果宜妃很滿足。
她熱淚盈眶，給康熙保證，決不讓後院的女人拖後腿妨礙兒子辦大事，非得讓那些野心家嘗到厲害。
康熙想要達到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宜妃不是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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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胤禛是個一絲不苟的，並且有自己的門路，三天不到就查明了真相，一碗蒙古奶茶牽扯到三方。
其一，老九的側福晉郭絡羅氏。
其二，老三媳婦。
其三，他府上武格格。
胤禛簡直想不到，這事同他還有幹係，武氏為什麼要對郭絡羅氏下毒？
她們之間連爭寵的可能都沒有？
難道是當姑娘的時候結了仇？
若是太子或者別的阿哥，肯定會包庇自家人，事情捅開了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四阿哥胤禛卻是個另類，他愛多想，得知真相的瞬間，他想到了兩個問題。
除了太子二哥之外，所有兄弟都在場，他為什麼要委託自己調查？
皇阿瑪竟然還默許了。
若說沒□□，別人回信，胤禛絕對不信。能那麼快拆穿大理寺卿的陰謀，他能沒點過人之處？胤禛覺得老九恐怕已經知道真相了，這是個艱難的抉擇。
他回家逼問武氏，那賤人先是堅決不承認，然後不停的說：“我是為您好，我都是為了您啊……爺。”胤禛傻眼了，看著武氏手舞足蹈的說他就是下任皇帝，說弘歷是他的兒子，說老九擋了路。
呵呵。
瘋了吧？
胤禛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想說，他轉身就走，讓蘇培盛弄死武氏，偽裝成畏罪自殺的模樣。
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他和老九那側福晉清清白白的，弘歷能是他兒子？
任她這樣遲早給府上找來禍患，不如斬草除根。
確認她死透了，胤禛這才進宮去。
“稟皇阿瑪，兒臣幸不辱命。”
“根據我的調查結果，除了九弟家的郭絡羅側福晉本人，在奶茶裡下墮胎藥的還有兒子府上的武格格。”
康熙原本在批奏摺，聽了這話筆桿子都握不住。
“老四你再說一遍，除了郭絡羅氏還有誰？”
“還有我府上的武氏。”
就算是大清朝的主人，就算是皇帝……康熙也沒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這牽扯也太廣了，老九家那蒙古女人生辰，側福晉郭絡羅氏的奶茶被下藥，毒死的是貼身婢女，牽扯出老四後院的女人。
這真的是一起事件？
康熙眉頭皺得死緊，“原因呢？”
胤禛搖頭說不知道。
“鄒齊說，下打胎藥的有兩個人，還有斷腸草，是誰？”
“兒臣不敢說。”
康熙最了解自己的兒子，胤禛是最正直最不畏權貴的，他這樣說，這事的影響力就大了。掩耳盜鈴是最好的辦法，不去聽，過去就過去，這顯然不符合康熙的脾性：“你說。”
胤禛顯得十分為難，老半天才憋出幾個字：“是三嫂。”
“董鄂氏？”
“沒錯，就是三嫂。兒臣猜測，動機應該有兩點，首先是巴圖魯大賽的時候結了怨，三嫂很不待見九弟。其次是為了栽贓給賈氏，因為老九的原配是董鄂家的姑娘。”康熙點點頭，這麼說也有道理，董鄂家的女人總是這樣，又偏激又蠢。以為有張漂亮臉蛋就能霸寵？想得也太容易。
真相顯然不宜公布，康熙叮囑老四，讓他別泄露出去，然後就把人打發走了。這之後，他還召見了胤■，告訴他結果已經有了，因為牽扯太大不能公布，這事到此為止。
府上的鬼魂們相互分享了自己注意到的事，通過這種方法，胤■已經知道動手的都有誰。他完全同意康熙的說法，表示自己不會再追究，已經將大理寺卿拉下馬，就算要報仇，要搞死三福晉也得循序漸進。
胤■這樣，康熙更來氣。
“只怪你平時作風不好，結這麼多仇，老三那媳婦本就是個蠢貨，你還去惹她！！”
“皇阿瑪，兒臣冤枉啊，那都是您孫子搞出來的事。”
……把過錯推到不滿三歲的兒子身上，真好意思。
康熙不想多說啥，就讓胤■滾了，奶茶下毒事件由前任大理寺卿背了黑鍋，就此了結。武氏“自殺”雖然在四阿哥府引起了恐慌，康熙和胤禛都明白是為什麼，並沒有深究。倒是德妃，抓住這點訓了四福晉那拉氏好幾頓。
與胤■府上相比，太子那邊更熱鬧，為了保住最後的臉面，他真的帶著弘晴去給胡大學士做思想動員。別以為太子了不起，這位嫉惡如仇的大學士也不是吃素的，他稱病，謝絕見客。
還放出話來說什麼一看見太子家弘晴心肝脾肺胃就疼得不行，從沒遇到過這樣褻瀆孔夫子的，簡直混賬！
太子畢竟是康熙一手養大的，他對皇阿瑪十分了解，知道這事不擺平後患無窮，他憋一肚子氣，天天帶弘晴去學士府。他沉得住氣，弘晴卻不行，這天，太子放□段求見胡為，傳信的進去了一會兒，然後跑出來對大管家說了句悄悄話，大管家拱手，正要開口，弘晴就爆發了。
“你閉嘴，本阿哥不想聽你說話，讓胡為出來！”
這是李佳側福晉慣的，太子想捂他的嘴已經來不及了，然後他聽到了管家說的話：“老爺請您二位進去……”
太子以為胡老本人沒聽到，能就此揭過。
誰知卻聽到裡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不愧是太子家弘晴小阿哥，真是有氣魄。”
“老胡啊，是不是你在上書房刁難了人家，火氣這麼大。”
“還是九阿哥家四位小阿哥謙遜，學問好還低調，不像那些半灌水響叮噹的。”
……
他們沒指名說什麼，句句話都戳弘晴的心窩子，太子也險些嘔出血來，他當然知道老九那四個兒子機靈，從諷刺老三那首詩中就能看出，當著自己的面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太子一方面恨這些自命清高的文臣，又想給弘晴兩巴掌，真是蠢貨！
本來就已經這麼坎坷，收到刺激的弘晴還不消停，他握緊了拳頭，雙眼瞪得溜圓，憤怒的吼道：“他們有什麼好？當著先生的面裝乖扮巧，背地裡做了那麼多齷齪事……”
齷齪這個詞是從李佳側福晉那裡學到的，弘晴還是第一次用，效果很好，他完美的表達了自己憤怒的心情，順帶激怒了胡大學士。滿朝文武誰不知道九阿哥家四個兒子既聰慧又勤奮，是胡老的得意門生。為此，好些文臣還拜讀了他們的策文和詩作。
那太精妙，若非親自求證過，他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三歲小兒的作品。太子家弘晴小阿哥六歲了，與元寶他們相比簡直丟人。
在眾學士看來，他簡直不配與老九家四個相提並論。
本來就有偏見，還撞見這一幕，在胡大學士府上喝茶的好友都皺起眉，太子怎麼生出這樣不知輕重的蠢貨。學問不好也罷，做事還不知輕重，不討人喜歡是應該的。
胡大學士就是這時候出來的，他跪下給太子請安，然後說：“臣不配教導弘晴阿哥，太子爺另請高明吧。”
當著他的面羞辱他的得意門生，這口氣忍得下才怪！
鬧成這樣，太子說什麼都不對，只得帶著弘晴走人，他前腳離開，這事就飛速傳開，先是在文臣之中，然後呈幾何擴散，飛速傳遍京城。第二天，眾學士就當朝狀告太子，說他把兒子教成了目無尊師的混賬。
康熙最恨的有兩種。
第一，沒有手足之情。
第二，目無尊長。
弘晴阿哥很榮幸的占全了。
ga1105 2015-3-28 09:00
第072章
作為康熙的心肝,太子胤礽被彈劾的機會簡直太少了,活到這把歲數,也就被圈禁那一次而已。因為弘晴,他幸運的迎來了第二次。滿朝文臣都拿他兒子說事，偏還條條中紅心，要辯駁那麼難。
在死了兩個兒子之後,太子府就剩下弘晴這一根獨苗，難免會驕縱些。胤礽忙政務,基本沒時間管兒子，弘晴在上書房跟著胡為做學問,回來還有府上門客幫忙釋疑,入門程度理應是很容易達到的。胤礽想起自個兒從前，在皇阿瑪手把手的教導之下，他四歲進上書房，弘晴這般大的時候就開始學律法兵法，□□歲接觸朝政……從前不覺得，只想著弘晴天分不高，如今看來，真是太縱容他。
胤礽跪在殿前，他想說點什麼為自己脫罪，又找不到足夠分量的理由，畢竟，子不教，父之過。
這時候，還是胤■站出來。
“皇阿瑪明鑒，太子並非不教，而是專於朝政沒有太多的時間教，再者，個人天賦不同，看兒子就知道這個說法有多正確。”
……
呵呵。
康熙想借機給太子一個教訓，他還小的時候，自己是怎樣將他拉扯大的。太子手邊的政務能有皇帝多？少年時的保成一直是康熙的驕傲，雖然現在長歪了，他的學識和文采是不可否認的。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老九攪黃了。
這混賬！忘了元寶被弘晴欺負過？陰險狡詐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九阿哥啥時候成了大慈大悲普渡眾生的好人？康熙的三觀都刷新了，他清了清嗓子，道：“老九啊，你在上書房那會兒，也沒弘晴這樣讓朕糟心。胡為說得不錯，關鍵不是聰慧與否，是態度，從弘晴的身上，朕看不到一丁點做學問的態度。弘晟每日三省其身，弘相挑燈夜學，弘歷的詩詞水平和書法都突飛猛進……就連志在開疆拓土保衛家國的弘暲，他風花雪月涉獵少，孫子兵法已經倒背如流……再看弘晴，他已經六歲了，可有認可出眾的天賦？”
康熙不說，胤■真不知道他兒子這樣優秀。
弘晟的確是每日三省其身，他反省的是沒攔住弟弟們又胡來了。
弘暲是迷關二爺到了極點，想成為主公的左膀右臂，乾倒“曹操”。主公是誰呢？正是三觀不正總想推翻大清朝統治自立門戶的元寶。
動機是什麼？
首先，康熙明確拒絕了給關雲長加封的提議。
其次，只要當了皇帝，就能獨占全天下的金子。
這兩點原因讓老二老三結成同盟，在弘暲的建議之下，他們連國號都想好了。劉備在成都稱帝，國號漢，又稱蜀漢，關雲長就是給他打工的。弘暲要跟著男神的腳步，幫助三弟元寶在京城稱帝，國號金，諧音“京”。弘暲在四兄弟中排第二，就叫弘二爺，封威武大將軍。弘晟當丞相，弘歷做大學士……
胤■從前真不知道自家兒子這樣碉堡，從府上鬼魂口中得知此事，他小心肝都在發顫。敢情他們在皇阿瑪面前的乖順都是裝的？骨子裡反朝廷反社會。
真的不能聽下去了，胤■趕忙說：“皇阿瑪謬讚！”
康熙還沒說啥，胡大學士說：“我的弟子就是這麼優秀，九阿哥你就別謙虛了，弘晴阿哥若有他們一半那麼好，老夫也不會將他拒之門外。孔夫子說，有教無類……老夫就不嫌棄他人蠢，這輕慢的態度不能忍！自己不上進還嫌人家太聰明！這種褻瀆孔夫子褻瀆文曲星的行為，決不能姑息！”
……
鬧到這份上，影響力這麼廣，康熙還敢姑息？
他看著胡大學士問：“你說說，應該怎麼懲處？”
老東西這會兒就矜持了，他拱手道：“老臣不敢妄言。”
呵呵。
“朕赦你無罪，說。”
胡為這才清了清嗓子，道：“老臣在上書房三十多年，教導過太多阿哥，如今在上書房學習的這些，遠不及太子當時勤勉，除了九阿哥府四位之外，鮮少有人拿得出做學問的態度。臣以為，應當樹立典型，以弘晴阿哥為範例，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太子真想抽死這老東西，弘晴的確是混賬了些，好歹是他親兒子。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被噴成這樣，他這做阿瑪的臉上無光啊。太子怨氣重得很，卻沒敢爭辯，朝廷裡頭就這些貧賤出身的讀書人戰鬥力高，咬住了誰非得扯下一塊肉，讓你疼上幾個月。
這麼說也有道理，皇孫這輩的確不如保成他們優秀，要讓他們轉變首先得讓領頭羊改邪歸正，這個帶頭的就是太子家的弘晴。康熙點了點頭，算是贊同胡為的說法，“你繼續說。”
胡大學士頓了頓，“臣建議請名師單獨給弘晴阿哥上課，一對一傳授知識，直到他明白做學問是多麼神聖的一件事。”
“朕相信胡老的能力。”
“不不不，皇上明鑒，臣嘴皮子不夠利索，手段也不夠英明，教導不了弘晴阿哥這樣有層出不窮的法子敷衍先生的學生。臣推舉文華殿張英大學士。”
張大學士躺著也中槍。
他還沒來得及反駁，平日的至交好友都站出來附議，這麼多文臣的意見，康熙不敢不聽，他說：“既然如此，張英啊，調/教弘晴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朕今天就把話說在這兒，他要是敢胡來，任你懲罰，胤礽不得插手。”
說到這份上，張英哪敢拒絕，只得接下這燙手的活計。早朝之後，太子攔住張英，想同他談心。他還沒開口，文華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的張某人就打斷他，“太子別說了，我吃皇糧，自當為朝廷鞠躬盡瘁。皇上命我交到弘晴阿哥，臣絕對拼盡全力，杜絕不良作風。”說完，他拱了拱手就走了，留太子胤礽尷尬的留在原地。
胤■這才出來，“都是臣弟府上那四個小兔崽子不好，我這就回去教訓他們，一樁小事而已，竟鬧到這份上。”
太子皺眉，勉強擠出一抹笑：“九弟此言差矣，小侄兒勤學好問，他們做學問的態度堪稱皇孫輩的典範。是弘晴頑皮，孤忙於政事無暇顧及，慈母多敗兒。”
這話聽著舒心，雖然自家兒子都有反朝廷反社會的心，至少別讓外人知道。在滿朝文武以及兄弟們面前，他還是希望聽好話的。
至於兒子們扭曲的夢想，他還有很多機會去導正，他們不到三歲而已。兒子太聰明太有主見真是甜蜜的煩惱，像弘晴這般，就是蠢了點，被皇阿瑪點名批評幾次算得了什麼，不用擔心惹來抄家的禍患。
胤■就是彆扭，換了太子，他寧可兒子三觀不正意圖謀朝篡位，也不想要弘晴這樣的蠢貨或者弘愛這樣，兩歲大還隨地出大恭的傢伙。
九阿哥胤■留給兄弟們唯一的話柄就是福晉董鄂氏留下的不成器的兒子。別家奶娃娃最多就是隨地出小恭，長大些自製力強了就好多了。弘愛是沒辦法，鄒齊用西洋法子給他開了魄門，口子倒是劃拉開了，半點沒收縮性，如今不忙兩歲問題還不大，若長大了還這樣，那可如何是好？
同弘愛相比，被送走的那個雖然是陰陽人，身體倒是健康，胤■派了心腹嬤嬤去照料他，不滿兩歲的小傢伙長得壯實得很。原本還擔心兩個小阿哥長得一樣，長大了要穿幫，如今看來，弘愛更像他一些，養在風華院的小六同董鄂氏那不成器的弟弟有幾分相似。
外甥似舅。
剛送出去那會兒，胤■借巡視店鋪的機會去看過他幾次，稍微大點，能認人之後就沒去過了，他害怕被小六記住露出馬腳隔三岔五的，倒是有嬤嬤給他報告小六的身體情況，胤■只能保證他不冷著餓著能好好長大而已。
事實上，很多時候他都在想，在剛出生的時候掐死他是不是更好？至少不用活得痛苦，不說別的，陰陽人長大了怎麼娶妻生子？
雖然知道是董鄂氏造的孽，愧疚的情緒是沒辦法磨滅的，小六半歲只有，胤■連風華院都很少去，他沒辦法面對那個可憐的兒子。就小五小六的問題，康熙說過胤■許多次，按照皇家標準做法，這種阿哥生下來就該掐死，一個都別活，就算送去民間，危險也太大了，萬一被人瞧出端倪，萬一被拿住把柄，顏面盡掃那是輕的，搞不好就會傳出對皇家不利的謠言來。雖然他們都知道，這和胤■一點關係也沒有，該死的董鄂氏！！
因為胤■堅持，康熙不好說什麼，就由著他，只吩咐不許同小六相認。胤■只來得及給他取名字而已，叫永福，羅永福。別看這名字俗氣，是胤■費心思取的，在排除了長生、福生這種衝撞皇室的名字之後。
他留了一點念想，給小六姓羅，愛新覺羅的羅。
永福是最美好的祝願。
這事元春是知道的，她沒說啥，只是在俄日敦塔娜來訪的時候旁敲側擊讓她別虐待弘愛。事實上，蒙古女人也沒工夫折騰前任九福晉留下的倒霉兒子，自生辰宴之後，她想的都是怎麼搞死郭絡羅雪瑩。
俄日敦塔娜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不聰明，即便如此，也瞧出不對勁來。不喜歡蒙古奶茶的那麼多，別碰就成。只有郭絡羅氏賞給了奴才，那奴才還出了事。這裡頭藏著巨大的陰謀，她一定是被坑害了。在元春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之後，俄日敦塔娜第一時間懷疑上了郭絡羅氏。
這事不是元春乾的，後院其他女人根本連碰到奶茶的機會也沒有，唯一的可能就是郭絡羅氏本人，賊喊捉賊這招用得不要更妙。
管家權在手，俄日敦塔娜開始變著法折騰郭絡羅氏，賤表妹運氣真好，怎麼折騰都沒把她肚子搞掉。受了那麼多委屈，郭絡羅氏能忍得下？身子稍微好點，她就遞牌子進了宮，她在宜妃跟前委屈的哭了。
宜妃靠在貴妃榻上，連個多餘的眼神也沒施捨給她，她將皇上賞賜的獅子狗兒抱在懷裡，悠哉哉給它順毛。侄女雪瑩的到來讓宜妃的情緒有了微妙變化，她真是受夠了這個蠢貨，不知輕重不明是非。宜妃手上力道重了點，狗兒咬了她一口，雖然牙齒不尖利，也沒破皮，手掌一疼，宜妃就把狗兒丟出去。
“這畜生，給它吃好喝好還這麼不識相！小桃紅，把它送去御膳房，剮了燉肉。”宜妃說這話的時候看的是郭絡羅雪瑩，那姿態險些把這位前來告狀的九側福晉嚇尿。小桃紅沒那麼大膽子處理皇上賜的御狗，她抱著“珍珠丸子”為難的說：“娘娘息怒，這是御賜之物。”
宜妃挑了挑眉，“那就賞給郭絡羅側福晉，讓它帶回去把玩。”
郭絡羅氏心裡一緊，把畜生賜給她是什麼意思？
諷刺麼？
姑爸爸已經不耐煩聽她牢騷了？
她還沒糾結出個所以然，宜妃就在三德子端來的溫水裡淨了淨手，又去太醫院請了大夫。做完這些，她才看了下頭坐立不安的娘家侄女一眼，“那蒙古來的蠢貨你都敵不過，還要本宮出手，你真對得起郭絡羅家的名頭。朝廷同蒙古的關係正緊張，你讓本宮料理俄日敦塔娜……她是誰你知不知道？郭爾羅特部的郡主，被大巫稱作福星的女人。”
郭絡羅雪瑩察覺到宜妃態度不對，立刻開口：“瑩兒不是故意的，她仗著管家權在手，百般刁難我，姑爸爸，瑩兒實在沒有辦法。”
宜妃簡直氣樂了。
這說的是什麼話？
沒辦法？
若真這樣顧惜肚子的肉，就不該跟著攆去科爾沁，更不該在蒙古女人的生辰宴上動手腳，你做初一我做十五這是後院慣例，自己招的事有啥好說的？宜妃想起皇上對她說的話，她侄女進門之前可沒這麼多讓人詬病的事，賈氏是最守本分的，至於繼福晉俄日敦塔娜，她是個沒腦子的蠢貨，別去惹她就不會出事。
瞧瞧後院別的女人，郎氏、劉氏、完顏氏……她們就沒出事，怎麼偏刁難你一個人？
換了別人，宜妃能噴她一臉，好歹是親侄女，她留了口德。宜妃轉頭看向小桃紅，道：“你把曾嬤嬤找來，讓她跟郭絡羅側福晉回去，務必照看好她的肚子。既然老九的後院這樣不安全，臨盆之前就別到處跑了，安心在院子裡養胎吧。”
郭絡羅氏雙眼瞪得溜圓，這是什麼意思？
禁她的足？
不對，這完全不對，姑爸爸應該憐惜自己然後把管家權奪回來才是，為何……她腦子裡一團亂麻，還沒理出頭緒，就聽宜妃說：“雪瑩啊，你對本宮的安排不滿意？難不成挺著五個月大的肚子還要爭管家權？”
她哪裡敢說是，只得搖頭說不敢，然後帶著曾嬤嬤和獅子狗回去了。
實際是遭了訓斥，她出宮之後立刻調整了狀態，在府門口下轎子，郭絡羅氏抱著獅子狗下來，臉上勾起得意地笑。府上管事拍馬屁說這狗兒真好看，郭絡羅氏還得瑟，說是姑爸爸賞的。她把俄日敦塔娜氣得不輕，多虧宜妃的禁足令，否則非得搞掉她肚子裡的肉。
俄日敦塔娜暴躁，元春卻是納悶。
怎麼府上女人懷著孩子都愛幹出格的事，這節骨眼上養狗？不怕生出個天生瘋狗病？元春看了母親王氏遞來的冊子，懷孕切忌的二十五件事裡頭，其中之一就是養畜生。
養了兔子活該生三瓣嘴。
養了羊咩咩活該羊癲瘋。
至於狗嘛……瘋狗病不是嚇人的。
沒主動出手搞掉她的肚子已經是道義，元春沒那麼慈悲主動去提醒她。顯然，帥鬼也注意到這個，他並沒有對元春或者胤■提起，只是會在沒人的時候偷笑。
留花院這邊，對郭絡羅氏養狗反應最大的還是四個小傢伙。有婢女偶爾提起，說那是西洋運來的非常珍貴的寵物，很值錢，被他們聽了去，事情就大了。
弘晟對狗兒是沒興趣的，而弘暲，他覺得要養寵物就要赤兔那種級別。弘歷詩興大發以犬為題作了兩首詩，反應最大的還是元寶，他又想到了新的撈金手段。
他曾經親眼目睹死狗的魂跟著四伯跑，這說明，他們生前是非常親近的。既然獅子狗這樣珍貴，從郭絡羅氏那裡搞來賣給四伯怎麼樣？元寶這個心思很快就被他額娘發現了，在屢教不死心之後，元春告訴了胤■。聽兒子邏輯清楚的將事情敘述了一遍，胤■直接笑翻在榻上。
“乖兒子你沒看錯？老四喜歡狗？”
元寶點頭，他眼珠子骨碌碌轉，對胤■說：“阿瑪你去把獅子狗要來給元寶好不好？”
不！！好！！
他要是自己喜歡就罷，要來轉手賣給老四，呵呵，這也太沒臉。
被阿瑪拒絕之後，元寶收到了傷害，這天上完課之後，他沒立刻跟著貼身伺候的小太監回府，而是屁顛顛去了康熙那裡。他避過李德全的眼線，縮頭縮腦摸進乾清宮。
元寶絕逼不知道，李德全早發現了他，裝作沒看到只是為了配合這個被皇上器重的小阿哥。就這樣，元寶偷偷溜進殿內，“皇瑪法，我來看您啦~\\\\\\\\\\\\\\\\\\\\\\\\\\\\\\\\\\\\\\\\\\\\\\\\\\\\\\\\\\\\\\\\(≧?≦)/~”
康熙挑眉，這機靈鬼，今兒主動過來鐵定是有事求他，“咳咳，弘相找皇瑪法做什麼？”小傢伙屁顛顛跑到康熙身邊，掄起小拳頭給他捶腿，“皇阿瑪您批奏摺累了嗎？弘相給您捶捶！”
說沒問題都是假的，鐵定是在胤■那兒碰了壁，這才到乾清宮來討好賣乖。康熙還沒問出個所以然，就見李德全匆匆進殿：“九阿哥求見！”
“宣。”
康熙說話的同時，元寶就鑽進了御案底下。
胤■匆匆行了個禮，康熙問他幹啥來的，他回答說，聽說兒子溜過來了，揪他回去。康熙清了清嗓子，道：“所為何事啊？”胤■有些尷尬，他撓了撓頭，說，“那小子想要額娘賞給郭絡羅氏那隻獅子狗，兒子沒給他。”
“郭絡羅氏這麼大的人，還和弘相搶畜生？”
咳咳，這說法讓胤■風中凌亂，他娘的，是這王八羔子硬要奪她人所好，就算表妹嫁過來之後腦殘了不少，這回同她真沒干係。沒等胤■解釋，康熙又說：“看在她懷孕的份上，就算了，胤■啊，你去挑幾隻狗兒領回去，別委屈到朕的乖孫子。”
這樣真的好？
胤■覺得，他應該把元寶計劃中的事同康熙說一說。
“皇阿瑪不問那小兔崽子要獅子狗兒做什麼？”
“做什麼？”
“燉著吃了？”
……雖然是皇上，這貧乏的想象力簡直跟不上元寶的節奏，胤■瞄了瞄康熙的臉色，說：“他聽說那狗兒是西洋來的，珍貴得很。又不知從哪裡打聽到四哥好這口，就準備搞兩隻去換金子。”
真的太丟臉了，胤■差點沒說完。
康熙聽過以後愣了許久，他還沒給出反應，元寶就從御案下面爬出來，他瞪著胤■說：“元寶以後再也不同阿瑪說事了，阿瑪小叛徒！”
搞恐怖行動還敢這樣囂張！胤■簡直不知說什麼好。康熙一把將元寶抱進懷裡，捏捏他肥溜的臉頰，道：“真像你阿瑪說的？”
別看元寶這麼小，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完全不低，他眼珠子轉了轉，說：“阿瑪血口噴人！”
臥槽連血口噴人都出來了。
你丫真知道這是啥意思？
康熙看著黑臉的胤■，他從小就是混世魔王，如今終於有人能克！胤■就想把元寶脫下來揍屁股，康熙又開口了：“老九血口噴了你啥？”
“阿瑪把我說得太功利！明明是我體貼的送上令四伯滿意的禮物，他大方的給了我一匣金條做回禮！沒做，就是這樣！”
一、一、一匣金條？
他也真敢說！！
胤■整個都不好了，他是造了什麼孽才生出這樣四個折磨人的祖宗，他也不看看自己坐的誰的衣兜，就敢這樣放肆！qaq，太子二哥忙著培養弘晴的文學氣息，糾正他的陋習……滿朝文武都覺得他家這四個又聰明又乖巧又好學……那都是裝得！裝的喂！
納蘭容若告訴他們，在萬人心中保持足夠的好感度不僅能獲得許多便利，危機時候還會有那麼兩隻援助之手。元寶將這些貫徹得好極了，別說滿朝文武，就連府上的丫鬟奴才都不知道他是這麼能折騰的。胤■覺得腦門疼，他就想跪下請罪，康熙卻哈哈大笑起來。
他揉了揉懷裡的小祖宗，笑道：“我們弘相真是孝順的，竟然知道你四伯喜歡狗。”
……他當然知道了，能給他帶來金條的，啥都記得清楚。
胤■跪下了，他猜不透皇阿瑪的想法，與其等他發作，牽連全家，不如自己承認錯誤，“皇阿瑪贖罪，弘相還小，他不懂事。”
元寶哼哼道：“阿瑪你別黑我，瑪嬤、額娘、嫡額娘都誇元寶懂事極了……雖然大清江山是皇瑪法的，全天下的金子都是皇瑪法的……先生告訴我們，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提前拿過來有備無患嘛。”
就算提前拿過來！也不是放在你這兒喂！
別把國庫不當x！
胤■已經徹底不行了，他下定決心回去就向太子二哥學習，非讓這混球知道厲害。熟知胤■德行的康熙並沒有給他機會，“這道理，整日吃喝玩樂的八旗子弟都不懂，弘相說得好極了！”康熙瞥了胤■一眼，道，“讓他挑兩隻回去，送給誰都行，你別管。”
這麼牽強還有道理？
皇阿瑪腦子被硯台砸了吧。
若是從前，弘相怎麼折騰都行，得知四哥就是下任皇帝之後，胤■的態度就轉變了。他沒直接倒向胤禛那方，而是在別人不注意的地方給老四一些幫助。
從前幫八哥的時候他同老四結過仇，因為最近的態度，胤禛就不計較了，他修補了同胤■之間的關係，每隔幾天都會有一次友好往來。做到這種程度真的不容易，胤■不願因為元寶亂來把局面搞糟。他在康熙那邊答應得好好的，挑好了狗兒，出了皇宮之後，胤■就同元寶打起商量。
“乖兒子，你把狗兒給阿瑪，我給你金子咋樣？”
“先給金子，要兩箱！”
胤■在他肥溜溜的臉蛋上捏了一把：“你怎麼不去搶！”元寶斜自家阿瑪一眼，“談判破裂，我不要你的金子，皇瑪法說了，誰也不許攔著，我要去四伯那裡。”
很好，非常好。
小小年紀就知道拿聖意來壓人。
胤■撒手不管了，他從鐵獅子胡同下轎子，讓小路子帶元寶去四阿哥府。接到任務的小路子臉色慘白……滿京城都知道四爺不好惹，qaq，小祖宗到底為啥想不開。
自己找死別牽連別人。
府上四個小祖宗出生以後，小路子的工作量大了不少，他已經在考慮改行的問題，不能繼續做太監了，會心塞而死的。在找到更好的工作之前，刀山火海還得上。從鐵獅子胡同到四阿哥府，並不算長的距離，小路子卻好幾次想轉身跑路。敬業精神鞭策著他，看轎子挺穩了，弘相小阿哥下來之後，他才吊著嗓子喊道：“九阿哥府弘相阿哥求見四爺！”
臥槽！！
臥槽！！
九阿哥府深受大學士推崇的弘相阿哥？
他們雙眼瞪得老大，看著從轎子上下來的小傢伙，他穿著金色的襖子，帶著金色的帽子……整個就像是移動的金元寶。倆門房齊刷刷咽起口水來。
“我們爺還沒回府！”
他剛說完寶藍色的轎子就搖搖晃晃過來了，蘇培盛將轎簾撐起來，穿著官袍頭上頂戴花翎的男人走下來，他臉色偏冷，滿身正氣。雖然只見過那麼兩三回，弘相還是認出了金主，他歡快的朝四爺那方衝去，“四伯，四伯，您可回來了，元寶等你好久了！”
胡說！
完全是胡說！
他前腳到，四爺後腳就回來了，這叫很久？
來府上求爺幫忙辦事的大人們等一兩個時辰是不是就海枯石爛了？
所有奴才都見識到了元寶的第一屬性——滿口胡說的小騙子。門房想說點啥，卻被小路子瞪了一眼，這位貼身伺候九爺二十年的公公開口了：“奴才給四爺請安，爺吉祥。”
胤禛將元寶抱進懷裡，不動聲色的問：“怎不見九弟？”
小路子滿身冷汗，他覺得自己就要活不出來：“我們爺沒來，找您的是弘相小阿哥。”
“弘相找四伯作甚？”小傢伙爬啊爬，爬到四爺肩頭上，他說：“四伯叫我元寶，阿瑪、額娘、瑪嬤和皇瑪法都這麼叫。”胤禛是知道的，小孩子有多認死理，因為喜歡老九家四個聰明的小傢伙，他順從的喊了聲元寶。小傢伙抱著四爺的脖子，一口吧唧在臉上。
不管是活到七八歲夭折的弘暉，還是剛剛復寵的李格格生的弘昐，都怕他得很，從沒有過這樣的親昵。四阿哥堅硬的心都融化了，他抱著元寶進府，笨拙的在他臉上捏了捏。
元寶在胤禛脖頸上蹭了蹭，才說：“皇瑪法賞了元寶兩隻小狗，元寶有三個兄弟，拿回去分不均，就拿來給四伯啦。”
胤禛的動作有片刻的僵硬，“四伯不喜歡狗。”他這麼說，元寶雙眼就淚汪汪的，要哭出來，他癟了癟嘴道：“騙人！四伯這麼溫柔，對元寶這麼好，肯定喜歡狗的！”
本來以為是胤■說的，他這幾個月對自己的態度的確改觀了不少，沒想到是他自己猜的。
溫柔？
滿京城人人都說四阿哥鬼見愁，竟有人覺得他溫柔。胤禛拍了拍元寶的腦袋瓜，連他都沒法硬起心腸，難怪皇阿瑪這樣喜歡老九家的小阿哥。比一碰就哭的弘昐強多了。
九阿哥府老三喜歡金燦燦是滿朝文武都知道的，胤禛讓蘇培盛拿了一套金鎖金鐲子出來。說是皇覺寺大師開過光的，讓元寶戴著。元寶本來還對胤禛有意見，嫌金子分量少。一聽這話，雙眼都放光了。
賤表妹總求神拜佛，去一趟皇覺寺就洋氣得很，大師開光的一定很珍貴了。元寶將托盤上的金鎖金佛金鐲子套到自己身上，笑得像偷到雞的黃鼠狼一樣。
四伯是個大主顧！
要培養長期友誼！
抱著這樣的念頭，元寶又說了許多好聽的，還給胤禛秀了書法。對三歲的娃兒來說，的確已經很好了，胤禛摸摸他的頭，道：“元寶可要跟著四伯習字？”
“要要要要，當然要！”多好的機會，根據以往的經歷，只要他能圓滿完成任務，就能拿到獎勵的金錁子，傻子才不答應。
為了賺錢，元寶在努力學習四書五經之後，又添了一門課程：習字。
他自願走上了大文豪的道路，甚至找到了比弘歷更快的捷徑。
兩隻狗兒就被養在了四阿哥府，元寶對它們還挺關心，只盼著啥時候死掉一隻然後大哭一場要點精神賠償。對了，他也好再去皇瑪法那兒要一隻，再撈一筆。
得知這事以後，元春簡直震驚了。
胤■也愛財，他卻明白什麼叫取之有道，有損尊嚴的行為他是不會做的。元寶真應了他的名兒，對金燦燦的東西迷戀到了極點，為了這，他什麼都敢做？節操算什麼？
滿朝文武都知道四阿哥同老九家的弘相關係好，大有拐回自己家當兒子的意圖。老十將這事說給胤■聽了，土豪阿哥完全不當回事，與其讓元寶放棄對金子的追求，不如多花心思將弘歷培養成絕世大文豪！他正在朝這個方向努力，至於那為了金子連親爹都可以不要的混球，愛怎麼著怎麼著。
同元寶的關係好起來之後，康熙召見胤禛的次數也多了，除了鮮少的朝政問題，大多數時候都是談論元寶小阿哥，康熙鼓勵胤禛生一個，胎教工作絕不能馬虎。
被皇阿瑪關注的感覺簡直不要太好，四阿哥胤禛越發喜歡弘相，這讓滿後院女人都感覺到了危機。尤其是僅存的穿越女耿格格，她簡直要被劇情的走向逼瘋。
四爺為啥會喜歡弘相？
弘歷才是他親兒子！
同胤禛和元寶之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和諧日子相比，大學士張英府上簡直一團亂，他終於明白了胡為堅決要將太子家弘晴趕出上書房的原因。這王八羔子比隔房那自甘墮落下海經商的賈璉還混賬。悟性低就算了，學習的積極性之低，張英平生僅見。教課的不樂意，聽課的意見更大，弘晴不明白皇瑪法為啥要這樣對他？他哪裡不比九叔家那四個狡猾的小子差？
在太子的監督下，他一開始還乖覺了兩天。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弘晴本就是李佳側福晉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受的委屈多了他就忍不住。去張家做學問的第五天，他怎麼都憋不出張英布置的策文，偏還遇到張廷玉的長子張若溎，五歲大的娃兒，竟輕鬆答上了困了他半天的問題。弘晴的學問之低就如他自尊心之高。在宮裡被九叔家的四個孽障羞辱，到這兒來還不消停。
他非但不敢寫張若溎幫忙作答，衝上去一腳將圓滾滾的小傢伙踹飛出去。
張英正好撞見這一幕。
他險些氣暈過去，指著太子府來的太監怒罵：“帶走！把他帶走！！老夫才疏學淺教不了弘晴阿哥，還是讓皇上給他請個教導禮儀的嬤嬤吧！”
事情很快就鬧大了，沒等康熙召他問話，小子又揍了勸導他的奴才，並且大放厥詞說，若他什麼都會，要大臣來做什麼？他阿瑪是太子爺，膝下只有他一個兒子，他生來尊貴是要過好日子的。
這話險些把伺候他的太監嚇尿，連捂嘴都來不及，胤礽就是這時候出來的，他對弘晴已徹底失望，“你嫡額娘已經懷孕，你就自求多福吧。”
弘晴這樣囂張就是仗著他是太子爺唯一的兒子，嫡額娘懷孕了他的地位就會一落千丈，弘晴立刻找到李佳側福晉，讓她弄死太子妃肚子裡的弟弟。他用天真的口氣說著可怕的話，險些將李佳氏嚇暈。圈禁事件之後，康熙就在太子府上安插了幾個眼線，雖然很多時候他們得不到絕密情報，弘晴這番話還是順利的傳回去了。康熙簡直想不到愛新覺羅家會有這樣不忠不孝的孽子，他沒搞死弘晴，而是將罪過算到了李佳氏頭上，將她貶做媵妾。
太子還沉浸在瓜爾佳氏懷孕的喜悅之中，對這樣的處置沒有任何異議。張英大學士得到了康熙的補償，同時，他再也不用勉強自己強按牛頭喝水了。
康熙剝奪了弘晴阿哥來上書房的權力，同時禁止任何學士給他指點功課。
眾學士根本沒有找虐的意思，他們愉快的接旨，額手稱慶。
事情傳開的時候，元寶正在房裡數金子，聽說再不用見到太子二伯家那個蠢貨，他多少還有點失望，又折了一門生意。弘晴貢獻給他的金錁子雖然不多，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第073章
太子妃懷孕這事令胤礽揚眉吐氣,他高調的擺了三十桌，宴請群臣。考慮到太子妃懷孕對朝廷也是大事，康熙默許了胤礽高調的行為，別的不說,身為純爺們，大婚這麼多年都沒把媳婦搞懷孕，如今否極泰來，激動過頭也是可以理解的。
自圈禁事件以後，胤礽對老九就改觀了，本來,弘晴雖然混賬，誘他墮落的還是元寶。無論自家兒子說多少遍,太子都不相信，他堅定的認為那是污衊！李佳氏忒不會教兒子，瞧老九家的賈氏，別看她是漢人，出身低。做起事來一點不含糊，有宜妃娘娘罩著，還有皇阿瑪的肯定，她日子過的如魚得水，新進門的郭絡羅氏也不敢動她。
不吃醋還能生能養。
這才是本朝側室的典範。
胤礽親自給老九遞了帖子，請他務必到場。雖然知道下任皇帝不是太子二哥，如今得勢的還是他，胤■愉快的答應了邀請，他選定了陪他一同去太子府道喜的人選。
正是賈元春。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胤■前腳去留花院說起此事，郭絡羅雪瑩就知道了。作為宜妃的親侄女，九阿哥胤■的親表妹……她擁有讓人艷羡的資源。不僅有府上奴才的討好，還循序漸進的在每個院子都安插了眼線。這事瞞不過閑得發慌到處晃蕩的鬼魂們，揪出那人以後，它們第一時間通知元春，出乎意料的是，釘子並沒有被拔除，元春甚至將她調到更核心的位置，方便傳遞消息。她還給鬼魂們下了令，不得將此事泄露給胤■。
倒不是閑得發慌，而是留一張牌，順便借探子之手將想讓郭絡羅氏知道的事快速傳達過去。正如元春希望的那樣，當天，郭絡羅雪瑩就得知太子家要辦宴席。她有個毛病，愛湊熱鬧，愛在這種場合宣示自己的地位。聽說胤■只帶賈氏不帶她，就想起法子來。
胤■在留花院給弘暲講故事，正說到精彩處，郭絡羅氏的貼身丫鬟就來了，她跪伏在地上，嚷嚷說：“求爺去看看我們側福晉，她肚子疼了半天，就要不好了。”
經過俄日敦塔娜生辰宴那出鬧劇，胤■對表妹雪瑩失望到極點。她好歹懷著身子，若真不好了，丟下不管也不行。胤■挑了挑眉，想問問具體情況，就見一大波鬼魂圍著那丫鬟打轉。
“那女人上午還賞了奴才板子，這就不好了？呵呵，你接著裝！”
“把人家打得屁股開花好歡騰，哎喲喲，報應就來了？”
“不是還謀劃著生兒子然後奪回蒙古福晉手上的大權？這麼脆弱不合適啊。”
“……要我看，擺明了就是來劫人的。”
它們幾句話下來，胤■心情就不好了，正想讓丫鬟滾回去，就見元寶轉了轉眼珠子，說：“阿瑪快去看看，一定是郭絡羅額娘肚子裡的小弟弟想你了。”別以為他是好心，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胤■想掐他一把，那小子就爬上了元春懷裡。
胤■瞪他一眼，清了清嗓子說：“讓小路子去太醫院把鄒齊請來，爺又不是大夫，治不了病。”
那丫鬟驚出一聲冷汗，雖然已經被逼上刀尖，她也不敢鬆口，“爺，求您，側福晉她想見您！”
元春倒是明白她為啥這樣固執，郭絡羅氏有個小毛病，但凡心裡不如意，就愛折騰奴才，她那些個貼身丫鬟哪個身上沒兩塊淤青？這還是看在九爺的面子上，她擔心這一面暴露出去，要知道，出嫁之前打死人也是有的。
賤表妹倒是大膽，不怕謊言穿幫。
鬼魂們又開始起哄了，非要讓胤■在前面開路，大家一起去芙花院湊熱鬧。自從被宜妃禁足，郭絡羅雪瑩已經安分了半個月，她是今天沒吃藥病情反覆了？胤■挑了挑眉，想看表妹到底在玩什麼，他整了整衣裳站起來，讓那丫鬟前方帶路。
結果真沒讓眾鬼失望，在它們的圍觀之下，郭絡羅氏凄凄婉婉的喚一聲“表哥”，就撲到胤■懷裡來。能完成這樣高難度的動作，真相一目了然。郭絡羅氏說起坐胎的苦，胤■卻沒有任何心疼的情緒，聽她說完，漠然開口：“不是說肚子疼？快不行了？”這話太冷淡，狠狠傷了郭絡羅氏的心，她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胤■，眼圈就紅了，泫然欲泣。
“表哥你好冷漠，瑩兒心疼！”
若不是看在懷孕的份上，胤■很想一巴掌扇過去，他肝疼！從前覺得小表妹挺好，乖順不說，那種崇拜的眼神很能滿足男人的虛榮心。他那時覺得，元春和雪瑩各有各的美。一個溫柔體貼，一個撒嬌使小性兒。難得產生了坐享齊人之福的快/感，卻沒想到，表妹是這樣的。郭絡羅雪瑩用幾個月的時間耗光了自幼積累的好感，除了三五天一次的例行關心，胤■甚至不想看到她的臉。
腦門突突的，胤■整個都不好了，他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把人掐死，稍微整理了心情之後，才開口道：“有話直說。”
他表情太冷漠，話語太簡單直接，郭絡羅氏深深的受傷了。“表哥！你看著我！看著瑩兒……”
看你娘！！
胤■轉身就要走，郭絡羅氏一把摟住他的腰。
“瑩兒好想你！”
“姑爸爸為什麼要讓我禁足，我……”
她還沒說完就被胤■打斷了，“重點是什麼！你直接說！”
“嚶嚶，聽說太子府上有宴席，瑩兒已經很久沒出門了，表哥你帶我去好不好？”
折騰半天原來是為了這個，“今兒才收到帖子，爺還沒對外說起這事表妹你就知道了，消息真是靈通。撇開這個不談，近六個月的身子你還想去那樣的場合？”
郭絡羅氏刻意避開前面的指責，將話題鎖定在宴席本身，她蹭啊蹭，用左手摟住胤■精壯的腰，將右手伸到胸膛上，饒有情趣的勾來勾去，同時還嗲聲嗲氣說：“瑩兒不會有事的，表哥你相信我，讓我去嘛。”
來來去去這麼多回都沒搞掉孩子，她到是運氣，胤■怕的是又鬧出投毒事件來，對自己都狠得下心，還有什麼做不出的。帶她去？做夢。胤■一把甩開郭絡羅氏的柔嫩的小手，轉身看著她：“耐不住寂寞就進宮去陪額娘，想去太子府吃席？你不怕出事爺還擔心受人詬病。”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撕破臉，郭絡羅氏臉色難看極了，她不明白自己的處境為何會這樣艱難，她是郭絡羅家的女兒，表哥憑什麼不寵著她？
胤■前腳離開，郭絡羅氏就將貼身丫鬟掐了一身青紫。
她咬牙切齒的詛咒，把仇恨都算到了元春頭上。
郭絡羅氏的個人意志並不影響胤■的決定，土豪九愉快的宣布，太子府上的宴席只帶賈元春參加，他還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格格和庶福晉身份太低，上不得這樣的檯面，表妹這麼大的肚子，總要六個主子在府中應急，俄日敦塔娜就這麼被留了下來。本來，她應該仇視的是下指令的胤■，當天晚上，郭絡羅氏竟派貼身丫鬟到她院子裡，說爺被狐媚子迷了心，竟這般待她。郭絡羅氏想同福晉結盟，因為派去的丫鬟太蠢，竟被套了話。
俄日敦塔娜問：你主子與本福晉素不對盤，誰知這裡頭有什麼陰謀。
丫鬟回答：爺為了賈側福晉打了主子的臉，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
俄日敦塔娜順藤摸瓜查明了整件事，她不能去太子府透氣原來是這賤人的功勞！呵呵，她在也跟前大鬧一場，釋放出“我不甘心我要搗亂”的氣場，不留個人盯著她如何得了？
郭絡羅氏不清楚蒙古福晉與元春之間偉大的友誼，以為是逢場作戲，抱著這樣的想法，她出了昏招。俄日敦塔娜順利的將鎖定在九爺身上的仇恨轉移過來，咬牙切齒恨不得搞死郭絡羅氏。
轉眼就到了宴席當天，胤■帶著元春以及死活要跟去的小王八蛋到了太子府，剛進門，元寶就不客氣的溜到四阿哥胤禛身邊。元春抱著弘歷找到五福晉他塔喇氏，聊了一會兒就看到了姍姍來遲的兄嫂。她已經很長時間沒見到大哥賈珠了，多虧太子排場大，她才能一解思念。
賈珠衝元春眨了眨眼，就去了適合自己的位置，元春給五福晉打了個招呼，就上前去迎大嫂過來。李紈一身漢人打扮，在元春身邊圖五得很，聊了沒兩句，找碴的就來了。
來人是郭絡羅雪瑩的額娘，魏佳氏，她假情假意的給元春請了個安，掩脣笑道：“這是誰家夫人，能得九阿哥府紅人賈側福晉垂青？”
元春也不遮掩，直說：“這是我嫂子李氏。”
“哎喲喲，我想起來了……大名鼎鼎的狀元夫人怎麼做漢人打扮！你阿瑪是誰？教出這麼作踐自己的的女兒。”魏佳氏真行，難怪能生郭絡羅雪瑩那樣的極品。元春正要開口，眾福晉聽到動靜就都過來了。
三福晉董鄂氏笑得諷刺，“聽說李夫人是賈大人中狀元之前娶的，或許是御史台李賀的閨女。”這是諷刺賈珠靠裙帶關係上位？元春簡直不理解，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極品，因為嘴上不積德被宮裡的娘娘折磨了一回又一回還不吸取教訓的。元春淡定的回覆說：“難為三福晉這樣關心妾的家事，讓您如此掛懷真是過意不去。”三福晉真想掐死賈氏，她總是這樣，裝得比正氏還賢良淑德，那嘴臉真讓人噁心。
仿佛還沒把董鄂氏氣夠，元春又說：“妾以為，三福晉還是多操心自己府上，早日生下嫡子才是。”董鄂家的女人忍耐度本來就低，聽了這話，三福晉漲紅了臉，險些氣暈過去。
“賤人！你說什麼？敢諷刺本福晉生不出兒子？”她朝著元春就是一耳光，卻被李紈擋了下來，她臉上四條紅印子，還有被指甲套劃出的血痕。
這樣大動靜將眾阿哥的目光吸引過來，賈珠扭頭一看，就見夫人被劃花的臉，他快步走過去，鐵面判官的氣勢全開，“敢問內子做了什麼讓您下這般死手。”
眾阿哥也慢一步過來了，胤祉恨不得掐死他這蠢福晉，只要有聚會她總惹事，沒一次消停的，連累他被皇阿瑪責罵。胤祉先是讓賈珠稍安勿躁，然後走到董鄂氏跟前，居高臨下問：“動手的理由是什麼？”
三福晉真不是故意的，她沒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一巴掌下去她就後悔了，如今是逼上梁山不得不將屎盆子往賈元春身上扣。她指著賈元春，泫然欲泣道：“是這賤人，她諷刺我生不出兒子！扇她一巴掌是輕的，這女人自己擋上前來，破了相也活該！”
胤■簡直氣樂了，雖然早就知道三嫂是個蠢貨，他沒想到下限還能一次次刷新。胤■連多看她一眼都欠奉，對胤祉說：“有那麼多前科在身，弟弟不能輕信三嫂的一面之詞。”
他話音剛落，看熱鬧狀態的八福晉就開口了：“本福晉倒是聽得清楚，三嫂非盤根問底大廳御史賈大人之妻李氏的出身，賈氏友善的建議她少管閒事，給三哥生個兒子才是正經，三嫂就發作了。”
有人帶頭一切好說，大福晉、五福晉、十福晉也附議。
沒等胤■問老三要說法，氣得半死的三阿哥就先下手為強，狠狠一巴掌將董鄂氏扇飛出去。他想通過這種方式穩住老九的情緒，給鐵面御史賈珠一個交代，順便表明自己絕不姑息的態度。
“九弟莫氣！莫氣！董鄂氏做得不厚道，三哥鐵定給你滿意的交代。”
胤■挑了挑眉，沒說啥，這麼大的事，滿朝文武都看著，能瞞得住？保准有老東西上摺子狀告老三。倒是賈珠，他沒說半句多餘的話，讓丫鬟扶著李紈轉身就要走，還放出狠話說皇上面前見。元春滿臉慚愧，說都是自己連累了嫂子，胤■感動於賈珠兩口子對元春的維護，讓小路子拿傷藥過去。
賈珠前腳走，御史台那些老紈褲也都跟著告辭，他們擺明了是想搶頭條，率先將摺子遞到康熙哪裡。好日子被攪黃憤怒到極點的太子胤礽也撒手不管了，瓜爾佳氏難得懷孕，老三媳婦竟然幹出這樣的事，成心和他過不去？
元寶本來在討四阿哥歡心，知道這事以後癟嘴就要哭出來。
“三伯娘為啥要打我額娘？哇啊啊。”
胤禛此人，對分內的事兢兢業業，別人家矛盾總擺出中立態度，他原本不像落井下石，元寶的態度實在令人心疼。四阿哥最護短，他拍拍小侄兒的臉蛋，說：“別哭了，皇阿瑪鐵定給你額娘交代。”
元寶還不消停，他抽噎著說：“元寶要進宮去找皇瑪法告狀！她憑啥打我額娘！”
這小祖宗，真是鬧人。
自從被他纏上，胤禛就多了好些甜蜜的煩惱。
他嘆口氣說：“四伯這就帶你進宮。”他們前腳剛走，倒在地上的董鄂氏就不得了了，她捂著肚子□□：“我的肚子好疼，我好疼。”
胤祉想說你個蠢婦別裝，就聽到一片吸氣聲。
“糟糕，三福晉見紅了！”
大婚十多年，董鄂氏難得懷胎，卻被胤祉一巴掌扇沒了。她的意志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她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只得催眠自己，是老九家那賤人搞掉了她的孩子，董鄂氏不僅沒反省，反而叫囂說要讓賈元春付出代價。對於失去嫡子，胤祉也很傷心，董鄂氏這般卻險些讓他氣暈過去。
賤人！真真是賤人！
九弟本就氣難平，他陪不盡的好話這賤人竟在背後拆台！！
胤祉也不為沒了嫡子惋惜了，這麼個蠢貨能生出好東西？指不定就是第二個弘晴，與其以後氣死他，這會兒流了也是好事。三阿哥想帶上慰問品親自去老九府上道歉，還沒走出府門，就撞上了李德全。
“三阿哥您來得正好，雜家帶了皇上的口信過來，勞您去宮裡走一趟！”
胤祉心中一沉，他穩住情緒問：“求李總管指點，皇阿瑪找我進宮作甚？”他讓貼身太監遞了個香囊過去，李德全推拒不收，說四阿哥帶著九爺府上的弘相小主子進宮了，具體說了什麼不清楚，皇上震怒。胤祉恨不得休了董鄂氏，這些年她給府上惹了多少禍事？
康熙的確是氣壞了，他從沒見乖孫這樣，瞧他哭得都快背過氣，問什麼都說不清楚，還是老四將太子府上發生的事理順說了一遍。一次次口出狂言就算了，這回還上演全武行，董鄂氏真是混賬！！
三阿哥胤祉剛進殿，還沒來得及請安，筆洗硯台就接連砸下來。
“孽子！看你福晉乾的什麼事？”
胤祉壓根不敢躲，他老實承受著皇阿瑪的怒火，等他罵完了才說：“是兒臣的錯，娶了那蠢婦，幹出這等喪心病狂的事。我辜負了皇阿瑪的期待，對不起九弟的信任，我有錯！！”
他一路上都在想說辭，這是最真誠最容易脫罪的，本以為這麼說了以後皇阿瑪應該安慰他，誰知連奏摺都砸下來。三福晉董鄂氏是選秀賜婚，康熙親自過目的，說自己娶錯了人不就是在怨怪他？不動怒那是假的。
“連個女人都管不好，還想做什麼大事，你這混賬！”康熙原本只是訓他一頓，這麼刺激過後他情緒就穩不住了，“別的事都放下，回去管好你那福晉，別再來礙朕的眼！！”博同情的招數失效，康熙罵完就讓他滾蛋，胤祉還不放棄，他跪在殿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皇阿瑪，兒子心裡苦啊！”
康熙看了他就厭煩，就要發作，胤祉又嚎起來：“兒子聽說董鄂氏做了這等混賬事，甩手給她一巴掌，把兒子打掉了啊！”若是平時，康熙鐵定安慰他，如今正在氣頭上，說啥都是討罵，“生不出兒子就讓鵬春把人領回去，沒皇子福晉的氣量不說還這樣喪德，早該休了她！”
哭號聲戛然而止，胤祉簡直沒想到皇阿瑪對董鄂氏已經這樣厭煩。他誠惶誠恐的說了幾句，乖乖告退，胤祉前腳出去，康熙就讓元寶坐他懷裡，“朕的乖孫，解氣不？皇瑪法就是這樣英武！”
元寶趴在康熙懷裡，揪著他的鬍子扭屁股，站在旁邊全程圍觀的四阿哥胤禛三觀都刷新了。看皇阿瑪訓斥老三還以為他多大火，感情是為了在孫子面前維護自己高大的形象！
胤禛還在感慨，就聽到自己被點名。
康熙哄好了元寶，將目光鎖定到他身上：“老四啊……”
“兒臣在。”
“你幹得不錯，別像胤祉，身為皇阿哥連後院的女人都壓不住！”
這該如何回答？
兒子絕不像三哥學習？
胤禛簡直大開眼界，他垂首站在殿前，恭順的說：“謝皇阿瑪教誨，兒子定不負您的期望。”康熙還想說點啥，元寶趴在他懷裡哼哼道：“四伯教元寶寫字，還給元寶金子，皇瑪法別罵他。”
甭管康熙還是胤禛，都囧了個囧。
為了長期友好發展，元寶無恥的在康熙面前幫四爺刷了好感度，他抱著一堆慰問品回到家中，就看到候在門口的額娘，元寶完全沒意識到她讓家裡人擔心了，他屁顛顛衝到元春跟前，邀功道：“額娘額娘，元寶去找皇瑪法告狀啦！”
胤■本來想揍他一頓，聽了這話，沒動手。
他將混小子抱起來，按著他腦袋在自個兒胸膛上揉了揉，笑罵道：“你這混賬，又惹了什麼事？”準備彈劾老三的多得很，還用身先士卒？他們只需要扮演好受害者的角色，在火燒起來之後添一瓢油。
元寶在胤■胸口掙扎，悶聲道：“元寶幫額娘討公道去了！阿瑪壞，放開。”胤■從善如流放開了他，又問起細節來，元寶繪聲繪色的將自己告狀的過程以及康熙發作時的模樣演了一遍，胤■直接看樂了，“你這鬼靈精，啥都敢說，不怕你三伯嫉恨？”
“怕他？惹毛了小爺去皇瑪法那兒告黑狀！”
胤■簡直沒想到他兒子這麼*，這才多大，就滿口小爺。連老三這種老江湖都栽了跟頭，弘晴倒在他面前真不冤。本著“子不教父之過”的原則，胤■想訓他兩句，元寶又開口了：“得多沒臉沒皮才同小孩子計較！”
呵呵。
你還知道自己是小孩子？
什麼毛病？
胤■覺得他悟了，他可算明白混小子為啥天天給皇阿瑪和四哥灌*湯，裝乖扮巧，純潔得跟啥似的……為的就是這一刻。老三解釋再多，皇阿瑪都不相信，元寶嚎兩嗓子他就倒血霉。
兒子喪心病狂的做法喚醒了胤■僅剩的良知，三哥已經這樣慘，他就不要落井下石了。與胤■的糾結相比，對兒子的做法，元春打心眼裡肯定。
忽悠怎麼了？
也得有人相信。
沒見總板著臉的四爺在元寶面前都有笑意？馬屁拍對了就有這樣的效果，元寶裝模作樣的本事大約是從她這兒繼承的，心裡藏著凶獸，面上卻絲毫不顯。
為了日子過的如意，不說謊話怎麼行。她上輩子慣愛拈酸吃醋，如今別說嫉妒，連多餘的情緒也沒有，忍功從來就不是天生的，憋啊憋就習慣了。
“這小子就是膽肥，還是以後慢慢教。若是妾自己挨一下倒無可厚非，遭掌摑的是我嫂子，傷成那樣我心中真真過意不去。”元春抱著蠢兒子跟在胤■後面，邊走邊嘆氣，“我也不是那樣無辜，言辭間拿不住把柄，在那種環境下，激怒三福晉也不稀奇。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氣，我是側室，活該遭踐踏，我那嫂子出身雖然寒微，好歹是正經人家的姑娘，憑啥被她那樣羞辱。這也罷，她還諷刺大哥，說他靠裙帶關係上位……”開始的時候她還能聲調和緩慢慢說，後來就激動了，連稱呼也從“妾”變成了“我”。胤■停住腳步，轉身看著她，說：“爺都明白，你沒錯，是三嫂嘴賤。”
瞧元春情緒這樣低迷，胤■心裡也不好受，他當然知道被侮辱被否定是什麼感覺，自從做了商人，他什麼話沒聽過？胤■摸了摸元春的臉，“別想太多。”
這夜郭絡羅氏跟前伺候的婆子又來找胤■，被小路子拖出了院子，九爺本就因為元春自責的情緒心煩，聽她嚎了兩句越發暴躁。如果說，宜妃只是禁了郭絡羅氏的足，任由丫鬟婆子進出，胤■就做絕了，他讓小路子帶了兩個侍衛過去，守住芙花院的門，不讓任何人出來，膳食掐點送進去。
這回真不是瞎鬧騰，胤■帶著元春去太子府上，俄日敦塔娜就去找了郭絡羅氏的麻煩。倒不是正面交鋒，而是在芙花院懲治了郭絡羅氏的奴才，理由是她假傳信息挑撥關係。這理由抓的忒好，罵得郭絡羅氏一點脾氣也沒有，陰謀被捅到明面上，她敢承認的確是自己主使，想同福晉合謀搞死賈元春？
不，她不能。
郭絡羅氏打掉牙往肚裡吞，她不僅折損了得力助手，還面臨著被胤■“誤解”的危險。為了保住自己，郭絡羅氏不得不先下手為強。她錯誤估計了形勢，胤■這會兒沒心思管後院裡小打小鬧的事，第一要務是讓董鄂氏付出足夠的代價給元春解氣。
第二日早朝，三阿哥胤祉果真被彈劾了，領頭的是賈珠，御史台的老頭子全站出來附議，要求康熙懲處三阿哥兩口子。董鄂氏是沒有婦德，不配做阿哥福晉，胤祉則是縱容她做這樣喪德的事。
胤祉原本想盡可能保住董鄂氏，那畢竟是他福晉，一榮俱榮一損皆損。聽了康熙的斥罵，他改了主意，皇阿瑪對董鄂氏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眼看就要爆發，與其跟她一起倒霉，不如撇開干係，看能不能借機換個福晉。這是胤祉連夜想出來的法子，他也的確這麼幹了。
“皇阿瑪明鑒，董鄂氏她膝下無子，聽到賈氏那番話難免敏感些。”
話音剛落，胤■就跪下了。
“我那側福晉是最本分的，從不與人爭執，董鄂氏說的話也不止一個人聽到，輕視漢女、漢臣，諷刺賈大人靠裙帶關係升職。女子不得妄議朝政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兒臣認為，董鄂氏無才無德無福無子，不配為三哥嫡福晉。”
別人還沒說話，佟家人就站出來：“皇上主張滿漢一家，以仁孝治天下，豈能因為無知女流令滿朝漢臣甚至全天下的漢人寒心，請皇上嚴懲董鄂氏，還賈大人一個公道！”
有人帶頭就好說了，眨眼間，滿朝文武就跪了一半，全都讓康熙懲治董鄂氏，最好再給三阿哥一些教訓。剩下的大多是沒選擇站位的中立派以及支持胤祉的官員。他們竭力辯解，將過錯推到賈元春身上，認為她挑釁在前。
康熙甚至找了太子胤礽問了情況，他早將事情的經過搞明白了，還有元寶的控訴，那麼小的乖孫子總不會說假話吧？康熙早在心裡給董鄂氏定了罪，他昨晚上推測可能會有這一出，已經想好了對策。
“祖制不可廢，董鄂氏妄議前朝事，污衊御史賈珠，其言行令漢臣寒心……令鵬春將人領回，好生管教。”按照康熙的意思，暫時不休妻，若她再做任何喪德事，任何人都別想求情。
胤祉一點也不高興。
康熙的決定非但沒給他帶來任何好處，還會因為蠢福晉遭人詬病，影響奪嫡之爭。心裡再不願意，他也只能跪謝聖恩，早知道就不帶那蠢婦出門，淨惹事。胤祉已經想好了，只要皇阿瑪與額娘不催促，他就不會去董鄂家接人，最好讓她在娘家老死，別回來膈應人。
這樣的處置並不讓人心服，想到三阿哥未來的悲劇樣兒，胤■接受了康熙的決定。
“三福晉回娘家”成了京城熱議的話題，《八卦報》拿到第一手資料，將實情披露出去，天下讀書人就沸騰了，他們組織集會，各種□□三福晉，還有人將這個故事寫成話本，讓說書的在各大酒樓賣力宣傳。直到年末，三阿哥胤祉都不敢在外頭逗留，做完手邊的事就立刻回府，即便如此，依然擋不住流言蜚語，府中奴才也偷偷傳播批判董鄂氏的詩詞，這儼然成了京城新時尚。
買不起最新款的衣裳不要緊，戴不起金銀首飾也不要緊……“若不知道三福晉怒扇巴掌諷滿朝漢臣”你就落後了。以為內傳言有相當的真實性，胤祉甚至不敢從源頭遏止，只希望京城百姓早些厭倦這個無聊的話題。
這段日子，元春也糾結得很。
倒不是因為流言蜚語，而是從大哥口中得到的最新消息：在江南某地做知府的父親因為太過剛（wan）直（gu）不（bu）阿（hua），惹毛了其他官員，正面臨被陷害的危險。
若是大房那邊的事，元春可以不管不顧不在乎，自家父親落到這種境地，她迷茫了，不知如何是好。若在京城什麼都好說，山高皇帝遠的，她如何差得了手？
雖然父親的確不是為官的材料，他也不會縱容自己做任何有失體統之事，在大多數崗位上，他都是無功無過，這回是怎麼回事？
胤■感覺到他情緒不對，問了府上鬼魂方才知曉，是因為倒霉“岳父”的事。胤■沒出昏招，而是從賈珠那裡掌握了全部情況，直接進宮將事情捅開。
康熙很有看人的眼力，他比誰都清楚賈政是什麼貨色，聽說了全部情況之後就將胤■打發出去。他想了一整晚，終於決定讓賈政再次賦閒在家。
其一，他雖然沒什麼才華，的確是個實在人，不是作奸犯科的。
其二，江南地區官員沆瀣一氣，根除陋習不是一朝一夕。
其三，他再也不能昧著良心將賈政放到任何崗位上了。
於是乎，政二爺在江南混了兩三年，終於收拾包袱回了家，好在王夫人不客氣的收了不少賄賂，否則真要就要看史太君的臉色過日子。
直到上頭的命令下來，胤■才把這事告訴元春，他沒有隱瞞什麼，直接說賈政不適合圍觀，賦閒在家是好事。有上輩子的經歷，元春當然明白這個道理，父親根本就不適應慣常，與其等他惹禍上身，不如走狗遛鳥。
不僅元春，賈珠也這麼想，他們都為解決一樁心事感到高興。
賈政卻抑鬱了。
他覺得自己政績極好，不僅肅清了官場風氣，還未百姓做了許多好事，絕對是朝廷需要的好官，為啥會被革職呢？無論他怎麼糾結，事情已經定了，消息傳出去，幸災樂禍的有三方：史太君、郭絡羅氏以及董鄂氏。
史太君是高興兒子又飛回她的手心裡，官職都沒了，王氏還敢對她大小聲？董鄂家對元春的仇恨簡直不要更深，他家兩個阿哥福晉都栽在這個出身低賤的漢女手中。
老天爺是公平的。
風水輪流轉，他倒霉的時候就來了。
混在三阿哥府最底層的薛寶釵高興於這半年的變故。因為大哥胡說八道，她被牽連，在後院冷了好幾年時間。三福晉被賈元春扳倒了，以她的本事，有的是機會東山再起，至於賈家，誰讓他們得勢之後就翻臉不認人，落到這地步純屬活該！
自從院子被封鎖，郭絡羅雪瑩每天的日常就是折磨丫鬟咒罵賈元春。她覺得賈家倒霉是老天開眼，憐憫她。別看賈氏張狂，等她生下小阿哥，非讓她好看。
郭絡羅氏還沒醒悟，她堅定地認為胤■是受了狐狸精迷惑，用真愛一定能打動他。
聖旨已經發出去，只等賈政回京。
這之前，有兩件事要辦。
按照元春的意思，如果沒有現成的落腳地，按照她父親的德行，沒準就會回到賈家。這意味著母親又要過上寄人籬下的生活，元春不希望這樣。
對胤■這樣的土豪阿哥而言，買個宅子不要太容易，這事好解決。
更麻煩的是賈璉的婚事，有張家太太做主，他們已經去將軍府提了親。對這事，老太太十分不滿，她賭氣絕食。這倒不是元春困擾的，主要是不成器的弟弟賈寶玉，偶然見過高家姑娘之後，他連魂都沒了。
那病如西施弱柳扶風的氣質，與林妹妹有五分神似。
好不容易放下的思念又被想起，更惱人的是，他甚至沒做任何篩選，固執的認為兩個姑娘都應該陪著她。賈寶玉是個炮仗，想要什麼非得嚷嚷得闔府上下都知道。史太君得知此事，一個勁罵高氏紅顏禍水，她堅持要退婚。
這段日子，賈赦同高將軍談得熱絡得很，他當然不願意退婚。寶玉哭哭啼啼要林妹妹和高姐姐，史太君臥病在床，絕食抗議。賈赦每天氣他老娘一回，就不讓她如意。當事人賈璉樂得看笑話，鬧成這樣真是人間喜劇。
再說那高姑娘。
她看似柔弱，實則是個尖牙利嘴的，武力值還頗高。她沒有放棄這個離開將軍府奔新生活的機會，只是在得知此事以後下定決心逮著機會非抽賈寶玉兩頓鞭子。
寶玉的作為的確讓元春寒心，她終歸留著底線，不能丟下親弟弟不管。
她最知道寶玉認死理的程度，上輩子一個林黛玉就把他搞得瘋瘋癲癲，如今多了個高姐姐，眼看著就要嫁給璉兒，還不知會鬧成啥樣。
ga1105 2015-3-28 09:01
第074章
罷官的聖旨是十一月初下達的,這時賈璉與高氏六禮已過其五，只剩親迎。賈寶玉鬧得歡騰,非不讓高氏嫁人,他在史太君跟前大鬧了一場,說什麼已經趕走了林妹妹，如今連高姐姐也不給他。
史太君琢磨了好些時候要給賈璉拉郎配,她相中了將滿十三的侄孫女湘雲,還沒對賈赦說起,就被張家太太攪黃。高氏柔柔弱弱，與黛玉五分神似,史太君就是沒法喜歡她,本就一肚子火,聽了寶玉這話更是心疼。
她堵在前院，攔著喝完花酒回來的賈赦。
“老大，你這就去高家把婚退了！”
賈赦本來暈乎乎的，聽到這話酒氣都消了，他皺了皺眉，“這事我知道，母親別管璉兒的事。”
好歹是親兒子，史太君能不明白賈赦的意思？擺明嫌她多話，史太君跺了跺拐杖，“那狐媚子，把寶玉迷成這樣，我能讓她進門？”
呵呵，賈赦都氣樂了。
誰不知道賈寶玉是個色/胚，只要是女人，甭管啥身份他都敢肖想。璉兒還沒見過高氏真顏，寶玉如何得知？賈赦撇了撇嘴：“母親這把歲數還是安心頤養天年吧，至於寶玉侄兒，讓弟妹好生管教才是。”
史太君勃然大怒，拿著拐杖就要痛打他。
“孽子！你這孽子！”
“你是要逼死老娘！”
“寶玉那是我的命根子啊！”
……
賈赦想說“母親您的命真不值錢”，他忍住了，賈赦懶得和史太君頂嘴，拐了個彎想往自己的院子去，又被攔住。史太君非要他退婚，否則就是不孝！逼死親娘！！
換了賈政，恐怕已經妥協，大老爺賈赦卻是個不信邪的，他被史太君激出火來，他吊兒郎當的說：“母親對我這樣大的看法，不如跟著二弟去，皇上已經罷了他的官，再有個把月就該回來了。”
王夫人得勢就張狂，史太君巴不得看她沒落，對她而言，賈政罷官是好事，被老大這樣提起就膈應人了。“你個混賬！想趕我走是不是？嫌我礙了你的眼是不是？”
“我還想說您是成心不讓我兒娶妻！”
“張氏死得早，璉兒本就可憐，他外祖母體恤，介紹了這樣好的一門親事，您為何從中作梗？”
史太君都要昏過去。
這混賬說的什麼話？
她從中作梗？
“我是他祖母！！我能害了他？那高氏不過是個庶女罷了！我那侄孫女湘雲可是正經的嫡女！”
賈赦這才明白，老太太折騰到今天是為啥。
史湘雲？
“我就不嫌她雙親皆亡寄人籬下了，那一身毛病誰敢娶？瘋瘋癲癲口無遮攔，女兒家喝得醉醺醺在園子裡睡大覺，還愛著男裝……這些也罷，母親您沒忘記他對寶玉的稱呼吧。”
史太君氣得發抖，恨不得掐死這混賬。
“那是說話咬了舌頭，你非得鑽牛角尖！”
“賈璉不也沒了娘，湘雲如何配不上他？”
到這份上還有啥好說的，賈赦中意高家的確有攀附權勢的意思，他也並非完全不為兒子考慮，史太君這話太不中聽。“賴大家的，還不送母親回去歇著，璉兒他娘的確死得早，他還有爹！”
史太君病了。賈寶玉倒是守了她兩天，之後又恢復到從前的生活，吃飯睡覺調/戲丫鬟，想林妹妹念高姐姐。他每天也去史太君床前守一會兒，卻是抱怨來的，問林妹妹何時回來，問賈璉為啥和他作對。他甚至鬧到賈赦跟前，說他縱容兒子橫刀奪愛，還氣死親娘……同史太君對話的時候，賈赦還有兩份客氣，對賈寶玉，他連裝模作樣也懶得，什麼難聽的話都敢說。
爹娘健在非得賴在大伯家，不是自找的不痛快？
賈寶玉雖然說話做事沒分寸，他是個感情纖細的孩子，被賈赦辱罵之後，他深深的受傷了，天下之大竟沒有他的歸處。只有林妹妹懂他。
哦，如今還有高姐姐。
賈赦成功戳到了寶玉的痛腳，這位自幼養在史太君跟前，嬌慣大的少爺立刻想不通了，他一整夜沒睡著，第二天就要離家出走。別看賈寶玉學問不高，他卻知道誰近誰遠，打聽了將軍府所在，他跌跌撞撞摸了過去。賈寶玉不通人情世故，他直接對門房說，讓高姐姐出來。
瞧他穿著光鮮，門房沒直接攆人，而是問他到底找誰。
賈寶玉本事再大，能知道高氏的閨名？他憋了半晌，這才不情不願的說，剛許了人家的那位，這就罷，他還加了一句：“我要將她救出火坑。”
門房還沒回過神，賈寶玉就挨揍了。
他直接被掀翻在地，悶頭就是一頓揍，那人邊動手邊罵：“你這登徒子，不要臉的貨！敢污我妹妹名聲，小爺打死你！”來人正是高德次子高加旗，他也是個專注吃喝玩樂的坑爹玩意兒，唯一比賈寶玉強的就是拳腳功夫，在高將軍的棍棒教育之下，高家少爺各個真功夫。
高二少爺和酒肉朋友鬼混了回來，就聽到這番話，小子欠揍。
他完全沒驚動父親，把賈寶玉大了個半死丟出去。
作為史太君的心肝，慣會玩樂的，賈寶玉溜出府簡直不稀奇，賈家人還不知道，賈寶玉就只剩下半條命，他惡狠狠瞪著高加旗，想說什麼，剛開口就吐出血來。高二少爺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渾人，他呸了賈寶玉一臉口水，轉身進府，還讓門房看緊了，賈寶玉和狗不得入內。
賈寶玉掙扎過，他趴在階梯上，讓門房放人，被狐假虎威的狗奴才一腳踹開。他不死心，還喚了高姐姐兩聲，沒得到回覆，這才傷心的離開了。
自出生起，高二少爺惹了不少禍事，三天挨頓打，高將軍總想把他踹出門去……那是從前。就在今天，他翻身了。將軍府門口動靜太大，引眾人圍觀。搞清楚前因後果他們沒責備高二少爺，而是對賈寶玉指手畫腳。
“高家姑娘平日大門不出，怎地就惹到這登徒子，什麼高姐姐？敗壞姑娘家聲譽，就該亂棍打死！”
“把張屠夫請來，將他千刀萬剮了。”
“瞧這小白臉的長相，怕是習慣了偷人的！”
“一點男子漢氣概也沒有，娘炮就這德行。”
……
賈寶玉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他壓根沒聽到這些閒言碎語。高姐姐不主動出來，他又沒法突破將軍府大門，那就只得去找林妹妹，賈寶玉沒在將軍府逗留，他走上官道準備去揚州。
天漸黑，賈寶玉還沒回府，襲人只得稟報史太君。
“你說什麼？寶玉怎麼了？”
“回老太太話，寶二爺他還沒回來。”
病了好一陣子的史太君直接坐了起來，她指著門口的方向說：“去把大老爺找來。”整個賈府誰不知道混世魔王賈寶玉是老太太的心肝，襲人不敢耽擱，立刻去了賈赦的院子。
賈赦以為老太太要斷氣了，找他交代遺言的，去得很是乾脆，進了門就發現靠著枕頭坐在床上的親娘，臉色紅潤的模樣和回光返照真有幾分相似。他醞釀好情緒之後才進了房。
“母親有話就說吧，兒子聽著。”
這態度還差不多，勉強有當兒子的樣。史太君難得看賈赦順眼，她道：“赦兒，你快帶人出去找找，寶玉還沒回來，我怕他出事。”
等等。
情況不對啊。
賈寶玉失蹤了讓他去找？說好的交代遺言呢？
咋變成了賈寶玉的安全問題？
因為沒看到實際行動，史太君提高音量重複道：“你快去把寶玉找回來！！他若出了什麼事，讓我怎麼活？”史太君表情太凄苦，賈赦也不同情她，賈寶玉這樣的禍害，活著就是造孽，死了才幹淨。
心裡這樣想，他還是安排賴大出去找人，將軍府慘案聲勢太大，沒多久，打探消息的就回來了。賴大跪在史太君床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奴才辜負了您的指望啊……老太太，寶二爺在將軍府遭了毒打，下落不明！”
當了這麼多年的奴才，賴大都總結出心得了。雖然是賈寶玉調戲高氏在先，給史太君這種愛孫兒成痴的作報告的時候就要省略這些不重要的過程。
這一句話，讓史太君背過氣。
她暈了好久才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寶玉啊，我可憐的孫兒，我的心肝！”
賈赦已經開啟了看熱鬧模式，他還裝模作樣的說：“母親您莫擔心，我讓賴大找人去了，絕對將寶玉侄兒帶回來。”史太君痛哭流涕，她指著賈赦大罵：“你這不孝子，寶玉丟了你竟沒半分悲痛！良心都讓狗吃了？”
呵呵。
不是讓狗吃了。
是讓偏心眼的親娘折騰沒了。
賈赦諷刺的勾起嘴角，給史太君鞠了個躬就出去了，有這樣一個親娘真是上輩子沒積德。
府上的奴才都被派出去找人，結果卻不容樂觀，他們翻遍了整個京城都沒有找到賈寶玉的蹤影，還是從熱心群眾那裡得到消息說他不停念著“林妹妹我們永遠不分開”、“林妹妹我這就來找你”離開了將軍府。
賴大已經派人去碼頭找了，他本人則親自帶了消息回來，本來，這樣的噩耗不應該通知重病在床的史太君，賈赦出於私心，添油加醋說了，史太君又暈了一回，活到這把年紀，他還沒受過如此大的打擊。
“我可憐的寶玉，你回來告訴祖母也行，老太婆豁出去面子也幫你把黛玉找回來！你為何要親自去揚州！！！路途艱險，磕著碰著可如何是好？”
史太君忘了賈寶玉是個活在自己的理想世界不食人間煙火的。
他沒帶一分錢，徒步去往揚州。
賈寶玉走的官道，碼頭那邊自然找不到人，府上的奴才還特地打聽了有沒有錦衣華服並且身負重傷的哥兒坐船往南邊去，都說沒有。奴才們沒了方向，他們向大老爺賈赦請示，就在史太君的院子裡說的事。
還沒拿定主意，史太君就被倆丫鬟扶著從房裡出來了。
“去九阿哥府，通知元姐兒，讓她去找人。”
賴大有些遲疑，那邊的態度太明顯了，大姐兒壓根不願管這些糟心事，送上門去不是自取其辱？他磕磕巴巴將顧慮說出來，就被史太君罵得狗血淋頭。
“讓你去你就去！奴才知道什麼？元姐兒是寶玉的親姐姐，她敢不管？”
“御史府也去個人，讓珠哥兒給皇上寫個摺子，高家簡直欺人太甚！”
史太君想得太美，賈珠這樣有原則的好官，能不分青紅皂白把屎盆子往別人頭上扣？呵呵，得到消息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並非找人，而是打聽了□□，然後就聽說寶玉意圖壞高姑娘的名聲。賈珠簡直氣樂了，他真懷疑那混賬是不是娘親生的，這樣混賬。
上摺子告狀？
人家不告你都是大發慈悲。
找人？
這樣的登徒子死在外面才幹淨。
賈珠沒隨史太君的心意做任何事，他拾掇一番帶著賠禮就去了高將軍家，也不拐彎抹角，直說是來賠罪的。高家人血性，他們對賈寶玉的厭惡已經到了極限，卻也明白，不能用他的標準去衡量賈家其他人。
禮物沒收，他們表示這並非賈珠的過錯，賈寶玉要為他的混賬行為負責，這回絕對死磕到底。
幾乎同時，元春也得到消息，她本就在想法子安撫寶玉，讓賈璉順利成親，計划不如變化快，這才幾天，寶玉竟惹出這麼多禍事，元春胸口堵著氣，她信不得沒這弟弟，卻又不能裝作不知道此事。胤■在外頭吃了酒，大半夜才回來，剛進府就聽說元春不好了。他馬不停蹄往留花院趕，一路上都有死鬼在嘰嘰喳喳。
“土豪你走快點，美人想不開了。”
“她那混賬弟弟賈寶玉，你知道不？賈寶玉！！玷污了高姑娘的名聲，被人家打得半死丟出去。他失蹤了！！”
“要我說，這種混賬弟弟死了才幹淨！美人就是太善良。”
“土豪你可別對美人發火，她已經郁結於心挺不過來了。”
……
胤■當然不會遷怒，大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他倒不忙了，先派小路子連夜情報，這才去了元春那裡，一進院門就看到四個拖著臉蛋在屋檐下排排坐的小子。最先發現胤■的是耳聰目明的老二弘暲，“哇！！阿瑪你怎麼才回來！！額娘差點就被他那不成器的蠢弟弟逼死了qaq。”
元寶也癟癟嘴，“阿瑪你快去看看額娘，我以後再也不騙你金子了！”
咳咳。
小子說什麼呢？
作為名冠天下的土豪阿哥，他稀罕那點小錢？
若是平時，胤■又該打元寶屁股，考慮到還有大事要辦，他沒搭理蠢兒子們，直接進了房。穿過外間，繞過屏風，就看到裹著被子面朝墻壁睡著的元春，胤■擺手將房裡伺候的丫鬟打發出去，他坐到床沿上，說：“四個小子都嚇壞了，春兒怎麼？”
元春拉了拉被子，說：“我那弟弟寶玉不上進且愛惹是非，我是知道的，只是想不到他竟墮落至斯。”胤■從未見元春這樣低迷，他不論是非，脫了鞋翻身上床，將元春從被子裡挖出來，攬入懷中。
胤■並不擅長安慰人，他用衣袖將元春臉上的眼淚擦乾，說：“不是你的錯，別想太多。”元春不住搖頭，她情緒低迷極了，聲音也帶著酸楚，“我從未想過要沾娘家人的光，只盼著他們別做失格的事，爺對我的確沒話說……可是……阿哥府不是那麼好混的。”
“有皇阿瑪和額娘看著，眾阿哥和福晉看著，滿朝文武和京城百姓看著……我總要做對得起阿哥側福晉身份的事。寶玉他太令人傷心。我從不奢望他像大哥那般，能高中狀元金榜題名天下知，吃喝玩樂也好，別惹是非，別讓闔府上下引以為恥。”元春將腦袋埋在胤■胸前，她說得很慢，聲音悶悶的，就好似重錘，一下下的敲擊在胤■心裡。他拍拍元春的頭，嘆口氣說：“賈寶玉的行為與你無關，天大的事有爺擔著。”
胤■這樣元春心裡更過不去，娘家人總做這樣的事，讓她丟臉，讓她遭人詬病……元春不說話，胤■還安慰她，說賈寶玉還小他不懂事，說他連俄日敦塔娜都調戲過，這回也不是啥大事……安慰得差不多，小路子就回來了。
“爺吉祥，側福晉吉祥，奴才打聽到了。”
“你這油嘴滑舌的，還不快說。”
“聽說今兒個午間，寶二爺獨自去了高德將軍府上，說了許多污人清白的混賬話，正好被高二少撞上。高加旗本就是混世魔王，慣能惹事的，聽著不對就揍了他一頓，還讓府上奴才把人丟了出去。寶二爺在將軍府碰了壁，就離開了，聽說是找林妹妹去了，具體情況奴才也不知曉，還得再去打聽。”
小路子不懂，胤■不懂，作為重生認識，元春還能不懂？
“消息可真？”
“他去了林妹妹那裡？”
“走的官道還是水路？”
……
元春連珠炮似的問了好些問題，小路子半數答不上來，就連胤■都詫異了，到底是去哪兒了還分官道水路？“林妹妹是誰？”
“揚州巡鹽御史林如海之女，林黛玉。”
胤■這才想起《八卦報》上登過的那條花邊消息，林大人死了愛妻，不想續弦，又怕女兒嫁不出去，就把人送到岳母家。這下好了，問題圓滿解決，小妞被賈寶玉看上了。他沒記錯的話，林大人那倒霉閨女已經被接回揚州去了吧，賈寶玉這是要千里追妻？胤■是想笑的，想到可能刺激元春，他看著小路子嚴肅的吩咐道：“水陸都派人去，務必把人找回來。”
小路子走了以後，元春才說，是她不好，嫁出來就忘記關心弟弟，這才讓他叛逆至斯。她這樣胤■心裡很不好受，賈寶玉的大名早就響徹京城，他出門的次數不算多，每回都能幹出驚天動地的事。
上次他在酒樓看見某少爺同唱曲兒的丫鬟*，指著人家罵下/流，你情我願的事誰管得著？出來賣總會遇到金主。
上上次在青樓門口為ji女維護權利，說什麼十三娘子是無辜的，被那些死肥豬強睡已經很慘，為啥要問罪？他完全沒想過這番話可能帶來的後果，死肥豬是誰？正是群飛事件被彈劾的眾大臣。表子無情，戲子無義。說什麼無辜？
……
賈寶玉的輝煌事跡都被說書的編成段子，他還不消停，卯足了勁乾了場大的，去高德府上調戲他閨女已經是找死，他還離家出走去了揚州？胤■真是沒想到，那麼個禁不起風浪的公子哥竟然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京城到揚州多遠？
順風順水也得二十多天，他真鼓得起勇氣。
在胤■看來，元春壓根不必有內疚的心情，這些破爛事哪輪得到外嫁女來管？就算雙親不在京城，還有大哥賈珠做主不是？一點小事也敢鬧上門來，賈家人真是太放肆。
胤■開始正視這個問題，他覺得，自個兒應該推波助瀾把事情鬧大些，讓春兒死心才是。
好歹是本朝阿哥，胤■的人脈比賈府廣多了，他甚至大半夜去請五哥幫忙，很快就排除了走水路的可能，將目光鎖定在官道這邊。從這日進城的車夫口中，他們得到重要情報。
賈寶玉的確是走的官道。
他“走”的官道。
自京城徒步去往揚州。
按理說，有這樣的進展，找他回來就是分分鐘的事，好幾個侍衛快馬加鞭沿著官道去，跑了幾十里路都沒遇到人，費了大力氣才得知賈寶玉走得太累，又身無分文，他拿了塊玉佩換茶喝，這樣的大手筆成功吸引山賊注意，重新啟程之後沒多久，他就被抓了。
……！！
……！！
真是神轉折，饒是胤■見多識廣也有些挺不住。
派去的侍衛雖說都是精英，輕易也沒法幹掉那窩山賊，將事情弄明白之後他們就回來了。他們等著新一步的行動指示，五阿哥胤祺是無所謂的，整個大清朝山賊還少了，哪能剿得完？賈寶玉自己找死還折騰別人。胤祺雖然不耐煩，這好歹是親弟弟頭一次求他幫忙，內心的滿足感不消說。
他沒表現出任何不耐煩，還讓手底下的探子問胤■需不需要幫忙。
是把山賊一鍋端了利國利民？
或者派個高手去偷/人？
發自內心的，胤■巴不得賈寶玉去死，想到他是春兒的親弟弟，他忍了。胤■沒有立刻做出決定，甚至沒立刻將情報告訴元春，只說還沒有明確的消息，不過應該很快就能把人帶回來了。
為了計劃部穿幫，胤■甚至堵了府上所有鬼魂的嘴，不許她們將真相說給元春聽。這回非得讓賈寶玉得到教訓，他瞎蹦躂給賈家惹麻煩就算了，還讓已經出嫁的長姐這樣掛心，簡直混賬！
眾鬼甚至沒問胤■索要好處，它們完全同意這個計劃，讓美人傷心的都該剖腹謝罪，讓賈寶玉去死吧！死死死死死死！這之中，就屬納蘭容若最客觀，對於胤■隱瞞真相的行為他不予置評，倒是覺得賈寶玉被抓是個契機，正好能將那窩頑固的山賊一鍋端了。蘭陵王高長恭與他截然相反，這種文不成武不就沒有任何長處活著都是浪費糧食的傢伙，怎麼死都不過分。
“本王覺得，這消息還是延遲不發！讓他死在山賊窩裡！”
“就這麼死了都算便宜他，要是大爺我不是如今這鬼樣，非把他千刀萬剮！”
“我也認為他死了好，若是僥倖活下來，下回聚會的時候就給賈府那邊的兄弟打個招呼，讓他們好好‘照顧’寶玉兄！”
“美人這麼溫柔賢惠，咋就有那樣極品的家人，賈寶玉還是順帶的，史老太婆一起去吧，看了她那張老臉就噁心！”
“別胡說八道了，雜種！你啥時候見過那老太婆？”
……
因為擔心元春聽到，鬼魂們都離開留花院，跑得老遠去說話。胤■果真坦然的說出騙人的話，大晚上這麼折騰，元春已經十分疲憊，被他安慰了幾句就睡著了。胤■沒再驚擾他，帶著趴在門縫上偷聽偷看的蠢兒子們往外走。她讓丫鬟仔細看著，有任何情況立刻通知，這才出了留花院。
率先開口的是弘歷，他腿短，費好大勁才能跟在胤■身後，瞧著走遠了就哼哼起來：“還有沒有人權了，阿瑪慢點！弘歷走不動了！”
他剛說完，弘暲一巴掌拍他後腦上，“讓你整天作詩，文縐縐的有啥意思？跟二哥學練武，輕鬆跟上不掉隊。”
“都閉嘴，額娘都那樣了，你們還鬧！”
“阿瑪阿瑪，還是晚點去救吧，把賈寶玉那混賬搞死！”
胤■也是這樣想的，瞧兒子們這樣，他斜了斜眼：“那是你們小舅舅。”
他這麼說，元寶就笑了。
“窮得一個子都沒有，淨會惹事的傻逼玩意兒，算哪門子舅舅！他活著就是在拉低京城百姓的素質，死了造福千萬家！省得額娘操心。”
弘歷和元寶一個高雅過頭一個俗到家，他們本來是不怎麼對盤的。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兩人竟結成統一戰線，他們或直白或委婉的表達了想要搞死賈寶玉的心願，迫切且真誠。
胤■不表態，元寶又出新招：“長恭叔叔！長恭叔叔你快出來，元寶有事求您。”
蘭陵王高長恭騎著他的戰馬就來了，“找本王何事？”
“長恭叔叔我給你一個金錁子，你把賈寶玉剁成肉渣咋樣？”
……胤■上次被嚇到是因為兒子們的造反計劃，他們不僅想好了國號，連軍事計劃書也完美得很，那時胤■就覺得，弘晴才是真絕色，兒子太聰明那是負擔。這事過去有一段時間了，胤■剛緩過勁，又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能夠坦然的說出把親舅舅剁了這種話，元寶果然是個變態，他還沒來得及教訓，弘暲又開口了。
“我覺得放火燒山更好，順便把山賊除了。”
“二哥你不懂！四伯家的福寶已經好久沒吃肉了，剁了正好喂它。”
等等。
“福寶是誰？”
“是皇瑪法賞給元寶的狗狗，阿瑪你真蠢。”
qaq，他的確蠢，就不該問這樣的問題。
難得兒子想出這麼合適的辦法，賈寶玉那一身細皮嫩肉喂狗簡直太合適了。咳咳，當然，這就只能想想而已，畢竟是春兒的親弟弟，怎麼可惡也不能這麼打發。
胤■找了個廂房讓乖兒子們睡覺去，他則想起解決辦法來，京城所有百姓都知道賈寶玉大鬧將軍府這事，御史台豈能不知？與其等他們把事情鬧大讓自己陷於被動，不如先下手為強！扮演好受害者的角色。胤■連夜寫了《認罪書》準備早朝的時候讀給康熙聽。他的確這麼幹了，在眾大臣提起這事之前。
《認罪書》上是這麼寫的。
兒臣自知犯下大錯，特向皇阿瑪陳明罪狀，以求寬待。
我不該在娶側福晉之前忽略她那些攪屎棍親戚。
我不該在他們尷尬的時候一次次伸出援手，助長他們的囂張氣焰。
我不該在知道賈寶玉不學無術之後放棄對他的治療。
我不該在知道他大鬧青樓之後私下批評。
我不該在……
滿篇胡說八道一點不真誠，稍微了解他一些的都知道這是在脫罪，康熙偏偏就感動了。沒錯，他在其他阿哥提出反對意見之前，讚揚胤■能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不敷衍，不拉別人下水。
你以為康熙真是傻鳥？
他是被逼的。
好歹胤■也是為他辦事的，賺了那麼多錢，還贊助他修建熱河行宮？
直接打臉多不好？
康熙的縱容讓眾阿哥嘴角狂抽。尤其是三阿哥胤祉，他直接跪了下來，痛哭流涕：“皇阿瑪，兒臣知錯了，以後堅決要向九弟學習。”董鄂氏出事的時候他就不該幫忙解釋，皇阿瑪原來喜歡老九這種調調。四阿哥胤禛也沒比他好多少，他就想到乖侄兒元寶，有這麼個爹，可千萬別長歪了，那麼聰明伶俐的小傢伙。
眾阿哥之中，有三人眼也不眨力挺胤■。
太子說：九弟雖然優秀，他也阻止不了賈家那混世魔王墮落。
胤祺說：■■與我一母同胞，兒子也有錯。
胤俄說：別說賈寶玉沒死，就算是死了，要算賬也該找山賊啊。高將軍這番控訴就更沒道理了，嫖你閨女的難道是我九哥？
患難見真情！
這才是親兄弟啊！
老十雖然炫酷了些，這麼說也是為他好。
胤■就在朝堂上感動了。
大學士張英站出來：“臣有話說。”
康熙點頭，准奏。
“臣有罪，張家有罪！我那侄女嫁給榮國公長子賈赦之事，京城盡人皆知。她死得早，只留下一個兒子，璉哥兒年十七，已經是娶妻生子的歲數，因為沒有當家太太幫忙相看，遲遲沒定下婚事。得到賈赦同意之後，我那弟妹幫忙介紹了家世清白的姑娘，正是高將軍家那位。六禮已成其五，史太君卻不滿意，堅持要讓璉哥兒退婚，如今又鬧出這樣的事。都是我張家媳婦多管閒事，請皇上責罰！”
張英作為漢人，屹立朝堂多少年，他可不是好欺負的。這番話並非是求責罰而說，他在暗示康熙，這是史太君攛掇孫兒惡意為之，只為攪渾這樁婚事。
康熙作為皇帝，能不懂？
儘管太陽穴突突的，他還是笑著安撫了張英，說這事不是張家的責任。
每次遇到這樣直接關係某位阿哥聲譽的事，朝堂上就鬧得像菜市場，這回還好，胤■作為土豪阿哥，財力雄厚，他早就“折服”了大半朝臣，就連御史台那些頑固不化的老頭子，也沒有刻意刁難。
這事真鬧開，賈珠第一個跑不掉。
九阿哥算啥？賈元春早已經嫁給他，充其量只是側福晉而已。若後院女人娘家出了事都要牽連阿哥，康熙這麼多兒子誰跑得掉？
第075章
這回真不是御史台帶頭鬧事,是高家狀告賈府。震威將軍高德的準女婿是大房賈璉,上門找抽的是二房賈寶玉。賈璉已經拋棄賈家選擇追隨九阿哥胤■,這事兒高將軍是知道的。他向賈寶玉開炮,拉賈珠下水,甚至牽連賈元春,引出胤■……這不是腦殘,而是有預謀的行為。
雖然要嫁的是庶女,婚事一旦成了,高家和賈璉就將綁在一起。在這之前,麻痺朝臣給他們一種賈家兩房不睦，高家向賈寶玉開炮不惜同九阿哥死磕的假象……能在很大程度上麻痺別人，方便賈璉為胤■做事。
高德覺得自己簡直太聰明了,他忽略了一點,賈家兩房之間的矛盾壓根不是虛構，而是事實。高德對胤■真是信心十足，他壓根沒想過無法自辯當如何，整個展示出了腦殘粉對偶像的信任。
胤■抑揚頓挫的念完了他的《認罪書》，張英也將責任往張家身上攬。康熙一個頭兩個大，指令還沒下達，御史台又開始了。
“張家並無責任！是史太君不識好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賈璉生母早逝，府上也沒有當家主母幫忙料理親事，張家太太憐他，得到其父賈赦的許可這才幫忙想看了高將軍家的姑娘，合過八字，有媒人說親……整個過程完全符合本朝規制，並不失格，請皇上明鑒。”
“老臣以為，九阿哥胤■也不當受責罰，賈氏僅是他府上的側福晉而已，雙親尚在，哪輪到外嫁女管事？便是幼弟犯了錯，也不該牽連到她。”
“那賈寶玉真不是個東西，兩房分家賈政南下為官，想帶他同去，小子死活不肯。連雙親都不認的混賬，幹出這樣的事真不稀奇。”
……
賈珠將這些話聽在耳中，他沒有一句辯白。
都是實話，沒什麼好解釋掩蓋。
他跪下，坦然說：“臣有罪，只顧自己上進，沒管好寶玉。”
康熙還沒說啥，御史台的老頭子又不依了。
賈珠是誰？
他是新科狀元郎，是御史台最幼者，是潛力，是希望。
在他身上你看不到八旗子弟的浮躁，他甚至不像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反而像是久經官場的老東西，賈珠太沉穩。這樣一個才華橫溢且值得提拔的年輕人，誰不欣賞？
眼睜睜看著賈珠因為賈寶玉乾的混賬事獲罪，這簡直超出了眾御史能夠容忍的底線。
賈珠不辯！他們幫忙辯！
“臣以為，這等混賬活著就是浪費糧食，死了利國利民。這並非胡言，過去這幾年，臣走訪京城聽過太多關於賈寶玉的傳言。他小小年紀就是個多情種，不讀書，偏好風月，院子裡光伺候他的丫鬟就有十二個，身嬌體弱膚白貌美，他平日同丫鬟捉迷藏，拉住一個就要吃人家嘴上的胭脂，好好一個官家少爺竟然管丫鬟叫姐姐。只是這樣還凸顯不出賈寶玉身上的人渣氣質，他在家嫖丫鬟，出門嫖ji女，裝腔作勢讓大家尊重這些皮肉工作者，背地裡偷香竊玉抱著人家睡覺。說什麼‘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兒是泥做的骨肉，我見了女兒便清爽，見了男兒便覺濁臭’，這說法，臣不敢苟同。私以為，泥是大地，是山河，是根，是基……沒有鐵骨錚錚的滿洲兒郎何來大清朝的盛世江山！賈寶玉口出妖言，萬死不辭其罪。”開口的這位在御史台那是泰山北斗般的人物，誰見他不彎腰鞠躬？他很能把握語言的尺度，幾句話功夫就將賈寶玉表達內心喜愛的話曲解成侮辱滿洲兒郎，動搖國之根基。
他這樣說，誰還敢辯解。
朝堂上鴉雀無聲，高將軍也意識到問題嚴重了。
老爺子還沒說完，他喘了幾口氣，又道：“再說賈家，榮國公賈代善是忠君愛國之臣，他膝下二子，賈赦是個紈褲，只顧吃喝玩樂，賈政讀書刻苦也有幾分真才實學，他曾無數次鞭策賈寶玉，引他走正途……本性難移，賈寶玉抓周就中胭脂，註定是個沒出息的貨。子不教父之過，賈政的確有連帶責任，也不能完全怪他，畢竟，分家之後，賈政南下江南圍觀，賈寶玉依然跟著史太君，住在大伯家。”
“臣以為，怨天怨地都不如怨他自己，如果這只是一起單純的調戲事件，怎麼都好說。若是有人想壞親事，不讓高家姑娘嫁到賈家，這裡頭門道就多了。”
……
言官不獲罪，這是寫上了律法的，御史台擁有彈劾百官的權力，只要不是胡說八道，皇上都不能怪罪他們。這老東西說得頭頭是道，不僅把賈寶玉踩進泥裡，還黑了史太君一手。
高家庶女嫁去賈家，除了心裡早有孫媳婦人選的史太君，還有誰那麼無聊去搞破壞？
朝堂上持續死寂，這麼多高帽子扣下來，誰還敢做攪屎棍？
要是留下話柄讓御史台拿捏住，不死也得退層皮！
率先打破寂靜的還是御史台裡自己人。
“臣附議。”
“臣附議。”
“請皇上撤掉史太君外命婦封號，她無才無德無能無貌不說，竟教出賈寶玉這樣的混賬！”
“史太君該死，賈寶玉也當千刀萬剮，留著就是褻瀆朝廷律令！”
……
康熙頭疼，他也想像御史台希望的那樣，保賈珠，護賈元春，搞死賈寶玉……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在雙親健在的情況下，已經出嫁的姐妹倒是受不了牽連，賈珠作為哥哥，總要擔責任。賈政拖家帶口去江南上任幾年沒回來，這沒錯，你當御史的可是天天在京城，為啥不管幼弟弟？
單獨給賈寶玉降罪的技術難度太高，康熙沒信心向御史台那些老傢伙一樣顛倒黑白舌戰群雄，真要降罪賈家都別跑，這樣不僅會大大影響賈珠的仕途，賈元春也得吃不少苦頭。
她娘家本就沒多少勢力，如今還搞成了反朝廷反/社/會……簡直就是被嘲諷到死活不出來的節奏。在康熙心裡，賈元春不僅是胤■府上的標桿側福晉，更重要的是——她是四個阿哥的生母，在胤■心中也有頗高的地位。
糾結，很糾結。
康熙這時恨不得自己就是唐玄宗，什麼*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心理素質稍微差點的，能在早朝上被御史台逼瘋。
寧可抱著女人睡覺也不過來是可以理解的。
所有人都在等康熙決斷，他斟酌半晌，卻沒有做出裁決，“高德將軍二女，秀外慧中，堪為主母，與賈璉郎才女貌般配得緊，朕就添一份妝，為高家賀喜。賈寶玉一案由胤禛、胤■審理。胤褆帶兵圍剿京城外三十里惡人寨。”
……
康熙撒手不管了，將案子整個丟給老四老八，他們與賈府都沒有利益干係，正好介入。至於老大胤褆，待在京城他早就手癢了，有八旗將領陪練還不夠，恨不得上戰場去真刀真槍的乾。說句實在話，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被康熙指著鼻子罵過之後，胤褆的生活還愜意了不少，他也明白了，勾心鬥角不是自己擅長的，上陣殺敵才是真絕色。
他愉快的接了任務，摩拳擦掌就要大幹一場。客觀的說，賈寶玉那混賬死了才是造福百姓，為了體現自己的確是有能力的，腦子和武力都很夠用，能圓滿完成康熙交代的任務……他忍了。
大不了先把賈寶玉救回來再讓老八給判個千刀萬剮。
有那麼多御史盯著，誰敢給賈寶玉開後門放水？
就算史太君將全部家產捐出來也不行，呵呵，她自己的誥命都保不住。對了……分家之後府上的錢財也不經她的手，都在大老爺賈赦的庫房裡囤著，她還有什麼法術使出？
早朝散了之後，胤■與賈珠並排往外走，他說起元春的狀況，賈珠拳頭握得死緊：“因為是銜著美玉出生的，祖母說，在整個京城乃至大清朝都是獨一份，寶玉自幼就養在她跟前。祖母是一門雙侯史家出身，是念過書的，並非目光短淺。她對寶玉實在是太寵愛了。父親盼著寶玉上進，想讓他考科舉入仕途，寶玉倒是去了府學，都是廝混去的。他喜歡同府上丫鬟玩樂，喜歡讀那些道德敗壞的情愛小說……父親發作過多少次，那是祖母的心肝，棍棒還沒落下來就有人爭著替他挨打。我也說過他，總不歡而散，母親和妹妹更苦，她們勸誡寶玉之事讓祖母知道就是一頓訓。分家之後，父親帶著母親和趙姨娘南下，本來這名單裡是有寶玉的，祖母不願放人，母親讓寶玉自己選擇，他要留下。父親走了以後，我瞧他越發混賬，恐怕給妹妹惹事，也去說了幾回，連人影都見不到就被擋回來了，他這樣我一點也不稀奇……”
賈珠剛說完就聽到口哨聲，“喲呵，故事竟然這樣精彩，老實說，賈寶玉這樣我也不稀奇，光伺候他的就有十二個丫鬟，不長成娘炮簡直對不起史老太的期待。”
……o(╯□╰)o
胤■和賈珠中間就□□一個腦袋，正是十四胤禎。
“這些話應該對八哥說才是，借這機會把賈寶玉辦了。”說著他還比了個手起刀落的動作，把胤■氣樂了，一巴掌拍他腦門上。“皇阿瑪真是看走眼了，咋沒讓你來做青天大老爺。”
聽了這話，胤禎撇了撇嘴，“還是讓我去剿山賊，審賈寶玉忒沒勁。”
他這麼說，後頭又擠出個人來：“哎，哎，你以為大哥我想領這苦差事，若是讓賈寶玉死在山賊窩裡，以後滿京城的青樓都得對爺關門，若是把他安全帶回來，沒準要被高二少爺提著砍刀追幾條大街。這年頭，差事難做啊。”
十四轉了轉眼珠子，道：“大哥這樣為難，就讓弟弟替了你，我鐵定把這事辦得妥妥的。”
胤褆就是說說而已，呵呵，真正動起手來他一點都不為難，完全不用別人幫忙。他伸手拍了拍十四的後腦勺，道：“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十四弟安心躲在後面，看大哥的。”
說到這份上還聽不出門道他就是傻x！！
十四斜了老大胤褆一眼，感情是來炫耀的。不就是比爺早生了幾年，長江後浪推前浪，等爺發達了，有的是機會給你小鞋穿！瞧他這樣胤褆就知道拉仇恨的目的達到了，他咧嘴笑：“我英明神武關愛幼弟，危險的事我來做。”
……呵呵。
爺等著噩耗傳來。
胤褆和胤禎槓上了，你來我往鬥得不亦樂乎，說高興了還去練武場比劃了一番，胤■沒心思加入戰局，同賈珠對了個眼神就一起撤了。其實，不用賈珠多說，他也能猜到賈府的狀況，史太君積威已久，啥事都要掌控在自己手中，這樣一個老太婆心裡的柔軟就是賈寶玉，她對孫子寵愛極了，什麼意見也不聽。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不長歪才稀奇。胤■同賈珠聊了幾句就回府去了，他這才把發現賈寶玉蹤跡的事當做最新情報告訴元春。
“什麼？爺你說什麼？”
“……你那不成器的寶玉弟弟被山賊抓走了，生死未明。”
元春一屁股跌坐榻上，險些沒緩過來。
對賈寶玉這個弟弟她的感情是複雜的，失望過，麻木過，放棄過……聽到這樣的消息還是有些受不了。元春正是最矛盾的時期，一方面顧念血親，一方面覺得賈寶玉活著就不是興風雨就是讓整個家族陷入危機。元春已經厭煩了給他擦屁股，人都是會累的。調/教已經失敗，寶玉甚至比上輩子更加混賬，元春心裡越來越傾向於放棄他。
讓她胡思亂想下去真是沒完沒了了，胤■一把抱起元春坐到床沿邊，他咬了咬白嫩的耳垂，說：“皇阿瑪讓大哥剿山賊去了，賈寶玉一案由老四老八主審，還是那句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為賈家人做的已經夠多了。”
元春趴在胤■胸口的位置，聽著他有力的心跳。
低聲說：“可惜他們並不這樣想。”
胤■沒立刻接話而是放下元春烏黑順直的長髮，用右手摩挲她的耳朵，他在元春額頭上輕輕一吻，道：“人都是學不會滿足的，貪得無厭是天性。”
元春還想說什麼，胤■捧起她的臉頰，吻上她的脣。
起先是□□嘴脣，然後就敲開了元春的大門，他引導懷中的女人同他一起嬉戲，將周身都燃起火來，還有什麼空余時間去想賈寶玉的事。
大白天的兩人就在留花院裡翻滾了好幾輪，四個小傢伙趴在門邊聽了一會兒，見阿瑪如此肉麻，他們就受不住撤退了。
“喂，小帥哥你們別走啊，裡面說了些啥快……給大爺講講。”
“當了這麼多年的鬼，啥場面沒見過，美人為啥不讓我們陪她好眠呢？”
“怎麼看美人的身材都是極好的，為啥不讓看？難道是為了維護土豪阿哥的尊嚴？！”
“你是說九爺他……”
一大堆鬼魂做出“老子終於明白了”的表情。
敢情是因為九爺不行？
你說他對賤表妹的時候挺行？
換了人情況當然不同了，你對著嫵媚萬千的美人和滿身肌肉的糙漢子能一樣？
話題就這樣被帶歪了，納蘭容若想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這些話嘮鬼壓根沒給他機會。高長恭沒參與這些話題，他騎著戰馬上房頂，想要好好看看大清朝的繁華。
弘歷擦了一袖子冷汗，聽墻角就已經很危險，這些蠢貨還瞎嚷嚷，若不是阿瑪額娘情到濃時顧不得他們，非被抓現行。再說了，這種事多害羞，怎麼能恣意宣傳呢。
嗯嗯啊啊沒幾句，他就有新的任務了。
【作一首纏綿的情愛詩。】
……囧。
容若先生說，他的年紀還不能體會深刻的感情，所以拒絕將情詩技巧傳授給他，弘歷覺得有道理，他好不容易將重心從無病□□的情詩過渡到稍微有那麼點邏輯和道理的敘事或風景詩。大文豪1.0就作怪了。
弘歷糾結著，元寶則看到了全新的商路。
“帥鬼叔叔，我告訴你阿瑪和額娘在裡面做了什麼你給我金子好不好？”
死了快五十年的林神醫笑得非常溫柔：“元寶乖孩子，你找錯人了，叔叔活著的時候忙著救死扶傷，沒留下錢。”元寶簡直勢利到極點，聽了這話撇撇嘴，好吧，別說活著怎樣，哪個鬼死了還想著金銀財寶，就算生前是大富豪，這會兒也瓜分乾淨只剩褲衩了。
賺錢的事以後再說，“皇瑪法真的派了大伯去剿山賊？已經去了？”
眾鬼點頭，土豪九是這麼說的。
真是尼瑪了！這麼積極幹啥？
他真的不想賈寶玉那混賬活著回來。
相處的時間長了，鬼魂們都能猜到幾個阿哥的想法，立刻就有鬼跳出來說：“小阿哥放心，有辦法！”
“有話就說，掉什麼胃口！”
“矮油，這可是機密情報，皇上派老四老八主審你那混賬小舅舅的案子……咱是不是想個法子賄賂一下？”
四個混球嘿嘿齊笑：“這個可以有。”
他們很快就想出了辦法，對付四阿哥簡單，讓元寶出馬。至於八阿哥，他最迫切的心願是什麼？不是修復已經破裂的八、九、十同盟，而是想要一個兒子！
連十幾年不下蛋的太子妃都有消息了，沒嫡子的都該著急了。別家還好，沒嫡子還有庶子塞牙縫，唯獨老八，娶了郭絡羅家的母老虎，後院除了榮妃安排的通房丫頭，格格、側福晉、子女……啥都沒有。
因為元寶肩負著擺平四阿哥的重擔，“給八伯一個乖兒子”計劃就落到了其他三隻身上，也就用了個把時辰，他們每人寫了一份行動計劃。
弘晟說：將額娘的生子秘方偷去給八伯娘。
弘暲說：將生不出兒子的叉出去，換本事大的來。
弘歷說：還是讓八伯多見識一些姑娘，撒的網多了，總能收穫幾條小魚。
怎麼看都是弘晟的法子更靠譜，元春對他們沒有任何防備，偷個生子秘方還不容易？包括元寶在內，都贊同這個計劃，甚至還提出，因為生子秘方過於寶貴，在原條件的基礎上，還是讓他們再給點金子。這個建議被否決了，萬一給了錢不辦事，那可如何是好？他們再也不想看到額娘為賈寶玉那王八羔子傷心了。
在絕大多數時候，元寶都是以金子為中心，考慮到本次行動和額娘息息相關，他忍了。
納蘭容若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有他複述，弘歷將生子要領寫了下來。他將那張紙放好，第二天在上書房聽完課出來，沒立刻回去，讓奴才將轎子抬去八阿哥府。老四老八的宅子是挨著的，元寶沒同兄弟們一起，他去找胤禛賣萌撒嬌。
老八老九劃清界限有很長時間了，雖然胤■說，他只是不在奪嫡戰給老八任何幫助，感情上同從前一樣，這也沒能修復兩人之間的關係。聽門房稟告說老九家三個小阿哥上門來，胤■立刻出來迎人，他問小侄兒有什麼事，弘暲嘿嘿一笑：“我們找八伯母。”
胤■有些傻眼，只聽說元寶侄兒喜歡粘著四哥，這三隻竟然喜歡郭絡羅氏？八阿哥總是溫文儒雅的，他笑了笑，就讓貼身太監將三人帶去正院。
說實在話，郭絡羅氏雖然見過老九家幾個小的，也就只是見過而已。並沒有深厚感情，看到他們笑眯眯站在院子裡，郭絡羅氏還覺得不真實。
伸手不打笑臉人：“喲，老九家的乖侄兒找本福晉做什麼？”
弘歷朝邊上那太監擠了擠眼睛。
一開始郭絡羅氏還沒懂，看他朝大門的方向努了努嘴終於明白了，這是要斥退奴才？
這三個三歲大的小傢伙要說悄悄話給她聽？
這倒稀奇。
郭絡羅氏擺手讓奴才們全滾出去，瞧他們走乾淨了，這才問道：“小侄兒有話就說。”
弘歷清了清嗓子，讀起了早先就寫好的廣告詞：
你還在為後院那麼多美女煩惱嗎？
你還在為庶子庶女成群傷懷嗎？
你還在為生男生女糾結嗎？
……快來使用神醫林家留下的生子秘方，妥妥的一舉得男。
郭絡羅氏的心情從淡淡的好奇變成了o(╯□╰)o。
這番話，換成大街上招搖撞騙的神棍或者宮裡那些醫術沒多少嘴皮子利索得很的太醫來說，八福晉都不會這樣。這三個小祖宗過來就是為了推銷所謂的生子秘方？
神醫林家的大名她到是聽過，最後一人已經因為救不回董妃被順治帝處死，哪裡留下了生子秘方？還有，這廣告真的不是抄襲的京城裡那家美容美髮中心？
呵呵。
你還在為臉色蠟黃煩惱嗎？
你還在為頭髮毛躁傷懷嗎？
你還在為抬頭紋糾結嗎？
加入我們嗎——xx美容美髮中心。
郭絡羅氏經常光顧這些地方，做了阿哥福晉之後，這種事誰也不甘落於人後。男人掙錢女人花錢整個大清朝都這樣，八福晉囧得沒邊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她清了清嗓子說：“到底怎麼回事？難道說遇上賣藥的讓八伯娘給你們掌眼？”
和蠢人說話就是這麼累。
弘晟說：“這是額娘剩下我和弟弟們的秘方呢，八伯娘真的不要麼？”
到這份上還有啥不明白的？
這三個機靈鬼是找她做交易來了。
說實在話，若是別人找她說這個，準挨揍了，老九家的小祖宗恩怨分明，若真瞧不上她根本不會找過來。他們恐怕只是覺得自己需要生子秘方，因為八阿哥府壓根沒有子嗣。
客觀陳述而已，不帶任何感□□彩。
郭絡羅氏坐在鋪著虎皮的石凳上，讓小傢伙們也過來，排排坐好了這才問道：“小侄兒想讓八伯母幫什麼忙？”
弘歷第一個舉手發言：“要搞死小舅舅。”
郭絡羅氏從不覺得自己是良善之輩，聽到這話小心肝依然顫抖了。她噎了半晌又問：“搞死誰？”
“賈寶玉！小舅舅賈寶玉！調戲良家花姑娘的小舅舅賈寶玉！！”
“他還和花魁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連房裡的丫鬟也不放過。”
“簡直是敗類！！！”
弘暲和弘歷各說了兩句，還是弘晟來做的總結，他說：“他總惹額娘傷心，還是早點死了好。”
說的話雖然凶殘，卻讓郭絡羅氏深深的相信了人間自有真情在。
qaq，生兒子就是好，瞧他們多體貼多可愛。郭絡羅氏已經明白他們找上門來的原因了，昨個兒早朝回來，爺說皇阿瑪將賈寶玉案交給他和老四負責。消息很靈通行動力很強嘛，今兒就找上門來了。
“有御史台盯著，這事恐怕……”郭絡羅氏還沒說完，弘晟就提醒說，“其實搞死他的機會也不止這一個，全看您想不想要林家生子秘方。”
這三個混球真是一點也不可愛。
郭絡羅氏想先驗貨再允諾，弘暲用一種看笨蛋的眼神盯著她：“八伯母您這樣真的好？連小孩子也想騙！”郭絡羅氏被他氣得險些心梗，她挑了挑眉，說：“我已經知道你們額娘有秘方，直接告訴姑爸爸，問她要來便是。”
“你傻啊，額娘從未在任何場合承認過有秘方，還能讓你抓住把柄？你想說是弘歷弟弟親口說的？誰信？”蠢成這樣難怪生不出兒子，能坐上嫡福晉的位子就是稀奇。
被他們嫌棄成這樣，郭絡羅氏一句廢話也不想說，她立刻宣布成交，保證幫他們做好爺的思想工作，伸手就要秘方，弘暲眨了眨眼，說：“那你對天發誓，要是欺騙小孩子永遠生不出兒子。”
……
郭絡羅氏簡直想不到老九後院那些女人到底怎麼從混世小魔王手裡活下來的。皇阿瑪那樣寵他們，四哥為了元寶也破了不少例，還有姑爸爸……她對賈氏和她這四個兒子有絕對的好感。
九阿哥府還沒被賈氏占領？
她這四個兒子都逆天了。
真是啥都敢說啥都敢做啊，為了往賈寶玉頭上扣屎盆子，連這種交易想得出來，騙騙她還心動得很。沒錯，她心動！郭絡羅氏進府八年無所出，她被榮妃衛妃甚至姑爸爸宜妃訓斥過無數次，康熙為此還指著胤■的鼻子罵。郭絡羅氏希望迎來改變，契機就是現在，被固執的小侄兒逼著，她終於立下最恐怖的誓言，弘歷這才從衣兜裡摸出幾張疊著的紙來，遞給郭絡羅氏。
八福晉雖然不懂醫理，她還是打開看了看，裡面日常生活注意事項說得頭頭是道，果然有幾分真。她還沒看完，小傢伙們就說要回去，郭絡羅氏將秘方藏好了這才起身送他們。見自家福晉笑眯眯送三個小蘿蔔頭出來，胤■倒有幾分好奇，“說了什麼這樣高興？”郭絡羅氏還沒回答，弘暲說，“這是秘密，不告訴八伯。”
弘歷更叼，他道：“秘密讓弘歷閃閃惹人愛。”
呵呵。
你們贏了，真的。
先回府的還是他們仨，元寶被胤禛留下了。一路上，他們仔細叮囑跟前伺候的奴才，讓他們不許泄露今天的行程。
元春壓根沒想到自家兒子這樣恨寶玉，她還等著大阿哥的剿山賊成果。寶玉不能出事，至少暫時不能出事，眼看新年就要到了，父親母親正在回京途中，總不能讓他們回來就接噩耗。
別看山賊這職業不高貴，在他們的地盤上，想取得優勢很難，最好的辦法還真是放火燒山。胤褆並沒有用這種方法，畢竟，皇阿瑪的意思是將活的賈寶玉救出來，交給老四老八斷案。
除了康熙的期待之外，大阿哥是抱著看好戲的心理在做戰略部署，讓他就這麼死了太便宜，交到老四手裡不死也要脫層皮，若能開堂審理賈寶玉，不知道多少圍觀群眾，那才熱鬧。
對了，賈寶玉同青樓女子友誼是最深厚的，到時候沒準就有美人自薦枕席，只為保他平安。
這是普通人羡慕嫉妒恨的“純潔的”友誼。
救援行動實際已經開始了，普通人並不知道，這包括賈府的史太君，賴大說已經派了人去御賜狀元府和九阿哥府傳話，為啥都沒有回音？整整兩天了，寶玉怎麼還沒回來？
史太君病了很長時間，身子一直不利索，即便如此，為了她的心肝，毅然換上行頭出了門，她帶了一堆娘子軍去震威將軍府。遇到這種穿著華貴長相富態的老婆子，門房一般是不敢動的，他們只得穩住情況派人進去傳話，這回出來的是將軍夫人，後面還跟著對賈寶玉上演了全武行的高二少爺。
高夫人的確不喜歡那庶女，卻必須站出來為她說話，為啥？若不是老二揍了賈寶玉一頓擺出了態度，她險些就壞了名聲。作為將軍府的當家主母，她要拿出一個態度，高家女兒不是任人欺負的！
“我可憐的女兒，險些被賈寶玉那登徒子毀了清白，走了小的，來了老的……竟然還敢問本夫人要說法，日子沒法過了。”
看熱鬧的已經圍過來，他們說起那日在將軍府門口發生的事，讓史太君漲紅了臉，渾身顫抖。“你污衊我孫兒，若不是你那女兒不要臉，我們寶玉如何會惦記她！”
呵呵。
將軍夫人挑眉，正想回話，高二少爺就笑了：“您這話就說錯了，賈寶玉點擊的女人多了去，他和什麼十三娘子，杜鵑姑娘都有一腿你不知道？前兩天御史台的老頭子還在朝堂上說起這事兒，皇上也知道的。我那妹妹極少出門，也不知怎麼就被賈寶玉盯上了。”
“旗兒你閉嘴，”高夫人瞥了兒子一眼，道，“要我說你還是回去查查自個兒府上，我們府上同璉哥兒的親事也不知礙了誰的眼，總有人不滿意想打將軍府的臉鬧退婚，本夫人以為，這就是那奸人出的爛招，讓賈寶玉敗壞我女兒名聲，毀人姻緣遭天譴的。”
在賈府，除了大老爺之外沒人敢同史太君頂嘴，那是看在她的輩分上。別人可不吃這套，想當初林姑奶奶不僅大罵賈寶玉還怒扇他耳光，史太君一點辦法也沒有，如今遇上牙尖嘴利的高夫人，還有沒臉沒皮的高二少爺，她是找死。
史太君氣得發抖：“沒王法了！沒王法了！”
“想要王法，咱順天府走一遭如何？”
高二少爺撇了撇嘴，“母親何必多此一舉，皇上已經任命四爺八爺做賈寶玉調戲良家少女案的主審，還是請他們合適。”因為賈府已經沒了在朝的官員，史太君壓根不知道康熙在早朝上的決議，聽到這話她就要暈過去，“你胡說！污衊我孫兒！”
“御史台的老爺子殿前狀告賈寶玉，罪狀都說了小半個時辰，這事滿朝文武誰不知道，賈家……沒聽說？”
……這事諷刺賈家沒人。
高二少爺真真是妙人，這回，史太君真的暈了。
作者有話要說：噢噢噢，我果然最喜歡虐賈寶玉這樣的劇情了，捂臉。
回答兩個問題。
有讀者問我蘭陵王為啥米戲份——康熙快死九龍奪嫡白熱化的時候他的戲份就來了，平時用不到這練家子的。
還有賈母為啥還不死——我還要讓她活個三五年看林妹妹出嫁寶哥哥發瘋。
雖然小包子們一直在努力，不過寶哥哥頭頂光環，暫時不會死的，最多聲名掃地退層皮。
ga1105 2015-3-28 09:02
第076章
賈家被剝了爵位,史太君卻沒受影響，她是已經過世的榮國公賈代善之妻,朝廷命婦，一品夫人。她出嫁前是金陵世家史侯的小姐，《女戒》以及管家之術學得頗好，精明能幹,文采風流。她在命婦這個圈子裡一直有好名聲,她寬厚仁慈持家有道……直到有了賈寶玉這倒霉孫子,史太君的聲威日漸不如。
尤其她在震威將軍府門前鬧的這出,別說大方之家，甚至普通百姓也看樂了,史太君還暈著,京城裡就謠言四起。
有說賈寶玉調戲不成反被■，恐怕是被高二少爺打死了。
有說賈寶玉已經安全回到家中，史太君氣不過，這才過來找高家麻煩。
有說賈寶玉已經去了他心心念念的“林妹妹”家中。
……林妹妹是誰呢？
將軍府這片的群眾不清楚，鬼魂們卻知道，每次聚會賈家的總說賈寶玉如何混賬，嘴上念著林妹妹心裡還惦記著別的漂亮姑娘，史太君又如何偏心……都已經習慣了。
大清朝是有報應論的，本性是一方面，賈寶玉會變成這個樣子也離不開史太君的縱容，自己種下的因，苦果就該自己嘗。史太君被賴大家的背了回去，鴛鴦去百草堂請大夫。藥房打的都是濟世的招牌，那就是說說而已。又是削爵，又是分家，賈家已大不如前，大夫也是會審時度勢的，他一點不著急，慢悠悠的收拾好，才跟著鴛鴦去了。
以為得了什麼要命的並，大夫都已經在藥方上預定好了百年人蔘，想趁機撈一筆，診了脈才發現，就是怒氣上頭，用不了多久就能醒的。病情是這樣，他沒蠢到如實說，卯足勁給史太君開了一堆補藥，什麼人蔘、黨參、黃■、白術、五味子……還特別寫到“百草堂秘制十全大補丸三粒”。
鴛鴦拿到藥方，遞給賴大之前看了看。
那大夫就不高興了。“你是不相信老夫？既然這樣我就回去了你們另請高明吧！”
“大夫！大夫您別生氣！我沒有這個意思。”
這麼說更不得了：“你是想偷學我的醫書！一定是這樣！你這女子也忒沒道德，老夫好心好意給你家老太太看病，你竟借機偷師。”
鴛鴦真的要瘋了，不說大夫的要房子都是用狂草書寫的，就算是標準的小楷……她也認不全。“就算真有這樣的想法，我也……”原樣想說她文化程度低乾不來偷師這樣高大上的事，還沒說完就被截了話，“承認了！竟然還承認了！你這麼喪德竟能在榮國府老太太跟前做大丫鬟。”
“……”鴛鴦臉蛋都羞紅了，她想解釋，那欠抽的大夫說：“我忘了，現在是賈府，人老了記性差。”
賴大將要房子拿過去，他皮笑肉不笑的說：“就算我們府上沒了爵位，也不是你一個小藥房的大夫可以挑釁的，鴛鴦她不識字，你過慮了。”
大家族的管事就是這樣吊，在貴人跟前跪舔也成，對小人物半點不客氣，老子就是大爺。賴大很好的詮釋了這一點，他說完就轉身出去了，留下那大夫撇了撇嘴：“不識字就早說啊，非得裝成看得懂的樣子，老夫祖上是給林家侍弄藥材的，林家你知道不？那是不出仕的神醫世家，起死回生比用膳還簡單。”
在史太君跟前伺候的丫鬟大多年幼，對江湖秘辛她們知之甚少，聽大夫神乎其神的開口，胃口就被吊起來了：“真的嗎？林家這樣厲害？怎麼都沒聽說？”
八字鬍大夫冷哼一聲，“你們知道個啥？老夫的醫術放到林家，那就是底層中的底層，這樣也足夠治你們老祖宗的病了。她眼看就要不行，這節骨眼應該怎樣？當然是補氣啊，補不夠就要斷氣了。”
滿屋子每一個懂藥理的，她們覺得這大夫真不錯說得太有道理。
她們絕壁不知道，史太君是急火攻心氣暈過去的，來兩幅清火益氣的方子就成，就這，還得是溫性。人上了年紀總會體虛，一次開那麼多補藥卻是要命的。
俗話說，虛不受補。
史太君這樣，情緒總是大起大落，飲食上油鹽又重，底子早就被掏空，平日瞧著面色紅潤，那是假象。她這樣的情況，首先要平心靜氣，然後改掉傷身體的飲食習慣，藥補不如食補。就算真的要用藥，人蔘黨參都不可選，太子參倒勉強可行；白術較燥，應改用焦白術……這大夫也忒狠，一口氣想讓她吃成大胖子，那麼多補藥那樣大分量……後果簡直不敢想。
等賴大把藥抓回來，那庸醫交代了怎麼熬，收了銀錠子就離開了。鴛鴦親自守著熬了藥，喂史太君喝下去之後，人倒是醒了，鼻子卻流起血來。
史太君醒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將大兒子賈赦找來，她一手用絲絹捂住鼻子，一手指著賈赦破口大罵：“孽子！你這孽子！快去高家把婚退了，我們高攀不起震威將軍！”
“呵呵，母親您是在說笑吧？高德將軍這樣平易近人，人家可沒嫌棄我兒。”
“你去聽聽！他們是怎樣罵我的？”
賈赦一點也不同情自家親娘，他就想說——你活該。
本來，自家姑娘被登徒子調／戲了，即便是庶女，他們也臉面無光。不來找麻煩已經是看在璉兒的面子上，以後好歹是一家子人。你倒好，自個兒送上門去了。指控人家姑娘不檢點，勾引賈寶玉；指控高二少爺打人；甚至暗示是人家拘留了你孫子。哎喲喂，賈寶玉得有多值錢才能讓他們冒著風險做這樣的事？
“母親您多慮了。”
史太君看了賈赦就來氣，她懶得聽這些廢話，直截了當的問：“你到底退不退婚？”
“不，絕不！”
這下好了，捅到馬蜂窩了。
史太君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去，“鴛鴦，來給老身更衣，大老爺翅膀硬了，不聽我這老太婆的話，我這就離開，不留在這裡礙眼。”
房裡的丫鬟全跪下了。
雖然被削了爵，他們依然是京城大戶，留在府上好吃好喝，若真的跟著老太太離開了，以後的日子是什麼樣誰知道？指不定就風餐露宿了，不行，她們絕對不能走。
鴛鴦趕忙去扶起史太君，她嘆息道：“大老爺只是舍不得這段好姻緣罷了，您又是何苦呢？如今可不是內訌的時候，早點講寶二爺找回來才是真的，這寒冬臘月天……我只怕……”她伺候史太君也不短了，說的話自然比其他人分量重，史太君想了想，的確如此，沒啥比寶玉的安危更重要。
這樣一折騰，鼻血又是一籮筐。
“讓賴大家的去九阿哥府，無論如何令元姐兒想辦法回來一趟。珠哥兒那邊也去個人，寶玉是他親兄弟，還能撒手不管了？去太醫院請個人過來，老身覺得渾身燥得很。”
賈赦笑眯眯地：“母親還有什麼吩咐？沒事兒子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你滾！我不想看到你，不孝子，孽障！”
“你不退親也罷，等我身子骨好些，就進宮去找太后說，為了高家一個庶女，連親侄兒的安危也不顧。”
……呵呵。
去說啊。
賈赦巴不得自家親娘早點去宮裡說，賈寶玉壞未過門堂嫂的名節，這筆賬若算起來，有他好受的。宮裡的貴人有那麼好忽悠？母親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榮國府的牌匾都撤了，哪個太醫願意走這一趟？賈家奴才又是恐嚇又是利誘……都沒打動他們。鄒齊正在試驗新的藥方，被那該死的吵得靜不下心，半盞茶時間不到，賈府的奴才就離開了太醫院，他是被“請”出去的，用腳。那人無奈，往眼角抹了一把口水，就在大門口哭嚎起來：“逼死人了！太醫院逼死人了！我們老太太誥命加身，如今患了重病，你們為何不出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還有沒有王法了？”
鄒齊簡直氣樂了。
他帶著三五個同僚一起出來，不客氣的問：“賈家那老不死的病了？那不是正好？賈代善死了這麼多年在底下多孤獨，她也該去陪著。”
那奴才氣得發抖，指著鄒齊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你！！！”
“我什麼我，看在你忠心護主的份上，我就給你一次機會，說說看，你們老太太是什麼病？可請過大夫？”
讓不懂醫理藥理的口述病狀，這個很不容易，索性史太君這回發作得太有特點，那奴才幾乎沒動腦子，道：“老太君她學血流不止？”
“砍刀傷的？還是菜刀傷的？”
“……沒有傷。”
鄒齊恍然大悟，“那就是中毒了？七竅流血沒得治，你回去吧。”
那奴才也覺得離奇，他卻不得不辯駁說：“不是中毒，就是鼻血不止。”
幾個太醫對了個眼色。
老鄭開口問：“聽說史太君去高將軍府大鬧了一場，被二少爺氣暈過去，可是真的？”
“……是。”
“回來之後可看過大夫？”
“……是。”
“那不就得了，自找的，遇到庸醫了。”
“不對，這不對。那大夫說他祖上是給神醫世家打理藥材的，醫術好著。他一副藥下去老太太就醒了，後來才開始流鼻血。”
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眾太醫扶額。
“他說的是林家？”
“對！就是這個姓沒錯。”
“那鐵定是扯蛋，林家最後的獨苗五十年前就死了，沒傳下醫書。大家族的奴才都這種素質？連有真材實料的和騙子都分不清？我才他鐵定開了分量不少的人蔘。”
說到這份上，那奴才心裡七上八下的，聽鄒齊這樣說，他立刻把自己知道的都倒了出來。
人蔘、黨參、黃■、白術、五味子……呵呵。
那老太婆沒直接吃死已經是幸運的。
鄒齊看了那一臉忐忑的奴才一眼，好心建議說：“我看不用請大夫了，直接準備棺材吧。急火攻心暈過去這太正常了，扎兩針就醒，至多開副清火藥。這大夫也是個人才，竟開了八種大補藥，流鼻血只是個開始。這病老夫治不好，你回去讓她停了藥，熬清火的吃。去順天府報案把那庸醫抓了才是正理。”
“不對啊，他說我們老太太不抓緊時間補氣就要斷氣了……每副藥有一整支百年人蔘，熬出來的湯水每回喝三碗……”
“你快回去吧……別說了，回去還能見史老太太最後一面，她這把歲數，這么喝沒救了。”鄒齊擺了擺手讓他回去，自個兒轉身又進去了，其他幾位太醫又是搖頭又是嘆氣，把賈府那奴才嚇尿了，他不要命的往回跑，見了賴大總管就說：“不好了，大總管，不好了啊。”
賈府的大總管，在普通人眼裡已經是大人物，他見慣了風浪，普通情況根本不能使其驚惶。見狗奴才這樣沒出息，他一腳踹過去，“還有老太太坐鎮，你慌什麼慌。太醫可來了？是哪位？”說著，賴大朝大門口看了兩眼。
那廝直接跪下了，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奴才將老太太的情況說了，他們不肯來啊。”
“你說什麼？”
“不肯來？”
“我們老太太可是一品誥命夫人！”
那廝哭得更慘，“他們說老太太沒救了，讓咱準備棺材……”還沒說完，這倒霉的就被一腳踹翻，“你個混賬說什麼？躲懶沒去太醫院就算了，還敢咒老太太死。”賴大還想動腳，他嚎得更大聲，“鄒大人說：本來是急火攻心氣暈過去，不用多久就能醒來，那庸醫亂用藥，方子裡有七八樣大補的。老太太這把年紀受不住，虛火過旺才會流鼻血，這只是個開始而已。”
……這麼說好像也有道理。
賴大也為難了，他還沒想出合適的解決辦法，就聽到背後有人說：“把那庸醫送去見官，找個德高望重的對陣下藥，這事別告訴母親。”這是賈赦，他想了想又補充說，“尋回寶玉才是重中之重，不要橫生枝節，太醫院的老東西狗眼看人低，不過來就算了，換家藥房重新請了大夫過來。”能做到大總管的位置，賴大是聰明人，他知道事情捅破了對自己一點好處也沒有，於是藉口太醫院忙，沒有多餘人手，又說已經去請了京城裡德高望重的大夫，這才把人大發了。
史太君的心思壓根不在自己身上，她想的是怎樣威逼賈珠，這樣脅迫賈元春。飛黃騰達了翻臉不認，呵呵，也不想想撕破了臉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她高估了府上奴才的口才，低估了賈珠的正直程度。這位御史台的冷面判官大義凜然的斥責了賈府的奴才，他說的都是大道理“天地君親師”，君在前，親在後。坐視不理已經是開了後門，讓他出手，非得大義滅親！
賈寶玉這混賬東西，同府上丫鬟鬼混，同青樓女子鬼混……如今越發膽大，竟敢調戲震威將軍高德家的女兒。且不說這一家子都不好惹，那姑娘是賈璉未過門的媳婦兒。
老太太真是糊塗。
寶玉是他孫子，難道璉哥兒不是？
偏心到這份上還有什麼好說的。
御賜狀元府這邊，派來傳話的被一頂頂高帽子壓得冷汗涔涔，他本來是想利用輿論造勢，務必讓珠大爺回去，聰明反被聰明誤，圍著看熱鬧的統統被賈珠洗了腦，皇上的意志高於一切，朝廷法令高於一切，賈寶玉自己造孽怎麼倒霉那都是活該。百姓是最容易被煽動的群體，只要利用得當。
賈家傳話的奴才被丟了三個雞蛋，一堆爛白菜，不要命的逃了回去。
百姓在國家大事方面雖然沒什麼靠譜的見解，逼死人還是有一套的，他們很快就考慮到拿雞蛋砸人成本太高，效果還不明顯，就開始從地上撿石頭……那奴才能被賴大派來給賈珠傳話，他混得還是不錯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他立刻就發現了這個問題，再不走真的走不掉了。
沒啥比命重要，什麼形象，什麼體面，他都顧不得了，頂著一身雞蛋液不要命的往回跑，後面還有人追他。
“賈大人是好官吶，怎麼就有那樣的親戚。”
“你別跑！聽到沒！給老子站住，我肯定不打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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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你就見鬼了。
那奴才跑得飛快，他像泥鰍一樣衝進府，一路追過來的如花妹妹，大娘，大爺，阿牛哥也不敢私闖他人宅邸，挑了兩個成色不那麼好的雞蛋就往賈家牌匾上砸。
“一家子王八蛋簡直不配姓賈，玷污了男神這高貴的姓氏！”
“珠哥哥升官這麼難就是被你們這些狗東西拖累的。”
“再拿兩筐爛白菜來，給我砸！！老娘砸死你個黑心肝。”
他們只得將朱門關上，做門房容易嗎？賈府沒落至斯，幾個月撈不著一丁點油水，還要隨時擔心小命安全。當今聖上最看重民意，京城百姓都對他們不滿的話……還是辭職去別家上工吧。
“我那老娘重病在床，我得回去照看她，我幹完今天就走，您把工錢給我算算。”
“我那賊婆娘懷上了，脾氣怪得很，陪她的時間少了就要拆房子，大總管您行行好，放我走吧。”
……不用想也明白是怎麼回事。賴大一個頭兩個大，發生了這樣的事，以後誰敢去看門？這些刁民怎麼就被煽動過來了，說他們對不起珠哥兒，影響了他的仕途。
這純屬污衊！
削爵的同時，府上就分了家，這是大老爺府上，同賈珠有什麼幹係？
賴大整理好思路，拿了個板子擋臭雞蛋爛白菜，就要出去平息此事，他說了半天大話，豆腐西施看不下去了，從抱著的木盆裡頭拿出一塊剛切好的嫩豆腐，啪的朝他砸過去，“你閉嘴！別以為姑娘我好忽悠，要是沒干係你派人去賈御史府上大放厥詞做什麼？還說什麼讓他回家？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不是？不把咱老百姓放在眼裡是不是？給我砸，繼續砸！府上主子不要臉，奴才也是一樣的貨色！”
賴大險些就忍不住拔腿跑了，他沒敢，若不讓這些刁民散去，以後麻煩事更多。賴大立刻將板子拿過來，立在身前，他躲在後頭朗聲道：“因為失蹤的寶二爺是珠大爺的親弟弟，所以才找他商量此事。”
這回是屠戶家的如花妹妹，她拿著豬大腸當鞭鞭子，啪一下將賴大拿著的木板卷開：“我男神說了，天地君親師，君在上，律法在上……賈寶玉敢壞人家姑娘名聲，被打死都是輕的，他沒大義滅親已經是仁慈，你還敢扣屎盆子。打不死你！”
如花妹妹長得的確不好看，在街坊領居之中還是很吃香的，首先，她爹是屠戶；其次，她是個熱心腸姑娘。《京城八卦報》的男神排行榜上，賈珠連續好幾個月榜上有名，與那些高不可攀的阿哥相比，如花妹妹就喜歡他。狀元郎出身不說，還是個一身正氣的好官。
唯一的缺點就是已經娶了媳婦，這不妨礙如花妹妹對他的追捧。
敢說她男神不好，這不是找死？
豬大腸直接抽到賴大臉上，裡頭沒洗乾淨的……穢物就飛出來，糊了他一臉。
見到這一幕，百姓齊聲叫好。
打的就是賈府的人渣。
活該你吃/屎。
賴大當了很多年的總管，到今天，他覺得自己乾不下去了。這世道刁民太多，他們對有錢人家極端仇視，簡直病態得很。同他們解釋簡直是對牛彈琴賴大不幹了，他轉身進府，將大門關好了，這才準備燒水沐浴。他不像那些文人騷客，潔癖到了極點，不過，這一臉豬糞，真常人都受不了。
“賴總管，這可如何是好？”
“我也不拐彎抹角，這夥計乾不下去了，你不知道珠大爺在京城裡名氣多大，惹他簡直是找死。”
“qaq，我還沒娶媳婦！！”
……
由豆腐西施帶頭，他們回去收了攤，抄起傢伙又回到賈府門前來，一個個都是帶著乾糧來的，還踹了倆放壞的雞蛋，儼然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別人都好，最倒霉的就是史太君，新請的大夫還沒過來……短時間內他過不來了。這麼大的事如何瞞得住，堵門口的都是刁民，他們一邊說賈府的不是，高興了還罵上幾句，讓“黑賈府”成為了京城時尚。史太君知道以後又翻了白眼，還好鴛鴦掐了她人中，這才緩過勁來。
“珠哥兒當了御史，總要做樣子給百姓看的，您放心，他鐵定派了人手在搜尋寶二爺。”
史太君哭得一把鼻血一把淚。
“既然寶玉喜歡高氏，讓給他怎麼了，非鬧成這樣。”
“我的孫兒，我的心肝啊。”
鴛鴦扶史太君躺下，說：“還有元姐兒，她最疼寶二爺的，她可是九阿哥的側福晉，本事大著，您別擔心。”鬧了一整天，史太君額頭上突突的，鼻血流個不停，她也沒精神再罵人，只得說但願如此。
事實上，康熙已經讓大阿哥胤褆去剿山賊，營救賈寶玉，聖旨沒向京城百姓下達而已。這也是賈珠絲毫不著急的原因。他已經猜透了皇上的心思。這事必須給高家一個交代，又不能把賈家打擊得太狠，一來，他還想中庸自個兒，二來，妹妹是九阿哥府的側福晉，總要給她留下生存空間。考慮到這三個因素，這回寶玉鐵定褪一層皮，賈家也要受些打擊，卻不會致命。只是調戲了未來堂嫂幾句，的確罪不至死。
賈珠沒想太多。大阿哥已經是最會帶兵打仗的，若他都無法成功解救寶玉，那就是並有此劫，死了應天意。賈珠對這個弟弟是一點好感也沒有，無論從哪個方面看，賈寶玉和他都不投緣。
至於九阿哥府這邊，境況同狀元府差不多。
過來傳信的是賴大那婆娘，門房讓她留下話自己回去，她死活要見元春……左等右等，來的卻是福晉俄日敦塔娜。蒙古福晉與元春的關係本就非比尋常，聽她說了兩句口氣不對就揮了鞭子。賈寶玉也是被她賜過打的，賴大家的只是個奴才而已。她挨了七八下，屁滾尿流爬著走了，俄日敦塔娜叮囑門房不許放閒雜人等進來，這才收起鞭子往留花院去了。
人已經打了，她想著恐怕要給元春一個交代，剛走進院子就看到湊在一起密謀什麼的小阿哥。俄日敦塔娜放輕了步子走過去，還沒聽到重點，就被發現了。
元寶扭過頭，用死魚眼盯著他，面無表情道：“嫡額娘你偷偷摸摸做什麼？”
俄日敦塔娜這才站直了身子：“元寶這樣我真是太傷心了，嚶嚶……”
“停停停停停……再哭以後給多少金子我都不去瑪嬤那兒救你。”
好吧，土豪你贏了。
俄日敦塔娜被訓的太多，某次，被元寶偶然撞見，引開宜妃注意力，救了她的小命。兩人就結成了同盟，只要俄日敦塔娜給錢，以後她再挨訓，元寶就去幫她。能夠過上舒心日子，多虧有元寶吸引火力，聽了這話，她就萎了，說起自己過來的目的。
“有奴才上門來找額娘？讓她回去？說老太太不好了？”
弘暲嘟了嘟嘴：“那老妖婆是非不分，總想折騰額娘，死了才好。來了多少次總說她不好了，不也頑強的活到了現在。”
弘歷哼哼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俄日敦塔娜沒發表什麼意見，她就說自己一時沒忍住拿賈府的奴才練了鞭子過來求原諒了。弘晟笑道：“您可是九阿哥府的嫡福晉，親自打她那是榮幸。”
乖兒子啊，真乖。
她出嫁之前額吉說，庶子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弄死才好，俄日敦塔娜覺得她這話說錯了，瞧這四個多乖。分得清善惡，對她就像親娘一樣好。哪像養在她跟前的弘愛，從沒幹過令人舒心的事，兩歲大了還在隨地出恭，簡直是鐵了心要丟她的臉。再看看府上那五個小格格，每次見她都畏畏縮縮的，好似見了殺母仇人一樣。她才是倒霉的好不好？董鄂氏要是能頑強的活下來，她還在草原上跑馬。
這些煩心事就不去想了，俄日敦塔娜抱起弘晟蹭了蹭，“嫡額娘的乖兒子喲。”
呵呵。
要是胤■聽到這話非扇俄日敦塔娜一耳光。
半歲大的時候倒是挺乖的，自從能爬能走能說話以後，他們就朝著奇怪的方向去了，整天想的都是大逆不道的東西，簡直氣死老子。元寶造反的夢想俄日敦塔娜是不知道的，她這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最近賈家這麼火，我還不知道咋回事。”
弘歷是最多話最喜歡給人講故事的，他用極富傾向性的語言，將賈寶玉調戲未過門堂嫂不成反被■的過程講了一遍。俄日敦塔娜險些笑暈了。
只能說不愧是將軍家，作風就是硬朗。
上回她被調戲的時候只是抽了一頓鞭子而已，真沒這麼給力。
不過，這種見了女人就往前湊，滿口好姐姐的色/胚打死才好。
“他現在是啥情況？”
“現在？”弘歷笑得開心極了，他說，“因為被高姐姐的兄弟森森的傷害了，他當然是去找林妹妹求安慰啦。林妹妹頭兩年老家了，他就徒步前往揚州啦……”
俄日敦塔娜對中原不怎麼了解，也知道揚州在哪兒，江南吧。
從京城步行前往江南。
不行了，笑得肚子疼。
“他走到哪兒了？追回來沒有？”
“聽說是被抓進了山賊窩裡當壓寨相公，大伯救人去了。”
……
真是三觀都刷新了。
賈寶玉的人生比說書還精彩，到山賊窩當壓寨相公這麼好的待遇，救她幹啥？
那些個腰圓臂粗的女人就喜歡這種小白臉。
他以後吃香的喝辣的，性福美滿……
說得正高興，元春就出來了，見俄日敦塔娜抱著弘晟笑彎了腰，她挑了挑眉：“福晉怎麼過來了？不是要準備年禮給宮裡還有各阿哥府送去。”
“好些日子沒見了，聽說你身子不適，我過來看看，可還好？”
元春緩步往前走，微笑著頷首，“勞福晉關心，無大礙的，就是我那不爭氣的弟弟讓人憂心。”
俄日敦塔娜並非不識趣的，已經從弘歷那兒聽說了這事，她也沒有再問一遍往元春傷口上撒鹽的意思，只說個人有自己的福氣，不用想太多，再者……九爺這樣心疼元春，總會想法子解決這事的，有錢能使鬼推磨。
之後就沒再說這個話題，她們又聊到除夕以及小阿哥三歲生辰上。
前次，俄日敦塔娜想說是不是在弘愛生辰那天辦一場，正好是十月三十，同四爺撞了，胤■就帶著他們去四阿哥府吃了席，回來之後才跟俄日敦塔娜去看了弘愛，為他吃了長壽麵，帶了把小金鎖。胤■不怎麼喜歡弘愛，這是俄日敦塔娜得出來的結論，她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對這樣一個隨地出恭的她也喜歡不起來，萬一在賓客跟前克制不住……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這對感情並不怎麼好，還經常為各種奇葩理由唱對台戲的夫妻達成了共識，直到他能克制自己，不再……嗯……才能真正以九阿哥府嫡子的身份光榮的站在人前，現在還是不折騰了。
弘愛的生辰不辦，元春這四個兒子卻跑不掉，他們太討人喜歡，甭管是皇上，宜妃娘娘，胡為大學士，或者滿朝文武……他們從沒見過這樣聰明的阿哥。能文能武，領悟力高，對先生還特別謙恭。能夠做他們的老師簡直是求之不得的事。許多朝臣今年除夕準備了兩份禮，一份給皇上，一份給胤■家四個小阿哥。誰讓他們的生辰同除夕撞了。
賈寶玉這事糟心，康熙也提到了想在宮裡為四個孫兒辦生辰宴，由宜妃來安排，他只管把小壽星帶來。胤■欣然同意，他完全不怕拉兄弟的仇恨，反正這江山不會是他和五哥的，那還有什麼顧忌？
排場大怎麼了？
比太子家的小阿哥更風光怎麼了？
誰讓太子府上的女人不爭氣，生不出這麼貼心的好兒子。
別看胤■私下裡對元寶他們嫌棄的很，在外人面前是很維護兒子的。
俄日敦塔娜將這事兒同元春說起，又商量給他們穿壽星衣裳，好似完全忘了賈寶玉這事兒。她們這樣輕鬆愜意，賈府卻要不好了，以豆腐西施為首，那些將賈珠奉為男神的，入了夜還不離開，盤腿坐在地上啃餅子。他們時不時喊一句口號。
“史太君出來道歉！”
“賈府所有人磕頭賠罪！”
……
他們不做生意了，就苦了街坊領居，吃什麼？
為了快點結束這場示威，他們也加進來幫忙，只為逼賈家妥協，早點回到正常生活。
賴大已經在崩潰邊緣，他不敢刺激老太條，只得找大老爺賈赦商量事情……這個初衷是對的，賈赦是府上的當家人，可惜，他巴不得偏心眼母親早點去死，巴不得賈寶玉走了就別回來。不是說去揚州找林黛玉？這是好事啊，若真能步行過去，鐵定能將林海感動了，還愁娶不回美嬌娘？賈赦覺得母親就是多事，想拆散璉兒和高氏還可以理解，那是想安插史家人進來。賈寶玉可是她的命根子，讓他得到真愛不好？
賈赦嘴皮子利索的很，幾句話就把賴大打發了，他還在史太君跟前說什麼，“寶玉侄兒沒準已經走了一兩百里，看他決心這樣堅定，想找林姑娘回來，那就去唄。”在偏心眼親娘面前這麼說那是找罵，毫不意外，他被噴了。
史太君一著急，鼻血滾滾的。
“鴛鴦姐姐，大夫怎麼還不來？這樣下去如何了得？”
“門口讓刁民堵了，有什麼辦法。我看那大夫一時半會兒來不了，還是去書房看看，有沒有講醫理的，找個方子過來。”
……
賈家是輝煌過的，府上藏書就能說明問題，鴛鴦找了好幾個識字的去書房裡找藥方，看看補過頭應該吃什麼救命。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讓他們找到了，需要的是幾種常備的清熱藥材，很快就熬出湯汁來，史太君喝下去之後鼻血果然少了一些。
這是有效的。
事情一旦有了轉機，好消息就會接踵而來，打探消息的回來了，說寶二爺是被山賊抓了，皇上已經派大阿哥去救援，再過兩日就有結果。
有消息就好，史太君高興極了，只呼皇上英明。
呵呵，她不知道，奴才們都習慣了報喜不報憂。他們沒說四阿哥與八阿哥已經在搜集證據，就算救回了賈寶玉，他還有蹲大牢的可能。
四爺說：這種玷污姑娘清白的淫/賊，一定要嚴懲。
【這是元寶馬屁攻勢的結果。
八爺說：簡直無法想象這樣的大戶人家竟出了如此敗類，爺必定給高將軍一個交代。
【這是生子秘方的奇效，八福晉你果然行的。
作者有話要說：重感冒一日不好，我就不會停下折騰賈寶玉的步伐！
又要碼字又要看世界盃，簡直要命。
第077章
大阿哥胤褆是帶兵上過戰場的,惡人寨地勢的確險要,它占據了京城附近最高的一座山頭,那窩山賊與訓練有素的八旗將士相比實在差太多了，圍了兩天，眼看他們精神到了臨界點，胤褆大手一揮，戰士們就行動起來。找到賈寶玉之後，所有人都無語。他們事先想過許多種狀況，被摸光錢財之後千刀萬剮,片了吃肉，留著他威脅賈家……等等。這些想法都有一個共同點，賈寶玉這回倒了血霉。
事實上,他過得不錯。
這是被擄走的第三天，他並沒有被關柴房，沒挨餓沒受凍。
被人好吃好喝供著，甚至還沒賦予了新的身份。
沒錯……就是壓寨相公。
這窩山賊投資是個女人，手腳利索作風彪悍，她長得挺好看，雖然不似林黛玉那般，渾身上下都有一股子英氣美。因為自個兒太爺們，她就喜歡細皮嫩肉的讀書人，長得白淨斯文，能吟一手好詩。
賈寶玉就完全符合這個標準，別看他天生反骨，只愛同丫鬟廝混不願讀書，那張臉長得極具欺騙性，怎麼看都有成為大才子的潛力。這年賈寶玉才堪堪十二，長得卻眉清目秀倜儻風流，山賊頭子一眼就相中了他，在風花雪月之中，他們聊理想聊人生，關係猛的就拉近了。女山賊問他可喜歡讀書，那是當然，賈寶玉最愛《西廂記》，對話本小說裡纏綿自由的愛情簡直羡慕到了極點。女山賊聽她一說，心都融化了。
這是暗示嗎？
一定是的？
他在暗示說自己不在乎階級，只要同真愛在一起。
女山賊羞紅了臉看著賈寶玉，她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妾同玉郎一樣。”
……哄姑娘高興是賈寶玉的拿手好戲，他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陷入到尷尬的境地，惡人寨上下張燈結彩，紅布扯了一條又一條。他們將“囍”掛滿了整個寨子，賈寶玉以為這是迎新年的準備，還告訴他們說，剪紙貼錯了，不應該是“囍”，應該是“福”。
山賊頭子腦子真的不夠用，她以為玉郎是在害羞，也不揭穿他，誤會就此產生。
兩天時間，山寨就布置好了，所有人歡天喜地慶祝寨主結親，賈寶玉這才意識到情況不對，他想說明真相，看到對方艷若桃李的妝容以及溫柔似水的神情，又開不了口。對女人，除了俄日敦塔娜這種懂不懂就甩鞭子的，她都沒法狠心。賈寶玉一猶豫，堂就拜完了。
賈寶玉想把這當成家家酒，過了過就過，山賊頭子脫了衣服雙手換他脖子上，在耳邊吹一口氣，賈寶玉就酥了。他本就多情，不是能為真愛守身如玉的，這會兒就把持不住了。賈寶玉舔了舔艷紅的胭脂，真甜。他又覺得山賊這個職業雖然粗魯，她一定是迫於生計，同隨意傷人的蒙古女人不同。賈寶玉找了無數理由為女山賊開脫，他們就要往床上滾，外頭卻傳來喊打喊殺的聲音。大阿哥胤褆殺上來了。
惡人寨的單兵作戰能力是不錯的，不過統共也就百十號人，根本沒法同穿著鎧甲的數千精兵對壘。得到消息的新娘子立刻穿上衣服，抄了傢伙就要往外走，賈寶玉的聖父情結又來了，他拉住女山賊不讓她去，然後說：“我姐姐是九阿哥府的側福晉，我去說，鐵定不會有事。”他想了想，又補充道，“紅鸞你跟我回去吧，我家地方大，有吃有喝，靠攔路搶劫為生總歸不是長久之計。”
陷入愛河的女人是沒有智商的，山賊頭子竟點頭說好，他以為賈寶玉是要娶她，她想得太美了。在賈寶玉看來，什麼成親那就是鬧著玩的，一個山賊，能跟著他已經是幸運，最多不過侍妾，想做寶二奶奶那不可能。
高姐姐是他心中一片白月光。
林妹妹則是硃砂痣。
她們是不可取代的。
賈寶玉在前，山賊頭子在後，他們穿著吉服就出去了。大阿哥胤褆見到這一幕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這才是能人。賈寶玉除了不學無術離經叛道之外，對女人真的很有一首，且不說青樓女子把他當知心人，這才幾天，連山賊都攻略了。胤褆已經想到了許多種賈寶玉的妙用，讓他來解決女人之間的矛盾，讓他卻誘/惑蒙古各部大妃，策反他們，歸順大清朝。
胤褆就是想想而已，他勾著嘴角笑道：“寶兄弟可好？九弟親自託付，爺拼盡全力也要把你救出去的。”
“大殿下此言差矣，我是自願跟紅鸞過來的。”
……來調查的都說他是拿玉佩換茶喝被山賊盯上了，結果是自願的？
該不會是見到這個年輕貌美的女山賊才改變了想法？他穿的可是漢人的吉服，整個山寨也都張燈結彩了，到處貼著紅雙喜，這是在成親？
胤褆雖然不聰慧，好歹是阿哥出身，還有點腦子，會看會想會分析。他挑了挑眉，對賈寶玉說：“這些話還是回去再說，你出來這幾天，史太君擔心急了，寶兄弟請吧。”
賈寶玉這才想起沒給祖母報平安，他拉著女山賊的手就要往胤褆那邊去，他倆倒是離開了，惡人寨就在這天被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百十口人全部斬落。胤褆可沒忘記康熙交代的任務，山賊頭子不驚動也罷，只要她跟著賈寶玉，要處置還不容易？
惡人寨離京城幾十里路，騎馬不用兩個時辰，女山賊的馬術是不錯的，她親自帶賈寶玉，跟在胤褆身後跑。回到京城之後胤褆並沒有立刻扣留賈寶玉，而是許他回了家。
解救賈寶玉、剿滅山賊的任務都順利完成，胤褆去老四府上通知了一聲，這才回去洗漱一番，進宮去給康熙作報告。大阿哥這邊，除了真相太驚悚把康熙嚇到之外，一切都在正軌。賈寶玉就坑祖宗了，史太君得到消息他的心肝已經回覆，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就連鼻血也不流了。她一手扶著鴛鴦一手杵著拐杖，賣力的往外走，遠遠看到乖孫寶玉，她感動得熱淚都要流下來。本來，賈寶玉就是個喜歡穿紅袍的，人老了眼神就不好，史太君開始還沒發現問題，隔著七八步遠，她才看出不對進來。
寶玉穿的是啥衣裳？
這是吉服啊！！！
她旁邊那模樣可人的姑娘又是誰？
不是說被山賊抓了？這是要成親？
驚訝蓋過重逢的喜悅，她上下打量那姑娘，瞧著眼生，比寶玉還要大許多，“寶玉啊，我的乖孫，你可回來了！你這一走可是要了老太婆的命啊！”
賈寶玉快步上前，雙手扶著史太君，“孫兒不孝讓您擔心了，這不就回來了麼？”說著他回頭看向女山賊，“這是紅鸞，她是孫兒房裡人。”
……我擦。
你特麼才十二歲，就開葷了。
史太君皺了皺眉，問：“是哪家的姑娘？”
賈寶玉還沒回答，一路護送他回來的大阿哥親衛軍就開口了：“這您就不知了，這位是惡人寨裡一枝花，溫柔賢惠並且才貌雙全。”
“您是哪位官爺？”史太君多少有點眼力，這身鎧甲就不是普通兵蛋子穿得起的，瞧他們這利劍出銷的氣勢，絕壁是朝廷悍將。她難得沒拿自個兒的命婦資格擺譜，而是用上了敬稱。
伸手不打笑臉人，軍爺道：“俺們是大殿下的親衛軍。”
凡事沾上皇阿哥，身份就不同。史太君一聽這話笑得像花兒似的，她讓鴛鴦招呼軍爺們進來喝杯熱茶，大冬天出勤不容易。那廝真不客氣，帶著兄弟們就往裡走，還不停給史太君灌*藥，誇紅鸞姑娘怎麼天賦異稟，武力驚人。
史太君成功被帶歪了，她甚至忘了惡人寨這個地名，以為寶玉被高家人傷害，又去找了個與他情投意合的將軍小姐。紅鸞是個慣會裝的，在看到賈府這麼氣派的宅邸之後，她立刻就收起了寨子裡那一套。賈家這樣好，玉郎竟願意帶她這個山賊回來，這得頂著多大壓力？她總要顯出自己的價值，不讓他後悔。紅鸞姑娘為了真愛，毅然拋棄了山寨，她恐怕不知道，自己出生長大的地方已經被一把火燒光了，什麼也沒留下。
熱戀中的人智商就是不高。
賈寶玉說紅鸞是他房裡人，意思就是比襲人好一點，正經侍妾。山賊不同語言的藝術，她以為自己是以孫媳婦的身份見祖奶奶，笑得可甜可真誠。賈寶玉終究沒將紅鸞的出身說出去，見史太君疲了，他們就起身告退。軍爺攔住他說，高家惡人先告狀，說寶玉調戲了他們府上姑娘，如今人回來了，案子是要斷的，他讓寶玉一定要準時到場，揭露高家噁心的嘴臉。
好！當然好！
動手打人不算，還想誣告他。
簡直是欺人太甚。
賈寶玉向軍爺道了謝，他覺得世上還是好人多，把人送出門之後，他轉身往裡走，就看到站在身後滿臉疑惑的紅鸞。賈寶玉最會說甜蜜話，他迎上前去將對方那雙長滿繭子的小手捧起，放在嘴邊親了親，說：“天兒這樣冷，你出來作甚，不怕著涼。”
對方看著他，雙眼亮晶晶的，“玉郎，我真是沒想到，有一天能住進這樣好的宅院裡。”
兩人又膩歪了一陣，這才回房去，襲人遠遠的看到這一幕，手裡的娟怕都被撕開了。太太說的，讓他盡心伺候寶二爺，以後抬個姨娘是板上釘釘。她還沒飛黃騰達，院子裡就進了人，這姑娘瞧著有些鄉巴佬氣息，長得卻是頂好。寶二爺也真疼她，又怕餓又怕凍。
寶玉同他的山賊小妾濃情蜜意的時候，史太君正在同賈赦說事。“老大，你去查一查寶玉帶回來的姑娘到底是什麼來頭，我總覺得哪裡不對。不是說被山賊擄走了，怎麼看都不像。”
賈赦撇了撇嘴：“不就是個侍妾，也值得爺親自去打聽？”
大多數時候，史太君是好相處的，闔府上下只有兩個人，隨時隨地都能將她氣得跳腳。一個是還沒回到京城的兒媳婦王氏，然後就是長子賈赦。
因為是長子，他出生之後就被老太太抱走了，一直養在那邊，不同史氏親近。老太太死之前將所有的嫁妝、店鋪、地契、田產……都留給他。京城繁華地段的鋪面就有三四間。史太君想騙到手裡來，賈赦卻已經被老太婆洗了腦，總和她唱反調，說什麼都不聽。
賈赦一直跟老太太住，賈政則跟著史太君，他順利正常的住進了榮喜堂……然後就再沒搬出來。說故意鳩占鵲巢也勉強了些，就是習慣成自然而已，賈赦不滿得很，她去母親跟前鬧過，史太君疼愛幼子，怎麼也不答應，母子關係日漸不如。
現在好了，兩房分家，祖宅是他繼承的，賈家七成的財產也都到了他手裡。心情好的時候聽母親說兩句……就算不聽，誰又能奈何？
史太君被賈赦輕慢的態度刺激了，她猛地站起來，顫巍巍指著賈赦：“你就不能像政兒那樣，聽聽老母親的話！”
“呵呵……您怎麼不想疼二弟那樣疼我呢？”
“俗話說，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人在昨天在看。”
因為各有各的立場，人不能因為自己的主觀情緒判斷他人的善惡，賈赦的確被史太君傷透了心，在得勢以後強力反彈做出這樣的事也可以理解。至於史太君，被搶走的長子和親手養大的次子，當然是老二更貼心。莫說他還勤奮好學，能撐家業。
她直接一口血噴出來，“我是你親娘！我是為你好！你不能這樣詛咒你的老母親。”史太君第一次感到失敗，沒錯，賈赦已經變成她不認識的另外一個人，他喪心病狂！！
史太君這樣吐了血之後，賈赦就沒再說什麼了，他沉默了一會兒，點頭道：“寶玉也是我親侄兒，幫個忙也無所謂，母親還是別置氣了，前些天就放了不少血，再吐下去恐怕撐不過這個冬天。還沒看到寶玉侄兒娶妻生子您如何甘心？”
……孽子！
……孽子！
他竟敢咒親娘去死！
史太君想拿拐杖打他，賈赦已經離開了。
榮國府冰火兩重天，九阿哥府上，元春也得到寶玉安全回府的消息，大阿哥特別派了個人來告訴賈元春，她親弟弟和山賊頭子成親了，還把人家帶了回來，儼然有留著傳宗接代的意思。元春是知道的，寶玉是個多情種子，他喜歡看《西廂記》推崇裡面的感情。
簡單地說，賈寶玉根本不在乎身份地位上的差距，只要那山賊溫柔大方，別當著他的面草菅人命。談一場跨越身份的戀愛真不是不可能。
這個消息讓納蘭容若徹底傻了眼，他簡直不敢想，一個世家公子和女山賊成親，這還是你情我願？他受了幾大的打擊，當天的課程就講了門當戶對的重要性。
府上眾鬼儼然將賈寶玉當成了開心果，小傢伙們也適當故事聽的，他們壓根不覺得那個丟臉的蠢貨就是自家舅舅。最不能接受的反而是胤■，自個兒家中這蒙古福晉就已經在挑戰他的極限，賈寶玉口味得多重才能和山賊喜結連理？
大阿哥並不是口風嚴實的，給康熙報告之後，他派了三路人馬，給四、八、九報信。就算是見慣了稀奇的胤■也不能接受這種事，莫說另外兩位刻板嚴謹的。他們根本沒商量，就同時決定要給賈寶玉厲害瞧瞧，他顯然忘了什麼身份的人做什麼身份的事。
賈珠那邊是胤■派人去通知的，得知此事，他瞬間黑了臉。
祖母才是能人！整天說寶玉是他的心肝寶貝，這就是她一手養大的，就是個腦殘玩意兒。賈珠完全不想承認這是自家弟弟，簡直丟人。
被罷官之後就立刻收拾東西往京城趕的賈政兩口子回來得正是時候，小路子親自去碼頭接的，直接將他們帶到胤■購置的宅子裡。雖然比不得寧榮街的奢侈，也是前朝重臣的家宅，比御賜狀元府也不差。胤■知道元春同她母親王氏感情極好，就是看在這個份上，才花了大價錢買下宅邸翻修，等賈政、王夫人、趙姨娘回到京城，宅子裡奴僕已經全部到位，倉庫裡囤了不少年貨。
小路子伺候胤■這麼多年，見慣了大人物，早習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作為胤■身邊第一紅人，他沒擺譜，對賈政兩口子照顧得周到極了，先是說了側福晉元春在府上的生活，又說皇上非常喜歡四個小阿哥，他們得寵極了。到了地方以後他不住的介紹這個宅邸的由來，是哪位青天大老爺住過的，九爺花了大價錢買下來，裡頭全都翻修過，完全不會有住二手宅的感覺。
王夫人很高興，雖然老爺被罷了官，珠哥兒和元姐兒都好，都是有出息的。
賈政也高興，他對這宅子的原主人評價極高，能住在這裡是幸運。
按照九爺說的，小路子又說宅子裡好些古董擺件，還有庫房裡的年貨都是賈御史準備的，是他的一片心意。王夫人感動得直抹淚。趙姨娘一直擔心回來要被老太太刁難，這下好了，他們不用腆著臉回去過寄人籬下的生活。她看著王夫人笑容真誠的說：“哥兒姐兒都這樣整齊，夫人您真是有大福氣的。”
趙姨娘雖然生了賈環，對她還是恭敬得很，王夫人也懶得針對她，她有一雙兒女撐腰，還能任後院翻了天？王夫人點點頭，讓趙姨娘帶賈環進去，挑個院子住下來。
王夫人塞了一個荷包給小路子，笑道：“勞煩路公公。”
“哪裡哪裡，這是奴才該做的。”賈元春多得寵，巴結她雙親是好太監應該做的功課。見王夫人神色猶疑，他弓著身子主動問：“您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還不是我那不孝子寶玉，當初他死活不走，非要留在老太太跟前盡孝，也不知如今可好。”
小路子簡直是個人才，他皺了皺眉，並沒有立刻說起。
王夫人心裡咯■一下，壞了。
“我兒可是惹了禍？”
小路子朝她比了個手勢，把人引到旁邊來，這才說：“夫人您是知道的，側福晉的出身，多不容易才能殺出一片天。寶二爺實在不像話，她讓我們側福晉受了多少嘲笑……哎。”
在混賬兒子和聰明可人前途光明的女兒之間……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寶玉來頭的確是大，銜著美玉出生的，截至目前，他還沒有發揮出實力，除了拖後腿還是拖後腿。王夫人對他不滿也不是一兩天了，這會兒隨口一問竟然就讓路公公欲言又止，王夫人心裡咯■一下。
那混賬！
早知道生下來就掐死他！
王夫人咽了咽唾沫，道：“你說，我受得住。”
“他調戲我們府上繼福晉被抽了鞭子，鬧得滿京城盡人皆知這事已經不是新聞。頭幾個月，賈赦原配娘家那邊張太太給賈璉介紹了震威將軍府的庶女，極好的一門親事，婚已經定了，寶二爺卻鬧上門去敗壞人家姑娘名節，不讓她出嫁。高家滿門武將能依？將他揍了一頓不說，還告到皇上那兒去了。”
“寶玉他竟這樣混賬？我的天！”王夫人頭已經暈了，不學無術調戲丫鬟就算了，他竟敢幹出這樣敗壞門風之事，眼看著王夫人就要受不住。小路子又把他徒步南下去揚州找林姑娘被山賊擄走的故事說了一遍。
“我們側福晉那樣擔心，求著爺想辦法，拉下老臉找大阿哥出馬，圍剿山賊。你猜怎樣？她在惡人寨好吃好喝不說，竟然同山賊頭子談情說愛，成了親。這會兒那女山賊就在賈府，側福晉知道這個消息簡直傷透了心。”小路子小時候沒少給九爺讀書，尤其是西遊記這樣的故事，平鋪直敘哪能精彩？他早學會了說書那套，將情緒渲染到了極點，王夫人一聽這話，恨不得打死賈寶玉。
她可憐的閨女。
十五歲選秀，因為自身出挑被御筆點為九側福晉，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坐穩了位置，怎麼偏有這麼個討債鬼弟弟？王夫人眼淚都出來了，她是為閨女在哭。
目的達到了，小路子不再多說，而是幫賈寶玉說起好話來：“寶二爺是個性情中人，他不是故意的，奴才也不是在向您告狀，只是覺得，還是謹言慎行的好，別的不說，至少莫讓其他福晉抓到那位的把柄。阿哥後院真不是好混的。”
王夫人咬嘴了牙，這回就算撕破臉，也要把寶玉帶回來好生管教，史太君真不是個東西，將他兒子教成這樣！“勞路公公轉告九爺、九側福晉，既然我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了，那惡人寨的女人絕對別想進家門，這事我完全配合，九爺想怎麼做都行，只盼能早日解決。”
小路子滿意了，他拿著王夫人上次的荷包，帶著人就回了九阿哥府。將王夫人說的話一字不漏轉告給爺，他就成功獲得了第二份賞賜。
“你這狗奴才倒機靈，這事做得不錯，賞兩個月俸祿自己領去吧。”
胤■將這事告訴元春，兩口子都放下心，這回是鐵定要丟臉的，只要能順利度過，把賈寶玉從老太太身邊帶走，交到王夫人手中，問題就解決了。
能夠把持後院那麼多年，那位不是吃素的。
賈寶玉能鬥得過她？
元春是真不管這事了，王夫人則在安頓下來之後，在老爺賈政正滿意的時候，將小路子說的話轉告他。坐了這麼多年夫妻，她更知道刺激他的技巧，寶玉做的事就算不渲染，就能讓賈政暴跳如雷，被王夫人一說，他簡直罪大惡極。
“我想著，還是將寶玉接回來，由您親自管教，母親太寵他。”
賈政氣得不輕，他難得這樣認同呆老婆的話。
“我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孽子！他要是及得上兄姊半分，怎會淪落至斯？”賈政掄著拳頭在桌上砸了好幾下，終於下定了決心，“先把危機度過去，以後，就按你說的做吧。”
假正經是整個賈家最好面子的，他的親兒子將臉丟遍了京城，還想娶個山賊回來，不把他打得屁股開花，他不知道花兒為啥這樣紅！！
雖然知道夫君不是為元姐兒考慮才做出這樣的決定，他能夠站在自己這方，同史老太婆對立已經是突破性進展。親娘也沒有臉面重要。
王夫人又假哭了幾句，這才去張羅後院之事，留賈政一個人在屋裡。政二爺最能鑽死胡同，他越想越生氣，稍微收拾了一下，讓周瑞帶了一堆年貨就往祖宅去。史太君見了他感動得哭出來，母子倆說了好些體己話。若是從前，賈政鐵定是真心，想到母親把寶玉教成了那樣的敗類，他心裡就膈應得很。
將東西奉上之後，他就說想去看看寶玉，好幾年不見了。
賈政大多數時候都冷著臉，史太君沒瞧出什麼不對，她由鴛鴦扶著，陪同賈政一起去。父子見面的感人場景並沒有出現……在看到賈寶玉的時候，賈政就險些沒克制住，瞄到他身後那個紅衣裳的姑娘，他徹底爆發了。賈政到旁邊去提了根木棍子，衝到賈寶玉跟前就要動手：“你個孽子，老子不在你就翻了天……”
他還沒打下去，就被那看似柔弱的姑娘徒手接了下來。
呵呵，九阿哥那太監果然沒胡說。
賈政不過一介書生，讓他和山賊對打是不行的，他將目光從那女人臉上移開，冷冰冰盯著賈寶玉：“老子打你兩下怎麼了？那是天經地義，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還手了是不是？”
自小，府上所有人都疼他，除了父親。
賈寶玉見賈政就好似老鼠見了貓，怕得很。
史太君想出來打圓場，賈政難得沒妥協，他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家親娘，說：“聽說母親身體不好，您回去休息吧，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這混賬。”
他話音剛落，賈寶玉又是一哆嗦，山賊頭子見到這一幕，憋著一口氣喘不過來，她往前一步，叉腰罵道：“你真是玉郎的親爹？有你這樣的？”
賈政喜歡裝腔作勢，這不代表他喜歡聽別人說教。
尤其開口的是個山賊，責問對象是他。
“我們賈家之事，不勞女俠費心。”
“賈家宗祠還沒有娶山賊做夫人的，你還是打哪兒來回哪兒去。”
女人氣得發抖，她想說我和玉郎是真愛，史太君卻在這時候開口了：“政兒你說什麼？這姑娘是啥身份？”
“回母親話，九爺派人傳話過來，她是惡人寨的山賊頭子。”
賈寶玉想解釋的，“紅鸞她不是……”這回開口的是總護著他的史太君，她面無表情的看著紅衣女子，道，“小廟裡容不下大佛，寨主請吧。”
“我要和玉郎在一起，誰也別想把我們分開。”說著，她從腰間拿出一把砍刀來。
……能夠坐穩惡人寨寨主之位，這女人能是吃素的？賈政不敢再逼，一心為賈家尊嚴考慮的史太君也只得妥協，他們從院子裡退出去，將地方騰給這對註定了要被拆散的野鴛鴦。
“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竟敢私下結親？兒子就把話撂在這裡，若他真要同這個敗壞家風惹人詬病的女子在一起，那就滾出去，別管我叫爹。”
史太君的情況也差不多，她對賈寶玉的確是溺愛，即便如此，也無法容忍這樣一個來歷不明又粗鄙還背著無數人命的女人進家門。
這不是個適合聯絡感情的話題，成立了統一戰線以後，他們默契的不再提起這事。賈政說起自己在江南做知府的事，他極盡誇張的向母親解釋自己的日常工作。要多麼英明多麼理智果敢才能將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條。史太君相信兒子有這樣的才能，她問：“怎麼就被罷官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賈政嘆口氣：“我恐怕再不能在官場上一展抱負了，母親。”
史太君其實是高興的，只有這樣，兒子才沒法逃出他的掌控，官做大了就不聽話了。心裡這麼想，她卻沒表露半分，“到底所謂何事？”
“他們想賄賂我，想讓我昧著良心做對不起百姓的齷齪事，這不行，絕對不行。我沒有答應他們，後來就出事了，有人指控我貪污了賑災的銀子，我沒有，我壓根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聖旨就到了，皇上說我不適合繼續留在官場，我太優秀，總會激起他人的嫉妒之心，所以回來了。”
……o(╯□╰)o
史太君沒覺得這話有什麼問題，她一直認為自個兒親手養大的老二是優秀的。
這話要是給賈珠或者胤■聽到，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他的確不適合混官場，卻不是因為太優秀遭人嫉妒，而是不知變通無法適應官場，你不遭誰遭？
這對母子倒是沒有這方面的問題，他們愉快的交談，賈政還告訴史太君，他有新的住處了，在狗子胡同裡面，是前朝范大人的遺居，環境十分清雅。“母親您若得空，就過來看看，珠哥兒和元姐兒都是孝順的。”
呵呵。
他們是你親兒子親閨女，當然孝順了。
只是對你而已！
史太君不想去看他們環境優雅的新家，這回給她帶來挫敗感。好不容易盼老二罷官回來了，結果人家輕易就住進了前朝重臣的宅子，裡面還是翻修過的，傢具都是最好的，擺件都是古董的，庫房都是滿當的……這好似在告訴她，想要再度掌控王夫人，那是做夢。她心裡膈應極了，面上依然笑著：“我這把老骨頭，一年年越發不好，哪能輕易出門，只要能守著寶玉，看他長大，看他娶妻生子我就滿足咯。”
“母親您當然會長命百歲。”
“你是個孝順的，我都知道。”史太君沒再說什麼，把賈政打發走了。畢竟是一手養大的兒子，她一眼就看透了賈政的額想法，他欲言又止，不為別的，是想把寶玉帶走。
這不可能。
史太君堅定的認為自家孫兒是最聰慧善良的，他只是被豬油蒙了心，過了這個坎，絕對萬事大吉。賈政是個臉皮薄的，尤其在母親跟前，見她不想聽了，只得告辭。回去之後他就將這事說給王夫人聽了，兩口子倒沒吵架，聽他說完王夫人轉身就修書一封，遞到女兒元春手中。
正好，四爺和八爺都已經準備完畢。
他們進行了打量的調查取證，準備在順天府升堂，傳賈寶玉。
ga1105 2015-3-28 09:03
第078章
賈政想把山賊頭子打發出去,也得看大阿哥胤褆允不允，送賈寶玉回府那是做做樣子，他已經讓手下埋伏在賈府周圍，有任何動靜立刻通知,緊急情況可將惡人寨餘孽直接擊斃。他壓根沒想放過那女人，讓他跟賈寶玉回去是看在真愛的份上。在惡人寨裡他就察覺出這女人同賈寶玉之間的郎情妾意。
案子在順天府審理，主要由四爺與八爺負責,他們已經將官府文書送去兩家,責令幾位關鍵人物到堂前回話。賈寶玉是最重要的,然後就是賈璉未來媳婦兒高氏,還有震威將軍府嫡出的二少爺,就是揍賈寶玉的那祖宗。
他嘴上叼了根草站在堂前,眯了眯眼就把賈寶玉嚇到了。
“寶兄弟，沒想到還能在京城見面，我聽說你去揚州找林姑娘去了。”
賈寶玉是記吃不記打的典型，聽到林妹妹的名字，他就嘿嘿一笑，然後才想起對方是揍過自己的，“別套近乎，我要讓大哥把你關進牢裡去。”
大哥？賈珠？
高加旗呸的一聲，將嘴裡的草吐了出來。
他拱了拱手道：“賈御史清正廉潔，是忠於朝廷忠於皇上的好官，能為你這沒出息的弟弟罔顧超綱？寶兄弟慎言。再說，今個主審可不是你大哥你姐夫，想誣告我，看你有沒有本事。”嘖嘖，誰不知道御史賈珠對親弟弟瞧不上眼，賈寶玉被打一頓沒啥，只要別去挑釁九阿哥府那福氣通天的側福晉。
正說著，又來了幾位重量級人物。
高將軍夫婦及險遭侮辱的高氏、賈政兩口子、史太君及賈赦父子。
驗看賈寶玉就要往高氏那邊去，就有小太監吊著嗓子喚道：“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到！”胤■來旁聽庭審是為了讓元春安心，說白了，回去好交代。老十同他是連體嬰，這種活動分不開的。老大過來是害怕牽扯到惡人寨，那邊的事是由他負責的，其他阿哥就是純湊熱鬧了，一來看老四老八審案是否公正，二來瞻仰混世魔王賈寶玉的英姿。
七位阿哥齊出動，這排場，平時真真少見，順天府門前跪倒了一大片，都是來湊熱鬧的。
跪在最前頭的就是賈政夫妻，畢竟是元春的親生爹娘，胤■還沒開口，老十就讓他們起來。“這可是小九嫂的爹娘？起來起來，不用客氣。”
賈家兩房以及攪屎棍史太君的關係，眾阿哥是知道的，也就招呼了賈政和王夫人，別人一概沒理，直到他們進了裡頭，這才擺手讓大家都起來。
十三十四也是在家各種娛樂場所摸爬滾打出來的，同高加旗是好朋友，他們還對了眼神。賈寶玉沒注意這些，自從高氏過來，他的眼神就沒放到別的地方，跪也跪完了，他想同好姐姐打個招呼，卻被史太君抓住手腕。
“寶玉啊，快去給你姐夫打個招呼。”
他從來看不起市儈的九阿哥，滿京城都是那麼說的，他放著皇阿哥不做，非要自甘墮落去經商，連臉都不要了。當著這麼多群眾的面，賈寶玉絕不要同胤■有牽扯。這些的確是他親耳聽到的，不是胡編亂造，不過……也就只有那些沒錢沒勢的窩囊廢才會這麼詆毀九爺。
為啥啊？
因為胤■不僅擁有了他們想要的一切，他額娘是郭絡羅家的貴女，他是皇阿哥，他店鋪遍京城，他在《京城八卦報》男神排行榜上，甩開第二名一大截，他出門總是瓜果盈車……他是讓別家爺們羡慕嫉妒恨的活靶子，賈寶玉那些狐朋狗友都嫉妒他，總說噁心人的話誹謗他，這就是為什麼寶二爺如此厭惡九阿哥。
賈寶玉死站著不動，史太君就著急了，高家那邊明顯是做了安排，他們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九阿哥胤■，元姐兒在九阿哥府可是得寵得很。
史太君想得很好，賈寶玉就是不配合，他有自己的行為準則，有自己的堅持，絕不像權貴低頭。
就在這樣的氣氛之中，庭審開始了。
過來之前，兩位主審阿哥相比已經對了口風，說了幾句開場白之後，就入正題。“高加旗動手是因為他認為賈寶玉玷污了庶妹的閨譽，可對？”
在四爺跟前，他不敢吊兒郎當，點頭說是。
“我同高姐姐是……”賈寶玉立刻出聲辯駁，四爺一拍驚堂木，“肅靜。”
除了皇上、太子以及老九家元寶小阿哥，滿朝文武還沒有敢恣意頂撞四阿哥的，他冷淡的看了賈寶玉一眼，繼續說：“開庭之前，我同老八商議過，鑒於御史台狀告賈寶玉的罪名過多，事情散碎，不能混為一談。那麼，先就導火索問題，也就是震威將軍府門口的鬥毆事件說起。”
胤■點點頭，接著說：“關鍵不是誰先動手，誰傷得重，而在道理。此案的核心是，判定賈寶玉與賈璉未婚妻高氏的關係。”
……九爺點了點頭。
瞧兩位哥哥大公無私的表情，他就明白了，賈寶玉這回鐵定要倒霉。
如今都是走過場，來之前他們恐怕就調查清楚了。
高氏作為待嫁女，並不常出門，她如何會同賈寶玉那小畜生溝街道一起？案子已經不能更明顯，賈寶玉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擺出認錯的態度，不要再死鴨子嘴硬，爭取一個寬大處理。
賈寶玉不了解四爺的厲害，不知道八爺是個笑面虎，他甚至連開堂審案的程序也不懂，胤■說完，他又開口了：“我和高姐姐是真心相愛的，我們……”
他又沒說完，四爺再拍驚堂木：“沒問話的時候你就閉嘴，別擾了堂上秩序。”
“可是，我真的同高姐姐……”
四阿哥胤禛不是個有耐心的，他朝衙役那方看去，“堂上喧嘩，對主審不敬，打他二十大板。”
臥槽。
四爺你威武！
賈寶玉還想辯，“堵上嘴，三十大板。”
雖然聽說過許多次，四爺府上規矩大，他最厭煩那些沒體統的，今兒個親眼看到方才知曉，什麼叫雷厲風行。眾衙役沒賈寶玉那麼大的膽兒，立刻堵了他的嘴，拖到旁邊就打起來。圍觀審案的史太君白眼一翻，就要暈過去，還是鴛鴦扶著她：“老祖宗您可千萬挺住，庭審才剛開始呢。”
挺住？
挺得住才怪了？
這一下下就好像打在她心上，史太君啪一聲跪下了，“四阿哥饒命，饒了寶玉，他不懂事！”
“四爺金口玉言，你就是跪死在這裡也沒用。再說……賈寶玉為何會落到這樣悲慘的地步，不就是您慣出來的？三十板子是輕的，這位根本不足以為那些被他玷污的姑娘出氣。”說話的是高夫人，她可不怕史太君。
“你！你這嘴上不積德的！毒婦！！”
“呵呵……本夫人怎麼也比你那混賬孫子強，我可沒污人閨譽。”
事實上，四爺一發話，史太君就知道這回恐怕要遭，只怪寶玉的女人緣太好，同各家姑娘都玩得開。就算他真的同高氏情投意合，也會被曲解。
紅顏知己太多，也是煩惱。
史太君跪這下壓根不足以改變四爺的決定，他眼也不眨等板子打完了。堵在賈寶玉嘴裡的布條沒取，就這麼審吧。
狀告賈寶玉的有兩方，其一是高家，其二是御史台。
胤禛讓雙方發言，高家沒說出什麼道理，只是咬著賈寶玉玷污他們府上姑娘名聲這一點。御史台就了不得了，過去這幾天，他們集思廣益，洋洋灑灑寫下一大片狀紙。
一告賈寶玉污高氏名聲。
二告賈寶玉同青樓女子玩多飛。
三告賈寶玉猥褻阿哥福晉。
四告賈寶玉不孝，對不起雙親。
五告賈寶玉肆意宣揚科舉有害論，侮辱百官。
六告史太君強行扣留賈寶玉，非要養在自己跟前，說是心肝寶貝，實則毀其終身。
……
讀狀紙的是個老傢伙，在御史台乾了三四十年，滿朝文武都被他罵過的，遑論一個無官無爵無財無勢的賈寶玉？熟絡起來真是一點壓力也沒有。他寫了十幾張紙，讀了半個時辰。不僅有實事還引經據典，調戲個姑娘都能扯到朝廷大事上，給賈寶玉扣了一頂又一頂高帽子。說他上對不起天地，下對不起百姓，這種敗類簡直不該活在世上……嘴炮的威力堪比紅衣大炮，眾阿哥聽了這麼多次，還是沒習慣。
尤其九阿哥胤■，他本來想，讓賈寶玉倒霉就行了，別太慘，回去才好交代。
這下好了，御史台把泰山北斗都請來了。
簡直是不讓賈寶玉活的節奏。
胤■覺得，他看看就成，還是不插嘴了，現在誰敢站在賈寶玉這方都要做好被咬一口的準備，沒錯，這老頭子是逮著誰噴誰？你敢說從沒做過讓人詬病的事？
圍觀群眾都肅然起敬了，賈政咽了咽口水，第一反應是，還好沒點他的名，多虧皇上將他派到江南去當了幾年知府。雖然現在被罷官了，只要不被人指著鼻子罵……都是值得的。
這些指控，王夫人都麻木了。
她就一個想法，別讓這混賬牽連那一雙爭氣的兒女。
只有史太君。
唯有史太君。
她從沒放棄過賈寶玉，她顫巍巍往前走，沒兩步就被衙役攔下來，“公堂之上，啟容他人搗亂，老太太您就聽著，別妨礙審案。”
“不！我孫兒只是比別人更有女兒緣罷了！他沒錯！你憑啥這樣侮辱他？”
“侮辱？”
那老頭子眉頭擰成了麻花。
“你說我侮辱了賈寶玉？”
“這算什麼侮辱？我這人生得老實，從來只說實在話。自從得知他連九福晉都調戲，完全無視天家尊嚴之後，我就覺得，他真是連豬狗都不如，說他是畜生都不過分。”
那御史大人說高興了，他轉了轉眼珠子，道：“我卻忘了，賈寶玉是你親手教出來的。人家爹娘要帶兒子南下，你非不讓，說要委屈孫兒。看看王夫人，人家才是功勛母親，養的一子一女，賈珠在御史台的作風可圈可點，深得皇上信任，而賈側福晉那不用說，皇上曾誇讚過，她是本朝庶福晉的典範，擁有一切的高尚品格。”御史老頭不是真的看得上王夫人，他單純是想從史太君身上要下一塊肉而已，“把人家兒子壞成這樣還敢理直氣壯說別人不是，真是長見識了。聽完庭審老夫就要進宮去參上一本，讓皇上撤了你的誥命。”
……o(╯□╰)o
王夫人完全沒想到，她還有被點名表揚的一天。
這些年果然是被史太君壓狠了。
本來，她還在猶豫，是不是真的要放棄賈寶玉，徹底同老太太撕破臉，現在看來……不順應民意不行啊。御史台有彈劾百官的權力，他們說的話當然是最有道理的。王夫人這會兒把腰板都挺直了，這位御史的眼睛是雪亮的，她才配得上誥命的身份，皇上應該撤了老太婆身上的加封，給她才對。
我們早就說過，百姓是最容易被煽動的群體。
他們都知道賈政去南邊做官離開京城好些年了，賈寶玉越發混賬，這過錯當然不能算在他們身上，一時間，所有視線都聚焦在史太君身上。
就連四爺也沒因為攪亂公堂降罪，而是等一個說法。
史太君一張嘴，就噗出血來。
她這回是結結實實的暈了過去。
“把她待下去，誥命身份留不留還得由皇阿瑪決斷，現在，庭審繼續。”
“原告方——御史台和高家都已經做了陳詞，現在由被告賈寶玉自辯。”
辯個屁啊。他要是有這口才，還用被賈珠氣得跳腳，還用被賈政打得屁股開花連解釋都不能。塞在嘴裡的布團剛被拿下，賈寶玉就驚呼一聲：“老祖宗。”
胤■扶額，沒見過這麼笨的。
寶哥哥你真的不知道，順天府的鬼魂都在羞辱你嗎？
這個只剩一隻眼睛的讓你跪下承認自己的罪行，請求寬大處理。
那個長得美艷的女鬼說，毀姑娘清譽，自切丁丁謝罪吧。
哦，那個滿臉橫肉長得結實的男鬼說，讓你死不承認，堅決不畫押。
牢飯不好吃啊……
胤■覺得，他就要忍不住破功，四爺又發話了：“再給你一次機會，說與本案有關的話，再胡攪蠻纏就打完再審。”
qaq，表孝心都不行。
在避免挨打和關心史太君之間，賈寶玉理所當然的選擇了第一種。
他臉上露出了夢幻的神情，說起自己同高姐姐之間的戀愛史。
“我們一起讀《西廂記》，曲詞警人，余香滿口。她愛作詩，愛……”賈寶玉還沒說完，高二少爺就忍不住打斷了他：“你放屁，我妹妹大字都不識幾個，她最愛的是同母親學管家，然後就是揮鞭子，武將門生讀什麼書？”
……圍觀群眾雙眼倏地一亮。
說的對啊。
高家滿門武將，別說府上姑娘，老爺子字都認不全。
胡說也要有個限度！
老四老八交換了眼神，“高加旗說得有道理，賈寶玉你還有何話說？”
賈寶玉整個魔怔了，“不對！！高姐姐才不會揮鞭子，她那麼溫柔。”
八阿哥胤■看向高氏，在眾人的期待之中，這位姑娘從腰間扯下一條鞭子，不客氣的朝賈寶玉揮過去：“讓你污我清白！讓你胡說八道！我們高家家訓——不以文采動世人，只求上陣殺敵，威名永流芳！”她抽了兩鞭子，還想繼續，八爺咳了一聲，“高氏你退下吧，既然這樣，案子就很清楚了……”
想到媳婦兒說的話，老九家四個小傢伙偷了賈氏的生子秘方，讓他搞死賈寶玉。本來這案子真相明朗的很，錯都在賈寶玉身上，判了他的罪也不會壞自己名聲。
為了兒子，胤■豁出去了。
胤禛的想法同他差不多，親眼看到元寶侄兒哭得那樣慘，老四對賈寶玉的印象跌到低谷，他下定決心要給賈寶玉顏色瞧瞧，這樣的結果正合心意。
兩位主審同仇敵愾，就要給賈寶玉判刑，那小子卻像瘋了一樣。
“不！不對！剛才那不是高姐姐！我的高姐姐才不會揮鞭子！”
“一定是高家人偷梁換柱陷害我。”
真是不容易啊，這麼不學無術還知道偷梁換柱這個詞……
他還想說什麼，卻被四阿哥打住了。
“賈寶玉打五十大板，關在牢裡好生改造。賈家向高家賠罪，及各種費用五萬兩。至於史太君的誥命身份，由皇阿瑪決定是否剝奪。本案到此為止，高氏與賈寶玉並沒有任何私情，謠言止於此……”四爺總結了一堆，剩下的事就交給順天府尹。賈寶玉這個案子可以說是上頭抓的典型，他自然不敢亂來，立刻讓衙役拿了人投進天牢。送走了眾阿哥，圍觀群眾卻遲遲不散去，案子是審完了，風波卻沒到結束的時候。
圍觀了整個庭審過程的群眾添油加醋將事情宣揚出去。
史太君非要搶人家兒子，還把他養殘了啊。
高家姐兒根本不認識他，賈寶玉自己有病瞎想啊。
堂哥的媳婦兒也搶，豬狗不如啊。
……
史太君醒來就聽到這些風言風語，聽說乖孫賈寶玉被投進了天牢，她吐了好幾次血。還是那山賊頭子有魄力，從史太君嘴裡得知“玉郎被污衊，被誤投大牢”，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已經沒法救他出來之後，她就決定乾老本行，去劫獄。
順天府大牢同地方的沒有可比性，她的伸手打幾個普通人沒問題，對上大隊大隊武裝先進的獄卒，沒兩個回合就落敗，然後核實身份，被判定為惡人寨餘孽，一同關進了天牢。
賈寶玉好歹還有個在九阿哥府做側福晉的親姐姐，關上三五個月就得放出來，山賊頭子就沒那麼好命了，進了順天府大牢別想活著出去。
第二天，御史台果然興起了一波彈劾熱潮。
他們擺明了是說只要史太君不落馬，以後每天折騰一回。康熙就算再英明神武，他也奈何不了這些輕易不獲罪的言官，加上史太君的確不像話，他順從御史台的意思剝奪了她誥命身份，同時給王夫人加封。
雖然賈政基本沒有再踏足官場的可能，她好歹生了賈珠這個好兒子，還有做阿哥側福晉的閨女。這天早朝過後，宮裡出來兩隊太監。聽說府上來了傳旨的公公，王夫人還惶恐得很，等對方念完聖旨，她簡直高興壞了，一個勁兒磕頭謝恩。
雖然只是四品誥命，總歸是不一樣了，有珠哥兒這樣成器的兒子，她的好日子還多著。王夫人被封誥命，高興的就只有她、賈珠和賈元春。史太君恨得咬牙切齒，卻不敢再惹禍端，至於賈政，他沒了官爵夫人卻封了誥命，這簡直是打臉。
九阿哥府送了賀禮過來，同時還有一封元春的親筆信，讓母親不要擔心，寶玉那性子，關在順天府大牢改造一番也是好的，有九爺在，他們不會太過分。
她擔心什麼啊？
那個只會惹禍的祖宗，死了才幹淨。
從分家那時賈寶玉選擇留在史太君身邊不跟她去江南，王夫人就死心了。
你對他好，掏心掏肺有什麼用。
小畜生壓根沒有感恩之心。
得知賈寶玉只是進了大牢，四個小阿哥特別失望，他們不敢去四阿哥府鬧事，就去找了八福晉，第一句話就是：“親愛的八伯娘你可還記得自己的誓言？”
……他娘的。
郭絡羅氏最近忙著參悟生子秘方，她將影響受孕的所有東西都移出了自己的廂房，飲食嚴格按照標準。她正在暢想懷孕之後怎樣，四個小混蛋就一瓢涼水澆下來。
“八伯娘您說話不算話，說好弄死寶玉小舅舅。”
郭絡羅氏滿頭黑線，她簡直想不出這幾個混世魔王是誰教出來的，他們怎麼能把搞死親舅舅說得這樣坦然，完全看不出心虛的成分。
“這不已經下了大獄，好歹是親舅舅。”
她話音剛落，弘暲就揮了揮小拳頭：“他處處惹額娘傷心，沒把他千刀萬剮已經是仁慈了。”
元寶也點頭：“這回沒搞死他，再亂來我就拿金子雇殺手去！”說著他還用嫌棄的眼神看了看郭絡羅氏，仿佛在說，都是你沒用小爺才要再費心思。
他們也沒留下用膳，說完就走，氣得八福晉一整天都沒胃口。
她對表哥胤■是佩服到家了，天天對著這些小混蛋還能吃得香睡得著……沒被氣死。
這個年過得各有滋味，除夕是四個小阿哥的生辰，正月初一則是元春的，母子五人前後兩天。九阿哥府熱鬧極了，頭天除夕他們還算低調，第二天胤■就在府上擺了酒席，宴請兄弟。正月裡阿哥們都被放了幾天假，日子過得飛快，府上郭絡羅側福晉的肚子越發大了，有宜妃娘娘的禁足令，加上曾嬤嬤的□□，她安分了不少。被賞了嬤嬤重學禮儀對阿哥側福晉而言簡直是恥辱，也就比遣送回家歸期遙遙的三福晉好些，她臉面都丟盡了。
九阿哥府日子過得平淡，揚州林家卻出了大事。
康熙命林如海回京，任從二品內閣學士。
按照本朝規制，內閣學士共十名，滿人六，漢人四。他們的職能是“條旨”，就是所有的奏章現有內閣大學士看過，然後用一個小紙條寫上意見，再送進宮理由皇帝決定。皇上看過之後將紙條撕了，親自用紅筆寫下批語，這叫“硃批”。眾大臣上的摺子都要經過這兩道工序，然後再發下去執行。
內閣的作用就是給皇上提供意見，康熙帝鼓勵眾大臣發表自己的看法，內閣的地位頗高，他們總能影響到聖上決斷。康熙一直很信任林如海，將他放去地方做巡鹽御史也是下放歷練。這年，內閣十學士之中，有個漢臣年紀大了，想要頤享天年不再為朝事操心。康熙就想到了年過四旬的林如海。說什麼，他在任揚州巡鹽御史其間，政績卓著，深得朕心，特令調回京城，為內閣學士，為朝事分憂。
林如海接了聖旨，立刻讓老僕將京城舊宅拾掇出來，又派人去接繼夫人以及女兒黛玉。
消息傳開之後，林學士府門檻都被踩爛了。人人都趕著來拍馬屁，唯獨史太君，她一口氣提不上來又嘔了血。當初寶玉同黛玉感情那樣好，她想著珠哥兒和元姐兒得勢了，要給寶玉找更好的媳婦兒。沒想到被林家把姑娘接了回去，林海還續了弦。
之前她還能說林海是她正經女婿，如今不能了。剛進門沒幾個月的繼夫人身份不高，卻是個本分人，如今魚躍龍門真是便宜了她。
從二品內閣學士，瞧著只比巡鹽御史高了半階，卻進了朝廷的核心圈。他們能夠第一時間知道朝廷上又發生了什麼事，還能影響皇帝對事情的裁斷。
史太君簡直氣不順，早知道就讓寶玉同黛玉定下親事。林姑奶奶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指不定回去還詆毀了寶玉，如今寶玉又進了大牢，可怎麼入得了林家的眼。
為了賈寶玉，史太君什麼事都做得出。她立刻派人去林家傳信，趁繼夫人還沒進京，讓林海來賈家一趟。賈敏雖然死了，在林海心中，她塵封在永遠在其他人觸碰不到的位置。聽到口信之後，他準備了年禮去賈家，寒暄過後，史太君提了兩個要求。
第一，讓他把賈寶玉從天牢裡弄出來，內閣學士這麼高的身份，這就是小意思而已。
第二，寶玉同黛玉之前感情深厚，不好拆散，就讓他們訂個婚。
林如海的確是孝子，那也是對他林家老娘。
他對丈母娘的尊敬都在收到黛玉書信的時候沒了。他在外頭做巡鹽御史，家大業大，每年給五千兩銀子希望史太君好生教導黛玉。她任府上丫鬟說閒話就罷了，還敗壞黛玉名聲。
他還沒死呢！
能讓女兒同賈寶玉那混賬在一起？
這兩個要求，他都沒答應。
寶玉的案子是四阿哥同八阿哥主審的，風頭還沒過，誰敢把賈寶玉弄出來？至於黛玉，這個就不勞旁人費心了，進了京城之後，夫人自會相看。
史太君氣得指著他的鼻子罵，哭著說“敏兒怎樣。”
林如海根本不聽，就算敏兒還活著，她也不會將女兒往火坑裡推。史太君的計策再次失效，她氣得心梗。多重打擊之下，她病得起不來床。
翻過這年，黛玉已經十二歲了，繼夫人也是個才女，她們娘倆感情頗好，繼夫人已經探聽過黛玉的喜好，想給她找個好人家。苛待原配留下的女兒可不是明智的做法，反正林家總是由哥兒來繼承，黛姐兒遲早要嫁出去的，對她好點一來有個好名聲，二來少麻煩。
林家倒是和諧了，三人同心，賈家簡直不堪入目。
史太君一病不起，連疏通關係救賈寶玉出來也顧不得了，賈政和王夫人早被元春安撫下來，過上了悠閑的日子。賈赦正在給兒子賈璉張羅婚事，還有個把月就到吉日了。他們都沒去大牢裡看賈寶玉，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沒人給獄卒塞銀子，賈寶玉就倒了霉。
關了半個月，他又髒又臭不說，還瘦了許多，那塊自出身帶來的美玉也被獄卒搶了去，自那以後他就瘋瘋癲癲的，一會兒喚高姐姐，一會兒喚林妹妹，心情好的時候傻笑著念詩，心情不好了就用頭撞墻壁。
元寶兄弟四人由胤禛帶著去看了他一次，賈寶玉壓根不認得自家外甥，他一邊撞墻一邊唱歌。對於這樣的結果，元寶終於滿意了，他出來之後抱著胤禛的脖子，就在臉上吧唧一口。
讓你有福不享，讓你沒事找事，讓你令額娘擔心！
瘋了才好。
省得留後患。
稍微商量之後，他們把事情告訴了阿瑪胤■，父子約定，不讓元春知道。當晚，胤■就說寶兄弟好得很，讓元春別擔心。小傢伙們也安慰自家額娘。
“案子剛盼了，小舅舅就被放出來皇瑪法會懷疑的，我看還是關上三五個月，都知道寶玉小舅舅是額娘您的親弟弟，獄卒不敢為難他的。”
“就是就是，不給個教訓放出來還是那樣，淨會給額娘添麻煩。”
……
四個小傢伙輪番說，元春就笑了。
“我沒有要立刻將寶玉救出來的意思，比起這個，咱府上有更重要的事，今兒個福晉告訴我，郭絡羅妹妹肚子動得厲害，恐怕等不到十個月了。”
元春真不是胡說的，這事胤■也知道，他正想說啥，就見兒子們腦袋瓜湊到一起在密謀什麼事，他讓奶娘把兒子抱去隔壁房間睡覺，這才同元春繼續說。
如今還不滿七個月，表妹肚子就鬧得厲害，胤■不明白怎麼回事，元春雖然翻看了林家醫術，也只是略懂一些皮毛罷了，她破天荒的將帥鬼放了進來，問他可明白是怎麼回事。
帥鬼簡直給了胤■一記重錘。
“表哥表妹成親，生的孩子總是有問題的，沒見佟貴妃到死都沒生出兒子？”
胤■不懂，他挑了挑眉：“那不是太皇太后生前做的手腳？”
“當然不是了，表哥表妹生殘廢，你沒聽過？”
……你祖宗！！
他要是聽過還會讓雪瑩進門？
這是哪門子的說法？
帥鬼覺得打擊還不夠，他補充道：“三代之內的親戚要是成了親，不生出天殘，什麼情況都是好的，郭絡羅側福晉肚子裡到底是什麼情況我不知道，蹦躂得厲害向來不是個體弱的。”
聽到這個說法之後，胤■遍查醫書，並沒有找到可考的依據，只是的確發現，表哥表妹成親生的孩子大多體弱，幾乎都養不大，這還是最好的，一個不注意就會生出殘疾兒。快七個月的肚子，動手腳已經晚了，想把孩子打掉都沒可能，連著半個月胤■求神拜佛只為表妹能生個健康兒子。有董鄂氏兩個天殘在前，他已經禁不起任何打擊了。
以為元春這四個健康小子，皇阿瑪和額娘都相信，生出殘廢是董鄂氏的問題。
事實證明，她的確是吃錯了東西，如今雪瑩懷孕，宮裡的期待雖然不高，也希望他能添兒子，要是再生殘疾，皇阿瑪恐怕真的懷疑他了。
過了年，邁上二月的坎兒，郭絡羅氏才發動了，折騰了半天，她成功生下小阿哥，這回胤■翻來覆去看過，並沒有什麼問題，他才放心派人去宮裡報喜。
七阿哥出生了。
事實上康熙並不十分高興，胤■府上已經有四個那樣聰明的小子，郭絡羅氏再生出兒子，至多就是錦上添花而已，作為帝王，康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府中爭鬥。
郭絡羅氏畢竟是宜妃的親侄女，有這重身份在，她圖謀的肯定少不了。尤其胤■府上福晉是蒙古來的，不能生兒子，襲爵的人選只能在側福晉生的阿哥裡挑。康熙非常喜歡元春生這四個兒子，老大弘晟雖然沒有特別出彩的地方，他對朝政足夠敏感，詩詞策文騎射樣樣會，沒有短板，這就是最好的繼承人選。
弘暲兵法學得太好，拳腳騎射樣樣精通，長大以後鐵定是征戰沙場無往不勝的大將軍。
弘相比胤■還財迷還摳門，完全能夠繼承錢袋子的衣缽。
至於弘歷，康熙相信他，絕對能成為賽過杜甫趕超李白的大文豪。
有這樣四個優秀的孫子，他還有什麼可圖的？董鄂氏生個格格才好，生了阿哥沒準就要使陰招害他的乖孫子。康熙想了許多，他這夜是在翊坤宮歇的，同宜妃說了好些體己話。提醒她好生盯著郭絡羅氏，別生枝節。
宜妃同康熙是一個意思，錦上添花固然是好，就怕喜事變喪事。
如果一定要選的話，她寧可要聰明又貼心的大孫子。
雪瑩本就是個有企圖心的，懷著孩子就搞了那麼多事，如今生了兒子還得了？宜妃頭疼的不行，他又不能把康熙對胤■的期待告訴娘家人，也不能過分苛待親侄女，日子簡直太糟糕了。皇上特地在這個日子過來，絕不是單純的寵幸她，而是提醒來的。
要是弘晟、弘暲、弘相、弘歷有什麼不好，雪瑩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萬歲爺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郭絡羅雪瑩高興壞了，仿佛已經看到自己出月子之後的情況，她進府一年就生下阿哥，九爺是她親表哥，以後還不幫著她？
賈元春那賤人，總蔑視她。
蒙古女人更噁心，一天不找她麻煩就不對勁。
……小阿哥生下來了她有的是精力同她們鬥，接到宮裡來的賞賜，她整個已經飄飄然，完全沒聽到嬤嬤替宜妃傳的話。郭絡羅氏飄飄然的時候，胤■也知道了康熙的意思，他完全沒提反對意見，同皇阿瑪是一個意思。
四胞胎已經三歲了，這樣聰明，不是隨隨便便一個阿哥能比得上的。
別的不說，賈氏的性情就比郭絡羅氏好了不少。
接到康熙的口諭，胤■像是吃了定心丸，以後不怕表妹折騰。
所有人都忘了關注小阿哥的情況，表哥表妹近親生子真能完全健康？安全度過洗三，滿月也是鋪張大辦，直到郭絡羅氏出月子……這天，七阿哥發病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月馬上就要完了，世界盃期間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我不僅要看球要碼字要睡覺要感冒……還在寫新書。
人生簡直不能更繁忙。
第079章
郭絡羅雪瑩出月子之後第二天,在園子裡擺了三五桌席，請了眾阿哥福晉不說,娘家姑嫂還來了一籮筐。戲台子上唱得熱鬧,郭絡羅氏將七阿哥抱在懷裡,正在同八福晉說話。
“表姐瞧瞧，我兒多可愛,同爺像極了。”
這嘴臉真是看了就生氣，雖然都是郭絡羅家的,八福晉一點也不想同這賤人說話，得勢就猖狂，阿哥後院不是這麼好混的。“我瞧著還是弘相侄兒同表哥更像些,皇阿瑪也說過的,別說外貌，性子才是真絕了。”
她一開口，立刻就有人附和，都是噁心郭絡羅雪瑩這炫耀姿態的。
“我瞧著也是，賈側福晉真真令人羡慕，四個兒子都那麼聰明。”
“這就罷，她那性子也是極好的，寵辱不驚忒有皇家側福晉的氣勢。賈家是祖上積德才有這麼個姐兒。王氏生了二子一女，我看老九這賈側福晉同御史賈珠才是親兄妹，賈寶玉是抱錯了吧。”
“別說，我們爺同弘昐也不親，對弘相侄兒真是好極了。”
“哦？還有不怕老四那張冷臉的？”
“是了，我也聽說老九那活寶兒子在皇阿瑪那兒討了獅子狗送給老四，這份情誼真是太令人感動了。”
……
眾福晉難得能站在同一方，卯足了勁給郭絡羅氏添堵。
生阿哥沒什麼了不起，除了老八府上，誰家沒幾個，關鍵是能不能養大，能不能教好。人家賈元春還沒得瑟，哪輪到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康熙就是個邪門皇帝，後宮裡阿哥一胎又一胎，別說夭折的，活下來就有二十來個。偏他兒子就很難生出嫡子來。四福晉生了弘暉，活到七八歲就夭折了，除此之外，已經過世的九福晉董鄂氏生過一對雙生子……撇開她們，就只有太子妃懷著身子。郭絡羅氏地圖炮開得好，猛一下就拉穩了仇恨。
郭絡羅雪瑩氣得渾身發抖，險些沒把七阿哥抱穩，見著這一幕，大福晉驚訝道：“這是怎麼了？誰把九弟的心肝氣得這樣？今兒可是好日子。”
五福晉同賈元春交好，看了郭絡羅氏這做派就噁心，她挑了挑眉說：“難不成是坐月子的時候見了風，抽筋了？”
八福晉用帕子捂著嘴，笑道：“五嫂說得極是，我這表妹最溫柔可人，不與人結仇的。”
先是一頓諷刺，還給她戴高帽子，想法做都不能。郭絡羅氏臉色變了又變，終於憋出一句：“我是想到賈姐姐，有些傷感。他那弟弟寶玉，瞧著頂出挑的，怎麼會那樣失格。”
這是諷刺，元春過來就聽到這句。
她倒沒說什麼，弘晟笑道：“難不成郭絡羅額娘對小舅舅的案子有異議？”
元寶也哼哼道：“不對不對，四伯和八伯都是鼎鼎公正的，天下人都知道，我看不是有異議，是在為寶玉小舅舅抱屈。”
“三弟你胡說，郭絡羅額娘為啥要給小舅舅抱屈，我們額娘也說，小舅舅會被關進大牢是因為他做錯了事。”弘暲還沒說完，弘歷就舉起小胖手來：“……我知道，我知道，他們關係好，比額娘和小舅舅更好！”
郭絡羅氏氣得渾身發抖，這些滿口噴糞的混賬！竟敢侮她聲名！郭絡羅氏正想為自己洗白，八福晉就滿臉驚愕的說：“真沒想到，表妹這樣見多識廣。”
弘歷用死魚眼盯著八福晉，道：“八伯娘您錯了，不是見多識廣，是人脈廣闊。”
真是萬幸，沒惹到這幾個祖宗。
坑死人不償命的。
他們幾句話就把雪瑩同賈寶玉綁到一起，若不解釋清楚，名聲就壞了。
解釋？
呵呵，阿哥福晉都不是吃素的，能給她機會？
大福晉說：“真像弘歷小侄兒說的這樣？你怎麼認得賈寶玉的？”
“沒聽御史台的大人說，賈寶玉姑娘緣好，不僅院子裡的丫鬟，同青樓女子關係也很到位。”
“……難為郭絡羅妹妹，竟能放□段與之來往。”
“你同他玩耍的時候不怕被占便宜？”
郭絡羅雪瑩氣炸了肺，她正要為自己辯駁，胸前巨疼，“啊啊啊……”她不自覺將手裡的東西摔出去，嬤嬤和奶娘都沒來得及搶救，七阿哥就被摔出去。
園子裡安靜極了，沒有任何人說話，眾福晉都看著抽搐著的小阿哥。可巧，眾阿哥就是這會兒過來的，他們親眼看見郭絡羅雪瑩把懷裡的小七拋出去。
元春反應最快的，她斥道：“狗奴才，還不把小主子抱起來，快請太醫。”
十阿哥唏噓不止：“小九嫂是發了什麼瘋，竟然把九哥的兒子甩了出去？”
大阿哥胤褆也是嘴上不積德的，他玩笑道：“總不會來歷上有問題吧？這是當眾滅口？”
“矮油，大哥你怎麼能這麼說，你竟然暗示郭絡羅氏給九弟帶了綠帽子。”
胤■本來是憤怒夾雜擔心，被兄弟們一打趣，心裡頭的火就竄上來，他闊步走到表妹郭絡羅氏跟前，揪著她旗袍的領子，怒道：“你在做什麼？！！你竟然敢！！”
郭絡羅雪瑩嚇壞了，她整個人都是恍惚的，“不是我的錯，小阿哥咬我，對，他咬我。”
犯了錯誤還不承認，竟敢推卸責任。
老好人胤■都看不下去了：“小侄兒才多大，他還沒長牙，休得胡言。”
郭絡羅氏一驚，她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捧著胤■的手眼淚汪汪道：“我是太氣憤，他們說我同賈寶玉有一腿，我氣不過，就忘了自己抱著小阿哥……爺，您饒了我，表哥，瑩兒錯了。”
眾阿哥眾福晉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非把閨房裡那一套擺在人前，不是噁心是什麼？
郭絡羅家姑娘最爽朗的，怎麼學了董鄂家那套。
他們用鄙夷的目光看著郭絡羅雪瑩，老九娶了這麼個側福晉簡直是倒了八輩子霉。唯獨胤■和元春……他們進入了第二重境界。郭絡羅氏沒有說謊，小阿哥雖然沒牙，的確咬了她。按照帥鬼的說法是，近親生的孩子不是天才就是殘廢或傻子。本來以為七阿哥屬於第一種，如今方才知曉，她是隱藏疾病沒暴露。
“九爺節哀順變，七阿哥是瘋狗病，無藥可醫。”
胤■受的打擊太大了，這樣的結果他要怎麼接受？董鄂氏亂吃藥草，生了一對天殘兒。表妹郭絡羅氏除了妄言妄行之外，倒沒亂吃什麼，臨盆之前方才知曉，表哥表妹成親容易生出傻子。打胎已經不可能，他天天求神拜佛，就算身子虛弱些都好，千萬要生出正常兒子，之前這一個月，小七的確正常的，為了給郭絡羅家面子，洗三滿月都辦得很風光，誰知道還有這樣的後患。按照帥鬼的說法是，他是天生免疫力弱，加上郭絡羅氏在懷孕的時候養狗，傳播病疫，以至於七阿哥是天生瘋狗病。
董鄂氏生出殘疾兒，還能明確的說是她本人的錯，如今這筆賬怎麼算？
郭絡羅氏是選秀進府的。
獅子狗是額娘賜下的。
……
生出這樣的兒子，可以說根本不是她的錯。
關鍵問題也不是誰的錯，而是他要如何直面這個兒子。
瘋狗病比沒屁/眼更可怕，平時瞧著好好的，天知道什麼時候就發作了。
胤■半晌沒說話，他閉眼，深吸一口氣，然後冷酷的吩咐道：“小路子你親自去太醫院，把鄒齊請來，將小阿哥送回去，好生照看著。”說著他看了表妹一眼，“郭絡羅氏隨魏佳夫人回去吧，反省好了再回來。”
郭絡羅雪瑩簡直想不到，她雙眼瞪大，不可置信的看著胤■：“表哥你別這樣對我！表哥……我不回去，我不！！天下人會恥笑我們郭絡羅家的，表哥你行行好。”
從一開始的死不鬆口到苦苦哀求。
為了不令天下人詬病，郭絡羅氏連丟臉都顧不得了。
顯然，胤■並不是容易心軟的，他扭頭看向魏佳氏：“舅母可聽到了，帶表妹回去，別讓我說第三次。”
魏佳氏心裡咯■一下，她比女兒看得清楚，九阿哥胤■不是心慈手軟好說話的，他發了話，如何能更改？魏佳福晉立刻上前去牽女兒，郭絡羅雪瑩卻一巴掌拍到她的手，她連看也不看親娘，死死抓著胤■的手：“表哥，你說過你最愛我的，最愛瑩兒……是她們誹謗我，我不是故意的。”
“這嘴臉，真真令人噁心，你自己為賈寶玉抱屈，還不讓人說？賈妹妹可是那混賬的親姐姐，也沒你這麼激動的。七阿哥是你親自丟出去的，話也都讓你說了……天底下沒這麼便宜的事兒。”
“我們這就進宮去，找太后娘娘評理，你若心裡沒鬼，怎麼會嚇得把親兒子丟了。”
胤■臉都氣綠了，這沒眼見的蠢貨，回娘家只是丟臉而已，不走的話，額娘也保不住她。胤■不像把事情鬧大，小七這病鬧開了可如何是好。
本來，郭絡羅氏若承認自己不小心把兒子丟了，他很容易就能瞞下瘋狗病。她為了保住自己，非說是被兒子咬了，這樣鬧開了，太醫院來人檢查還得了。
他的面子還要不要？
說什麼最愛她，呵呵……胤■就不記得自己說過這樣噁心的話。
這讓春兒聽去，當了真可得了？
讓這蠢表妹進門真真是錯誤！胤■氣得發抖，一巴掌抽她臉上，“你閉嘴！滾回娘家去！”力道之大，郭絡羅氏直接飛出去。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胤■，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表哥……你為何要這樣對我……表哥……”
魏佳心疼極了，她趕忙去扶起女兒，“我的兒，跟額娘回去，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以後再說？”郭絡羅氏瘋瘋傻傻的，“表哥她不要我了，還說什麼？他不要我了，他不要瑩兒不要我們的兒子了……我那麼愛他，為什麼會落到這地步。”
她這樣，眾福晉心裡都挺彆扭，正想安慰魏佳福晉幾句，就聽她破口大罵賈元春。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女人沒救了。
大福晉居高臨下對魏佳說：“你還是快些把她領走，別再惹老九生氣，賈側福晉從頭到尾一句話沒說，她自個兒手抖還往別人頭上扣屎盆子。”
五福晉點點頭：“還是宜妃娘娘的親侄女，今日發生的事若傳出去，郭絡羅家臉上無光。”
八福晉比她們都生氣，她指著蔫厥厥一點求生意志都沒有的表妹怒罵：“阿哥後院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好混，嫁進來一年就生了兒子，這是天賜的福氣，這麼作踐是要遭天譴的。”真是氣死了，本來，表姐表妹，一個是嫡福晉，一個生了兒子，相互之間羡慕嫉妒恨這無可厚非……鬧成這樣真是沒臉。
大清朝從未有過這樣的事，自個兒把剛四十天的親兒子摔了出去。
不用去看她就能想到姑爸爸會有多生氣。
喜事變喪事，眾阿哥福晉相繼告辭，元春親自送他們出去，她不願惹一身腥，特地讓俄日敦塔娜去守著七阿哥。鄒齊來得很快，他都習慣了九阿哥府出事，老五老六都是他幫忙看的，上門一問，喲呵，老七又出事了。聽說剛滿四十天的娃兒被親娘摔出去砸在地上，他腳步邁得更大，生怕去晚了救不回來攤上罪過。
進了芙花院之後，他將蒙古福晉打發出去，先看了小阿哥的氣色，摸了他的鼻息，在他後腦上摸了摸，確認沒啥大礙才伸手把脈。
這下又出問題了。
鄒齊小心肝一顫一顫的，qaq，他真的不想知道這麼多□□，真怕被滅口。胤■啥時候進來的他不知道，鄒齊正在哀悼自己悲劇的命運，就聽九阿哥胤■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有話就直說，爺受得住。”
“其實……也不是要命的癥狀。”
胤■已經知道真相了，他不會因為這句開導的話鬆氣，“別油嘴滑舌，有話就說。”
看九爺這鎮定模樣，鄒齊又找回一些勇氣，他說：“郭絡羅側福晉可是在懷孕期間養了狗？”
“是。”
“……這就壞了，臣懷疑小阿哥是感染了瘋狗病，從脈象上看，方才還發作過……當然，這只是臣單方面的意見，穩妥為上，還是多請幾位太醫會診……”
他沒說完，胤■就閉上了眼。
“不用了，爺知道了。”
“你開張藥方，將情況穩定下來，這事休得聲張。”
鄒齊立刻舉起右手：“九爺放心，臣是有醫德的，除非皇上問起，絕不泄露此事。”欺君可是滿門抄斬的重罪，兩者相較擇其輕，他寧可惹怒九阿哥。
胤■也沒想瞞著康熙，他擺手讓鄒齊退下，自個兒坐在床邊看了小七一會兒，聽小路子報告說，藥方已經開好了，他將七阿哥託付給元春，自個兒進宮去。
今天之前，她也以為七阿哥是健康的，病發得太突然。
元春的心情是複雜的，這樣鬧過之後，郭絡羅氏再不敢囂張，不過……苦了這孩子。
弘晟抱著元春的胳膊，搖了搖：“額娘你別傷心，這不是您的錯。”
她的另一隻胳膊被弘歷抓著：“分明是郭絡羅氏不積德，天天瞎鬧騰。”
……
“額娘不是在難過，是慶幸，懷孕的時候雖然辛苦，我把你們平安生了下來……額娘的乖兒子都平平安安的。”元春後怕急了，懷孕的時候，超度系統壓根不能給她提供幫助，能夠順利生產真是老天保佑。
好在她沒亂吃東西，好在她沒養狗，好在她有額娘送來的【孕婦須知】。
女人懷孕真是非常危險的事。
這事鬧開了九阿哥府的確要丟臉，元春的情緒還算淡定，她還有精力哄兒子們高興。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四個小傢伙齊刷刷說起胤■的壞來。
說什麼“男人有錢就變壞，阿瑪把賤表妹寵上了天，對額娘一點也不好。”
說什麼“若不是郭絡羅額娘自己說出來，還不知道她才是阿瑪的真愛。”
元春沒覺得怎樣，男人嘛，在床上說的話還能當真？
兒子們不懂這些，他們單純的認為這是背叛。
阿瑪最愛的是郭絡羅氏，他們就不是心肝寶貝了。
蠢兒子們說完了閒話就趴在元春身邊睡著了，進宮去報告的胤■簡直是大悲劇，上次那一對殘廢兒已經給他，給皇阿瑪，給額娘帶來了陰影。
一個沒屁/眼，一個陰陽人，還不夠，如今又來了個瘋狗病。
胤■跪在乾清宮裡，簡直不知如何開口。
康熙等了半天也沒聽他說出個子丑寅卯，就不耐煩了，他揉了揉額頭，道：“老九啊，有什麼話你就直說，要是受了委屈，朕給你做主便是，傻跪著作甚？”
“兒子難以啟齒。”
“讓你說你就說，婆婆媽媽算什麼男子漢。”
胤■猛地抬起頭來，他眼眶都紅了，情緒極度不穩，“皇阿瑪，我是造了什麼孽啊。”
……我擦，有話就說啊，這樣簡直太讓人著急。康熙還想催促，老九終於主動說了：“我府上七阿哥方才發病了，請鄒齊看過，他說是瘋狗病。”
好像幻聽了。
康熙掏了掏耳朵，問：“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我說表妹生的兒子有先天瘋狗病。”
康熙已經驚悚了，他沒法理解，為啥倒霉的總是老九，整個京城的殘廢兒都生到他家去了？與康熙相比，李德全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九爺你這樣不對，不能因為皇上身邊只有一個人伺候就忘記屏退奴才……聽了這種秘密，他還能好好活下去？若是讓郭絡羅家的知道，不搞死他？
“好好的，怎麼會得這種病？”
胤■看著康熙老半天，說：“大概是因為額娘賜了條獅子狗給她，不知怎麼就染上病疫了，郭絡羅氏本人還好好的。”胤■這三個兒子連續刷新了康熙的下限，他讓李德全親自把鄒齊找來，問他是怎麼回事。鄒齊說了嚇尿康熙的話：“臣拜讀過神醫林家留下的孤本，他們提出了一種概念叫‘近親產子’。”
康熙挑眉：“何謂近親產子？”
“意思是，若是三代之內的血親，譬如表哥表妹，生的孩子大多不平凡，有三種可能。”
胤■已經知道結果了，林家遺鬼對他說過這個，這會兒聽鄒齊提起，他只有一個想法：果然是這樣。姓林的也是個混賬，早不告訴他，非得等悲了個劇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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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想想，若沒有實證，滿口胡說誰信？
胤■心裡百轉千回，康熙卻被鄒齊勾起了好奇心，佟貴妃也是他表妹，康熙倒沒注意，還有這個規律。他問：“哪三種。”
“文韜武略，聰明遠超常人……這種是極少的，餘下兩種，其一是天生體弱，很難長大；其二便是天殘。”
康熙被嚇得不輕，老半天才緩過勁來，表哥表妹成親自古就很多見，仔細想想，的確如鄒齊所說，極少能生出健康的孩子。康熙的三觀再一次被刷新，他難得憋出一句話：“瘋狗病同天殘還是有差別的。”
“臣認為，小阿哥並非天殘，而是體弱。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郭絡羅側福晉無礙，他卻染上了瘋狗病。因為他天生抵抗力若。”
從前不覺得，胤■如今方才覺得，鄒齊真是有本事的。
這個概念從未有人提起，他只看過林家一些雜亂的手稿就能推出這樣的結論，真不容易。
顯然，康熙也相信了他的說法，當初覺得表妹身子不好才沒生下兒子，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近親產子”恐怕真有弊端。因為很難證明，康熙沒有頒布律法，而是在心裡記了一筆，以後絕不往兒子房裡指親戚。
……
可憐九阿哥，犧牲他一個，幸福所有兄弟。
人家不用擔心了，他的悲劇卻已經釀成。
康熙清了清嗓子，道：“這事兒就瞞著，讓鄒齊想個法子，盡可能不讓七阿哥發病。”排行五六七的都是悲劇，胤祺是老五，他在戰場上傷了臉，若不是老九找了祛疤的方子，破相妥妥的。六阿哥胤祚直接沒活下來，至於七阿哥……他天生跛腳。他的兒子這樣，老九的兒子也這樣……康熙險些就對這三個數字產生陰影了。
別看胤■長得漂亮過頭，他實際堅強得很，因為這事，竟啪嗒啪嗒流下淚來。胤■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我為何這樣命苦？皇阿瑪，我為何這樣命苦啊！！”
他這樣，康熙看了也心酸得很，憋了半天才說：“賈氏給你生了那樣聰明的兒子，老九你要惜福。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康熙是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安慰手段，只得說這樣的大空話。胤■情緒崩潰的時間很短，比起在這裡痛哭流涕，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做：“額娘那裡該如何說？”
“鬧成這樣她也有錯，你直說吧，正好讓宜妃對她那倒霉侄女死心。”
說得容易，你也不想想她受不得受得住。
從乾清宮出來，胤■就去了翊坤宮，宜妃正在繡荷包，見胤■過來就將針線別到布上，放回籃子裡。她讓小桃紅倒熱茶來，將胤■迎到榻上坐下。
“今兒個你府上不是設宴？雪瑩出月子吧，怎麼到額娘這兒來了。”
胤■將杯子放在手邊，讓小桃紅退下，這才對宜妃說：“表妹生的阿哥……有病。”
宜妃一抖，“你說……什麼？誰有病？”
“我兒子，表妹生的兒子今天發病了。”最痛苦的時期已經過去了，胤■反而開始認命，他平靜的說出這番話，簡直把宜妃嚇壞了。
“你騙額娘的對不對？你怎麼可以開這樣的玩笑？”
胤■還是那樣，他重複道：“七阿哥天生瘋狗病，鄒齊說表哥表妹生的孩子就是這樣，這是正常的……”胤■嘮嘮叨叨的說起在自家園子和乾清宮發生的事，本來宜妃還在糾結瘋狗病本身，見胤■這樣，她心裡簡直七上八下。她已經有四個又聰明又乖巧的孫子，七阿哥怎樣都好，他沒有胤■重要。
宜妃握住兒子的手，道：“皇上這樣說，你就聽話，額娘不該送獅子狗過去，額娘對不起你……都是額娘的錯，你別懲罰自己。我的兒，有弘晟、弘暲、弘相、弘歷就夠了……賈氏是有福氣的。”
“不是額娘的錯，都是她自找的，養胎那幾個月總不安分，又要跟去大草原，又要挑釁福晉。”本來，俄日敦塔娜與郭絡羅氏之間，是各打五十大板的關係。她們都有錯，自從她摔了七阿哥，又查出瘋狗病，康熙宜妃以及九阿哥胤■對她都十分不滿。親侄女怎樣？那也沒有兒子重要，也就是一盞茶的時間，宜妃就想通了，“這事不傳出去，也不會影響整個郭絡羅家，就讓她在娘家好生反省，暫時別去接人。除了董鄂家的女人，本宮真沒見過這樣蠢的，真是自作孽。”
好在老九早就向皇上投了誠，作為御用錢袋子，他拿出那麼多錢，總要享受到特殊待遇。這兩年，宜妃在宮裡的地位超然了許多，胤■也學會了將麻煩推給康熙。
之前，宜妃還在感慨，兩個兒子都走上了賢王之路。
這會兒他才覺得，這是好事，若非如此皇上能這麼維護胤■？
天塌下來都有萬歲爺頂著的感覺真是不錯。從又驚又怒到擔心胤■受不了，到現在輕鬆愜意的閒聊，宜妃的境界都升華了。她算是明白了，老九後院有了賈氏，他的福氣已經夠了，再指多少女人過去都沒用，除了鬧事就是添麻煩給府上丟臉。宜妃下定了決心，除非胤■求到她跟前來，以後選秀賜婚都沒他的份，如今儼然就有“指的女人越多，生的殘廢越多”的趨勢。
宜妃骨子裡就是個迷信的，她怕了。
將事情同額娘說清楚，胤■就不擔心了，郭絡羅家那邊，有額娘擔待，至於七阿哥，仿照弘愛，少出門活動便是。有病就治，沒啥大不了的。
除了康熙、李德全、宜妃、賈元春、四個小阿哥、胤■以及知道很多秘密的太醫鄒齊之外……其他人看到的只是事件的表象。郭絡羅家承受了巨大的壓力，魏佳福晉無奈了，遞牌子進攻來求宜妃。她想解釋，想幫女兒脫罪，用手帕抹了抹眼淚，正要哭訴，宜妃一個被子砸下來。
魏佳氏心裡咯■一下，她忙不迭跪在宜妃面前。
“娘娘您莫被賈氏矇蔽了，要相信雪瑩，她是您親侄女。”
宜妃擺手讓小桃紅退下，這才諷刺道：“本宮讓她不要爭寵，安心養胎，生下阿哥才是正經。她非和我鬧，先是跟去科爾沁，後是變著法給福晉俄日敦塔娜上眼藥。滿京城誰不知道蒙古福晉是最沒有威脅的，皇上不會容許有蒙古血統的阿哥出生……她是怎樣做的？萬歲爺指著本宮的鼻子罵，說我侄女不僅沒教養，生個兒子還有病！”
魏佳氏簡直嚇壞了，生兒子有病是什麼意思？
她不住搖頭，“不，不會的，我們雪瑩那樣健康，不會的……”
“你閉嘴，本宮今兒個就把話撂在這兒，便是能回到府上，她的死活我是不管了。再有，七阿哥的身體狀況你若是敢宣揚出去，有什麼後果皇上會讓你知道，既然把女兒接回去了，就好生教養，別給郭絡羅家丟人。”宜妃雖然接受了天生瘋狗病，她一肚子火不是虛的，大罵了魏佳氏一通這才舒坦了。
宜妃拍了拍手讓小桃紅送客。
魏佳氏還是蒙的，就被遣了出去。
出了宮門之後她才意識到宜妃娘娘說了多不得了的話，魏佳氏不敢有任何逗留，立刻吩咐抬轎子回家，原封不動將這事說給老爺聽了。
郭絡羅家怎樣風起雲涌，外人並不知曉，五福晉懷孕的事卻在幾天之內傳遍了京城。
進門十多年沒有任何動靜的他塔喇氏懷孕了。
大福晉、八福晉跑的最快，親自送賀禮上門。
道賀是假，打探秘方才是真。他塔喇氏一句話就讓八福晉郭絡羅氏眼前一亮：“其實都是賈妹妹的功勞，是她教的法子。”伊爾根覺羅氏完全相信她這說法，賈元春是誰？她是一胎生下四個阿哥的女豪傑！她支的招那必須有用，大福晉馬屁拍了一籮筐，他塔喇氏就是不說方子，她又說了兩句就轉身走人，在大街上買了幾件貴重禮物又改道去了九阿哥府。
伊爾根覺羅氏運氣不好，招待她的是繼福晉俄日敦塔娜。
別看這蒙古女人不聰明，她最記仇，見伊爾根覺羅氏笑得跟啥似的，她挑了挑眉：“大嫂到我們府上來做什麼？是來看望七阿哥的？”她說著，就要伸手去接禮物，卻被大福晉躲了過去。
“這不是給七阿哥的。”
“我們府上一不做壽二不過節，你送禮做什麼？九爺說了，如今正在打擊結黨營私，這幾盒要不是給七阿哥的我可不敢收。”
大福晉氣得不輕，她恨得一巴掌朝蒙古女人扇過去。
賤人！非和你爺爺作對！
心裡這麼想，她不敢真這麼幹，非但不能甩臉子，還得賠笑道：“我來看賈妹妹。”
“賈妹妹？看賈妹妹幹啥？不就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
……逼她揭自己短處是不是？
為了生兒子，伊爾根覺羅氏已經顧不得其他了，她咬牙切齒道：“本福晉大婚多年無所出，找賈妹妹取經，九弟妹還有何問題？”
沒有，你連這話都說了，還能有什麼問題？
“生育嫡子可是大事，大嫂你放心，我陪你過去，若賈妹妹藏私我也幫你勸勸。”
本福晉一點都不想同你一起！你滾好嗎？！伊爾根覺羅氏從沒見過這麼討厭的人，簡直看不懂臉色。她裝作沒看到俄日敦塔娜，讓府上奴才帶路，徑直往留花院去。
伊爾根覺羅氏的到來挺讓人意外的，至少賈元春並沒有想到，她正在給弘暲講故事，就見丫鬟匆匆忙忙進來稟告說，“大福晉來了。”
賈元春自認同她不熟，皺了皺眉，還是放下書，帶著兒子出去迎接。大多數時候伊爾根覺羅氏都是怨婦臉，今天卻熱情極了，她朝旁邊使了個眼色，那丫鬟就捧著禮物盒子上前來：“賈側福晉吉祥，這是我們福晉親自挑選的禮物，希望您喜歡。”
此時此刻，賈元春就一個想法——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她還沒說話，元寶就開口問：“大伯娘送的什麼？”
……為了保證得到真正的生子秘方，伊爾根覺羅氏下了血本，她讓丫鬟把盒蓋打開，禮物有兩份：“不知賈妹妹喜歡什麼，我隨意撿了兩件。其一是金身無量壽佛，其二是南唐李後主御筆題的詩作。”正好合元寶及弘歷的胃口。
他們同時看向元春，眨巴眼道：“額娘~！”
生兒子就是來討債的，元春在他們臉上掐了掐，“你們大伯娘的禮有那麼好收？”
伊爾根覺羅氏笑容燦爛極了，她道：“賈妹妹放心，我所求之事在你看來簡直不能更容易。”她話音剛落，俄日敦塔娜就猛點頭，說，“大嫂說她成親這麼多載都沒生出兒子，找你問秘方來的，看看，多有誠意，賈妹妹你就別藏私了。”
這真的是幫忙？不是揭短？伊爾根覺羅氏恨不得打死這最賤的混賬，蒙古女人這麼說，她也不好反駁，只得尷尬的笑道：“事實正是如此，還望賈妹妹憐憫。”
賈元春皺了皺眉，“大福晉怎麼想到來找奴婢？”
“五弟妹說的，多虧你提點，她這會兒正在準備謝禮，不多會兒就要來了。”
這樣才說得過去，賈元春扶扶額，“我只是把母親的囑咐和自己的經驗告訴了五福晉而已，也不敢說一定能懷孕，恐怕要讓大福晉失望了。”
伊爾根覺羅氏擺手，“不怕你笑話，這些年我什麼法子沒試過，失望的次數數都數不過來。我今兒就把話說在這兒，你放心，懷不上就算了，若上天成全，本福晉定當登門重謝。”
雖然大福晉平時挺討厭的，那也不是對她，元春點點頭，她進屋去鋪開宣紙，將注意事項一條條寫下，吃什麼，喝什麼，院子裡不能有什麼……她還特地謄了兩幅補藥方子，一併交給伊爾根覺羅氏，“補藥每天都得喝，三餐按照上面寫的吃，回去把院子好生清一清。”
雖然看起來內容不多，伊爾根覺羅氏簡直高興壞了，她對賈元春千恩萬謝，又說只要生下麟兒必登門拜謝，將幾張紙疊好放在旗袍的內袋之中，這才出了院子。與她臨時抱佛腳相比，八福晉已經照著秘方吃了一個半月，得知五嫂也是從賈氏那裡拿的秘方，她步子都放輕了，回去這一路走得那個小心。
表哥那側福晉真是送子觀音，這回好了，妥妥的有戲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說八月六號發新書，那會兒舊書也該完結了，給蠢編輯報備的時候她建議我提前，qaq，我又翻了黃歷，決定挪到七月九號，下面是新書預覽，敲鑼打鼓求預收：
001：神棍穿賈赦，大凶大煞，諸事不順
榮國府大爺賈赦在芙蓉樓對戀慕已久的婉姑娘求愛不成，反被揍。他暈迷了整整三天，再次睜開眼，皮囊還是那副，芯子卻換了。賈赦抬頭看著上頭的床帳……無論樣式或者顏色都完全不對，他看了腦門生疼。
職業病犯了。
賈赦是個擺攤算命的神棍，兼營風水和測字業務。本人五行缺火，自從掌握了風水學，他就沒再用過除紅色以外別的床帳……如今頭頂卻是謙謙君子般的水藍色。
藍色旺水，水克火，倒霉鬼的搭配。
詛咒了不對勁的床帳之後，他又發現了新的問題，作為北宋大觀年間的神算，他從業許多年，只堪堪混了個小康而已，這床的材質，這舒適的被面……顯然不在他用得起的範疇，說到被子，賈赦低頭看了一眼，嘖嘖，又是這坑爹顏色。賈赦可以百分百確定這不是自個兒家中……他伸出胳膊，攤開雙手，白皙修長一看就是沒吃過苦的，指頭上一點繭子也沒有，必定是文不成武不就，瞧掌心這紋路，早年富貴中年放蕩晚年蕭條……這麼洋氣的手相和他完全對不上！
這具身體不是自己的。
手相告訴他，自己成功奪了別人的魂，原主的家庭背景還相當不錯。
這簡直是再好不過的消息，賈赦對過去一點也不留念，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有錢了，算命鋪子有著落了。他掀開絲被，翻身坐起，想仔細看看新屋，只一眼，他就心塞。
別的不說，屋子的大小就不合適，風水上有種說法叫“宅小人多氣旺”，指的就是睡覺這裡，因為每日少說有三四個時辰待在這裡，風水就顯得尤為重要。屋子小可以防止氣場流失；若太大，就成了吸人氣的凶屋。
他這新鮮出爐的臥房比從前那狗窩大了三四倍，裡頭擺著看不出品種的珍貴木傢具，還有各種古董擺件。瞧著高端大氣上檔次，實際又壞了。所謂古董，都是別人用過的舊東西，越舊，經手的人越多，保存越完好，越值錢。這玩意兒用來顯擺家世不錯，放在臥房就不好，二手貨代表上面有原主人殘留的氣，這玩意兒堪稱敗風水利器。
好吧，其實這屋也沒啥風水可敗。所有的物品的質地顏色大小以及擺放的位置……都不合適。
賈赦腦門突突的，完全不能容忍自己住在這樣的地方，他有很嚴重的強迫症，院子裡所有的物品都要招財轉運升遷……最差也要能化煞。只要看著這樣倒霉的環境他就覺得頭好疼，人生簡直沒指望。當他還在北宋汴京行騙，哦不，是算命的時候，曾攢過一筆錢，不是買不起鋪面，而是找不到合適的。
他太挑剔。
賈赦覺得自己病了，看到這屋子的擺設腦袋就昏昏沉沉，他簡直不能想象，原身怎麼能在這種霉氣沖天的房子裡住這樣久。賈赦揉著額頭穿過臥房往外走，繞過屏風就看到一個甲字臉的婦人，柳葉眉，眉與眼的距離短，眼並不十分清透，鼻梁榻，嘴角下吊，還長了好幾顆黑痣。說她命差，又能嫁高門，她愛財並且有野心，就是命途坎坷，一輩子的好運都用在嫁富貴人家，不討夫君歡心，無錢無權無子……嘖嘖，從夫妻宮就能看出來，她男人不是啥好鳥，出身的確好，長子，能襲爵的。就是為人不正派，吃喝嫖/賭就罷，做的都是偷雞摸狗之事，對倒霉婆娘一點也不好。
賈赦盡可能的讓自己仙風道骨一些，他想說只要銀子到了位，包治包好，改命也行。對方卻先一步開口了：“老爺，您昏迷了好幾天，怎就下地了？還是再躺躺，莫讓……妾擔心。”
老爺？妾？
……快來個人扇他一巴掌？
這倒霉女人是他媳婦？
那啥出身高貴，喜歡吃喝嫖/賭，淨做偷雞摸狗事的就是他自己？
上輩子的確胡說八道騙了不少黑心錢，報應咋就來得這麼快？
這身體的原主也夠倒霉。
從房屋風水到室內擺件，沒一件合理的。好吧，這個還有救，換新的就成。
婆娘倒霉了怎麼換新的？
搞死了再娶一個？
事實上，賈赦一直覺得娶媳婦出身不重要，好不好看都沒關係，只要是個女的，她寬容善良勤儉節約，命道不好不壞，關鍵是不能剋夫！！
快來個人把這連累全家倒霉的婦人叉出去！
日子沒法過了！
那婦人又開口了：“老爺您到底怎了麼？”
看她就要過來扶自個兒，賈赦避了避，他扭頭看了看外間風水。
……人倒霉都是自作孽。
這屋窗戶開在北邊，北窗行水運，他的命格之中水本來就重，唯獨缺火來調理平衡，這屋子卻是典型的敗火之相。唯一的好處是北面生水旺事業，應是好惡相抵。那窗戶正開著，外頭正對一顆樹，光禿禿的枝幹對著窗，這是犯了火形煞，不開窗無大礙，若總開著，住這屋的就會發疾病，或者意外受傷。
東北方是文昌位，管學問，喜黃/色與土色。這兒卻擺了個古董架子，上面一個松鶴延年的盆栽。木破土，別說本人，一家子都沒有中舉的命。
東南方主財，五行屬木，喜綠色。這一角卻放了個古董花瓶攪亂風水，裡頭空無一物。代表主人家有錢守不住。
正南主聲名，正西主子孫，西南主桃花，西北主貴人……統統不對。
賈赦已經很久沒看到這麼坑子孫的布置了，他顧不得摸清這一家子的情況，只想將風水改成適合自己居住的模樣，“夫人啊……”
“啊，老爺您終於肯這麼稱呼秀兒了。”那婦人眼圈都紅了，要用手帕抹淚。賈赦這才想起來，他雙手的夫妻線上都有明顯斷痕，前半截清晰明朗，後面就雜亂多分岔……這婦人恐怕不是原配。他是有嫡子的，這倒霉婦人卻不能生，這說明什麼？小子是原配留下的，年紀還不小，已經同自個兒離了心。
如今這樣還不如在汴京擺攤的時候。
簡直大凶大煞，諸事不順。
賈赦讓表情更冷些，仿原主模樣，對那婦人說：“裡屋床上的床帳被褥枕頭全部換新的，要紅色，喜氣。那些個古董也都撤了，打包收回庫房去，過了病氣不能再用。外間也要重新布置，怎麼看都倒霉，難怪老爺我要生病。”
那夫人皺起眉：“老爺，那些都是您最喜歡的，說了不讓動。”
“我！讓！你！撤！掉！若聽不懂就換個人來做！”
這冷硬的表情不耐煩的話。
方才那聲“夫人”果然是幻聽了。
中年婦人低下頭，應是。賈赦這才滿意了，他抬腳往外去，剛邁出半步，又聽她問：“這個……妾不知擺什麼能令老爺歡喜。”
連風水都看不懂難怪生不出兒子！
賈赦看都不看她，道：“你別管，我自己挑去。”
折騰了兩日，他才把自個兒院子擺出財運享通的風水位。移動了屏風位置，讓內室小一些，床帳鋪蓋都換成喜慶的紅色，那些古董全鎖進了庫房，一件沒留下。將內外兩間都布置好了，賈赦蒙頭睡了一晚，醒來就聽倒霉婆娘說，母親派了人來，說有要事相商。
他昨個兒對著銅鏡看過自己的面相，長得最好的是鬍鬚，有上髭而無下髯。這是長壽富有之相，只是沒有官運。當然人的運勢不能由一個部位決定，除了這兒，別的部位都坑爹。
額頭左右不對稱，這代表少年時父母就會分離。
他爹死得早。
中正骨有塌陷，兒女育災媚。
他的獨子賈璉已成功長歪，成了混賬。
眉是人的紫氣星，眉稜高，稀疏、清淡、秀美則一生居於人上。
他卻長了個掃帚眉，前面清淡後頭稀疏並且與眉分離，這預示著兄弟相互欺騙毫無情意，家中子孫一二人，不再有後代，並且不善理財老來貧。
……
居富貴人家卻生出這樣倒霉的長相，真真少見得緊。
觀其整張臉，都是這樣，少年豐祿，中年揮霍，晚年貧賤。
面相手相是註定的，改不了，作為北宋算命第一人，賈赦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他準備吃飽喝足就開工，以風水破煞命。沒眼色的倒霉老婆就帶了個姑娘進來。
蜂腰削肩，鴨蛋臉，烏油頭髮，瞧著可人得緊。
她施施然行了個禮：“鴛鴦見過大老爺。”
只來了兩三天，這名字他就聽了好幾回，說是母親身邊得用的人。賈赦端起燕窩粥喝了兩口，這才瞥了她一眼，“母親支你過來可是有話吩咐？”
從前一見面大老爺就打趣她，說要抬她做姨娘，鴛鴦平日躲得緊，被老太太派來大房傳話還磨蹭了半天，不曾想這色/胚竟然改了性子。她松了口氣，笑容多了半分誠意，道：“老太太昨夜做了怪夢，叫兩位爺過去說說話。”
賈赦又喝了幾口燕窩，他上輩子都是青菜配稀粥，難得有這樣的好命。
他腦子轉得飛快，“怪夢？”
府上金碧輝煌，怎麼看都是有排場的大戶人家，當家太太能被一個夢嚇著？
ga1105 2015-3-28 09:03
第080章
八福晉來勁了,她回去就將五嫂說的話告訴胤■，夫妻倆都是如夢似幻的表情。
“那生子秘方真有用？你可看過，和五嫂是同樣的？”八爺將媳婦兒攬入懷中，他不求多胞胎，只要能添個兒子，皇阿瑪就不會天天盯著他後院,總拿九弟作比較。
想要坐那個位置，沒子嗣怎麼行？皇阿瑪能放心的把皇位傳給他？
兩息之間，胤■就想了許多東西，八福晉顯然沒他那麼妥帖,愣了愣,然後一拍腦門。
胤■握住她一雙手，“你這是在做什麼？”
八福晉淚汪汪看著自家爺：“我太高興，忘了這茬。”
說著她翻身站起來，“我去找五嫂，讓她看看可對。”小侄兒又看不懂方子，他們偷來的誰知對不對。自家媳婦兒就是這樣風風火火的，胤■也沒攔著，看她披上斗篷出去，自個兒就回了書房去。
他塔喇氏正在同胤祺分享喜悅，就聽丫鬟稟報說，八福晉郭絡羅氏來了。五阿哥猛地就猜到前後因緣，他捏了捏自家媳婦兒的臉，笑道：“八嫂進門也快十年了，一直無所出，爺猜她是來求秘方的，你不說誰能想到賈家還有這等收藏，後院的女人為了生兒子在民間求的方子還少了？從未有過這樣靈驗的。”
五福晉站起來理了理衣裳，她摸著肚子笑道：“八弟妹方才走得那樣痛快，我當她不稀罕，怎麼又回來了？”
不稀罕？
呵呵，她有啥資格不稀罕。
所有阿哥福晉裡頭，撇開已經被遣送回娘家的董鄂氏，以及蒙古來的郭爾羅特氏……別的沒有一個不著急。越是排在前面承受的壓力就越大，嫁進皇家這麼多年都沒生個蛋，這不是說起來就笑人得很。
大福晉雖然著急，她好歹是壞過孩子的，只是運勢不好，格格一個又一個，與她相比，八福晉才是風口浪尖上的女豪傑。嫁給胤■這麼多年沒懷孕，也罷……她還不讓胤■睡別的女人，府上唯二的侍妾還是太后和惠妃選給老八經人事的。簡單地說，郭絡羅氏進門以後一個都沒有，別家府上再得寵最多隻能占一半的日子，八阿哥簡直是阿哥之中的一朵奇葩花，一年三百六十來天全陪著自家福晉。
五爺陪自家福晉一道出院子，就看到穿著正紅色旗袍的老八媳婦兒，看到爺們在場她也沒有任何的不好意思，熱情的問了安，徑直上前去握住他塔喇氏的手：“表嫂你一定得幫我，我們八爺能不能有阿哥全看你了。”
……o(╯□╰)o
這麼大頂帽子扣下來，她有壓力啊。他塔喇氏笑得有些僵硬，這是來求秘方呢？來認乾兒子呢？還是來讓她幫忙生的！這話也忒讓人誤會。
“八弟妹有話就直說，都是妯娌，應當互相幫助。”
聽了這話，郭絡羅氏心懸著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她笑容又多了幾分真誠，道：“五嫂這麼說我就當你答應了，”說著她從袖袋裡摸出一疊紙，展開來遞到物附近手裡，接著說，“這是我月前拿到的方子，聽說是出自賈氏之手，我那時沒當真，今兒個聽了五嫂一席話，特地回去翻出來了，這不，上趕著求嫂子幫忙看看。”
五福晉真沒料到是這樣的，看郭絡羅氏不像是說假話，就結果方子看了看，“八弟妹你真不是來打擊人的，這是從哪裡得來的？可比我那份詳細多了。”他塔喇氏是真好奇了，沒聽說郭絡羅氏求方子這事兒。賈氏也不是多管閒事的人，她幫自個兒還是因為這幾年培養的妯娌感情，加上老五老九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她可不信賈氏會這樣盡心盡力的幫八福晉，這裡頭，有蹊蹺。
她這麼一說，郭絡羅氏簡直笑得合不攏嘴，她臉上飛起紅霞，道：“表嫂可別打趣我了，年前有人送給我的，我蠢，沒相信，若是早些時候就照著這方子吃，沒準已經有好消息了。”
呵呵。
你贏了，真的贏了。
沒見過這樣誇自個兒的，也不怕牛皮吹破。
五阿哥是宜妃的親兒子，也是八福晉的親表哥，他面具底下的臉已經笑起來，聲音倒還冷靜，說：“表妹收起你的方子回去給老八報告小好消息吧，他塔喇氏是從臘月開始吃的，這才兩個半月就有音信了。”
“是是是，表哥說得對，我這就回去給胤■報告好消息，不打擾表哥表嫂。”她來得快去得快，那歡喜勁兒連胤祺也感受到了，等郭絡羅氏走了之後，他才挑眉問：“真是賈氏的方子？”
他順口問了一句，他塔喇氏點了點頭，答道：“大同小異罷了，也不知八弟妹從哪裡得來的，這方子瞧著簡單，真真靈驗極了，我當初還將信將疑，聽賈妹妹說她就是這樣吃的才堅持下來，還真不是假話。”
胤祺攬著自家福晉的腰回房去，他想了想，道：“賈氏做好事不求回報，咱卻不能忘恩負義，我這就挑上謝禮，咱趕明就去老九府上走一趟，你既然對大嫂和表妹說了，這事兒就過了明路，爺與老九雖說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在外人看來卻不融洽，做戲要做周全。”
他塔喇氏偎依在五爺懷裡，點了點頭。
郭絡羅氏回去就把好消息告訴胤■，八爺沉吟片刻，道：“五嫂最老實的，說不來假話，你可注意到她的申請，有沒有不自然的地方？”
“我對五嫂還不了解？她就是個木頭，還能騙得了本福晉？再說了，胤祺可是我親表哥，還能坑自己人不成？爺你快把方子謄抄一份收好，只管等好消息。”
胤■覺得好笑極了，他捏了捏郭絡羅氏的鼻尖：“你倒是自信。”
“別以為我不知道，大嫂已經備上禮物去表哥府上了，瞧這方子怕是有用的。我已經吃了一個多月，不出一個月，鐵定有好消息。總不能讓伊爾根覺羅氏趕在前頭！”郭絡羅氏靠在胤■懷裡，摸著自己的肚子，“小侄兒才聰明，三歲大就知道偷生子秘方做交易，真是對症下藥，我不貪心，只要能生出一個兒子，像弘相那麼聰明，就夠了。”
胤■也把手放在郭絡羅氏的肚子上，弘相侄兒是本朝阿哥的典範，以一人之力打了太子家弘晴的臉，讓他失了皇阿瑪的寵愛不說，還令大學士那樣厭惡。
像弘相那樣聰明，談何容易？
胤■的想法比郭絡羅氏簡單多了，他什麼也不求，只三點：
第一，是個阿哥；
第二，身體健康；
第三，不是蠢貨。
和絕頂的聰明相比，不蠢這個標準簡直不能更低，胤■失望了太久，他的門檻一降再降。
十幾年沒音訊的五福晉懷孕了，這個消息飛快傳遍整個京城，他塔喇家高興極了，因為得了七阿哥的瘋狗病一直很抑鬱的宜妃娘娘也多了幾分笑意。她發去賞賜的同時，還派了嬤嬤去伺候他塔喇氏。
說是伺候，實際是盯著不讓她做傻事。
什麼奇怪的東西都不許吃，補藥得是太醫院開的，寵物不許養。
前車之鑒太多了，宜妃狠了心，一定要讓五福晉生個健康阿哥出來沖喜。
嬤嬤前腳出宮，宜妃坐在窗邊看院子裡發了苞的桃花：“老九府上連著三個阿哥不對勁，本宮真是有些怕了，小桃紅你說，老五媳婦總不會這樣邪門。”
二月中旬，天兒還有些涼，小桃紅將斗篷披在宜妃肩上，徐徐說：“您就寬心吧，五爺能夠否極泰來，五福晉想來也不差。”
“你說的要是中就好了，我這心總放不下。”
“娘娘您別想這麼多，兒孫自有兒孫福，盼了這麼多年的嫡子，五爺保准比您還關心，鐵定會監督五福晉，將肚子裡的阿哥養的白白胖胖的……”
小桃紅說不出什麼大道理，她卻知道怎麼討宜妃歡心，幾句話就逗樂了主子，“你啊。”
宜妃也不熱衷給康熙報喜了，只是派三德子走了一趟。
連著幾天，京城富貴之家的熱門話題就是五福晉懷孕，他們看到的是老母雞下蛋，眾福晉的眼界就寬多了，伊爾根覺羅氏和郭絡羅氏能得到第一手消息，別家的也不差。不用去老五家打聽，大福晉的行為就很可疑，她本來去找他塔喇氏取經，怎麼沒說兩句就匆匆告辭，備了厚禮又殺去九阿哥府……
福晉們的消息沒這麼靈通，阿哥們更早一步得到情報。
他塔喇氏從賈氏那兒得了秘方？
伊爾根覺羅氏也去求了？
郭絡羅氏偷來的？
……動作這麼快還讓不讓人活了，偷雞摸狗風險太大，眾阿哥立刻準備了厚禮，就要帶著蠢媳婦兒去九阿哥府求指點。胤■想閉門謝客，元寶不答應，他不知從哪兒打聽到，非要在門口設崗位收金子。
【五千金一位，給錢才給進】
胤■想反對都不行，為啥？因為元寶第一時間把這事告訴了康熙，皇阿瑪都說好，為臣為子能不照辦？
這消息一出，大福晉、五福晉、八福晉簡直樂壞了。
她們之中代價最大的就是伊爾根覺羅氏，不過一座鍍金佛……五千兩白銀是有的，黃金鐵定不值啊。聽說九阿哥府最新的規矩，她簡直樂壞了，還將喜悅分享給自家爺。
本來吧，也有人想走偏門，從她這裡下手。
大阿哥說了，九弟爽快，他不能見利忘義，方子絕對不給，兄弟們得一視同仁，全去九阿哥府求。
你說給錢？一千金？兩千金？
你以為是打發要飯的？
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大爺是那種見錢眼開的？
你說四千金？
那也不行，皇阿瑪都說了，允許弘相侄兒收門票，都老實點，走後門讓人曝光了那才丟臉。
大阿哥、五阿哥、八阿哥這回真真齊心，絕不斷老九財路。
四福晉找四爺商量，是不是也去走一遭，她生弘暉的時候傷了身子，太醫說恐怕很難有第二胎，弘暉夭折……她簡直悲痛欲絕，一年多沒緩過勁，如今妯娌都看到希望，她也想去碰個運氣。
誰不想要嫡子？四爺正掂量著，元寶就來了。
他直接往胤禛懷裡撲，磨蹭了好一會兒，才從衣兜裡摸出一疊紙來，“四伯，四伯，元寶把大門交給二哥守著，特地給您送好東西來啦。”
四阿哥心裡咯■一下，他猜到恐怕是生子秘方，接過來展開一看，第一頁就是【難產傷身子的藥方】，胤禛抱起元寶，在他臉上揉了揉：“你阿瑪額娘可知道？這太貴重，四伯怎麼好收。”在元寶面前，胤禛總是這樣好脾氣，後院其他女人見到都醋得很，或穿越或重生的，她們或者根據上輩子的記憶或者小說電視劇，早就對四爺有了一個印象。
大多是冷酷的隱忍的厚積薄發的。
他愛江山，為大清朝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是累死在御案上的皇帝。
……
她們的印象大多如此，這半年以來，三觀卻一次次刷新。四爺對九阿哥府弘相阿哥的疼愛簡直匪夷所思，除了做學問的時候一如既往的嚴肅，平時就輕鬆愜意多了，他們就好像親父子一樣……太讓人嫉妒，沒錯，就是嫉妒。
元寶雖然財迷，也有顆七竅玲瓏心，他知道誰是真心誰是假意，這才會向四阿哥府鬼魂們打聽四伯娘的情況，甚至帶帥鬼叔叔親自看過，才寫下這些藥補食補的方子。
如果說給郭絡羅氏做交易的那份是隨手偷來的，給胤禛這疊紙就慎重多了。他等著聽表揚的話，事實與幻想卻有些不符。元寶順著胤禛的身體往上爬，直到摟上他的脖子，小傢伙在冷面熱心腸的四爺臉上蹭了好幾下，“額娘直到我抄了她的方子，這是光明正大拿出來的，不就是幾個藥方麼，四伯答應元寶一件事，我就不收你金子啦。”
胤禛抱著元寶到書案前坐下，讓賴在自個兒身上沒骨頭的小子坐好了，這才問：“什麼事？”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等四伯娘生了小弟弟，您也不能忘了元寶，就是這樣。”
傻孩子。
老九府上賈側福晉生的四個阿哥都這麼貼心，尤其元寶。
胤禛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兄弟們都不願意親近他，說他陰險狡詐喜怒不形於色……這小子卻黏他得緊。胤禛想起那年選秀之前，他去皇覺寺同枯葉大師論禪，偶遇賈氏。
大師說她富貴只是一時，無子並且早殤。
如今看來是沒看透她的面相。
不用再去找什麼大師，他就知道，賈氏不說五福俱全，也是極貴的面相，若那時不這樣依賴枯葉大師，元寶會不會就是他親兒子。
雖然是奢求，胤禛偶爾這樣想過的。
遺憾是肯定的，他還算理智，知道錯過了就再也求不得。
元寶同他有緣，這樣也好。
胤禛聽他用稚嫩的聲音說著再廉價不過的請求。
如何忘得了他？
這半年他感受到了難得的溫情還有單純的快樂，這在帝王家太難得。他也知道這小混蛋總變著法騙金錁子，大多數時候胤禛是樂意滿足的，在他面前，元寶並不貪心，“只是在享受從鐵公雞身上拔毛的快感罷了”，這話是他手下幕僚說的。九爺將賈側福晉生的四個兒子疼到了骨子裡，這事滿京城誰不知道？他會讓這麼小的孩子刻意接近四爺？怎麼想都不可能，那小子從來沒打聽過任何政治方面的情報。
胤禛捏了捏元寶的臉，收起那疊方子之後，才對元寶說：“你這字真沒長進，今天寫十頁紙，然後才能回家去。”
臥槽。
不帶這樣過河拆橋的。
元寶想從他身上爬下來，偷偷溜走，見胤禛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他就老實了。
qaq，額娘救命，四伯太可怕。
他不該打溫情牌的，以為先大公無私機會，讓胤禛記得他的好，以後有啥都第一個想到他。元寶不是蠢蛋，阿瑪都知道的消息他能不知？四伯就是大清朝下任皇帝沒錯！現在把關係搞好了，他繼位之後坑蒙拐騙容易，想謀朝篡位也簡單。元寶將目光放得忒長遠，別家孩子絕壁想不到這麼多。
對了，因為頻繁出入四阿哥府，他還得到一個情報。鈕枯祿格格是重生來的，她獨處的時候總說弘歷弟弟是她的兒子，賈氏，哦不是額娘搶了她兒子。
這個消息他是聽幾個女鬼閒聊得知的，沒告訴任何人。
首先是怕額娘傷心。
其次覺得弟弟果然不對勁，怎麼看都不像是阿瑪和額娘生的小孩，又蠢又笨又不會做生意，整天寫那破詩……本來，元寶對弘歷只是普通程度的嫌棄，知道他來歷不明以後，就變成了非常嫌棄。
元寶是四伯的兒子？
元寶繼承了皇位？
呵呵。
純屬放屁好嗎，這天下江山一定會落到他手中的，元寶堅信。
他咬牙寫完了四伯要求的十張紙，揉了揉酸軟的手腕，就要告辭回家。二哥武力值雖高，腦子不聰明，真怕他被花言巧語誘惑沒收金子就把人放進府中。
只要想到這種可能，元寶就覺得心肝疼。
真他娘的太疼了。
一路上元寶都在催促轎夫加速，從四阿哥府到鐵獅子胡同，僅僅用了一炷香的時間。沒等奴才跪下來迎接他，元寶自個兒就掀開轎簾，朝大門口設的收費點飛奔而去。
可巧，老十帶著琪琪格過來，仗著有共同愛好，他忽悠了弘暲，就要偷溜進去，被元寶揪住了，“二哥你答應我的，絕不漏掉任何一個，十叔給錢了嗎？”
……當然沒有了，胤俄臉皮賊厚，他腰板挺直，相當坦率的說：“爺沒錢。”
琪琪格也跟著說：“對，我們爺啥都有，就是沒錢！”
元寶簡直大開眼界，沒錢還這麼理直氣壯，他雙眼瞪得溜圓，正要開口，就聽見有人說：“爺們說話你閉嘴！真給咱大草原丟人。”
俄日敦塔娜來了。
她原本只是透個氣，順便看看元寶賺了多少便宜金子，沒想到就遇到了仇人。她還記得在科爾沁的時候同琪琪格鬥舞的場景，求人還這麼囂張，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
元寶扭頭看著俄日敦塔娜，不客氣的告狀：“任何白吃白拿的行為都是耍/流/氓，嫡額娘，你要幫元寶做主啊。”這聲音把她的心肝都萌化了，俄日敦塔娜對元寶笑了笑，雙腳站成八字步，右手握上鞭柄，就要動武。
琪琪格也熱血沸騰，她玩的也是鞭子，自認不比這蒙古女人差。
大戰一觸即發，這時賈元春出來了。
“給福晉請安，給十爺十福晉請安，怎麼都杵在這兒？”說著她就看到了笑得歡騰的元寶，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去四阿哥府了？怎麼這樣早就回來？堵在門口做什麼？”
兒子堵著門口收費這事，她真不知道，這小子學聰明了，做壞事之前先封住府上所有鬼魂的嘴。同賈元春相比，這四個小子可怕多了，一個陰帥，三個鬼將，還都是殺鬼不眨眼的。
同賈元春這麼善良優秀的女性相比，顯然是他們更可怕。
威逼加利誘，元寶擺平了眾鬼，瞧瞧，它們這會兒正趴在大門上，雙手合十，可憐兮兮。
“元寶小阿哥你一定要饒命，不是我們泄漏的情報，美人自己出來的。”
“沒錯沒錯，這同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算賬也別找錯人啊。”
……瞧他們痛哭流涕的蠢樣，元春都不忍心看了。她是個善良的姑娘，沒讓倒霉鬼背黑鍋，“別在外頭杵著，晚膳的時間到了。”
元寶這才放過了府上眾鬼，他沒敢拒絕額娘，而是把貼身伺候的太監留在門口收錢，自個兒進屋去了。俄日敦塔娜同琪琪格打不起來了，在元寶心疼的目光之中，老十兩口子也進了門。
最倒霉的就是貼身伺候元寶的太監。
主子去吃飯把他留在門口收錢qaq，還是讓他死了吧，當奴才的哪敢逼著眾阿哥給錢，這不是找死是啥？當初脫穎而出成為元寶阿哥的貼身奴才，他覺得光榮的很，時間證明他錯了，得有多倒霉才能跟著這樣豁得出去的主子，為了錢連節操都不要了。
甭管多大的事兒，晚膳這個點去別人家的真不多。
又不是吃不起飯了。
那小太監膽顫心驚的守著，元寶在裡頭吃香喝辣，琪琪格肩負著向賈元春取經的重任，被俄日敦塔娜刺激過後，她忘了這事，吃飽喝足，陪著弘暲小阿哥過了幾招，臨走的時候他還沒套到任何得用的情報。十阿哥同胤■聊了一個多時辰，他以為琪琪格已經完成任務，整個皇室誰不知道九哥家的賈側福晉是最溫柔最好說話的，臨走的時候，他看到了元寶小侄兒的笑臉。
坐上轎子，胤俄問琪琪格學得怎樣了，記住小九嫂說的話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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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我忘了。”
胤俄恨不得揍蠢福晉一頓，他瞪眼問：“沒記住？”
“嚶嚶我忘了問……”
好不容易攻破了元寶侄兒把手的大門，結果竟鬧出這樣的烏龍，簡直不說了。老十順了順氣，“回頭你自己來，爺不管了。”
“元寶侄兒不讓進咋辦？”
……呵呵，“打進去啊。”
胤俄只是順口一說，這當然是開玩笑了，琪琪格是個實在人，她相信了。
十福晉用武力攻破九阿哥府大門還是後話，這之前，元春迎來了她完全不想見到的客人，正是薛姨媽家的寶釵妹妹。因為呆霸王薛蟠胡鬧，三阿哥遭康熙責罵，退還薛家十萬兩銀子。薛寶釵因此遭冷落，本來，等胤祉氣過了，多貼一些銀子給他，這事兒就能圓滿解決，薛寶釵卻被福晉董鄂氏壓了好幾年。直到董鄂氏被遣回娘家，她才得到三阿哥的原諒。
她上次得寵的時候，為了站穩腳跟，也來九阿哥府找過元春，得到的回答是：沒有秘方。
呵呵，虧她相信了表姐的話，原來是騙自己人。胤祉回來說起這事兒，又提到薛姨媽與王夫人之間的關係，想讓她走這條道同賈元春套近乎。不安是有的，薛寶釵還是按照三阿哥吩咐的去求了人，一方面讓母親去找姨媽套了近乎，然後才去了留花院。她的境遇真的不比十阿哥好，元寶壓根不認得薛家表姨，不客氣的將她攔在門外。
“當小爺是死的？還是不認字？”
薛寶釵對小阿哥的記憶還停留在兩年多之前，她皺了皺眉，想問對方的名字，想就地攀關係。卻被元寶的貼身太監打斷了，“這位姑娘，咱府上的新規矩，要進門，沒金子可不行，您還是別裝傻，老實給了吧。”
五千兩金子換一份秘方，胤祉說過，薛寶釵沒當真，表姐好意思問她要錢？
她壓根沒想到，不給錢直接見不到正主的面。
“你是哪位阿哥？”
元寶皺了皺眉，“沒錢就滾蛋，你這女人真煩，竟然裝作沒聽過本阿哥的大名。”
“我是薛寶釵，薛家你可聽過？我母親是這府上賈側福晉的親姨媽。”
“你說你是我額娘的表妹？”
薛寶釵點頭。
“薛家表姨？”
薛寶釵想上去抱元寶，就聽到一聲呸。
“給你三分顏色就想開染房，冒充小爺的表姨，你還不夠格。好人家的姑娘會在外男面前自報閨名？你是哪個樓裡的姑娘？裝成大家閨秀上門勾引我阿瑪是不是？”元寶來勁了，一邊說一邊指指點點，地下奴才都是狗仗人勢的，元寶小阿哥開了金口，能有人幫薛寶釵解釋？剛剛復寵想要生阿哥穩固位置的薛格格喉嚨一甜，險些吐了血。
她眼眶都紅了，整個人顯得十分柔弱，搖搖欲墜竟是站不穩。
“我真的是你表姨，我是三阿哥府的薛格格。”
元寶撇了撇嘴，對府上奴才吩咐道：“給本阿哥綁了她，押去三伯處置，瞧著端端正正，竟然誰都敢冒充，格格這身份雖不高貴，也不是你能肖想的。”
底下的奴才是見過薛寶釵的，知道她說的是事實。他們想著鬧大了也不好看，就想勸勸元寶，剛開口就被人從後頭踹了一腳，來人正是弘暲。
“狗奴才，沒聽你小爺吩咐？把這沒臉沒皮的女人押去三伯府上，本阿哥還沒見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自報閨名的格格……你且問清楚，她到底是什麼身份。”
qaq，她就是薛寶釵，就是三阿哥府的格格啊。
那奴才把話憋回喉嚨裡，他趴伏在地上說：“奴才謹遵小主子吩咐。”
在京城百姓的圍觀之下，薛寶釵被堵了嘴押回三阿哥府。這會兒主子爺並不在府中，出來說明情況的是側福晉田氏，筆貼式敦達理之女。跟在她身後的還有格格王氏與富察氏。她們不熟悉九阿哥府的奴才，一眼看到的是被綁成麻花嘴上塞著棉布的薛寶釵，她被兩個太監抓著。
“唔唔唔，唔唔唔唔。”
三個女人心裡笑開了花，商人家的女兒，仗著有幾個臭錢，總在她們面前逞威風，現在好了，惡人自有惡人磨。高興是肯定的，她們卻咬牙做出驚愕的神情。
“這不是薛妹妹？聽說是去九阿哥府找表姐求秘方去了，怎麼被綁成這樣？”
“你們是誰家奴才？為何對我們府上格格動粗？”
“薛妹妹，你怎麼這樣可憐~！”
……
這三個女人真是夠了，哭得不要更假，元寶的貼身太監更給力，他滿臉驚訝的說：“她真是貴府的格格？”
田側福晉點頭說是。
那太監立刻招呼手下的鬆綁，放人。
“真是對不起，是我們小阿哥弄錯了，實在是沒見過在外男跟前自報閨名的格格，沒臉沒皮還以為是樓裡的姑娘。”他跪下給田氏磕了個頭，“奴才是九阿哥府弘相小主子的貼身太監，您叫我小鬍子就成。她當著我們小主子的面說她是薛寶釵，是主子的表姨……田側福晉您是知道的，薛格格鮮少你在京城裡露面，我跟了主子快兩年，從未見過。今兒冒犯了，求您原諒。”
自報閨名這事，可大可小，身為阿哥府的格格鬧出這種事卻不好看。田氏能在董鄂氏手下坐穩側福晉的位置，她不蠢，為了薛寶釵得罪在萬歲爺跟前正當紅的阿哥實在不值。她相當大方的笑道：“福晉回娘家去了，府上事務繁雜，我疏忽了對薛格格的管教。這事不是弘相阿哥的錯，兩個月大的時候見了一面，哪裡記得住。”說著，她扭頭去吩咐身後的嬤嬤，“帶薛格格回府，好好教她阿哥府的規矩，這事兒我親自與爺說。”
這個田氏同自家賈側福晉相比，還差一截，已經算有眼力了。
他要是敢找三歲大的小阿哥討說法，呵呵，就等著被太后娘娘召進宮去教訓。因為董鄂氏，榮妃已經遭了太多白眼，要是田氏和薛寶釵再鬧一出，她得氣暈過去。
小鬍子回去就把這事兒原原本本說了，元寶賊笑著說：“誰讓她在小爺跟前放肆，收拾個格格還不簡單。”
……果然是裝的，小鬍子對自家主子已經絕望了，他心裡在咆哮，臉上還得擠出諂媚的笑，說：“主子您就是英明，田側福晉直說是她府上沒教好，不是您的錯。”
元寶一腳踹過去，“當然不是小爺的錯。你閃開，膽子這麼小。”想當初他坑害太子家弘晴的時候，薛寶釵還不知道在哪兒吃奶，和他鬥，差點道行！！
得意夠了之後，元寶擠出兩滴眼淚，專挑阿瑪在的時候哭嚎著撲到額娘身上。
“額娘，我闖禍了！”
演得太誇張了喂，元春根本不相信有任何事能把自家小祖宗逼哭，她不信，九爺卻信了。這位二十四孝好阿瑪立刻將兒子抱進懷裡，“乖兒子，有啥事只管告訴阿瑪，天塌下來有爺撐著。”
元春也不管了，兒子就是被他慣得這樣無法無天的。
她倒要看看，這混球惹了什麼麻煩事。
元寶趴在胤■懷裡，偷瞄了額娘一眼，被抓了個正著，他嚇了一跳，就打起嗝兒來。胤■還以為是哭成這樣的，拍了拍他後背：“你這小子，關鍵時刻怎麼這麼沒用，多大的事兒就嚇成這樣？”
“嗝兒……我……嗝兒……把表姨綁了。”
胤■挑了挑眉，“哪門子表姨？”
“嗝兒……她說她叫薛寶……嗝兒……釵！”
元春手一抖，險些把水灑了，上次就不歡而散，好不容易這心機重的表妹復寵，找上門來又被蠢兒子折騰了？
這都是什麼事兒。
她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將溫水喂給元寶喝，又拍了拍他的背，看他不打嗝兒了才說：“你怎麼就把人綁了？沒好好說？”
“說了啊，我讓她給錢，她說她叫薛寶釵，是您親表妹，還說是三伯府上的格格。哪家格格這麼沒臉沒皮會當著那麼多外男的面自報閨名？我信他才怪，就讓小鬍子把人綁了送回三伯府上……誰知道她還真是……阿瑪要幫我解釋，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嚶嚶……”
胤■聽兒子說完，立刻就表示了支持。
“乖兒子你做得對！鬧到皇阿瑪跟前咱也在理。”
……元春就像拍死這不靠譜的爺倆。
有你這麼教兒子的？
她想了想，提筆寫了封信，準備在薛寶釵告狀之前先向母親說明情況，薛家也忒不會教女兒，她這樣還想固寵？也不怕給三阿哥惹麻煩。
這些年，王夫人已經變得靠譜了不少，尤其是封了誥命之後，雖然品級不高，身份與從前大不同。她規矩大了不少，收到家信之後，她讓管家讀了一遍，知道怎麼回事以後臉色就不好看了。便當此時，薛姨媽也找上門來，見了她就哭。
“姐姐啊，元姐兒也忒不像話，做了阿哥側福晉就看不起我們薛家是不是？”
王夫人讓管家又讀了一遍書信，薛姨媽臉色就變了。
這事最終草草了解，三阿哥也明白了，自家薛格格同賈氏之間關係一點也不好，他再次禁了薛寶釵的足，又請胤■吃酒，了結這事。
二月末，八福晉懷孕，心疼金子的阿哥終於感覺到那麼點欣慰，好歹方子是有用的。尤其大福晉，她頻頻上門來同元春聯絡感情交流心得，雖然夾雜著功利心，兩人之間的確和睦了不少。
這方子是王夫人和帥鬼給的綜合體，的確是有用的，趁著大部隊還沒懷上，元春進宮去找了宜妃，說了這事兒，一併呈上了藥補食補方子，這才了事。
元寶鬱悶了一陣，說什麼財路斷了，日子還是照樣過，元春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邁上三月的坎兒，賈璉的婚事就近了。史太君重病在床，已經不能幹預大老爺賈赦的行為，賈家修繕了一番，張燈結彩只等新媳婦進門。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窩吃夜宵看世界盃去鳥，哦哦哦。
第081章
史太君臥病在床,她無力插手賈璉的婚事,這個認知讓賈赦感到愉悅，在發出請帖的當天，他就去了親娘的院子，鴛鴦正坐在床邊陪她聊天,說著類似於“寶玉一定會回來，珠大爺和元姐兒都在想法子”的話。
賈赦對史太君的感情是複雜的，他雖然跟著已經過世的老太太長大，對母親依然存著孺慕之心。那時天真的以為自個兒是長子,是爵位繼承者，母親一定會疼愛他。現實給了賈赦致命一擊。史太君將二子賈政養在跟前,噓寒問暖一派慈母形象,對跟著老太太長大的長子卻冷淡極了。
雖然沒有苛待,也絲毫不關心。
就是這樣。
她會在賓客們面前對二弟的學業高談闊論，會將賈寶玉喚做心肝，她將所有的關心所有的愛都給了二房父子……沒分給自己一絲一毫。
自己雖然不會讀書，總有別的長處，比如鑒別古董的眼力，比如生意頭腦。
賈赦曾經掙扎過的，從滿懷期望到夢破碎，只用了半年時間。
他其實沒有這麼差勁，是史太君將他變成了這樣。
你不能要求一個放棄希望放棄夢想的傢伙更多。
對史太君而言，兩房分家是災難的開始，對賈赦而言，卻是通向幸福的大道。邢氏因為挪用他原配張氏的嫁妝上吊自殺了，賈璉同他的外祖父相認，有張家人管教。他自個兒掌握了家裡的財權，不用看母親的臉色過日子。尤其賈寶玉挨打倒霉……簡直讓賈璉大呼痛快，他不在乎丟不丟臉，享受到的是報復的快/感。
聽鴛鴦安慰母親，言辭中全是對賈寶玉的關懷，賈赦又犯病了。
他緩步走進屋子，笑道：“你這賤丫頭，竟然欺騙母親……寶玉侄兒是被四阿哥、八阿哥合力投入大獄的，便有通天本事，誰敢救他出來？便是看在九爺的面子上，少說也要關半年。你以為順天府大牢是好地方？豎著進去橫著出來的還少了？”
鴛鴦跪在地上，憤恨的看著賈赦。
“老爺我喜歡看你這個眼神，真是漂亮，鴛鴦你跟了我，吃香的喝辣的，伺候母親的活計讓賴大家的做。”賈赦是抱著氣死親娘的想法在行動，他左手捏著鴛鴦的下頷，右手撫摸她的臉。
然後，房間裡就想起了清脆的耳光聲。
正是鴛鴦打的。
她一巴掌呼在賈赦臉上，看著老太太，淚流滿面道：“鴛鴦福薄，不能再伺候老祖宗，我們來生再做主僕。”說著就要往墻上撞。她往前衝了兩步，就被賈赦攬入懷中，“這是怎麼了？撞墻做什麼？老爺就喜歡你這性子，走，給我做姨娘去。”
賈赦拽著鴛鴦就要往外走，史太君趴在床上，破口大罵他。
“你這孽子！逼死親娘的孽子！”
“你不想法子救寶玉出來，還來折騰老婆子！”
“你會有報應的！！！”
史太君讓他把鴛鴦放下，賈赦也不急著走了，他邪笑著說：“放下？老爺讓她白打了不成？”
“你活該！你這色/胚，打死都是輕的！魔鬼！魔鬼！我當初怎麼沒掐死你！”
賈赦會變成這樣本來就是因為心裡不平衡，這種情況應該安撫，史太君還刺激他，賈赦黑化得越發嚴重，“母親莫不是忘了！兩房已經分了家，祖宅是我的！您這樣……”
“你想趕老婆子出去！你敢！！”
“母親您想到哪兒去了，我最敬重您的，怎麼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賈赦用胳膊勒住鴛鴦的脖子，空出一隻手來摸她的連，溫柔的說，“只是寶玉侄兒，我卻不敢收留他了，別的不說，萬一衝撞到賈璉媳婦兒，我怎麼向親家公交代。”
史太君快喘不過來，她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翻身爬了起來：“那樣不檢點的女子，趕出去！她別想進我賈家的大門！寶玉是我的心肝，你休想為難他！”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都說一切源於妒忌，你還滿口賈寶玉，那不是找死是啥。
賈赦懶得同她廢話，把賴大家的調來，自個兒拖著鴛鴦就回去了。為了準備迎親，賈璉已經從張家搬回來，事情鬧得這樣打，他自然聽說了，卻裝作不知道沒去探望史太君。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賈家人，老祖宗的想法他能猜到幾分。
平時希望女人都嫁高門，希望擴大家業光宗耀祖，到了這份上，別的她不敢想，只希望能退掉高家的婚事，將寶玉接回來。賈赦比賈寶玉大了五六歲，他是大房嫡子，他才應該得到重視。卻被銜玉出生的混世魔王壓了一頭。這麼多年他在府上就像是個隱形人，好不容易兩方分家了，七成的家產落到父親手上，邢氏自殺，他同張家修復關係，攀上九阿哥這棵大樹……一切都在朝有利的方向發展，老祖宗卻像攪渾他的人生。
這不可能。
賈璉壓根沒把父親搶占鴛鴦這事兒放在心上。
甭管分家的時候得到家產幾何，從父親手上走一遭，能把祖宅剩下就是奢望。賈璉壓根沒想從破敗的賈家撈到多少好處，他跟著九爺已經有些時候了，烤鴨店生意興隆，正謀劃著在西城開家分店。
按照京城時髦的說法，他要把烤鴨店做成全國連鎖，成為大清朝的鴨子大王。
三月三日一大早，賈家就吹拉彈唱好不熱鬧，大廚房已經在準備宴席，賈赦發了好幾十張帖子，主要邀請的是自己的狐朋狗友。賈璉也發了一些，包括九爺全家，整個張氏宗門，還有同在九爺手下做事的其他幹將。他發的帖子不多，卻都是重量級的。尤其胤■這邊，九爺、九福晉、九側福晉、四個阿哥必到不說，老十、老十三、老十四也要來湊熱鬧……不為別的，自二月中旬到現在，他們快被自家福晉逼瘋了，八旗子弟全知道胤■府上賈側福晉有張神奇的方子，百分百讓女人懷孕。
君不見五嫂八嫂這等不下蛋的老母雞都有消息了？
你還在為沒法懷孕而煩惱嗎？
你還在為連生閨女而糾結嗎？
賈氏生子秘方，你值得擁有！
……這話傳遍了整個京城貴族圈，雖然知道九阿哥府有個嗜金如命的弘相阿哥，也沒讓那些女人挺直追逐的步伐。沒金子開路？不要著急，還有別的辦法。
半個月來，八旗貴婦使出渾身解數，只盼能從賈元春這裡得到提點。
府上甭管是納妾、生女、做壽還是死人發喪，都有請帖給九阿哥府，家家戶戶發帖子的時候都“委婉”的表示，想要瞻仰賈側福晉的榮光。
沒錢進門？
那就把人拐出來。
這是八旗貴婦們合力想出的絕招。
別家還在突破重圍，眾阿哥福晉已經秘方到手，她們不僅控制了府上的飲食，連上/床的體/位都有研究，最佳時間是幾點，適用什麼體位，做幾次，結束之後保持什麼動作……排行一到八的阿哥，大婚超過十年，福晉都沒音信，就算這方子折騰人，他們也甘之如飴。後面這些就頂不住了，他們寧可去同又醜又卑賤的女人睡覺也不願意配合喪心病狂的福晉。
偏偏宮裡的娘娘不給他們逃避的機會。
惠妃說：像賈氏這樣慷慨不藏私的已經太少太少了，既然有這麼好用的方子，全都照做才是。
榮妃說：本宮以為，賈氏無論在哪個方面都比蒙古女人優秀得多，她完全能夠勝任嫡福晉的位置，即便沒有很好的家世背景。
德妃說：十四我的心肝，別的事額娘都能依你，唯獨這回不行，連老八媳婦都能懷上，你也要加油才是。
宜妃啥也沒說，她找到康熙，將賈元春為皇家做的貢獻抖出來，擺明了要賞賜來的。方子守不住好處總得撈夠。於是乎，上次如流水抬進九阿哥府，康熙還給生育了賈元春這樣優秀女兒的王夫人升了誥命等級。
她本來是隨賈珠，封的四品恭人，如今成功升為三品淑人。
兩個月升一級，王夫人成了京城裡炙手可熱的人物，那些官太太巴結不上九阿哥府，就去找她虛心求教。看過女兒的書信明白真相的王夫人當然不會輕易把方子泄露出去，她享受著眾夫人的追捧，還一路忽悠不說實話。
康熙在嘉獎賈元春的同時，單獨召見了已經成年的阿哥，對他們寄予厚望，表達了想要抱孫子的意願。眾阿哥本來都想撂擔子了，被康熙一逼，只得硬著頭皮繼續配合走火入魔的福晉。
他們可算明白了，為了生育嫡子，這些平日裡溫柔嫻淑的福晉決心有多大。就連十三福晉兆佳氏都敢去侍妾房裡劫人，你說褲子都脫了？那就穿上跟本福晉走。賈姐姐說了，不堅持兩個月沒效果的，八嫂為啥能那麼快懷上？不就是因為得了獨寵麼。
平日裡優雅大方上得檯面的福晉都成了母老虎，為了同自家爺睡覺，啥事都乾得出來。
最絕的是大福晉，她進府二十年，已近不惑之年，四十來歲的女人吸引力自然不如小姑娘來得大，同他睡了十來天，大阿哥就忍不住了，他找妾室睡了一晚，就被伊爾根覺羅氏告到了惠妃面前。
大福晉一把鼻涕一把淚，“額娘啊，大阿哥她從前不來我院子也罷，我年老色衰又沒本事生阿哥……媳婦兒廢了大力氣從賈氏那裡討了個方子，只求生個兒子，爺他不配合啊……我不是善妒，是實在沒辦法了，額娘您可得為我做主……”
惠妃是疼兒子出了名的，這回竟沒站在大阿哥那方，而是幫著伊爾根覺羅氏訓了他一頓，還說什麼，除非生下嫡子，否則不許去侍妾的院子過夜。
伊爾根覺羅氏能成功是因為惠妃實在等不及了，大婚二十多年，連生四個格格簡直要把人逼瘋，好不容易有轉機，胤褆敢掉鏈子？
這本來是個例，卻被眾福晉當做表率，只要爺不配合，她們都學起這個絕招。
從前，你和侍妾搶人那是善妒，如今情況不同了，有了賈元春的生子秘方，搶人是為了愛新覺羅家的自私綿延，說得嚴重些，是江山社稷！！
賈元春成了唯一入得了嫡福晉眼的側室。
只要提到她，沒人不說一個好，尤其是已經嘗到甜頭的五福晉和八福晉。
眾福晉高興了，被管制的阿哥就悲催。
原本在朝堂上都得你死我活的兄弟都心心相惜起來，他們一碰頭就唉聲嘆氣。
“十哥你怎樣？弟弟我昨晚上偷腥又沒成功。”
“別提了，琪琪格頒布家法，她懷孕之前所有侍妾全部禁足，誰也別出來蹦躂。”
“生在福中不知福，伊爾根覺羅氏已經準備讓後院女人回娘家，等她生了兒子再接回來。”
……大爺、十爺、十四爺抱頭痛哭。
日子過得也太悲催。
你有金鐘罩，我有鐵布衫。
快被逼瘋的阿哥們想起辦法來，他們放棄了找皇阿瑪、額娘訴苦，而是選擇從源頭解決問題。一切的悲劇都是九阿哥府賈氏帶來的，還是求她想個法子。
老十、老十三、老十四約好一起來的，可巧，這天正是三月三，賈璉娶妻。不願接受開門黑的阿哥們跟著九爺全家到了賈府。他們到的時候，新郎官已經去震威將軍府接人了，在門口迎客的是大老爺賈赦。看到胤■、俄日敦塔娜、賈元春以及四位阿哥的時候他已經深感榮幸，恨不得跪下來舔九爺的靴子。等到十爺、十三爺、十四爺下轎，他徹底傻眼。
他那沒出息的兒子有這麼大體面？
不，這應該是元姐兒的功勞。
母親總說她變了，一點不為家族著想，賈赦覺得，那都是逼的。賈璉同元姐兒的關係並不好，她都能請來這麼多阿哥助陣，對家族她有心。
賈赦受到的衝擊大，眾賓客也不小。
跪下給四位阿哥請安之後，他們就低聲私語。
“快掐我一把，我沒看錯吧，賈璉娶媳婦兒能請來這幾位祖宗。別的不說，面子簡直撐足了。”
“他那外祖父張和不用說，張英大學士也說要來的，還有張廷玉，他可是朝中新貴。”
“對對對！內閣學士林如海也接了帖子，賈家還真有體面。”
……
賈政和王夫人來得早，見元春進門，王夫人眼眶都紅了。
她又多久沒同女兒見面了？
兩年還是三年？
王夫人僅僅握住元春的手：“瘦了！真是瘦了！我的兒，娘想你！”王夫人沒啥文化，她說不出感人肺腑的話，這幾句卻讓元春難以克制自己的情緒，她極力擠出笑容，道：“今兒個是璉哥兒大喜的日子，母親可不能流淚。我好好的，爺和福晉都好相處。”她說著，朝俄日敦塔娜的方向抬了抬手，“這是我們福晉，蒙古郭爾羅特部來的。”
王夫人不聰明，她卻聽得出女兒話裡的意思，會同蒙古福晉一道回來，並且介紹給她，說明她們真是沒隔閡的。王夫人趕忙行禮。俄日敦塔娜是個愛恨分明的性子，入得了法眼的，怎樣都好，若看不上，那就別白費勁去討好她。俄日敦塔娜喜歡賈元春，連帶著對王夫人也有好感。
“別這麼客氣，快起來，我同賈妹妹親近著。”
“這是第二次來這邊，上次沒見到夫人。”
九繼福晉是什麼身份？
蒙古郭爾羅特部高貴的郡主。
她這樣客氣讓王夫人飄飄然。
“請原諒我曾經用惡意揣摩您，看到您和藹的面容，聽到這番話，我實在慚愧得緊。”這招以退為進用得簡直太妙，王夫人不愧智商低情商高的名號。就連俄日敦塔娜喜歡夾帶私貨心胸並不寬廣的都覺得如沐春風，她笑得更真誠，“為女兒擔心是身為母親的職責，本福晉豈會怨怪夫人，今兒這樣的好日子，就不要說這些掃興的話了。”
王夫人徹底放下心，她覺得，沒有比自家女兒更適合在阿哥後院摸爬滾打的，能夠同嫡福晉處成這樣，這才是真本事。她們聊了京城時尚，然後就迎來了新娘子的喜轎。
儀式順利極了，賈赦難得沒掉鏈子。
前面有多熱鬧，後面就有多凄涼。
賈赦安排賴大家的頂替鴛鴦照看史太君，平時沒大過，在今天這樣的日子，奴才們也想去前頭見世面，作為府中大總管的婆娘，賴大家的順利成章的爭取到機會，她在前面給王夫人“□□”，趨炎附勢的時候，史太君從床上跌了下來。
她病了好些時候，已經沒法自己行動，趴在地上眼淚滾滾流。
“我的孫兒，寶玉啊……你怎麼還不回來？”
“人呢？人都到哪裡去了？快來人！！”
府上奴才都去瞻仰阿哥風姿，沒人搭理她，史太君簡直想不到，這才幾年時間，她就落到這地步。
政兒分出去單獨過，她跟著老大天天受氣。
她是造了什麼孽，生出這樣的混賬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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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家已經很久沒這樣風光了，璉哥兒的婚禮熱鬧極了，尤其眾阿哥以及張大學士的捧場，讓京城民眾覺得賈家似乎又回到了貴族圈，那些在兩房分家、賈政罷官之後同他們劃清界限的都在後悔。
這時候，史太君的喪報卻傳了出來。
說實在話，元春並沒有什麼悲痛的情緒，她還是假暈了兩回。
……總不能給外人留下話柄不是？
九阿哥府不止是元春會做戲，胤■也會，他立刻去太醫院把鄒齊請來，說什麼自家側福晉郁結於心，眼看就要不好了。鄒齊嚇得夠嗆，半點不敢耽擱，風風火火來到留花院。
把過脈才知道，九阿哥是個大忽悠。
鄒齊欲言又止，那模樣險些把九爺嚇壞：“賈氏她……沒事吧？”
“沒事，賈側福晉再好不過。”
“那你皺啥眉？”
鄒齊拱了拱手，道：“恭喜九爺，側福晉已經有兩個月身孕。”就連封賞也是小路子看著給的，胤■整個陷入到奇妙的境界，他傻笑了半個時辰，完全沒想到春兒會懷第二胎。
元春也第一時間得知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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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霸王已經夠折騰，又懷上了？
她倒沒想把孩子弄掉，只盼著這回能少生兩個，倒不是為了給九爺省撫養費……別家求也求不來，她這麼生下去也忒拉仇恨。再說了，兒子都這麼反/動，長大之後可如何是好？
要知道，元寶的《造反計劃書》都升級到3.0版本了。
糾結的只有她一個人而已，胤■讓小路子親自去宮裡報信，同時給了留花院奴才豐厚的賞賜，還派人去給王夫人報了信。阿哥府上是沒有秘密的，有個風吹草動就能讓京城流言四起，加上胤■的刻意推動，眾阿哥眾福晉立刻就得知了這個消息。
嫉恨？
沒有……他們完全沒有這樣的情緒。
第一反應是：生子秘方果然是有用的。
第二反應是：好人有好報啊，賈元春要是生了女兒那簡直沒天理了。
胤■後知後覺的想低調，各家的賀禮就已經送上門來了。
“九弟啊，恭喜恭喜，賈氏鐵定能再來個四胞胎。”
“四胞胎算啥？五個六個也不意外。”
呵呵。
胤■簡直沒想到，元春人緣這樣好。就連總和表妹過不去的福晉俄日敦塔娜，聽到這個消息非但不嫉妒，反而鬧著要讓元春給他一個養著玩，說是阿哥格格都好，她已經在準備小衣裳了。
得知此事胤■連兄弟們也顧不上了，直接殺去正院，指著俄日敦塔娜的鼻子就罵了一通：“有弘愛還不夠！你別瞎折騰！！”
弘愛？
董鄂氏留下的那個總是隨地出大恭的蠢阿哥？
這等殘次品如得了她的眼？
俄日敦塔娜一臉嫌棄。
她實在愛死了元春生的聰明阿哥，覺得這事還能再搶救一下，“嚶嚶，爺您要相信我，我是真心的，再說又不改玉蝶。”
胤■懶得和這傻/逼廢話，他轉身就走，直接進宮去。本來讓小路子去報喜就夠了，現在看來，還是得親自走一趟，別人都管不住這個蒙古女人，只有額娘出馬。
因為害怕善良的元春被蒙古女人說動，喪權賣兒子，胤■完全不敢耽擱，這一路走得風風火火。他前腳邁進翊坤宮，就聽到額娘開懷的笑聲：“董鄂氏生的天殘，雪瑩也不好，如今賈是懷孕了，本宮對她是很有信心的。”宜妃又想起那年選秀自己做的夢，賈元春不愧為仙女下凡，好運都讓她占了，自胤■娶了她，這幾年日子過得忒紅火，在萬歲爺跟前都能挺直腰板了。雖然連著殘了三個阿哥，宜妃覺得，這完全是她們自作孽。
董鄂氏生不出健康阿哥，雪瑩也生不出，俄日敦塔娜直接沒有懷孕的機會……宜妃所有的寄託都在弘晟、弘暲、弘相、弘歷身上。本以為胤■府上就這樣了，有這樣聰明的孫兒，她是在不能要求更多，如今倒好，賈元春又懷孕了。
只要想到還能再有四個乖孫，宜妃就忍不住笑。
……她腦子不清醒吧，一胎四個還都是阿哥，這能是常態？
胤■懶得敷衍額娘，他直接將蒙古女人的意圖抖了出來，宜妃漂亮的鳳眼險些瞪成了杏核：“你說什麼？蒙古瘋婆子想搶一個過去養？她連弘愛都照顧不好還想要賈氏的兒子，做夢！！”
宜妃氣勢全開，她交代胤■，別讓蒙古女人去元春院子裡，讓她天天進宮來請安。
不愧是親娘，這麼快就明白了他的意圖，胤■毫不猶豫的說好。“都是兒子沒用，管不住那蒙古女人，勞額娘費心。”
連媳婦兒也管不住，身為男人簡直太丟臉了。宜妃卻不這麼想，她拍拍胤■的手，說：“我的兒是要做大事的，哪能拘於後院，這事你別管。”
胤■陪宜妃說了會兒話，就離開了，剛回府就見鬼魂們撒這歡滿院子跑。
“噢噢噢，美人又懷孕了！”
“噢噢噢，這回一定要生閨女！”
胤■懶得搭理這些蠢貨，在獲得陰陽眼之前，他對鬼神敬畏極了，從科爾沁開始，三觀不斷的被刷新。除了普通人看不見以外，鬼和人真沒多大差別。
一定要說的話：
它們會維持臨死時的模樣。
它們會逐漸忘記生前事，除了唯一的執念。
它們喜歡湊熱鬧，哪兒人多往哪兒去。
它們惡趣味不要更多，賣蠢是家常便飯。
它們對活人懷著最大的惡意，黑起人來不要錢。
……
胤■懶得搭理這些蠢鬼，他直接去了留花院。
剛進門就聽到蠢兒子們在裡頭瞎嚷嚷。
“咳咳”胤■清了清嗓子，闊步往裡走，他成功吸引了房裡人的注意，弘暲直接往他身上撲：“阿瑪阿瑪，弘暲要弟弟，你讓額娘生弟弟。”
他剛嚎完，元寶也撲上來：“要妹妹！等她嫁人的時候我去找皇瑪法要嫁妝，絕不留著弟弟分家產！！”
弘晟和弘歷倒是無所謂，他們嘿嘿笑著坐在元春兩側。
“只要是額娘生的，弘晟都喜歡。”
“弘歷也是。”
胤■被兩個蠢兒子吵得一個頭兩個大，他說“阿瑪也不知道你們額娘會生出什麼……”還沒說完，就看到元寶嫌棄的眼神。他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額娘說了，妹妹是你放進去的。”
“是弟弟！弘暲要弟弟！嫡額娘生了那麼多妹妹，軟趴趴就知道哭，太討厭了。”
兩個小子又鬧起來，胤■懶得管他們，什麼叫他放進去的？是射／進去的好嗎……那種情況下，誰能分辨男女。別說他了，太子二哥也不行，皇阿瑪也不行。
胤■將弘歷趕走，厚著臉皮坐到元春身邊，他摸了摸如今依舊平坦的肚子，笑得傻乎乎的。
“阿瑪笑得好噁心。”
“比小舅舅更猥瑣。”
……胤■懶得搭理幾個沒良心的小子，他下定決心，等元春把這胎生下來，就讓他們體驗下“後爹”的感覺。一點不敬畏就算了，還總是跟那些死鬼一起嘲諷他，誰家兒子這麼糟心？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胤■註定鬥不過他家的小祖宗。在察覺到阿瑪的意圖之後，以元寶為首，他們到康熙跟前去告了黑狀。聽說胤■喜新厭舊，瞧賈氏懷孕就丟下四個乖兒子不管，康熙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還布置任務讓他同兒子們培養感情。
修正錯誤印象。
元春懷孕的消息傳出去，王夫人連假哭都生了，她呸了好幾次，那老太婆，要死也不挑個好時候，非得觸元姐兒霉頭。她也就是說說罷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元春已經是愛新覺羅家的。康熙有個毛病，他喜歡學習漢人的規矩，區別對待又不要太過分。
史太君死了最倒霉的是賈璉兩口子。新婚的喜悅徹底沒了，作為孫子孫媳，他們是五服之中的“斬衰”。這在五服之中是最重的，服期三年。
按理說，作為外嫁的孫女，賈元春也得服喪，只是時間短些罷了。作為九阿哥府的側福晉，還是懷著身子的，她就像開了外掛一樣。
哪有皇家人給平民服喪的說法？
要是死個長輩就服喪，阿哥們天天都得戴孝。
元春被宜妃安慰了一通，說什麼讓她不要太悲痛，服喪什麼就省了，該吃的吃，穿衣方面稍微素淨一些就成，哪有皇家側福晉給平民老太太戴孝的？宜妃說了一大堆，宗旨就一個：不要委屈了肚子裡的孩子。
元春是運氣好，恰逢懷孕，賈珠就倒了霉。
親祖母死了，他立刻就遞了摺子辭官回家。
王夫人不怎麼懂官場的規矩，得知這事以後罵了好幾天。那死老太婆，沒幫到珠哥兒就算了，死了還連累他，真真可惡。王夫人罵得歡騰，正好讓賈政撞了個正著，兩耳光扇她臉上。
他自己官位都丟了，兒子那麼出息不是在諷刺他？
辭官回家不是正好？
“那是我親娘，你這賤婦，竟敢辱罵死者！”
王夫人撇了撇嘴，自己沒出息還敢凶。
賈珠辭官不僅讓王夫人怨念，元春傷感……康熙也鬱悶了。賈珠是得他重視的年輕人，誰知道竟遇到這種坎坷。按照康熙的原計劃，先讓他在御史台鍛煉幾年，然後下放到地方去，資歷夠了再調回京城做自己的左膀右臂。容若之後，這樣懂他心意的基本沒有，賈珠實在難得。
康熙算盤打得再好，史太君攪了局，用了好幾天時間他才接受了賈珠辭官這事。
只是被動接受而已，敢打亂皇上的布局，史太君很有勇氣，她走得乾淨，賈寶玉就倒霉了。滿京城誰不知道混世魔王賈寶玉是史太君的心肝，康熙沒法找死人算賬，總能從活人身上討回來。本來關上三五個月就能放出來的某人，刑期無限延長。
史太君死後的第三天，得到太醫鄒齊的許可，在胤■的陪伴之下，元春回去了一趟。
她看到了停在堂屋裡祖母的屍體，同時看到了她的靈魂。
活著的時候她已經做不了任何事，死了倒是松快，史太君衝到元春跟前來，斥罵她。系統提醒了好幾次，有新任務，問她是否接取，元春裝作正常模樣，好似沒看到抓狂的史太君，她跪在靈堂上，閉上眼，念念有詞的說著什麼。
“你滾！裝腔作勢幹什麼？我不想看到你！”
“府上怎麼會丟了爵位，怎麼會分家？都是你的錯，身為賈家女兒，你該做好犧牲一切的覺悟！老身送你進宮去選秀不是吃香喝辣的，沒用的東西！”
“賈家敗了，寶玉還在牢裡，你有什麼臉面跪在我的靈堂上！！”
……
史太君罵得高興，元春當做沒聽到，胤■卻不能。
身為阿哥，自由便有額娘撐腰的阿哥。
他忍耐力沒這麼好。
九阿哥陪著元春回來，府上奴才不敢打擾，就連賈赦賈璉以及剛進門的高氏都避開了。跪下的只有元春而已，胤■站得筆直，臉上沒有任何的悲痛情緒。尤其聽到史太君辱罵元春之後，他諷刺的勾起嘴角：“爺奉勸你別放肆。”
史太君沒想到有活人能看到她。
這樣正好！她張牙舞爪的撲過來，想讓胤■付出代價，關鍵時刻，卻被元春綁起來，就像在科爾沁草原對付那些沒規矩的死鬼一樣。
元春麵無表情的抬起頭：“祖母，你該走了。”
“你能看見我！你竟然能看見我！你不把寶玉救出來就像打發我走？沒門！！我要向全天下揭露你的罪行！坐享榮華富貴就不管娘家榮辱，賤人！你這賤人！”
聽她這樣說，元春還抿脣笑了笑。
“您活著就奈何不了我，莫說死了。”
史太君受了極大的打擊，整個瘋癲起來，她掙扎著，嘴裡念念有詞：“寶玉啊，我的心肝……你還在牢裡，祖母如何能放心離去？我要怎麼向老爺交代，怎麼面對賈家的列祖列宗！”
她哭成這樣，賈元春也不動容，她想到的只有辭官回家的大哥。拜祭過後，元春就跟著胤■離開了，史太君一路叫囂，不讓他走。
“我知道你有辦法，快讓我活過來！我要去救寶玉！”縛地法則是不可漠視的，史太君根本不能離開賈府，只能看著元春離開。
她叫罵？
那有什麼幹係？
元春沒再回去，她給大哥去信，一來勸慰他，二來鼓勵他在賦閒的三年裡多讀書。賈珠的心理狀態倒是挺好，這兩年因為升職太快，他的根基並不穩，借此機會休息一陣子也好，多看些書。
賈珠看得明白，皇上在位已經四十好幾年了，眾阿哥看似和睦，實際並不安分。眼看著朝上就要攪混水，他退避三舍也好。
如今大阿哥、三阿哥勢微。因為福晉懷孕，八阿哥正是意氣風發，太子也不落人後。他們之間爭鬥正膠著，眼看就要進入朝臣站隊的階段，這是賈珠最不願意面對的，家族衰敗，基本靠不住。他還要幫扶妹妹，他沒有任何退路，若是選錯了主子，後果不堪設想。
看了來信之後，賈珠立刻就回了一封，說明自己的情況，安慰元春。那封信，胤■也看過的，他只看出了表面意思，元春倒是讀出了隱藏的信息。
賈珠將想要告訴妹妹的話藏進了整封信裡。它們分別在，第一句話的第一個字，第二句話的第二個字，第三句話的第三個字……以此類推。這是上輩子聽大哥提過的一種隱藏信息的方法。
還原之後，賈珠傳達的信息是：
太子謀略，八爺躊躇，兩年必有異動，妹保重。
元春將字圈出來給胤■看過之後就燒了書信，他們並不為賈珠傳遞的消息而驚奇，尤其是九爺胤■，在得知繼位的是四哥之後，他就在等太子落馬。胤礽一直是康熙屬意的儲君，若是平穩過渡，皇位絕不會旁落。
唯一的解釋是：他有造反之心，並且被發現了。
ga1105 2015-3-28 09:04
第082章
書信裡隱含的內容沒讓胤■驚奇,倒是給他提了個醒,皇阿瑪越是身康體健，朝堂上的就越發風起雲涌。胤礽在康熙十三年出生,十四年冊立太子,如今已有三十多個年頭。甭管他原本多麼謙恭苦讀，漫無邊際的等待已經將他良善的一面啃食殆盡。太子已經等不及了,偏這幾年康熙對他的態度有些微妙，他重用八阿哥更是踩了太子胤礽的痛腳。
他不願意到四十五十六十歲還只是太子。
盲目的等待不能將他推上九五至尊的位置。
胤■琢磨了兩天,然後在早朝結束之後將親哥胤祺攔下來，在皇宮暗衛的掩護之下，兄弟二人就此事商量了一番。他們不是在用惡意揣摩親兄弟，而是防患於未然。朝堂局勢已經這樣緊張，就連賈珠這樣的四品官都察覺出來。若不做好準備，如何應對太子突然發難？
將事情告訴親哥之後，胤■就不管了，雖然都是皇阿瑪的人，錢袋子和暗衛頭子主管的方向還是不同的。對胤■而言，手邊有三項工作：
第一，繼續監督熱河行宮的修建。
第二，繼續進行金銀回收工作。
第三，繼續給元春做胎教。
既然頭胎生出了四個性格迥異的兒子，這就說明，胎教是有用的。
弘晟集百家之長，啥都會一點，俗稱萬金油、補鍋匠。
弘暲受老十的影響，愛生活，愛關二爺，愛大刀。
弘相受他的影響，眼裡只看得進金子。
弘歷受八哥的影響，對文學痴迷得很。
胤■就想起三年前，元春懷孕，他在房裡擺了好些金錠銀錠，皇阿瑪擔心這樣的教育會讓阿哥長歪，特地派了八哥十弟過來。他們三人的教育都是有成效的……只是效果比較殘缺罷了。胤■痛定思痛，這回不拿實物，只講故事。他這麼搞了小半個月，康熙就知道了這事，不要懷疑，正是暗衛報告上來的。
康熙召見了胤■。
地點：乾清宮。
人物：康熙、李德全、胤■。
“老九啊，身為阿哥，當以政事為重，朕交代你的……都辦好了？”皇帝當久了，康熙把忽悠神技學的太好，一句話下來，讓人摸不著頭腦。胤■嘿嘿笑道，“皇阿瑪放心，兒臣沒有半分懈怠。”
康熙點點頭：“這就好。”
他端起茶盅喝了一口，道：“賈氏那邊，讓鄒齊看過沒有，怎麼說的？”
說到這個話題，胤■更高興，“每天都診脈，說是情況很好，別的暫時看不出。”他以為康熙是在關心性別，之後才發現自己錯得多離譜。
“朕聽說你這就開始教育了？還是老一套？”
胤■眼神有些飄忽，他沒回話。
“你自己做了商人，把元寶教成了錢鑽子也罷，還想再禍害一個？”
說的啥話？
這是禍害？
分明是引向康莊大道。
胤■覺得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他的為自己說兩句公道話：“皇阿瑪不是喜歡元寶得緊，怎麼還怨怪兒臣？”自重新站隊，跟著康熙混之後，胤■對他越發不畏懼了，私下交流的時候他還敢嗆聲。康熙隨手抓了一樣就往他身上砸：“他要是別這麼貪財朕會更喜歡……你別管，讓賈氏自己教！”
“不不不，不能讓阿哥長於內宅婦人之手……”胤■還是想搶救一下，又被康熙罵了一通，他心裡堵著氣，轉身就去翊坤宮黑了俄日敦塔娜一通，呵呵，他心裡不爽，別人也都別爽。
想搶個阿哥去養？
想體驗為娘的快/感？
有弘愛還不夠？
胤■完全掌握了睜眼說瞎話這項技能，他將蒙古女人黑出了翔。
告了狀之後，九爺神清氣爽就要走人，卻被宜妃攔了下來，“這段日子，你舅母進宮好幾回，找本宮說了不少好話，大概是想讓你把雪瑩接回府去。”
“慣愛爭風吃醋就算了，在生了那麼個阿哥之後還想讓爺親自去接？她做夢！”
宜妃早猜到會這樣，老九就是這德行，只要沒讓他徹底失望，都有翻身的機會，一旦被激怒，基本不可能回頭。讓雪瑩安穩生產已經是看在郭絡羅家的面子上……宜妃也知道，讓胤■去接人是為難他，只是，那畢竟是她親侄女，兄嫂的掌上明珠，總不能擱在那兒不聞不問。“雪瑩這段日子也苦，她受了不少嘲諷，懲罰夠了。七阿哥那樣，本宮也有責任，若不是我把獅子狗兒賜下去，也不會……”
胤■是個孝順的，見宜妃這樣，他心裡難受極了。嘆口氣，道：“不是額娘的錯，是她自個兒不安分，懷著孩子非要鬧……”
“額娘只希望你能再給一次機會，只要把人接回來，不聞不問也好，怎麼都好……我絕不再插手。”宜妃被魏佳氏鬧得心煩，她還帶了哥哥的親筆信來，雪瑩已經遭了罪，饒她一回就當是給兄嫂面子。
宜妃直視胤■，等一個說法。
胤■是孝子，他沒法拒絕額娘的請求。在投靠皇阿瑪之後，對他而言，郭絡羅家的作用已經削減到最低。雖如此，能夠維持這段關係也是不錯的選擇。胤■點點頭，母子達成共識。
他自宮裡出去，一路都在琢磨這事兒，回府之後就派小路子往郭絡羅家走了一趟，將側福晉接回來。犯錯誤的不是他，胤■不可能作踐自己，派小路子去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京城裡誰不知曉路公公是九爺的貼身太監，絕對心腹，很多時候他就代表著九爺。胤■已經盤算好了，把人接回來就冷著她，他家大業大，養個閒人無傷大雅。這計划不錯，可惜……兩邊不討好。
對於小路子上門接人這事，郭絡羅家一點也不覺得榮幸。
“九阿哥真是太過分了，我是他舅母，我這樣懇求他竟然不親自走一趟。”魏佳氏破口大罵。
賤表妹的阿瑪……也就是宜妃娘娘的親哥哥，情緒也不怎麼好。
雖然說，懷著孩子還勾心鬥角的確不妥帖，不過……後院女人誰不是這樣？拿阿哥做筏子打擊對手順便固寵，雪瑩也沒什麼大錯。你說七阿哥有病？那不是宜妃娘娘作的？
明知道雪瑩懷著身子還把獅子狗賜下來，沒找你討說法已經是仁至義盡，這樣不顧娘家體面真的好？
“罷罷罷，讓雪瑩去，忍一時之氣，以後有的是機會討回來。萬歲爺膝下這麼多阿哥……想爭那個位置，求人的時候還能少了？”老爺子這麼說魏佳氏心裡才好過些，她給女兒塞了好些銀票，讓她好生打點奴才，抓住九爺的心。
郭絡羅雪瑩心裡雖然有氣，想到自己生了那樣的阿哥，她後怕極了。
能回去就是好的，別的事，等站穩了腳跟再合計。
賤表妹就這樣回來了，別的不說，府上鬼魂簡直鬧翻天。
“土豪你出來！你說為啥把賤表妹接回來？老子保證不打你。”
“美人懷著孩子，你就這麼搞，良心呢？”
“要我說他就是看中了美人的特殊能力……男人不都這樣？什麼真心，都是狗屁！”
……
九爺被罵得狗血淋頭，他沒向這些不分青紅皂白的死鬼解釋，而是去了留花院，還沒進門……就被親兒子攔住了。他們手上拿著武器，殺氣騰騰。
“把賤表妹送回去，饒你不死！”
“阿瑪你這麼叼，不怕額娘傷心？”
胤■臉色變了三變，他盡可能的做出慈父模樣，道：“都把武器放下，有話好好說。”
“哇啊啊……帥鬼叔叔說的是真的，賤表妹才是阿瑪的真愛，弘暲失寵了！”
這小混賬，真是該死。
這些話若是讓別人聽去，那還了得？
胤■拉下臉說：“不許胡說，那是你郭絡羅額娘，胡大學士沒教你們規矩？”
呵呵。
夠了，真是夠了。
四個小傢伙轉身走進院門，把門拴上不說，還讓奴才搬了大石頭堵住。混蛋阿瑪就知道傷額娘的心，不讓他進來！這些動靜元春不知道，懷上這胎之後，她瞌睡明顯多了不少，每天有大半時間都在床上過，實在沒空管這些瑣事。
再者，成人的想法同小傢伙們是不同的。
就憑她姓郭絡羅，胤■就不會把人晾一輩子，他總要給額娘一個面子，給郭絡羅家一個台階下。沒親自去接已經是在鬧脾氣。
矛盾爆發的時候，元春在睡覺，等她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九爺去早朝，兒子們去上書房了。
底下的奴才戰戰兢兢，好似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元春還沒過問，就聽到通報說，福晉過來了。俄日敦塔娜喜氣洋洋的，她進門之後嘴皮子就沒停過，拜她所賜……元春才意識到她睡過去的這段時間裡，留花院發生了不得了的事。考慮到福晉對經過了解得恐怕不夠全面，元春詢問了納蘭容若。
因為爺將郭絡羅氏接回來，兒子們鬧脾氣了？
抄了傢伙找親爹算賬不說，還直呼郭絡羅氏“賤表妹”？
同爺鬧翻了不說，還栓上門把人攔在外面？
元春一個頭兩個大，她簡直想不到自家兒子這麼有膽識有魄力。自己生的兒子自己清楚，元春最知道這四個混球有多固執，她也知道爺有多好面子……
這樣鬧下去矛盾只會越演越烈。
擔憂的就只有元春一人而已，事態這樣發展，俄日敦塔娜十分高興。
她臉上的笑容夢幻極了，“郭絡羅氏這種賤人就該叉出去，留在府上礙眼不說，還讓外人覺得我們府上什麼人都能進，多隨便。弘暲乖兒子，乾得真好，爺就是欠罵。”
留花院裡，元春正在頭疼，四個混賬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還不知會搞出什麼事來。
她的擔心完全沒錯，上完課後，由元寶領銜，四個小傢伙去康熙面前告狀了。恰逢大學士張英在給康熙匯報工作，四人疊羅漢似的將腦袋探進殿內，他們輕聲呼喚：“皇瑪法……”
在第一個腦袋探出來的時候，康熙就注意到他們了，胤■府上這四個都是機靈古怪的，他們平時大都分開過來，湊在一起鐵定是有“大事”。康熙讓張英停下，“藏頭縮尾做什麼？都進來。”
康熙這話來得太突然，四個蠢貨沒保持住平衡，一個壓一個，趴到地上。
墊在底下的是老二弘暲，他身體結實，這麼挨一下沒覺得怎樣。知道丟了臉……他們爬起來的速度倒快，排著隊腆笑著進殿。
混世魔王難得乖巧。
這說明什麼？
他們恐怕有非常為難的事要說。
康熙挑了挑眉：“有話就直說，彆扭扭捏捏。”
四個你看我，我看你，還是元寶站了出來，他說：“郭絡羅額娘將七弟摔在地上是有目共睹的，阿瑪讓她回去反省，這才多久？一個月的功夫，額娘懷上妹妹了，她就趕著回來了！”
元寶點了點頭：“先生說了，人的本性是最難移的，連親兒子都能摔，誰知道她會怎樣對付額娘！”
弘暲眼眶紅紅的：“弘暲想請假回去保護額娘，求皇瑪法准許！”
……誒。
元寶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康熙心裡就有了劇本，他猜中了開頭，卻沒猜到結局。他們黑了郭絡羅氏一通，不是想把人遣送回娘家，而是想請假回去守著賈氏？
“你們額娘才兩個多月，現在就請假，你還想在家休息八個月不成？”
康熙是隨口一說，四個混球卻齊刷刷點頭。
“先生說了，本朝以孝治天下，百善孝為先……弘晟才三歲，歇一年也不礙事。”
“就是就是，太子二伯家的弘晴還沒我聰明。”
o(╯□╰)o
黑一個郭絡羅氏不算，他們還想捎帶上弘晴？
可憐的太子，他只是沒把兒子生好罷了，就處處遭人詬病。
大學士張英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他長得筆直，什麼話也沒說。見他這樣康熙就來氣，“張英啊，你說說，此事當如何看。”
“臣不敢妄言。”
“隨便說，朕赦你無罪。”
“……臣不敢妄言。”
“讓你說你就說！！”
年過半百的老頭子這才拱了拱手，道：“那臣就直說了，私以為，阿哥的學業比區區一個側福晉重要，尤其是郭絡羅氏這種德行有虧的。別的不說，只拋擲皇孫這一點，回家反省就太輕了。”
文臣就是這樣，張口律例，閉口規矩。
“七阿哥事件”的□□沒有傳出去，郭絡羅氏這才逃過一劫。這下好了，張英知道了，按照過去的慣例，距離御史台發難的時候恐怕不遠了。康熙堵著一口氣，還不敢勒令他閉嘴，還有四個小混蛋在旁邊看著呢。
“你說說看，這事當如何解決。”
若是平時，張英習慣性的會給自己留條後路，既然皇上已經說了，赦他無罪，身為本朝大學士，他不能白享俸祿，坐視不理。“臣以為，休棄不足以為戒。”
弘暲已經拍起手來。
“好！說得好！”
“胡先生總說，無論文采還是對本朝律例的理解上，張老比他絲毫不弱。元寶終於見識到了，果真是不畏強權、剛直不阿！！”
弘歷也點了點頭：“得這等賢臣，是我大清朝之幸。”
李德全裝作什麼也沒聽到，他對小阿哥的敬佩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皇上還沒斷是非，他們先把高帽子給張英扣上，若萬歲爺不採納……不用等到明日早朝，郭絡羅氏的“惡行”就會傳遍整個京城。
自從賈寶玉的案子收尾，御史台已經閑得無聊很久了，他們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不用說，這事鬧到最後，皇上依然得嚴懲郭絡羅氏。若是不給個態度，以後摔了阿哥都能輕易脫罪，不說阿哥後院，後宮也要亂套了。
康熙臉已經黑了，若胤■在他面前，絕壁是一個硯台砸下去。
……辦的都是什麼事！！
想保住表妹就把兒子安撫好了，鬧成這樣還不如不去接人？
同休棄相比，回家反省真是好多了。
康熙沒立刻做決定，而是讓李德全頒旨，找御史台幾位老臣入宮商討。張英被留了下來，四個小傢伙卻給打發了出去，他們臨走之前還鄭重的拜託了張大學士，讓他一定要宣揚正義。
說的都是冠冕堂皇的話，其中的意思，聰明人都聽得懂。
【張老，這事就拜託你了，千萬不要畏懼強權，不要被惡勢力打倒，還七弟一個公正。就算是親娘又咋樣，皇孫能是白摔的嗎？】
【事情包在我身上，絕對讓御史台的老夥計明白真相，不能就這麼算了。】
康熙腦門突突的，孫子太聰明也有弊端。
這不……郭絡羅家就要倒霉了。
不管最後怎麼解決，郭絡羅家和賈元春都要結仇……宜妃的態度還不好說。康熙嘆口氣，皇帝也不是輕易能當的，為難的事真不少。
康熙是白擔心了，小傢伙們從乾清宮出來，立刻去了翊坤宮。見了宜妃的面，他們齊刷刷就跪下了：“瑪嬤，我對不起你。”
宜妃對他們是寄予了厚望的，她就要把人抱起來，卻見弘歷癟了癟嘴，“哇”的哭出來。
“我的乖孫，受了委屈只管給瑪嬤說，我給你們做主！就算是太子，也要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宜妃是真的不好了，他抱起弘歷，哄了又哄，聽他抽抽噎噎的說了整件事。
昨個兒小路子把雪瑩接回來了，雪瑩進門就給小阿哥臉色看，她帶來的奴才還說閒話。這四個都是被捧著長大的，別說九阿哥府，在皇宮裡也是橫行，他們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一時沒忍住就去皇上跟前告狀了，結果撞上了大學士張英，非要主持公道！！
信息量有點大，宜妃費了不少腦子才把事情理清楚。
本以為最多是各打五十大板，他們總要被怪罪，沒想到宜妃火氣比誰都大，她一巴掌拍在榻上：“豈有此理！她敢讓本宮的心肝寶貝受委屈！”宜妃怒氣灌頂，她覺得自己就不該聽嫂子魏佳氏說那些鬼話。
她知錯了？以後再不爭風吃醋？
騙人的話誰都會說。
剛回來就原形畢露，真是夠了！！
宜妃的個性宮裡盡人皆知，她護短，並且愛憎分明。
郭絡羅雪瑩是她娘家侄女不錯，偏她有前科，又蠢又善妒。宜妃對她十分失望，讓胤■去接人那是看在兄嫂的面子上。不是因為有求於他們，老五老九已經是萬歲爺的左膀右臂，他們手上權力之大……別人壓根不能想象。
宜妃如今有恃無恐，加上對侄女有偏見，她立刻就相信了乖孫說的話。
這麼小的孩子還能說謊不成？
瞧他們哭成這樣。
“瑪嬤的心肝，別哭了，就算張英不秉公辦理，本宮也要討個公道，絕不能就這樣算了！”她一邊說一邊哄著弘歷，好不容易把懷裡這個擺平了，元寶又開口道，“是我們做錯事了，額娘說過的，郭絡羅額娘是阿瑪的表妹、瑪嬤的侄女，我們不能冒犯她，否則就會讓阿瑪難做。元寶沒忍住，瑪嬤您別生氣，別不疼我。”
四個都哭得打起嗝兒來，小桃紅都看不下去了。
“小阿哥這樣懂事，一定不是故意的。”
乖孫多貼心多懂事沒人比宜妃更清楚，他們從來都是扭著小屁股得意洋洋的，總到翊坤宮來炫耀說又得到大學士褒獎，又被萬歲爺表揚了……宜妃心裡清楚，他們這樣做是想讓自己高興。這麼乖的孫子，她的心肝寶貝竟然被欺負成這樣。宜妃心裡一股邪火在燒，她立刻讓小桃紅去打聽情況，得到的消息是張英還在據理力爭，不僅如此，御史台的泰山北斗也進宮了。
宜妃徹底相信了元寶四人說的話。
張英是什麼人？他慣會趨利避害，若不是有鐵打的證據，能為不相干的人伸張正義？
雪瑩啊雪瑩，回娘家這麼久非但不悔過，剛把她接回來就鬧出這樣的么蛾子，還敢給小阿哥臉色看。
這回就算要同兄嫂翻臉，宜妃也決不妥協。
必須給孫子討個公道。
御史台的老頭子還在給郭絡羅氏扣帽子，就有小太監稟報說，宜妃娘娘求見。康熙想著，宜妃應當是來為娘家說好話的，聽她說幾句也好，至少能讓御史台那邊冷靜冷靜。
康熙將宜妃宣進殿中。
後續的發展就出乎了他的意料。
為什麼宜妃會幫著張英等人批判自家侄女？
甚至說出此女不堪為胤■側福晉的話。
關鍵時刻，李德全在他耳邊說了兩句，康熙才明白了。好小子，把什麼都算計到了，到乾清宮來點了火，立刻去翊坤宮“求責罰”，他們顛倒黑白的本事簡直不要太大，加上那四張天真爛漫的臉，精明如宜妃也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讓她這樣果斷站在孫子身後打侄女的臉還是因為老五老九的身份變化。一個暗衛頭子，一個御用錢袋子，前途光明著，壓根不用她操心，有娘家支持那是錦上添花，沒有也不打緊。
宜妃幾句話就奠定了她在御史台心中的地位。
那些個老頭子原本是不怎麼誇人的，這天竟把宜妃誇的天花亂墜。
“宜妃娘娘深明大義，乃皇上之幸，朝廷之幸。能夠忍痛大義滅親，這才是後宮妃嬪之典範！”……說好話又不要錢，他們一邊吹捧宜妃，一邊把郭絡羅雪瑩往泥裡踩，把康熙搞得一個頭兩個大。
關於郭絡羅雪瑩的處置方法還沒下來，這事就在京城裡鬧開了。
起初是在文臣之間，然後幾何擴散，傳遍全城。
本來還有人懷疑這事有幾分真，反對勢力還沒發展起來，就被撲滅了，大阿哥第一個站出來說公道話，陸陸續續的，所有阿哥都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親眼看見郭絡羅氏把七侄兒丟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但凡還要臉，就該承認錯誤求責罰，這事兒是眾阿哥眾福晉親眼所見，容不得狡辯。”
“宜妃娘娘深明大義！休了這沒婦德的女人！”
胤■得知此事，險些噴出一口老血。
這幾個混賬，小小年紀就會搞陰謀詭計。胤■倒不是心疼表妹，就事情本身，他覺得蠢兒子們應該得到教訓，還沒等到人回來，元春就跪到他面前。
“是我教子無妨，求爺原諒他們。我願意向天下人解釋，郭絡羅妹妹並沒有做任何喪德之事，她溫柔寬厚，她絕對配得上阿哥側福晉的身份……”
元春這樣說，胤■心裡堵得慌。
他不是想維護雪瑩，也不是顧忌郭絡羅家，他就是想讓兒子正常一點，別這麼偏激，耍小聰明只是一時的，不能幫助他們在皇家安穩的生活下去。
樹敵太多遲早要在陰溝裡翻船。
元春不相信他，那樣防備的，豁出一切也要保住兒子的態度深深地刺傷了胤■。
他笑得很難看，說：“你安心養胎。”
胤■是有覺悟的，就算面前是懸崖峭壁，他也不會鬆開元春和那四個兔崽子的手。顯然，這麼以為的只有他，兒子們會鬧，就是因為感覺到危機，至於元春，他要是相信自己……就不會說那樣疏離客氣的話。
去年的經驗告訴他，冷戰不可取，無論他怎麼生氣怎麼折騰自己，元春跟沒就沒有反應。胤■覺得無奈，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變成了這樣。
元春不同他生氣，也不鬧，總是逆來順受。
平時是“賢妻良母”，她在意的就只有兒子，根本沒有其他。
他栽到這個女人身上。
偏偏對方沒心。
……讓春兒愛上自己不是件容易的事，這個認知他在科爾沁就已經得到了，唯一欣慰的是，在分享了對方的秘密，獲得陰陽眼之後，他們牢不可分的綁在一起。這讓胤■覺得，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來大成自己的心願。
如今最重要的不是為男女之情鬧彆扭，而是收拾眼前的爛攤子。為了護住兒子，他要放棄雪瑩，放棄她背後的郭絡羅家，這是必須拿出的態度。
胤■在額角揉了揉，誰說生兒子好，一個個都是來討債的。
闔府上下只有元春對他一如往常，其他人都有了微妙變化。弘晟、弘暲、弘相、弘歷……闖了禍還不自知，見了面就給他甩臉色。一個陰帥三個鬼將的實力讓府上所有鬼魂都到了風向，他們開始說起胤■的閒話來。
什麼“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什麼“近親配對，轉生腦殘。”
……
為了向分分鐘就能搞死它們的小祖宗表忠心，良心都喂狗了，九爺你就洗洗睡吧。
胤■貴為阿哥這沒錯，他能處置府上所有奴才這也沒錯……唯獨不能把府上的鬼魂怎麼著。胤■沒有遷怒元春的習慣，他將過錯全推到了表妹雪瑩頭上。
人都是如此，習慣遷怒。
胤■的初衷是，盡可能不損傷同郭絡羅家的關係。
雖然他們已經投靠了八哥，徹底撕破臉額娘會難過……胤■是個混賬沒錯，他內心還是有淨土的。一片是元春和兒子們，一片就是為了他甘願做任何事的額娘。胤■想得很好，有些人卻體會不到其中的良苦用心，他原本想給郭絡羅家最後的體面，把表妹“打入冷宮”也好，至少不要直接休棄出門，對方並不領情。
郭絡羅雪瑩找胤■鬧了很多次，總說是七阿哥咬她才不小心松了手。
這個說法是可以接受的，鄒齊最近又找過他，嚴格說來，小七不是標準的瘋狗病，他偶爾會忍不住咬東西沒錯，染上了一些犬類習性沒錯……病不致死。
胤■沒對這種說法發表意見，小五小六給他的打擊太大，很久沒緩過來，熬過了那段黑暗日子之後，現在，什麼發現都不能打到他，胤■已經淡定了。
本來，生兒子天生瘋狗病也不完全是郭絡羅雪瑩的責任，這才是胤■願意讓小路子接她回來的原因，可惜，郭絡羅雪瑩再次讓他失望了。
“是賈氏指使他們污衊我，表哥你要為我做主啊。”
“我不是故意鬆手的，七阿哥他咬我……嚶嚶，天生瘋狗病同我有什麼幹係？那獅子狗是姑爸爸給的。”
……
胤■看著她，半晌沒說話，他再次刷新了對表妹的認知。
好，真是太好了。
竟敢往額娘頭上扣屎盆子。
胤■轉身離開芙花院，就算皇阿瑪決定要燒死這賤人，胤■都不管了。這種只知道勾心鬥角不懂孝道對親兒子沒有半點母愛的東西……死了才好。
活著就是造孽。
御史台的老頭是不好打發的，考慮到事情在京城範圍內有太大影響力，康熙必須做點什麼安撫資額寫打雞血的民眾。第三天早朝，聖旨就下來了，大抵是說郭絡羅雪瑩喪德，不配做阿哥側福晉，即日起貶為媵妾，接回郭絡羅家教養。
董鄂氏犯了那麼多錯，也就是遣送回家，連嫡福晉的封號都沒撤。康熙覺得他應該一視同仁，收回側福晉封號已經是莫大的恥辱，送回家重學婦德更是讓人抬不起頭。郭絡羅氏剛被小路子接回來，不到五天又回了娘家，這回有聖旨壓著，想逆襲就不那麼容易了。
這樣的結果基本達到了御史台的預期，他們跪下高呼“聖上英明”，順帶點了宜妃親哥哥的名，讓他好生管管沒規矩的女兒，最好是去宜妃娘娘跟前求個得力的嬤嬤。
郭絡羅家徹底沒臉，幾個待嫁姑娘將郭絡羅雪瑩恨得徹徹底底。
一榮俱榮，一損皆損。
她們是倒了血霉，和這蠢貨同宗。
頂著郭絡羅家的名號，在這風口浪尖上，如何能覓得良人？
郭絡羅家想找康熙求情，沒門。
想勒令宜妃，讓她想辦法把側福晉封號求回來。若是五年前，宜妃真得妥協，如今五阿哥是皇宮裡的暗衛統領，九阿哥是御用錢袋子……她還怕什麼？
就在翊坤宮裡，宜妃指著魏佳氏的鼻子就是一頓好罵。
“不會教女兒就別把人往皇家送，丟人不說，當心丟腦袋。賈元春就算出身再卑賤，父兄全都不成器，那又如何？胤■喜歡她，萬歲爺中意她，阿哥福晉們對她都客氣，御史台的老東西也挑不出錯來。女人啊……出身雖然重要，能不能生兒子，會不會做人更重要。如今聖旨都下了，你找本宮有什麼用？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在翊坤宮裡，魏佳再怎麼橫也不敢同宜妃嗆聲，挨了訓灰頭土臉的回去了。
郭絡羅家又什麼立場威脅宜妃？
他們支持的原本就不是胤■，而是胤■。
魏佳氏“大鬧”翊坤宮被胤■得知，他不客氣的在早朝結束之後攔下舅老爺說了很不好聽的話。如今的九阿哥已經不是離了郭絡羅家就站不穩的小兒。別的不說，他擁有的財富就能動搖一切信仰。胤■放過狠話之後，表妹就被放棄了，郭絡羅家不能操縱胤■，也檢不到任何便宜。與其繼續僵持，不如將籌碼全部壓到八爺身上。
因為沒有新的進展，流言就逐漸平息下來，事後，八福晉還帶著禮物上門找過賈元春，因為生子秘方的關係，她對弘歷等人頗有好感，就算真是告黑狀扳倒了表妹雪瑩，那又如何？八福晉對這個只會炫耀自己完全不長腦子的表妹一點好感也沒有。
元春不傻，她明白八福晉的意思。
郭絡羅雪瑩≠她≠郭絡羅家。
她只是可以隨意丟棄的棋子罷了，正如自己之於賈家。
這之後，日子又恢復平靜，胤■因為心有所念，並沒有在元春懷孕之後大肆寵信後院別的女人。一來，他不急色；二來，實在不敢讓別的女人生孩子。
胤■怕了。
三月在蜚語流言中過去，邁上四月的坎兒，喜事連連。
大福晉懷孕的消息讓八旗貴婦瘋狂了，她們好似忘了伊爾根覺羅氏連生四個閨女這事，唯心的認為這一胎鐵定是阿哥。
你說為啥？
撇開賈元春那四胞胎兒子不論。
五福晉第一個吃藥，她懷孕了。
八福晉第二個吃藥，她懷孕了。
大福晉第三個吃藥，她也懷孕了。
……
這藥若是沒用，能讓她們懷得這樣整齊？
大阿哥府的好消息來了沒兩天，十三福晉兆佳氏也有了音訊，皇家迎來了一波懷孕熱潮。拜生子秘藥的功力所賜，九阿哥府的門檻都被踩爛了，只要不是敵對陣營，同九爺有那麼點往來，都厚著臉皮找上門來。
宜妃這才從郭絡羅雪瑩留下的陰影之中走出來，拖元春的福，翊坤宮也是人來人往，四月份收的禮比頭年加一起都多。
找她的大多直接，禮物送到了就說生子秘方之事，在胤■這兒攀關係的多是眾大臣，他們不好直接求藥，只得說一些暗示性強的祝福語。
比如——賈側福晉這樣的功力，鐵定能一舉再得四男，九爺恭喜！
胤■非常坦然的接受了對方的恭維，完全沒按預定的劇本走。
說好的謙虛呢？
說好的秘方呢？
第083章
胤■覺得,自元春進門，他中規中矩的人生就玄幻起來。
一舉得四男,簡單。
開陰陽眼借鬼魂之力搞情報系統，容易。
那好歹都是針對自身，如今倒好,【林氏生子秘方】加上【賈家珍藏的懷孕須知】竟然讓阿哥福晉齊刷懷孕。胤■的人生也跟著飄飄然。
每天都有大臣套交情攀關係。本來，他同郭絡羅家已經劃清界限，對方好似忘了他對表妹雪瑩的作為，往來比過去更密切。那諂媚的表情，那甩節操的話。
非禮勿聽,非禮勿聽。
雖然多了蒼蠅環繞四周,這也就是甜蜜的煩惱,作為商人阿哥,他原本應該被糟蹋被嫌棄，在瑟瑟秋風之中守著大堆家產死去。本來的確是這樣，三十九年選秀之前，他存在感雖高，挨罵的頻率更高。他真心維護八、九、十同盟，卻被當做是空有財富不長腦子的傻蛋。
自幼時起，真心待他的就只有老十胤俄，至於胤■，他的目的從來就不單純。
因為有個辛者庫賤婦出身的額娘，老八的童年是灰暗的。養在惠妃娘娘跟前，活在大阿哥胤褆的陰影之下，被兄弟們欺負。八、九、十同盟是胤■刻意經營起來的。他背後有根基深厚的郭絡羅家，而老十則是溫僖貴妃唯一的兒子。
溫僖貴妃鈕枯祿氏，果毅公遏必隆之女，孝昭仁皇后的親妹妹。康熙接連剋死了兩任嫡妻，就沒敢再立後。後宮以溫僖貴妃和佟貴妃為首，地位僅次於太皇太后孝莊以及太后孝惠。佟氏高調，溫僖則深居簡出。
八阿哥胤■同老九老十交好的時候，溫僖貴妃還沒死，正是借郭絡羅家和鈕枯祿家之勢，加上親切隨和的信箱，對朝政的敏感度……八阿哥一步步走到今天。
起初是想借兩位背景雄厚的阿哥保護自己，之後是想利用胤■的財力。從三十三年溫僖貴妃死那一刻，老十就成了附屬品。老九太聰明，他需要被牽制。
幫扶胤■的時候，胤■是死心塌地的，他是八爺黨的核心，甚至沒給自己留下退路。直到三十九年賜婚，元春進府，他得到康熙的認可，選皇阿瑪和八哥之間……選擇了濡慕已久的皇阿瑪。
胤■覺得，這不是背叛。
他只是遵從內心選擇了不符合八哥期待的道路。
之後的人生就精彩起來，八哥想要輓救，想把錢袋子拉回自己的陣營。他嘗試了多種方法，從元春入手，從宜妃入手，從十阿哥胤俄入手……他沒有成功，老八老九就疏遠了。
因為利益維持的關係，總有破裂的一天。
胤■深刻的明白了這個道理，八哥不再登門，老十倒是十年如一日。真情與假意一目了然，胤■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這種感覺很奇妙，他原本應該為八哥鞠躬盡瘁，幫他對付老大對付老三扳倒太子……忍痛的退出讓他從紛爭中摘出，悠然看戲。胤■很珍惜寧靜安詳的生活，滿朝上下，唯有他看得清楚，笑到最後的不是太子，不是八哥，而是隱忍的四哥，外人眼中身為太/子/黨的四哥。
說實在話，只要想到結果是這樣，他就後怕得很。
四阿哥胤禛是怎樣的人滿朝上下誰不知曉？
得罪了他絕逼沒好果子吃。
若是為了八哥在奪嫡戰中與老四決裂……他登基之後圈禁都是輕的，指不定就是抄家斬首。只要想到這個，胤■看財迷兒子元寶的眼神就溫柔起來，不愧是春兒親生的，不愧是繼承他優良傳統的兒子，在這麼多兄弟之中，他一眼就看出老四的不同，因為有他，同四哥相遇還能閒話家常。關係雖不如老十三這樣鐵，已經算得上相處和睦。
胤■想過的，若迫不得已一定要站隊，他立刻抱住四哥的粗大腿。胤禛卻好似沒看出老九背後的隱藏體質，他們之間交情淡如水，日常對話都是固定的幾句。
“元寶侄兒可有認真習字？”
“元寶侄兒功課到何種程度？”
“有這樣聰慧的兒子繼承衣缽，九弟你太幸運。”
……
只要胤禛用這樣溫和的口氣對他說話，胤■就會有受寵若驚的感覺，他認真回答每一個問題，生怕不注意被四哥嫉恨。“那小子總把‘四伯’掛嘴邊，連我這親阿瑪也比不上……四哥你給我留點面子，這樣下去連發言權也沒有了，這年頭，兒子不好管啊。纏上你之前，那小子的啟蒙功課大多是他額娘教的，弟弟不敢居功。”
胤■難得謙虛一回，四爺就黑臉了。
他本來就在為錯過賈氏嘔血，倒不是貪圖美色，而是覺得錯過一個如此溫柔嫻淑能生兒子的側福晉簡直造孽。尤其她膝下四個阿哥還各有特色，都十分優秀。胤禛沒好意思怪罪枯葉大師，只得安慰自己說，有了生子秘方，那拉氏也能給他一個乖巧可人的好兒子。四爺在心裡壓縮賈元春的功勞，本來已經收到成效，卻被胤■一句話擊碎。
會生兒子沒什麼了不得，會養才是真絕色。
身為皇子，他們不可能困在後院。自出生到進入上書房學習，與小阿哥相處時間最長的還是他親娘。像李氏那樣只會勾心鬥角的，生了兒子有啥用？弘昐兩歲了，只會告狀、上眼藥，別說四書五經，他連千字文都沒學過……同元寶相比，簡直就是廢物。
胤禛瞥了胤■一眼，轉身走人。
“四哥，四哥你別急著走啊，弟弟做東，去富貴樓喝兩杯怎樣。”
……本來胤禛就對胤■有意見，一聽這話，更了不得，這是在往他的傷口上撒鹽？
吹噓側福晉不夠，還想顯擺財力？
這混賬怎麼不去死。
胤禛連個眼神也沒賞給他，出宮門就上了轎子，倒是老十、十三、十四跟過來。
“喲喲喲，弟弟可是聽到了，九哥要在富貴樓擺席。”
“四哥是大忙人，他不去就算了，弟弟我絕對給面子。走！這就走！”
“話說，九哥同四哥關係咋這麼好了？”
胤■嘴角有些抽抽，他穩了穩情緒，道：“我家老三元寶得了四哥眼緣，每日下學之後都要跟著習字。我是沒想到四哥竟然這樣熱心腸，過去真是誤會他了。”
信息量有點太大。
別說見了胤禛就像老鼠見到貓的十阿哥胤俄，就連他親弟弟——十四胤禎也接受不了。
四哥真的能和熱心畫上等號？
別鬧了。
這頓終究沒吃成，只要想到胤禛那張“你欠了我八百萬沒還”的討債臉，他們就沒了胃口。胤■找了個藉口脫身，回去給元春肚子裡的孩子做胎教去了，他吸取教訓，不能再讓孕婦摸銀子，還是進行理論啟蒙的好。
胤■匆匆回府，換了身便服就往留花院去，一進門就看到揮鞭子的蒙古女人。元春坐在石凳上看得高興。
“停停停！”不能讓她鬧下去了，已經有了做夢都想追隨關雲長做大將軍的弘暲，他由衷的希望這胎能正常一點。俄日敦塔娜習慣了同胤■對著乾，她玩得更開心。
還是元春體貼，她將院子裡的丫鬟奴才全打發出去，然後召喚了蘭陵王。
高長恭已經好些時候沒出來透氣，他從俄日敦塔娜視線的死角出來，將戰馬拴在一旁，徒步走進危險區域。俄日敦塔娜被突然出現的面具男嚇了一跳，鞭子偏離渠道，直接往高長恭臉上去。眼看就是人間慘劇，高長恭卻半步不讓，徒手接下了鞭子，他往裡灌氣，上好的金鞭就斷裂開，一截截散落在地。
元春是知道的，福晉有多寶貝這條鞭子。
她心裡一突，正想說會賠一條與這不相上下的來，就見俄日敦塔娜眼中迸發出耀眼的神采，她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蘭陵王高長恭，“壯士你叫啥名？壯士你以後就跟著本福晉，保准吃香的喝辣的！！”
蘭陵王傲氣，連多餘的眼神也沒施捨給新出爐的花痴腦殘粉，他看著胤■。
“九阿哥。”
高長恭的聲調沒有任何波瀾，他平靜的喚了一聲，往胤■那方走了幾步。九爺以為他應該參拜主子才對，想不出這位大爺點他名的意圖。
既然猜不透，不應聲才是上選，他淡定的回視蘭陵王……然後胸腹間一陣劇痛，他飛出去了。
“我說過，讓你好生照看主子，她的意志就是我前進的方向，你沒有做到。”
這擺明了是在算舊賬。
沒有及時料理賈寶玉，讓元春擔心。
沒讓史太君死在正確的時候，讓賈珠丟了官職，讓元春傷心。
讓小路子把表妹接回，讓元春痛心。
胤■能想到的就是這三點。
他摔在地上，右手捂著腹部。
他沒有辯駁。
高長恭這才回身，闊步走到元春跟前，單膝跪地：“恕我保護不力。”
元春倒是錯估了蘭陵王的性子，看他平時不怎麼說話，大多數時候都擺出事不關己的姿態，以為他是個冷漠之人。沒想到竟然這樣熱血忠誠。元春嘆息道：“起來吧，我並沒有受到傷害，過去這一年發生的諸多事件也不是由你而起。”
這時，帥鬼已經在胤■周圍打起轉來。
“哎喲喲，高兄這一腳真是實在，沒直接背過氣去，九爺您身板還是結實的。”
它話音剛落，腦殘粉就開口了。
“我男神就是這麼帥！”
“長恭哥哥我要給你生孩子！”
“直接殺進皇宮裡幹掉康熙造反吧！小魚小蝦也敢往美人頭上爬，真是夠了！”
……
納蘭容若和高長恭簡直是世間女子極致的追求。
喜歡謙謙君子喜歡浪漫的選擇容若。
喜歡頂天立地真漢子需要安全感的選擇蘭陵王。
別說女鬼，福晉俄日敦塔娜血槽也空了。
礙著身份，她沒立刻表白。
嚶嚶，本來覺得九阿哥還是不錯的，雖然色相差了點，有錢有勢身份高貴……同這位穿著盔甲帶著青銅面具的壯士相比，他就是渣！
不該嫁過來的，追求男神的機會都沒有了。
俄日敦塔的確不聰明，她專長是揮鞭子抽人以及噴毒液得罪人。這位蒙古福晉大多數時候都是憑直覺行動的，這一次，她沒有衝動，她挪到元春身邊，諂媚的問：“春兒妹妹可知道這位壯士是啥來頭？”
知道！她當然知道！
北齊戰神蘭陵王啊！
這樣玄幻的身份要怎麼解釋？
元春尷尬的笑道：“他的來頭我不怎麼清楚，是暗地裡保護元寶他們的，叫高二狗。”
……！
……！
………………！
院子裡一片死寂，就連平日裡嘰嘰喳喳的鬼魂們都閉嘴了。
緊急關頭胡編亂造啥的，它們能夠理解。
高二狗這種名字真的好？
男神一秒變吊絲。
以後要如何直視帥酷的蘭陵王？
/(tot)/~~
俄日敦塔娜已經石化，胤■低聲笑出來，關鍵時刻……高長恭沒有掉鏈子，雖然這名字有點難以接受，他咬緊牙關承認了，“我是女主子的暗衛，見過福晉。”
他說得客氣，卻沒有跪下請安的意思，作為草原女兒，俄日敦塔娜也這種級別的勇士一般只忠實於自己的主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讓他們下跪。
比起禮儀和規矩……她更在意的是這個完全配不上男神的名字。
這是來報復朝廷報復民眾的吧。
高二狗。
俄日敦塔娜收了很大的打擊，她什麼也不想說，搖搖晃晃的走出院子。然後男鬼就“噗”“噗”“噗”笑噴了，女鬼們哭成傻/逼。
她們淚汪汪看著元春。
“美人別這樣，就算高二長、高二恭也好啊，高二狗是啥玩意兒？”
“以後還怎麼直視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蘭陵王？”
元春也知道自己隨口起的名字辱沒了蘭陵王的聲威，不過是忽悠福晉的託詞罷了，總不能將真正身份合盤托出吧。比起不痛不癢的稱呼，更重要的是不能讓俄日敦塔娜起疑，雖然他是在視線的死角化為實體出現的，頭上還扣著暗衛的身份……實際也禁不起推敲。
好在，高二狗這個名字愉悅了九爺胤■，他拍胸膛表示這事全權交給他，絕不會讓任何流言傳出。
高長恭在院子裡練了半天武，又消失了。
這卻不能讓元春鬆口氣，她擔驚受怕兩天，外面的確沒有奇怪的傳言，這才松了口氣。唯一蛋疼的還是福晉俄日敦塔娜，因為高二狗這個名字，她的確有點受刺激，調試了半天，她就接受了這點缺陷。
名字又不是自己取的，這麼通俗接地氣只能說明雙親都是實在人。
俄日敦塔娜每天到留花院打卡報到。
“春兒妹妹，你那洋氣的暗衛呢？”
……這個應該怎樣回答？告訴她還沒到冷卻時間所以不能召喚出來。每召喚半天少說得歇三天嗎？雖然俄日敦塔娜的確是個不錯的人，這兩年她們關係十分親密，元春也沒有揭穿秘密的意思，她笑著說：“我進府六年了，在昨個兒才是他第一回露臉。”
o(╯□╰)o
俄日敦塔娜想了想，的確是這樣。
之前從未見過不說，也沒聽元春提起過。
她這才放棄了向元春求助，而是自個兒動起腦筋來。
“壯士你快出來，我們過兩招，本福晉換了條結實的鞭子。”
“你只要能贏，我就修書回去讓父王重用你！”
“大將軍！大將軍怎麼樣？”
……
這種程度也想勾/引蘭陵王？別天真了。人家活著的時候可是北齊戰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什麼場面沒見過？什麼待遇沒享受過？
高長恭騎在他的戰馬上，裝作沒聽到這番話。
府上女鬼更不得了，它們指著蒙古福晉的鼻子就是一頓臭罵。
“你這女人也忒不守婦道，有了九爺不說，還想搶我們男神！”
“大將軍算個屁，自個兒沒見識還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
“浸豬籠！！燒死她！！”
元春簡直不敢讓俄日敦塔娜繼續在院子裡待，她又說了幾句就藉口困頓，進屋去睡覺了。她這胎懷得雖然穩，卻嗜睡得很，每天有大半時間都在床上過。
第三個月，第四個月，第五個月都是睡過去的。
直到鬼節之前，孩子六個月大，才勉強能分辨數目。
這回只有三個而已，沒那麼誇張。
元春能看到，四個小兔崽子也能看到，唯獨胤■……因為寶寶是生魂，不是死鬼，他看不出什麼。元春肚子裡有三個孩子，這讓弘暲高興，讓元寶悲痛。
要做大將軍，沒幾個隨侍怎麼成？
弘暲還想帶弟弟們上戰場，三個不夠！遠遠不夠！額娘應該生個屯。同弘暲的期待相比，元寶最近都不願意在院子裡多待，他更多的將時間耗在了四阿哥府。
以額娘的本事，三個妹妹簡直是做夢，要是弟弟……等阿瑪百年之後還不和他搶家產。他為了一個金錁子可以挑燈夜學，可以冒著巨大的風險給太子家弘晴哥哥代寫策文。
金子來得不容易啊，就算阿瑪家大業大能掙錢，府上已經有七個兄弟，額娘再生下去他還能分到多少？本來，考慮到皇瑪法對他這樣好，下任皇帝又是四伯，元寶已經逐漸打消了造反的念頭，現在看來……這個計划不能被放棄。
在四阿哥府待的時間長了，遇到福晉那拉氏的機會就多，從女人那裡騙錢永遠比男人容易，元寶說不盡的吉祥話，他最知道林家秘方的威力，就算是傷了身子，養了四個多月也改好了。元寶拍著胸脯保證，四伯娘肚子裡有弟弟了。胤禛原本沒當回事，又過了個把月，太醫例行診脈才證實了元寶這個說法。
他真不是胡鬧。
弘暉夭折以後，四福晉那拉氏本來已經絕望了，想著世子之位要傳給後院那些賤人生的阿哥她就心如刀絞。元寶是她的福星……那拉氏把這小子寵上了天，比弘暉活著的時候更甚。
自家兒子不能慣，得讓他看清阿哥府的險惡，讓他勤學。別家的就不同了，那拉氏喜歡元寶，她就不要命的寵，往死裡寵，得了稀罕玩意兒都給他留著，宮裡的賞賜也讓他挑，更別說各種純金擺件。四福晉是內大臣費揚古之女，不是窮酸的，被她這麼捧著，元寶待在家中的時間更少……回去就要看到那三個討人厭的球，還不如在四伯這邊賺點私房錢。
沒有金子的人生太讓人心痛。
這年中元節，鬼魂聚會就辦在九阿哥府，一來，府上有鬼將三名陰帥一名，二來，元春是個“善良”的，若能打動她，能夠完成遺願轉世投胎也不一定。
去年七月，他們去了科爾沁，沒趕上京城盛況。
胤■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多的鬼，驚奇過後就是欣喜，各府鬼魂帶來了許多有用的信息。譬如，太子已經決定在今天冬獵的時候找機會動手，就算不能奪位，至少也要鏟除障礙。
他的幕僚甚至策劃了兩套方案。
有太子陪同出行，和太子監國這兩種情況下怎麼行動。
來自大阿哥府的消息：胤褆已經徹底放棄了爭奪皇位，他正處於最後的觀望期，希望能夠把籌碼押在對的人身上。
三阿哥府的女鬼說：胤祉謀劃著秘密搞死董鄂氏，他勾搭了完顏家，準備同十四爺搶奪資源。
八阿哥府倒是風平浪靜，胤■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媳婦郭絡羅氏身上，她的肚子已經五個月大了。
最讓胤■驚奇的還是十四弟胤禎，他在德妃那裡詆毀親哥哥，看似支持八哥，實際已經有了爭奪帝位的野心，平易近人都是裝出來的，他想拉九爺入夥。
致力於奪嫡之爭的阿哥對胤■都有想法，他們沒有蜂擁而上羅列好處讓胤■選擇站隊是因為時機不到。如今的朝堂，最有能力同太子一爭的是八阿哥胤■，按理說，他和胤■的關係也是最好的，卻被拒絕了不知道多少回。
兄弟們都想借胤■的財力成事，他們卻估不準九爺的想法。他真的一顆心撲在了熱河行宮的修建上？只顧賺錢完全不考慮皇阿瑪升天之後的事？
這不現實。
各方的計劃及猜測都在中元節這天傳到胤■的耳朵裡。
與別家的觀望不同，太子已經有了完整的計劃。比起同其他兄弟打迂迴戰，胤■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這場風波之中保全自己。
中元節之後，胤■琢磨了兩天，然後去了五阿哥府。
胤祺是皇宮裡的暗衛統領，他貼身保護皇阿瑪，可算是最後一道屏障，同時，他是胤■的親哥哥。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胤祺都是商量對策的最佳選擇。
九爺沒把陰陽眼說出去，他對親哥的藉口是“通過青樓、酒肆以及歌舞坊收集的情報”，簡短的幾句開場白之後，他直接切入正題：“哥……我聽說了兩件不得了的事，你幫忙拿個主意。”
這稱呼就能說明問題。
不是五哥，而是哥。
胤祺將奴才們全打發出去，這才讓胤■開口。
“我手下掌管青樓的低了幾條消息上來。其一關於太子二哥，其二關於十四弟，你想先聽哪一個？”既然已經決定拉親哥下水，胤■就不慌了。
五阿哥挑了挑眉，這個動作被面具蓋著，沒讓胤■看到。
同太子相關的情報，他大概能夠猜出，範圍很窄……“先說十四弟的。”
胤■將各路死鬼傳來的信息匯總，喝了口茶潤嗓子，才說：“簡單地說，十四弟有了同二哥和八哥角逐的心思。”
“噢？我以為他是八弟的人。”
胤■點點頭，“背靠大樹好乘涼，讓八哥和太子死磕，他能最大限度的保存實力……對了，德妃娘娘比我們預想的更偏心，她在幫助老四是逼迫四哥做選擇，滿朝文武都知道，四哥是堅定的太/子/黨，只要他願意，絕對能幫老十四給太子致命一擊。”
信息量太大。
換個人恐怕消化不了。
胤祺接手暗衛組織好幾年，他看多了皇家的陰暗面，倒不驚奇。
不想想皇帝的阿哥簡直是奇葩。
也就只有老九這樣，痴迷於金錢才能做到。
“九弟的意思是？”
胤■攤了攤手：“我只是個手無寸鐵的商人罷了，沒有政治追求也沒有野心，這事兒還得五哥多擔待……”
好歹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作為哥哥，護著弟弟也是應該。他破了相從戰場上回來，太醫宣布沒救，所有人都同情憐憫的時候，不放棄的只有胤■。
別的不說，這份恩德他也得還。
胤祺想了想，以四哥的性子，恐怕不會因為德妃娘娘的逼迫就放棄自己行事的原則。這樣看來，母子翻臉的可能比他背叛太子更高。沒有四哥的幫助，老十四暫時成不了事。這麼想，這事倒不著急，“關於太子又是什麼？”
這才問到點子上，胤■將太子的計劃合盤托出，就連兩手準備都告訴了親哥。胤祺倒是沒想到他能有這麼大的魄力，皇阿瑪的確決定在今年進行冬獵，地點在木蘭圍場，比起夏秋這兩季，冬天狩獵更有滋味。這個計劃剛剛提出，連陪同狩獵的名單都沒確定，太子就已經有了造反計劃，他的行動力倒挺高。
老九再三叮囑，最好不要提前捅破，做好防範就成，誰知道事情會不會有意外。再說，以皇阿瑪對太子的維護，他不會輕易相信這種沒有證據的話，語氣被懷疑針對太子，不如用事實說話。
事實上，胤祺就是這麼計劃的。
好不容易太子有動作了，不可打草驚蛇。
一旦將目光鎖定在陰謀上，日子嘩啦啦就過了，老五老九合議了好幾回。首先是粉碎太子的陰謀，保護皇阿瑪；其次是保全自己，盡可能的藏於幕後；再次要避免身邊的人捲入這場紛爭。
胤■想保護的有三方：
第一，九阿哥府。
第二，賈元春及她的親人。
第三，十阿哥胤俄。
溫僖貴妃是果毅公遏必隆的親女兒沒錯，她是孝昭仁皇后的親妹妹也沒錯，這一家子都是短命鬼。遏必隆在康熙十二年病逝，孝昭仁皇后死於康熙十七年，正是冊封皇后一年之內；十阿哥生母鈕枯祿氏在康熙二十年冊貴妃，二十二年生下胤俄，三十三年病逝。
老十本應是太子胤礽以及佟貴妃養子胤禛之後，身份最高貴的阿哥。卻因為靠山死得早，受了不少欺負。
胤俄他不聰明，又很會闖禍，若不是老八老九護著，早就出了事。
如今胤■和胤■基本是鬧翻了，老十選擇站在他身後，八爺就不會再庇佑這個弟弟……胤■必須為他考慮周全。這小子在兄弟眼中恐怕是最好利用的棋子，他甚至比老十三更危險，因為他是胤■真心愛護的弟弟，八阿哥都知道用感化老十的方法拉攏老九，他雖然失敗了，卻不妨礙其他兄弟做類似的嘗試。
胤■沒在老十面前拆穿太子以及十四弟的陰謀，日子就這麼過。
八月份，科舉考試開鑼，按照史太君的想法，賈璉應該順利通過鄉試進入下一輪。他要沿著賈珠走過的路扶搖直上，摘得狀元桂冠，成為皇上的臂膀。她設計好了劇本，卻沒料到科舉到來之前就出了這麼多意外，心肝賈寶玉被關進順天府大牢，不孝子賈赦天天刺激她……史太君在賈璉大婚之後就蹬了腿兒。
她的死給家族帶來了許多不利影響。
首先，賈璉和高氏在守孝期間不得同房。
其次，賈珠丟了官位。
最後，賈璉趕不上這屆科舉。
……當然，即便他能趕上，基本沒有通過鄉試的可能。
在做學問這方面，賈璉完全繼承了父親賈赦。
策文狗/屁不同，詩詞毫無意境。
賈赦和史太君是完全不同的，他從不覺得兒子能入仕途，比起攻略難如登天的科舉考試，不如跟著他做生意賺錢。賈家雖然是奴才出身，自祖輩飛黃騰達之後，就穩立官場。賈代善得康熙重視，被視為真正的天子之臣。
甭管在官場上有多少建樹，賈代善兩個兒子都不成器，賈政是花錢買的工部員外郎。至於賈赦，沒有史太君的支持，他連買官都沒能夠。
也不是人人都想做官，賈赦是九阿哥胤■的腦殘粉，比起拿微薄的俸祿，他更希望能掙得腰纏萬貫。史太君死後，他就不停的給兒子賈璉灌輸這樣的理念，父子倆的商業天賦雖然差了不少，觀念是一致的，他們徹底摒棄了科舉之路，把變了鬼的史太君氣出了心病。
本來就沒法到底下去給老爺子交代了，兩個混賬連一點進取心都沒有。
他們放棄了科舉之路，也不去營救賈家的希望——寶玉。
罪人！他們是賈家的罪人！
鬼太君鬧得歡騰，大房賈赦父子壓根不知道。罵完大房她又將王夫人和元春噴了個狗血淋頭。她早該看出元姐兒不對勁，她被魔鬼附身了，她不是自家孫女。
王夫人也是個畜生，寶玉是她親兒子啊！
死人是沒法影響活人意志的，賈璉一門心思想著擴大烤鴨店的規模，日子在九爺撈金，元春養胎之間過得嘩啦啦的，一眨眼就邁上了十月的砍。
第一批拿到秘方的福晉都都有七八個月的肚子，尤其他塔喇氏，肚子挺得賊大，指不定哪天就要生，這給胤祺布置工作帶來了許多麻煩。
可以確定的是，懷孕的福晉都沒法參加木蘭圍場的冬獵，太子想控制京城拿下皇宮一定會拿她們做人質……要是沒懷孕還好說，這麼多大肚婆給防護工作帶來了許多困難。五阿哥還算幸運，圍獵之前，媳婦兒就該生了，別家的預產期都在十二月前後，她們為太子的造反計劃提供了許多便利。康熙已經決定帶走所有兒子，留太子監國，將所有懷孕的女人全部留下。
元春是等不到冬月的，□□個月就得臨盆，她懷的是三個，與她一道的只有五福晉，郭絡羅氏和伊爾根覺羅氏都得邁上十二月的坎兒。
太子的造反計劃元春是知道的，她一點不著急。別的不說，九阿哥府絕對安全，蘭陵王高長恭原本就是北齊戰神，縱橫沙場如入無人之境。跟隨元春之後，他實力有很大飛躍，別說太子不會把主要兵力派來九阿哥府，便是真的來了，蘭陵王加府上侍衛還護不住區區一個留花院？
元春有高長恭保護。
至於他塔喇氏，胤祺在他府上安排了暗衛。
後顧之憂是沒有的，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老十的行蹤，只怕他鑽了太子的套。十月份，太子胤礽的造反計劃已經到了細節磨合的部分，他至少有五成的把握，值得一搏。
胤■也花大價錢雇了好幾個高人，守著元春僅有的幾個親人以及自家府上。他這樣的大手筆引來親哥嫌棄，這年頭，只要搭上高手兩個字，甭管是啥領域，都值錢。聽完胤■的安排之後，他簡直不敢想蠢弟弟在請“護衛”上面散了多少財。
因為心裡不平衡，胤祺偶爾提過一次，卻被胤■噎得說不出話。
爺是土豪，爺有錢。
ga1105 2015-3-28 09:05
第084章
十月末是四阿哥胤禛的生辰，他二十九,這天正好同九阿哥原配董鄂福晉留下的兩個兒子撞了。小六已經被送出去,就不必多說,五阿哥弘愛將滿三歲，毛病依然沒治好，胤■還沒說什麼，俄日敦塔娜為了不丟臉,就已經有應對措施。
生辰之前三天，弘愛病了。
來看診的還是鄒齊,他儼然成了九阿哥府專用。
這也是無可奈何，簡單的說,怪只怪他知道得太多了。
胤■親自在門口守著，第一時間詢問了小五的情況。
“是風寒，情況比較嚴重，三五天是好不了的，九爺調兩個細心一些的嬤嬤好生照看才是。”鄒齊這話說得坦然，一點也不怕被怪罪。旁人不知，他還不知曉？這風寒來得也忒是時候，正好趕在生辰之前，九爺擺明是不想辦……有這麼個天殘兒子，也不會有人想辦，他在抓周禮上就出了洋相，那時還能以年幼做藉口。弘愛已經三歲了，留花院那四個機靈鬼三歲的時候都進上書房去坑蒙拐騙了。
胤■已經建立起“生兒子都絕頂聰明”的形象，他不想在今年打破，聽鄒齊說小五感染了風寒，他的第一反應是松了口氣。鄒齊留下方子就走了人，胤■慢半拍對自己的反應感到可恥。
弘愛是天殘，傳出去會讓府上貽笑大方，走到這一步卻不是他的錯，只怪董鄂氏又蠢又善妒，想懷孕想瘋了去吃什麼子孫草。胤■在弘愛的小床邊守了一會兒，然後去留花院請了林神醫過來，即便已經死了五十年，他的醫術半點沒退步，比如今太醫院那些厲害多了。
風寒而已，說法都是差不多的，帥鬼看過藥方子然後點了點頭。“弘愛阿哥還小，切不能用急藥，這太醫倒是有兩把刷子，方子開得很合適。”
胤■雖不懂醫理，他這麼說倒也聽明白了。
“可有危險？”
“讓嬤嬤照看精細，別又見了風，吃上幾副藥就好了，也就是三五天的事。”他又叮囑了幾句，風寒雖然不是大病，搞不好也是會死人的，尤其弘愛這麼小。胤■仔細敲打了弘愛的奶嬤嬤一番，又找到繼福晉俄日敦塔娜，讓她好生看著，別再出事。胤■說完之後轉身就走，俄日敦塔娜翻了個白眼。
這不是廢話麼。
她只是不願半路接手的倒霉兒子在生辰宴上丟臉，又沒想搞死他。除了丟人之外，弘愛還是不錯的，雖然不聰明，勝在安靜乖巧。許是知道繼福晉不是她親額娘，從一年前，他就很少鬧了。
生辰宴順利的推掉了，俄日敦塔娜留在府上照看弘愛，元春養胎，胤■準備去給四哥送份禮。自從知道繼位的是老四以後，他就抓住一切機會不動聲色的拍馬屁。
元寶喜歡他四伯？好啊，這簡直太好了。每次看到胤禛對他兒子的態度，老九就覺得未來有了保障。
胤■是掐著時間過去的，他進門以後一炷香的時間就開席了，身為壽星，四爺還來詢問了元寶的動靜。
“賈氏肚子越發大了，四個小子下學之後也不敢耽擱，大都守在家中，要監督那混小子的學業恐怕得等賈氏臨盆之後。”胤■這麼說，邊上的四福晉也點了點頭，“九弟說得是，我前幾日去看了賈妹妹，那肚子比別家都大，少說也是雙胎。”
四爺有超過五天沒看到元寶了，他以為自己做了什麼不討喜的事把小侄兒推離身邊，結果是這樣。想來也是，他們能為了自家額娘向郭絡羅家開戰，不是孝順到了極點這種事絕對做不出。
心裡還是有些不痛快，胤禛倒也接受了胤■的說法。
“每天習字五篇，賈氏生完之後檢查。”胤禛突然冒出這句，老九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是讓他傳話？這麼說恐怕有點不厚道，胤■覺得，元寶要倒大霉了。
在知道皇位歸屬之前，胤■還能和老四橫，如今真是一點底氣也沒有，他毫不猶豫的出賣了親兒子，“那小子整天把‘四伯’掛在嘴邊，你的話他都記著。”
四福晉嘴角勾起三分笑，難怪能把生意做大，說話就討喜。自家爺雖沒說什麼，情緒都安撫了。那拉氏倒是不嫉妒，元寶侄兒慣會討人歡心，聰明又會做人，只要他願意，能輕易攻略任何目標，譬如皇阿瑪，譬如自家爺。
爺對他的確是比弘暉還好，那是應了一句話——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除了他之外，沒人敢撒野，如弘昐這般，平時霸道橫行，到了爺跟前也乖巧得很。
元寶太聰明，同爺也真真有緣。
那拉氏又說了幾句，就去招呼別的客人了，作為壽星，四爺這天同平時沒什麼不同，他沒有多笑，也沒多說話。這天，並不經常出席活動的太子也來了，別人看到的是太子與四爺之間堅定的感情，胤■是知道的，這是在宣誓，也是在和老十四搶人。
老十四想借德妃之手策反親哥，妄圖從他嘴裡撬出太子的秘密。
這事，胤礽就算不是清楚的知道恐怕也感覺到了。
還有半個月就是行動的日子，他不敢出任何紕漏。已經當了三十多年太子，這種生活他不想繼續，此番不成功便成仁。太子不住的同四爺說體己話，他表現得很親昵，十四爺看得牙疼。
“四哥同太子二哥的感情真讓人羡慕……比我這親弟弟甚至更好。”說這話是為了試探胤禛的態度，結果就被老十三攪了局面，他灌下一口酒，道：“這不是廢話麼，一來十四弟你生得晚，太子和四哥是打小培養的感情；二來，你就愛和八、九、十混在一起，就沒主動親近過四哥。”
胤■差點就笑出來，胤祥真是人才。
幾句話把老十四的臉都打腫了。
這頓飯胤■吃得高興，有些人就不是滋味了，老大、太子、老三、老八、老十四……這都是對皇位有想法的，過去式或者進行時。除了老大和老八已經確認結成同盟，其他的全水火不容，倒是十四胤禎，這頓之後他對太子不滿想要策反老四這事兒就盡人皆知了。
老九就那德行，愛瞧熱鬧愛看戲。
所有兄弟之中，唯獨他和老五兩兄弟，一頓飯吃得舒心極了，看老大和老三相互嘲諷，老十四朝著太子開炮簡直不能更爽。胤■傍晚才回去，在書房裡呆了一會兒，正要往留花院去一堆倒霉鬼朝著書房蜂擁而來。
“土豪你快點！美人她要生了！！”
“沒錯，說是開始陣痛了，指不定啥時候就要破羊水！”
胤■猛的站起來，險些把書案推翻，“春兒要生了？”他又想起四年前的除夕，他在翊坤宮守著元春的場景，宮女進進出出，端著乾淨水進去，猩紅的血水出來……胤■那時根本站不住腳，雖然已經有過無數次經驗，府上小阿哥小格格都不少，他的恐懼症一點都沒有好轉。
站起來那一下很猛，然後腿一軟又坐了回去。
“土豪你咋地？快點跟我們走！”
“生兒子容易嗎？你得去給美人加油鼓勁！”
qaq……他也想快啊，腿軟站不起來。他正想叫小路子進來，就聽到院子裡的嚷嚷聲：“阿瑪你快來！額娘要生了！！”來報信的是弘暲，他腳程好，來得快。小路子也一起進來，他躬身道：“爺大喜，您看是不是派人去宮裡報個信。”
“還沒生出來報什麼信，你扶爺到留花院去。”
小路子已經有經驗了，知道胤■是腿軟，四年前就是這樣，當著眾妃嬪眾阿哥眾福晉眾大臣的面他狠狠的丟了人。好在賈氏整齊，生了四個兒子輓回面子。
同經驗豐富的小路子相比，弘暲就單純多了。他眨了眨眼看著自家阿瑪：“阿瑪你崴了腳？這麼幾步遠還要人扶。”胤■沒好意思說他是嚇的，咳嗽一聲，道：“還不快走，你額娘還在產房裡等著。”
倒是府上鬼魂，他們不客氣的揭了九爺的底。
“帥哥你不知道嗎？你土豪阿瑪是嚇得腿軟。”
“聽說美人上回生產的時候正好是在宮中，他當著好多人的面出了洋相。”
“男子漢大丈夫竟然怕女人生孩子。”
……
弘暲扭頭看了胤■好幾眼，這說法也忒勁爆，一時間他還有點消化不了。額娘要生弟弟，阿瑪腿軟個什麼勁？考慮到今天是個好日子，他就要有隨扈有侍衛官了，弘暲放過了胤■。
胤■是走不快的，耽擱了一炷香的時間，他們才到產房外頭。出乎意料的是，候在那裡的不僅有他三個乖兒子，還有福晉俄日敦塔娜，他們胳膊上系著紅布，不停的給產房內的元春加油鼓勁。
“眼一閉，牙一咬，兒子就出來了！春兒妹妹你行的！”
“額娘額娘，元寶要妹妹！”
見小路子扶著臉色不怎麼好的胤■過來，福晉抖了抖眉，“哎喲喂，我的爺，您這是怎麼了？”
大哥弘晟還瞪了弘暲一眼，“阿瑪都這樣了你還讓他過來！”
弘暲是個實在人，這樣的誣衊他簡直聽不下去了，“不是我的錯，阿瑪自己腿軟，他聽說額娘要生弟弟就腿軟了！”
……噗！
……噗噗噗！
以福晉為首的加油助威五人組直接笑噴了。
身為皇子，頂天立地純爺們，這樣就腿軟，實在太沒用。
既然不是崴了腳，元寶將投在胤■身上的注意力放回二哥弘暲這邊，“都說了是妹妹！額娘這麼厲害當然不會生弟弟了！”這句話激發了胤■的潛能，在這個瞬間，他竟然站穩了，他一巴掌拍在元寶後腦勺上：“你閉嘴！不許胡說八道！”雖然兒子已經這麼多，整天吵得他厭煩，胤■覺得，還是生兒子好。第一說出去好聽，第二讓春兒保持能生並且全是阿哥的形象，第三，包括嫡出的在內，府上已經有五個格格，生女兒實在不符合胤■的期待。
雖然更喜歡兒子，胤■也做好了心理準備，若春兒真的生了閨女，他也寵著，對她好。
生個像她那樣乖巧又貼心的閨女也是可以接受的。
胤■走了會兒神，小路子就把椅子搬過來了，女人生孩子不是分分鐘就能完成的事，坐著等養精蓄銳。小路子招呼人搬了六把椅子，只有胤■坐下了，福晉和小阿哥們簡直坐不住。
頭一個時辰是期待更多，過了亥時都沒生出來，他們就著急了。
尤其是弘歷，作為一個詩人，他本就多愁善感，不是堅強的，聽額娘在裡頭痛苦的呻/吟，不見弟弟出來，他眼眶都紅了，“弘歷不要弟弟了，額娘怎麼還不出來？”
胤■手一直在抖，他強制穩定情緒，安慰道：“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不會有事的。”
他話音剛落就被piapia打了臉。
“你放屁！美人擺明是難產了好嗎？”
“哇啊啊……小林子你快去看看，別出事！”
聽了這話，小傢伙們還坐得住？
他們“哇”得哭出來。
元春這胎生得的確艱難，卻不算危險，她剛喝了一碗雞湯，正要使勁就聽到外頭哭成一片，除了混蛋兒子還能有誰。“額娘沒事，乖兒子別哭！”
不接話還好，她這樣弘歷哭得更大聲：“額娘你出來，不要弟弟，要額娘！！”
出去……不把三個小混蛋生出來她怎麼出去？
元春又聽到胤■的聲音，他在安撫兒子們。
搭上子時，她肚子就有動靜了，小傢伙們爭先恐後往外擠，打更的聲音剛想起，十月翻過，小子就滑出來了。接生嬤嬤已經在產房裡耗了兩個半時辰，本來以為不到明個白天生不出，一眨眼就有動靜了。
她們都知道賈側福晉的地位，她是被皇上贊過的，很討宜妃娘娘歡心，是九爺心尖上的人。頭一胎生了四個阿哥，整個大清朝也找不出那麼聰明的。本以為給她接生是門好差事，沒想到耗了這麼久，眼看就要持久戰了，八阿哥自己滑了出來。
這是命！
側福晉不是難產，而是註定要在這個時辰生！
老天爺做的決定凡人是改不了的！
立刻就有個接生嬤嬤把小阿哥抱起來，將身上擦乾，用棉被裹起來就抱出去，她滿臉喜色往胤■那邊走：“爺大喜！側福晉生了壯實的小阿哥！”胤■懸著的心也放下來，他看了看接生嬤嬤抱著的小八，果然是肥溜溜的。
“賞！重賞！”
俄日敦塔娜也湊過去看了一眼，皮膚紅彤彤像個猴子似的，真醜。
她沒敢掃胤■的興，四個小阿哥就童言無忌了。
弘暲皺了皺眉：“小弟弟真醜，給我做侍衛官會不會丟人？”
元寶整個都不好了，額娘也忒厲害，怎麼就能每回都生阿哥。
接生嬤嬤很快就抱著小阿哥進去了，她不敢在外面停留太久，邁上十一月的坎兒，京城也忒冷了。
因為有四胞胎的先例，在安排接生嬤嬤的時候，宜妃找了足足有八個，只怕元春太能生，人手不夠用。這嬤嬤抱著小阿哥到旁邊去了，剩下那七個還在給元春加油鼓勁。
“裡頭還有一個，側福晉用力！！”
“咬住布條，用力！！”
“已經看到頭了，不要松勁！一二三！加油！一二三！用力！！”
小九是在一盞茶之後生出來的，聽說又是阿哥，胤■的表情都夢幻了，不愧是仙女下凡，本事大。他還沒高興完，就聽到產房裡一聲驚呼：“還有！肚子裡還有一個！”
o(╯□╰)o
元寶腿一軟，險些坐到地上去。
老天爺也太瞎眼，難不成想給他三個弟弟。
繼福晉俄日敦塔娜將元寶抱到椅子上做好，才繼續激動：“春兒妹妹加油，再生個阿哥！十個正好！”
九阿哥胤■是康熙二十二年出生的，這才二十四歲，就已經有九哥兒子了，撇開被送出府去的小六，也還剩了八個。看看大哥胤褆，三十好幾的人一個兒子也沒有。太子生三個死兩個，頭兩個月太子妃也生了，妥妥的就是個格格，撐場面的只有弘晴。兄弟之中他倒成了領跑者，生九個剩八個戰績不要太輝煌。
今天過後，他又要面對各方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真是甜蜜的煩惱。
胤■孩子啊想入非非，又有個接生婆滿臉喜氣的出來了，“恭喜九爺，賀喜九爺，還是阿哥！”
……圓滿了。
……真的圓滿了。
皇阿瑪二十四歲的時候也沒他給力！妥妥的十個兒子！
胤■讓接生嬤嬤把乖兒子抱進房裡去，別見風，又讓小鬍子把元寶抱進房裡去歇著，瞧他狀態不對啊！哦，對了，最重要的是進宮去報喜，胤■已經在琢磨宮裡能給多少賞賜，他就算再有錢，這麼多兒女壓力大啊。
撇開小六，府上九個阿哥，五個格格。
換了別家直接就養不起。
他盤算著洗三、滿月、元春出月子都得大辦。
不為炫耀，只為撈錢。
他以前覺得自己家大業大，如今看來還遠遠不夠！不夠！！
一點預兆都沒有，宜妃就迎來了九阿哥府的喜訊，小路子親自進宮，大半夜的，他不敢吵宜妃起來，只得把好消息告訴小桃紅，讓她遞話。
雖然不是侍寢的日子，大半夜被吵醒誰能有好心情？
宜妃坐在床邊，沒好氣的說：“哪個奴才這樣不長眼！大半夜吵吵鬧鬧！”
小桃紅繞過屏風進來，她滿臉喜色：“娘娘大喜，賈側福晉入夜就發動了，子時三刻生了三胞胎，全是阿哥！”
……臥槽。
宜妃以為上回是意外之喜。
誰能胎胎三四個？
沒想到這對賈元春而言竟是常態，她親自從小金庫裡挑了一堆御賜的寶貝發去九阿哥府，還給小路子一整袋金錁子做封賞。把報喜的奴才打發走了。
“小桃紅你說說，本宮該不該立刻去給皇上報喜？”
這麼多年的主僕，能不知道宜妃所想？小桃紅笑道：“這等喜訊不應耽擱，萬歲爺知道怕是要高興壞了，他最寵賈側福晉生的小阿哥。”
聽了這話，宜妃心裡那個舒爽，立刻吩咐三德子去永和宮。
她為啥這樣著急？一晚上都等不得？不就是因為康熙昨個兒翻了德妃的牌子。
太后娘娘不怎麼不管事，後宮裡當權的是四妃，她們相處還能和睦？更別說宜妃最瞧不起踩著主子臉面爬床的奴才，區區包衣奴也敢和她平起平坐。德妃靠賣兒子走到今天，四阿哥的確爭氣，可惜與她不同心，至於十四胤禎，根本不足為懼。
說起兒子，宜妃也不討好。
老五胤祺是“破了相”的，至於老九，他自甘墮落做了商人。
兒子比不得她還有孫子。弘晟、弘暲、弘相、弘歷就是皇上的心肝，賈氏太爭氣，又生了三個出來。宜妃徹底睡不著了，她披著斗篷同小桃紅說話，“這輩子，本宮做得最正確的決定就是讓賈氏做了胤■的側福晉，她出身低，還有一窩子糟心親戚，這些都不重要，瞧永和宮那位，不就是包衣奴才出身，在伺候佟貴妃的時候爬了萬歲爺的床麼。在皇家，身份既重要又不重要。你且看著，賈氏的好日子才起頭，膝下七個阿哥，側福晉做得比嫡福晉更風光，誰敢小瞧了她。”
小桃紅不敢說大逆不道的話，她想了想，接道：“那是娘娘慧眼如炬，賈側福晉如今再好都是沾了您的光。她生的兒子越多，您也風光不是！大阿哥府就不說了，太子府上只有一個弘晴阿哥，九爺雖年輕，已經給您添了九個孫兒。”
宜妃心裡熨帖極了，她用手帕摸了摸眼角的淚花。
“弘晴那只會闖禍不學無術的東西能和我的乖孫相比？萬歲爺膝下的成年阿哥之中，誰能比我兒風光？賈氏真真是有大福氣的。”從前吧，在後宮裡頭，宜妃和德妃是五五開，誰也不占便宜。這幾年九阿哥府太風光，連帶著郭絡羅氏也跟著水漲船高，翊坤宮日日都很熱鬧，總有人上門來攀關係。宜妃生生壓了德妃一頭。
這樣大的喜訊，三德子走得快極了，很快就到了永和宮外頭，他敲開門，然後就看到萬歲爺的心腹太監李德全。三德子也不貪功，直接將好消息告訴了他。
“可是真的？賈側福晉生了？是三個阿哥？”
“沒錯，小路子親自來翊坤宮報喜，我們娘娘高興極了，沒敢耽擱，立刻讓奴才來永和宮。這會兒子時都過了，吵醒萬歲爺總歸不好，勞煩總管幫忙遞個話。”
李德全能坐上太監總管的位置，他在察言觀色以及揣摩人心方面的確有一套，他轉身往裡走。很快，燭台就被點燃了，隱約能聽到康熙說話的聲音，並麼發怒的跡象，三德子松了口氣，這才期待起賞賜來。
太子妃生了女兒之後，康熙情緒一直不好，聽說賈元春又生了三個阿哥，他就坐不住了，立刻就要封賞。德妃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聽見什麼金鎖、玉如意。她翻身坐起來，問：“皇上這是怎麼？”
康熙笑道：“德妃啊，你回去也讓老四、老十四多努力……胤■府上那側福晉賈氏生了，三個阿哥。”
德妃喉嚨一甜，險些吐血。
她還記得，賈元春和鈕枯祿氏是同屆秀女，為了打消萬歲爺的懷疑，她和郭絡羅氏力爭，搶到了滿洲大姓鈕枯祿家的姑娘。萬歲爺為了補償宜妃，這才將工部員外郎之女賈元春指給胤■做了側福晉。為了讓賈氏配得起側福晉的身份，還特地升了她父親的官。那時，後宮妃嬪都在看笑話，破鍋配爛蓋，自甘墮落做商人的胤■只配漢女而已。
這才六年，她們一次次被打臉。
賈氏太溫柔太賢惠太有側福晉風範太能生。
德妃心裡慪極了，還不敢表現出來，她勉強維持著端方的笑容，道：“臣妾給萬歲爺道喜，宜妃妹妹怕是高興壞了，我還記得那年選秀，臣妾瞧著鈕枯祿氏長得圓潤以為能生，還厚著臉皮和宜妃妹妹爭，老四府上子嗣一直不豐，我這做額娘的也憂心，沒想到還是看走了眼。”
這不是單純的抱怨，而是在給宜妃上眼藥，以她的性子，若真看上了鈕枯祿氏，豈能那樣善罷甘休。她坦然接受賈元春這裡頭鐵定有問題。德妃想讓康熙注意的就是這個。
“人各有命，凡事莫強求，比起羡慕老九你還是對老四多上心，弘暉去了，弘昐簡直上不得檯面，老四府上不像話。”德妃一點也不關心胤禛，她覺得老四自從跟了佟佳氏，就背叛了她，不再是她兒子了。
那時候他在佟貴妃宮裡吃香的喝辣的，自個兒卻失去了胤祚，直到生下十四才好起來。胤禛對親娘對弟弟一點也不關心，他是佟佳氏的兒子！！本來想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和太子拆夥幫幫十四，這孽子，竟然縱容胤祥給親弟弟難堪。
雖然胤禛從來就沒有改過玉牒。
雖然在佟佳氏死後他就回到了自個兒跟前。
德妃不會原諒他。
背叛早已經產生了。
上眼藥失敗，康熙訓了德妃一頓，穿上龍袍就離開了永和宮，不用打聽就知道，他一定是往翊坤宮去了，郭絡羅氏那賤人！太囂張！
德妃在大門口目送康熙離開，知道轎子遠得看不見影，她才轉身回去。進門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砸了房裡的瓷器，“為什麼不攔著報喜的奴才！為什麼放他進來！！大半夜從本宮這裡劫走萬歲爺，郭絡羅氏指不定多得意，滿後宮都在看笑話……”宜妃■裡啪啦一陣罵，發泄得差不多了才吩咐嬤嬤，天亮之後就召四福晉進宮，既然是萬歲爺的吩咐，她也該盡力完成不是？
鬥了這麼多年的老對手，德妃的確猜中了宜妃的心思。
一般而言，沒人敢去永和宮搶人的，她這回太成功。
康熙走到哪兒，後宮裡的關注點就在那兒，大半夜他從永和宮離開直奔翊坤宮，不明真相的妃嬪就開始瞎想。這說明啥？是宜妃宣戰了，還是德妃自己惹怒了萬歲爺？她們派心腹出去打聽，很快就知道了真相。
賈氏生了！
四個阿哥！
後宮裡多少女人求也求不來一個，她四年生兩胎，七個兒子，仇恨拉得太穩。
“德妃那蠢貨恐怕是在萬歲爺跟前上了老九的眼藥……她還看不懂形勢，眾阿哥之中，對那個位置最沒想法的就是九阿哥胤■，偏偏他的影響力最大。撇開萬貫家財不說，賈氏生的兒子太聰明太得聖心。本宮可不會向德妃那樣犯蠢，九阿哥如日中天，傻子才去抹黑他。”
後宮妃嬪想法都差不多，五阿哥破了相，九阿哥做了商人，他們都無緣皇位。
與其同宜妃開戰不如交好。
若能得九阿哥支援，奪嫡的把握就大了許多。她們顧不得康熙走沒走，天亮了之後立刻派人去翊坤宮賀喜，禮物一堆一堆的往宜妃宮裡抬。
“奴才代表榮主子給宜妃娘娘道喜！”
“奴才是惠妃娘娘宮裡的……”
“奴才是定嬪娘娘……”
……
德妃還在鬧彆扭，別的主子都讓奴才來翊坤宮道喜了，門檻都要踩爛。後宮生存法則康熙是知道的，幼年時，整個後宮都在董鄂氏的掌控之中，他額娘不得寵，那是見多了前倨後恭趨炎附勢。
康熙完全理解上趕著來道喜的心情。
賈氏又生三胞胎，的確值得慶祝。
同後宮裡的妃嬪相比，阿哥們的心情就複雜多了，胤■那側福晉大公無私，連生子秘方都能貢獻出來，連生兒子那是好人有好報。他們心情複雜是因為：賈元春咋就是老九家的？三十九年選秀的時候他們咋沒爭一爭？五年前，胤■還因為五個閨女被嘲笑，如今竟然領跑了。
十個兒子，撇開“夭折”的，都還剩了九個。
其中七個是賈元春生的。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們都絕頂聰明，都能討皇阿瑪歡心。
在京城，賈元春儼然成了品牌效應。她說吃什麼能生聰明阿哥，吃什麼一舉得男，立刻就有無數人效仿。她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這樣優秀的側福晉。
這樣能生的女人。
為啥就是老九那混世魔王府上的？
他都自甘墮落做了商人，還要那麼多兒子來幹啥？有那麼一兩個襲爵不就行了麼。
尤其是對皇位有想法的那幾位，心塞！簡直心塞！！
九阿哥府這邊賀禮收到手軟，四福晉那拉氏也傳來好消息，她懷孕了！本來，她對賈氏懷孕並不排斥，那是帝王家少有的善良人。生子秘方，並且是確認有效的秘方都能那麼輕易貢獻出來。甚至對症下藥，讓元寶侄兒拿來了調理身體的藥補食補方子。說不感動是假的，那拉氏照著方子吃了半年，身體的確好了許多。得知賈氏又生三胞胎阿哥，她是高興的，正準備派人上門道賀，就被額娘召進宮，陰陽怪氣一頓罵。
說她不會養兒子，讓弘暉夭折，讓爺沒了嫡子。
說她那破身子連懷孕都難。
說她管不好後院，妾室連連滑胎不說，弘昐被教成了啥樣。
……
虧得那拉氏能忍，她沒敢頂嘴，憋了一肚子氣回來，之後就暈倒了。太醫院來人診了脈，說是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子，懷上這胎基本是奇跡，讓她一定要仔細養著，切記不可大喜大悲。
那拉氏高興壞了。
生弘暉的時候傷了身子，太醫說了，她基本不可能再懷孕。這也是為什麼弘暉的死讓她消沉一兩年，在皇家，死兒子是在普通不過的事，關鍵是她只有那一個，關鍵是不能再生。那拉氏已經在考慮找個品相不錯的庶子扶持，就傳出生子秘方這事。元寶拿來的藥方給了她最後的希望，就算再苦，再難喝，她都忍了下來。
皇天不負苦心人。
她懷孕了。
她終於又懷孕了。
給四爺報了信之後，那拉氏親自擬了單子，讓蘇培盛親自將謝禮送去九阿哥府。她不嫉妒，不怨恨，賈氏生再多那是造化，是她自個兒積的福。能夠懷上第二胎，再給爺生個嫡子，那拉氏已經很滿足。
那拉氏懷孕，高興的就只有她本人、她院子裡的奴才和胤■。後院其他女人氣得不輕，李氏覺得讓福晉生下嫡子她的弘昐地位就要受到威脅；耿氏覺得，這不對，這不符合歷史，那拉氏分明是個不會下蛋的雞，弘暉死了之後就再沒有一兒半女；至於重生來的鈕枯祿氏，四年前弘歷變成賈氏的兒子，她又氣又害怕，覺得自己恐怕改變了結局，她本就是個謹慎的，雖然暗地裡詛咒了許多回，卻按耐住沒伸手去九阿哥府。福晉懷孕給鈕枯祿氏的打擊太大，一切都沒按照上輩子的軌跡走，從三十九年選秀開始，全都變了。
四阿哥府後院，諸妾百般不是滋味，與她們相仿的還有五阿哥府，元春生下三胞胎阿哥之後兩日，五福晉他塔喇氏發動了。
進門十多年都沒生下一子半女得她，一舉得男。
三天之內，翊坤宮雙喜臨門，宜妃嘴都笑歪了。他兒子出息，這是求不來的……四福晉是懷孕了，生男生女猶未可知，德妃得意個什麼勁。
閑的無聊的康熙找到事做，他搶著要給孫子取名。胤■能答應才怪，元春生頭一胎的時候，皇阿瑪就包攬了四個名字，害他只得拿商鋪地契充數……這些飽含著他美好祝福的名字還被兒子嫌棄了，學會說話之後就沒用過。唯一的安慰就是元寶，他倒是堅持了快四年，還不是因為這名字實在很符合他的審美。
不能叫金子他是遺憾的，嘛，元寶也不錯。
金元寶是他心頭好。
胤■實在太悲憤，作為親爹，連給兒子取名的權力都沒有，他據理力爭，終於讓皇阿瑪妥協了。在老九這裡受了挫折，康熙就把心思動到了老五身上。胤祺連掙扎的空間都沒有，兒子生下來的當天，聖旨就頒到他家。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省略廢話200字）…………”
他的嫡子就被命名為弘昇了。
昇字的寓意的確不錯，他卻高興不起來，他琢磨了一整天，想從“弘昂”和“弘昆”裡頭選個好的，就被告知你不用費心了，朕全權代勞。
從李德全手中接過聖旨的時候，五阿哥胤祺笑得十分僵硬。與他的鬱悶相對，他塔喇氏倒是很高興，不是每個阿哥都能得皇阿瑪賜名的，這是莫大的榮幸。
四阿哥府、五阿哥府相繼傳出好消息，這讓羡慕嫉妒恨的福晉們都收了心。賈氏還真是實在人，秘方不做假的，頂頂有用。比起瞎想，趕緊喝藥生個嫡子才是真的，這麼多年都沒好消息，如今終於有希望了。
最高興的還是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和八福晉郭絡羅氏。
大家都沒兒子，她倆卻是壓力最大的，為啥？
一個大婚二十多年，連生四個閨女。
一個牢牢把持住後院，連個妾也不讓納。
這倆都是吸引火力的活靶子，頂著壓力這麼多年，終於有轉機了。
第085章
九阿哥府的洗三宴浩大極了,收到邀請的全數到場不說,不受邀的也都變著法混進來。你說丟臉？和瞻仰賈側福晉七位小阿哥的榮光相比，那就不算事兒。
這僅僅只是目的之一,他們難得找到這樣光明正大的機會給九爺送禮，怎麼稀奇怎麼來,怎麼珍貴怎麼來……只盼能得土豪阿哥青眼,傳授曠絕古今的生子秘方。
沒錯！就是生子秘方！
賈元春的確沒藏私,不過截至目前,受益的就只有皇室中人，尤其是各家福晉，十幾位主子一起挺著大肚子簡直是本朝從未有過的創舉。那靈驗至極的藥方子通過宜妃娘娘遞到萬歲爺手中,然後就被皇家把持。
康熙暗示說,只有為朝廷重大立功的臣子才可以一覽秘方。
這個標準是他主觀裁定的。
眾阿哥眾福晉眾妃嬪一點意見也沒有……皇族受益就得了，要是盡人皆知生兒子還值錢？如今沾光的只有阿哥嫡福晉，要是廣泛散播，側福晉和妾雖然地位低，肚子指不定更爭氣。奪嫡之爭豈不是更危險更艱辛。看九爺府上，五年之內，賈側福晉就生了七個阿哥，要是都按這個標準，各家各戶兒子七八十人……養不養得起另說，這規模，分家產的時候怎麼了得。胤■膝下九個小阿哥就已經讓元寶悲痛欲絕，成親時的聘禮還是次要的，等到百年之後阿瑪斷了氣，家產九等分，他能拿到多少？
哦，錯了，不是等分，嫡子拿大頭。
元寶能想到的問題，康熙自然也能想到，本來還沉浸在多孫多福的喜悅之中，想到秘方擴散可能帶來的隱患，他就後背一涼。“重大立功”這個條件就是在這般背景下出台的，標準是他在掌握，康熙下定決心，至少在自己的任期內要牢牢把持方子，維護嫡子的權益，讓後院安寧。
他召見過得到秘方的兒子們，給他們下了禁言令。分析了利弊之後，阿哥們的反應和康熙不相上下，尤其是二、三、八、十四……這些對皇位有需求的。
誰也不想接過爛攤子。
曉之以理，束之以刑。
康熙給五阿哥胤祺——也就是現任皇宮暗衛統領下達密令，嚴禁私下傳遞秘方，一經發現，不用上報，直接處理。都說康熙是明君，作為皇帝，誰能沒點狠勁兒。
這道密旨普通人是不知道的，胤祺只提點了自家額娘和九弟而已，都是聰明人，很快就理解了康熙的意思，一旦被發現，基本小命堪憂。
宜妃表示很淡定，她已經有兩個如此優秀的兒子，並沒有繼續生下去的打算，進宮快三十年，她已經不年輕了。自己不用，就更不用說便宜別人了，郭絡羅家那邊倒是來求了許多回，都已經撕破臉，還能拿這樣的好東西便宜他們？宜妃都這樣了，胤■還能拆台？他本就是自私自利的，依他的性子，早先就不會承認自己有秘方。
……事實上，皇阿瑪高看了那方子的作用，按照帥鬼的說法，方子只在第一次使用的時候有效，也不是想生幾個就能有幾個。不至於造成後院阿哥擁堵的情況。
元春的確是生了兩胎，共七個。
那是她的體質在作怪，和秘方沒多少幹係。
搞清楚方子的作用方式和效力之後，胤■去了趟五阿哥府，將真實情況向親哥說明。一來避免殺戮，二來讓五嫂別再折騰自己了，能不能再生一個不是藥方能夠決定的，聽天由命吧。
知道這個以後，胤祺就松了一口氣，林家秘方是炒作得好，先是賈是那輝煌的兩胎，後有眾福晉相繼懷孕……大嫂、八弟妹她們恐怕覺得自己祖上積德撿了寶，壓根想不到房子的效用是一次性的。再有，也不是百分百能生阿哥，雖然概率很低，也有可能是格格。聽說了這個之後，胤祺囧了又囧，他塔喇氏已經生下弘昇，是阿哥，若大嫂和八弟妹也都是阿哥，就會帶來一種秘方鐵定有效的感覺，在這種情況下，若是有人生了格格……那簡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絕壁會被說成“沒有生兒子的命”。
這方子真沒有皇阿瑪以為的那樣可怕，也不會讓家家戶戶都搞出百八十個兒子。
知道這個秘密以後，胤祺安心的參加了九阿哥府三位小阿哥的洗三禮，也就是他準備添盆的物件還算正常，別家簡直卯足了勁，他們準備的東西十分整齊。
大師開光的金鎖，大師開光的金佛，大師開光的金鐲子……
一千面額的銀票，五千面額的銀票，一萬面額的銀票……
平時都摳到家了，這會兒簡直捨得極了，胤■事先沒想到會這樣瘋狂，他準備的盆不夠大，四分之一的賓客到前面來放下添盆物件，那銅盆就滿了，真是甜蜜的煩惱。
胤■吩咐小路子緊急加了幾個盆來，看著那一疊疊的銀票，一堆堆的金鎖金佛，他心都融化了。
嚶嚶……不愧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真懂事。
這年頭，阿瑪不好做啊。
整整九個兒子，不變著法撈錢怎麼養得活？
添盆這個程序還沒走完，李德全就來了，他帶來了兩樣東西：一是萬歲爺給乖孫準備的添盆物件；二是一道聖旨。“五阿哥胤■接旨！”
幾乎所有人都以為這是賜名的。
等李德全念出來，他們都驚呆了。
“……（省略二百字）……封九阿哥胤■為固山貝子，入正藍旗。欽此。”
別看康熙說的冠冕堂皇，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這不過是藉口罷了，康熙爺為啥給九阿哥加封？不就是因為他家側福晉能生，又給皇家不孕的正室帶來了希望麼？別家是外嫁女依靠娘家依靠夫君，九阿哥府完全反過來，賈氏輝煌的成績讓萬歲爺給九阿哥加封，他如今是貝子爺了。至於賈家，就算整個倒了，就算沒人立在朝堂上，也不會對賈氏有任何影響。她做得太好，完全達到了萬歲爺對阿哥側福晉的預期，已經成了標桿性質的人物。
連滿洲卓姓大族的貴女也沒她滋潤，除了沒有嫡福晉的頭銜之外，賈元春樣樣都比別人強。
羡慕嫉妒恨是肯定的，胤■接過聖旨，站起來，然後就被熱情的賓客包圍了，他給小路子使了個眼色讓他給李德全封個紅包，這才花言巧語對付起這些純拍馬屁完全沒節操的大臣。
元春在月子裡，不能見風，雖如此，她也沒感到煩悶，府上鬼魂繪聲繪色的重現前面的熱鬧景象。
“美人喲喲喲，你以後就是貝子爺的側福晉了，兒子不是白生的！”
“閉嘴！你個蠢貨，美人這樣寵辱不驚，被你說成是賣兒子求榮的。”
“趕在冬月生了也好，等冬獵那會兒就出月子了，這京城眼看就要生事，不太平。”
“有蘭陵王在，我們怕個蛋，府上一定會好好的。”
……
元春自然之道它們是在笨拙的安慰自己，她笑了笑，“臘月中旬正好出月子，再不濟還能讓容若附身，元寶他們有自保之力，總不會出事的。”
那不是廢話麼，地府御封的陰帥能被蝦兵蟹將擺平？陰帥是有對付活人技能的，非關鍵時刻不能用罷了。比起安全方面的擔心，她更想知道新來的仨小子都是什麼屬性。
弘晟秉持中庸之道。
弘暲走的武將路線。
元寶嗜金子如命。
弘歷活脫脫一個半吊子詩人。
元春不知道剩下這三個會扭曲成啥樣，七個混世魔王結伴，上書房做學問的日子一定不會孤單。元春嘆口氣，“儀式可完了？小傢伙還好麼？”
“剛開席，九爺封了固山貝子，不被灌個爛醉恐怕回不來，小阿哥倒不用擔心，宜妃娘娘親自安排的嬤嬤，妥當著。”又有個女鬼說：“這日子賈家竟然沒來人。”
話音剛落，就被容若駁斥了。
“史太君方才死了七八個月，孝期未過，豈能參加宴席？”
“添盆是送到了的，沒來人罷了。”
元春倒沒有不舒坦，大清朝最重孝道，孝期參加娛樂活動簡直找死。元春想起上輩子姑太太賈敏死後，府上照吃照喝，沒有任何改變……母親應當是沒有守孝這個概念的，恐怕是兄長賈珠提醒了她。
璉哥兒成親的時候，她和母親是見過面的，並沒有遺憾，她拿了針線簍子過來，繡了一會兒，然後就躺下歇了。這日九阿哥府熱鬧了一整天，宴席從午間擺到夜裡，還有戲班子吹拉彈唱。
胤■不負眾望的被灌醉了，不僅是阿哥們，所有的男賓都要和他喝兩杯……要知道，因為生子秘方，滿朝文武幾乎都來了。御史台也沒拉下，他們是用生命在監督超綱，守在九阿哥府生怕有任何違規違紀的事情發生。
哦，如今不是九阿哥府，而是九貝子府了。
福晉們基本沒來，都忙著養胎，禮倒是帶到了，至於隨阿哥們過來的側福晉狀態都差不多。自上桌子起，她們一直在交頭接耳。
“賈氏也是側室出身，總不會為難我們。”
“是了……她可是被皇上贊過的，說是本朝側福晉的標桿，既然皇上的意思是讓我們向她看齊……生阿哥是非常重要的事。”
“我們說再多都是白搭，還是想法子去後院裡見一見賈元春。”
“就算一時問不出所以然來，照著她的樣子布置院子總是沒錯的。”
……
能坐上側福晉之位的大多有腦子，她們想得很好，只是錯誤估計了康熙的意思。
側福晉的標桿指的是啥？
指的是她溫婉的性子高尚的品格。
包容，善良，不妒忌。
絕對不是指一打一打的生兒子。
側福晉們沒吃幾口，就說要去園子裡逛逛，結隊往後院去了，她們一路直奔留花院，到了門口才被攔下來。這種情況胤■已經預先想到了，洗三這日府上龍蛇混雜，滿朝文武及家眷都來了，誰能保證沒個莽撞的溜進後院裡，胤■不願元春被不長眼的傢伙衝撞了，早先就安排了高手守在留花院門口。
都是他花重金請來的人。
各家側福晉來得整齊，被攔得也很整齊。倆“侍衛”拿佩刀擋在門口，擺明了不讓進。
交換了眼神之後，三阿哥府田側福晉就站出來：“我們府上薛格格是賈側福晉的親表妹，她讓我帶了話來，侍衛大哥行個方便。”
要是一句話就能混進去，九爺的錢不是白給了。
兩人還是那樣，完全沒有動搖的意思。
田氏是聰明人，否則也不會在董鄂氏手下保全下來，她正想補充點什麼，就被別家耐不住的搶了先：“守院門的也敢在本側福晉跟前放肆，不想乾了是不是？”
這話說得好！
倆面癱終於有反應了，“想進去可以，拿九爺的手信來。若沒有就少廢話。”
……好凶。
大放厥詞的險些被嚇尿，她極力維持著鎮定，說：“沒聽過這樣的規矩，找賈妹妹敘舊還要胤■同意。”
那侍衛又開口了：“想找存在感你來錯地方了，也不看看這是誰府上。”別看他們穿著侍衛的衣裳，實打實都是武林高手，有脾氣的。本來吧，像田氏那麼溫聲細語的，人家她那個這舒坦指不定就妥協了，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些不是太子派來的，看她們的表情更像是有事相求。
人在江湖飄，首先得消息靈通，他們原本不混京城圈，也聽過九阿哥府的趣事。九側福晉更是的稱頌的奇人。從她們的身份和賈氏的能力推測，八成是來求秘方的。
瞧這些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滿頭滿身都是證明身份的，頭上金簪子都是八支十支。這麼高調這麼騷，身上卻沒個正紅色，十來個女人全這樣……這說明啥？都是側室唄。
早就聽說各家嫡福晉都懷上了，說是受了賈元春的恩德，如今看來倒不是空穴來風。
田氏恨鐵不成鋼的看了那些穩不住情緒的蠢貨一眼，上門求人就要放低姿態，你這麼吊人家憑啥給你通融？她們擰了擰帕子轉身就走，鬧到這份上，今天鐵定不成，還是擇日單獨過來。
這些女人前腳鬧過，胤■後腳就知道了，見她們灰頭土臉的出來，不愧是重金聘請的，那倆侍衛真本事。田氏安靜的坐回自己的位置，大阿哥府的侍妾吳雅氏卻哭哭啼啼告狀去了。
“爺，您可得為妾做主啊。”
胤褆的心情很不美，從前有個喜歡在別人家宴席上大出風頭的女人，她叫董鄂氏，她多說多錯倒了霉，如今輪到自個兒家的了？作為一個武將，胤褆最見不得女人哭，尤其在今天這種場合，別人家洗三宴，這是好事，你非給人找不痛快。胤褆冷著臉問：“所為何事？”
吳雅是用手帕抹了抹淚，道：“這府上奴才也太放肆。”
……不用說了，他娘的，你是三福晉董鄂氏的親戚吧？咋一個德行？
“你閉嘴，滾回去。”
胤褆還想輓救一下，他失敗了，九爺伸手攔了一把，說：“大哥不用給弟弟面子，你帶她來我府上觀禮，想必在府上是很得寵的，雖不是正室，有意見弟弟也得聽。”
吳雅氏不知道這是糖衣炮彈，胤■和元春都喜歡用的招，她以為自己得到了重視，被阿哥們看在眼了，心裡還很得意。“是這樣，我去賈妹妹的院子想看看她，走到院門口就被兩個沒眼力的侍衛攔下來，說什麼要進去得有九阿哥的手信，我……”她沒說完，也沒有機會說完。胤褆反手一巴掌扇過去，“賈氏在月子中，不宜見客，你去做什麼？”
吳雅氏被扇飛出去，臉已經腫起來。
她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爺應該找九阿哥問責才對，為啥要打她？
“我做錯了什麼讓爺震怒？”
“我做錯了什麼？”
……
胤褆沒搭理他，反而是朝老九拱了拱手，“九弟莫氣，哥哥在這兒給你賠禮，是吳雅氏做得不對，不該去打擾貴府賈側福晉。”這樣的好日子，胤■也懶得計較，他大方的接受了胤褆的道歉，繼續喝酒。
吳雅氏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
去留花院看賈氏？
呵呵，她進門六年，以前咋沒見你這樣積極？不就是為了所謂的生子秘方麼？
伊爾根覺羅家在朝上的人不少，過來觀禮的也有好些，聽吳雅氏這麼說，他們原本的好心情就消失殆盡了。因為大福晉一直沒生出阿哥，他們才容忍這麼久，後院這些個女人心大了，真是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敢做。
好好的洗三宴，因為各家福晉莽撞的行為，讓眾人生起了不同的心思，胤■倒是喝得高興，他沒說什麼，阿哥們就聊起天來，老大和老八說起自家福晉，都有□□個月，年前就得生。其他阿哥也在交流心得，卯足了勁想趕緊添個兒子，本來，阿哥府上嫡子基本是沒有的，各家情況都差不多，好一些的有兩個庶子，八阿哥府一個也沒有。本來，除了胤褆、胤■和太子，他們都沒啥壓力。現在好了，老五家的他塔喇氏已經生了，皇阿瑪親自賜名的，老大和老八眼看也要有動靜，等到越來越多的嫡子出生，那些沒音訊的就要尷尬。
都是一起拿的秘方，人家懷上了你為啥沒有。
擺明是自己不行。
胤■府上洗三宴的小插曲並沒能瞞過康熙，畢竟，想生兒子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康熙就沒去找他們麻煩，只是再次敲打了眾阿哥。元春家三個小傢伙的洗三宴和他塔喇氏的兒子差了兩天，兩相對比，差距就出來了。那日胤■用四個銅盆才裝下銀票和各種開光的金器，五阿哥府一個盆解決問題。
首先，賓客砍掉一半。
其次，添盆物件也廉價許多。
胤■是統計過的，別的不算，光洗三那日收到的銀票就有超過二十萬兩，這樣一筆款子，他都沒敢直接收下，而是立刻統計出來報告給康熙。
超過二十萬還不夠確切，具體數據應該是二十八萬五千五百兩。
還有金佛金鎖金鐲子一大盆。
康熙簡直沒想到，那些天天在他跟前哭窮的大臣家底竟這樣豐厚，一次洗三宴收入二十八萬，那十幾桌席也才吃了五千兩銀子。真是賺大發了。
作報告的時候，胤■字裡行間都表達出——我並沒有扣下來的意思，這是兒子們的。
他是考慮到兒子太多不管日常開銷或者請先生娶媳婦兒都要錢，胤■尤其不願苛待元春生的兒子，只得厚著臉皮和康熙討價還價。都說是給孫子的，康熙也不好搶，心裡不平衡的他給九爺安排了好些活計，讓喜得貴子的他忙不過來。
得知這個結果，最高興的是五阿哥胤祺。
洗三宴的巨大落差終於能夠彌補了，這些個大臣也太會拍馬屁，他才收了三萬兩不到，老九那二十八萬也忒讓人眼紅，就算是親哥哥……也忍不了。
其他兄弟的想法也差不多，一來感慨天道不公，有錢的更有錢，窮的更窮。二來，他們準備向胤■看起，生兒子之前一定要搞點噱頭，讓人前仆後繼來送禮。
二十八萬收入被存進小阿哥的金庫裡，誰也不讓動，府上又恢復到從前那般模樣。元春安心坐月子，小阿哥被四個沒良心的哥哥當玩具折騰，俄日敦塔娜天天往留花院跑，就想拐個兒子回去。
她沒有成功，這是顯而易見的。
冬月過得太快，只是一轉眼就要到小阿哥滿月。
為了多撈錢，九爺連節操也不要了，他將帖子發遍了京城，誠邀滿朝大臣。除此之外，還特別安排了兩桌席，請京城富商過來，都是生意場上經常往來的，甭管是真有交情還是虛與委蛇，至少收到帖子的全部表示會備重禮上門道賀。
胤■將富商的心裡把握得很好。
一旦錢多的用不完之後，他們更多的就想要社會地位。
京城裡早就傳遍了，眾阿哥之中，老九家的門檻是最難邁的，滿朝文武誰都想巴結他，全都不得其法。能接到胤■的帖子那是榮幸之至，這樣的機會誰會拱手讓人？
上次添盆，準備的物件必須拿出來讓所有人看見，這樣大大影響了物品的價值，太過貴重的東西也沒人敢送。滿月就不同了，他們完全可以把賀禮裝進盒子裡，系上紅綢，誰能知道裡頭都有啥？這樣的認知讓大臣們瘋狂了，他們拿出壓箱底的寶貝送來，本來，本朝送賀禮並沒有落名字的習慣，他們為了讓胤■知道哪個是自己送的，多麼有誠意，竟然在盒子裡放上一張信箋，上面寫上賀詞然後提上落款。
——xx旗，xxx，攜全家賀
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傻子才會送貴重的禮物不留名。
大臣們財力有限，最風/騷的還是難得有機會參加京城最高層次宴會的富商們。
士農工商，在大清朝，商人的地位是很低的。
能夠接到九阿哥府的帖子就是祖墳上冒青煙，不能更大的榮幸。
他們送來的賀禮才是彌足珍貴，為了成功進入八旗貴族圈，為了讓九阿哥胤■刮目相看，為了顯示自己的確有實力……他們徹底豁出去了。
兩個巴掌高的金佛不算啥。
比成年男人的大拇指直徑更寬的粉色珍珠項鏈不算啥。
前朝董其昌真跡不算啥。
祥雲圖案的暖玉枕頭也不算啥。
元寶已經抱著金佛流口水了，胤■盡量穩住情緒繼續拆，他將每一件賀禮登記入冊，寫上是哪家送的，大概值多少錢，特別備註【董其昌的《岩居圖》以及那尊金佛已經被元寶扣下，基本要不回來，請皇阿瑪慎重決斷。】
康熙氣得不輕，不為那尊金佛，只為董其昌真跡。
說到這裡我們就得介紹一下這個人。
董其昌，前朝書畫家，字玄宰，號香光居士。他是萬歷十七年的進士，授翰林院編修，官至南京禮部尚書。擅山水，筆致清秀中和，恬靜疏曠，溫敦淡蕩。他喜歡以佛家禪宗喻畫，對後世影響極大。董其昌的書法出入晉唐，自成一格。存世作品極少，大多被康熙收藏。
他手上有《秋興八景圖》和《晝錦堂圖》，還有一冊隨筆，一冊文集，一冊字帖。
康熙是董其昌的真愛粉，他的字就是臨摹的董其昌。
“是元寶不是弘歷？他拿《岩居圖》來做什麼？”康熙竟可能的讓自己顯得心平氣和。
胤■還沒覺察，笑道：“那小子說要拿去給他四伯，說四伯最喜歡香光居士，連字也是仿的他。”這個解釋不僅沒得康熙誇讚，反而讓他黑了臉。
拿給老四？
那混賬不知道老四不是仿的董其昌，而是仿的他？！
胤禛幼年時非常崇拜自家皇阿瑪，什麼都照著來，字也是臨摹康熙，他對董其昌的欣賞是後來才培養起來的，根本不是真愛腦殘粉。
心塞！完全心塞！
若元寶在這兒，鐵定要挨一頓揍。
給老四送獅子狗還差不多，董其昌的字難道不應該送給最需要的人？
康熙原本以為他收藏了對方所有的真跡，從畫到字到手稿。
在今天，他鬱悶了。
胤■對書畫真的一點也不了解，他的字也沒有套路，是自己琢磨出來的，董其昌這個名字只是聽過而已，他壓根不知道這就是康熙的真愛。大多數時候，康熙並不喜歡兒子或者臣子猜他的心思，這不是好現象。這會兒他卻恨不得揍老九一頓，這混賬連親爹的字都不認識，不知道他就是學的董其昌麼？
應該裝作不知道呢？
還是提醒他？
康熙還沒想好，胤■又問他，這些送上門來的貴重禮物是退回去呢？還是收著？康熙當了這麼多年皇帝，還沒聽說還有退賀禮的，嫌貴重你就別收，收了又還回去是啥意思？打臉是不是？“那尊金佛和董其昌的畫卷就算了，別的你收好，都給朕的乖孫留著。”
九爺壓根不知道康熙經歷了怎樣的掙扎，想到《岩居圖》問世，他卻要拱手讓人，心簡直不能更痛。段時間內他不想見到胤■和元寶了，不孝子不孝孫啊！
元寶還有一個月才滿四歲，他對康熙的了解非常有限，聽阿瑪說已經報告過了，果然抱著卷軸屁顛顛去了四阿哥府。
“嘿嘿，四伯，元寶有好東西給您。”他一臉的求表揚，將卷軸捧到四爺跟前。胤禛摸摸他的頭，這才接過來，展開一看…………香光居士《岩居圖》。
胤禛原本是個急躁的，有一次被康熙訓了，然後才搞成了冷面王。
他深吸兩口氣，還算鎮定的開口：“這圖哪裡得來的？”
“小弟弟滿月的時候有個冤大頭送的禮，”正說著，元寶就嘆氣了，“都說了要妹妹，額娘卻生了三個弟弟，好悲傷！”
……別人家求都求不來，你這麼欠扁真的好？
胤禛覺得，再讓他說下去，自己會忍不住大義滅親。
陷入自我世界的元寶並沒有感受到四爺的情緒，他捧著心肝說：“之前的嫡額娘有一個弟弟，郭絡羅額娘有一個，撇開元寶，我額娘還有六個……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等哪天阿瑪蹬腿了，有八個兄弟要和元寶分家產！聽說按照本朝規矩，嫡子和長子要多分，祖宅也歸他們，阿瑪要是留下一百萬兩，元寶連十萬都分不到……”說著他就開始抹眼淚了。
元寶這樣，胤禛就高興了。
“這就算了，衣食住行不要錢啊？請先生不要錢啊？成親的時候不給聘禮啊？”元寶小拳頭握得死緊，他仰頭淚汪汪的看著四爺，“四伯，元寶求你個事兒好不好？”
雖然感覺不會是好事，胤禛還是決定聽一下：“說。”
小傢伙扭捏了一下，害羞的說：“要是額娘再生弟弟，元寶就踹了阿瑪，跟著您怎樣？聽說四伯府上只有弘昐弟弟，還是李格格生的，算上四伯娘肚子裡的弟弟，元寶能分到好多。”
胤禛的確很喜歡元寶。
元寶的確很聰明。
這卻不代表他想要這麼個兒子。
他幾句話就讓四爺血條空了一半，啥叫跟著他分得多？
這擺明是說他生不出兒子！
小小年紀就想這麼多，算盤打得比他親爹還精，青出於藍勝於藍啥的，真是夠了。“九弟家資豐厚，少分點也比跟著四伯強。”
元寶一臉不信。
忽悠誰啊？
都知道您就是下任皇帝了，跟著土豪爹分的是他的家產，跟著您分的是天下！
胤禛嘆口氣，真是服了這小子。
“這圖，你皇瑪法可看過？”
元寶抖了抖眉，道：“這是親親小寶貝送給您的，同皇瑪法有啥干係？”
……有啥干係？
……這都不知道你還敢送禮？
……送錯人了知道不？
“香光居士是你皇瑪法最欣賞的書畫家。”
元寶難得這麼傻氣，他問：“香光居士是誰？”
胤禛指了指畫卷，“畫這幅圖的，前朝名仕董其昌。”
臥槽這不對啊，難不成整個皇家都推崇這廝……元寶想說點什麼，四爺又開口了：“我學的是皇阿瑪的字。”
qaq，哭成傻逼有沒有，要怎麼說出阿瑪已經進宮去報告過這個事實？
心塞！好心塞！！
元寶昨個兒還在嘲笑那些送禮的，阿瑪這麼自私，拍他馬屁有用才怪。一轉眼報應就來了，將皇瑪法的真愛捧到四伯跟前，這不是胡鬧麼？完全是馬屁拍在馬腿上！元寶受的打擊太大，渾渾噩噩就回去了，他沒把真相告訴老四，第二重悲劇就在這天上演，胤禛抱著《岩居圖》就進了宮，直說是元寶侄兒送來給他的，因為知道皇瑪法欣賞香光居士特地拿進宮來。
呵呵……
康熙整個是黑化狀態。
你丫是來炫耀的吧？
本來以為老四是所有兒子裡面難得正直的，他錯了！錯得離譜！
康熙心安理得的收下了這幅董其昌真跡，順便給老四布置了新的任務，將國庫最近幾年借給各部的銀兩全收回來……三個月之內。康熙覺得，這是非常殘酷的懲罰，自古以來便是如此，談錢傷感情，討債這種活是最惹人厭的。
四爺能坐上皇位，他是與眾不同的，不僅沒覺得這是刁難，還覺得皇阿瑪是器重他才安排了這樣的任務。這是磨礪！是考驗！是能力的鍛煉！
他愉快的接下康熙布置的任務，轉身就開始琢磨用什麼計策能達到目的。
本來就鬱悶得很，老四的反應讓康熙心肝疼。
冬月就是這麼收尾的，邁上十二月的坎，大福晉明顯感覺肚子沉甸甸的，隨時都有生產的可能，她是在臘月初七發動的，喝了兩碗雞湯羊水就破了。她已經生過四胎，經驗相當豐富，進產房沒兩個時辰就搞定了。
府上嫡長子落地，胤褆這個當阿瑪的才剛得到消息說伊爾根覺羅氏要生了，正忙著往回趕。胤褆回來的時候派去報喜的小太監都已經進了宮，聽說福晉生了阿哥，他比胤■還誇張，激動得暈了過去。二十多年啊……伊爾根覺羅氏進府二十多年了，小格格一胎又一胎，從來沒個帶把的，他遭多少人質疑，如今終於能為自己正名了！
爺有兒子了！
爺終於有兒子了！
五福晉生兒子只是群情振奮而已，連大福晉這個慣會生閨女的都搞了個帶把的出來，已經懷孕的簡直高興壞了，八福晉燒香拜佛只求跟著大嫂和五嫂的腳步。
她還沒生出來，冬獵的日子就到了。
ga1105 2015-3-28 09:06
第086章
冬獵開始而八福晉還沒發動這話說懵了很多問題。
首先,作為大名單上的重要一員,八爺跟著康熙動身去木蘭圍場。
其次，八阿哥府沒有能在關鍵時刻穩住大局的男主子。
最後，八福晉的預產期註定要和太子造反這事兒撞上，胤礽和胤■都是皇位的有力爭奪者，有這樣一層關係在,她能不能順利生產這相當的不好說。
胤■為啥不留下？
因為康熙對郭絡羅氏有意見……很多年。
女人生孩子重要還是陪伴皇阿瑪重要，胤■心裡想說他選擇福晉和嫡子,行動上卻不得不背道而馳。撇開這,確認懷孕的福晉直逼兩位數,兄弟們都去了,你憑啥特立獨行？所有阿哥之中，除了太子監國之外，也就只有五阿哥留守京中，這還是康熙的警戒心作祟，留他看場子。以外貌或者偽裝的形象論忠奸不可選，到了關鍵時刻，老實人也是豁得出去的。
在各方努力抹黑之下，太子在康熙心中的地位已大不如前，想到要獨留胤礽，康熙心裡總部安穩，要知道帝王都多疑。
康熙只抽調了一對暗衛陪他出門，其他的都留給老五，某些重要的調度權也都給他。會不會出事這個不好說，防範工作是必須做好的，天知道哪天就會有人想不開朝皇宮開炮。
直覺拯救了康熙。
中元節的鬼魂聚會拯救了他。
在時間和目的已明確，只是不知具體行動安排的情況下，五阿哥胤祺可以做了許多安排。胤■這邊，三胞胎——弘景、弘明、弘恆洗三滿月都辦了，他們的額娘也就是側福晉賈氏連月子都出了，九阿哥想留下來都沒有理由。
胤■對冬獵沒多少興趣，他卻必須的去，部位拔頭籌討皇阿瑪歡心，他得盯著老十，不讓他成為造反計劃裡的墊腳石。出發之前，胤■又去了五阿哥府一回，鄭重拜託親哥胤祺，讓他重點關照皇宮，順便看著兄弟府上，胤■已成功說服老十，讓他將福晉琪琪格送過來給俄日敦塔娜作伴。
……o(╯□╰)o
沒錯，被他送作堆的正是琪琪格和俄日敦塔娜。雖然民族不同，她們都是草原兒女，都擅騎射，都擅使鞭，應該能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才對。
胤■此舉不是想讓倆女人培養感情，而是對十弟妹的保護。
琪琪格雖然莽撞，她和老十卻很對位，都是一個德行，感情不可謂不深厚。
打的是俄日敦塔娜的名號，胤俄回去轉告媳婦兒的時候就變成了讓她借此機會過去交流生兒子心得。
“為啥和那蒙古女人住一起？我更喜歡溫柔大度的小九嫂。”
人人都喜歡小九嫂，胤俄噎了噎，很快想出了說辭：“這是因為留花院已經有七個阿哥，太擠，再說也只有正院才配得上你高貴的身份，就算是出門做客，也不當同別家側福晉住在一起。”老十跟著胤■混久了，多少長了點腦子，忽悠起琪琪格來真是一點不費力，這位來自科爾沁的郡主完全沒有懷疑，就信了自家爺的鬼話。
得知這事以後，胤■十分感慨，時至今日他才大開眼界。難道是平日裡老實敦厚的形象太深入人心？胤俄說起假話來這麼輕易就讓人相信了。
自京城到木蘭圍場騎馬要走一整天，這不適合年過五旬的康熙。他帶了兩個妃嬪同行，眾阿哥之中卻沒有帶女人的，即便如此，他們騎馬，分成兩撥，一些在前面開道引路，一些斷後。
阿哥們是騎馬的沒錯，他們卻沒有飆速度的機會，一切要以康熙的車架為準，基本上是小跑狀態。他們出城的同時，十福晉琪琪格就收拾了兩個包裹來到九阿哥府。離開之前，胤■同福晉俄日敦塔娜打過招呼，讓她好生招待十弟妹，最好不要放她去留花院，生完孩子不足倆月，正是靜養補身子的時候，不便受人打擾。
俄日敦塔娜當然不會讓這科爾沁女人和自己搶閨蜜，她盛裝打扮接琪琪格進府，因為太過盛裝，一個照面就有土豪遇上土鱉的感覺。
真是酸爽。
安排好住處之後，琪琪格就想找個丫鬟帶路，去留花院看元春。
她沒有成功，她被俄日敦塔娜攔下來了。
“姑奶奶想和你打一場，你跑什麼。”
草原來的姑娘大多是同樣的德行，禁不起刺激，俄日敦塔娜一鞭子抽過去，琪琪格就火了，她們連場地都沒找，直接在正院打起來。實際是半斤八兩，誰也沒把誰怎樣，打完之後琪琪格精力消耗得差不多，就沒想去留花院找元春談心了。
眾鬼終於明白了九爺安排十福晉入住的原因，這多事之冬，多有幾個武林高手府上安全才有保障。
按正常推論，要造反，就不會燒殺搶掠，而是要快速控制整個京城的局勢，包圍皇宮，以絕對的優勢奪下帝位。行動時間是很寶貴的，要是不務正業搶錢嫖姑娘，那就會面臨被抄底的危險，若行動失敗，搶得越多，死得越快。這樣想，十阿哥府就是比較安全的，只有福晉琪琪格在，就算是拿人質，她的價值也不高。
胤■有雙重考慮。
若太子不去十阿哥府，琪琪格這個戰鬥力就可惜了。
若去，她一介女流之輩也動不了大局，還是束手就擒的命。
與其留她在自個兒府上孤軍奮戰，不如弄來和眾武林高手、眾大內暗衛一起。既有她施展才華的餘地，又不至於陷入孤軍作戰的危險之中。
這是最佳選擇。
琪琪格在九阿哥府正院住下來了，一天一小打，三天一打打……很快，他就忘了胤俄的託付，不僅沒掌握生兒子的要領，一門心思都撲在了怎樣擊敗蒙古女人上面。
有人陪練，武藝進步那是突飛猛進，都是草原某部的郡主，都擅騎射，都是用鞭子的高手，都膽兒肥，都不怕闖禍。外頭的人說十阿哥真賊，逮著機會就把他福晉往九阿哥府上領，不就是為了掌握最先進的生子秘方。
藉著平日裡關係好，竟然占這麼大便宜，兄弟們拿了方子就很歡喜，他還嫌不夠，要上門去拜師。十阿哥忠厚老實的形象基本不保，他已經變成了面善心惡，狡詐如狐的代表。
這事兒……跟著康熙去木蘭圍場的十爺還不知道。
此次冬獵計劃是十日，往返五日，圍獵五日。
康熙一行剛到地方，京城這邊，太子就反了。
胤■早就安排好的，讓元春使喚鬼魂們打探消息，務必在造反行動開始的第一時間，通知他重金聘請的武林高手，讓他們把府上嚴密保護起來。
胤祺和胤■府上是同時戒嚴的，宮裡也得到消息，五阿哥沒直接拿下太子，而是讓自己的人偽裝滲透，進入“造反行動貼身保護太子大名單”裡。
關鍵是：用我們的人將太子爺團團圍住，隨時準備倒戈，俗話說得好，擒賊先擒王……拿住了太子胤礽還怕他座下那些亂臣？因為準備時間長，他派出的暗衛都在過去這幾個月取得了太子胤礽的信任，貼身保護他。
五爺提倡用最簡單的方法取得勝利。
結果還不知曉，整個過程卻是按照他的話本在走。
進展十分順利。
太子/黨首腦本來是索額圖，上回太子被圈，他就跟著丟了命。留下倆兒子——格爾分和阿爾吉善是此次行動的先鋒兵和主要策劃人，他們橫著心，一路殺進皇宮。
這個“殺”是真正意義上的。
胤祺當然有能力抵抗，他沒有……若是鎮壓得太容易，沒點人員傷亡，怎麼讓皇阿瑪狠下心搞死太子。造反這個行為還可以託詞說是被底下人煽動一時糊塗，一旦背上人命，想洗白也難。康熙能讓提著刀拉他下馬的混賬繼位？他雖然經常因為莫名的原因感動，能當這麼多年皇帝，腦子真不殘。
撇開康熙不說，滿朝大臣不會答應，百姓們也不會答應。
一旦發動政變，他就沒有回頭路，不成功，便成仁。
七月份就得知消息，如今十二月，胤祺準備了五個月時間能讓太子成功？他擦了擦自己的佩刀，朝著紫禁城門極目望去，仿佛能看到反賊提著大刀殺進們，當然是他刻意減少了兵力的門；有揮刀的聲音，有求救聲，呻/吟聲……胤祺刻意將關鍵地方的兵力削弱，以幾百人的生命讓太子跌入塵埃。
“報告統領，格爾分、阿爾吉善自北邊神武門及西邊的西華門進，其他逆賊正在午門外廝殺。”
“報告統領，逆賊頭領確認為太子胤礽，他在重重保護之下進宮。”
“報告統領，騎兵步兵狙擊手都已經就位，我們的人已經安插到逆反組織各部，隨時可倒戈。請問是否開始圍剿行動？”
胤祺用手摸了摸這把還沒染上鮮血的佩刀，問道：“死者幾何？”
“逾二百。”
才死這麼幾個說個屁。
不來點震撼數據怎麼向皇阿瑪交代。
在毫無防備的當口，太子造反了，他當然要被鎮壓，這個過程卻不能一面倒，越慘烈越好。拿人命書寫的話本才夠逼真，胤祺一點也不想被皇阿瑪詢問為啥會有這麼及時的圍剿這麼強大的應急能力。
胤祺招呼手下的喝了半杯茶，外頭報告說死了超過四百，他這才發表了慷慨激昂的動員詞，已經滲透進太子陣營的不要輕舉妄動，其他所有人都準備，反撲！
這逆襲來得太晚，除了被康熙帶走的兩位進宮沒幾年的嬪妾，包括皇太后在內，四妃都嚇尿了。聽說亂黨見人就殺，她們險些就要往櫃子和床下躲。
最鎮定的是宜妃。
為啥啊？
因為老五沒去冬獵。
因為老五是皇宮暗衛統領。
借這個機會讓德妃死了才好，至於翊坤宮這邊……就算別的宮死個乾淨胤祺也不會放棄她的，好歹是親兒子！
小桃紅眼眶都紅了，就要哭，宜妃瞥了她一眼：“哭什麼，侍衛還沒死絕呢。”
“娘娘，您快找個地方避一避，說是見人就殺的，奴婢賤命一條怎麼死都不足惜，您還有五爺和九爺，只要挺過去，總會好的。”雖然蠢了點，倒是一片真心，宜妃悠閑的坐在榻上，端起熱奶喝一口，道：“老五就在宮中，有他在，本宮不會有事。”
這時出去打探消息的三德子也回來了，他腿都在哆嗦：“是太子！太子反了！說是已經殺了二三百個，血流成河。”
小桃紅眼淚都出來了，她急急忙忙收拾包裹，想讓宜妃躲一躲，就有侍衛匆匆而來，“五爺讓我帶娘娘避難。”說著他拿出一塊玉佩，是皇上賜給胤祺的，基本不可能偽造。宜妃披著狐狸皮滾邊斗篷，帶著小桃紅和三德子，跟著那人去了。
從前覺得失去爭奪皇位的可能挺惋惜，這種時候，她就享受到好處了。別的宮裡還在尖叫，還在逃竄找地方躲避，就有專人來接她……她命好，生倆兒子，都很能幹。
不是人人都能有宜妃這樣的待遇，聽說太子造反，德妃就把手邊的杯子摔了。
老四不是太子的人？為啥沒事先給消息？
他連親娘都敢瞞，不愧是佟佳氏養大的白眼狼。
德妃忙著找地方躲，同時還琢磨著，若太子成功了，她就站在老四身後，滿朝文武都知道胤禛是太子/黨。若是失敗了，立刻劃清界限，犧牲老四算什麼？能保住她的心肝寶貝就成。
宮裡頭在上演年度大戲，外面也熱鬧極了，哈十太帶人前往八阿哥府，薩爾邦阿去九阿哥府。還有三路人馬去老大、老三、老十四府上。這五家，不是和太子爺奪位，就是能夠影響他奪位的，先鏟除乾淨，防後患。薩爾邦阿所帶領的，去九阿哥府的性質最高，他們摩拳擦掌想要順點之前的東西回來。
滿京城誰不知曉，九爺的資產數以百萬計。
不算古董擺件，只金銀就能堆成山，府上辦一次宴席賺一次錢，簡直肥的流油。
來九阿哥府抄底是最熱門的活計，人人都想借機發財。
他們以為造反計劃密不透風，殊不知，已經從兩個方面敗露了。其一是中元節的時候太子府鬼魂帶來的消息，其二是元寶的造反1.0系統。
理論知識傳授了這麼久，一直沒舉出經典案例，如今終於有了。
太子這次失敗的行動正好做反面教材，系統君卯足了勁想讓元寶知道，怎樣安排才不會泄露秘密；怎樣安排就算泄露了也有五成以上的勝算……元寶知道的事，他親娘就妥妥的知道。
元春倒沒把詳細計劃說出來，只是在冬獵之前不經意提醒了九爺幾回而已。
再說這些上趕著來搶錢的。
天庭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進來。
不是找死是啥？
聽到鬼魂說外頭開始砸門了，元春才把蘭陵王召喚出來，他騎著戰馬往“前線”去，就要大開殺戒。那些高價請來的護衛見到這一幕就淡定了。九阿哥能把生意做得這麼大，能夠讓側福晉生這麼多兒子都是有原因的……瞧他這安排多嚴密，多重保護，決不放進半個逆賊。
有那個騎黑馬的面具男殺出去，他們守在這裡就成。
九爺給了十萬金，大批量雇傭他們樓裡的人，光九阿哥府就有超過二十位，五阿哥府和十阿哥府也有安排，雖然數量不多，個個都是在江湖上排得上號的，關鍵時刻給力極了。
留花院這四位簡直太悠閑愜意，只要想起方才騎黑馬的那廝渾身煞氣，他們就心安得很，這工作就是好，不僅輕鬆，還來錢。至於其他院子，至多隻安排了兩人，也足夠了。
外頭動靜太大，俄日敦塔娜和琪琪格掄著鞭子就殺出去，倆女主豪傑雙腿分立，金鞭在手。
“誰家龜孫子砸你姑奶奶的家門？報上名來！”
俄日敦塔娜鞭子猛地抽在地上，就是一道痕。
她先聲奪人，琪琪格也不落其後。
自她過來，都三四天了也沒分出勝負，今個兒終於有機會展示實力了，“別以為手上提著刀就了不起，有本郡主在，爾等孽賊休想過去！”她氣勢很盛，卻接連被澆了兩瓢冷水。
貼身丫鬟烏木提了菜刀出來，聽到這話，她小聲說：“您該自稱本福晉，不是郡主。”
俄日敦塔娜很輕蔑的看了她一眼：“沒文化真可怕，是逆賊，不是孽賊。”
她倆說得太高興，提著大刀帶著下屬站在門口的薩爾邦阿不耐煩了，“見過兩位福晉，我是太子派來保護九阿哥府的，還請你們放下手中的鞭子，盡量配合我們。”
“我呸！誰家護衛砸主子門？”
“帶著你的人麻利的滾，惹火了本福晉有你的好果子吃！姑奶奶是喝羊奶長大，不是吃素的！”
……o(╯□╰)o
除了八福晉之外，真沒見過這樣彪悍的女人。再說，八福晉只是嘴皮子利索，這兩位直接要上手的。雖然架子擺得足，薩爾邦阿卻沒把她們看在眼裡，不就是花拳繡腿的女人麼？他猙獰的笑著，說：“我再說一次，放下你們手中的鞭子，放我們的人進來，我們是太子殿下派來保護九爺家眷的。”
九福晉和十福晉都不是有耐心的，她們懶得再廢話什麼，幾乎同時出手，上下開工，往薩爾邦阿身上抽。
琪琪格打臉。
俄日敦塔娜打鳥。
這兩個一見面就吵翻天的老對手配合竟然相當默契，為了性福著想，薩爾邦阿躲過了下面那一邊，他左臉卻被抽了個結實，皮開肉綻。
他伸手從臉上的傷口處抹了一把，用舌頭舔了舔血跡，笑得詭異極了。
“很好，談判破裂，都給我衝。”
這麼多提著刀的漢子，倆福晉就算功夫再高也很難擺平，別看烏木架子擺得好，還提著鋒利的菜刀，那就是唬人的，見人家殺過來她腿都軟了……眼看就要鬧出人命，就有馬蹄聲傳來，一個穿著盔甲帶著青銅面具提著長刀的猛漢殺過來了。一個照面的功夫他就削掉倆頭，直接讓畫面定格，把太子派來的人都嚇尿了。
他將戰馬停在兩位福晉身前，直面薩爾邦阿。
“想活命就滾，不走的話，他們就是下場。”高長恭用長刀指向兩具無頭的屍體冷漠的開口。
上門來燒殺搶掠的都不敢妄動，至於身後這兩位……俄日敦塔娜滿臉夢幻之色，琪琪格也是兩眼放光：“壯士你叫啥名？壯士我們做朋友吧！！”
琪琪格一句話就讓俄日敦塔娜回到現實。
她很不幸的又想起了“高二狗”這個名。
這是接地氣得很。
高長恭本就不怎麼搭理人，尤其在這種場合，他安全沒受兩位福晉影響，持續的用森寒的目光盯著薩爾邦阿。“帶著你的人滾，還是留下狗命。”
薩爾邦阿心跳都加快了，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不過，為了在太子登基之後得到重用，他咬牙說：“他只有一個人而已，都給我上。”
……沒動靜。
……完全沒動靜。
高長恭周身霸氣已經把人嚇到了，還有什麼反抗之力？
“這是誰啊？沒見過的。”
“一出手就砍了牛子的頭，動作也太利索。”
“我家裡還有八十歲的老母，我不想死啊，統領您帶頭，您上！”
這樣的游兵散將也敢來九阿哥府作威作福，真是找死。
蘭陵王提著大刀等對方行動，薩爾邦阿一腳踹在那廝胸腹上，用刀指著他：“都給我上！誰不上我宰了他！你們這樣讓太子爺知道都沒好日子過！”
“統領您得考慮現實，不是我們沒用，是敵人太強大。”
“就是，九阿哥這樣的土豪能沒點準備？就算滅了這一個，裡頭指不定還有誰等著。”
“我們撤吧。”
本來就是來撿便宜的，情況不對還不撤？反正九爺也沒有奪位的意思，饒人一命勝過七級浮屠。他們壓根不管薩爾邦阿咋樣，自己就退了。
對九阿哥府的包抄雷聲大雨點小。
削了兩個頭就把烏合之眾嚇退了，就這膽識還敢撞門。
高長恭轉身要走，俄日敦塔娜就撲過去，她抱著馬頭蹭啊蹭，被蘭陵王的寶貝坐騎噴了一臉。“心肝小寶貝你乖點，幫我說說好話，讓你主子教我絕世武功！”
不用再說了，“你不行。”
這話是蘭陵王說的，聽到的所有爺們都菊花一緊。
還好對象是福晉，男人不行得有多丟人。
福晉沒領會到第二層奧義，她單純的覺得自己被殘酷的拒絕了：“壯士你別這樣，我們好好說，我這麼勤奮這麼有天賦一定行的，只要你肯教。”
高長恭懶得理她，騎著馬就往裡走。
他如今的本事都是簽訂契約之後直接提升的，壓根不是自己習來……他對自己的排兵布陣以及學武的天賦是非常自信的，鮮少有人能及，可以篤定地說，按照常規路子，普通人終其一生都無法達到這樣的境界。
想要絕世武功，她是找錯了人。
有更簡單的方法：
第一，心懷怨念的自殺。
第二，以鬼魂狀態和主子簽訂契約。
……
這絕對比辛苦練武有用。
心地善良的蘭陵王沒把這個秘密告訴福晉。
萬一她真走上這條路那就麻煩大了，連死兩個九福晉，誰知道會指哪個新人進來。
高長恭騎著戰馬跑得快，硬沒讓俄日敦塔娜追上她。他幹淨利落的解決了太子派來的人，不僅升華了在繼福晉心裡的地位，還迷倒了來自科爾沁的琪琪格。
“我曾以為，我們爺就是阿哥之中最高大威猛的，如今方才知曉，我錯了！錯得離譜！”
“嚶嚶這是哪家壯士？郭爾羅特妹妹你可知曉？”
……知道也不告訴你，你算哪根蔥？
俄日敦塔娜雙手捧心，她才倒霉好嗎，十爺好歹是個身材魁梧性格爽直的，哪像自家這個，整個一老謀深算的公狐狸，酷愛算計人，酷愛使陰招就算了，還是個摳門摳到死的。元寶乖兒子就說了，爺總是和他搶錢，這麼大的人了，簡直不知廉恥。
“我也不太清楚，博爾濟吉特姐姐還是自個兒去打聽吧。”
琪琪格想給她一鞭子，這蒙古女人簡直給臉不要臉。
她不知道？不知道能擺出那樣的神情？騙鬼呢吧！
圍觀砍頭的鬼魂們表示，它們也不是好騙的。
“這蒙古女人就算了，怎麼又來個草原上的大花痴？搶我長恭哥哥！”
“……那也不能算，想吃美人嫩豆腐還不夠，竟然打起我男神的主意，真想搞死她！”
“qaq，美人這麼善良，一定不允許的，人生啊，怎麼如此悲劇？”
男鬼們純粹欣賞砍頭的手法，它們一邊回味還吹氣口哨來。
“戰神之名真不是吹的，高二狗有幾把刷子！”
一句話就激怒了批判花痴福晉的女鬼，它們扭過頭來，齊刷刷的說：“你才二狗，你全家二狗！閉嘴你個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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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阿哥府其樂融融，別家就不這麼幸運了。他們沒有兩位鞭法出眾的福晉鎮場，沒有威武霸氣的蘭陵王救場，沒有重金從殺手樓請人斷後。
大阿哥府還稍微好點，一來他已經放棄了皇位的爭奪，二來作為武將，府裡有能打的人，伊爾根覺羅氏已經生了，也不怕被嚇著。按照她的話說，只要能生出一個兒子，再大的代價她都願意付，坐月子見風算啥？被逼提著大刀出去砍人算啥？
母為子則強！
大阿哥府是塊硬骨頭，派出來的人手也不太夠，衝了幾次都遭到頑強抵抗，伊爾根覺羅氏親自壓陣，耗了幾個時辰終究逼退了太子的人。
三阿哥府被占領……他本人就是文弱書生，挑選奴僕的時候都參照這個標準，以至於沒有任何的抵抗之力。八阿哥府才是最慘的，抵不住是一方面，郭絡羅氏挺著九個半月的肚子，眼看就要生了，因為急著出去看情況，在院子裡跌了一跤，孩子生下來就是死胎。
很壯實的哥兒，長得也可愛，就是沒心跳沒呼吸。
他死在八福晉的肚子裡。
郭絡羅氏以為自己不會有兒子的，好不容易得上天恩賜，卻沒個好結局，她也顧不得府上被控制，整個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顧不得其他。
她抱著生下來的死胎不鬆手，搖啊搖，嘴裡念念有詞。
“額娘的好兒子，你別怕，再有幾天阿瑪就要回來的，你這麼乖爺鐵定喜歡。”
“我的小阿哥不哭不鬧，真乖！比別家的都乖。”
……
那嬤嬤看不下去了，想讓郭絡羅氏清醒一點，如今不是發瘋的時候。她被一個花瓶砸破了頭：“看在你伺候本福晉這麼多年，我就不要你命了，狗奴才！滾！”
將房裡人都攆出去之後，她又抱著那死胎搖晃。
“我兒子這麼乖怎麼會死？額娘盼了這麼多年。”
“寶寶要好生吃奶，快長大，你阿瑪是深受皇上器重的，我兒註定輝煌榮耀。”
雖然八福晉口出狂言，太子派來的人也沒為難她，再怎麼凶悍都是個女流之輩罷了，從前在京中有威名，如今看來，已經瘋了。比起折騰八福晉，他們更關心的是各方局勢，去其他阿哥府抄底的兄弟都好？殺入皇宮的主力部隊都好？太子爺大事可成？
事實證明，被占領的就只有三阿哥府和八阿哥府，倒霉的就只有八福晉而已。
嫁給胤■這麼多年無所出，好不容易求來秘方懷上這胎，的確是壯士的哥兒，卻在臨盆之前摔沒了，這樣的打擊誰受得住？郭絡羅氏盼了多少年的阿哥，竟是這樣沒的。
大阿哥府、五阿哥府、九阿哥府都成功守住。
過程有容易的有艱難的。
至於宮裡，眾妃嬪被嚇尿了不少，太后娘娘直接心梗，正在搶救。關鍵時刻，五阿哥站出來他帶領餘下的宮中勢力和太子血戰，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策反了太子身邊許多人。
用了五個時辰，胤祺拿下了造反的太子。
把他投進天牢。
主子都沒了，奴才還能有什麼底氣？太子/黨做鳥獸散，他們逃都來不及。宮裡那些抵抗的都被砍了頭，做前鋒的索額圖倆兒子格爾分以及阿爾吉善也被扣留……這日，天牢裡被投進了無數反賊。五阿哥胤祺修書一封，八百里加急發去承德。
老三和老八府上剛剛解/放。
宮裡的善後工作還沒完成，娘娘們的情緒才剛安撫下來，書信就傳到木蘭圍場了。看到京城急件，康熙皺了皺眉。這字跡是老五的，顯得有些潦草，說明他寫得倉促……康熙有不詳的預感看，恐怕是出了大事。展開一看，他直接吐了一口血，把李德全嚇得不輕：“皇上您怎麼了？太醫……快讓太醫過來！”
他要去找人，卻被康熙攔下來。
“李德全，你去把老大老四老八老九老十三叫來。”
都是武力值或者腦力值高的阿哥，他們原本準備出去溜一圈獵兩隻羚羊回來，就被傳召了，進了帳子才發現，皇阿瑪臉色很不好，好似受了極大的打擊。直到五個人來齊了，康熙將摺子交到李德全手中，讓他傳給阿哥們看。
【以格爾分、阿爾吉善、蘇爾特、哈什太、薩爾邦阿等人為先鋒，太子造反。】
【斬殺宮人五百，彌戰五個時辰。】
【太后娘娘急救了三四回，險些出事。】
【德妃娘娘因為擅自躲避被逆賊劃了一刀，正傷左臉。】
【太子同時派人去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府抄底，遭到頑強抵抗。月子中的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披掛上陣，斬逆賊首級。五、九也都成功守住。三阿哥府一度被占領，太子被扣押投下大獄之後，又成功奪回。八同三相差無幾，只是……慌忙之中郭絡羅氏摔在院子裡，生下死胎，是個阿哥。】
……
這些倒是都在胤■的預算之中，唯一沒想到的是表妹落胎。
九個多月，再有三五天就要臨盆，就這麼沒了。
太子還真會找時候。
五位阿哥臉色一直在變，大多還挺得住，唯獨老八。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這回真到了傷心處，好不容易求來的兒子！兒子啊！
就這麼沒了。
胤礽該死！
康熙嘆口氣道：“太子謀逆，其罪當誅，朕身體抱恙，不當趕路，責令胤褆、胤禛、胤■、胤■、胤祥快馬回京。斬殺餘孽，肅清朝廷，審問逆賊……”
身體抱恙就是個託詞，京城裡是啥情況猶未可知，老五說局勢已經穩定下來，有沒有二次逆襲還不好說。胤礽幹出這樣的事康熙悲痛欲絕，不調整一番真是沒法面對這個由他親手養大卻一心謀朝篡位的孽子。
五人進帳之前，表情是不錯的，出來卻都是黑臉。
老十在不遠處等胤■，就聽說這個噩耗，簡直晴天霹靂。
太子還在真敢！
五人之中，老大和老十三是武力值高，老四老八動腦子，老九純打醬油。他們稍微分配了活計，就牽來快馬風馳電掣趕回京城。這事看似了結了，若不回去一個身份高的斬殺欲孽，恐怕還要生枝節。皇阿瑪和眾阿哥都不在京城，只剩孝惠太后和後宮妃嬪，哦對了，還有組織對抗太子的五阿哥胤祺……他一個人恐怕是忙不過來的。
還好離京之前留了一手，否則連輓救的機會也沒有。
老五也是有本事的，犧牲五百個宮人護住了宮中絕大多數主子，也是本事。
你說太后暈了又暈？這把年紀了受點刺激就是這樣，正常的，能救回來就該知足了。至於德妃，誰讓她貪生怕死到處亂跑，只是傷了左臉沒把整個頭都玩沒已是大幸。
來的時候走了兩天半，回去只用了七個時辰，他們盡可能的快，就怕出現新的變故。雖然付出了一定的代價，能借此機會徹底搞死太子也是好事，要想得到就要學會失去。
九爺面無表情跟著四哥跑，雖然得到平安的消息，還是想回去看看府中情況。五人之中最高興的當屬大阿哥，伊爾根覺羅氏不錯啊，竟然能提著大刀和逆賊血拼。
胤禛淡定，胤■悲傷，胤祉恨得咬牙切齒，只有他和老八府上陷落了？真丟人。
第087章
五位阿哥先行,緊接著，大部隊也班師回朝。康熙並沒有公布緊急返還的原因,太子造反這種事傳開了是會亂套的。底下的奴才只是偷偷猜測而已,鬱悶的是沒被委以重任的三阿哥胤祉。
太子監國，老五留在京城協助,他們都是受重視的。老大、老四、老八、老九還有老十三都被派去辦事了,為啥沒他？皇阿瑪對他有意見？頭幾年，福晉董鄂氏不著調,連累他在朝中支持率降了許多，即便如此,作為排在前列的阿哥,他依然擁有後面小兄弟無法企及的優勢。
一般而言，朝中出了事，需要有皇子坐鎮，康熙首先想到的都是排在前面這幾個。
大阿哥胤褆主要負責拿人。
太子胤礽決策。
三阿哥胤祉提供律法支持，從世故人情習慣等角度長篇大論說明決定的正確性。
四阿哥胤禛更是多面手，什麼都能做，什麼都敢做。只要是為難的事，別的阿哥都不願沾手，交給他就對了。
五阿哥胤祺，毀容之前出場次數很少，自戰場回來，成功破相以後，反而得到康子重視，屢屢將重要的事交給他處理。
老六是德妃那倒霉兒子，出生沒多久就夭折的。
老七有腳疾，屬天殘，阿哥中的隱形人。
老八出身不高，卻是個有政治頭腦的，溫文爾雅，頗有才學，最近十年備受矚目。
老九是個商人，派給他的事務都和錢有關，別看他出來“主持公道”的頻率不高，在康熙心裡卻有特殊的地位。自己爭氣不說，側福晉賈氏又優秀，生的兒子個個都是聰明絕頂，康熙對他的包容度極高。
……
這回是咋的？
老大+老四+老八+老九+老十三
↓
武夫+萬金油+老好人+錢鑽子+蠻子
這樣的組合能做成什麼事？
一旦產生懷疑，人就會朝那個方向去努力，胤祉觀察了兄弟們的情況，十一、十二、十四都是正常的，倒是老十胤俄有些不對。平素愛蹦躂的他竟然安靜下來，走了半天沒生事，穩重得反常。
“十弟若知道什麼就說出來，皇阿瑪讓哥兒五個回去做啥？”
他刻意在別的幾個兄弟跟上的時候開口，讓大家都聽了個正著，老十四也皺起眉：“我也納悶，這才出來多久，有什麼急事要趕著回去？難不成前朝那整不死的朱三太子又出來作亂了？”
雖不中，亦不遠矣。
胤俄沒想到，十四還有這樣的天分。
“九哥走得這樣急，所為何事我如何得知？”就算不聰慧，也知道這事兒不能鬧開，胤俄還想輓救一下，他這麼說就遭了白眼，“老十你同九哥關係這樣好，他沒告訴你？”
話是胤祉說的，別的幾個也一起點頭，再吵下去底下的奴才都要聽到了，這會兒正是傍晚，日暮西垂，他們停下來紮營準備等天亮再走，老十嘆口氣，對兄弟們勾了勾手指頭，將他們帶到奴才們偷聽不到的地方。
“事情的確是九哥告訴我的，不過，四哥叮囑說不能傳開，我想也是這麼回事，才沒對兄弟們說。”
這口氣，事情很嚴重？
胤祉心裡有些發毛，他平白無故就感覺到暴躁，“別婆婆媽媽的，有話就說。”
老十還是不放心：“告訴你們也可以，好兄弟嘛，不過都要保證絕對不泄露出去，尤其老十四。”
“保證，大家都保證，老十你別整噱頭，快點說！！”被點名的胤禎不幹了，啥叫尤其是他？口風很緊好嗎？
說到這份上，賣關子就沒意思了，老十想了想，說：“其實不是啥複雜的事，爺一句話就能說清楚，都過來，圍緊點，別讓底下的奴才偷聽去了……皇阿瑪昨個兒收到五哥發來的密報，太子造反了。”
-_-!
-_-!!
-_-!!!
汗，大汗，瀑布汗，成吉思汗。
見兄弟五人倉促回京，他們都設想過的。
譬如眾福晉一起臨盆，他們回去鎮場啊。
又譬如哪個京官乾了喪心病狂之事，他們回去審理啊。
再譬如天牢裡哪個囚犯越獄了，他們回去逮人啊。
思來想去最科學的還是最後一個，否則怎麼解釋皇阿瑪沒指名讓老三去，就是因為他的文采他的智謀對本次行動沒有作用。除了老十這種一根筋，阿哥們都愛多想，他們做了各種假設，怎麼也想不到真相是這樣的。
太子造反了！
坐了三十年儲君之位的太子造反了！
這比朱三太子逆襲更勁爆，簡直就是本朝第一新聞。
難怪連老十這樣憋不住話的都沒敢宣揚，這事兒鬧開了還有麻煩。
他們找了個更隱蔽的地方聊天，還讓貼身奴才在口上守著，不讓人闖進來。雖然阿哥們的立場不同，有一點：他們都不希望太子成功。
“現在是啥情況？五哥行不行？”
“皇阿瑪咋不讓我去，爺是要當大將軍的人。”
“我說怎麼回事，鎮壓反賊這種事的確用不著文采斐然的爺，這事兒由老大和老十三去很合適。”
這是在說風涼話吧，胤俄撇了撇嘴，“雖說是親兄弟，你們這樣我就不說了，到底還想不想聽？”……想，怎麼不想，幾個阿哥安靜下來，他們催促胤俄說出更給力的消息。
事實也沒讓人失望。
“說是準備得很充分，兵分八路，格爾分和阿爾吉善率主要兵力猛攻神武門和西華門，午門外也有相當規模的廝殺，餘下的去了阿哥府抄底，被攻擊對象是——大哥、三哥、五哥、八哥和九哥。雖然是奇襲大部分府上都守住了，尤其是大嫂，為了守住大阿哥府，她提前出了月子，提著刀斬逆賊首級。九哥那邊，有蒙古來的繼福晉在，琪琪格也在那邊做客，有驚無險……”
胤俄說到這兒，老三就著急了。
他說的是“大部分府上都守住了”，不是全部。
撇開老大老九，餘下這三府至少有一家淪陷。胤祉心裡咯■一下。“別喘氣，接著說，我府上可還好？……太子二哥真看得起我，竟然派兵過去。”
……
“比八哥好多了。”
胤祉簡直沒想到，老十竟然也懂語言藝術了，這話擺明了是說他和老八都倒了霉，只是老八更慘而已。想到有人墊底，胤祉心裡就好受多了，他穩下情緒聽老十接著說。
“五哥本人就在京裡，他那邊也沒什麼問題。陷落的是三哥和八哥府上，彌戰五個時辰，由五哥親自將太子拿下，投入天牢，淪陷的兩府很快就歸還了，三哥你別著急，你那邊除了打碎幾個古董花瓶之外，沒啥損失，八哥就不好了。”
老三想說他損失的是尊嚴！
別人都能守住！大福晉還在坐月子都敢提著刀出來，他府上那麼多女人都是吃翔的？
作為一個學者，三阿哥想當然了。
偌大的阿哥府不是隻靠福晉一人就能守住的，過來抄底的雖然不是主要戰力，也做了相當的準備，她府上連個拳腳好的也沒有，從主子到門課都是斯文人，至於後院女子，她們也都是柔弱的。不能和大福晉、九福晉、十福晉這樣的女豪傑相比。
#娶個好媳婦的重要性#
#誰說女子不如男，婦女也能頂起半邊天#
三阿哥險些嘔血，他和太子素不對盤，就算不是一個娘生的，好歹還有同樣的爹。
同一個爹！
同一個夢想！
他咋能幹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
抱怨的就只有三阿哥胤祉而已，既然知道老五贏了，把太子押下大獄，他們還擔心個什麼勁，別的阿哥都靠在杉樹上悠閑聽說書。難得有一次說話有這麼多人聽，胤俄很激動，他就說起八阿哥府的慘狀來：“損失點東西不打緊，皇阿瑪這麼慈愛鐵定會補的，你們想想看，有啥東西是九五之尊的皇阿瑪也補不回來的？”
只要是物都行，補不回來的唯有人命，“難不成是八嫂……”
十四想說八嫂是不是被搞死了，他還沒能完整的表達自己的想法，就被老十打斷了，“十四弟說得沒錯，就是八嫂出了事，逆賊殺上門來，她倉促出來結果在院子裡跌了一跤，把小阿哥摔沒了，九個多月長得特別好特別結實的小阿哥。”
若是郭絡羅氏這妒婦死了，他們還不會說什麼，誰能想到是肚子裡的阿哥出了事。
除了心理扭曲的老三聽到這個消息感覺到愉悅之外，包括十四在內，所有人都沉默了一會兒。“孩子是無辜的”這種話說來沒意思，九個多月已經成型的阿哥沒了，真真可惜。老八膝下本就尷尬，這回恐怕得和太子結下死仇。
只是稍微的停頓，胤俄又接著說：“和宮裡的慘狀相比，這都不是事兒。格爾分和阿爾吉善率五千兵力從兩門入，見人就啥，死了五百以上。太后娘娘暈過去好幾回，差點沒救過來，還有德妃娘娘，她沒等五哥統一調配就找了地方自行躲避，被逆賊發現，命雖保住了，卻破了相，比五哥臉上的更……”老十是在重複胤■離開之前對他說的話，這些都是密折上的內容，胤祺親手寫的。
老三立刻抓住胤俄的手腕，“我額娘呢？可還好？”
“密折上並沒有提到，應當是好的，五哥得到消息之後首先是調兵遣將用宮中侍衛攔截逆賊，然後就將各宮娘娘接到安全的地方保護起來，榮妃娘娘無礙的……事發緊急，五哥也不能在摺子上逐個報平安。”
胤祉這才松了口氣，府上被占領的確讓他丟了面子，不過，他親近之人都能在這場叛亂中活下來，才是最好的。看看老十四，他臉色才糟糕，包衣奴才出身，在佟貴妃院子裡爬床，賣兒子求榮……她如今位列四妃，看似尊貴，關鍵時刻方才知曉，就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身為永和宮之主，她竟然找地方躲了，沒安撫其他宮人穩定局勢？別的主子都好好的，就她把自己搞破了相……怨不得人。
不僅三阿哥，包括四和十四這倆親兒子都在怨怪德妃。
上部的檯面，丟臉。
這是最直觀的兩個感受。
可憐破了相？
那不是自找的，活該麼？
十四胤禎在心裡罵得歡騰，別看德妃最疼他，把他當做心肝……十四卻不怎麼感動，對他而言，額娘是可利用可牽制四哥可獲得利益，作為有意競逐皇位的成年阿哥，人間真情他真的感受不到。
讓你慌張，讓你不等待調配……
能夠以弱勝強，將叛賊全部拿下投入大牢，連太子也不例外，五阿哥是個人才。在歌頌他的時候，因為害怕不聽從安排反而自己去逃命的德妃就會被一次次提起。
德妃的遭遇非但不能令人同情，還會被當做反面案例。
十四深深地傷了，整個看下來，倒霉的就兩家，老八和他？
你說四哥？
滿朝文武都知道額娘不待見他。
這些負面影響怎麼也算不到他身上。
從頭到尾倒霉的就只有自己。
qaq……破相還不是斷腿，不是被打爛屁股，這是沒法救的，就算太子徹底倒台，危機過去。老八那媳婦兒還能想法子再懷一個，他額娘那臉還有救？
比老五在戰場上傷得還深，有救？
說到這裡，事情基本就清楚了，更多的情報老十不知道，這些還都是胤■走之前告訴他的。阿哥們相伴回去，他們竭力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一點，似乎失敗了。
發生這樣的事，誰也坐不住，要是可以他們都想立刻回京看看府中好不好，宮裡的額娘好不好。
康熙和沒能提前回去的阿哥們心裡火燒火燎的，焦急得很，先鋒部隊已經到了，胤禛直接進宮去，距離造反到現在，整整兩天過去了……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老五已經整整兩天沒休息，回來的路上他們就分配好了，由最機智的四爺進宮來頂替胤祺，讓他回去休息。老八直接回府，安慰郭絡羅氏。大阿哥負責清剿餘孽，十三阿哥負責進天牢去審逆賊，九爺負責後勤安排，協調各方，安撫宮中情緒。
這樣的分配效率頗高，雖然五爺真沒有他們以為的那麼辛苦，有人接班也是好的，他已經大出風頭，不適合繼續發光發熱。安排了兩個人給老四詳細描述逆賊殺進宮的全過程，自個兒回家歇著去。
雖然晚上照常睡覺，不過這兩天他都沒回家看一眼，說是平安無事，他是擔心的。媳婦兒出月子方才五六天，兒子那麼一點大，他們可嚇到了？胤祺馬不停蹄往回趕，同時，老九也進了家門。
率先衝出來的是幾個侍妾。
以郎氏為首，劉氏和完顏氏緊隨其後。
她們直接撲進胤■懷裡。
“您可算回來了，爺……妾好害怕。”
“那日叛賊撞開門進來，和福晉爆發了衝突，然後就衝出來一個騎黑馬戴面具的傢伙，他一刀削掉兩個腦袋，婢妾險些嚇暈過去。”
……
她們的確有表演的成分，害怕也是真的。
畢竟是後院女子，親眼看到兩個大活人在自己面前沒了腦袋，鮮血把地面都染紅了，這場面衝擊性太強。後來聽說自個兒府上還算好的，三、八直接淪陷，可憐郭絡羅氏，好不容易走偏方懷上了，還是個壯實的阿哥，驗看就要臨盆就這麼沒了……人總是這樣，幸災樂禍，喜歡看人倒霉。知道八福晉孩子沒保住，她們就高興了，已經過去一天多，再怎麼害怕都消散了，為了得九爺憐惜，她們果斷選擇了做戲。
胤■急著去留花院，卻被不長眼的攔下來，能觸發憐惜這種情緒才怪了。
他不耐煩的按了按眉心，就要發作，俄日敦塔娜和琪琪格又出來了。
作為福晉，在這種時候她當然不能落於人後了，沒有特殊道具坐鎮，她伸手在自個兒腰間擰了一把，疼得眼淚就出來了。俄日敦塔娜撞開幾個不長眼的，撲在胤■懷裡，掄起左手在他胸口一下下的拍。
一般而言，這動作是*專用。
在郎氏等人看來，也的確是這樣。
身為福晉竟做出這樣的事，不知廉恥！
光天化日之下勾引爺，她還要臉不？
她們的表情都很僵硬，恨死了福晉……殊不知，這其中是有玄機的。
別看她動作幅度不大，一下下是真的狠。
就好像是拿石頭再砸胤■的心窩子，偏偏表情還嬌羞得很：“爺你怎麼才回來？人家好怕怕哦~！”
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不會撒嬌就別走這路線，胤■穩住情緒：“好好說話。”
“矮油，人家一直在好好說話啊，你什麼意思人家聽不懂啦~！”
這女人瘋了吧。
胤■抓住她大力捶胸口的手，想把人推出去，俄日敦塔娜也不是好擺布的，她轉一圈，依偎在胤■懷裡：“爺你怎麼不安慰人家？真的好危險哦，差點就見不到我的愛~！”
愛-你-娘-個-逼！！！
他是倒了哪輩子的霉，才會娶到這個瘋女人。
人前裝/逼，人後狗/逼。
一個字：賤！
胤■廢了大力氣才擺平了蒙古女人，披荊斬棘朝留花院去。
眼看他走遠了，俄日敦塔娜才收起噁心的表情，不客氣的對仨很不安分的侍妾說：“如今是什麼時候？你們不去佛堂給皇上給額娘給眾阿哥祈福，竟然當眾勾/引爺……真是傷風敗俗！”
郎氏在元春麵前不敢放肆，這蒙古來的女人，連一子半女都沒有的女人算啥？敢吼她。“都是一樣的結果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福晉您說是不是？”
俄日敦塔娜最見不得這副酸樣，她一鞭子抽地上：“都滾回自己的院子去，本福晉沒學問，聽不懂郎格格這話。”
-_-!
和蒙古女人拌嘴簡直是自討沒趣。
仨侍妾這才擰著手帕往回走，俄日敦塔娜慢條斯理的將鞭子收起來，別回腰間。她得意的看了目瞪口呆的琪琪格一眼，“看到沒，這就是本福晉的實力！”
什麼都能沒有，唯獨不能沒面子。琪琪格嫌棄的看了俄日敦塔娜一眼：“我是我們爺的心肝，他的硃砂痣，他的白月光，他的小烤鴨……瞧你這出息！”
……硃砂痣還好理解，白月光，仿佛是【風流院】一個歌女的成名曲，“小烤鴨是啥？”
琪琪格的眼神更嫌棄了，她給烏木遞了個眼神，然後拍了拍手，扭起屁股來：“我是你的小呀小烤鴨，怎麼愛我都不嫌多；黃黃的小臉兒溫暖你心窩，烤亮你生命的火火火火火~！”這動作幅度大尺度也大，簡直了。扭完之後她還做了個相當給力的結束動作，畫面定格。
“這是京城裡新開那家【天上人間】的宣傳歌曲，這麼火你都不知道，太土了。”
俄日敦塔娜半晌沒說出話。
回過神來轉身就走。
她絕不承認自己和琪琪格關係不錯，這歌，這舞，太丟人了。
“你別走，站住……你這是嫌棄我啊？”
嫁過來之前，額吉說，京城是最洋氣的地方，這兩年她發現，那不是洋氣，是傻氣。這麼粗鄙的歌詞，這麼挫的調子，這麼差的唱功，真是夠了。
她覺得不能讓琪琪格在府上住下去了，收拾包袱回家吧。
別把府上的奴才教壞了。
……俄日敦塔娜很有預見性，可惜，現在想輓救已經來不及了，奴才們都搖頭晃腦學起那動作來，跳得不要太高興。穿越女改變世界，整個京城都被玩壞了。
被關進天牢的逆賊們有幸見識到【囚徒版小烤鴨】，穿著破破爛爛的，滿身傷痕，還敢對獄卒眨眼扭屁股，這不是找死是啥？
整個天牢裡，除了剛被關進去這些一心撲在造反上沒跟上京城潮流的蠢貨，就只有賈寶玉沒融入這大環境。他曾就《小烤鴨》這首溫暖萬千囚犯的勵志歌曲表達了自己的看法。比俄日敦塔娜更狠，說什麼這根本就不配稱為歌曲，這太粗鄙，看一遍眼都瞎了。
呵呵，他前腳說完，然後就真的瞎了眼，雖然只是一隻。
囚犯頭頭說了，這是他們活著的希望，只要這首歌響起，他們就覺得未來還有救，前路一片輝煌。本來就是弱勢群體，在牢裡關了快一年眼看就能出去了，非想不開找死。
小烤鴨紅遍了整個京城，腦殘粉走路都學起鴨子的動作，就算太子造反也沒澆熄他們的熱情。就在這樣的背景下，康熙帶著兒子們回來了，坐回龍椅之上，他立刻發了聖旨。革除胤礽的儲君身份，由順天府和宗人府會審，御史台監督，大理寺提供技術支持。五阿哥胤祺立奇功，封和碩親王，賜號“恆”。
-_-!
這仇恨拉得太穩了。
四阿哥還是郡王，他就越過直接瘋了親王，在太子落馬之後，他就是所有阿哥之中級別最高的。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胤禛的確不怎麼高興，這回老五的功勞的確是大，若不是他，江山已經易主了，皇阿瑪會封親王，想來也理所當然。
如今不是羡慕嫉妒恨的時候，太子造反失敗帶來的後續問題太多了。
根除太子/黨就是個力氣活。
朝堂上人人自危，五阿哥的親王封號下來只擺了桌家宴，請老九吃了一頓而已。整個京城都不對勁，皇族和官家都在忙著和太子劃清界限，生怕把自己牽連進去，普通民眾則不操心這些，誰當皇帝不都是一樣？江山還是滿人的，對他們而言沒什麼差別。比起太子，小烤鴨的吸引力更大。
胤■以為，他府上是正常的，後來發現，那是幻覺。
在琪琪格的影響之下，府上奴才都學會了烤鴨舞，又唱又跳好不歡騰，就連廚房也迷上了這道菜色，連著做了好幾天。本來以為留花院是個清淨地方，過去就發現，他重金雇來的護衛和乖兒子排著隊又唱又跳，元春抱著五十多天的小傢伙喂奶，看他們鬧騰。
胤■本來想潑涼水的，一見到元春溫暖的笑容，兒子們爛漫的表情他心都融化了。
“阿瑪的乖兒子，這是在跳什麼？”
弘晟摸了摸鼻翼，有些害羞，倒是弘歷，他嘿嘿笑道：“是小烤鴨，鴨鴨鴨鴨~！”弘歷就好這口，他自己做的詩也大多是這種水平，讀起來朗朗上口，實際特別粗俗。小烤鴨簡直唱到他心坎裡，見阿瑪過來還特地給他秀了一段。看院子的護衛已經灰溜溜回崗位去了，兒子們跳夠了才說起那日的經過來。太子的人如何囂張，高長恭如何威武。
這兩年胤■一直在感慨，若是沒有這雙陰陽眼，日子會是怎樣。
多虧了發現得早，準備充足，不然這次鐵定成了，太子找的時機很好，安排也周密，除了伊爾根覺羅氏這樣的女中豪傑，少有人能與他們對抗。
九阿哥府為啥沒淪陷。
因為有四道防線。
第一：俄日敦塔娜與琪琪格。
第二：蘭陵王高長恭。
第三：殺手樓的高人。
第四：皇宮暗衛。
去五哥府上吃飯的時候，他還聽說了一件絕對不能被發現的事。
德妃臉上被刀子劃出來的兩把叉根本不是太子的人乾的，五哥的人盯著整個後宮，他讓人給永和宮傳了“嚴重的消息”，他第一時間發現了德妃的動向，派心腹偽裝成逆賊，毀了她的容。
這事不光明正大，胤祺只是想盡孝心為額娘除去眼中釘罷了。
誰不希望親娘喜歡自己？
這只是單純的討好而已。
幫皇阿瑪攔住了逆賊，穩定了京城局勢，這麼大的功勞，恆親王的頭銜就抵平了？加上德妃那張勾引人的臉還差不多。這是一石二鳥之計，毀容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要讓所有人知道烏雅氏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出了這樣的事非但不安撫永和宮內部情緒，還丟下別人跑路。
因為整個京城只留下太子和他，因為後宮妃嬪都嚇壞了，沒人發現那一丁點不對勁，胤祺做得非常成功。把這事告訴胤■的時候他還有點難以啟齒，那是他親弟弟，雖然有點毒舌，卻特別治愈特別貼心的弟弟。
……他對胤■的理解完全異於其他人。
什麼治愈？那是虛偽的笑容好嗎。
什麼貼心？那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胤■沒把這事告訴元春，他提起另一茬，“你那弟弟，賈寶玉，本來還要關一陣子，如今皇阿瑪的注意力都在太子造反案上面，同時……順天府也準備清理大牢，允許刑將滿和罪行較輕的拿錢贖身。這是在為關押太子餘孽做準備，不過，對我們也有好處，你修書回去，把這事說一說，莫給人留下話柄，責難你不關心親弟弟。”
對這個弟弟，元春已經從滿懷期待到“只要他活著，全胳膊斷腿都行”。
林家已經回到京城，放他回去恐怕又要生事。
心裡這樣想，她卻不能慫恿胤■關寶玉一輩子。
一年已經是極限了，關得太久容易讓母親忘記他那些混賬事，心疼他，縱容他。
元春果然寫了封信回去，讓母親去順天府問問，多少錢能贖人。她在信裡特別提到，如今是多事之冬，讓他們千萬安分，不要瞎蹦躂做了靶子，如今這京城亂得很。至於寶玉，接回來之後可別再縱著，再闖禍誰也救不了。
這廂元春忙著給家裡人通氣，胤■則進宮去見宜妃去了，之前匆匆見了一面，並沒有時間說體己話，他忙著配合四哥的統御工作。如今大部隊回來了，宮裡有皇阿瑪坐鎮，基本沒他的事。胤■就閑下來。
得知他要去翊坤宮，四個兒子非要跟著。
說什麼想瑪嬤了。
胤■相信了兒子的話，進了宮以後才知道自己多天真。
他錯了，錯得離譜。
弘歷等人壓根不是關心瑪嬤去的，而是為了將《小烤鴨》之風吹進宮裡。他們在翊坤宮大跳鴨子舞，讓宜妃笑得肚子疼。
真的，這舞由四個小蘿蔔頭跳起來，誰看了都忍不住。
“瑪嬤的乖孫，快過來，讓瑪嬤看看瘦了沒有，都有半個月沒見著，真是想得很。”元寶跑得最快，都這麼久沒見了，不給禮物像話嗎？他撲進宜妃懷裡，說：“元寶早想進宮來看您，額娘說外面危險得很，不讓我到處跑。”
說著，他在宜妃臉上親了好幾口。
老九的兒子真是特別貼心，饒是宜妃這樣久經風浪的，也抵不住，她揉了揉元寶肥溜溜的臉，道：“你額娘說做得對，今兒就算了，沒事別往外跑。”
元寶抱著宜妃的脖子蹭了蹭：“有阿瑪陪著不怕。”
四個小傢伙輪番同宜妃說話，然後就到院子裡玩去了，胤■這才得空給額娘說體己話，“聽說德妃娘娘破相了，可有救？”
“那賤人是活該，救什麼救？踩著主子往上爬，以為坐穩了四妃之位，平日裡還給我甩臉子，這就是報應。太子的人剛進西華門她就找地方躲了，簡直配不上‘德’之一字。”宜妃說得差不多，胤■才對小桃紅擺了擺手，讓她把人都帶出去，知道房裡清空了，他才說起五阿哥告訴他的事。
……等等。
信息量有點大啊。
“你是說，劃破她臉蛋的不是太子的人，是老五派去的。他誇大嚴重程度讓人傳了謠言過去，把德妃逼出永和宮？”
胤■點頭。
宜妃瞬間就欣慰了，她兒子怎麼這樣貼心。
“老五做得好，就該這樣，這些年額娘受了她多少氣，如今終於舒坦了。沒了那張勾/引人的臉，我看她怎麼作威作福。”
德妃好或者不好，活著還是死了胤■一點不關心，他只怕這事被老四知道。
胤禛賊心狠，德妃的確對他不好，哪個兒子對親娘會沒有愛？
“額娘心裡有數就成，我也不多說，這事傳出去要翻天的。五哥封了恆親王，以後還有誰敢給您臉色看，享福的時候多了去，別為永和宮的操心。”
操心？
她一點也不操心。
看笑話罷了。
宜妃沒解釋什麼，她笑著點頭，兒子太爭氣，連四妃之爭都不用她親自動手，真是太貼心了。
胤■真的想岔了，他以為胤禛對德妃有很深厚的感情，事實上，他更在意的是養母佟佳氏而不是偏心眼親娘。那點孺慕之情早已經消耗殆盡了，胤禛回京之後立刻帶那拉氏進宮看望宜妃，本來是好意，卻被她逼著去找治臉的傷藥。
“老九那個側福晉，叫什麼來著？賈元春……她連生子秘方都能拿出來，何況小小一個去疤藥？本宮聽說了，你和胤■關係不錯，這事兒就交給你去辦，老四你別讓我失望。”
這生硬的，命令式的口氣簡直是在戳胤禛的心窩子。
她憑什麼把生子秘方和去疤藥綁在一起？
不服從安排自行逃跑傷了臉本就丟人，她壓根沒覺得自己有錯，破口大罵胤祺。
說他早不派人來。
說他一定是故意這樣的。
……的確是故意的，四爺不知道，他也不相信親娘說的話。
毀了容的女人都是這樣，瘋瘋癲癲的指著人就罵，他敷衍了幾句就帶著那拉氏出宮了，生怕傷了肚子。這還不到四個月，胎不穩的。
畢竟是親娘的吩咐，胤禛也沒使陰招，徑直去了九阿哥府，詢問此事。
好不容易天時地利人和，五哥抓住機會把德妃的臉毀了，胤■能拆親哥哥的台？當然不。他直說辦不到，還說趕明就進宮去幫他問問皇阿瑪。胤禛知道老九和皇阿瑪關係好，他表達了自己的感謝，給好幾日不見的元寶布置了功課，這才回府去。
胤■的確對康熙說了，只是表達方式上的變化，他又成功黑了德妃一回。
“皇阿瑪，兒子有個事想對您說。”
康熙抬了抬手，讓他講。
“昨日四哥到我府上來，問我有沒有祛疤的方子，我說沒有，反問他何出此言，他說，德妃娘娘說我那側福晉賈氏既然能拿出那樣有效的生子秘方，鐵定還有別的收藏……那方子，其實也沒那麼神奇，只是頭一次服用的時候有七成的把握生兒子，只有這一次，往後就沒有效。”他嘆了口氣，“五哥受傷回來，我的確尋來了祛疤方子，那已經獻給皇阿瑪了，無論您給不給德妃娘娘用，胤■只有一個請求，不要讓五哥受傷。”
若是被人知道胤祺臉上的傷早就好了，鐵定會被扣上居心叵測意圖謀反的罪名。
如今正是風雨飄搖之時，康熙理解胤■的顧慮。
他早就對德妃有意見，偏愛十四，置老四於不顧，胤禛府裡那些妾室全是漢軍旗的，滿洲貴女則不要錢的往十四府上塞。德妃踩了康熙的雷區，對表妹佟佳氏養大的這個兒子，他是放在心上的，雖然沒有太子那麼疼愛，總是冷臉，多訓斥……那也是愛的表達方式。
平時不搭理老四，出了事就扭著他不放。
德妃不配為母親。
康熙顯然沒有給她用藥的想法，毀了那張臉能讓德妃安分也好，他沒什麼舍不得，作為皇帝，想要什麼美人得不到。胤■跪安之後，康熙就擬了一道聖旨，讓李德全拿去永和宮宣讀。
ga1105 2015-3-28 09:06
第088章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德妃烏雅氏低門矮戶出身,無才無德，無膽識氣魄,不配“德”字，撤封號……改四阿哥玉牒,記孝懿仁皇后名下,欽此。”
別看德妃既偏心還愛折騰,她壓根沒想到,萬歲爺會這樣對她。
降位份,改老四玉牒。
德妃，哦不對，如今是烏雅妃了,她不敢置信的搖了搖頭，嘴裡喃喃道：“不會的，皇上是心疼我的，不會這樣對我，我沒做錯什麼，為何會這樣？一定是佟佳氏那賤人，她給萬歲爺托了夢，她把老四搶走了……”說著畫風就有些變了，她全然沒有身為母親的氣度，用最大的惡意揣度胤禛，“那養不熟的白眼狼，我就知道，本宮就知道，他遲早會被佟佳氏搶走。本宮為何早沒掐死他，呵呵……不知廉恥不認親娘的東西。”
這番話，胤禛沒福分親耳聽到，康熙卻第一時間得到消息。本來還有些猶豫，改了老四的玉牒他就是真正的嫡子了，表妹二十年前就封了皇后的。如今看來，這個決定真是無比正確，烏雅氏壓根看不到自己的錯處，只會將罪過往別人身上推。直呼先皇后名諱，出言不遜，又侮辱四阿哥胤禛。
康熙一直都知道，表妹是真心疼愛老四的。
她生前求過自己，想讓老四成為自己的兒子，真真正正的屬於她的兒子。
那時為了太子地位穩固，康熙沒有答應。如今看來，安逸的生活腐蝕了胤礽的腦袋，讓他變得盲目又自大。他不滿足於區區太子之位，迫不及待的想更上一層樓。
他忘了老父親是怎樣拉扯他長大，他忘了深厚的父子感情。
這樣的廢物，留他何用？
“永和宮那邊繼續盯著，給老四宣讀聖旨的可去了？”
李德全躬身道：“回皇上話，這會兒恐怕已經讀完聖旨了。”
康熙沒再說啥，只是揉了揉太陽穴。
李德全沒說假話，短暫的安靜之後，四阿哥府就歡騰起來，胤禛抑制著內心激盪的情緒，他含淚謝聖恩，顫抖著接過聖旨。改玉蝶……竟然是改玉牒。
他不是沒期盼過，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皇額娘竭盡所能都沒辦到這事，她死後，胤禛就收起這個念頭，回到生母德妃身邊。無對比，無鑒別，這些年他日子過的艱辛，不僅要全力完成皇阿瑪交付的任務，還要應對額娘時不時的刁難。
讓他給十四補習功課，讓他得到皇阿瑪的誇獎？
讓他緊著弟弟，有好東西都讓過去？
讓他背叛太子，扶持十四？
讓他厚著臉皮索要祛疤方子？
……
讓他痛心的事太多，胤禛習慣了忍，他以為終其一生就是這樣了，沒想到還有逆轉之途。成為皇額娘的親兒子是他的渴望，能夠擺脫那不靠譜的額娘和弟弟簡直不能更愉快。
他嘴角微微的勾起一個弧度，笑了笑。
“胤禛謝皇阿瑪恩典。”
府上女眷也齊聲說：“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回真的是賺大發了。
無論是福晉或者側室都這麼想。
雖然沒有冊太子的意思，爺從包衣奴德妃的兒子變成了皇上親表妹——孝懿仁皇后佟佳氏之子。這簡直是改變她們命運的決定。
嫡子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們只要不喪德，理所當然的就擁有繼承權。
這麼多年來，四爺第一次離皇位這麼近。
傳旨的太監走了，府上所有人都處於玄幻狀態，持續了約摸一盞茶時間，她們才笑開來。
“就說德妃是個偏心眼，整顆心都在十四爺身上，完全沒把咱們爺當回事，如今可算是好了，雖然沒能親眼見到，總聽人說，佟皇后是溫柔得緊。”
“什麼德妃？如今已是烏雅娘娘了，妹妹慎言。”
“對對對，說錯話了我掌嘴。”
她們真的太高興了，以至忘了分寸，福晉那拉氏倒還鎮定，她撫摸著肚子說：“皇阿瑪下旨給爺改了玉牒這沒錯，你們切不可大放厥詞樂極生悲。正是多事的時候，低調才好。”
那拉氏說完就得到了胤禛的肯定：“福晉說得不錯，過去怎樣現在也不變，我去宮裡給德嬪娘娘磕個頭，你們都回自個兒院子去，別生枝節。”
本朝以孝治天下。
他飛黃騰達了，樣子也要做全。
再者說，烏雅氏的確是他生母，改了玉牒給她磕個頭是應該的。
康熙可以恣意辱罵烏雅氏，因為她偏心眼，她在老四和老十四之間區別對待，胤禛卻不能。做兒子的哪能說母親閒話？進宮這一路，他都在思考，皇阿瑪為何會突兀的做此類決定，沒經過前朝審議，甚至沒傳出半點風聲。他思來想去不得其法，不知不覺就到了乾清宮外。
通報過後，胤禛進殿去給康熙磕頭。
“胤禛多謝皇阿瑪成全。”
“哦？你不願跟著烏雅氏？”
“額娘不喜歡我，改了玉牒之後就不礙她眼了。”
這話聽了簡直心酸，康熙嘆口氣，過去這些年，他撲在胤礽身上，對其他兒子沒有足夠的關心。表妹去後，老四回到烏雅氏跟前，的確是三天一刁難。
想要擺脫這個偏心眼額娘是理所當然的。
並不可恥。
康熙點了點頭，“老四你的稱呼要改了，不能再叫烏雅氏額娘……做什麼事都想象佟佳氏，她是真的關心你，從前求過朕許多次，想將你要過去。”那是若是答應了，也不會有後來這些噁心人的事。
這天發生了太多的事，胤禛消化不了，康熙心裡也累。
先是老九進宮來訴苦，他一怒之下發了聖旨，然後就聽說德妃破口大罵佟佳皇后，狂噴老四。一幕幕就像在唱大戲，康熙心累，他擺手讓老四出去，胤禛還沒走遠，李德全就追上來，“四爺，您等等。”
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又說，打狗也要看主人。
別看李德全只是個太監總管，他是許多人心中的“主子”，眾妃嬪眾阿哥都不敢得罪他。說起上眼藥，沒人有李德全的成功率高。他日日伺候在康熙跟前，是深得聖上信任的。
他說的話，怎麼都得信七分。
“李總管有話說？”
“奴才只想說一句話，您能達成心願，多虧九爺。”李德全說完拱了拱手，就走了，留下胤禛胡思亂想。他的心願是改玉蝶記到皇額娘名下，遠離永和宮。所以這聖旨是九弟求來的？李德全又是以什麼立場說這話？正義的旁觀者？或者胤■的心腹。
胤禛琢磨片刻，還是無解，他扭頭看了蘇培盛一眼，道：“你說，李德全這話是什麼意思？想讓爺效忠於九弟以茲報答？”
蘇培盛低著頭說：“奴才以為，九爺並沒有奪位的心思。”
……這麼說也對。
胤禛懶得去想更多，他直接去了永和宮，想要求見烏雅娘娘，卻被伺候她的大宮女攔下來，對方不敢正眼看四爺，瑟縮道：“娘娘身體抱恙，不便見您。”
本以為四阿哥會大發雷霆，沒想到他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後撩開衣擺跪下，朗聲道：“胤禛拜別烏雅娘娘，多謝生恩。”
屋子裡因為打了老四的臉洋洋自得的烏雅妃手裡的盅子摔了。
他以為老四會哭著求她。
以為還有扭轉的機會。
再不濟也要狠狠打他臉。
沒想到……情況竟然反過來。這改口速度真快，烏雅娘娘……這是在諷刺她不配德這個封號？不配為他額娘？還有那句感謝生恩，換言之，只有生恩，無養恩。這是在告訴天下人他這些年都是被虐待過來的。
烏雅氏簡直呵呵了。
她是瞎了眼才養出這麼個白眼狼來。
四爺沒給他生母更多的發揮餘地，他實實在在磕了個頭，起身就要走，卻被一個拳頭打翻在地，“你這王八蛋，竟然這樣傷額娘的心！你怎麼敢！你怎麼配做我四哥！！”說著他又要掄拳頭，同時還咬牙切齒，“我打你不知廉恥！打你忘恩負義！”聽起來冠冕堂皇，實際壓根沒道理，別說宮裡，整個八旗誰不知道德妃娘娘偏心，看看四爺和十四爺後院不同的配置就知道，一個全是滿洲卓姓大族家的貴女，一個漢軍旗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不過嘛，被烏雅氏泡在蜜罐裡養大的十四阿哥說這番話也情有可原……他或許壓根不知道自己吃肉的時候四爺只有肉湯喝。
做人得陽光一點，不能總用惡意揣度人家。
這當然是在諷刺，呵呵。
十四爺同他親哥壓根不熟，哪知道人家心裡的苦。
他還要掄拳頭，卻被老十三掀翻在地。
“誰讓你打四哥！你為啥打四哥！”
十四雖然品德不好，血性還是有的，他雙目圓睜看著胤祥，同時抬手指向胤禛：“今天誰也別攔我，打死這個背信棄義見人就叫娘的混賬。”
胤禛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收回你的話，現在，立刻，馬上。”
他這麼說，十四就來勁了，“自己做了豬狗不如的事還不讓說？額娘到底哪兒對不起你？你這麼回報她。”
“這個問題你得問皇阿瑪才能得到答案，我從沒在任何場合說烏雅娘娘的不是，從沒有……我可以對天發誓。”胤禛說完就要走，他懶得和天真爛漫的弟弟爭論什麼，十四卻沒有輕易放走他的意思，他伸手，再次攔住胤禛，“你這話什麼意思？平白無故的皇阿瑪為啥降了額娘位份，為啥改你玉牒？”
“爺來晚了是不是？關於這個，哥哥我要給你賠罪了，十四弟。昨日四哥找到我，問我有沒有祛疤的方子，用處不用我說，都能想到。我自然是沒有的，看五哥就該知道，耽擱了一晚，今早我進宮來把事情說給皇阿瑪聽，希望他借張方子給我，做應急用。皇阿瑪問明情況以後就把我轟出去，之後兩柱香時間，聖旨就發出來了……”
十三十四都沒聽懂話裡的意思，老四卻明白了，他終於知道李德全那番話的含義。
烏雅娘娘為啥會撤封號？
他為何會改玉牒？
都是胤■的功勞，他借祛疤方子給烏雅娘娘上了眼藥。
胤禛朝胤■拱了拱手，表示承他情，以後會還的。
老十四卻皺起眉，按照九哥說的，四哥沒錯，他是為了額娘求方子；九哥更沒錯，他甚至拉下臉去找皇阿瑪。問題到底出在哪兒？難不成是去疤方子讓皇阿瑪想到太子造反那日的情況，撤封號只是因為額娘丟下永和宮不管，慌不擇路跑了？
可是，太子造反之後，四哥理應遭牽連才是。
憑什麼他不僅沒被責怪，還成了先皇后的親子？
十四還在自己的世界裡，胤禛就走人了，胤■在他肩頭上拍了拍，也跟著去。本朝新晉的嫡阿哥和最牛/逼的土豪阿哥一次重要會晤，就未來，他們聊了許多。
不要想多了。
這個未來指的是“未來短暫的幾天”。
四阿哥府的門檻絕對會被踏破。
太子前腳出了事，京城裡人人自危，四爺就強勢崛起了，奴才們還不上趕著去巴結他？雖說佟佳氏是臨終前封的皇后，這足夠了，雖然耽擱了二十年，她為胤禛的未來做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活著的時候養育了胤禛。
死後還給他帶來人人艷羡的身份——胤礽下大獄之後，僅剩的嫡子。
胤■一路調侃。
胤禛無奈的笑。
從神武門出來，他們分道揚鑣，胤■回府把這事一說，元寶及坐不住了：“快快快，嬤嬤給本阿哥換新衣裳，我要去四伯府上。”真是太過分了，這種事竟然不早說。
雖然知道四伯是要做皇帝的。
誰能想到運氣來得這麼快？
早知道他應該更努力巴結才對，也不知道之前巴結得夠不夠。俗話說得好啊，書到用時方恨少，切記不要臨時抱佛腳。不用想就知道這會兒四阿哥賓客如雲，都去送禮了……現在送禮有個屁/用，四伯是什麼人他最清楚，禮照樣收，人照樣記仇，比阿瑪的下限更低。
元寶風風火火出了門，別人家去道賀都背上厚禮，只有他，不僅啥都沒拿，還抱著騙點什麼回來的心思。半晌，元春都沒說出話。
兒子天天往外跑，都快成別人家的。
好傷心嚶嚶。
胤■人品雖然不行，心理素質還是不錯的，他將元春攬入懷中，“別管那小子，他自個兒知道分寸，倒是那首《小烤雞》……”這個元春是知道的，小傢伙們很愛跳，她挑了挑眉，“怎麼？”
“你那堂弟，賈璉，你忘了他來求過爺，想經商。”
元春還是沒懂，這和小烤鴨有啥關係？都說是【天上人間】的宣傳歌，難不成老闆是璉兒？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沒理解，胤■笑道，“他在京城開了家烤鴨店，最近生意火爆得很。”
饒是她腦子再好使，都想不到結果是這樣的。
呵呵。
璉哥兒開了烤鴨店。
還好祖母已經仙去了，否則真要被氣死。
榮國府大房獨孫竟這樣掉身價，這年頭，日子不好過了，逼著去經商。
“烤鴨店？那歌和他到底有無干係？”
胤■搖頭，當然沒有了。他只是運氣好沾了光而已，最近吃烤鴨的真是多，別說自家府上，宮裡頭頻率也很高。
這首歌雖然是穿越女搞出來的，不過，這個年代沒有版權這種說法，曲子剛蔓延出去，賈璉就看到了商機，他讓底下的人去偷師，學了那歌那舞，特別訂做了黃澄澄的烤鴨裝，輪著班又唱又跳。從每天進賬百兩銀子，到千兩，數千兩。鋪子的招牌都改成了“我是你的小烤鴨”。
就是頭兩天，胤■還特地去看過，氣氛的確很好，店裡有人跳，店外也有人跳，生意比富貴樓還好。雖然也有其他鋪子效仿，不管是專業度還是專營度，都不如賈璉這邊。
他只賣烤鴨。
他香飄幾條街。
他是第一家這麼宣傳的店鋪。
有大量跟風之後，對烤鴨店的生意稍微有些影響，也是非常賺錢的。胤■原本以為賈璉會借此機會擴大規模，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說的道理還非常不錯。
為什麼不擴張？
因為如今店太火，太賺錢，吃的人太多。
怎樣的美味都有吃膩的時候，尤其烤鴨這種油膩膩的東西。
就算這歌再怎麼洗腦，連續吃上一段時間誰能不反胃？
要是擴建，那就倒霉了。
聽他這麼說，胤■才確定自己沒看走眼。
這小子的確有天賦，只他那個只會惹事的爹強多了。
“如此說來，璉哥兒倒是占了便宜。”元春雖然不會做生意，她手裡也有幾家陪嫁的鋪子，都是胤■幫忙打理的，中規中矩，每間鋪子每年也要盈利幾萬兩。
元春覺得這都逆天了，簡直就是傳說中的旺鋪，要是在賈家的時候就能賺這麼多，史太君鐵定不會給她。
這種程度，在胤■口中只是馬馬虎虎，連不錯都稱不上。
可想而知，賈璉的烤鴨店有多火爆。
他能賺錢能自力更生也是好的，當初還是元春幫張氏和賈璉見了一面，那之後，她這不學無術的堂弟就好起來。元春在胤■懷裡蹭了蹭，“元寶又是怎麼回事？他這樣性急可不多見。”
說到這，胤■就笑了。
“德妃讓四哥問我要祛疤的方子，說是生子秘方都能拿出來，憑啥沒有別的？我讓他等等，轉身就進宮去高了黑狀。五哥曾經說過，皇阿瑪對烏雅氏一直有意見，因為她偏心。春兒你想想，四哥府上除了福晉那拉氏和格格鈕枯祿氏，別的全是漢女；反觀十四，嫡福晉完顏氏，側福晉舒舒覺羅氏，格格伊爾根覺羅氏……全是八旗大姓，她做得太明顯，三十九年的時候，你們同屆選秀，烏雅氏同和娘力爭，將鈕枯祿氏搶過去指給四哥就是做給皇阿瑪看的。”
說實在話，元春對眾阿哥的了解，僅限於他們的名字，得寵程度以及後院大致有那些人，宮廷秘辛她聽得少，鬼嬤嬤倒是說了一些，考慮到三十九年那會兒四爺和十四爺都不咋得寵，所以不是重點人物，關於她們元春知道不多。在太子府上倒是聽說佟貴妃與德妃有淵源，她聽完就忘了，也沒刻意去記。
“妾聽聞，四爺和十四爺都是德妃娘娘親生的，總不該如此。”
胤■摸了摸她的臉蛋，“你應當聽過德妃的事，她是四妃之中出身最低的，原本是伺候佟佳氏的宮女，因為貌美被皇阿瑪看上，半推半就成了好事，之後就有了四哥。佟貴妃一直沒有兒子，烏雅氏雖然成了主子因為位份太低不能自個兒養，她主動將四哥抱給佟貴妃，之後就一步步往上爬，之後烏雅氏又懷了一胎，是個阿哥，皇阿瑪賜的名，叫胤祚，這個孩子卻註定活不了，祚字有兩個常用的含義，第一是賜福；第二是皇位。妃嬪們都覺得這個阿哥的存在威脅到她們，他沒活多久就死了。本來是名字惹出來的禍事，烏雅氏卻遷怒了四哥。”
說到這兒，他陷入了回憶。
“我那時沒出生，是後來聽說的，六阿哥死後，德妃娘娘去找過四哥一次，還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們母子就僵著了。除了在皇阿瑪面前做戲，她從不提起四哥，只要從他嘴裡聽到四哥的名字，大多是咒罵。佟貴妃和烏雅氏之間有解不開的仇恨，就算佟佳氏死了，烏雅氏也不能原諒‘背叛’她跟著佟佳氏吃香喝辣的四哥。”
“老六死的時候，四哥跟著太子，他們受寵極了。”
今天之前，元春的認知還停留在，德妃搞掉佟佳氏的孩子，用手裡握的把柄讓對方放棄追究，沒想到還有四阿哥胤禛的事。她是有七個兒子的母親了，完全無法理解德妃變態的想法。
是她親手把兒子送出去的。
應該擔心胤禛在皇貴妃跟前過得如何才是，怎麼會有母親因為兒子過得好憎惡他？
只因為對方和養母相處和睦所以產生了背叛的感覺？
呵呵。
可是最先背叛的不是她自己？
把兒子送出去的就是她本人。
為了讓佟佳氏放過她。
為了更好的前程。
賣子求榮這招用得不要更好。
“我沒法子認同德妃的做法，雖然明白了她的心思。”元春嘆了口氣，“四哥能走到今天，也真是不容易，佟貴妃死得那樣早，回到德妃身邊能有好日子？”她從未見過這樣扭曲的女人，都是親兒子，差別咋就這麼大呢。客觀的說，四阿哥在各方面都比十四強太多。
胤■不想再分析烏雅氏的心裡，他笑著說：“春兒你聽爺把後面的說完。”
“什麼？”
“你只知其一，只是給四哥改玉牒的話，我也不能看一出好戲。皇阿瑪方才下了聖旨，撤了烏雅氏‘德’的封號，以後就只是烏雅娘娘了。”
這個決定元春倒是想明白了。
皇上本來就對烏雅氏有意見，再加上太子造反那日，她拋下整個永和宮，自己逃命去了，這也罷，還被逆賊撞了個正著，左右臉上兩把叉。
康熙一見她就想吐。
只是撤掉“德”這個封號還是輕的。
哪個少女不懷／春？
哪個男人不好／色？
＜＜＜
這兩道聖旨引起了軒然大波，烏雅氏被撤了封號，她就位低一等，沒資格同其他三妃並列。榮妃、惠妃和宜妃輪番召見她，看似同情，實際是嘲諷。
以前宜妃和德妃也過不去，她們之間的差距並不大，都有兩個兒子，都是一個貝勒一個阿哥。本來，差距只在孫子上，賈氏太能生，她膝下幾個小子又很得皇上寵愛。
從這個冬天開始，一切都改變了。
老九又得三個兒子，被皇上封為貝子。
老五因為抵禦逆賊立下奇功，在滿朝文武的擁戴之下，越過郡王這個坎，直接封了和碩親王，賜號恆。本來身份上就有懸殊，這個節骨眼上老四還改了玉牒，徹底被佟佳氏搶了去。
德妃變成烏雅妃。
老四成了別人家的。
她膝下就只有十四胤禎。
不說別的，前頭有這麼多厲害的兄長，他想站起來沒那麼容易。
如今的烏雅氏在三妃眼中那就是渣。
“如今也不能喚德妃姐姐了，還是叫……烏雅妹妹吧。對你的遭遇，本宮真是同情得很，臉被劃花了已經是噩耗，怎麼又丟了兒子呢？”
德妃畢竟是從宮女爬上來的，知道本分是什麼，她位份降了，不能和宜妃抗衡，被刁難也只能忍，當務之急是除掉臉上這兩把叉。
“宜妃娘娘菩薩心腸，多謝體恤。”
我呸，體恤你？
宜妃挑起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你也配！
“烏雅妹妹真會說話，難怪能討皇上歡心。只是……本宮真的一點也不關心你，看你這麼倒霉，我就高興了。”宜妃冷嘲熱諷一番，然後就打發她出去，只怪德妃從前太會裝腔作勢，拉的仇恨賊滿，失了勢就悲劇了。宜妃在前，惠妃榮妃緊隨其後。後宮裡就是這樣，你位份高，你得寵，所有的人都圍著你轉，危險也伴隨著你；一旦失勢那就更悲劇，在宮裡混的誰沒兩個仇人？你沒落了，人家就會把你往泥裡踩，宮女太監也是看人下菜的。
烏雅氏是真的悲劇了，最可笑的是，她依然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固執的將賬算在四阿哥頭上。
她以為如今的四爺還是從前那個。
玉牒都改了。
身為嫡阿哥的他還會忌憚一個沒有封號的妃子？
換了老九這樣沒節操的，恐怕已經到烏雅氏跟前去刷存在感了，四爺不愛計較，他沒找烏雅氏麻煩，也沒去說什麼“您永遠都是我額娘”這樣的話。就是把生母當路人了。
聖旨下來之後，他去永和宮給親娘磕頭，烏雅氏都擺譜沒出來，還有什麼好說的。
別看胤禛平時不說誰的閒話，他心裡有數得很，愛憎分明的。德妃和十四阿哥都成為路人，在他心裡占有一定地位的就那幾個：康熙、死了二十年的養母佟佳氏、與他真心相待的十三弟、非常可愛非常貼心的小侄兒元寶……順便帶上元寶他阿瑪。
對胤■的第一印象是——八爺黨，第二印象是——錢鑽子。
他和胤■拆夥之後，所有兄弟都想拉攏，唯獨胤禛沒行動。之後的幾年，老九府上越發紅火，在皇阿瑪跟前也很說得上話，簡直是新晉的紅人。胤禛想過要改善和老九之間的關係，他還沒行動，就被搶了先。雖然還是見面打個招呼，幾句話的交情，胤禛感覺到胤■態度的轉變，雖然很微弱，直到元寶侄兒送狗，兩府之間關係就密切了。胤禛這才摸清楚老九的脾氣。
愛賈氏，愛兒子，愛收禮。
愛哄宜妃，愛討好皇阿瑪，愛忽悠兄弟。
胤■大約是皇阿瑪的人，他沒有站隊的意思，關鍵時刻還是會拉兄弟一把，上一回太子能脫離圈禁生活就是他的功勞。
從前幫著老八花錢買大臣支持的老九很讓胤禛反感，這兩年，他成功樹立了新形象。
老九是個不錯的人。
這就是四爺的認知。
對其他人而言，這幾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從太子造反到落馬，到五阿哥被封恆親王，到德妃變成烏雅娘娘，到四阿哥改玉牒成為孝懿仁皇后的兒子。
胤禛覺得，生活還是一樣，並沒有什麼不同。
除了攀關係套交情趨炎附勢的更多之外。
有順天府、宗人府、大理寺的介入，還有御史台監督。造反案很快就落下帷幕，太子胤礽被革去黃帶子，除宗籍，圈禁。這還是看在曾經父慈子孝的份上，康熙已經十分大度了。
順天府還有所保留，他們不敢把太子搞得太過分，都知道萬歲爺對他親手養大的二兒子是真愛，萬一他哪天想起來後悔了，人頭落了地誰能接回來？
連著好幾屆順天府尹都是這德行，宗人府那邊就堅決多了，作為管理皇家宗室事物的部門，他們權力很大，撰寫族譜，記錄嫡庶、名字、封號、世襲爵位、生死時間、婚嫁、謚號安葬等事。宗室想推薦誰入朝做官，都要通過宗人府審核，他們覺得有資格的，才會提交上去。
太子作為皇室中人，他犯了罪，宗人府當然有說話的餘地。擁有最高權力的宗令和左右宗正、左右宗人都是一個意思，太子罪當誅，不可赦。大理寺只提供刑訊的技術支持，他們不發表意見，御史台則表示，宗人府值得信任，他們太公正了。
康熙沒有繼續包庇太子的意思，看過順天府和宗人府的摺子之後，他留著眼淚宣判，將胤礽從天上打入地獄，除了留下一條命之外，什麼都沒有了。
對太子的懲罰是最輕的，煽動他並且帶兵殺進皇宮的索額圖之子格爾分以及阿爾吉善處死，誅全家。餘下的逆賊也大多是這樣的處罰。
事情就這麼落下帷幕，在太子之位上坐了三十年，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胤礽徹底倒台，沒有復起的可能，太子府也被抄家，金銀和奇珍全部充入國庫。
康熙對造反這事恨得咬牙切齒，即便如此，在胤礽革除黃帶子除宗籍之後，他還是傷感了半天。胤礽幼時太聰慧，很依賴他，不管是文治還是武功都很好，遠超其他兄弟。在發生這些事之前，康熙壓根沒想過讓其他兒子繼位。
只怪他心性不夠，耐不住寂寞。
大清朝的江山遲早是他的，這麼著急做什麼？
如今倒好，胤礽倒台了，他又得為難，剩下的這些兒子真的不好選，他們都有自己的長處，缺陷也都十分明顯，最優秀的是老四和老八……短時間內康熙沒法做決定，他需要再看看。
嘛，有胤礽做先例，就算有了決斷他大概也不會說，省得再起紛亂。
不是每個人都能領會康熙的心思。
多數大臣都拎不清，喜歡和他作對。
太子倒台之後，老三和老八的動作太明顯，康熙還沒說啥，胤■就看不下去了。他終於明白四哥是怎麼坐上那個位置的，到這歲數，皇阿瑪最恨的就是別人覬覦皇位，這會兒動作越大的越倒霉。
朝上紛爭不斷，京城裡也有許多趣聞。
首先是最紅火的烤鴨店關門了，說是要做別的生意，不賣鴨子。這簡直跌破了京城百姓的眼球，跟風都來不及，人家恨不得賣一輩子烤鴨，這家店老闆腦子有坑吧？咋就不賣了？
這個被熱議的烤鴨店就是賈璉的，一個月時間，他賺到了五萬兩銀子，加上母親張氏留下的幾筆款子，足夠翻修店鋪乾點別的事了。他關掉烤鴨店真不是胡來，這一個月鴨子賣得太好，物極必反，烤鴨市場眼看就要崩了，這麼油膩的東西誰能天天吃？這只是他關門的其中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廣告效應。
人家都忙著開店，他卻關店。
這樣反常的舉動讓整個京城都在議論這事。
少賺的那點錢就當是打廣告了，之後做什麼都容易。
這只是其中一件事。
還有就是混世魔王賈寶玉從天牢裡出來了，王夫人花了大價錢給他贖的身，在天牢門口見了面才發現他瞎了眼，哭了一場之後問他咋回事，竟然是口舌之禍。
天牢裡的土霸王都喜歡《小烤鴨》這首溫暖人心的歌，賈寶玉卻嫌它俗，不參加排練就算了，他還惡言諷刺。說什麼歌詞讓他瞎了眼……這不就瞎了嗎？
王夫人本來還在悲痛，聽到這話就囧了。
自作孽不可活說的就是他。
《小烤鴨》作為王夫人的最愛，聲律和諧，唱法新穎，特別溫暖，特別勵志。怎麼會俗呢？
算了算了，反正這兒子就是討債來的，瞎了眼也罷，能在新年裡把人接回來已經是幸運，不能要求更多。就照女兒說的，以後好生管教才是。
第089章
賈寶玉說得差不多,王夫人也提了提過去一年發生的事，什麼元春懷孕、阿哥福晉齊懷孕、太子造反、各府情況……她鋪墊這麼多,就是為了讓賈寶玉知道如今是多事之冬，切不可惹事。
“太子造反一案剛落下帷幕,別看那位從前是皇上手心裡的寶，除了保住一條命之外，啥也沒留下。最慘的還是支持太子的家族,一個個接著落馬，都沒跑掉。”
“宗人府、順天府、大理寺、御史台……介入的方面太多了,眾阿哥也橫插一腳,頭兩日你姐姐元春寫信回來，讓我們好好給老太太守孝，切莫出門去蹦躂，指不定就成了餘孽。”
王夫人沒啥文化，這幾句台詞還是記下來了，她覺得自己說得很好，寶玉卻一臉的不耐煩。
“好了，母親……別拿朝堂事污我的耳，姐姐自甘墮落跟了九阿哥，我卻不會腆著臉貼上去。”牢獄生活改變了他，不僅沒學好，反而暴躁易怒。
會變成這樣也怨不得賈寶玉，畢竟，犯人們都這樣。
關在順天府大牢的都不是輕罪，過去這一年，賈寶玉雖然竭力想要守住本心，他多少還是染上了一些不好的習氣。
呵呵。
不愛聽京城局勢對不對？
瞧不起嫁進皇家的元姐兒對不對？
你若有本事，怎麼都成，卻看看如今的賈家，不仰仗九阿哥府還有什麼出路？
賈寶玉走到門口，他想讓丫鬟們帶路回自個兒的院子，就聽到王夫人說了一句話：“你祖母去了，你可知道？”
王夫人的表情很平淡，事實上，她並沒把史太君當回事，那只會利用兒孫隔三岔五出昏招的老太婆活著就是負擔。這麼多年了，她也該死。倒是賈寶玉，他終於有了正常的反應，猛地轉身，不可置信的盯著王夫人：“祖母怎麼了？”
不相信自己聽到的？
懷疑是不是？
“璉哥兒成親的第二日，老太太就去了，因為她的死，璉哥兒洞房之後就同高氏分房睡，還有你那可憐的大哥，他也丟了官位……這年發生的事太多。”王夫人還想感慨兩句，賈寶玉就憤怒的看著他，“祖母這樣慈愛，這樣德高望重，她去了您為何不傷心？做晚輩的給長輩守孝那是應當，賈璉憑啥抱怨？那官爵有什麼好的？大哥就這樣舍不得放手？”
說著，賈寶玉就吊起嗓子來，他又哭又嚎：“我的祖母啊……您死得好慘啊！孫兒連您最後一面都沒見到，真是愧疚。您生前最疼的就是我和林妹妹，我這就寫信讓她到京城來。”
-_-!
本來想說他三觀雖然不正，對史太君倒是一片孝心，聽到後半句，王夫人就不好了。
按照元姐兒說的，她刻意沒提起那個為寶玉去死的女山賊以及入京有些時候的林妹妹，如她所願，寶玉忘了那山賊，林黛玉這個名字卻牢牢刻在他心裡。
總覺得這一年牢飯是白吃了。
寶玉變得更加極端，甚至一點規矩也沒剩下。
簡直沒有世家公子的氣度。
王夫人沒敢攔他，讓他去寫信去碰壁總比告訴他林家已經搬來京城的好。
賈寶玉出獄後與王夫人的首次交鋒就這樣落下帷幕，王夫人已經警告了府上所有人，不許透露任何林家人的消息給寶玉，違者打五十大板丟出去。
就算兩房分了家，賈家沒落，打發奴才還是沒問題的，自老爺被罷官，珠哥兒因為老太太遭牽連之後，二房最有影響力的反倒成了王夫人，她是皇上親自冊封的誥命夫人，三品淑人，九阿哥府那輝煌鋒芒無人能及的賈側福晉是她的親閨女，母女關係極好的。王夫人的命令被很好的執行了，回來好多天，賈寶玉都沒聽到哪怕一丁點的風聲，他每天一封信往揚州去，訴相思之苦，字裡行間都是一個意思，讓林黛玉快快回來。
告誡奴才在前，提醒賈政在後，王夫人做了她能做的一切，只為最後拉寶玉一把，“林黛玉在京城”這事還沒被發現，就出了怪事。
每天，奴才都能發現新鮮的死老鼠，都是捏死的，凄慘無比。丫鬟們擔驚受怕了幾日，然後就發現了真相，一個負責清掃院子的三等丫鬟偶然撞見寶二爺兩眼放光的朝老鼠撲去，他一把就把小東西按在地上，雙手緊握，活活捏爆老鼠。
那奴才一不小心就和寶玉變態的眼神相遇，她被嚇暈過去，醒來之後說了好些混話，怎麼也不進的大門。
事情在小範圍內鬧開了，王夫人聽說之後簡直不敢相信。
不對，這肯定不對。
寶玉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會去碰老鼠？徒手捏爆？王夫人能相信才怪。
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寶玉的人品的確不好，既不好學又沒有進取心，他是個喜歡脂粉流連花叢的公子哥兒，你去看看，誰家公子哥兒喜歡和老鼠較勁？
王夫人訓了那奴才一頓，倒沒強迫她一定要回去，而是打發去掃前面的院子了。
說是不相信，王夫人的心理其實並不堅定，這奴才險些就被嚇瘋了，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刺激，絕不可能這樣……再者說，寶玉是從順天府大牢出來的，他雖然沒毀容也沒瘸腿，卻瞎了一隻眼。還有什麼不可能？
是真的嗎？
王夫人不敢接受，她整個都不好了。
沒有查證，她不敢去查證，甚至不敢和老爺說，王夫人選擇了她最信任的對象——元春訴苦，讓她拿個主意。兩府隔得不很遠，一個時辰的功夫，書信就傳過去了，對賈家送信的九阿哥府幾個門房簡直太熟悉，他們通知賈側福晉，由留花院的奴才親自過來接信，順便打發跑路錢。
六年時間，元春是真的在成長，不管哪個方面。
他以為自己心理足夠強大，看明白書信內容之後，她依然嚇到了。
這完全是計劃外的狀況。
每天都要捏爆幾個老鼠？
被掃院子的三等奴才瞧見了？
差點把人逼瘋？
……
元春完全不理解，寶玉弟弟是怎麼了，納蘭容若也跟著皺眉，這的確不是謙謙君子能夠消化的事。與他截然不同的是另外兩員大將的反應。按照高長恭的說法，捏老鼠算個屁，帶兵打仗誰能沒點困境？眼看就要餓死人他們啥都吃，老鼠已經是非常不錯的儲備糧，肉多油水也多，比草根樹皮強多了。神醫世家出身的帥鬼從另一個角度剖析了這個現象，他覺得，賈寶玉是得了病，不是普通的易發作的病症，而是心理方面的疾病，捏老鼠大約是他的直覺反應。
順天府的大牢裡，老鼠比囚犯多。
他進去之後一定吃了很多苦，有極大的心理壓力，然後就習慣了這樣喪心病狂的排解壓力。
如今離開的牢房，習慣卻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
簡單地說，他覺得信上提到的這種行為發生的概率極高。
“只是捏死已經不錯了，從牢裡出來的，養成啥樣都不稀奇？他不生吃已經是阿彌陀佛。”帥鬼臉上的表情特別大慈大悲，簡直刷新了府上鬼魂的三觀。
“說這麼多廢話有啥用，你倒是說說還有救不？沒見美人這麼著急。”
“那賈寶玉本就是個混賬，如今又多一條特性，指不定又要鬧出什麼事。”
“別婆婆媽媽的，有話就說！”
帥鬼已經很久沒刷存在感了，他才是最先結實賈元春的，卻一次次的被納蘭容若和蘭陵王搶風頭，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是老天爺在幫他，這樣證明自己實力的機會。
他咂了咂舌道：“要是用凡人的手段，基本沒救，作為醫者，治病不治心。”
這麼說，就是有救了？
用鬼療法？
不用元春追問，帥鬼自己就說了：“用鬼符讓他強行忘記這件事，忘記在順天府大牢的遭遇……若知道具體什麼事導致他做出這樣的極端行為，還可以針對性解決問題。顯然，我們沒有這樣的機會。”
好像的確是可以的，這個符紙的存在本來是為了讓那些見過厲鬼並且產生了心理陰影的傢伙們設計的。用在賈寶玉身上也正好合適，只要修改一下作用範圍。
要做到這事兒有兩個條件。
正確的畫出鬼符是其一。
還要元春親自施法。
頭一條還好說，後面這個……就不是那麼好辦了，她已經是皇家人，不是說出府就能出去的。剛經歷了太子造反時間，沒兩日就要到除夕，未來一個月，哦不，是一個半月……她都沒有合適的機會，能把我的就只有林妹妹生辰。
按照地方風俗不同，京城這邊，花朝節習慣在二月十五，揚州則是二月十二……黛玉是在南邊出生的，就是生在花朝當日。這麼算來，她少說還要等四十四天。
真是噩耗。
元春給王夫人回了信，說明寶玉的狀況，提出“釋放壓力”這個說法。沒有人會無端做出旁人無法理解的事，每個行為背後都是有原因的，你不知道不代表它不存在。
她讓王夫人盡可能的將的人調出去，讓伺候寶玉的奴才更少一點，同時要保持院子的清潔度，不要讓老鼠出現在寶玉的視線範圍之內。
這一個半月，必須有非常可靠的人照顧他，就算目睹這一幕也不會被嚇到不會發瘋不會聲張的。
這很難，元春心裡明白。
按照母親信上描述的，就算她撞見了也要嚇個半死。
不是掐死，是捏爆。
他的雙眼還在放光。
做這事的鐵定不是她認識的寶玉，而是住在他心裡的怪獸。
元春先回了信，等胤■回來就說起這事，她表情很蒼白，整個透出“我走到了絕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氣息。胤■覺得，春兒是大題小做了，在皇家，也偶爾會有一個羊癲瘋，捏個老鼠算個屁。
再說了……他是什麼身份？
不過就是賈家二少爺罷了。
賈代善死後賈家就沒落了，兩房分開之後，賈政短暫的給力了一陣子，然後就罷了官，有多少人會閑得無聊去關注賈寶玉？皇城根下，形勢萬變，風起雲涌。政事就太讓人操心，娛樂活動還豐富多樣，什麼集體歌舞，什麼排行榜。別的不說，早幾年出現的男神排行榜已經刷新了無數次，賈珠下去了，廢太子也下去了，這個月……四阿哥胤禛成功超越胤■坐上榜首的位置。
老九並不為此傷心。
為啥？
因為新的榜單出來之後，《八卦報》就會派人給魁首送上神秘大禮。
他收了兩年，不用再看到那幾張熟悉的令人蛋疼的臉真是挺好的。
╮(╯?╰)╭
可憐四哥還不知道。
畢竟兩年多時間，一直是他獨霸榜首，胤禛逆襲還是因為他成了嫡子，這個衝擊實在夠大。
京城裡這樣熱鬧，賈寶玉算哪根蔥，他憑啥瓜分注意力？
這回真不是賈寶玉的錯，這一年的牢獄之災改變了他，至少在這個程度上……將元春安撫好之後，胤■同帥鬼商量了具體做法，只要能去榮國府胤■，問題就可以輕鬆解決？
噢，不不不不。
他不想這麼輕鬆的解決。
賈寶玉那色/胚不吃點苦頭怎麼行？
在京城裡，就沒有九爺辦不成的事，考慮到書信不一定能說清楚，胤■調查了賈寶玉的情況，然後得知了更多消息。這個總是在調戲姑娘的傢伙對內閣學士林海之女竟是真愛？
三四年前，賈寶玉作為賈珠和元春的親弟弟，還有個四品官的爹，可謂紅極一時。那時黛玉還是個寄人籬下的，風水輪流轉，情況真是變了。
林海續弦，林府又有了主母坐鎮，她同黛玉相處和睦，府上其樂融融。
內閣學士唯一的女兒會嫁給賈寶玉這種混賬？
還是進過順天府大牢的混賬？
自古就有個說法叫“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這是兩種人群的區別對待，賈寶玉本來應該屬於第二種，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搞的，就把自己混到了如今這地步。
沒有靠譜的爹，沒有功名，沒有好名聲，沒了一隻眼。
別說官家，只要是有頭有臉的大戶，都不會把女兒許配給賈寶玉這混賬。
胤■是真正把元春放在心裡的，他認可賈珠，還很有耐心的指點賈璉……這兩位都是還有救的類型，唯獨賈寶玉，胤■就是看不上他，不入仕途可以，你總得有個長處，如今十多歲倒無大礙，等他長到二十，三十，四十……難不成就吃老本，讓雙親養著？
畢竟是春兒的弟弟，幫一把沒問題，不過不是現在。
總要讓他嘗到苦頭。
從某種程度上說，胤■的想法和元春是相同的，不願意激發王夫人的同情心，想讓她認識到，賈寶玉就是個隨時可能給家族帶來危險的坑爹玩意兒。
這就是胤■的目的。
抱著這樣的念頭，他敷衍了元春，準備一拖到底。
二月十二是林黛玉的生辰，方便出門？
很好……那就這天吧。
未來這一個半月讓賈家人克服著。
關於賈寶玉成功贖身，林家壓力更大，就這個問題，林海和他的繼夫人已經商量了好幾回，只希望將黛玉同他隔離開，不能讓悲劇重演。林海完全看不出此子的魅力在哪兒，怎麼就能讓女兒惦記那麼久，若不是理智尚在，真是要悲劇。
除了那副皮囊之外，無才無德無進取心。
就他……配得上自家閨女？
青天白日夢！
他們沒把賈寶玉的情況告訴黛玉，本想令尋一門親事，林海是內閣學士，他的嫡女註定是要參加選秀的，恐怕就是三年之後。
這麼多年過去，林黛玉也不是從前那個她，偶爾還能想起剛進賈府的時光，寶哥哥很關心她，外祖母也和善極了。都是過去的事，不提也罷，這些年，寶哥哥已經變成了她完全不認識的另外一個人。
調戲九側福晉，想要占兄嫂便宜，娶了女山賊，為青樓女子代言？
本來，跟著姑奶奶離開京城回揚州，她是心痛的，如今算是活明白了。人都會變，她也不再是那個單純的小女孩兒，繼夫人同親娘不同，不止是讓她學詩詞，反而教給她許多女子生存的道理。
繼母過來問話，把情況說清楚，黛玉自幼聰慧，她明白了父親和繼母的意思，讓她別再瞎想。做女兒家，人生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我明白母親的意思，您大可放心，黛玉不會令父親蒙羞。”
“你是好孩子，那賈寶玉……委實不是良人。”
黛玉清淡的笑了笑：“我省得。”
從繼母的神情和她說的話，黛玉就推測出許多東西，為何會突然提起選秀之事，那分明遙遠得很，仔細想想，大約是害怕她擅自定終身。
同誰呢？
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寶哥哥。
他從順天府大牢出來了？
黛玉並不迴避，經歷了漫長且煎熬的過程，她的確是放下了。
不想再見面嗎？
……如果有機會，倒是想看一眼，並非現在，而是遙遠的將來，她已為人婦，有了自己的孩子，日子過得安穩。那時寶哥哥也當放下了。
人活著總要向前看的，怎麼都好唯獨不能作踐自己。
日子是自己在過，你的生活不是別人的。
有了黛玉的準話，林家就消停下來，他們不動聲色的防備賈寶玉突襲，好不容易搶救回來的女兒，這麼多年才放下，要是再被那空有皮相的混賬勾起回憶，那就糟糕了。
林如海不想見到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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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果然很信元春的話，雖然女兒沒親眼見過寶玉的情況，只是看了她信中描述，王夫人覺得，元姐兒說的話都是對的，她毫不猶豫的執行了，讓周瑞去買了除鼠的藥，派人嚴密盯著，不能在發現哪怕一隻，同時將自己的心腹派去伺候寶玉。元姐兒說了，她再想想辦法，應當能矯正寶玉扭曲的心理，不過現在，全靠自己主持大局。
雖然沒用，雖然混賬，好歹是親兒子，王夫人行動力很高，完全按照女兒信中提到的部署。這樣的安排的確有效阻止了賈寶玉發狂，短期看來還是不錯的。
臘月一晃而過，這年末，宮裡發生了許多大事，康熙並不像辦除夕宮宴，為了安撫朝臣的情緒，他只得吩咐三妃操持。因為太子的造反和德妃的問題，康熙的情緒糟糕極了，宮中妃嬪卻與他恰好相反，已經多少年沒有這樣大快人心的事？
太子落馬了，她們的兒子才有機會。
德妃撤封號，總得有人頂上去。
唯一不利的是四阿哥改玉牒這事，佟佳氏是真正封了皇后的，在她臨死之前，改她她名下意味著什麼……四阿哥胤禛就是繼廢太子之後有一個嫡子。
前朝有規制的，必須立嫡立長。
本朝有些胡鬧，不過嫡子比其他阿哥擁有更高的地位享受更多的資源，總歸是有好處的。不過事情都有兩面，四阿哥成了嫡子沒錯，佟貴妃死了二十年，佟家也大不如前，他得到的支持不會太多。
想到這些，後宮妃嬪就寬慰了。
她們愉快的嘲諷烏雅娘娘，看到她倒霉所有人都高興了。
這年除夕宮宴是三妃操辦的，康熙露了個臉，沒多會兒就走了人。辦這個宮宴是要告訴群臣，大清朝並沒有因為太子謀逆傷筋動骨，這個國家依然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說白了，陣仗搞這麼大就是為了安撫百官的情緒，希望能翻開一個新篇章，太子以及參與謀反的亂臣賊子都被處了刑。偶有輕重之分，到這裡，事情就結束了。
比起議論廢太子，看清楚當前形勢才是真。
康熙提前離開並沒有掃興，反而讓眾大臣放開了。
他們按照陣營聚在一起，喝酒，討論各種問題。
別家還好，挺克制，胤■這邊簡直喪心病狂，他的左手邊是剛滿四歲的乖兒子，右手邊除了元春之外，還有三個寶寶三個奶娘。大名太複雜，為了更好區分，胤■特地將三人的小名取成：八爺，九爺，十爺。
你沒有看錯。
不是小八、小九、小十。
而是八爺、九爺、十爺。
坐穩之後，元春就說：“十爺今個兒又尿在床上，那混小子。”
話音剛落就有個響亮的聲音傳來：“我沒有！！”
別看只有三個字，感情強烈得很。
胤俄心裡悲憤極了，他到底是哪裡得罪了小九嫂，這麼造他的謠？
元春知道她誤解了，卻沒有立刻說開，而是眨了眨眼，道：“我不說謊。”
■
這是事關男性尊嚴的時候，雖然對方是萬人迷賈氏，溫婉又善良，他也決不妥協：“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說……小九嫂你行行好，別黑爺。”
胤■順手一巴掌拍他後腦勺上：“閉嘴你個蠢貨。”
“……九哥你別鬧，說正事呢，蠢貨怎麼了？蠢貨也是有尊嚴的。”
噗！
噗！
噗哈哈哈哈！
眾阿哥都笑翻了。
“我知道的，老九這側福晉最老實，從不說謊。”
“那是當然，人家可是被皇阿瑪點名誇獎過的，側福晉的典範。”
“說你尿了你就尿了！”
“這麼大人也不克制一點，真是的。”
胤■太陽穴上突突的，你們贏了！真的贏了！他看了氣得漲紅臉的老十一眼，“又沒說你，氣個什麼勁？”胤俄腦子一直不聰明，他皺眉道：“我聽小九嫂點了十爺的名，那不是我？”
沒讓胤俄繼續說，老九伸手將最小的那崽子抱過來，道：“我給他取的小名就叫十爺。”
-_-!
德行。
也就他幹得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節操都喂狗了。
老十還想說點什麼就被打斷了。
這回開口的是十三胤祥。
聽了胤■的解釋，他的靈感就來了：“九哥你說這是小侄兒的名字，這倆又是啥？”
他問得直接，胤■回答得也坦然。
“八爺和九爺啊，老十三你也像胤俄這樣……”蠢。
以後沒法直視尊稱了。
眾阿哥轉身就走，拒絕和這喪心病狂的一家子說話，這麼胡鬧真的好？不怕皇阿瑪發作？你砸不給兒子取名叫“爹”呢，“大爹，二爹，三爹……”多有創造性。
雖然康熙走得早，這年的除夕還是非常熱鬧的，眾大臣一直關注著阿哥們的動向，他們還在猶豫到底要怎麼站隊。五阿哥是第一個封親王的，卻因為破了相，不能染指皇位。九阿哥則是本朝第一外掛，有他在，以金錢開道，一路坦途順風順水。皇上與九爺親近，卻沒有要立他為儲的意思。反而更像是在扶植一個賢王。
……
賢不賢，新皇接了班用過才知道。
宜妃膝下兩個大熱門排除之後，可能性最高的還是那幾位。
惠妃的大阿哥，榮妃的三阿哥，孝懿仁皇后的四阿哥，良妃的八阿哥，烏雅娘娘的十四阿哥……奪嫡的焦點就集中在這五位身上。這之中，大阿哥有放棄的意思，自從被康熙點名批評之後，他對奪位就不熱衷了。大阿哥胤褆支持的是老八，因為胤■的額娘良妃衛氏是辛者庫賤婦出身，生兒子那會兒位份還很低，只得交給一宮主位的惠妃娘娘撫養。
胤■的情況和胤禛相似，都是被親娘交給別人撫養的，他倆卻有個本質的區別。胤禛跟著佟佳氏的時候，對方已經是皇貴妃，並且膝下無子，四爺那時過得是很不錯的。八爺就苦逼了，惠妃娘娘出身頗高，還是生了大阿哥的，胤■在胤褆的陰影之中長大，童年不要更陰暗。
這點差別決定了他們的命運，老四還算正常，回到親娘手裡之後吃了苦頭，那時已經頗大，他的性格不算扭曲，只是太過恩怨分明罷了。
你真心待我，我便雙倍還你。
你使陰謀詭計，就別怪爺狠辣無情。
同四爺相比，八爺就扭曲多了，作為一顆苦哈哈的小白菜，他從來只有兩個想法：第一，問問額娘為啥不見他，為啥這樣冷漠對他；第二，把作踐過他的所有人都踩到腳下。
八爺瞧著斯文俊秀，想法比誰都堅定，為了大業，他什麼都乾得出來。
如今的局勢真是太混亂。
老大扶持老八。
老四是嫡子。
老三還在垂死掙扎。
老五立場不明，老九擺明了是在看戲。
十四野心勃勃卻屢屢受挫。
……
就目前看來，贏面最大的還是四、八。三阿哥想一爭高下先把董鄂氏料理了，再將完顏氏娶進門，和十四搶資源，爭取更多的支持。
四爺本是個急性子，幼年時風風火火，做事總是欠考慮，康熙罵過他很多次。他廢了很大勁兒學會忍，雖然成了嫡子，雖然有大批幕僚以及支持者，雖然感受到了來自九弟的善意。他卻沒有迫不及待想坐上太子之位的意思。
皇阿瑪已經五十多歲了，多位之爭將會一年比一年激烈，太子的下場非但不能給他們警示，反而會讓兄弟們看到希望……皇阿瑪的心肝寶貝已經成了過去式，如今大家又在同一條線上，都有機會坐上那個位置。因為動了心思的太多，不管誰被冊立為太子，都會拉足仇恨，等不到皇阿瑪蹬腿兒就要先躺下。這只是其一，胤禛從老九那裡探到一些口風，對方畢竟是皇阿瑪最信任的兒子，他聽得多，見得多，知道的小道消息也多。胤■暗示過他，皇阿瑪最恨別人覬覦皇位，二哥這一鬧，他的心結只會更嚴重，越是積極，越是爭取，就越要倒霉。
你向他展示自己的實力。
這是想讓他提前退位？
你拉攏朝臣讓他們擁立儲君。
就算所有大臣都認可你又如何？他們動搖不了皇阿瑪的決斷。
……
這麼想還真是有道理，本來四爺準備和八爺爭一爭，被九阿哥胤■點撥過後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就算所有幕僚都在催促，就算大臣們躍躍欲試。
槍打出頭鳥，如今這局勢，不爭才是爭。
除夕過後沒幾日，八爺黨就發難了，由大阿哥胤褆呈請，半數以上的大臣附議，擁立八阿哥胤■，好話說了一籮筐。佟家人急了，老四已經改了玉牒，是孝懿仁皇后唯一的兒子，是承恩公佟國維的親外孫。有了這樣一層身份在，他們能不扶持胤禛？
站出來的是隆科多，他是理藩院尚書兼步兵統領，孝懿仁皇后之弟，胤禛的親舅舅。
“臣不同意，嫡子尚在，哪有庶子□□的道理？”
他一開口胤禛心裡就咯■一下，他立刻站出一步，“兒臣並無此意，皇阿瑪是君是父，是兒子的天，皇阿瑪萬壽無疆，無需過早考慮立太子之事。”
隆科多不太明白外甥的想法，在這個人人都想往前湊甚至不惜大動干戈的時候，他竟後退。胤礽倒台，這機會求而不得。
轉念一想，老四從來不顯山露水，他卻改了玉牒成了身份最高的嫡子，做這樣的決定總該有道理。
想到這些，隆科多就淡定的退下了。
胤禛十年如一日都是那樣的表情，穩重的，冷冰冰的，沒有欲/求。他的做法讓康熙趕到滿意，“老四是好的，為朝廷做實事，不將心思用在邪魔歪道上。”
康熙看胤禛的眼神還是慈祥和藹的，到胤■那邊就冷淡極了。
他隨手拿了一樣就朝胤■砸過去。
“孽子！帝位豈是你能窺伺的？”
胤■立刻跪下為自己開脫，盛怒之下的康熙能聽得進去？他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從良妃衛氏的出身開始，將胤■罵得體無完膚。方才擁立八阿哥的大臣跪成一片，面如死灰。其他阿哥則是後怕，真是想不到，猜透皇阿瑪心思的竟然是老四，他那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更加襯托出老八的不忠不孝。
德妃被降為烏雅娘娘，胤禛又成了孝懿仁皇后的兒子，十四就顯得很被動，頗有孤軍奮戰的意味。正是因此，他一直在維護同老八之間的關係。
若胤■倒了，十四身前沒了擋槍的，身後沒了支持者，又要尷尬。
他立刻站出來，“八哥並無此心，兒臣願保之。”
康熙斜了胤禎一眼。
作為親弟弟，慫恿烏雅氏折騰胤禎。
連兄友弟恭都不懂的畜生，有資格保誰？
大臣們再次猜錯了康熙的心思，在十四爺開口之後，他們立刻跟風：“臣等願保之。”
呵呵。
康熙冷笑道：“老十四，你是要指望他做了皇太子，日後登極，封你個親王麼？而你們是想看老八踏著朕的屍骨上位，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是不是？”
ga1105 2015-3-28 09:08
第090章
誰也沒能保住胤■,康熙當朝發作，將所有幫胤■說話的都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什麼“胤■柔奸成性,結黨營私，意在圖謀大事，胤礽方革除宗籍,其黨羽便按耐不住，妄想逼朕授以皇太子位……”康熙還懷疑，廢太子謀反案少不了胤■攪和，聽他說完，老九都驚訝了，他沒想到皇阿瑪這樣好口才。
八阿哥的確是個野心家,不過,他第一沒有謀反的心思，第二沒策動太子。他這些年做了不少事拉攏了不少大臣，這只是為了在朝堂上擁有更多的支持率，奪嫡之爭越發撲朔迷離，不做好準備就會跌落萬丈深淵。
他的確有圖謀大業的想法，卻沒有走非法渠道的意思。
至少暫時沒有。
這是誤會。
“皇阿瑪明鑒，先太子謀逆之時，胤■伴駕冬獵，並沒有介入的可能……郭絡羅氏入府多年方懷孕，我一心盼阿哥降生，不能思慮更多。”這話還是很有說服力的，太子謀逆，神武門西華門之內血染大地，康熙是踏著鮮血回來的，“神武門之變”留下的印記如今尚在。除了宮中，受到衝擊最大的就是阿哥府，胤祉和胤■的宅邸第一時間陷落，謀逆失敗太子被打入天牢以後，由五阿哥坐鎮，奪回兩府，造成的損失卻很難彌補。
老三府上只是撕了些畫卷，砸了些古董花瓶而已……胤■卻失去了嫡子。
郭絡羅氏懷胎九月，眼看就要臨盆，因為這一摔卻生下死胎，瘋瘋癲癲半個月，在胤■的安撫下才穩住了情緒……康熙四十六年對八阿哥是災難。
康熙也覺得他的自辯不錯，就算他沒有在胤礽謀逆事件之中扮演角色，冬獵回來之後，得知沒了兒子，誰能保證他不做點什麼？康熙八歲登基，已經在位四十七年了，胤■的心思他能看不出？
改老四的玉牒只是臨時的決定，胤禛是個好的，在政事上有自己的見解，能為朝廷做實事。
舉個例子，為國庫收回債款是人人都不願接的燙手山芋。從胤礽到胤祉到胤■，康熙點了多少名，他們都面露難色婉言推拒。說什麼我太忙，手邊的事尚且不能完成，哪裡還有時間催債款……藉口是五花八門的，表達的意思卻是一樣，他們不願做這得罪人的活計。眼看就要下不來台，老四主動請纓，康熙覺得他總要給各部主事的大臣一些面子，呵呵，顯然他想多了。胤禛眼中只有他交代的命令，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會得罪人，因為他太給力，那些原本已經打了狗的肉包子都被補回來。
哭窮？說上頭撥的款子不夠用，不得已為之？
別鬧了，你要是有理有據有光明正大的用處，為啥不申請款項而是暗搓搓的去國庫借。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四爺不要你命，補不齊款子你就回家去吃自己吧。
胤禛鐵血作風，不問緣由不聽解釋，死要錢。有大臣耐不住到康熙跟前訴苦，說什麼四阿哥簡直沒人性，要逼死他們。康熙欣賞的就是這點，當然不會怪罪老四的，他插科打諢說什麼事情已經交給胤禛去做，他也不能因私情擅自插手，讓他們有話對胤禛說，不要到宮裡來鬧。
……要是說得通還找你幹嘛？
一直以來，胤禛都是低調的，就是那一次，他徹徹底底出了名。冷面王的愛稱傳遍朝野。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和胤禛放在一起，胤■那就是渣。
辦事能力不行淨搞這些歪門邪道。
他說得情真意切，康熙卻不為所動，早朝散去之後，十四找到胤俄，想要拐上他一起去給老八證明。老十的確不聰慧，他卻明白自己的立場：“我說老十四你別唧唧歪歪，一句話，九哥去我就去。”
胤■和胤俄簡直就不是一個段數的，拆夥好幾年了，八哥使出渾身解數也沒讓他們的關係回到從前，胤禎能比胤■強？他倒是去找了胤■，碰一鼻子灰回來，無奈之下只得咬牙自己上。十四到乾清宮求見康熙，說什麼“是大臣們自發保舉，八哥是無辜的。”
這話又把康熙給激怒了。
“自發保舉？胤■不過辛者庫賤婦所生？他有資格眾望所歸？這是在擁立皇太子還是想拉朕下馬呢？”
四個問題險些逼死十四阿哥。
他立刻就跪下了：“皇阿瑪明鑒，兒臣絕無此意。”
康熙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你是什麼德行朕還能不知曉？少說廢話，你老實交代胤■到底是怎麼計劃的？老九老十都是識時務的，也就只有你，以為胤■登大寶之後能許諾什麼。”
qaq……別說真沒有，就算有也不能說啊。
皇阿瑪這話問得忒嚴重，沾上就要死。
事實上，康熙就是在詐他，看十四這麼堅定，他就不耐煩的把人打發出去了。想給八阿哥求情的真不少，他們找李德全探口風，這老好人難得不賞臉。平時小打小鬧的，他點撥幾句，予人好處給自己留後路。今日卻不同，李德全比誰都清楚萬歲爺最忌諱的就是皇位被惦記。
不是有句話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萬歲爺就是這種狀態。
“李總管，只要您指點幾句，這……”來的是郭絡羅家某大臣，九阿哥這條線斷了之後，他們能仰仗的就只有胤■，若他出了事，郭絡羅家的處境就要艱辛了。他遞出一張疊著的銀票，想在李德全這裡求一條生路。只要是吃俸祿的，都知道李德全的地位，他是萬歲爺的心腹，知道許多宮廷□□，很明白康熙的想法。若他都沒有辦法，求誰都沒用。
銀票的面額是一千兩，在各部尚書月俸不出百兩的時代，這是難得的大手筆。李德全不動心嗎？這話誰都不會相信。
他沒有收，甚至沒看一眼，“這票子您還是收回去吧……平時怎麼都好，這回我卻不敢觸萬歲爺的霉頭，八爺他犯了忌諱，非我能救。”
這日早朝，他們是滿懷著希望來的。
想要通過聯名保舉的方法讓胤■坐上儲君之位。
按照原計劃，他們沒這麼快行動的，還不是因為四阿哥的崛起，他成了孝懿仁皇后的親兒子，隆科多的外甥，如今身份最高的阿哥。胤禛帶來的威脅太大，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出另立太子的請求是借太子造反之勢，若能成功，往後就不用再畏懼四阿哥。即便不成，也無傷大雅。
都是這麼想的，卻沒料到萬歲爺的反應這麼大。
胤礽除了黃帶子，理應另立，他為何這般牴觸？
這幾年，八爺做出了不少政績，如果說胤禛是憑藉“孝懿仁皇后親兒子”這個名號水漲船高，胤■就是實打實的支持率。他儒雅斯文、待人和氣、在政事上頗有悟性……除了拳腳和騎射不拔尖，別的樣樣都好。當皇帝要那麼高的功夫幹嘛，你這麼吊大內侍衛情何以堪？皇宮暗衛情何以堪？這麼想，他們越發肯定胤■就是儲君的首選。
萬歲爺為啥會生氣？
只能是因為觀點不和啊。
他們就提出了一個觀點——八阿哥品德高尚，配得起儲君之位。
萬歲爺不支持的話，難不成有別的選擇？
三阿哥胤祉或者四阿哥胤禛？方才隆科多擁立四阿哥胤禛，被點名的這位爺卻立刻否認了這個提議，對他有自知之明這一點，萬歲爺是很高興的，還嘉獎了一番……刨除了四阿哥，剩下的唯有那一位。
再想想看，去冬獵的阿哥這麼多，出了事以後萬歲爺派出五人回來主持大局，排在一到十的阿哥裡頭，刨除謀逆的太子，留守的五阿哥，早死的六阿哥，殘廢的八阿哥以及魯莽的十阿哥……被留下的就只有胤祉。
連胤褆都被派回去了，胤祉這麼熟悉律法的，為啥沒被點名？萬歲爺讓三阿哥同他一道回來，不是冷落他不給他表現的機會，而是為安全考慮。
只是收到摺子而已，誰也不知道京城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在這個前提下，留下自己心儀的繼承人是上選。
……
郭絡羅家那位大人想象力豐富極了，直接排除胤禛，將火力集中在胤祉身上。這廝也忒陰險，不管能不能助八爺度過危機，他們都不會讓三阿哥好過，至少郭絡羅家是這樣。
消息以幾何方式擴散，很快，八爺黨都知道了。
起初是懷疑，聽完說明之後，他們不得不相信，四阿哥胤禛素來是以賢王的身份存在，更改玉牒將他記到孝懿仁皇后名下不是為了立儲，而是做煙霧彈，掩護萬歲爺的真愛：三阿哥。
終日打雁，經被雁啄了眼。
他們失策了。
以郭絡羅家為首的八爺黨還在想辦法給胤■開脫，他們慢了一步，十四阿哥從宮裡出來之後將康熙的話想了想，然後做了個偉大的決定。既然不能保，那就舍。就算再不給力，只要是皇阿哥，都是有支持者的，胤禎找了個與他沒多少交集的官職不高不低的大人，讓他做嚴密部署，然後遞摺子揭露真相。
十四找的是個漢臣，姓周，名琰，是御史台的，屬於中低層，存在感不強。周大人同御史台那幾位總讓康熙腦門疼的老東西是一個路子，筆桿子和嘴巴子都很厲害，只是資歷不高罷了。他用濃重的筆墨寫了封摺子，說自己的心裡話。
按照他的提示，大理寺重點查訪，很快就找到了“八阿哥事件”的關鍵人物：城東頭的算命先生——張半仙。
正是他胡言亂語，攛掇了胤■。
就想別的犯人一樣，他之前咬死了不承認，上了幾個重刑才松了口，說自己的確對八阿哥說了些話，那就是事件的導火索。他口述，大理寺派人記錄，說的內容是“太子胤礽行事凶惡，難成大器，八阿哥身負紫氣，定當青雲直上，如今正是良機，切莫錯過。”記錄好之後，讓他畫了押，新的摺子就遞到康熙的桌案前。
說到這裡，我們需得提起本朝關於遞摺子的規矩。
除了御史台之外，所有部門遞上來的奏摺都要從內閣學士跟前走一遭。至於御史台，為了方便彈劾百官，殺他個措手不及，他們的摺子由本人送進宮，交給太監總管李德全，由他遞到御案前。
周琰的這份摺子成功入了康熙的眼，朝臣壓根沒得到音信。康熙拿起摺子的時候還是平常心，他都習慣了，只要京城有點什麼動盪，御史台就閑不住，摺子不要命的往他跟前送，昨日群臣聯名推舉老八，他訓斥了一同，不過這事還沒完……御史台的摺子十有八/九是讓他嚴辦此案的。
什麼叫眾望所歸？
是指得到大家的信賴，希望他擔任某個職位。
老八有那麼給力能得到滿朝文武的支持？
雖然先皇的兒子少，雖然有孝莊太后的扶持……康熙也是經歷過奪嫡戰的，他知道這個過程多慘烈，呵呵，滿朝文武代表的勢力多了去，他們能統一？忽悠誰啊。
康熙下定決心，要是御史台說得有理有據，這回就痛快的給他們面子，好好教訓老八，他打開摺子一看，我草。
不是追加責任而是揭露秘辛的？
八阿哥胤■是受到一個算命人的蠱惑才等不及想要坐上儲君之位。那人是城東頭的張半仙。說到這種程度，不用更詳細康熙就知道他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他將摺子啪的拍在御案上，半晌才吩咐道：“李德全，傳朕口諭，八阿哥一案由大理寺接手，讓他們同御史台周琰聯繫，按照已知的線索查明真相。”
李德全不敢耽擱，立刻行動。
雖然知道八爺要倒霉，沒想到還有後招，落井下石的真不少。
在換過兩任頭頭之後，大理寺的查案效率比順天府就高多了，一天時間，他們將半仙張明德投進大牢，一番刑訊之後就明白了真相，他們作好記錄讓那神棍按手印，當晚就把摺子遞進宮中，康熙看過以後雷霆震怒。他招十四阿哥胤禎進宮，將摺子砸到他頭上：“關於城東頭那個算命的，你有什麼話說？”
十四阿哥表現得十分惶恐：“兒子不認識什麼半仙。”
“朕還沒說，你就知道是半仙……”
他連磕了好幾個頭，痛哭流涕道：“皇阿瑪息怒，是八哥告訴我的，他說有個神算在一個月前告訴他，太子無德，不堪繼承皇位。我就是隨便聽聽而已，沒想到後來真的應驗了，兒子心裡一直很忐忑，擔心八哥做出什麼無法輓救之事，沒想到就有了聯名保舉這一出。”
康熙面無表情的問：“你為何不老實說？”
“……八阿哥對我好，不能對不起他。”
呵呵。
和老八的手足之情超過了胤禛這個同母哥哥，超過父子，超過君臣。
十四還真敢說。
康熙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道：“爾聞張明德狂言，知胤■圖謀竟不上奏，即日起停手中事務，於府中閉門思過。”
胤禎抖了抖，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的懲罰，他心有不甘，依然咬牙應承：“兒臣遵旨。”
知情不報罪不重，這樣的懲罰也只是意思意思。發去八阿哥府的聖旨才要人命。康熙革除了他貝子之銜，為閒散宗室。殺雞儆猴，以儆效尤。至於妄言朝事，散布謠言的神棍張明德，其用心只險惡，竟欲挑撥離間，煽動胤■做大逆不道之事，罪不可赦，凌遲處死。
聽李德全念完之後，郭絡羅氏直接暈了過去，胤■也好似遭到痛擊。
革除貝子之銜？
貶為閒散宗室？
……這意味著他與皇位再無緣分。
胤■死死咬住牙根，他接下聖旨，正想叩頭謝恩，就一口血噴在黃綢上。
天道不公啊！
老四從來沒努力過，他成了孝懿仁皇后的親兒子，身份最高的阿哥，正兒八經的嫡子。而自己呢？算計了多少年，好不容易盼來太子被革除宗籍……他以為自己的春天到了，沒想到卻是酷暑寒冬。
就算是對聯名保舉不滿，皇阿瑪也不該這樣殘忍，這其中定有貓膩。
胤■看著李德全，說：“我不明白，還請李總管指點一二。”胤■就算失了勢，他也是萬歲爺的親兒子，這麼虛心求教李德全還是要給面子的。“是御史台上的摺子，皇上命大理寺查明真相，結果出來之後，就禁了十四爺的足，然後下了這道旨意，至於別的，奴才也不清楚，八爺寬心。”都這種時候了，他也沒等著拿紅包，轉身走了人。胤■受了不小的打擊，李德全走後，他又嘔了一口血。
“小春子，你去給郭絡羅家遞個信，讓他們把這事查清楚，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陷害爺！”他倒霉就算了，還連累了十四弟，真是愧疚得很。他還不知道這套就是十四阿哥胤禎下的，周琰是他的人，那個張明德也是假的，一切只為將罪名扣在胤■頭上。
禁足算什麼？
有九哥這個關心兄弟的小夥伴，他很快就能被放出來。
而胤■將永遠和皇位無緣。
能夠同他爭一爭的就只剩下三哥四哥。
老大老八都是被皇阿瑪指著鼻子罵過的，還是在朝堂上，只要不是阿哥都死絕了，鐵定輪不到他們。
別看只是發去八阿哥府，不出半天，這道聖旨就盡人皆知了。郭絡羅家簡直氣壞了，他們咋就這麼衰？先是為郭絡羅雪瑩把九阿哥開罪了，連宜妃娘娘也不見，專心扶植八阿哥。
不是努力就會有回報。
有個詞叫天意弄人。
太子被革了黃帶子才半個月，八阿哥也倒了，朝堂上又要變風向。難不成他們要在三、四和十四之間重新選擇支持的對象？郭絡羅家幾位大佬緊急碰頭，他們議論半晌也沒拿出個可執行的辦法。最終決定再觀望一陣子，不要急著下籌碼。瞧太后娘娘，她的人生這樣艱辛，不也好好活到現在了，萬歲爺剛過知天命之年，日子還長著。
奪嫡戰最熱門的兩個人選相繼落馬，大臣們不敢亂來，就自覺消停了。朝上風氣也肅清了不少，而八阿哥那邊，他有心查探真相，張明德卻死了，想逼問周琰，對方卻不落單，總能拉著御史台的同僚義正言辭的抨擊老八手底下的人。
奴才們回來告狀，想讓八爺出馬收拾那賤人，胤■卻不敢出頭。
為啥？
他已經被皇阿瑪寫入黑名單，若再惹出事，指不定就要跟著太子混了。
雖然沒了繼承皇位的可能，他好歹還是皇家人，宗籍尚在。
“這事先放著，他遲早要露出馬腳，你們莫要急功近利。”
“派個人去大阿哥府走一趟，問問那邊的意思。”
宜妃的兩個兒子是最先淘汰出局的，老五成了暗衛統領，老九成了御用錢袋子。她這個還在可接受的範圍內，皇位是沒戲了，靠倆兒子她也能過上舒坦日子。繼她之後，惠妃也走上這條路，和郭絡羅氏相比，她就慘多了。
大阿哥當初被皇上當朝斥責，說他沒有手足之情什麼的……他失去希望之後，就將籌碼壓到了胤■身上，老八畢竟是養在惠妃跟前的，同其他的相比，他倆勉強還有點情誼。一切按照計劃，半數大臣都站在八阿哥身後，他們約好了聯名保舉，惠妃以為大事可成，沒想到又是悲劇一場。
萬歲爺的心思誰也別猜，你覺得是大勢所趨，他覺得是意圖謀反。
屎盆子扣下來你洗也洗不清。
哦對了，那些忠實的八爺黨將胤■落馬的罪過算到了老三頭上，誰讓他是萬歲爺的真愛？八爺倒了得利最多的不就是他麼。本來因為那口無遮攔的倒霉福晉，他都成了奪嫡戰的邊緣人，現在好了，排除掉實力最強勁的幾個，他又回到核心圈。這事稍微用點腦子就能明白，捅刀子的鐵定是三阿哥。
第091章
朝堂上風風雨雨，彈劾同僚比吃飯喝水更容易,一時間人人自危。好在萬歲爺並沒有徹底肅清朝廷的意思,禁了十四爺的足,滅了八爺的念想之後又除了兩個大貪官，達到殺雞儆猴的目的之後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能夠入朝的大多數都是人才，因為數量較小的貪污受賄行為將他們一棒子打死這是朝廷的損失……朝堂上清廉到底的能有幾個人？但凡有一丁點失格都抹殺的話,這得換多少血？
康熙比誰都看得清楚,殺了兩個之後，別的就養著,只要不是想造反。老九某次進宮說了句很有意思的話：“不務公職的刻薄百姓的，除去頂上烏紗；偶有失職的,記小賬，寫上黑名單；貪污受賄的，小打小鬧就裝作不知道，越過那道坎兒，上升完全無法接受的等級，那就找個罪名發落他，斬首抄家。”
這話說得忒有理，康熙拍板，就這麼執行。
邁上二月的坎兒，日子就和順起來。
胤■將滿二十五，在他過去的生命之中，第一次把日子過得這樣精彩，從傳出生子秘方開始，他們就好似在戲台子上唱大戲一樣，太子感覺到壓力，他終於抓住機會在康熙帶著別的兄弟冬獵的時候反了，卻被五哥無情的鎮壓。表妹流產，德妃作死，四哥改玉牒，八哥發難想要坐上儲君之位卻被皇阿瑪打入塵埃，順便還捎帶上了老十四。
所有的事就這麼撞到一起，作為局外人，胤■看得很開心。
曾幾何時，他也天真的以為是老三在背後捅了刀子，讓八哥這麼慘，然後他遇到了一票悉知詳情的鬼，從它們口中了解到真相。
捅刀子的是十四？
周琰是他的人並且還搞死了真的張明德，安插了假貨過去。
以他家人的生命安全做要挾，逼著對方咬八哥一口。
老十四真不是簡單的，他連皇阿瑪的反應也算到了，被禁足的話，八哥就不會輕易懷疑他。畢竟……搞死胤■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胤禎不愧是宮鬥小能手德妃娘娘一手養大的兒子，手段真真不一般。
知道真相又如何？
胤■也沒有要揭發的意思，讓八哥早點沒了念想是為他好，如今才四十七年初，離帝位交接少說還有幾年，明知道新皇是四阿哥胤禛，八哥早些失去繼位的可能成為閒散宗室也好，少拉仇恨少遭嫉恨活得長久。
與他一道搞清楚狀況的還有五阿哥胤祺，他掌握著皇宮暗衛，消息渠道不一般。同胤■交談之後，胤祺也放棄攪和進去，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安逸日子，誰也不想再折騰。
有因就有果，這麼搞下去，遲早有一天要踢到鐵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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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二是內閣學士林海之嫡女——林黛玉的生辰。毫不意外，九阿哥府收到了請帖，等的就是這個機會，按照原計劃，在這天，元春一定要和賈寶玉見上一面，除去後患。
眾阿哥之中，收到帖子的不止是胤■，這日不僅是黛玉生辰，也是林家回歸的號角。十好幾年了，他又回到京城，以內閣學士的身份在朝堂上站穩腳跟。
林海是個清官，這是毋庸置疑的，要說不多拿一針一線的話，又不太科學，畢竟他在揚州積累了數以百萬計的財富。林家五代單傳，林海有過嫡子的，原配賈敏所生，取名叫林瑾玉，三歲半就夭折了。正是在這以後賈敏臥病在床，拖了半年就跟著去了。本以為人生已經太糟糕，他要讓林家斷在這一代，幾個冥冥之中必然的選擇讓他擺脫困境，走到今天。
按照繼夫人的計劃，女兒的生辰和花朝節一起過，順便慶祝他成為內閣學士，林家搬回京城。若只是黛玉生辰，男客是不能請的，有了這三個理由，女眷可以到園子裡去擺幾桌，為林大人千金慶生，男客都在前頭，該吃的吃，該喝的喝。
他們邀請了三阿哥胤祉，因為薛寶釵在那府上；邀請了九阿哥胤■，因為賈元春是他的側福晉……還有幾個同僚，內閣學士以及御史台的大人。賈王史薛四大家族一個也跑不了，看似沒多大瓜葛，他們實際往來頗為密切。林家與賈家是姻親，賈家與王、史、薛是綁在一起的。林海就算瞧不起他們的為人，也得把面子做足了。
這些，元春一早就想到的，易地而處，她也會這麼幹。
想到，並且做了充足的準備。
三阿哥胤祉絕不會放棄這個和內閣學士林大人攀關係的機會，帶薛寶釵出來是最佳選擇……接到帖子那日，元春就做好了和史家薛家對壘的準備。她平時走的都是清新流，以桃花妝為主，難得有這樣華貴的打扮。她穿上朱紅色旗袍，畫上艷麗的妝容，見她從房裡出來，胤■險些看傻了眼，成親那日的妝容應該是最精緻最貴氣的，可惜他沒顧得上看，畢竟那時候元春還不是他的心肝，他是因為那個夢境才放棄和老四爭奪五福俱全的鈕枯祿氏轉而將元春娶回了家。
自那日以後，元春就走上了小清新路線，胤■再沒見過她華貴的打扮，如今見到還愣了愣，沒回過神來。
鬼魂們也沒好哪兒去，它們嘿嘿笑了一陣，然後就將炮火對準胤■，打趣他。
“土豪看傻眼了，喲喲喲，我們美人迷惑眾生。”
“美人我要向你表白，麼麼噠！”
“都是哪裡來的雜種，滾滾滾，美人是本大爺的！”
“大爺你別這樣。”
“大爺你是如花妹妹的！”
“大爺你放過美人，和花花在一起吧！”
“……”誰他媽要如花那醜逼，滾！
胤■壓根沒工夫搭理這些蠢鬼，他上前去拉住元春的手，笑看她，“爺就喜歡春兒這般模樣。”
換了身行頭，氣質都不同了，元春抖了抖眉，道：“從前就不喜歡了？”
這勾人的小模樣，誰能不喜歡？胤■伸手攬住她的腰，附在耳邊親昵的說：“哪能？春兒可是爺的心肝。”
嘖嘖，這是上哪兒學的話？
為了泡妞節操都不要了，啥都說得出。
什麼心肝？
這麼不值錢。
元春心裡頭嫌棄，卻沒說啥，她縮回手，放在斗篷下面，笑道：“爺別打趣我，我卻不愛這樣繁瑣的妝容，今日是撐場面去的。您應該聽過金陵四大家族，賈家沒落了，卻也不能由著他人踐踏。”
作為一個土豪，對所有能賺錢的事、會賺錢的人以及有錢的家族，胤■了如指掌。“那《護官符》我是聽過的，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
“二十年前倒是輝煌，如今四大家族都在沒落，尤其賈家，我那父親是個除了讀書之外啥都不會的，大哥倒有本事，也做不到力輓狂瀾。大房那邊情況不比我們好，老太太又是個偏心眼……將寶玉縱成這樣，賈家如此，其餘三家也沒多好。史家一門雙侯，薛家生意做得也大……雖然都有姻親，我這幾年的作為恐怕開罪了不少人，若不擺出姿態，恐怕就要遭輕視。”
胤■帶著元春往外走，對她這個說法，九爺是不以為然的。
他什麼身份？
本朝皇子。
上有做皇帝的親爹，位列四妃的親娘，封了親王的兄長……他深得信任，是御用錢袋子，他積累了許多財富，建立了商業帝國。他的心肝寶貝，他親愛的側福晉豈能受委屈？
林家離九阿哥府頗遠，轎子不知要走到什麼時候，他們乘馬車過去的，到地方以後胤■掀開簾子就邁下去，然後轉身，伸出手來。在林學士府門口杵著的所有人都看到這一幕：一雙小手伸出來，搭在胤■手心上，那手纖柔得很，白嫩嫩的，頗具美感。
看一個人是否富貴，不看臉，手才是關鍵。這雙手瞧著就沒沾過陽春水，好看極了，未見其人，先幻想其臉、其身形。林家大門口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九阿哥府那輛馬車上。
元春把左手伸出來撥開簾子，她藉著胤■手上的力，裊娜聘婷的走下來。踏踏實實的落了地之後，她才勾出一抹笑：“這樣使喚爺，妾真是過意不去。”
胤■抬起元春的右手，放在脣邊親了親：“寵自己的女人，我心甘情願。”說完這話，他握著元春的小手引著她邁上台階往裡走，林海在大門口迎客，見九阿哥來了，就迎上去見禮。胤■這人就那德行，習慣擺譜，人家跪的跪拜的拜，都折騰完了他才裝起好人來“這是做什麼？都起來，這樣的好日子別整這些繁文縟節。”說著，他朝林海那方拱了拱手，“給林大人道賀，小路子，還不送上賀禮！”小路子用雙手捧出一個巴掌大的錦盒，呈過去，林海恭敬的接過來，打開盒子看了看，雙眼蹭的一亮。
別看盒子小，裝的東西卻實在的很。
這是一方斷硯，墨色之中夾雜著翠綠，瞧著就可人得緊。
林家世代書香，奇珍異寶他可以不懂，筆墨紙硯卻熟悉得很，這是書聖用過的那方斷硯，名松鶴延年。這年頭，金子易得，奇物難求。這方硯台直擊林海的心臟，他呼吸都重了不少：“這太貴重……臣不敢收。”
他剛說完，就有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傳來：“九哥出手那當然貴重了，腰纏百萬貫的。”來人正是十三阿哥胤祥，與他一道的還有老十，聽了這話他不住點頭，“爺猜猜，九哥是看人下單，林大人是內閣學士，這麼有學問，可以選擇的就那幾樣——不是字畫就是孤本就是筆墨紙硯。盒子這麼小，別的也放不進去啊，我猜不是墨就是硯。”
臥槽……
誰說十阿哥是草包。
他悟性忒高。
林海給兩位阿哥行禮，老老實實的回答：“是松鶴延年。”
“嘶……”
“嘶……”
“嘶……”
已經到場的大臣們大多都驚呆了，處於茫然狀態的不是武將就是萬金油，文化程度絕壁不高。就好像老十這樣，他用胳膊肘撞了撞胤祥，低聲問：“松鶴延年是啥玩意兒？很值錢？”
他以為自己音量低，實際上九爺都聽到了。
沒文化就乖乖縮著，別出來秀下限啊。
幫忙解釋的是張英，他捋了捋鬍鬚，滿臉羡慕：“十阿哥更精通騎射，沒聽過也是應該。松鶴延年是書聖用過的硯台，平時斷開成兩塊，只要撒一些清水上去，拿墨條磨一磨，兩塊就會連在一起，並且發出鶴鳴之聲。”
騙人的吧。
九哥這種奉行利益最大化的，能把這樣的寶貝送給二品官。
理論上說，他應該給皇阿瑪或者四哥才對。
聽這個描述就知道這玩意兒不是用錢能買到的，胤俄吞了吞口水，這才送上自己的禮物。“九哥你多保重，老十三說，元寶侄兒在四哥跟前耍無賴撒嬌無所不用其極，非要跟過來看看，再有一會兒他們就該到了。”
對這個混賬，九爺已經不指望了，與其留著坑自己，把麻煩推給四哥也好，自他接手，胤■就輕鬆多了，錢袋子越來越鼓，還沒人煩。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胤■可算領悟到這句話的意思，他和元寶可不就是父子兵，倆都忙著撈錢，家資一天比一天豐厚。
胤■和倆兄弟嘮起來，元春同他打了個招呼，跟著婢女往園子裡去，她前腳一走，胤俄就吹了個口哨：“能娶到賈氏，九哥你運氣真好。”
當著九爺這個媳婦控評判元春，就算說的是好話，那也會引發血案的。
“閉嘴，那是你嫂子。”
這倒是出乎意料。
胤■說的是嫂子，不是小嫂子。
他絕對不是口誤，而是想在倆弟弟跟前擺明立場。
如此聲明都出來了，老十哪裡敢踩雷，他摸了摸後腦勺，說：“九哥我沒有別的意思，嫂子從前都是樸實無華的，沒這樣洋氣的時候。”
呵呵。
胤祥往旁邊挪了一步，想裝作不認識這貨。
搞啥啊？有這麼說話的？
什麼叫“沒這樣洋氣的時候”，這是在說過去這六年多時間賈氏都是個土包子？
他完全可以預料到老十會怎樣悲劇。
九哥素來是恩怨分明，關鍵時刻也能大義滅親。
前面還是和諧的，都知道該巴結誰，卯足了勁想要留個好印象。園子裡女眷聚集的地方就微妙了，她們明顯分出了派系，以利益劃分出圈子來，各說各的。元春過去的時候，四大家族的女眷都到齊了，還有好些官太太。賈王史薛理所當然的聚在一起，不過，她們之間顯然不夠和諧。
見到元春的瞬間，薛寶釵的臉色就勉強了，好在她慣能忍慣會做人，並沒有說難聽的話。薛姨媽也是個八面玲瓏的，她搶在王夫人之前迎上去：“給賈側福晉請安，您可算是來了。”
元春沒像過去那般潛力無窮，她只是將嘴角略微勾起，眼裡並沒有笑容。元春虛扶了一把，道：“姨媽客氣了。”她逐個看去，薛家三人，薛姨媽、薛寶釵和薛寶琴；王家三人，當家太太和不怎麼臉熟的兩個適齡女子；史家兩人，當家太太和她的親閨女；賈家只來了二房王夫人，她不是來給林黛玉慶生而是來見女兒的，還要問問寶玉那病如何根除。
若是從前，已經在逐個打招呼了，到九阿哥府做了側福晉，雖然危機多了不少，待遇也比從前好了。在沒有宮中娘娘和各家嫡福晉出現的場合，元春不用向別人行禮，她就站在那裡等著人家來拜見。
“這就是傳說中的賈側福晉？”
……她的確是高貴了一些，輝煌了一些，和“傳說”應該掛不上鉤吧？元春心理狂吐槽，面上還是那高冷的模樣，她微微頷首，道：“雖然不太能理解傳說中的是什麼意思，我的確是九阿哥胤■的側福晉。”
“您真的有生子秘方？能不能給我們觀摩一番？”
“聽說照著喝上一個月鐵定懷孕生兒子，世上真有這樣神奇的藥方？”
“賈側福晉善良大度，會滿足我們的心願吧？”
上輩子在宮裡摸爬滾打的，這輩子進了九阿哥府早就混成了老油子，她會中招？別開玩笑了。元春笑了笑，說：“那方子已經呈進宮裡了，具體怎樣我是記不住的，想看的都到翊坤宮去。”
翊坤宮的主子是誰啊？
明滿京城的宜妃娘娘。
她就是個在後宮裡橫行的，看看八福晉就知道郭絡羅家的女人多麼的不好惹。
且不說她們有沒有資格面見宜妃娘娘，就算有這個機會……誰敢說啊？
宜妃又不像賈元春這麼好欺負。
把閒雜人等打發走了，元春才去和親娘敘舊，說了沒兩句，薛姨媽又開口了：“那方子……沒留底的？我們寶釵在三阿哥府艱難得很，元姐兒你想個法子幫幫她吧。”
元春嘆口氣，說：“我用不著那方子，便討巧呈給額娘了。再有，阿哥後院沒那麼好待的，我在九爺面前說得上話，三阿哥那邊卻不行。”
薛姨媽急了，“你讓九爺開金口幫忙說句好話。”
“……他要是伸手去管哥哥的房中事，傳出去是要遭詬病的，再說，兩府一直不怎麼對盤，就算說了只怕也是反效果。”
元春沒說假話，這的確是需要考慮的因素，不過，她若願意幫忙，有很多法子達到效果……賈元春不願意。她說完薛姨媽臉色很不好，拒絕兩次並且說明緣由，再想求什麼很難。薛姨媽也看出來了，不是條件多惡劣，而是她不願意，賈元春不願意幫寶釵固寵。
變了，進了阿哥後院之後她就變了。
從前那麼溫婉善良的姐兒，咋就變成這樣自私冷血的？
薛家母女尷尬的走開了，人家這麼嫌你，還湊上前去自討沒趣？
她們前腳離開，王夫人後腳就將元春拉到一旁去，她不解的問：“你和薛家那姐兒可是又過節？行事作風不似往常。”元春這才露出真心的笑容，“我是九阿哥府的的確不能管寶釵的事，要是貿然出手被人知道，地位恐怕不穩。皇家不比尋常百姓家，規矩大得很，做弟弟的不能插手兄長的後院，莫說我區區一個側福晉。”
王夫人點點頭，她雖然不懂皇家規矩，在寶釵和元春之間還是能做出選擇的。
啥都沒有親閨女重要！元姐兒為了府上做了多少犧牲，賈家已經虧欠她太多。九阿哥一不是嫡子，二沒有繼承皇位的可能，他府上的側福晉能有多少權勢？
“我不太懂這些，你先緊著自個兒，要是為難就別管她，帶著那麼多銀票進了三阿哥府竟然不能獲寵。這怪得了誰？只怪自己沒本事。我的兒，你做得很好。”
雖然已經是這麼大的人，雖然早就及笄出嫁了，聽到母親的誇獎元春心裡還是舒坦的。上輩子母親和老太太一起慣著寶玉，後來又和鳳姐合謀做了許多喪心病狂之事。元春費了很大的勁才導正她的三觀，用潑天富貴引她入局，用皇家規矩牽制，用誥命夫人的身份約束她。雖然改造計劃在寶玉身上失敗了，在母親王氏這邊是相當成功的，她能辨是非，不盲目寵愛寶玉，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唯女兒的吩咐是從。家族都沒落成這樣了，元姐兒能得萬歲爺青眼，指給九阿哥做側福晉，然後一路順風順水，權勢富貴她什麼都有，兒子也是幾個幾個的生，老天爺簡直是將所有的好運都給了她。
起初，書信來回傳遞，王夫人還能和元春商討，到現在，都是單方面安排。
元春能將事情考慮周全，在她手裡，從不會出任何紕漏。
打發了薛寶釵，擾人的蒼蠅就少了，王家那邊有意攀關係，畢竟是母親的娘家，元春給面子的。來之前她以為最難打發的是史家，老太太在史家也是德高望重的，她那麼死了，人家不找人開刀？
事實證明，史家的當家人和老太太並不和睦，這邊史太君的魂魄還沒入地獄，他的侄兒侄媳就已經叛變了。
ga1105 2015-3-28 09:09
第092章
雖有矛盾在，考慮到都是林家的客人,又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也不會在這樣的場合甩節操。男人們在前面談天說地聊朝廷要聞，女人們則忙著勾心鬥角。兩邊都到高/潮,氣氛熱絡著，這時候,門房匆匆跑進來,在林海耳邊說了幾句,年輕的內閣學士臉色就不怎麼好看了。
眾賓客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裡,那門房還在等回覆，林海卻猶豫了片刻,並沒有立刻拿出主張,就有同在內閣的大人開口了：“何事讓泰山壓於頂而不變色的林老弟做出這樣的神情？”
林海還沒接話,十阿哥胤俄橫插一腳：“有啥解決不了的？沒見我機智的九哥在這兒？有困難就說。”
說？
怎麼說？
向所有人宣告賈寶玉那混賬找上門來調戲他閨女了？
林海鮮少有這樣為難的時候，上一次猶豫不定還是針對“要不要續弦”。他和賈寶玉並沒有什麼交集，從女兒的只言片語之中他將對方的脾性摸到了五成。
他是二舅哥賈政的嫡子，銜美玉出生，自幼養在老太太跟前，疼愛非常。只是這樣最多慣出個二世祖，賈寶玉能和山賊談情和青樓女子談人生，他必須是有過人之處的。
為啥會變成良家女子眼中的鬼見愁，遇到嫌晦氣，撞上想掉頭。
還不是因為史太君寵得過分了。
因為嫌童兒不夠細心，她撥給賈寶玉的全是丫鬟，都是人比花嬌的小乖乖，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賈寶玉不長歪才怪。林海不僅知道賈寶玉變壞的原因，還知道自家女兒是怎麼回事。
賈寶玉絕逼是對陣下藥，用詩詞和浪漫的愛情故事麻痺了黛玉。
呵呵。
這不是愛，只是一時的迷惑而已。
林海不想放賈寶玉進來，不是害怕感情再度萌生，而是擔心賈寶玉口無遮攔壞黛玉的名聲。
賈寶玉是什麼角色，會按牌理出牌？
他壓根沒打算遵守規則，等了一會兒還沒動靜，就直接往裡闖：“都放開，讓我進去，我要見林妹妹，別攔著我見林妹妹……”他陣仗太大，裡頭也聽到動靜，眾賓客往大門口挪了挪，就看到穿著正紅色袍子，右眼上矇著黑布的賈寶玉。他推攘著林府的門房，非要往裡去。
只要有熱鬧看，哪兒都少不了十阿哥。
這回，他還帶著老十三，兩人咂了咂嘴，y/d的笑了。
“哎喲喂，這不是小九嫂的寶貝弟弟，叫啥來著？”
賈寶玉以為遇到知音了，順勢抬頭看去，就見一個穿著綠色袍子五大三粗特別沒品位的莽漢。心裡頭雖然厭惡，賈寶玉也知道這是能幫他進府的，“你認識我？”
老十正要回答，賈寶玉又開口了：“你不用說，我都明白，你讓他們放我進去，怎麼聊人生說詩詞談理想都成。”……這廝儼然是把老十當成他的腦殘粉了。
胤俄的目標是成為美髯公關羽、蘭陵王高長恭或者豹子頭林衝那樣的人物，別搞笑了，他能看得起賈寶玉這樣的弱雞崽子？文不成武不就，除了嫖姑娘就沒有別的人生理想。
就他，也想當十阿哥人生路上的明燈。
別搞笑了。
胤俄想給他個教訓，就看到十三阿哥胤祥似笑非笑的臉，胤祥一巴掌拍在老十肩頭上，大咧咧說：“這趟來得值，真想不到十哥濡慕的是這種類型，讓九哥知道恐怕要傷心。”
……誰他媽說老十三身上有俠氣的？是賤氣才對！
這麼幸災樂禍真的好？不怕出門被套麻袋？
胤■抓住他的手腕，一把甩開，“爺會濡慕這個……操蛋玩意兒？大老爺們別動手動腳的，好好說話。”
他急急吼吼一嗓子，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胤■慢一步，基本與林海並肩。事實上，從跟隨他們一起過來的納蘭容若口中他已經知道真相了，來人正是春兒那扶不起的色/胚弟弟賈寶玉。一個半月的時間，他日日給“遠在揚州的林妹妹”寫信，雖沒回音，卻從未放棄過。這日，王夫人盛裝出門去，一大群丫鬟聚一起說話，賈寶玉就冷不丁問了一句：“太太這是做什麼去了？”
“當然是去林家給黛姐兒慶……呃……”那丫鬟順口接了一句，同時扭過頭來，最後一個字就噎住了。
完了完了被寶二爺聽見了。
她擠出一抹笑，眨巴著眼說：“給二爺請安，您怎麼過來了？”
呵呵。
賈寶玉整個傻/逼了，愣在原地。
半晌才回過神來。
林家？黛姐兒？
重合度這麼高想欺騙自己都不行，賈寶玉難得這麼強硬，他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老實說？母親做什麼去了？”
qaq，這樣的問題是把人往絕路上逼啊。太太早先就叮囑過，不許透露任何關於林家的事，要是讓寶二爺知道直接打一頓板子丟出去。便是傻子也知道，整個二房說話最管用的是元姐兒，參加選秀之前就是太太的心肝，如今更了不得，在這府上，她說的話比聖旨還管用，已經達到“就算不能理解也會照辦”的境界。排在元春之後的卻不是王夫人，而是大爺賈珠，他是當過御史的，最懂本朝規矩，但凡是他提的意見，太太有七成的可能會採納。
王夫人雖然不擅長決策，耐不住她手段多，將府上奴才治得服服帖帖的。在府上影響力最小的兩位是賈政和賈寶玉，賈政是礙著男人的面子，不好多插手後院之事，賈寶玉才是真沒用，三觀不正就算了，自己沒本事就算了，他還總是放棄治療。
這不是找死麼。
跟著賈寶玉好些年的老人都被留在了祖宅那邊，一個也沒帶過來，新宅是九爺買的，裡頭的丫鬟奴才都是元春親自調/教的。他們和從前伺候寶玉那些只和主子談情的丫鬟不同，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會做事的，最重要的是，她們不吃賈寶玉那套。
什麼好姐姐好妹妹……少來。
這些丫鬟平時再精明能幹，遇到這樣的意外也會手足無措，她們要是十項全能還懂得隨機應變就不會只是奴才了。太太再三叮囑過，切不可讓寶二爺知道有關於林家的任何事，若他問起一律裝傻，現在可如何是好？這色/胚竟學會了偷聽神技，直接把秘密撞破。
說不是，不說也不是。
她們只得咬死了不承認，五六個丫鬟一道給賈寶玉請安。
對這些虛禮，寶哥哥從來都不放在心上，他關心的只有林妹妹，“母親是去林家了？妹妹到了京城？”
……這根本不是新聞好嗎，盡人皆知的事。去年初，揚州巡鹽御史林海進京述職，然後就沒能回去。萬歲爺說了，林海清正廉潔在鹽政的職位上頗有建樹，每年的評級都是“上”，再把人放回去那就是埋沒人才，他重新指了個人過去，將林海調到京城，做內閣學士。
巡鹽御史是正三品，而內閣學士是從二品。別看只有半級的差距，實際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鹽政是最來錢的部門，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林海在揚州老老實實乾了十三四年，撇開田宅、鋪面和奇珍異寶不算，光銀子就有近二百萬兩。
他這回是榮耀歸來。
在巡鹽御史的位置上坐了十多年，一年年積累下來的銀兩就算混吃等死也用不完，銀兩對他而言就是純粹的數字。巡鹽御史做了這麼多年簡直沒有挑戰和樂趣也沒有，那股子拼勁也基本被耗光了，縱使如此，他依然希望能耗在揚州，至少在賈寶玉成親之前別回去。林海是真的怕了。
有個詞叫陰差陽錯。
還有個詞叫事與願違。
這年，林海外放夠了，康熙大筆一揮頒聖旨將他留在京城。賈家那混世魔王卻還沒有定親……這簡直是人間慘劇。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調/戲震威將軍高德之女挨了揍不說，被山賊綁了不說，還牽出許多舊賬，他成功進了順天府大牢。
當然也有不好的，因為罪名較輕，他關不上三五年……尤其趕上太子造反這個好時機，需要關押接受刑訊的逆賊太多，即便順天府監牢在整個大清朝都是高規格的，依然不能滿足需求。賈寶玉這種家中有錢，犯的罪又不重的，就被允許贖身……黛玉還沒滿十三還沒到參加大選的年紀，那混賬又殺回來了。
牢獄生活就像是在夾縫中求生存，九爺關照了牢裡的獄卒，讓他們盡可能的保住賈寶玉一條狗命，生活是否滋潤就不在他負責的範圍了。因為不合群，賈寶玉處處遭排擠，他活得很艱難，越是如此……他就越想念曾經的美好，林妹妹是他的溫暖。
正是有這樣的覺悟，即便自己是吃過牢飯的人，即便已經瞎了一隻眼，他依然放不下黛玉，好似有一種若不能與她相守完全活不下去，日子枯燥有乏味的感覺。
沒從丫鬟嘴裡套出話，賈寶玉還是毅然決然的出了府，他用脖子上的金鎖換來了有關於林家的消息。
岳父大人已經調到京城。
林妹妹半年之前就回來了。
她為啥不來看自己？
傷心是肯定的，很快，賈寶玉就自我治愈了，他告訴自己，鐵定是有原因的，林姑父是因為娶了續弦所以才將妹妹接了回去，那繼夫人鐵定是個臂圓腰粗的母夜叉！俗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她這樣一定會有報應的！
賈寶玉握緊拳頭，他不能再默默等下去了，他要揭穿繼夫人的陰謀，要將林妹妹娶回家。
正是懷揣著這樣的夢想，藉助金鎖啊玉佩以及頭上的寶珠開道，他問路找到了林學士府。本想好好說，用文明人的方法進去，沒想到那惡毒的繼夫人早有安排，竟打起馬虎眼，將他困在大門外。
呵呵。
賈寶玉就是這麼來的，時隔一年多，他再次和胤■面對面。
九爺是個隨和的，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他笑著招呼賈寶玉：“寶兄弟怎麼來了？”
……這不是問話，只是客套的寒暄而已，賈寶玉卻當了真，他立刻答覆說：“我來找林妹妹。”
我草！雖然京城裡傳過賈寶玉和林姑娘的緋聞，那都是啥時候的事了？受邀而來的賓客簡直開了眼界，這傻逼哪兒來的？是誰請來敗壞林姑娘名聲的吧！
我草！十阿哥胤俄雙眼瞪得老圓，在順天府大牢裡關了一年也沒學乖？
我草！十三爺胤祥自詡俠氣斐然，他的行事作風還沒有賈家這混世魔王豪放灑脫，慚愧啊慚愧。
我草！九爺整個都不好了，賈寶玉是元春的親弟弟，他對林海的嫡女死纏爛打，林海是內閣學士，他一點也不想要賈寶玉這樣的女婿……別人都好說，他們立場分明，夾在中間的胤■簡直恨不得把這蠢貨送回牢裡去。他的死活胤■一點都不關心，就怕元春心裡過不去。
以上這些不是局外人就是邊緣人，大多是純感慨，被氣得跳腳的只有林海。
都說這位年輕的內閣學士是風度與涵養並存的，他出自書香世家。
呵呵。
聖人也有脾氣。
林海真的被賈寶玉激怒了。
他恨不得拍死這王八羔子。
艱難的壓下一肚子火氣，他道：“我女兒的清白容不得你玷污，你若再胡說八道，我便要問存周兄討個公道了。”存周是賈政的字，賈政是賈寶玉最怕的人。元春重生之前，賈寶玉在榮府是八面討喜的寶貝蛋，王夫人疼她，史太君不要命的寵他。唯獨賈政，他壓根沒把幼子當回事，銜美玉出生又如何？不喜讀書，不會做學問，四書不懂，五經不通……這種廢物拿來有啥用？只要逮著機會，賈政就要對賈寶玉動手腳，他們父子之間感情可謂寡淡，做老子的把兒子當人生的污點和恥辱，做兒子的把老子當煞星打發。
賈寶玉就算再糊塗，親爹的表字還是知道的，聽林姑父提起，他就猛的一抖。
事實上，他們父子相處的時間真不多，尤其這幾年，賈政南下做官去了，賈寶玉非要留在京城，他們幾年都沒見面，好不容易賈政被罷了官回到京城，兒子下了大獄，母親也蹬了腿。這麼算來，賈寶玉少說了三四年沒被父親訓斥，不過嘛……余威尚在。
林海只是隨口一說，賈寶玉竟這麼大反應，他很掙扎，既想接回林妹妹，又怕挨揍。他瞎了一隻眼從牢裡出來，進府門就看到父親冷漠的表情冷峻的臉。他很想拔腿就跑，卻被點了名。這一個半月，賈政沒打他，每天卻掐著點數落他。
“我怎麼就生了你這丟人的東西，賈家的臉面都在你身上敗光了。大哥對我說，母親是被你氣死的……你說這是怎麼回事？什麼？你不知道？親祖母重病在床你不在床前伺候著到哪去鬼混了？哦對，是去高家鬧事被揍了一頓，傷心欲絕徒步前往揚州？我從前覺得你脖子上的東西好歹能發揮一些作用，如今方才知曉，那就是個裝飾品而已……既沒文化、又蠢、還魯莽、並且不會騎射和拳腳功夫，渾身上下只剩這張臉還能看……你是準備賣肉賣皮相靠臉吃飯？這倒新鮮，細數五代，賈家還真沒有和你重疊的……”
沒親眼見到你簡直不敢相信，從前那個無時無刻不在裝斯文的賈二老爺竟然有這等口才。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藏得也忒深，非關鍵時刻不出招。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迷惑敵人之計用得真是好極了。
被罵成這樣賈寶玉想說兩句，賈政又提起史太君之死……雖說不是刻意為之，導火索還是賈寶玉被關押。史太君可以說是整個府上對疼寶玉的，只要是這個話題，無論賈政怎麼罵，賈寶玉都沒有還嘴的餘地。一個半月就是這麼過來的，雖然沒挨打，他心裡的陰影一點都沒縮小，反而越擴越大。
林海是探花郎出身，在御史台幹過，之後才去了揚州任巡鹽御史。他入官場十七八年，別的不說，眼力是有的。否則在這麼多官員之中，怎麼他就有幸被調回京城進內閣。賈寶玉一抖，林海心中就有數了，他煞有其事的感慨了一番，說自己許久沒同存周兄吃茶，想當初，他們的友誼真是地久天長。
這話有誇張的嫌疑，不過，林海認識賈政的確是在賈敏之前。
他們年紀相仿，在京城學子圈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林海是少年英才，不管是詩畫或者策論，他都很擅長，有許多驚艷的作品。同他相比，賈政就平凡多了，他是笨鳥先飛型的，通宵達旦看書，能理解消化的還是那麼點。準確的說，他們就是見面之後點個頭的關係，並不親近，直到林海和賈敏議親，才發展起友誼。
他們之間的關係很不牢靠，也就是三五個月時間，就不對勁了。
林海是天賦型，賈政則是努力型。
在那年科舉考試之中，林海連連過關，勢如破竹，直接殺進殿試。賈政落榜了，理由是在考場裡頭上吐下瀉沒能堅持下來。雖然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卻不是最重要的，卷子發下來之後賈政就仔細翻看過，就算他有好的身體和心態，答不上題有個屁用。
那是康熙三十年前後的事，殿試發榜之後，林海高中探花郎，賈政就和他友盡了。
他們雙方都有太多的事要忙。
林海是初入官場要學太多東西，而賈政，他忙著服喪。
賈代善就是那時候死的，因為這，賈敏守孝三年，十九歲方才出嫁。
一不小心，林海就想起當初的事，在他記憶中，賈政是個頗為和善的讀書人，除了天分太差之外，別的都好。按理說，他的兒子應當繼承到“刻苦勤勉”這個優點，賈寶玉明顯生得不對。“寶玉侄兒若不回去，我就只得勞煩存周兄走一趟了。”
有種說法：人是逼出來的。
這有道理，不過，要是逼得太狠超過了他的容忍限度，那就會強勢反彈，抖了好幾次之後賈寶玉就破罐子破摔了，“林姑父你是想棒打鴛鴦？不！我絕不會讓你的陰謀得逞。”
……處於旁聽狀態的賓客們都■了。
混世魔王賈寶玉口才不錯啊。
不僅用了棒打鴛鴦這個洋氣的詞，還將罪名扣回到林海身上。
“什麼陰謀？我能有什麼陰謀？天可憐見，是老太太堅持要接我女兒入京，那時我原配夫人賈氏剛去，還沒來得及續弦，老太太以五不娶為由讓我女來京城。那時我是感激的，公務就很繁忙，府上剛辦了喪事又不好立刻續弦，我恐怕耽誤女兒，這才讓你們把人接走。事實遠沒有想象中的美好，我竟不知府上有你這登徒子在，想拐騙我女，想污她清白……你恐怕不知道，萬歲爺已經將我林家編進了漢軍旗，再有兩年她就要進宮選秀的。”
既然已經鬧到這份上，林海也不怕丟人，比起老臉，黛玉的名聲最重要。
他說得很慢，在這裡頓了頓，才接著道：“玷污秀女是什麼罪名你知道吧？”
……嘶。
所有賓客都沒想到林海會說這個。
包括九爺在內。
只怪賈寶玉太不識趣，在這樣的日子鬧事，當著眾文臣的面敗壞黛玉的名聲。說來都是親戚，撕破臉不好，到這節骨眼上林海也顧不得這些，他想著能保住女兒就好，哪怕再讓賈寶玉進一次順天府大牢也不足惜。
這麼鬧下去真心不好看，胤■清了清嗓子，道：“前次寶兄弟說自己同高家小姐情投意合，事實證明這是污衊，有一就有二，這是犯病了吧。”
胤■面子大，他一開口，立刻就有人附議。
“老夫還記得，確有此事，這樣看來賈寶玉的確是腦子不對勁。”
“九爺說得一點兒沒錯，順天府升堂那是老夫親眼看過，高家一門武將不好惹，這廝從牢裡出來就想換個軟柿子捏？”
“兔子不吃窩邊草，自家人也坑，德行簡直敗壞。”
……
你一眼，我一語，局勢立刻扭轉。
賈寶玉漲紅了臉，他想說自己的確和高姐姐郎情妾意，想到這是在林妹妹家中，她又慣愛使小性兒，萬一惹她生氣拒不出來可如何是好？
算了，高氏是個見利忘情的，她既然自私的嫁給了賈璉，舍了也罷。
將自己的想法搞清楚之後，賈寶玉開口了：“我和高氏沒關係，一點兒關係沒有，我的親親寶貝是林妹妹。”
這一句話，打死她都不過分。
林海正要動手，就聽到有個女高音從背後響起。
“孽子！你犯病了就回去，在外頭丟人現眼做什麼？”來人正是王夫人，得知賈寶玉在前頭鬧場，她險些氣暈過去。就知道底下奴才都是陽奉陰違的，她前腳出門，那些傢伙就把寶玉放出來了。寶玉對黛玉的感情王夫人心裡是有數的，他就好似著了魔，為了黛玉什麼事都能做什麼都敢做……若再讓他說下去，林海鐵定會學高家找聖上裁斷，屆時，天王老子都包不住他。
王夫人顧不得臉紅，快步走上前去，元春緊隨其後，目光在賓客之間逡巡，她沒有介入的意思，跟過來單純是為母親造勢。
沒有嘲諷聲，連竊竊私語都少，王夫人這才有底氣說下去。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為了維護無辜女子的清白，我就自揭短處，將事情說個清楚明白。滿京城都知道我兒寶玉在順天府大牢裡關了一年，那是什麼條件諸位大人都明白。一個多月前，聽說付出一些代價就能把人接回去，我毫不猶豫的去順天府走了程序，人是接到了，卻不太對勁。”
這還真是胡說，賈寶玉不依，想抗議，卻被元春橫了一眼。
好歹是擁有超度系統的牛人，這一眼的威力還真不小，賈寶玉咕咚咽下口水，硬生生將想說的話憋了回去。
王夫人在前，元春在後，她沒注意到這個小動作，只覺得寶玉還算識趣，知道長輩說話的時候不能插嘴這個道理。
顯然……她誤解了。
這不妨事，王夫人又說：“他腦子不對勁，總是做一些匪夷所思之事。”說著，王夫人朝某處看去，那邊飛快的竄出一隻耗子。在賓客們還沒發現的時候，賈寶玉就行動了，他展示出平時絕對沒有的速度，撲向那耗子，將對方按在地上，活活捏死。
臥槽！
臥槽臥槽臥槽！
這詭異的速度，這利落的身手，在旁人壓根不注意的時候就快很準衝上去一把捏死了那隻耗子……是活活捏死！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蒼天啊，大地啊。
賈寶玉竟然是高手？
胤俄在胤祥腰間捅了捅：“老十三，你行不行？”
這問話聽似無釐頭，胤祥卻第一時間明白了老十的意思，他搖了搖頭。
不行，當然不行。
讓他上陣殺敵可以，躍馬草原也可以，徒手抓耗子這種難度值爆表的活計別說他，老大也不行啊。雖然早就知道這事，胤■和元春都沒親眼見過，這一刻，除了王夫人之外，所有人都驚呆了。
不能接受，完全不能接受。
賈寶玉是什麼玩意兒大家心裡都有數，他一個細皮嫩肉的公子哥，竟然會這種絕招。速度、準頭、力道都堪稱完美，以他為例簡直能寫出一本抓耗子的標準教科書。
眾賓客還呆愣著，王夫人又說：“就是這樣，他從順天府大牢回來之後總是做奇怪的事，有時候還一個人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聽了這話，元春都想豎大拇指。
母親真是人才。
要是能給她更廣闊的舞台，她絕逼能發出更多的光和熱。
沒有任何的提點，這計策完全是她臨時想出來的。寶玉腦子是好的，完全沒問題，他就只有空手拿耗子這一個特異功能而已，卻被母親說成通例。還有他絮絮叨叨……那是在回味同林妹妹朝夕相對的那兩年，那太美好。
寶玉就這麼被扣上了神經病的帽子，摘也摘不掉。
王夫人犧牲幼子的聲譽，徹底絕後患。
只要坐實神經病之名，以後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就能輕易開脫，避免連累整個二房。都說他瘋了，他是個瘋子，是神經病，你和他計較個什麼勁兒，真是自降身價。
別看王夫人是個女人，並且是字都不識幾個，文化程度基本沒有的女人。
她沒看過《三國通俗演義》，完全不懂《三十六計》，她就是能想出妙招應急。多謝出嫁之前受的另類教育，多謝這些年的宅鬥……她已經成長為非常優秀的當家太太，能夠處理一切危急家族名聲之事。在大局和個人之見，她能毫不猶豫的做出取捨，即便那是親兒子。
已經給過太多次的機會，他都不知道珍惜，反正除了吃飯他就只會同丫鬟玩耍和惹禍。與其放任下去，不如從源頭上解決問題。
他口口聲聲說林妹妹如何，他們之間如何。
走正常渠道你根本沒法子解釋。
你說他開玩笑的？說他記錯了人？
只要腦子沒坑都不會相信。
這樣拙劣的掩飾既不治標又治本，完全是白費功夫。
王夫人一眼就看出問題的關鍵，只需要給寶玉扣上神經病的帽子，無論他做多麼瘋狂的事，知情人士都會主動為他解釋，都說了有病你非當真，見到他不知道繞道走嗎？沒見他捏死老鼠的狠戾勁兒？
因為場面太震撼，這些平日裡精明到極點的大人都相信了王夫人的說法，他們肯定了賈寶玉神經病的身份。
“我不是，我沒病……我沒病，我要林妹妹！”
胤■撇了撇嘴：“通常而言，人們總不願意接受自己的病情，喜歡大肆聲張來催眠自己。”
他剛說完，老十就接上了，胤俄剛學到一句流行語：“你為啥不吃藥？你為啥要放棄治療？”
噗。
元春險些沒維持住高貴冷艷的形象。
“寶玉弟弟，別讓阿姐擔心，有病就去治。”
“普通的大夫不行的話，讓九爺請個太醫過去。”
賈寶玉最終也沒見到林黛玉，他被“護送”回府去治病了，王夫人撐著太陽穴，整個人都不大好，元春這才給九爺打了個招呼，陪她回去一趟。
不要懷疑，這也是隨機應變出來的劇本。
王夫人頭一點也不疼，她就是為了給女兒一個藉口，讓她跟著走一趟。
鬧成這樣，寶玉的病是不敢治了，萬一事情鬧大了，宮裡的不信讓他露一手，每一門絕技怎麼證明自己神經病的身份。她拉元春出來一來想和女兒好好聊聊，二來讓她順便給寶玉檢查□體。
到底是什麼造成了他的反常舉動。
對身體有沒有危害。
這種狀況會持續多久。
……
全都是王夫人想要知道的內容。
就算學會了摸脈，也就是動作標準一些，忽悠人而已。最了解你的就是你自己，元春心裡清楚得很，她壓根不會看病，好在出門的時候帶上帥鬼以防萬一，有這位祖宗在，不怕出事。
事實上，結論和上次在書信中提到的完全相同，具體由什麼導致還不清楚，總之他是受了刺激才會這樣，以抓老鼠釋放壓力，這個過程中，本能操縱著身體，他根本沒有意識。
“可有危險？”王夫人對賈寶玉的愛就體現在保住他一條命上，從元春口中得知他並無大礙，王夫人也不懷疑這話的真實性，她直接放了心。
元春並沒有在娘家這邊逗留太久，說了幾句就離開了，她沒再往林家去，而是坐著轎子直接回了鐵獅子胡同的九阿哥府。按照老十三的說法，元寶就要拽四爺過來，他這麼大的人，腦子好使，武力值也夠用，就算沒有胤禛陪同也不會出事。元春從來不擔心頭一胎生的這四個兒子。就他們那鬼靈精的程度，只怕沒人來坑蒙拐騙，一旦撞到槍口上，那倒霉鬼就只有一個下場“綁架不成反被■”。
元春剛回院子裡就聽到幾個聲音，分別屬於弘晟、弘暲、弘歷和福晉俄日敦塔娜。她快步走進去，就看到他們在屋子裡同三個小阿哥玩耍。
大名姑且不論，這一胎仨兒子的愛稱是——八爺、九爺、十爺。元春進門首先看到的就是小八，他並沒有加入到玩鬧的隊伍中，歪著頭不知在想什麼。見元春進來，他就看過去，還是那眼神，冷靜又理智，很不符合他的年齡階段。
心裡這樣想，她卻沒說出來，而是招呼了福晉一聲，然後走到小八身邊，將他抱起來。元春伸手在他臉上掐了掐，她確信自己看到了嫌棄的眼神。
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這小子的靈魂和身體是完全契合的，並沒有格格不入，這代表著……他是原裝貨，沒有被占據身體。正是因此，元春就納悶了，不是奪舍來的，他為啥橫看豎看都不對勁？
我們的女主作為重生人士，根本不知道在未來有個說法叫胎穿，也就是下了地府沒喝孟婆湯，直接轉了世，小八就是這種狀況。兩個半月時間他弄明白了許多關鍵點，這是清朝康熙年間，九龍奪嫡過程中，他阿瑪站錯隊伍下場悲慘的九阿哥胤■，額娘是個側福晉，姓什麼還沒聽說，只知道名字裡有個“春”子。
小八從前是個政客，他關注過古代一些創下豐功偉績為後人贊頌的皇帝，譬如康雍乾。
康熙：早年激進，中年成大事，萬年天天折騰兒子純屬腦殘。
雍正：爹不疼娘不愛，擅忍，謀定而後動，勤於政務，喜歡討債，喜歡開疆拓土。
乾隆：會嫖姑娘，會寫詩，會養奸臣（和珅），會吃老本。
他分析人家成功的原因，同時也吸取各種失敗的教訓，小八上輩子是非常成功的政客，他是被槍殺的，然後就進了元春的肚子。情況有點棘手啊，遵照歷史，真正的奪嫡戰始於康熙四十七年，一廢太子，遭連累的有大阿哥胤褆和八阿哥胤■。前者是因為巫蠱，後者是因為迫不及待想取太子而代之。作為穿越者，並且是深入研究過康熙朝歷史的穿越者，小八摸到一些皇帝遲暮的心裡，長命百歲那那是做夢，基本沒可能，在追求永生失敗之後，他們會退而求其次，希望自己能多活幾年，希望直到死的那一刻權力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皇權太誘人，只要得到過，就不會想失去。
甭管曾經多親密，但凡是覬覦皇位的，除非你隱藏好了別被發現，否則絕逼沒有好下場。
想到這些，小八嘆了口氣。
上輩子就汲汲營營，還沒欣賞到什麼美景就過完了短暫的一生。他有個夢想，若能重頭再來，決不再踏入那個圈子，利用重生的優勢做什麼不行？幹啥進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圈子。
小八的夢想順利實現了，他成功回到娘胎裡。
生出來之後才發現，時間上好像不太對。
這古裝戲的即視感說明了啥？他回到那個沒空調沒暖氣……啥先進設備都沒有的封建王朝時期？這是要逼死文科生啊，對古今中外偉人的發家史他如數家珍，他爹媽是誰，又怎樣的背景，借什麼契機起勢的，為啥能成為領袖級別的人物？一輩子都做了些什麼事。
即便是重生了，他依然牢牢記者這些，發明創造真不是政客的專長。
……本來說不再走官道，如今看來這就是個夢，醒來之後該怎麼過日子還得怎麼著，作為皇孫，他沒有太多選擇的空間，在九龍奪嫡最終戰來臨之前，一定要改變什麼。
重操舊業是個艱難的決定，小八想的是利用自己的頭腦幫九阿哥府避難，他不知道這裡是紅樓夢和康熙朝的混搭空間，說白了就是頗有創意的盜版世界。
九阿哥的設定還是一樣，卻被帶著超度系統重生的賈元春帶歪了路。
他已經偏離了歷史軌跡，不僅是他，好些兄弟都是一樣。
在這個世界，老九成了皇帝的御用錢袋子，老五是暗衛統領，太子被一次廢了個乾淨，八阿哥胤■也不討好，老十四是個奸詐的，很會背後捅刀子，至於未來的雍正帝，他改玉牒成了孝懿仁皇后佟佳氏的親兒子，和烏雅氏徹底劃清界限。
雖然感覺到違和，卻找不出到底哪裡不對。
歷史上九阿哥的側福晉沒生這麼多兒子？
這也可以被理解為是穿越後遺症啊。
穿越電視劇就是這麼演的，熟記歷史年表有什麼用？大多數的穿越都會伴隨著改變。比起死盯著那些時間，不如從歷史名人的性格入手，只要知道每個人喜好什麼忌諱什麼，你就能避過許多災禍。
若是長大些小八就會知道，這個世界同正版康熙朝有什麼區別，可惜他才兩個月大，獲得消息的渠道相當有限。
元春看著懷裡這個不哭不鬧每天思考人生的兒子，他乖巧得過分。
根據以往經驗，就算孩子們長大之後再怎麼聰明，都會有一個幼稚期，沒有誰能一步登天直接進化到成年以後精明能幹的階段。瞧瞧頭一胎這四個小混蛋，都四歲多了，每天都不消停，總能在平靜的日子裡翻出刺激的新花樣。他們這樣才是小孩子的正常反應，小八不對勁。
坐在額娘懷裡思索人生的穿越男顯然沒想到他已經被親娘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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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花院這邊靜謐祥和，四個大兒子在府中的時間並不多，邁過四歲的坎兒，他們要學的東西就更多了，尤其是喜歡跟著胤禛到處跑的元寶，他一日比一日更優秀，進步簡直能用肉眼看出來。
大兒子們上學，小兒子們吐著泡泡學翻身。
那場景特別溫馨治愈。
此時的京城又是流言滿天飛。
賈寶玉得了病，只要發作就速度奇快無比並且力大無窮，他能輕易做大各種超乎常人想象的事，並且會產生幻覺，說奇怪的話。友情提醒，若是遇上他發病的日子，千萬走遠些，否則就倆結果，美人被吃豆腐，醜八怪被掐斷脖子。
你說讓他有病就去治？
那也得他願意配合啊，賈寶玉他堅持要放棄治療！
流言蜚語快速蔓延，由小烤鴨引發的集體舞熱潮已經過去了，比起趕時髦參加各種活動，不如老實點呆在家裡。誰也不知道賈寶玉判斷美醜的標準，被嫖那是輕的，一下掐斷脖子的話，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雖然有很多人在聽到這個傳言的時候大放厥詞說一定不是真的，賈寶玉那戳/逼能這麼叼？
說大話那是為了撐場面，真正勇於嘗試的太少太少了，畢竟這命是自己的，你都不疼還有誰來疼？
京城裡引發了“躲開賈寶玉”的熱潮，群眾們集思廣益，拿出了各種優秀方案，他們想到了所有的場景。大街上偶遇、女支院裡偶遇、富貴樓裡偶遇……他們積極主動的想辦法保障自己的人生安全，甚至有人去鐵匠鋪訂做了款項圈，出門就戴在脖子上，雖然看起來不美，雖然沉甸甸的……他安全啊，賈寶玉就算發病，他能把精鐵捏碎？
群眾在積極防衛，賈寶玉卻被困在了家中。
他每天需要喝三碗味道古怪至極的藥水，又再次被賈政逼著做學問。
你說他都這樣了幹嘛浪費時間在無意義的事情上？
因為賈政是他爹。
因為賈政堅持認為書籍是淨化心靈的神藥。
第093章
分明是三胞胎,元春卻將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小八身上，你說為啥？當然是他側漏的王霸之氣。元春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上輩子是賢德妃，雖沒親兒子,阿哥也見過不少,重生之後已經生了兩胎，任誰都不像小八這樣，不哭不鬧不在床上尿尿。
這也罷,她生的兒子鮮少有隨地大小便的,自控能力都挺高，要怎麼解釋小八的習慣性發呆？又要怎麼解釋他臉上豐富的表情？小嬰兒是沒有煩惱的，除了哭和笑之外,他們不會有諸如皺眉這樣表情,不會偶露鋒芒，不會一臉恍然。
從小八這裡，元春發現了一件事。
這胎三個小傢伙沒有天生鬼之力，他們看不見飄在院子裡的鬼魂。
能有幾個正常的兒子是好事，不過……沒有這個能力那就註定要被四個沒良心的兄長折騰。元春沒將消息公布出去為的就是讓他們的好日子長一點，等這事暴露了，天知道會有怎樣的意外。
也虧他們看不見鬼，元春輕鬆獲得想要的消息。
有別人在的時候小八會裝成正常小孩，雖然也不是非常正常不過比他們三兄弟相處的時候好多了。若只有小九小十陪著，他百分百會陷入沉思之中。
好似在回憶，又像是做了重大決定。
除了這些細節之外，更多的就沒有了，畢竟只是個兩個多月大的奶娃娃，他沒有力氣翻身，站不起來，不會說話，只能呈大字躺著胡思亂想。大清朝通用的是滿語，他能刺探情報還多虧元春是漢人。只要在留花院，胤■遷就的時候非常多，說滿語或者蒙古話小子聽不懂，漢語是無壓力的。
他在為自己的智商感到驕傲，別家穿越女還在喝奶，他就開始思考人生了，皇孫不易做啊，尤其攤上這個註定要革除黃帶子的爹。支持誰不好非得賣腎去支持辛者庫賤婦所生的八阿哥。
“美人你兒子不對勁啊，整天都在想什麼，這樣入迷？”
“睡覺也不是奶娃娃的普通模式，四仰八叉不嫌難受？”
“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可他的魂和身體卻是完全匹配的，和四阿哥府的情況完全不同。”
……
呵呵，這年頭，占別人身體都成時尚了。
尤其是四阿哥府，來來去去多少奇怪的人。
元春沒搭理他們，既然不是搶來的身體，那就是她兒子，親兒子……就算有些不同那也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連說話都還不會拷問也沒用。寶寶三個月大，京城裡的流言蜚語依然沒有停止的傾向，賈寶玉的傳言已經衍生出好幾種版本。
大多不離有病這個主題，根據想象力的不同延伸出各種版本。
外頭鬧得沸沸揚揚，這節骨眼上，元春卻接到母親的書信，不是訴苦也不是求助來的，而是單純的關心她。問她有沒有被弟弟寶玉牽連？生活可還愜意？有沒有不長眼的把她當做談資？
人的心都是偏著長的，絕對沒在胸膛中間，王夫人也是一樣。她更喜歡長子長女，對慣會惹事的老么很難有好臉色。雖如此，我們也不能讓王夫人同宮裡的烏雅娘娘相比。
烏雅氏獨寵十四總變著法折騰老四不是秘密，尤其是在胤禛更優秀的情況下。
王夫人就不同了，她對賈寶玉有意見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正常的情況，任誰也不會喜歡從不聽爹娘安排，總是闖禍，一次次踐踏府上尊嚴的混賬，這不是偏心，是天性。
再說了，王夫人也就是感情強烈一些，實際上並沒有虐待賈寶玉的行為，不僅如此她還安排先生教導寶玉，意圖引他走上正途。雖然是走個過場，沒有實際作用，寶玉如今不是三歲小兒，他已經十三了，被史太君溺寵這麼多年，習慣已經根深蒂固，他連三觀都不正，要如何教導？
說得務實一些，王夫人這麼做完全是為自個兒。她如今是誥命加身，做事要穩妥，切不能讓人拿住把柄說了是非。
先生還不止一個，在外人看來，王氏為了幼子真真拉得下臉。他那名聲在京城範圍內早就臭了王夫人也沒放棄過，選中目標之後，她先是派人去請，這樣寒酸人家當然不會答應，去了兩三回都沒個結果，事情就會被有心人士知道然後傳播開。等某某先生拒絕成為賈寶玉老師這事傳開，王夫人就親自登門。
古時有孟母三遷。
如今有王母三請。
即便他做到這份上，拒絕的也是多數，有極少數被她的誠意打動，答應過府教導賈寶玉。人倒是去了，少則兩日多則半月，他們鐵定會被氣個半死，與褻瀆孔夫子相比，先前那點感動就不事兒。
先生走了四五個，藥也吃了一個月，王夫人終於“死了心”，放過假寶玉同時也放過自己，不去求人了。
雖然結果都是失敗，她這種不拋棄不放棄的行為卻很受推崇，元春也沒想到大字不識幾個的母親竟然能得到讀書人的贊頌。
沒錯，就是贊頌。
他們有多噁心賈寶玉就有多追捧王夫人。
怎麼說呢。
之於別人，賈寶玉有多重身份，比如混世魔王、不食人間煙火的公子哥、慣會調戲女子的色/胚……這是在外人眼中，換做王夫人的話，在她眼中賈寶玉就只是兒子。
誤入歧途沒關係，她會想辦法輓救。
請一個先生不行，那就請兩個。
作為母親對兒子就要這樣。
包容有耐心……王氏簡直是感動京城最傑出人物，難怪九阿哥府賈側福晉那樣優秀，都是因為有個好母親。
王夫人在給女兒的心中提到了，說大夫已經找到抑制寶玉病症的方法，雖然收效甚微。同時委婉的點破了自己三請先生的理由，樹起人人都想要的好母親形象，若寶玉再幹出什麼影響面巨大的混賬事，不說全身，她至少能半身而退。
其一，賈寶玉一直養在史太君跟前，並非王氏縱容。
其二，賈寶玉出獄之後，王氏一直想要輓救他，請大夫請先生……她拉下臉去求人，做別家太太很不屑之事。這麼努力卻沒換來任何回報，賈寶玉依然混賬，怪得了誰？
無論怎麼看，賈寶玉這驕狂性子都不是王氏縱容的，雖然為人母要為兒子的行為負責，不過……賈寶玉這樣的情況，別說全責，半責她也不當負啊。
她對賈寶玉那麼好你沒看到？
她完全是大清朝母親的模範你沒看到？
的確，有這麼個好母親，這麼多好資源非但不知道利用還可勁糟蹋……這讓寒門學子情何以堪？人家有天分並且夠勤奮，因為家境太差，需要使出渾身解數想盡一切辦法去感動一位其實並不十分優秀的老師。呵呵，像賈寶玉這樣，他親娘如此賣力的為他求學之路做鋪墊，她感動天感動地感動了先生，就是沒感動那混賬。
幾乎是同時，賈寶玉就上了《八卦報》的頭條。
作為致力於曝光緋聞的報紙，他們很少報道做學問相關，就連科舉考試那會兒主題都是《那些縱橫考場的帥哥們》……主皮相，次氣質，學問高不高那不重要。
這樣一家報紙竟然會將整個版面獻給賈寶玉，詳細講述了他的生平和光輝事跡，包括嫖姑娘的特殊技巧。好的皮相很重要，嘴兒要甜，見著大的都叫姐姐，小的都叫妹妹，口頭禪就是“這個妹妹我好似見過的。”
《賈寶玉放棄治療》和《被萬千學子仇視的少年》這兩篇也成了重點稿。也不知道這報紙的東家是誰，王夫人快被吹上天，賈寶玉則是垃圾是敗類。
人就是這樣，你在意對方的時候，他受了一丁點委屈你都想去幫忙討回來。若是傷了心，鬧出再大的事你心裡都不會有任何波瀾。這話完全適用於王夫人，她看完報紙，這才寫下一封信，讓府上的管事親自跑一趟將這兩樣交到元春手中。
這府上的奴才都是九爺親自挑選的，自不會掉鏈子。
小八字鬍管事立刻就動身了。
看過報紙，又看了整封書信，元春真是一點脾氣也沒有。
她知道母親這麼做是為了保自個兒，仿佛知道寶玉還會惹出事，先出招把自己摘出。她乾得很成功，輿論徹底倒向她一方，無論賈寶玉做了什麼事，錯的除了他自己就是已經入了土的史太君。都看到王夫人的努力，怎麼能讓她承擔責任呢？
對母親的行為，元春並沒有贊同或者反對。
上輩子寶玉的確下場慘淡，也不僅僅是他，賈家被抄了個乾淨。
要說寶玉有大惡吧，也沒有。
就是濫情痴情不學無術不服管教罷了。
上輩子的時候，府上的災難是多方面造成的，寶玉在其中的作用反而不強。如今不同了，賈璉沒娶王熙鳳，賈珠沒死，王夫人改邪歸正……唯一的反派人物史太君也死得乾淨，賈寶玉就成了府中最惡者。
濫情到生冷不忌，什么女子都能調戲一番。
痴情到險些讓府上和從二品內閣學士林海對上。
不學無術，氣走這麼多冒著生命危險來教導他的老師，簡直罪不可赦。
元春沒說什麼是非，只是讓母親到此為止，已經做了這麼多，目的達到了，繼續下去會適得其反。將書信遞回去之後，元春靠在窗欞邊想事情。
重生七年多了，雖然偶爾會泄氣，也曾有過撒手不管的想法，她卻沒有真正的放棄賈寶玉。
剛剛回來的時候，她想著一定要讓弟弟考科舉，那夢太美，最終也沒實現。祖母縱容得厲害，寶玉無時無刻不朝著正道人士無法接受的方向發展，元春的希望也一次次的修正，一年前就變成了：讓他好好活著，不學無術也罷，只要安分不鬧事，吃喝都由著他。
她的目標從未實現過，如今母親接手了寶玉的管教工作，她才真正下定決心不管了。
救了他太多次，甚至為他當場下跪。
小子不知感恩。
這晚，元春和胤■說起這事，她將《八卦報》遞過去，就發現小八瞪圓了眼。
“額娘的乖兒子，喜歡這個？”
元春意在試探，小八卻完全沒有搭理她，固執的盯著那報紙看。
……直到今天，他終於發現到底哪裡不對勁了。
這兒根本就不是純粹的康熙朝，還融合了紅樓夢世界，瞧那報紙的大標題“賈寶玉你為何放棄治療？”再看那副手繪的插圖，小八有理由相信，這個賈寶玉便是他知道的那位。
自家額娘管這小子叫弟弟，她的名字還有一個“春”，結果簡直一目了然。
是賈元春！
紅樓夢中讓賈家盛極一時的賢德妃娘娘。
王夫人的女兒，賈寶玉的姐姐。
這個發現簡直太驚人，他是造了什麼孽，不僅有個註定要倒霉的爹，還有一家子都倒霉的娘……人生已不能更凄慘。《京城八卦報》又是啥玩意兒，古代還有這先進玩意兒？
小八渾渾噩噩，整個進入到臆想之中，他腦子裡就像放電視劇一樣，不停的跳出各種片段，賈寶玉吃胭脂，林黛玉葬花，九阿哥被抄家……他反應這麼大，元春當然注意到了，不僅是他，胤■也察覺到不對。
他想拿出朝廷的那一套，好好問問這小子，卻忘了讓人家不過三個月大而已，還沒學會說話。
元春把他抱起來，輕聲哄著。
她表情很溫和，眼中滿是擔憂：“額娘的寶貝是怎麼了？”
話到這裡，就有幾個突兀的聲音響起：“弘歷才是額娘的小寶貝！弟弟不許搶！”
他後腦勺猛的挨了一下，“是我才對。”
這一幕看了就好笑，胤■朝弘歷伸出手，“阿瑪的小寶貝，別和你二哥胡鬧，快過來。”
現在的弘歷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了。
他學會了一種新的詩體：報社體！
弘歷嫌棄的看了胤■一眼，儼然有拒絕承認這是自家親爹的意思，大老爺們張口閉口小寶貝……真是太丟人了。元春也好笑的看了胤■一眼，他平常最不愛哄兒子的，總是被氣著，總是放話說讓他們哪兒涼快往哪兒去。
元寶不是想去瓜分四阿哥胤禛的財產嗎？就讓他去。
還有誰有什麼理想追求都可以說出來他絕壁不攔著。
一直以來，胤■都是這樣的態度，以至於“小寶貝”一出元春都驚呆了。
《京城八卦報》將黑賈寶玉演繹到極致，這以後，寶玉的人氣反而有回升，為什麼呢？黑過分了姑娘們同情他唄。不就是不擅長做學問嗎？天底下的莽漢太多了，人家寶玉還是會作詩的；至於對姑娘們太好，張口姐姐閉口妹妹，這哪裡不好？這麼有情趣的稱呼簡直不能更棒。
賈寶玉擁有了支持者，雖然人並不很多。
無論什麼發展到極致就是消亡之時，黑賈寶玉成為京城時尚已經有相當一段時間了，根據市場規律來看，這事兒很快就會過去會被遺忘。綻放到極致的花兒註定要枯萎。
負面新聞不能被抹除。
惡形象也沒法子立刻扭轉。
只是不會再被時時刻刻掛在嘴邊，已經過時的新聞再提起只會顯得老土。
這是熱鬧的一個月，因為秘方懷孕的第二梯隊也都臨盆，除了十四福晉完顏氏生的女兒之外，別的清一色，全是兒子。確認性別，確認身體健康之後，去宮裡報信的同時，眾福晉遣管事的去九阿哥府送謝禮。
賈氏溫柔並且不善妒，能夠大公無私的將私有秘方現出來，一個人生不如大家一起生。嫡福晉生了兒子，側福晉和侍妾就難咯。送謝禮的球勾搭的踏破了九阿哥府的門檻，為了保證正常進出，那些身份不高地位不顯赫的被排除在外。
呵呵……
睡會把秘方送給皇家之外的人。
別的福晉帶兒子坐月子，十四福晉完顏氏卻是戰戰兢兢過日子。為什麼別的都是兒子，只有她是賠錢貨……這要怎麼給爺交代。被康熙禁足在家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出去的十四阿哥閑得無聊管了不少閒事，找人麻煩真是相當順手。本來吧，倒霉的都是侍妾之流，完顏氏代表的可是滿洲卓姓大族完顏家，他不能輕易放棄這些支持率。
被禁足之後，十四阿哥倒是在學習“忍”的技巧。
聽說福晉生了女兒，他無論如何都忍不下去了。
“不是說包生兒子，為啥會是賠錢貨？”他冷厲的盯著完顏氏，福音握緊了拳頭，她表情很難看，也是被這個結果氣的，“妾不知道，分明是按照那方子吃的，這事您也清楚……為什麼妯娌都生了阿哥就我一個格格？”
話中有話啊。
胤禎挑眉：“你覺得藥方有問題？”
不是覺得，是一定有。
難不成還能使她自個兒不爭氣？不不，不會的，完顏家女兒個個能生，都是生子界的一把好手，她怎麼能生女兒？她怎麼會生女兒？！完顏氏不客氣的說自家有能生的血統，還沒開口就聽胤禎說：“你若真有把握就把這房子那進攻中找額娘，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很好理解，賈元春做這樣的事能告訴宜妃？她敢？
以她事實穩妥的性子絕不會。
只需要將自個兒服用的藥房給額娘，讓她找個人多的時候逼宜妃對峙，她根本沒時間做準備，只得老老實實將方子拿出來。只需要比對出不同的結果，賈氏就要大禍臨頭。
……十四爺做事就是沒他親哥穩妥。
正常情況不應該是先探探底，看看到底有沒有相似度再做決定？
賈氏針對完顏氏？
她連連衝突也沒有過，簡直沒道理。
能夠大公無私的將秘方拿出來給妯娌共享的人，她會做那樣惡劣的事？一定要說的話，和完顏氏有仇的是四福晉那拉氏，她們總能在永和宮遇見，總有一人會成為對方的陪襯。在生兒子這個大計劃面前，連四福晉都消停了，莫說人緣一直很好幾乎不與旁人結仇的賈氏。
胤禎禁足，完顏氏還是可以出入府門的，她稍加收拾就進了宮，撲在烏雅氏跟前痛苦。
“額娘啊，我心裡苦，我難受。”
要是生了兒子，想怎麼號都成，報喜的都說了是個格格，還想讓她撐腰？烏雅氏冷淡的開口：“生了那樣的賠錢貨，是應該苦，你可明白，除你之外別家福晉都生了阿哥，本宮還沒找你算賬……你就送上門來，呵呵。”
雖然是撤了封號的丟臉妃，烏雅氏余威尚在，完顏氏很怕她。
聽她這麼說，完顏氏縮了縮脖子，想到過去這一年自己吃的苦，她的期待以及得知真相時的絕望。完顏氏陡然間漲了氣勢，她毫不含糊的高起黑狀來：“是賈元春，她沒給我正確的方子，這分明是生女兒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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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雅氏表示她今天算是見世面了。
生女兒還用吃藥？
簡直胡說。
完顏氏死不鬆口簡直自己的想法，她哭著讓烏雅氏替她做主，花了錢還拿到這麼個坑人的東西，簡直太過分。因為一直以來同老九的關係都不怎麼好，胤禎帶著福晉完顏氏過來的時候是被元寶攔住收了錢的。他們不是九阿哥這樣的土豪，付了那麼大代價卻換來這玩意兒，能服氣才怪。
德妃嘆口氣，道：“你是想在郭絡羅氏跟前說，還是找萬歲爺給你主持公道？”
想想爺的遭遇，完顏氏咬牙說：“我想見皇上。”
烏雅氏就算再怎麼沒落，將康熙還是有法子的，否則她如何能得到寵愛並且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十四媳婦兒這個就決定她也支持，瞧她那篤定的模樣，若真是假的，能夠捅宜妃一刀簡直太美妙。烏雅氏給嬤嬤打了個招呼，讓她帶完顏氏去乾清宮。抱上十四福晉的名號，她輕易見到康熙，後續發展卻沒有她想的那樣順利。
“你說老九那側福晉賈氏要害你？是她讓你生了格格？”
“怎麼別家都是阿哥，到你這兒就改了風向？”
察覺到萬歲爺心情不好，完顏氏一咬牙，還是說了：“我懷疑賈氏給我的方子有問題。”
ga1105 2015-3-28 09:09
第094章
康熙瞥了完顏氏一眼,真是什麼鍋配什麼蓋，老十四從前最愛慫恿烏雅氏給胤禛難堪，他這媳婦也是一路貨色,沒證據也敢鬧到宮裡來？腦子呢？平日裡康熙還算和善，這不包括說事的時候,他看著跪在下面的完顏氏，以及她身旁的宮裝麗人，她兩邊臉頰上都抹著濃妝，即便如此隱隱還能看見紅痕,此人正是在太子造反案中劃花臉的烏雅氏。
她在永和宮憋了兩個月，發夠了脾氣才恢復宮妃日常。
給太后娘娘和從前的好姐妹——惠妃、榮妃、宜妃請安。
她的牌子又被送到御前,可惜從未被翻起。
康熙對她的記憶還停留在臉上猩紅的兩把叉上。
烏雅氏能從伺候佟佳氏的宮女步步高升成為永和宮之主,位列四妃，她有三個優勢：漂亮、工於心計、能生。入萬歲爺法眼是在二十多年前，她生了三個兒子，活下來兩個，因為偏心眼只剩下最不爭氣的十四胤禎，已經是不惑之年，還生什麼？
兒子飛了，臉又被劃花了，留著心計還有什麼用？想要在後宮立於不敗之地，最重要的是帝王的寵愛，若沒有，再多的心計都沒有發揮的餘地。
康熙壓根不去理會老十四那蠢福晉，而是將目光鎖定在烏雅氏身上：“人是你帶來的，你也覺得老九那側福晉陰謀坑害了十四家的？”
在烏雅氏心中，康熙一直是博學的溫和的，他鮮少發脾氣……如今明顯不是這麼回事。萬歲爺為什麼會用這樣冷酷的眼神看她？哪個賤人給他上了眼藥？烏雅氏的反應遲了半拍，康熙等得就不耐煩了，他左手食指一下下敲擊御案，語氣頗重的說：“朕在問你話。”
簡單五個字，卻讓縱橫後宮二十多年的某人一個激靈，她本來想玩一手梨花帶雨，驀然想起自己已經毀容了，不再是從前美貌與心計並存的永和宮德妃。
位份並沒有降，沒了“德”字封號，她在宮中的地位就變了。
都是妃，擁有德、宜、惠、榮、淑這種封號的天生高貴，良、和、令……又次一級，沒有封號直呼姓氏的，就是第三級別的存在，嚴格說來，這後宮能壓她的已經不止那三個老對頭。
這才過去三個月，她卻覺得自己已經在痛苦的深淵之中掙扎了三年不止。
人人都能諷刺她都能踩她一腳，活到這份上真是夠了。
烏雅氏一直想找機會復起，失去一個已經被佟佳氏洗腦看了就討厭的兒子沒關係，只要她能回到從前的位置上，總能幫助十四坐上那個位置。這陣子德妃有兩個生活目標：首先搞到祛疤秘方，然後在康熙面前演一出苦肉計。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烏雅氏還沒想到逆襲的辦法十四福晉完顏氏就鬧到她跟前來，說她生了女兒，說這是老九那側福晉使的奸計。她也沒考慮仔細，想到有機會能捅宜妃刀子心裡就暗爽，於是答應了完顏氏的請求，和她一道來乾清宮。
雖然還沒對峙，烏雅氏已經開始心虛了，總覺得這回要糟。
她不敢再怠慢，低垂著頭答覆說：“皇上明鑒，老十四家的用過賈元春拿來的秘方卻只生了個格格，她懷疑這是陰謀，於是找到臣妾，那方子具體如何臣妾並不知曉，只得允她的請求向您說起此事。”
她這麼說，康熙就想起來了，阿哥福晉全懷孕之後，他一度很擔憂，害怕方子流傳出去危害江山社稷。胤■當時沒說什麼，過了一陣子找到他，說那方子也不是那麼逆天。
第一，它之能作用一次，之後再喝一點用也沒有。
第二，並沒有十成把握能生兒子，還得看孕婦的身體情況和運氣。
正是知道這以後，他才放鬆下來，不再督促老五時刻盯著眾大臣的動向，只怕他們對秘方有想法。頭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尤其是太子造反，給康熙的打擊是巨大的，他雖狠下心革了胤礽的黃帶子，將他貶為庶人，心裡的抑鬱卻難以排解。
作為皇帝，凡是以江山社稷為先，為了在皇位上坐得安穩，他讓胤礽再不能翻身，決定做得很快，背後的傷懷有幾人知曉？別的都好看，為什麼造反的偏偏是胤礽，他親自教養一手養大的太子，三十年前就選定的接班人。
康熙一直沒把自己的情緒調整過來，正是因此，他就疏忽了底下一些小動作。
好幾個皇子福晉一起臨盆這事他是知道的，她們陸續都生了兒子，唯獨老十四府上的完顏氏，她用親身經歷證明了胤■去年說的話，這藥不是一定會生效的。
從好幾年前，康熙心裡的天平就斜向了老九這方，他會不自覺維護這個兒子，做許多決定的時候都會考慮他。還擁有德妃這個頭銜的時候，烏雅氏就拼不過他，連連受挫之後，她在康熙心裡的美好形象徹底被打破。
在老九和烏雅氏之間，康熙選擇了維護老九。
“按照你的意思，現在應當如何？”
烏雅氏聽到這話，心情都激盪了，呵呵，按照她的意思？把九阿哥府一鍋端了，最好還能把其他阿哥都牽扯進來，讓他們全部喪失繼承皇位的可能，自家十四成功登頂。
這幾個月她一直是這麼想的，能說出來？
“單憑皇上吩咐。”
康熙很想吩咐說，帶著這沒腦子的女人滾出去，別來煩他……作為一個皇帝，英明神武的皇帝，他不能。“李德全，去把宜妃呈給朕的方子取來。”
伺候康熙這麼多年，對他的脾性李德全也摸到一二。
他“喳”一聲，到康熙指示的地方去將方子取了回來。
前後只用了一盞茶的時間，他雙手捧著將秘方呈到康熙眼前，又到十四福晉完顏氏跟前，接過她帶來的那張，再次回到御案旁。兩張方子並排放著，康熙一眼觀盡，雖然在細節上有出入，看著倒是差不多的。
康熙是皇帝，不是大夫，他看不懂藥性上的差別，“去太醫院把鄒齊找來。”
李德全低著頭快步退出大殿，他並沒有親自去太醫院走一遭，而是安排了乾兒子去，那廝也激靈，怕萬歲爺等急了，一路跑得賊快。看他跑遠了李德全才回去殿內，站到萬歲爺身邊去隨時伺候。
鄒齊不容易啊，他好歹也是四十多的人，作為院判級別的人物，一般情況根本輪不到他出診，這兩年，他跑得最勤的有仨地方，一個是皇上的乾清宮，一個是宜妃娘娘的翊坤宮，還有就是九爺府上。
小太監四喜過來的時候，鄒齊還在翻看醫典，年輕的時候看過就覺得理解了，覺得只是看書不能提高醫術，迫不及待的想替人診病。鄒齊是少年天才，他在醫術上有獨到見解，以至於十八那年就進了太醫院，乾了五年就成了左院判，到今天，他儼然已經成為太醫院第一人，地位牢固，全不能撼動。上了歲數之後，鋒芒就收斂起來，人也不再輕狂，就連過去看不入眼的典籍也能一遍遍的讀。他正在做這樣的事，就聽見了太監的聲音：“鄒大人，快，跟奴才走，萬歲爺等著要見您！”
雖然是李德全的乾兒子，他被調來乾清宮才一年多，還沒被調/教好，做事也急急吼吼的。也就只有他，像催命似的不停讓鄒大人加速。
快點！您快著點！別讓皇上等急了！
醫者父母心，尤其對象是康熙帝的時候，為了小命著想，鄒齊更不敢怠慢，他小跑步過去的，一路大喘氣，平時就坐在太醫院，有太監宮女來請也不慌不忙的。要是慢性病，早一刻遲一刻都沒差，要是立刻就要人命的，跑得再快也救不了急。這套對別人可以，卻不適用於康熙。
鄒齊跟著四喜在太醫院到乾清宮的道上飛奔，另一邊，烏雅氏絮絮叨叨訴起苦來。
“我們十四就是個命苦的，被八阿哥牽連禁足到現在，我這額娘都沒見他一面，已經三個月了，皇上您開恩吶。”也就只有在說起十四的時候她會真情流露，烏雅氏說著，眼裡都泛起淚光。
做阿哥福晉有個忌諱，切不可嫌棄自家爺的生母，無論她身份高低。就好像八福晉郭絡羅氏，她和康熙頂嘴也不熱良妃生氣，衛氏是八阿哥的生母，也是他心裡的結，哪個兒子不希望額娘注意自己的？
這個道理完顏氏懂，在這種時候，她不能讓額娘一個人戰鬥，要是讓爺知道了，非得冷落她。
除此之外還有個重要原因是，烏雅氏的手段她見過太多次。
別看她笑起來端莊溫和，實際是條美人蛇，劇毒的。
完顏氏伏趴在地上，“兒媳懇求皇阿瑪原諒我們爺，這三個月他太苦了，光是自責都要擊垮他。爺總對我說：他辜負了皇阿瑪的信任，讓額娘難做……那模樣，我見了就心酸，誰沒個犯錯的時候，八阿哥那事，胤禎他雖然知道，的的確確沒有參與，求您開恩。”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蠢人也有腦子靈光的時候。她說這番話的時候就預估過結果，但凡皇阿瑪還在乎胤禎，絕對會動容。
這個計劃真的很好，她只是忘了一點，康熙這會兒氣還沒消。
老八結黨營私，拉攏群臣推舉他，還搞出什麼神算箴言來助威……十四分明知道，呵呵，竟然瞞而不報，做皇帝最忌諱的就是背地裡偷偷摸摸密謀大事，這倆混賬犯了大忌。
事實上，胤禎並沒有完顏氏說的那樣慘，他已經想好了，譬如端午中秋這樣的節日，宮裡都會設宴，眾阿哥也會帶上福晉、側福晉和兒子們入宮。九哥能在中秋宴席上為太子求情，鐵定會請求皇阿瑪放他出來與兄弟們團聚的。
十四爺的想法堅定極了，他顯然不知道那是權宜之計，並非胤■本心。
毒蛇九怎會變成聖父白蓮花？
胤禎叮囑過的，讓完顏氏不許胡來，尤其不要聯繫娘家兄弟幫忙在皇阿瑪跟前為他說好話。好歹是親爹，相處了這麼多年的親爹，胤禎對他的了解到底是比完顏氏多的。他對事情的嚴重程度也有心理準備，能夠一次性扳倒胤■，這點犧牲是值得的，這是他自己布下的局，非常成功的局。
計划不如變化快，完顏氏也不是主動提起這事，她是被逼的。
額娘都義無反顧的站出來了，她不說幾句怎麼過的去？
就算是兩個重量級人物同時懇請，哦不，是跪請……康熙心裡也沒有半點壓力，他當然看得出烏雅氏是一片真情，實實在在的為十四趕到難過。這樣的發現不僅沒讓他感動，反而激起康熙的不滿。
都是親兒子，差別咋就這麼大呢？
每年老六祭日的時候，德妃傷心得進不了膳，十四胤禎更是她的命根子。在這兩位面前，她是慈母，從不紅臉、從不說半句難聽的、從不讓他們受一丁點委屈。
這完美的襯托出烏雅氏對老四的冷漠。
康熙還沒想好怎麼說，同意吧，自己心裡過不去，否定吧，她們說得也忒真誠。他還在猶豫，四喜就把鄒齊領進來了。
時間把握的正好。
從前吧，每次見到鄒齊都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唯獨這回，他滿意極了。
“這太監是在外頭伺候的？叫啥名？”
他也太日理萬機，連自個兒殿內的太監都叫不上名，無論高興還是不高興，你都很難在他臉上看到情緒，好歹是當了四十七年皇帝的人，心機城府泰山崩於頂而不變色的氣度都有了。他猛然間問起這個，別說四喜本人，就連伺候康熙多年比誰都了解他脾性的李德全心裡也咯■一下。難道是做了什麼惹萬歲爺不快的事？
心裡雖然緊張，李德全還是給乾兒子使了個眼色。
能入他眼的，還是有悟性，“回皇上話，奴才是乾清宮三等太監四喜。”
康熙點點頭，“名字倒是喜氣，瞧著也機靈。”
這兩句話他是興致來了隨口說的，康熙壓根沒放在心上，四喜卻樂壞了，他咧著嘴叩謝康熙誇獎，然後就退了出去。存在感終於回到了鄒齊身上，“敢問皇上，病人在哪兒？”
康熙給李德全遞了個眼神，太監總管就拿著倆藥方走到鄒齊跟前，“鄒大人您看，這兩張方子可有差別？”
……原來不是看病，是看藥方。
鄒齊就想問候四喜祖宗十八代，沒眼力的太監，看方子這種事，早晚都成，跑這麼快幹啥？沒見烏雅氏也在這兒？擺明是來找萬歲爺“閒聊”的，他來這麼快簡直煞風景。
太醫院珍藏了所有的醫典，他不覺得萬歲爺能拿出更高明的，所以只是隨便掃了一眼。
等等，這房子好似是生男娃用的，看著有些味道。
鄒齊就進入了學者狀態，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到全然忘我，他竟然忘了康熙還在等答案。
咳咳，大夫看到精妙的藥方子都會激動，這是可以理解滴，康熙喝了兩口茶水，等他回神，等啊等，就是沒結果，他已經將兩張紙從李德全手裡劫了過去，兩眼放光的看了半天，儼然有海枯石爛的節奏，康熙終於坐不住了，“鄒齊啊，這兩張藥方可有區別？”
這種時候被人打斷都是不爽的，看在那人是康熙的面子上，鄒齊沒發作。
他點了點頭，理所應當的說：“自然有。”
這不啻於吃了定心丸，不僅完顏氏，就連前任德妃娘娘烏雅氏也松了口氣。她們沒留喘氣之機，再次煽風點火。
“鄒大人是太醫院一把手，他說的鐵定沒錯，皇上，您得為十四做主啊。”德妃眼淚唰唰的往下掉，把厚厚的粉都衝花了，露出猙獰的疤。
妝花了本就噁心，脂粉底下還是這麼一副尊榮，康熙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他還沒發表意見，完顏氏也加一把火。她月子都沒坐幾天就出來了，就是因為自家爺被禁了足，不能進宮去討說法，她慪不過，這才把自己裹得圓滾滾的進宮來。讓額娘幫忙，她說自己沒見過藥方，鼓起勇氣來到乾清宮，皇阿瑪壓根不感動，還懷疑她說的話，請了鄒齊來鑒定。如今好了，結果出來了，鄒齊親口說的，有差別！
烏雅氏兩句話的功夫，十四福晉想了許多事。
她已經決定了，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竟然因為賈元春那賤人生了女兒，呵呵，能忍？她不僅要搞死這賤人，還要讓皇阿瑪把真正的秘方給她。
月子沒坐夠就進宮來算什麼？
你說會落下病根？
四嫂生弘暉的時候傷了身子，太醫都說沒有第二胎了，她不也懷上了，可見真正的秘方作用是多麼的大。
完顏氏實在恨得瘋狂了，她哭哭啼啼的說：“皇阿瑪，您可要為兒媳做主啊，別家都好好的，為何到我們家就成了這樣？我自問與賈氏無過節，她為何要這樣對我？”真是太激動，連“我”都來了。
她倒是心黑，不僅要搞死賈元春，還要把胤■拉下水。
不是說了，賈元春和她無仇無怨，會這樣做鐵定是有人指使啊，這人除了胤■還有誰？九阿哥為何要和十四阿哥過不去，因為他家元寶和老四關係好得就像是親父子。是四哥嫉妒她們爺得額娘關懷，才做出這等令人不齒之事。完顏氏想要暗示的就是這個。
康熙的眉頭也皺起來，這不對啊，胤■什麼德行他最清楚，比起親自動手，他更喜歡告狀，總是在自個兒跟前說東扯西，抓住機會就煽風點火讓他搞死誰……他是雷聲大雨點小，說那麼多就沒付出過實際行動。客觀的說，胤■是個不愛惹麻煩的，除了他和他周圍的事，別的一概不理。胤■不可能，賈元春就更不可能，老九後院的女人真不少，也有相當一部分挑釁過她，人家都好好活到現在，該生兒子的還是在生……這樣一個寬容大度的女人，會和八竿子打不著的完顏氏過不去？她若不願見別家有嫡子，直接將秘方藏著掖著不是更好？
對於這個結果，康熙絕對是不相信的，可是，鄒齊說的話也是權威，至少本朝沒有比他醫術高的，除非你把被先皇遷怒拉去砍頭的林神醫從亂葬崗挖出來。
這是非常困難的抉擇，康熙猶豫很久，終於決定將老九和賈氏召進宮來問明情況，隨便做什麼事都鐵定有動機的。他正要安排李德全，鄒齊就開口了：“賭上太醫院院判之名，臣也要說，這兩張方子藥性差得太遠了。左邊這個因為加了杜仲、山藥、阿膠和菟絲子，見效更快，藥效也要強三分。而右邊這個，少了這四味，多了白術和黨參，這兩樣都是補氣的，對體虛的婦人更有補益，對藥效的發揮卻沒什麼貢獻，雖然都是生子秘方，各方面都差多了。”
……等等。
烏雅氏和完顏氏臉色有些難看了。
這庸醫在說啥？
都是生子秘方？只是作用強度不同？
這和她們預備的台詞對不上啊。
完顏氏情緒很壓抑，臉色也很勉強，她急促的說：“都是生子秘方，成功率可有差別？”
鄒齊點了點頭：“我已經說了，兩個方子的側重方不同，補氣的這個有估摸六七成可能，加了菟絲子的這個，不說一定，少說也有八成。”
聽到這話，完顏氏就放心了。
她依然要把罪過往賈元春身上推，呵呵，要是給她更有效的，鐵定就是阿哥了，花了那麼多錢，為啥給個殘次品？“皇阿瑪，兒媳委屈，人人都是一等品，到兒媳這裡就成了殘次品……別家都是小阿哥，就兒媳是格格。額娘和爺盼了多少年……本以為終於成了，誰曾想竟是這般。”
若不是在乾清宮，若不是礙著她阿哥嫡福晉的身份，鄒齊鐵定噴死她。
啥叫殘次品？
六七成已經是求而不得的，這樣的方子只有神醫林家才拿得出，太醫院也沒有的，她還嫌棄？
一萬金算毛？
這藥方若是他的，十萬金不換。
鄒齊注意到康熙的臉色，他閉嘴了。
“在朕跟前你想誣告老九家？還是太嫩了。”康熙就一句話，完顏氏跪下都來不及，她滿臉驚恐，“兒媳不知錯在何處，請皇阿瑪明示！”
“那藥方的確是宜妃呈上來的，卻不是擴散出去的那份，阿哥福晉們拿的都是同樣的東西，為何別人能生出你就生不出？肚子不爭氣還鬧到朕這裡來，這就是皇子福晉的氣度？”
(☉_☉)？
大家拿的一樣的方子？
只有她生不出？
完顏氏搖了搖頭，“不會的，不是我的問題，是賈氏。”
烏雅氏真想扇她兩巴掌，現在好了，她陪著這蠢婦過來，萬歲爺怕要因為是自個兒攛掇的。“皇上明鑒，臣妾並不知曉內情，也沒見過任何方子……只是見老十四家的哭成那樣，心軟罷了。”
康熙竟然笑起來。
對親兒子也能下手折騰的女人還會心軟？
俗話說，物極必反，對烏雅氏的打壓也差不多了，繼續折騰下去沒意思，康熙沒搭理她，繼續鎖定完顏氏，“就你這心性氣度，還不如賈氏，她肯援手就已經是德行高尚的，得了人家的好處還反咬一口，就算生了兒子也會養成奸邪的性子。”就像烏雅氏，老四和十四都是她親生的，前者被孝懿仁皇后養大，後者則是德妃一手調/教，如今看來，老四穩重得多，心智也更成熟，十四還是個愛耍小聰明的，無論是功課或者對朝事的見解都不如胤禛。
這說明啥？
額娘對兒子的影響太大了。
看弘晟弘暲弘相弘歷就知道，賈氏是多麼的優秀。
會生，會養。
只是出身低了，她完全是嫡福晉的資質。
康熙不是會給人面子的，看他辱罵大阿哥和八阿哥的陣仗就知道，動怒的時候啥話都說得出，他是越看完顏氏越不爽，後院的女人誰沒點小動作，只要不危急子嗣，小打小鬧隨他們去。身為嫡福晉，在沒查明真相的情況下，為了誣告別人月子都沒坐滿。連自己都不顧惜的人，會顧惜兒子？就她這品性，根本沒有生皇孫的資格，康熙覺得自己被完顏家忽悠了，這種殘次品竟然不標注就這麼送進宮裡參加選秀。
-_-!
他完全不覺得是自己識人不清。
這是欺騙！是陰謀！
歷史告訴我們，別和皇帝講道理，他們就是王法是規則，就算錯了，那也沒有讓人指責的餘地。康熙倒沒撤她嫡福晉之位，而是把人轟出去，讓她《女戒》《女德》三百遍，和十四一起禁足。
烏雅氏也沒求情，她是沒法子，自毀了容以後，皇上對她冷淡極了。
自個兒都成了這樣，她還能給誰求情？
本來嘛，胤■那側福晉最和氣的，平白無故怎會同她作對。
“是臣妾的疏忽，沒調查清楚就帶她過來。”
正常情況下，主動認錯都會得到原諒的，皇帝能是一般人？他冷笑一聲：“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朕就把話放在這兒，別再耍小心眼，再有這樣的事決不輕饒。念在你確實沒看過方子不能辨是非，這次就算了，出去吧。”
什麼目的都沒達到反而遭了厭，烏雅氏氣得發抖，她轉身之後就咬牙切齒，恨不得掐死完顏氏那蠢貨。她不敢自辯，果然老老實實退出去，回到永和宮就大發脾氣，砸了一地的東西。
“完顏氏那蠢貨！我兒怎麼娶了那麼個沒腦子的女人，以為急急吼吼進宮來就能為自己正名？別人都生了兒子就她是女兒丟臉是不是？”她便說邊砸，鬧得可歡騰，還沒發泄完畢就有宮女稟告說宜妃來了。
烏雅氏讓宮女出去找個藉口把人打發了。
她卻忘了，如今不同，雖然保住了妃位，卻在無形中矮了宜妃兩級，領導來了你說不見就不見？
那宮女也不聰明，她說什麼我們娘娘在休息，不方便見您。
“裡頭這麼歡騰，烏雅妹妹還睡得著，本宮今日算是長見識了。”宜妃腳下根本不停，繼續往前走，“本宮坐下等，去把你們主子叫起來，就算耽擱她休息，有些話也得說清楚。”
宮女想攔下她，卻被小桃紅揮開。
宜妃進門就看見一地瓷器碎片，倒不見烏雅氏，即便如此也不影響她發揮，宜妃滿臉訝然之色：“哎喲，這是怎麼回事？烏雅妹妹在休息你們就砸東西玩？本宮怎麼沒聽說有這樣的新時尚？”
房里幾個宮女齊刷刷跪下：“給宜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這之後，烏雅氏身邊的大宮女才解釋說娘娘讓她們把東西收起來，換幾件新鮮的擺，因為屋子裡滑，都摔了。
“摔了？我瞧你們身上還挺乾淨。”
“得，這也不是我宮裡的事，你讓烏雅妹妹出來，本宮有話說。”
事實上，郭絡羅氏一直就這麼囂張，烏雅氏從前心氣好，不與她置氣，都是四妃誰也不比誰高貴，占嘴皮子便宜有什麼意思？現在就不同了，這輕慢的態度讓德妃險些吐血。
得志便猖狂，好！郭絡羅氏真的好！落井下石的一把好手！
宮女正要往裡面去，烏雅氏就出來了，“怎麼回事外面吵好吵鬧鬧的？……哎喲，怎麼滿地碎片？”
“回娘娘話，奴婢們按照您的吩咐將這些東西收起來，因為地上滑，摔了。”
烏雅氏想就這麼揭過，她擺擺手不耐煩的說：“好了，這事回頭再說，你們把糕點和茶水奉上，將宜妃娘娘領到偏廳去。”
宜妃當然知道這是她撒氣砸的，說是丫鬟摔了也成，不戳破她，宜妃順勢接道：“烏雅妹妹慢著些，你太善良，竟讓這些奴才欺到頭上去。地上滑？摔了？本宮一路進來也沒覺得哪裡滑，我看她們是瞧你失了勢，故意這麼鬧，宮裡的奴才你還不清楚？你得寵的時候他們都往跟前湊，皇上有半個月沒過來，一個個就得現原形。可憐的，烏雅妹妹你傷了臉，一直在調養，沒見著皇上的聖顏，她們邊當你是好欺負的，也不想想，就算沒了‘德’這個封號，總歸還是妃子，又不是直接打回二十年前的模樣。”
……
後宮有句話叫：最霉不過榮妃，最蠢不過惠妃，最陰險不過德妃，最毒不過宜妃。
笑裡藏刀叫陰險。
句句戳人心窩子這是嘴毒。
宜妃不愧嘴炮這個頭銜。
她幾句話就讓烏雅氏血氣上涌，氣得不輕。
先是揪住把柄不放，想處置她的宮女，然後諷刺她失寵，又揭人傷疤提起毀容這事，這還不夠，什麼撤封號，什麼回到二十年前。
她是踩著佟佳氏往上爬，賣兒子坐上妃位的。
從前不就是伺候人的宮女麼。
#德妃升級路#是後宮最受歡迎的故事，太勵志，以至於宮女們都想效仿她。這本來就是她的黑歷史，被宜妃這樣提起簡直……
這賤人在她心上插了五刀。
她生氣，卻不敢和宜妃死磕，對方嘴雖然賤，說的卻都是事實。烏雅氏沒接話，越過這個直接問：“宜妃姐姐找我說什麼事？”
“先把這些個宮女拖出去打五十大板然後交到總管那兒去，我們慢慢說。”宜妃就是狠了心要斬烏雅氏左膀右臂，她從前多風光，卑賤的出身竟位列四妃。所以說，命是天註定，就算飛黃騰達了，也有打回原樣的危險。
以前不覺得，現在看來，烏雅氏純屬腦殘。
自己把老四送出去，卻嫌棄他是被孝懿皇后養大的。活下來的兩個兒子之間明顯老四更優秀，她卻因為小兒子的幾句挑撥苛待人家，往四阿哥府指的全是漢女，十四那邊連格格都是滿人……這簡直不要更可笑。
烏雅氏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心腹被處置，她想強硬起來，可惜身份不夠。這天，烏雅氏折損幾員大將，身邊幾乎沒有得用之人，她氣得半死還不敢去太后娘娘那兒討說法，都是自己給郭絡羅氏留的話柄。宮女做了錯事當讓要受罰，咋了這麼多古董花瓶沒打死她們都是輕的。
雖然花瓶是她砸的，烏雅氏卻不覺得自己有錯，只怪宜妃上門挑刺，她是故意的！
第095章
大多數時候，衝動、易怒、無腦這三種屬性都是連在一起的,宜妃郭絡羅氏卻很好的駁斥了這個觀點。她沒被烏雅氏任何一句打動,拿住了把柄就不鬆手。事情已經沒有緩和的餘地,烏雅氏只得保自己，將奴才推出去。
她黑臉看著被三德子請來候在門口的宮廷侍衛,咬牙吩咐說：“將這些個砸了御賜之物的奴才拖出去，痛打五十大板，逐出宮。”說這話的時候，烏雅氏一直盯著伺候她好些年的大宮女，對方連辯駁也沒有,直接跪下認罰：“多謝娘娘賜打,奴婢該死。”
烏雅氏那一眼之中包含了至少雙重信息。
首先，逐出宮才能保住命,這是在救她們。
其次，出去閉上嘴，敢亂說的話，當心家裡人。
用人之前先將對方全家控制起來，這是娘娘們管用的手段，正是因此才能拿捏住她們讓其徹底不翻身。不用腦子想都知道處置貼身宮女必須有後招，要是將她乾的那些醜事抖出來，死千百次都不夠。宜妃懶得計較這個，能夠一擊即中完全斬斷烏雅氏的左膀右臂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期。
被拖出去的有五六個，其中有四個都是一等宮女，烏雅氏身邊最得用之人。就在永和宮行刑，不多會兒外頭就是一片慘叫之聲，宜妃聽得特別舒心，她甚至破天荒的做出了溫柔和善的表情，語重心長的對烏雅氏說：“妹妹你就是太善良，竟讓這些狗奴才欺到頭上去，在我宮裡若是這樣，那真不是五十大板能解決的事。”說這話的時候，宜妃摸著左手上金燦燦的指甲套，笑得恬靜極了。
她做這樣的表情比從前那大殺四方的女魔頭更可怕，整個永和宮包括偏院的安常在和劉答應，外頭動靜這麼大，她們都出來了，然後就被嚇得不輕。
有兒子傍身並且兒子都成器身份就是不同。
前些年宜妃還是遭非議的存在，畢竟，九阿哥自賤做了商人，而五阿哥又破了相。山重水覆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本以為翊坤宮就要勢微，她竟強撐著，等到了兒子強勢歸來。
破相怎麼了？
他能以一人之力調動宮中侍衛擋住廢太子的進攻，幫萬歲爺守住皇位。
五阿哥胤祺是最先封親王的阿哥，而九阿哥，因為他那側福晉在生兒子方面頗有心得，並且還呈上秘方便宜了皇家，胤■也跟著水漲船高。沒有登大寶的可能不要緊，別的阿哥想座上那個位置多少還得看他的臉色。康熙三十多年那會兒，萬歲爺對九阿哥意見很大，就是因為他三觀不正自甘墮落。
士農工商，士在前，而皇家又凌駕在他們頭頂。
就算沒多少天賦，只要有皇阿哥的名頭，他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萬萬人之上的日子不過，他非要作踐自個兒，做商人賺錢？呵呵，皇家已經沒落到供不起他的吃穿用度？還是發例銀的克扣了他？就是這些話，康熙指著胤■的鼻子問，卻沒得到個信服的說法。
有天賦？
很會賺錢？
對別的事都不感興趣？
人都是這樣，享受什麼待遇就要負什麼責任，皇阿哥不能這樣任性的。
那個時候，萬歲爺最厭煩的阿哥名單裡面，九阿哥胤■高居榜首。好似從四十年開始，情況就悄然變化，萬歲爺不在計較胤■經商之事，好似是談了什麼條件，只要他給國庫交夠銀兩，這不，修建熱河行宮也是靠他出力，負責那事的是四阿哥胤禛和九阿哥胤■。四爺主要負責監督和人員選擇調度上，九爺就是管賬的。
修建熱河行宮不是影響江山社稷的大事，不過，這也是萬歲爺重視的項目，九阿哥能淘汰其他兄弟躋身進去這本身就能說明許多問題。
安常在腦子裡掠過千萬種想法，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又被掩下來，她做出驚訝的神色，用帕子掩脣，低呼道：“這不是德娘娘跟前的碧玉？還有白瓷、紅翡、青磚……”她戲還沒演完，就被宜妃打斷了。
“你叫什麼來著？”
“奴婢安月荷，給宜妃娘娘請安。”
宜妃挑了挑眉，道：“本宮沒記錯的話，你是四十五年進宮的？如今是常在？”
“這些小事也能被娘娘記住奴婢三生有幸。”……愚蠢的永和宮人，她以為宜妃是想打壓烏雅氏扶持她，簡直太天真了。就算烏雅氏是宮女出身，就算她丟了臉毀了容失了勢，撤了德這個封號懲罰就夠了，皇上最注重後宮平衡，不會徹底打破。這個不是宜妃關注的焦點，她還記著安常在出來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你方才喚烏雅氏什麼？”三德子搬了椅子過來，宜妃舒服的坐在上面。她倒是愜意，安常在嚇得不輕，■的就跪下了：“娘娘息怒，奴婢一時口誤。”
宜妃朝挨板子那幾人的方向指了指：“本宮最不愛聽口誤、手抖或者腳底打滑這樣的託詞，烏雅氏撤封號快有三個月，安常在適應起來真夠慢的。”宜妃說著就把目光轉向劉答應，“你說說，這稱呼有那麼難記？”
劉氏跪得也爽快，她毫不猶豫地說：“回娘娘話，奴婢覺得不難，或許這個要因人而異。”
……擺明了說人智商低。
安月荷動不了宜妃她有的是法子拿劉氏出氣，一個宮裡抬頭不見低頭見，機會不要更多。
她一句話就把人得罪死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宜妃擺手讓她們都起來，“你們抖什麼？本宮又不吃人的。這回就算了，若再讓我聽到，決不輕饒。”宜妃問了問打板子的進度，這才三十多下，她又將目光挪回安常在身上，“後宮不比平民百姓家，規矩大，身份等級也分得清楚，你以為烏雅娘娘和德妃娘娘這兩個稱呼沒多少差別？呵呵，卻說說，佟貴妃和溫僖貴妃聽著更肖似，你說她們有沒有差別？”
當然有，必須有。
佟佳氏是萬歲爺的親表妹，是本朝唯一有過的皇貴妃，臨終前兩天冊封皇后，謚曰：孝懿皇后。至於溫僖貴妃鈕枯祿氏，比佟佳氏低一級，是貴妃。
拿她倆舉例子就是在給安氏扣帽子，壓得對方連辯駁的餘地也沒有。
你說德娘娘和烏雅娘娘沒區別？
讓佟貴妃和溫僖貴妃如何自處？
別把稱呼當小事，後宮裡頭，位高一級壓死人。
安氏只得低頭認罪，她保證自己不會再叫錯，宜妃才饒過她。永和宮場地有限，六個宮女沒有一起打板子，而是分成了兩批，第一批沒挨過四十大板就暈了過去。她們是烏雅氏的心腹，在宮女這個圈子裡地位很高的，日常用度比許多人家的小姐都強，粗活不用乾，只需要伺候娘娘起居陪她說話，幫她想法子對付仇敵。她們養得細皮嫩肉的，能禁得住打？
宜妃娘娘是宮裡的狠角色，雖然同郭絡羅家鬧翻了，她有兩個成年的兒子，都是前途光明的。誰敢得罪她？再說，五十大板這個命令是烏雅氏親口下的，打板子的侍衛連猶豫也沒有，別說暈了，就算斷了氣也得把五十大板打完。
這個場面給永和宮上下的刺激很大。
可以說，除了烏雅氏，整個永和宮最橫的就是這幾位，別看安氏和劉氏是主子，也得給她們臉面。這幾座大山就這麼讓宜妃娘娘推了，連求情的餘地都沒有，她們油然而生的就是對宜妃的敬畏。
從前只聽說她是個嘴炮，沒想到還是心狠手辣的蛇蝎女，打死人都不眨眼的。
因為打板子太殘忍，別人都不敢看了，宜妃竟看得很開心，臉上一直掛著笑容。這還不止，郭絡羅氏還瞥了小桃紅一眼：“你說說，本宮做得對不對，可是狠了些？”
……說得對！
……說得太好了！
……知道錯在哪裡你倒是改啊，別打了，要出人命了！
小桃紅伺候宜妃很長時間了，她和三德子管著翊坤宮所有奴才，能做到這一步，鐵定是很合宜妃心意的。果然，小桃紅就開口了：“做宮女的砸了御賜之物，遍地都是殘渣碎片，打板子那是輕的。要是我們翊坤宮敢有這樣的事，不用主子說什麼，奴婢和三德子就把她收拾乾淨。”
宜妃點點頭，不愧是她一手提拔起來的，真是貼心。
只是這樣還不夠表明立場，小桃紅又說：“就不能慣著底下的，犯了這樣大的錯若是不罰，怎麼服眾？主子您堅持正義是對的，烏雅娘娘下令打五十大板逐出宮也是對的，後宮的風氣不能壞。”
小桃紅的身份本來沒有說這些話的權力，不過既然是宜妃允許的，旁人也沒有置喙的餘地。
底下的奴才注意到小桃紅最後一句，她說得沒錯，下令打板子的是烏雅氏，說五十大板的也是她，要把幫了她這麼多年的心腹逐出宮的還是她……更讓人噁心的是，那一屋子殘渣碎片都是她自己砸出來的。
有本事只說啊。
對皇上有意見，對賈側福晉有意見，對九阿哥全家有意見，甚至還看不慣完顏氏那蠢貨……有話就要說嘛，幹嘛用暴力手段解決問題，陣仗搞得太大，這下好了，悲劇了。
原本是對宜妃的恐懼，小桃紅幾句話，仇恨值就轉移了，比起翊坤宮這位得勢不饒人的娘娘，自家主子更可恨。一切的悲劇不都是她帶來的。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人倒霉不可能是平白無故的，自個兒種下的因，就得由自己來品嘗苦果。
只有奴才最明白奴才的心思，小桃紅做的好極了，宜妃讚賞的看她一眼。
兩輪板子打完了，六個宮女被拖出去，宜妃這才想起她是因為正事過來的，“烏雅妹妹帶老十四那福晉去乾清宮討說法本宮聽說了，賈氏敢做這樣的事，本宮決不輕饒她，我已經讓三德子使人往九阿哥府去了，讓她滾進宮來解釋。”
這話太假了真的，明眼人都知道。
別看賈氏只是個側室，她簡直是九阿哥府的寶，胤■喜歡她，宜妃中意她，萬歲爺誇讚她。郭絡羅氏什麼德行？她最護短的，會因為完顏氏責難賈氏？
別說太醫鄒齊已經為賈元春洗白，就算這事真是她乾的，宜妃非但不會責難，還會誇獎。這種事，就該再接再厲。烏雅氏是宜妃的死對頭，而完顏氏是死對頭的兒媳婦，生了小格格那是再好不過的。
恨到了極點還不能發作，烏雅氏簡直快憋壞了。
過去那麼多年的好心性也都消失殆盡，她下嘴脣險些被咬破。
不，不能與郭絡羅氏對上。
身份就不對等，這事自個兒還理虧。
烏雅氏忍著吐血的*開口道：“宜妃姐姐誤會了，這事並非賈氏的過錯。”
宜妃丹鳳眼都快瞪成了星河，她詫異的問：“不是賈氏的錯？不可能啊，完顏氏連月子都沒坐滿就進了宮，想必是遇上了極大的委屈，聽說是生子秘方出了問題……烏雅妹妹你放心，本宮雖然頗為喜歡賈氏，犯了錯也要受罰，區區一個側室竟敢謀害十四阿哥的嫡福晉，罪過大了去，這回任誰也不能包庇！”
……德妃覺得自己就要忍不住了，真的好想搞死郭絡羅氏，裝腔作勢的賤人！
她把賈元春召進宮來真是問罪的？
擺明是唱雙簧找麻煩的。
烏雅氏已經很多年沒被這麼逼過了，做宮女的時候吃過許多苦，剛爬上萬歲爺的床也被佟佳氏刁難過，因為掌握了那女人做過的許多喪德之事，她才覓得生機，一步步走到今天。
但凡是卑賤出身，只要翻了身，就痛恨別人提起過去的事，從前的小夥伴大多也要倒霉……怪只怪你知道得太多了。烏雅氏就是這麼一個人，自從封了德妃之後，她在宮中徹底站穩了腳，任誰見了都要客氣三分，若是她得勢的時候有人敢這麼說話，早死得不要不要了。
今時不同往日！在郭絡羅氏面前她連囂張的資本也沒有！宜妃牙一咬，忍！
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哪能啊？是完顏氏自個兒不爭氣，和賈氏一點關係也沒有，宜妃姐姐莫想多了。那方子自然都是一樣的，是傳得太玄乎，鄒齊親自看了，說是只有六成的幾率生阿哥。”
真是感天動地啊，這樣還在為十四家的開脫。
甭管她如何說，已經阻止不了賈氏進宮的步伐，更蛋疼的是，來的不止一個，胤■、賈元春以及那四個絕頂聰明的兒子都到了。他們被直接帶到永和宮來，反應最大的還是元寶，他撒著歡往宜妃懷裡撲：“哇……瑪嬤，元寶好想您。”
……好熟悉的句式，仿佛在哪裡聽過似的。
宜妃晃了晃神，就伸手將元寶接住，她將小傢伙抱到自個兒腿上坐著，揉了揉他的臉蛋：“瑪嬤也想我的乖孫了。”
“唔，不要揉窩臉，瑪嬤壞！”
“你這小混蛋方才還說想瑪嬤了，逗瑪嬤高興呢？”說著她把其他三個也喚過來，對最正經的弘晟說：“這是進宮來做什麼的？”
弘晟的確是老實人，他想了想，答覆說：“聽說十四叔府上添了妹妹，嬸嬸不高興進宮來狀告額娘，說騙了錢去還給了假貨……收錢的是三兒和額娘一點關係也沒有，額娘最溫柔和善的，才不會做這樣的事。”
他說完，其他兩個也附議。
弘暲說堅定的表示貪財的只有元寶而已，算賬也該找他。
弘歷說就算當著皇瑪法的面他們也要說實話，這事兒怎麼能怪額娘。
……元寶委屈的癟癟嘴：“天下沒有白用的午膳，那麼好用的方子收點錢怎麼了？再說了，這就是你情我願之事，也沒人拿刀逼著你進我們家門，如今倒好，方子拿了，自個兒沒做好卻來找額娘麻煩，這也太無恥！”
宜妃就喜歡聽他們開嘲諷。
烏雅氏的臉色就難看了，若方子真有問題，她可以理直氣壯的駁回去，如今倒好，萬歲爺親口說的，阿哥福晉們拿的都是同樣的東西，誰也沒比誰好。連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都有好消息，八福晉那死在肚子裡的也是哥兒。
這說明了什麼？說明完顏氏不爭氣！
真是要氣死了，這幾個小兔崽子太惹人厭。
她想說點什麼，宜妃又開口了：“烏雅妹妹你別在意，他們就是心急護著賈氏而已。用嘴皮子說是沒用的，這事兒我定要查清楚然後給你一個交代的，完顏氏可是老十四的嫡福晉。”
查清楚？
飄在元春身後的帥鬼白眼連翻。
屎盆子扣不到美人身上，查到最後答案只會令烏雅氏更絕望而已。
她心裡的確是怨怪完顏氏不爭氣，事實上，卻沒覺得她會想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那樣，連著四台全是格格。烏雅氏對完顏氏生氣原因有四：
首先，懷孕十個月卻沒帶來好消息，別家福晉生的都是阿哥，就她是格格，丟臉程度不言而喻。
其次，其人一點也沒有擔當，伊爾根覺羅氏連著四胎都沒生出兒子，不也咬著牙挺住了？如今苦盡甘來。她就那麼不上檯面，迫不及待的咬上別人，撇清自己。
再次，她已經倒霉太久了，沒一個好消息，完顏氏理應生個阿哥沖喜。
最後，月子都沒坐滿他為何出來？鬧到乾清宮去還以失敗告終，皇上對她的印象還不一降再降？
……
這難不成還是天註定的？是磨礪，是考驗？
否則怎麼解釋人家都春風滿面只有她倒霉這事？
烏雅氏掐了掐手心，不能再讓宜妃說下去了，就算丟臉就算難以啟齒，她也必須快點把事情說清楚。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聽之任之絕逼會出事。
“宜妃姐姐，你等等，聽我說兩句。”
人家都這樣請求了，就不能再搶話頭咄咄逼人，宜妃點了點頭，讓她說。烏雅氏就從頭開始，將事情說了一遍，她愉快的將責任推到了完顏氏身上，讓自己扮演一個勸阻不成的可憐人形象。
她計劃得很好，說得也很流利順暢，就是沒人相信。
“這個故事真的太讓人生氣了，元寶這就去找皇瑪法，讓他重重的懲罰那不孝的兒媳婦，烏雅娘娘可是十四叔的親額娘，嬸嬸太過分。”
“就是就是，我們額娘是側福晉，弘暲也乖乖聽話。”
他們說著就要往外衝，烏雅氏心中一驚，立刻補充道：“還是給她一個改正自己的機會，小阿哥快回來，莫去打擾皇上。”
“說得也對。”
“可是不去找皇瑪法的話，額娘就白白受委屈？”
烏雅氏想讓宜妃穩住這四個混賬。
別家娃娃四歲的時候才剛開始學《千字文》和《唐詩三百首》，這四個開了本朝先河，他們完全適應上書房的進度，不需要放慢節奏，也不需要額外補課。弘晟則是遍地撒網什麼都學，弘暲通兵法，元寶將知識挖得深個人特色鮮明，弘歷專注詩歌三百年。
他們已經在上書房學了快兩年，小小年紀就沒人敢惹的，賊狡猾。
到這份上烏雅氏若還不明白，她就是傻x。
這已經超出唱雙簧的範疇，宜妃竟敢找這麼多人來逼她，別看賈元春沒說什麼，她最擅長的就是抓人家的漏子，絕地反擊，三福晉吃過多少虧？九阿哥胤■是壓陣來的，四個小的則是衝鋒。
都是告狀，他們去和大人去完全是兩種效果。
小阿哥是滿滿的愛心，他們擔心自己的額娘這才忍不住申辯，萬歲爺非但不會懲罰他們，反而會大肆鼓勵，到那時候她就更悲劇。烏雅氏許諾了好些喪權辱國的條件，甚至還說要讓完顏氏親自給賈元春道歉，給元寶道歉。
烏雅氏是宮女上位，能有多少錢？對著窮逼元寶簡直沒有幹淨，他打了個哈欠抓著宜妃的旗袍就睡著了。其他三個也都找了合適的地方，玩自己的去，不管這事。
等宜妃討到足夠多的東西，賈元春就裝模作樣的站出來：“依奴婢看，這樣就足夠了，求娘娘網開一面饒過烏雅娘娘，畢竟這也不是她的錯。”
左膀右臂斬了，又乘勝追擊換來這麼多好處，宜妃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她順著賈元春給的台階就下來，這場鬧劇才到了頭。
惡性循環總是存在的，烏雅氏在宜妃這裡吃了大虧，她不覺得自己有哪裡做錯了，理所當然的將罪過推到完顏氏身上，幸虧她禁了足，否則就別想有好日子過。
這事兒沒再鬧到康熙跟前，卻有另一件事擴散出去。
烏雅氏跟前六個宮女藉口腳底下打滑將御賜之物砸了個乾淨，整個廳中一件不留，甚至包括那個鄙人還高的裝飾花瓶。半天之後，德妃就被慈安宮孝惠太后召喚了。孝莊死之前，後宮裡就流傳著一種說法，不管是前朝或者後宮，孝莊太后什麼都過問；孝惠則安心過她的日子，不與人糾纏什麼。
順治帝還沒死的時候，身為皇后的她卻被董鄂氏壓著，無寵，無子，起初也想過要爭，後來就看明白了，他心裡沒你，做什麼都輓回不了。孝惠本就是個溫柔的人，受先帝和董妃娘娘愛情故事的刺激，人越發沉寂。即便在順治爺出家，玄燁繼位之後，被尊為皇太后的依然是深居簡出，極少摻和後宮之事。
妃嬪們想見她就不容易，莫說別的，能夠被孝惠太后召去斥罵，烏雅氏面子還真不小。
她拙劣的藉口騙不過任何人，宜妃不與她計較而是將頂罪的六個宮女杖斃那是想將烏雅氏逼上絕境。在後宮裡，可以沒寵愛，一定不能沒有心腹，若你身邊全是各方安插的探子，就算再受寵也沒用，被陰死是遲早的事。
事情是誰捅給太后的烏雅氏不知道，她愉快的將賬記到宜妃頭上。那賤人最好祈禱一輩子好運，只要有哪怕一丁點的機會，她也要讓郭絡羅氏付出代價！
配合宜妃演了一場戲，元春沒多想關於烏雅氏的問題。
本來，她唯一的價值應當是四阿哥生母這個身份，如今倒好，被她拱手送人，元春也猜到下任皇帝或許是胤禛，若是應驗，烏雅氏簡直虧大了，吐血都是理所當然。
這個念頭一晃而過，她沒去深究，雖然從各方面看最後可能的都是四阿哥，沒到最後一刻，鹿死誰手還不知道。比起朝廷和後宮事，元春更關心的還是三個小兒子。
除了小八反常之外，其餘兩個就像普通寶寶一樣，根本看不出特長。
在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帥鬼找到元春，他提到了小十，說想收他做衣缽傳人，繼承林家醫術。
“這些年你幫了我太多，這樣的交情，本不應推辭……我真的很想要一個正常的兒子，你別找小十，小八成不？不然就元寶，神醫這麼賺錢他鐵定會答應的，怎麼看都是元寶悟性更高。”
元春要求換人是有道理的，如今看來，唯有小九小十是正常的，他們看不見鬼魂。元春不知道這種“正常”能維持多久，至少她還想搶救一下，希望能夠擁有兩個粉嫩嫩單純可愛的兒子。元春這樣建議，帥鬼就糾結了，他也知道元寶悟性高，他也相信元寶在金子的鼓勵之下能學好醫術。
元寶哪裡都好，唯獨貪財這個性，大夫這樣神聖怎麼能只想著錢呢？
帥鬼已經看出，不出意外的話，弘晟是繼承爵位的，弘暲要當大將軍，元寶要賺錢，弘歷則是詩人騷客，小八是謀略家……撇開他們，剩下的就只有兩個，他觀察了好久，終於從心出發作出決定，卻被美人拒絕了。理由是，若要做它的弟子，不開陰陽眼是不行的，要是沒有看見鬼的能力，他要怎麼學習……讓小九小十保持正常卻是美人的心願。
這樣一排除，就沒有剩下了，唯一可能配合他的就只有元寶，這小子不在乎身兼多少職責，只要有金子，做什麼都可以考慮。
一家子都能見鬼，這意味著他們之間就沒有秘密，很快，元寶就聽說了帥鬼想要收徒，他看中了十弟，額娘則推舉了自個兒。起初，元寶是有些不以為然的，在眾鬼魂的提點之下，他才發現了做神醫的好處。
首先拒絕進太醫院，然後找機會將自己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宣揚出去。
求醫的還不成群結隊的來？
最好搞個制度，每個月只醫治一個病人，資格嘛當然是價高者得，這樣既不會耽擱他做別的事賺錢，還能坐地生財。學會林家醫術作用是很多的，誰沒個頭疼腦熱，在皇家誰不遇幾次下毒事件？學會了帥鬼的本事，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走遍天下都有用。
“帥鬼叔叔！元寶真的特別崇拜您，我又聰明又乖巧，絕對青出於藍不給您丟臉，收了我吧！”
“大不了以後我吃肉您喝粥，我每個月孝敬您兩吊錢還不成嗎？”
“只要您肯收我做徒弟，送您一個熱騰騰剛出爐的師娘！”
這廝……為達目的簡直不折手段，這樣的招都想得出。
元春完完整整聽到他的話，撲哧一聲就笑出來。
這小子果然是機靈鬼。
作者有話要說：中午睡了一覺夢到自己拿了根小木棍和巨蟒搏鬥，也沒開金手指啊，我就把它搞死了。那一刻，我突然就悟了，我絕壁是開了女主光環……女主光環的話後續不應該是從巨蟒身上扒出什麼給力的寶貝然後走上修仙之路大殺四方嗎？這萌做得不科學，後面劇情完全對不上！
睡醒了之後我更喪心病狂了，乾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把放在床頭的周公解夢三千問拿出來翻了翻o(╯□╰)o
雙開的壓力真心挺大，我希望在新書開v之前好好的完結這個文，最近時間不太夠用，留言基本是不回的，表覺得我高冷，我是很軟萌的好姑娘麼麼噠=3=
現在時間軸是康熙四十七年，本書的完結點是新帝登基，其實也沒有多久了，奪位的熱門熱選該倒台的全倒台了
ga1105 2015-3-28 09:10
第096章
元寶和神醫帥鬼槓上了,他們你追我躲，日子過得好不熱鬧。本來若是給他一些時間自己想,結果指不定能讓元寶如意,他太急迫,人都有一種心理,主動送上門來的大多不是好貨。帥鬼就猶豫了，畢竟是關乎林家傳承的大事，他不敢有任何輕慢的態度,帥鬼想仔細想想，元寶卻急於把事情定下來。
“阿瑪是皇子，我就是皇孫，你有啥不樂意？”
“小十哪裡比爺好？我可是皇瑪法的心肝！人家燒香拜佛都求不到我這樣機靈對策弟子,你到底在嫌棄什麼？”
“喂，你再跑小爺我就吞了你，讓林家醫術徹底失傳！”
“別以為我說的是假話，動手了啊，真的動手了！”
……
他倆就是這麼過來的，胤■忙政務去了，他在府中待的時間不長，回來大多是抱著元春睡覺，懶得管這些破爛事。而元春，她警告了混蛋小子，拜師可以，用點小手段也可以，不要把帥鬼給玩死了。若是把鬼將的威壓用在它身上，使不了幾下就得損失一員大將。
剛重生那會兒，元春挺熱衷於超度鬼魂的，從中得到了不少好處，過上了安逸的生活在九阿哥府乃至皇家都謀得了立足之地。一晃就是八年，她已經盡力幫府上避過了許多災難，寶玉雖然混得慘淡了，雙親和大哥賈珠還算不錯的。藉著給老太太服喪的機會，賈珠順利避過了四十六年臘月的廢太子謀逆案。
太子被革除黃帶子，除宗籍，貶為庶人，終身圈禁。八阿哥也因為結黨營私被削為閒散宗室，剩下這些兄弟之中，對皇位抱有想法的是三、四、十四，希望最大的也是他們。
這其中，老四的願望不是本迫切，只是覺得在老大、太子和老八失去機會之後，自個兒又成了嫡子，上位的可能性陡然增加。十四不足為慮，最難纏的還是胤祉，他被倒霉福晉董鄂氏搞得烏煙瘴氣，總遭皇阿瑪白眼，即便如此，他生命力依然頑強，比起其他兄弟更多了幾分審時度勢的眼力。
四爺想岔了，別的兄弟蠢蠢欲動的時候老三沒動手不是因為他英明睿智，而是手邊有更重要的事，從四十六年開始，胤祉就致力於搞死被遣送回家卻依然頂著三福晉名號的董鄂氏。她不死，怎麼續弦，怎麼籠絡完顏家，怎麼在奪嫡戰中占有一席之位？
不是說董鄂家的女人都體弱多病？胡說八道吧，他努力了半年收買了多少人只是讓董鄂氏病了幾場而已，前陣子春寒，她因為著涼臥病在床半個月，本以為能讓病情一步步加重，直接把命丟了，呵呵，那想法太美好，現實跟不上節奏。耽擱吃藥也好，忘記在盆裡加碳也罷……他的人什麼法子沒用過，俗話說“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人到五更”，董鄂氏的境遇很好的詮釋了這句話，還沒到陽壽盡，就算是病危了，也要拖到生死簿上的時刻去。君不見那些病歪歪的床上一趟十多年還吊著氣麼？那都是命，強求不來的。
你越努力，等不到結果就越悲傷。
康熙好似忘了三福晉的存在，讓鵬春把人接回去之後就沒了音訊，這都多久了。沒撤她皇子嫡福晉的位份，也沒讓胤祉把人接回來，儼然有就這麼拖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這樣的發展線對別的阿哥而言喜聞樂見，對胤祉卻是沉重的打擊，作為一個有意爭奪皇位的阿哥，在別家嫡福晉相繼產子的時候，他府上別說嫡子，嫡女也沒半個。因為老九府上賈側福晉的貢獻，生子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方子已經到手，福晉卻沒在府中。
當然即便她在，這個足以增加奪位籌碼的小乖乖也不能讓董鄂氏來生。
那一家子都是啥素質？壞田裡能長出好苗子？
為了霸業，為了早日圓嫡子夢，胤祉豁出去連節操都不要了。
拉鋸戰打響之後，九阿哥府這些死鬼還下過注，賭三福晉啥時候死，說一月兩月三月甚至半年的都有……董鄂氏能活過九個月如今還活蹦亂跳簡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人們還耐得住，四個小的竊竊私語了一番，然後由弘歷動手，放了個鬼界的召喚陣，眾陰帥往來用的。他找的是業績頗好拿下了年度最佳鬼差稱號的“黑無常”。
這對勾魂使者也是有故事的，他們自幼結義情同手足，白無常姓謝，黑無常姓范。
某日，他們相偕走在南台橋上，天將下雨，謝某讓范某在瞧上等著，自個兒回去拿傘，他走後，雷雨傾盆，河水暴漲，范某不願失約，堅守在橋上，卻因為身材矮小，被河水淹死。不久之後謝某拿了傘趕回來，發現小夥伴已經失蹤，頓時痛不欲生，吊死在橋頭柱上。為了褒獎他們，閻王爺命二人勾魂魄捉拿不法之徒。
這個故事中的謝某就是如今的白無常，他叫謝必安，是酬謝神明則必然安康之意。黑無常則叫范無救，就是犯法的人無救。
從兩人的名字就能看出他們的性子，白無常更寬容一些，很有慈悲之心，黑無常則是嫉惡如仇，正是因為這個特質在他地府所有鬼差之中工作效率是最高的，年年拿獎，畫像在閻王殿掛了不知道多少年。
弘歷召喚的是黑無常，兩個鬼差卻是一道來的。
“鬼娃找我等何事？”
去科爾沁那年，弘歷因為吞了個怨氣滋養的鬼子一舉突破到陰帥級別，閻王派黑白無常過來加封行賞。他的封號是“金身鬼娃”，因為嫌棄這名字太沒有詩意，弘歷拒絕承認，恍然間這事有兩三年，被白無常這麼一點名，他就不高興了。
“我叫弘歷，阿瑪叫我混小子，額娘叫我乖寶貝，我才不是鬼娃。”
黑白無常將他嫌棄的表情看在眼中，好吧……閻王爺不管是取名的水準或者審美觀都很扭曲，金身鬼娃已經是好的，比黑白無常強多了，“你若對封號有意見，大可下去找閻王理論，這不在我二人的職權範圍。”
弘歷還沒說啥，站他旁邊的元寶就撇了撇嘴，道：“看你們打扮這麼寒酸就知道，瞧小爺這身，京城新時尚——土豪金懂不懂？這才是身份地位的象徵！黑白的忒土忒不吉利。”
換了其他人絕對不敢和黑白無常死磕，不過嘛，元春家的四個小子平時互相嫌棄，只要不涉及金錢問題，關鍵時刻還是可以團結起來的。聽元寶這話不對，死人就站近了些，關鍵時刻好聯手對敵。
“大哥二哥你們退開，地府也是有規矩的，就算是大名鼎鼎的勾魂使者黑白無常也不是什麼事都能做。我們是天生鬼將，並不弱多少，打起來誰也不討好。於我們兄弟而言，沒什麼後果，他們這樣胡來回去就得被罷職，以後絕沒有機會到人間來溜達。”元寶太賤了，他洋洋得意的看著地府這兩位明星鬼差，只怕他們不動手，一旦打起來金子沒給夠就別想善了。
這種程度的嘲諷真不算事兒，黑無常什麼表情都沒有，白無常又重複說：“鬼娃召我們兄弟前來所謂何事？”
見他們不計較，弘歷抓了抓腦門，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有件事想問問你們。我那三伯娘董鄂氏到底能活到什麼時候去？”
“自然要活到陽壽盡。”
“陽壽何時盡？”
看在他天分高，一定會入地府成為一員猛將的面子上，白無常從懷裡摸出一個備註了許多人陽壽的本子，這不是閻王的生死簿，而是他謄抄的近年來當死之人的名字……大清朝三福晉董鄂氏……有了，“按你們的年曆在四十八年臘月。”
弘歷沒反應過來，元寶卻已經賊兮兮笑出來。
三伯這是註定要的倒霉啊，下屆選秀就是在康熙四十八年，七八月間，董鄂氏臘月陽壽盡說明什麼？已到選秀之齡的完顏氏根本不會成為三伯的填房，極有可能是指給宗室做嫡福晉。
人倒霉喝水都要塞牙縫。
想成事也得看老天爺幫不幫忙。
哎喲喂。
見兄弟們還在發愣，元寶就將爽點說了出來，然後四人一起賊笑。廢太子和八阿哥相繼出事，京城都安分下來，完全沒有過去的狂躁，就連那些闖禍比用膳來得更勤的八旗子弟都收斂了，完全沒聽說有什麼趣聞。近三個月，唯一有趣的故事就是倒霉舅舅賈寶玉放棄治療，事情鬧了這麼久，早就不新鮮……沒有狗血的人生是寂寞的，他們又恢復到從前的生活，吃飯睡覺學功課，簡直太無聊。
元寶還算好的，從純坑錢，到努力學習給叔伯家的兄弟當槍手賺錢，到造反撈錢，到學習黃岐之術成為神醫林家的繼承人騙點私房。
他一直在往前看，變著法實現自己的人生目標，簡直太勵志。
也就只有他而已，其餘三還是老樣子。
因為太無聊才會參與到聚眾賭博之中，甚至將黑白無常召來提前揭曉答案。如今是康熙四十七年四月，三阿哥胤祉對董鄂氏的殘害計劃已經進行了九個月，沒有任何成功的跡象。她陽壽在明年臘月盡的話……還要等一年零八個月時間。
四人同時露出同情的神色。
三伯好可憐。
黑白無常立在院子裡，府上常駐鬼魂躲得遠遠的，生怕被勾到地府去。也只有這三個混小子敢將他們晾在院子裡，自個兒陷入yy之中。
“鬼娃還有什麼話說？”
弘歷壓根沒反應過來這話是對他說的，虧得弘暲給了他一肘子，“哦，沒事了，謝謝啊。”
……好輕慢的態度。
……好隨便的話。
縮在角落裡偷看的鬼都是一哆嗦，人不大膽子卻不小，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感受到這些羡慕嫉妒恨亦或者崇拜的目光，黑白無常朝眾鬼聚集那處看去，一個眼神就將它們嚇得丟了魂。好在他們沒拋出鎖魂鉤來，直接消失在原處。
“我擦真是嚇死鬼了，以後召小黑小白過來之前先吱一聲成嗎？你這樣我們如何愉快玩耍？”
“就是就是，我還想看我那婆娘一眼，就這麼死了怎麼成？”
“蠢貨你早就死了，你婆娘都改嫁八百年啦。”
它們自我調節的功力實在太強，很快又生龍活虎起來，小傢伙們沒搭理這些蠢貨，而是為胤祉那倒霉的哀悼起來。身為阿哥，搞死一個身負罪孽的女人竟要用兩天半，這是怎樣驚人的發現，若是宣揚出去，他還要不要臉了？說起來，只要過了康熙四十八年大舅舅賈珠就能重歸仕途，這事兒額娘已經念叨好多次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頂掉他的位置。
都說了董鄂氏要活到明年底，他們就不在關注胤祉，他的招數太千篇一律，完全沒有創新，過程真是乏味極了，成功率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元寶還想過要不要給他支個招換點金子過來，他剛萌生這樣的想法就被弘晟攔下來。
作為老大，底下有六個同母的親弟弟，弘晟在性格上要沉穩許多，他什麼都會一些，不見得十分拔尖，整體看來也是非常優秀的，別忘了他才四歲多。弘晟瞪了他一眼，“蠢弟弟，你若真去找三伯說了這事兒，非但要不到錢，還會被反咬一口。”
在金子面前，元寶的智力驟然降低，他沒反應過來弘晟說的啥，小嘴微張：“啊！”
然後小腦袋瓜就挨了一巴掌，“三伯最狡猾的，想騙他的金子根本不可能，你敢說這些，他立刻就會進宮去在皇阿瑪跟前參一本，說阿瑪失職，沒把你管好，說額娘婦人心腸縱容你。”
也對，既然如此那就不去了，專心逼帥鬼叔叔收徒，然後等著明年末拿出年度大戲吧。元寶傷感了半天，哀悼自己還沒到手就丟了的金子，然後又活蹦亂跳起來。和帥鬼你藏我找鬧了幾日，元寶拿著作業去四阿哥府給胤禛檢查。
“四伯，我頭兩日聽說了個事兒。”
胤禛淡定的翻看元寶臨的字，頭也沒抬。
“和弘曦他阿瑪有關。”
等等……弘曦他阿瑪不就是老三？胤禛將手上那疊紙放下，專注的看著元寶的方向：“什麼？”
“嘿嘿，您抱抱我親親我誇誇我，我就告訴您。”
小子越長大越胡鬧，什麼話都敢說簡直皮癢。
胤禛不搭理他，元寶根本憋不住，磨磨蹭蹭來到胤禛身邊，道：“您真的不想知道？關於董鄂家，還有完顏家，很重要的。”
四爺是打定主意不開口，元寶到底沒忍住，他哼哼道：“三伯可想做皇瑪法那個位置，廢太子造反八伯起事的時候他為啥沒動作？那是因為手裡有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同董鄂家以及完顏家有關的？胤禛隱約抓住了什麼，又說不清楚，他皺了皺眉，繼續聽元寶解釋，小傢伙挪到他懷中做好，這才接著說：“他同完顏家一個漂亮姑娘說好了，只要三伯娘死了，立刻娶她做填房。”
……胤禛感覺到老三在醞釀什麼，他素來城府就深，沒想到是想挖十四的墻角借完顏家的勢。這協議恐怕不是最忌達成的，如今完顏家的名聲可不怎麼好？誰讓十四福晉那麼蠢呢？
“三伯娘命長，等她自己死就太慢了，於是乎，三伯不求回報的幫助她，甚至使出了全身解數。”
元寶是用小孩子的口吻說的，胤禛聽著就覺得腦門突突的。
老三放棄了董鄂氏轉而勾搭完顏家，卻因為原配活得太長久耽擱了計劃，所以想弄死她。說句公道話，董鄂氏的確很不像話，胤祉不滿意是應該的。既然有意見為何不對皇阿瑪說？為何要使出這樣下三濫的招？胤禛抿著脣半晌沒說話，回過神來以後第一句是：“這是從哪裡得知的？”
當然是從三阿哥府鬼魂口中聽說的，這事能告訴四伯嗎？當然不能了。元寶笑得很無恥，他眯了眯眼，說：“阿瑪和五伯說話，我偷聽的。”
下限得有多低才能把這麼不要臉的事說得高大上？
胤禛就想起曾經有過的一種說法，也不知從哪裡傳出，說老五和老九都是為皇阿瑪做事的，阿哥身份不足道，他們實際有更重的職務。胤禛原本是不信的，他和胤祺相處得少，同胤■走得卻頗近，從未覺察出有任何非比尋常的氣息，無論過了多久，他都和從前一樣。
原本堅定的認為自己的猜測是對的，現在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他沒有得到消息，或者說兄弟們都沒有，老五和老九卻已經在商量細節了，若非有特殊的消息渠道，哪能回回領跑事事優先？胤禛還想問，又想著元寶是胤■的親兒子，這樣不好。猶豫間，小傢伙再次開口：“四伯想知道我阿瑪消息怎麼那樣靈通？”他表情很神秘，頗有故弄玄虛之感覺，好不容易感情渲染到位了，他嘿嘿一笑，“因為是給皇瑪法做事的！”
為康熙做事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擁有了自己的暗勢力，同時失去了繼承皇位的可能。
老五和老九聊這個，他們當是同樣的身份地位。
親兄弟，都不能繼位，都為皇阿瑪做事，都朝著賢王的方向發展……他們對皇位若真的沒有半分興趣，那倒是好事，只要能被看中，兵不血刃就能坐上那位置。
前提是得皇阿瑪看中，同兩位兄弟搞好關係。
胤禛拍拍元寶的頭，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這事兒皇阿瑪不一定知道，但凡聽到任何風聲都不會如此的風平浪靜。他原本覺得三哥是心機重城府深的，沒想到他竟如此糊塗。皇阿瑪最恨的就是瞞著他搞小動作，憎惡原配可以理解，想要嫡子也是理所當然的，無論從哪個方面都能尋到解決之法，可惜他選了最危險的——親自對董鄂氏下手。
元寶覺得這還不夠，他想了想又說：“偷聽這個本來想和三伯做生意的，qaq，讓他給我金子，我給他想法子，快速達到目的。阿瑪說了，他用的手段都太老土，按照這個態勢，明年選秀之前也不一定能成功……四伯選秀是什麼？能吃嗎？”
“……別鬧。”
胤禛的口氣是無奈之中帶著些微的寵溺，他對這個侄兒真是好到家了，恐怕正是察覺到這個元寶才會免費奉送這麼多信息。閒聊著，時間如流水匆匆過去，這天胤禛沒能教元寶任何實用的東西，他一直惦記著老三這事，沒靜下來。
本來覺得前幾日十四福晉在宮中丟醜是急火攻心所帶來的意外，如今來看裡頭恐怕是有故事的。完顏家選擇了老三，腳踏兩隻船遲早是要翻的，他們極有可能要放棄十四。在這樣的背景下，十四福晉完顏氏在月子期間大鬧乾清宮。
或許並不是情之所至，而是有預謀的行為。
至那之後十四的禁足越發遙遙無期了。
胤禛是個謹小慎微的，將元寶送回去之後，他立刻派人去查這事兒，兩天時間，他得到了答覆，三阿哥同剛到選秀之年的完顏家貴女有書信往來，他們還秘密約會過的，胤祉他買通了鵬春府上董鄂氏院子裡伺候的幾個奴婢，讓她們想辦法搞死這個占著三福晉頭銜讓府上蒙羞的倒霉女人。
董鄂家太不討喜，出了事就沒有半個人幫忙說話。
同他們相比，完顏家就好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別看現在才康熙四十七年，=v=，後面一些比較平淡對奪嫡戰影響不大的年份會跳得比較快，胤褆、胤礽、胤■都已經沒戲了，只剩下三、四、十四。
——
我用了以前教授講課的方法寫黑白無常qaq，張某咋咋咋，李某咋咋咋，王某咋咋咋，23333333。
第097章
整個四十七年發生了幾件大事。
首先是年初的廢太子造反案,不僅將胤礽徹底碾入泥中，還將八阿哥胤■拉下水。
然後就是十四阿哥府夫妻雙雙把足禁,康熙怒氣一直沒消下去，關了他們好幾個月也沒有鬆口的意思。
永和宮的烏雅娘娘也是個焦點人物,她被兒媳連累挨了訓不說，回自個兒宮中砸了頓瓷器就被宜妃拿住把柄殺她個措手不及。本來老實承認至多就是冷嘲熱諷幾句，她大可以說是在生完顏氏的氣,恨鐵不成鋼。宜妃腦子短路,竟讓房裡伺候的宮女頂了罪，那時在花廳的正巧有六個人,都是心腹,四個一等兩個二等。別看宜妃平時胡鬧，關鍵時刻特別穩得住，步步相逼讓烏雅氏自斷雙臂，永和宮這邊是徹底沉寂下來，這還不算，因為打五十大板並且逐出宮是烏雅氏親口下令，她成功激活了宮中奴才的惡感。
若真是他們犯了錯，該打的打，該殺的殺……可偏偏是代人受過。
烏雅氏跟前那幾個宮女因為生得好看，是奴才圈裡的名人，昨個兒還高高在上的，計劃著多攢點賞賜，到了年齡就出宮去，如今倒好……人是提前出去了，好處一樣沒撈到，還白白損了名聲。
她們為烏雅氏謀劃了多少，竟沒個好下場，還是被自家主子推出去受過的。烏雅氏那個眼神她們能銘記一生：你乖乖承認了，本宮保你不死，若敢玩什麼花樣，當心你全家。
這種事只需要有一次，烏雅氏日後就別想討到好。
不會再有奴才死心塌地對她。
不會再有人將自己的把柄送到她手裡去。
能夠進宮來做到今天已經光宗耀祖了，她們為何要在腦袋上掛一把刀，隨時可能落下砍了頭。烏雅氏沒想到這事的後續影響這樣深遠，自此之後，稍微有關係的都調去了別的宮裡，永和宮徹底冷清下來。烏雅氏的行為被編成故事人口相傳告誡那些新入宮的傢伙。
你以為自己是娘娘的心腹，以為已經做到宮女的極限了，以為自己比普通人家的小姐還強。是這樣沒錯，前提是你能活到帶著金銀珠寶回去的那天。
除了翊坤宮宜妃，沒有任何一位能夠屹立不倒。
惠妃和榮妃是最早入宮的那批，年紀大了，康熙不怎麼去她們宮中，偶爾去一次也是純聊天，完全沒有做那事的意思。這兩位能夠過舒坦日子立足於兩點。
第一，位列四妃。
第二，有成年阿哥做依靠。
說起來，佟貴妃、溫僖貴妃這樣的生前也沒經歷大起大落，可惜她們紅顏薄命，死得早。又受寵命又長的截至目前只剩下宜妃郭絡羅氏。
這倒是稀了奇，在身份足夠的妃子之中，宜妃的性格最大開大合，讓人摸不透。心情好的時候得瑟，心情不好的時候囂張，時晴時雨，讓人捉摸不透。宜妃是後宮唯一的真性情，在康熙面前也敢說實話的，就算內容不好聽。
她滿身都是郭絡羅家女人的特質，不扭扭捏捏，霸道，對後院的掌控力強，一句話能噎死一堆人。宜妃是後宮裡最恩怨分明的一個，她若看得上你，什麼都好說，若不中意，那就洗洗睡，別到跟前來礙眼。
這樣一個滿身缺點的竟然成了後宮常青樹。
說起來，烏雅氏會落到這個地步多虧了她那倆兒子。
母子同心，其利斷金。
五阿哥借胤礽造反之機給烏雅氏下套，不僅劃了她的臉，還傳出“爛泥扶不上墻”的名聲。只要不涉及皇位，康熙基本還挺溫和，他對後宮妃嬪都挺好，涉及到皇家臉面的時候，情情愛愛根本不能動搖他的決定。整個天下都是他的，美人還能少？烏雅氏的確比其他宮妃都溫柔，那又如何？經歷了這一遭，若還像從前那樣寵著她，就要出事了。
烏雅氏是什麼出身？
爬床之後賣兒子上位的宮女而已。
可以說，後宮好些嬪妾都比她高貴。
將那麼多女人娶進宮是為了制衡，避免出現一家獨大的情況，同時，也帶來了一個弊端，比如烏雅氏這回，所有妃嬪同仇敵愾，她們背後的家族為了完成娘娘的意志竟然團結到一起，齊力打壓烏雅氏。
偏心眼，丟皇家臉面，慘遭毀容都只是撤封號的其中一部分原因，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康熙預估了朝堂局勢，在卓姓貴族聯合起來之前，他必須除去隱患。
如果說讓烏雅氏毀容的是五阿哥，那麼煽風點火的就是老九，這是他們獻給宜妃的新年賀禮。後宮四妃之中，惠妃和榮妃早就沒了寵，唯獨德妃宜妃□□著，將德妃扳倒意味著什麼？
郭絡羅氏在宮中橫行無忌也不怕。她兩個兒子都是康熙的人，沒有奪位之心，她同家族早已經斬斷了關係。有這兩點做基礎，她再怎麼囂張得瑟康熙也不會多想，不會變著法去打壓她實現後宮平衡。
所有人都覺得宜妃和烏雅氏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搞死了對方自己遲早落得一個下場，他們等著康熙發落的事便猖狂的郭絡羅氏。
這一等就是五六個月，宜妃風頭極盛，無人能及。
康熙沒有發落她。
這讓許多人心裡不平衡，他們變著法給宜妃設套，因為胤■的提醒，總能安全避過。這雙陰陽眼在同姑娘培養情趣的時候是負擔，只要對方是女的，只要不是同一個爹生的姐妹，只要說的話超過三句……絕對被奚落。
鬼魂們第一愛看熱鬧，第二愛吐槽。
他們會從事件本身說到兩人的外貌以及穿著打扮，將你黑出翔。
胤■親自感受過的，他剛開了陰陽眼從科爾沁草原回來，就聽到府上鬼魂熱議。他們追捧納蘭容若，追捧戰神蘭陵王，將春兒誇上天，一口一個美人，到他這裡……不是土豪，就是蠢貨，就是冤大頭。
嘲笑他被後院的女人忽悠，被表妹欺騙。
這就罷，女人嘛，大多是這樣，當著自家夫君一套，背著又是另一套，想在後院裡站穩腳跟，沒背景沒心計怎麼成？
眼看著胤■已經接受這事，刷存在感的討厭鬼又開始了，他們回味起自己圍觀過的床上運動，比對後院女人的身材，吐槽他關鍵部位的大小。
這簡直不能忍。
從那以後，就算是去別的院子，胤■也不敢做啥，都是純聊天，無形之中他竟然懂得了貞/操為何物。
因為負擔太多，元春曾提過封印他的陰陽眼，胤■不答應，你說為啥？掩耳盜鈴有意思？就算看不見，鬼魂們不也在嗎？再說，陰陽眼並不完全是負擔，帶來的好處也不少。
走到一個地方，就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
接觸一個人，就能知道對方是個什麼貨色。
因為這雙眼，他避過了無數災難，代價已經付了，心理陰影已經產生，要沒收他的獎勵如何使得？本朝信奉神明，每年祭天祭祖都少不了，胤■從前是不輕言鬼神的，生怕觸怒了上天。科爾沁之行揭開了鬼的真面目。
它們是人的另一種形態，它們不被常人看見，它們因為遺憾和心有不甘聚集，分成許多種類。自個兒府上是最普通的縛地鬼，怨靈和戰靈才是最值錢的品種。前者能夠吸食人的精氣，後者就算遇上鬼將也有一戰之力。
他足夠努力，他閱讀了許多關於鬼魂的典籍，胤■雖然做不到元春或者四個寶寶那樣隨意揉捏它們，也學會了許多鬼魂的使用辦法。
最方便是做探子竊聽情報。
這也是胤■用得最多的功能。
他去翊坤宮給宜妃請安，就聽那邊的鬼魂說，誰誰誰下了個套，當心危險。將情況了解清楚之後，他做了縝密布局，非但沒讓額娘牽扯其中，而且還通過那些被買通的太監宮女打擊了他們背後的主子。胤■做得太成功，宜妃沒感覺到什麼，事情就塵埃落定。
後宮娘娘們陰謀搞得不成功，前朝的硝煙味就濃重起來。
這回發難的不是御史台，宜妃娘娘數十年如一日，她從來就這德行，沒變過，說什麼獨霸萬歲爺的寵愛？她已經是不惑之年，進攻二十餘載，還想不開？
膝下兩個阿哥都成器，一個最先封了親王，一個受皇上重視的同時錢多到下輩子都花不完。
她有身份，有地位，有兒子。
已經擁有了世間女子殷殷期盼的東西。
還會同嬪妾置氣？
御史台雖然總是在主持正義，為了公道，他們彈劾了一個又一個大臣。雖然都是錚錚鐵骨，嫉惡如仇，他們有蠢到給人當槍使？
再說了，後宮之事，只要不危急江山社稷，不違背祖宗律法，不霍亂超綱……也沒有他們置喙的餘地。
後宮之事，可說是國事，也可說是皇上的家事。
宜妃娘娘做了什麼逆反之事？
彈劾她的道理在哪裡？
去御史台煽風點火的太多了，這些總是在打雞血的老頭子這回竟穩住了，他們義正言辭的拒絕參加這個活動。讓他們自求多福。
做臣子最忌諱兩點：第一，做什麼都不合皇上心意；第二，管多餘的事，拎不清。
太過自以為是是要付出代價的，就好似八阿哥被貶一案。百官的意思不能代表皇上心之所向，貿然行動是要倒大霉的。
“臣有事起奏。”站出來的是兵部尚書兼保和殿大學士馬齊，他是十二福晉富察氏的阿瑪，位高權重。他站出來的時候康熙壓根沒想到對方是要彈劾宜妃。
“准奏。”
“自德妃封號被撤，後宮平衡已被打破，惠妃娘娘與榮妃娘娘恪守本分，十年如一日，讓老臣憂心的是翊坤宮宜妃娘娘，她霸寵不說，還苛待後宮妃嬪，臣以為，當嚴懲。”
……御史台的老頭子對了個眼神。
這傻/逼還真敢說。
有好戲看了。
康熙臉上看不出情緒，他還是平心靜氣的模樣，看不出任何情緒上的波瀾，“你的意思是？”
沒被艾瑪簡直太好了，萬歲爺認同他說的話？
馬齊心裡有些得意，他瞥了站在身旁的隆科多一眼，這才回答說：“臣以為當撤宜妃封號，與烏雅氏同……”沒等他說完，康熙就將茶碗砸下去，“富察馬齊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管朕的家事！太后娘娘未曾說什麼，豈容你插手？”
變故來得太快，讓許多人措手不及，他們本來是有計劃的，由馬齊打響第一炮，大家紛紛附議，他還沒將意思表達清楚就被萬歲爺這樣訓斥，別人還敢往前衝？
那不是找死？
馬齊沒得到任何援助，說好了一起戰鬥的，那些王八羔子卻拋棄了他。
“臣糊塗啊，皇上恕罪。”
他連說了好幾聲，整個人戰戰兢兢的。
表現得這樣誠懇也不能讓康熙感動，為啥？
你黑宜妃的時候咋就沒拿出這樣的態度，如今知道錯了？你不是在認錯，而是被朕的威壓嚇著。
“馬齊啊，我看你的確是年紀大了老糊塗了，既然你願意承認，那就好辦了，你停了職回去歇著吧，兵部的事交由侍郎孟咯岱管著。”
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什麼叫人倒霉喝水都會塞牙縫？
他詮釋了悲劇這兩個字的寫法，想拉宜妃下馬非但沒成功還把自己搭了進去。他朝身後打了個手勢，希望能得到聲援。呵呵，他要是開門紅，這是當然的，分明已經陣亡了，還希望得到支持？誰那麼蠢在這個時候替他說好話？
同他約好的幾位大人都是同樣的想法。
他們覺得一定不會有主動往槍口上撞的蠢貨。
顯然，他們錯了。
“皇上您不能包庇宜妃娘娘，臣以為馬齊說得有道理。”這不算，他還加了一句，“相信隆科多、費揚古、魏東亭等大人都這麼想。”
……
他娘的這廝腦/殘吧。
自個兒找死別把大家都捎上好嗎？
趁康熙還沒發怒，這幾個先後開口。
“臣不同意馬齊的說法，除了冊立皇后之外，後宮之事是皇上的家事，宜妃娘娘個性爽直，卻從未有惡意，不當撤封。”
“臣也不贊同，後宮之事不是我等朝臣當管的，全憑太后娘娘做主才是。”
“臣與隆科多想法相同，不贊同馬齊大人的說法。”
“……”呵呵，說好的同仇敵愾拉宜妃下馬呢？一個個咋都叛變了？原本求饒是做戲，聽到這些話，馬齊才是真的慌了，他就不該相信這些說話比放/屁更不值錢的傢伙。他們是故意的，設了這麼個套給自己鑽。
馬齊已經認命了。
胤■卻不打算放過他，憋了這麼久，總要發泄一番才是。
“皇阿瑪明鑒，兒臣以為馬齊大人的反常的行為值得我們深思，我額娘性格爽利，不來虛的，她進宮二十多年，從來都是這般，怎麼以前沒人說啥，如今咬著就不放？分析這個問題最關鍵的是我額娘若撤了封號，誰得利？烏雅娘娘的嫌疑是可以排除的，比起這方面的追求，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做。馬齊大人的愛女富察氏嫁了十二弟，這樣看來，真相就一目了然了。”
“後宮之事自有後宮只人來管，奉勸你手不要伸太長。”
“我額娘從未有霸寵的行為，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說話是要負責任的。”
……
胤■只是貝子而已，分量有些不夠，不過，他說完以後五阿哥胤祺就站了出來：“兒子同意九弟的說法，馬齊大人憑什麼要求撤我額娘封號？指控別人已經廉價得不用證據了？”
十二阿哥胤■簡直氣壞了，他心塞。
這岳父位高權重，管的還是兵部這樣的實權部門，去富察家的怎麼看都是最好的選擇，過去這些年他的確這麼想，同四福晉的賢惠，八福晉的潑辣，九側福晉的識大體相比……他家這位不夠優秀，日子卻過得。十二並沒有奪位之心，他這岳父卻總是想不開。
那種你是皇子你為啥不爭一爭？
雖然你額娘出身低些，好歹也是頗為受寵的定嬪萬琉哈氏。
她的出身可比烏雅氏高多了，連十四阿哥都能對皇位抱有想法，十二為何不能？
胤■和他岳父的想法天差地遠，矛盾不要太深，最近他沒派人來游說，本以為是放棄了念頭，沒想到竟然忙著出昏招去了。
別人不知道，他們這些兄弟能不知？
兄弟之中最不能惹的有兩位，首先是晉升為嫡子的四阿哥胤禛，別看他長了張正直臉，實際小氣有愛記仇。還有就是這些年越被看中的老九，他一來有本事撼動皇阿瑪的想法，二來太有錢。
有句話叫，有錢能使鬼推磨。
這不是比喻也不是修辭，用在胤■身上再貼切不過了。
別說推磨，只要動動腦子，他能忽悠府上那些蠢鬼做任何事。
……關於陰陽眼，阿哥們是不知道的，即便如此也不影響他們對胤■實力的認證，有足夠的財力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能買通滿朝文武，能雇殺手幹掉對自己有威脅的人。
老四和老九在某種層面上擁有相同的屬性。
小氣，刻板，得罪他一次能記你一生。
好在十二阿哥從來是淡泊名利的形象，否則這回真的要被岳父馬齊害死了，他在康熙面前發誓，說自己絕沒有不軌之心，態度誠懇極了。康熙雖然不滿馬齊插手後宮事物的態度，聽了他的話也進行了反思，烏雅氏倒了之後，宜妃的確成了存在感最強的一位，雖然她並沒有野心，只是比從前更高調了一點，這樣下去局勢會發展到很難控制的地步。
一旦其他妃嬪團結起來，宜妃遲早要悲劇。
康熙當然不會懲治宜妃，那可是老五和老九的額娘，讓人家給你辦事不給好處就算了還搞死他們重視的親人，這不是剛猛霸氣的象徵，而是給自己添堵。
這天的早朝最終以馬齊停職回家反省為結束，牽扯進去的就只有堅定的幫他說好話哪一位，其他的全部安全。這樣大的落差讓馬齊恨得牙癢癢。
畜生！說話不算數的畜生！
他是太實在，原本就不該相信他們的！
非但不聲援，還坦然的往他身上插刀，好，好得很，只要他能有東山再起的一日，非得找他們算這筆舊賬……人做到這份上真夠無恥。
隆科多走到馬齊身邊，他拱了拱手道：“老弟我實在愛莫能助，老哥你自求多福。”
他說完就走，然後又過來一位：“馬齊大人您真是太莽撞了，宜妃娘娘可不是烏雅氏那根基淺薄的，就算斷了聯繫，她畢竟是郭絡羅家的人，有娘家，有兒子……沒有百分百的籌碼，拿什麼和她鬥？”
前朝與後宮是相連的，自古便是如此。
有個得寵的女兒能讓府上男丁步步高升，反言之，他們得到重用也能讓娘娘們地位更穩固。宜妃打破了這個模式，因為侄女雪瑩，她斷了同娘家的聯繫，即便如此，宜妃在後宮裡的地位絲毫沒受到影響，她兩個太能幹的兒子。
馬齊被停職回家反省這事很快就傳開了，後宮裡也得到音信，定嬪萬琉哈氏聽說以後整個都不好了，別家或觀望或幸災樂禍，她卻不得不想法子讓宜妃相信這事同胤■沒有幹係，是馬齊自發的行為。
她成功了，在付出不少的代價之後。
事實上宜妃也沒有同區區一個嬪妾置氣的意思，至於十二阿哥……那是皇上才管得了的，她作為后妃，還能對皇子做什麼不成？
聽說了五阿哥與九阿哥精彩的反擊之後，眾人對宜妃的畏懼又添了一層。九阿哥因為一直是宜妃的心肝寶貝，他們娘倆簡直一個德行。五阿哥是被太后養大的，平日裡還算溫和，這回馬齊的言論危急生母，他也爆發了。
兒子就這麼厲害，身為嘴炮的祖宗——宜妃，得有多叼？
從拆台到拍馬屁真的只是一瞬間而已，宮中妃嬪徹底認命，比起同郭絡羅氏死磕，她們還是想法子多分一些天數生個兒子鞏固自己的地位。
宮裡這樣熱鬧，宮外也不弱。
別的不說，八阿哥府就上演了一出年度大戲。
八福晉郭絡羅氏在太子造反那日滑了胎，後來也堅持吃了秘藥，就是懷不上。就在八福晉焦躁的節骨眼上，府上僅有的兩個侍妾之一：毛氏懷孕了。
這位跟著八爺的時間比郭絡羅氏更長，平日裡也低調，這才安穩活到現在，沒想到……在郭絡羅氏落胎之後六個月，她懷上了。關於這，高興的只有胤■而已，他喜得貴子的願望又有實現的可能了。至於郭絡羅氏和毛氏本人，一個被憤怒衝昏了頭，一個喜憂參半矛盾極了。
胤■府上這起新聞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從宜妃轉到八福晉。
這兩位都是本朝赫赫有名的鬥士，狠得下心，乾得起事。最重要的一點：都是郭絡羅家出來的。就像董鄂家專出風一吹就倒的柔弱女子一樣，只要是姓郭絡羅的女子，大多彪悍。她們上能騎馬射箭，下能安宅護院，簡直是管家婆的最佳選擇。
從前都說，娶妻當娶賢，世道變了，標準也就變了。
如今不是娶賢，而是娶錢，娶勢，娶對方的能力。
在這三個領域，八福晉都很優秀，她唯獨有兩個缺點。第一善妒，第二無子。按照她原本的計劃，無論如何，自己一定要先生出嫡子來，這年真是各應人，她因為太子造反犧牲了肚子裡的孩子，皇阿瑪非但沒給補償，還讓胤■成了閒散宗室，這也罷……為何秘方會失去效果？為何毛氏會懷孕？
老八兩口子大鬧一場，這是第一次，胤■的態度這樣堅決。
他讓郭絡羅氏別胡鬧，毛是的孩子一定要生下來。兄弟們大多都有嫡子了，就算沒有，至少也有庶子湊合，胤■盼了太多年，總不夠福緣，老天爺再給他一次機會，容不得有任何閃失。
“她便是生了，抱來養在你名下就好，置什麼氣？”
“再這樣下去，皇阿瑪那邊如何交代？”
……
不說還好，說起這事郭絡羅氏就更生氣。
“你如今是什麼身份？閒散宗室而已？還需要進宮去交代？我看皇阿瑪壓根不在乎，老四和表哥才是他的心肝寶貝。”她嘲諷一笑，“我是懷過阿哥的，是廢太子造反讓我丟了他，爺你保證過的，我們還會有，如今這算什麼？撿來的兒子？”
八福晉是個潑婦，滿朝文武都知道，她只和後院的女人戰鬥，從未同胤■翻過臉。
這是第一次。
ga1105 2015-3-28 09:11
第098章
阿哥們也不是吃素的,雖然晚了點,他們都察覺到胤祉不對勁,尤其是掌控著宮廷暗衛的五阿哥胤祺。他是從胤■一句話裡聽出了味道，回去就讓人盯死了三阿哥府，半個月時間,就有兩份密報傳回。
上面寫明了老三的計劃，還將被他買通的名單標注出來。
瞧他平日風度翩翩倒是個狠得下心的，怎麼說都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他竟狠得下心，這麼料理董鄂氏。可憐鵬春還在為幫她女兒回到三阿哥府努力。同太子造反相比,這不算什麼事，老三媳婦的確是個沒分寸的,說話做事一點也不謹慎。
在大哥、太子和八弟相繼倒台之後，老三信心倍增，他壓根沒把十四這樣的貨色放在眼中，覺得能夠與自己對壘的就只有嫡子胤禛。
老四的運氣忒好。
不動聲色的打動皇阿瑪改了玉牒，從宮女上位的烏雅氏過繼到孝懿仁皇后那邊。
本來他就是佟佳氏養大的，養恩打過生恩，母子之間相處十分和睦。佟佳氏臨終前依然懇求過康熙，卻沒得到肯定的答覆。這事不是秘密，好些大臣都聽說了，這其中就包括隆科多。他明白姐姐的意思，希望他盡力幫助胤禛，隆科多想要完成姐姐的心願，卻遭到宗族長老的阻攔。
萬歲爺膝下二十個兒子，與佟佳一族沾上關係的基本沒有，支持四阿哥的確可行，他卻不是奪位的熱門，混了這麼多年只是太子胤礽的跟班而已，倒是很會做事，一點也不懂拉關係。
皇位從來就不是有德有能者居之，能坐上去的更多是工於心計。
就好似八阿哥胤■，他生母良氏乃辛者庫出身，卑賤得很，無論文治武功亦或排兵布陣，胤■都稱不上拔尖，壓在他頭上的阿哥不多……也不少。胤■憑什麼能殺出重圍令兄弟們正視，被萬歲爺褒獎。就是因為善於籠絡人心。
攻下九爺，拉攏十爺。
他就成功了一半，胤■疏遠他是在四十多年的時候，那之前幫了胤■太多。
別的不說，他散了多少財方能收買半數的朝臣。
佟家一直在猶豫，表面上看來與他們最親近的是四阿哥胤禛，仔細想想，與其肥大力氣支持他，不如把女兒往太子和八阿哥府上送，在後院站住腳，搶占先機。由誰繼位都沒有關係，宮中總有佟家人。
支持胤禛是把握現在。
支持太子或者八阿哥是選擇未來。
佟家的立場從來沒堅定過，他們搖擺了十來年，終於在四十六年末做了選擇。萬歲爺改四阿哥玉牒，將他記到孝懿皇后名下，胤禛魚躍龍門成了正兒八經的嫡子，同烏雅氏再沒有關係……同時，太子倒台，八阿哥獲罪，十四阿哥受牽連，能夠同四爺一較高下的就只有三阿哥胤祉。
哎喲喂，可別提三阿哥，他那倒霉福晉還沒解決，嫡子還沒出生。哪像四爺府上，那拉福晉已經是九個月的身子，眼看就要臨盆。
還好先前沒站隊，否則真是悲劇了，太子輝煌了這麼多年，只要安分守己就不會被頂替，誰能想到他竟等不及造反了呢。
四十六年末的慘案讓大臣們消停下來，不敢再站隊，而是技巧性的同阿哥們都保持不錯的關係。萬歲爺厭惡結黨營私，往刀口上撞簡直找死。緊張了好幾年的朝堂突然就靜下來，每日早朝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聽得人瞌睡。大臣們好似約好了一般，見了面都說好話，在朝堂上也相互恭維。朝政方面沒有衝突點，矛盾就集中到了後宮和皇子後院，最安謐和諧的是大阿哥府、四阿哥府、五阿哥府和九阿哥府。
仔細想來，能夠穩住後院局勢最重要的是幾位傑出人物的貢獻。
首先是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大婚多少年，連著四胎女兒，連胤褆都絕望的時候，她借秘方之勢成功懷孕，十個月後剩下了小阿哥。對這個歷盡千辛萬苦才得來的嫡子，胤褆寶貝到了極點，他甚至從親衛軍中調了幾個年紀輕實力強悍的貼身保護乖兒子。在他府上，甭管你長得多好，從前多得寵，只要敢打小阿哥的主意，怎麼死都不足惜。
大阿哥是個野蠻人，大福晉也沒好到哪兒去，畢竟，人以類聚。
兒子生下來之後她就養成了好習慣，遇上什麼事就直接動手，巴掌扇了再說。爺追問起來有現成的理由說明。
為啥打她？
因為她活該。
為啥活該？
因為她對我兒有非分之想。
只要聽到這話，大阿哥立刻變身，他提起愛妾的衣領子，piapia就是好幾耳光，“老子辛苦得來的兒子也是你這賤婢能動的？”說著他就把人推出去，“滾！馬不停蹄的滾！別再來正院，爺看了你就噁心！”
無論對方怎麼辯解都沒用，胤褆愛子成痴，見不得任何人對他寶貝兒子不好。
看到這一幕，伊爾根覺羅氏才心滿意足的笑了，她吃了多少苦，尷尬了十幾年，終於挺過來。從前這些小賤人總來挑釁她，現在好了，風水輪流轉。
老四老五府上能安寧歸因於他們自己的掌控力，他的情報組織——粘桿處已經成型，他招募武林高手，訓練家丁護衛，有這批人盯著，各方情報滾滾而來，自個兒府上那些齷齪事也全都沒瞞住。四大爺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尤其在福晉臨產的節骨眼，絕不能有任何差池。胤禛將各院子都安插上粘桿處的人，還派出一些功夫高的去打探兄弟們的情況。
反饋回來的消息給了胤禛極大的啟發。
所有兄弟之中，最有野心的是老三，他正在積極的搞死原配，想要在下個月的選秀之中挑出中意的續弦。至於其他府上，除了老五身上矇著一層神秘的陰影之外，別的都很透明化。尤其是老九，他府上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神秘勢力，也沒有征戰商場無往而不利的秘方……都說胤■是借阿哥這個身份，和底下人的支援，調查過才知道，什麼也沒有——他是一個人在戰鬥。
四爺絕壁想不到，胤■手裡不是沒有暗勢力，而是非人類。別人家用武林高手打探情報，他用鬼魂，明目張膽的，一點危險性也沒有，只要他想聽，京城裡根本就沒有秘密。
這一次的調查讓胤■再次收穫了四阿哥的好感，一個沒有政治方面的企圖心，聰明並且乖覺的兄弟，誰都不會厭煩。
都是為康熙做事的，老九輕鬆過關，老五則成為了粘桿處的重點調查對象。他真的毀容了？到底以什麼身份站在朝堂上？手裡有多大的勢力？憑什麼能擋住早飯的逆賊，太子胤礽也不是吃素的，按照逆賊的口供，四十六年末的造反事件他計劃了整整半年，以胤禛對太子的了解，無論從兵力還是布局都不會弱……豈能輕易讓五弟逆轉局勢。畢竟……那是太子生命中最重要的決定，若成功，他便能一步登天；若失敗，就徹底絕了念頭。
老五不對，很不對。
四爺只是讓粘桿處盯著，他本人倒沒糾結，除了戶部的活計之外，他將所有心思都用在了福晉那拉氏身上。弘暉夭折的時候，胤禛悲痛欲絕，一來，在這個兒子身上他投注了太多的希望，二來，福晉頭一胎就傷了身子，太醫說過的，基本不可能再有身孕。得上天憐憫，才能讓奇跡降臨，那拉氏又懷上了。胤禛緊張的程度完全不亞於當初的胤褆。
他每天會偷偷記下當日的事。
福晉今日喝了三碗雞湯，她身子已經十分沉重了，眼看就要臨盆。
參照九弟的法子，我給福晉肚子裡的阿哥提前做了引導，讓他專注於功課和政務，不要搞歪門邪道的東西。
元寶侄兒來看了福晉，他伸手摸了福晉的肚子，說一定能剩下結實的小弟弟。
……
四爺是壓力太大，無法排解，記下來總比憋在心裡好些。他府上全線戒備，只為迎福晉肚子裡的阿哥出生，隔壁的八阿哥府卻是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郭絡羅氏不愧皇室第一潑婦之名，得知毛氏懷孕，她怒氣值爆表，提了根木棒就想朝著毛氏的肚子打過去，卻被緊急趕到的胤■攔下來。八爺和八福晉算是京城裡的模範夫妻，別的不說，他們感情極好，相處很適和睦，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多少人吐槽過他們，都被八爺十年如一日的真情感動了，直說郭絡羅氏這潑婦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遇上這樣溫柔大度無限包容的好相公。
他們都錯了。
胤■欺騙了所有人。
他對郭絡羅氏的確有好感，卻沒到為了她頂撞康熙承擔各種罵名的地步。這樣縱容都是為了穩固郭絡羅家的支持率，安撫老九。他這福晉可是胤■的表妹，雖然不是嫡親的，到底是自幼一起長大，交情非比尋常。
為啥要將福晉寵上天？
因為他想坐上皇位。
胤■已經被貶為閒散宗室，念想都沒了，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比起事事順福晉的心意，對胤■而言，他更想要一個兒子。
兄弟們都是有的，不說嫡子，少說都有兩個庶出……唯獨他，捧郭絡羅氏太多年，別說阿哥，府上連個小格格也沒有。
積累了太多年的矛盾徹底爆發，盛怒之下胤■扇了郭絡羅氏一巴掌，這下可不得了。
“你打我！成親這麼多年，你從沒對我紅過臉，竟為了這麼個賤人打我！”郭絡羅氏眼裡是空洞的，她滿臉的不敢相信，這種狀態維持了一會兒，緊接著就是瘋狂的大笑：“好得很！真是好極了！表哥當初勸過的，只怪我不聽。說什麼會對我好，一生一代一雙人，騙子！”
郭絡羅氏是行動派，從不讓自己受委屈，她回正院去收拾好包裹帶著陪嫁丫鬟就回了娘家。郭絡羅氏這般胤■心裡很難受，他想著借此機會讓福晉改改他身上的毛病，這才忍住沒去正院，挨到傍晚，他過去卻已經人去樓空。
“福晉人呢？”
“回爺的話，福晉午時邊出府了。”
“……”這的確像她的作風，“可知去了哪兒，什麼時候回來？”
胤■想象力實在不夠，他壓根沒考慮到回娘家這種可能，從小太監口裡知道答案之後，他就不好了。讓她知道國有國法是應該的，皇阿瑪所有兒子之中，唯獨他，後院只有三人，福晉以及早年太后娘娘與惠妃娘娘賜下來的人。
女人少，子嗣更是沒有。
對男人來說這太丟人。福晉依然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不過，他希望可以讓後院變的健康一點，多子多福啊。這個良苦用心八福晉郭絡羅氏是察覺不到的。
胤■從前只寵著她，將她當心肝寶貝，說什么兒子不在於多，有則成。
因為這句話，郭絡羅氏吃過多少秘方，只要有一線生機，她都去嘗試。以前都好好的，就是這半年的變化。因為喪失了皇位繼承權，不再需要郭絡羅家支持，所以這樣對她？胤■未免太過勢利。
郭絡羅氏就想起那屆選秀之前，她同胤■曲徑通幽，表哥特地找過她的，原話是什麼呢？“我同八哥的確是好，這卻不能成為你嫁給他的理由，一個男人，對兄弟對摯友和對後院的女人是不同的概念。我知你恐怕聽不進去，有些話表哥一定得說，你要為你做的任何決定負責……還沒到賜婚的時候，一切都有扭轉的餘地，若走到那一步，就沒有回頭路了。”
這番話並沒在她心裡激起什麼波瀾。
表哥說得的確有道理，不過胤■這麼溫柔，會在婚後性情大變對她不好？
不可能的，郭絡羅氏根本不信。
她毅然站到胤■身邊，陪他走過這些年風雨，因為出身和子嗣的關係，他受了許多責難，每一次都只會讓郭絡羅氏更愛他。
說好的永遠兩個人。
說好的不在乎有多少兒子。
……
這麼多年的寵愛都只是政治謀略罷了，他想得到更多的支持，他用這樣的法子將郭絡羅家抓在手心。從前聽的都是甜言蜜語，胤■也任她胡來，失勢以後，他們的關係就凝固了不少，按照胤■的說法，他需要一些獨立的空間調節自己的情緒。郭絡羅氏相信了，她更努力的吃藥，只為傳出好消息衝刷晦氣。
人總是一廂情願。
什麼調節情緒？怎麼就把毛氏調出了身孕？
這孩子若真是胤■的，代表的是他對感情的背叛；若不是，那就是毛氏不檢點。
無論哪種，郭絡羅氏都不會讓他有機會出生。
她想得很好。
她以為如今還像從前一樣。
事實證明她錯得離譜。
八福晉又鬧事了，這個消息像是長了腳一樣飛快的跑遍了整個京城，眾阿哥齊刷刷擺出看熱鬧的架勢，他們還打賭說胤■這回能不能硬起來，做個真漢子，別再被個女人絆住。
阿哥們賭得如火如荼，康熙在宮裡都聽說了，這當然是五阿哥胤祺告訴他的。
一個月之內，胤祺爆了兩條新聞。
首先，老三正努力的想搞死董鄂氏。
其次，老八府上侍妾懷孕，郭絡羅氏大發雷霆，回娘家了。
胤祉這事康熙沒管，他給老五唯一的指示是“董鄂氏死或者活都沒有關係，莫讓皇家聲威受到玷污。”康熙為何不動怒？因為董鄂氏的確配不上皇子嫡福晉這個身份，她太小家子氣太不上檯面。弄死她也是好事，省得讓皇家蒙羞。
至於明年的選秀，那不是老三說了算的，想同完顏家勾搭到一起也得看他答不答應。
康熙性子古怪得很，若兒子孝順，對他好，沒有什麼險惡用心，他對你好極了，什麼都往你跟前送，生怕你吃虧。而企圖心強的那些註定就要悲劇了。
結黨營私，營什麼私？
擺明了就是想造反想拉他下台。
對於這種人，康熙的態度就好似秋風掃落葉一般無情，只要讓他窺探出你的心思，保准從此後諸事不順，有你倒霉的。
如今的胤祉就是這種狀況，迫不及待的要讓董鄂氏去死，娶完顏氏做填房？這裡頭能沒點奧妙？雖然老五沒說什麼，康熙自己就領悟了，這屆秀女不少，除了完顏家還有許多滿洲卓姓貴族家的小姐。能夠選擇的範圍簡直太廣了。
當天晚上，康熙宿在翊坤宮，同宜妃說了好些體己話。
暗示她注意榮妃的動靜，莫讓後宮之事超出掌控，這晚臨睡之前，康熙說了一句實在話，明年選秀宮裡鐵定要添一個身份高貴的，讓宜妃莫多想。
有兩個兒子傍身，誰還能給她小鞋穿不成？
宜妃一點也不生氣，她這把歲數不被皇上厭棄就很好了，爭寵那是小姑娘才會做的事。她倒是巴不得宮裡能進一些新人，這後宮好久沒樂子看了。
屹立不倒的都是老人，這意味著她們吃夠了苦頭跌過太多次，已經學乖了。
請安的時候老實，平日裡也恭敬。
風氣這麼好日子多無聊。
明年的選秀由宜妃全權接手了，康熙才將注意力放到老八兩口子身上，呵！老八混成這樣那是活該，甭管多潑辣，剛進門的時候就該□□好。縱容了這麼多年，還想讓她改邪歸正，這不是做夢？
康熙樂得不行，反正老八已經是閒散宗室，怎麼胡鬧都成，四十七年真是太平靜，沒點樂子怎麼行？
“李德全，你說胤■是受了什麼刺激？竟然掌摑那母夜叉？當初朕說過他多少次，得到的答覆總是說自個兒甘之如飴，從沒半句怨言。”
李德全哪敢妄議阿哥？
他低著頭應道：“聽說侍妾毛氏懷孕了，八福晉容不下，這才起了爭端。”
“那女人真是指錯了……無才無德還善妒，這麼多年都沒生出阿哥，要她何用？”
“……”李德全咽了咽口水，什麼也不敢說。
起了頭就受不住，康熙越說越高興，“依朕看，他如今希望破滅了，也不用求著郭絡羅家這才擺出囂張架勢。”
“……”皇上您能放我出去嗎？知道得太多會死啊！李德全好想哭，皇帝的心腹太監不好做！
老天爺好似聽到了他的祈禱，竟讓康熙閉了嘴，他不再說什麼，拿起摺子翻看，過了一會兒又放下，揉著太陽穴說：“賈珠回去多久了？”
“回皇上話，史太君方才死了一年多。”
如今的朝堂上，能讓康熙信任的臣子真的不多，御史台的老頭倒是清廉，他們卻不願也不怎麼會做別的，全是嘴炮出身，只會用嘴巴子和筆桿子同別人戰鬥。思來想去，最合用的反而是賈珠，他的官齡並不長，卻不影響康熙對他的欣賞，這年頭，安分守己並且看得懂他心意的真不多了。
康熙記得，胤■曾說過一件事，賈珠回家給親祖母服喪，他那側福晉賈氏因為擔心，曾寫信去關懷過，回信的內容大大出乎了他們的意料。那看似是一封普通的家信，實際用一種特殊的藏字法將想要傳遞的消息藏在裡面。他說的是，一年之內，朝中必有動亂，珠閉門服喪是好事，躲開那些紛爭。
問胤■為何不早點報告。
他回答說，這種事如何能報，簡直是危言聳聽霍亂超綱。
若不是真的應驗了，任誰也不能相信的。
康熙沒覺得賈珠做錯了，的確，這種話聰明人都不會隨便說的。四十六年那樣吉祥平順，眾阿哥福晉齊懷孕，本來，冬獵回來好幾家都要備產，誰知太子竟在那節骨眼上發難。
他推測過胤礽的想法，各家福晉都生嫡子對他是很不利的，尤其在太子妃一直沒消息的情況下，他是狗急跳墻，哦不，是孤注一擲。
拼一把，贏了吃肉，輸了砍頭。
比起做一輩子太子，這樣的選擇才符合他的個性，因為康熙從前就是這麼教導他的。身為儲君要殺伐果斷，莫被底下人影響，做最符合朝廷利益的決定，振興大清朝。
康熙教得很好，太子悟性也高。
他將這個套用在當前形勢上。
婆媽下去憋屈的是自己，不如快刀斬亂麻。
滿朝文武都沒看出太子有造反的意圖，偏被賈珠點破了。這樣敢說敢做並且有大智慧的年輕人，朝廷很需要，“賈珠那邊你盯著，孝期滿了記得提醒朕召他回朝。”
李德全躬身應是。
四十多年，除了當初的納蘭侍衛，從未有年輕人這樣受皇上重視，賈家是祖墳上冒青煙，飛黃騰達指日可待。說起來，賈大人的母親也是個人才，生二子一女，一個進九阿哥府做側福晉，名滿皇家享譽京城。賈大人不用說，是深受萬歲爺信任的臣子……賈寶玉也是個奇人，有這樣優秀的兄姊效法在前，他竟能墮落成那樣，最近有個小道消息，說他還沒放棄林大人的愛女，變著法溜出府去會“情妹妹”。
一直很努力，從未得成功。
第099章
胤■還沒把福晉郭絡羅氏接回來，京城就發生了一件大事,北直隸地動,京城感覺強烈。康熙第一時間從乾清宮出來,被侍衛護送到空曠地方,他令李德全約束奴才，不得驚惶，又派侍衛去慈安宮保護孝惠太后。至於妃嬪所在的宮中也都派了人，雖然慢了半拍,侍衛分散力量不夠大，畢竟……這是完全想不到的意外,能夠這麼快做出反應已經很了不起。
康熙的感情複雜極了,這是第四次,他做皇帝以來第四次讓人深深銘刻難以忘懷的大地動。
之前分別是八年，十八年，三十四年。
地動，又被稱做地龍翻身，這代表的是皇帝不仁。
這是上天的懲罰。
每次地動之後，都會有對朝廷不利的流言滋生，天地會最喜歡在這種時候出動，大肆宣揚朝廷的過錯，讓天下漢人聯合起來反清復明。康熙相信朝廷的控制力，卻依然不願聽到那些傷人的言論。在位四十七年，他不敢說毫無過錯，至少也是功勞更多。
康熙的心路歷程挺複雜的，在太皇太后的扶持之下坐上皇位，起初覺得挺幸福的，過了兩年人長大了，怎麼看輔政大臣都覺得礙眼。老祖宗最愛說“皇帝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懂”、“皇帝你不能草率而為，你得考慮咱們滿人的利益”……
這樣的話康熙聽了許多年，他八歲登基，十四歲親政，於太和殿受朝臣拜賀，大赦天下。以為終於能擺脫老祖宗的念叨，僅僅十天，鰲拜就擅自殺害了同為輔政大臣的蘇克薩哈，同遏必隆一起進位，為一等公。說是親政，大權並不在他手上。
康熙一路隱忍，厚積薄發，終於在兩年後，於武英殿智擒鰲拜，誅盡與他親近之人，向所有人宣示這江山是他的，由他掌控。
對他而言，這是巨大的成功，帝王路上的重要決斷。他五月十六擒鰲拜，兩個月後京城地動，有好事者趁機詆毀，抗議說鰲中堂對大清江山有大功，不應被囚。
巧合，這必須是巧合。
鰲拜他太囂張，該死。
康熙是這麼告訴自己的，他也是這麼對群臣說的，文武百官的情緒倒是安撫下來，百姓卻不是那麼好搞的，你越不讓說他們越覺得這裡頭有玄機，他用半個月時間擊潰了鰲拜一黨，平息地動之後的流言蜚語卻用了半年。這是他繼位之後第一次地動，也是印象最深的一次。
十八年那次也是在直隸，離京城很近，那會兒朝廷上下也敏感得很，他提出撤藩，吳三桂自立為王。之後又是一輪的蜚語流言，他咬牙挺了過來，把這當做是上天對他的考驗。世人都羡慕皇家人，等真正坐上這個位置方才知曉，與滔天權勢相伴的是壓力與責任。
他徹底成了孤家寡人，防著後宮妃嬪暗害，防著朝中大臣結黨營私，防著黎民百姓□□造反……帝王路上步步驚心。
一旦坐上這個位置，每天都在算計，再沒有安穩日子。卻沒人會拱手讓出。他八歲登基，如今年五十五歲，依然想著活得更長久一點。
康熙倚老樹而站，這次地動持續的時間很長，堪稱本朝之最，他已經能想象之後這半年會有怎樣的風波。每一次做了重大決定之後都會遇到這樣的事，想到這裡他覺得挺挫敗。
李德全表現得很鎮定，一路護著康熙，生怕有什麼意外發生。
意外？
康熙身邊保護者眾多，能有什麼意外？
孝惠太后受了驚嚇，倒無大礙，她在宮人的攙扶之下很快就從屋子裡出來，一路來到御花園裡。至於各宮娘娘，她們更是身手矯健，一個個就好似腳底抹了油，房子剛開始晃悠她們就不顧形象衝了出去。
……也顧不得這些了，動成這樣，萬一把宮殿搞塌了，豈不是要把人埋在裡頭？
宜妃那邊五阿哥胤祺是加派了人手的，身為關係戶的好處就在這時候體現出來，翊坤宮撤離速度快，並且沒有擁堵的現象，走得很順暢。
其餘各宮雖然混亂一些，也都平安撤離。
娘娘們住的宮殿還挺結實，雖然散了些瓦片，落了些抹灰，大妨礙是沒有的。
歷經了短暫的慌亂，宮中局勢很快就穩定下來，娘娘們都到御花園裡避難，康熙已經開始考慮對策，怎樣應付滾滾流言，怎樣讓那些有意生事的傢伙閉嘴。
今次以前，他就已經成為歷史上遭遇地動次數最多的皇帝，成績穩步上升，從未被超越。
與其想那些，不如做好災後的支援以及房屋重建工作，康熙命李德全安排侍衛將御案抬出來，擺在花園的涼亭裡，臨時處理政事用。他寫了五封密旨，給五阿哥胤祺、九阿哥胤■、大學士張英、九門提督以及順天府尹……分工合作，渡過難關。
負責輿論造勢，安撫百姓情緒的是大學士張英及他底下的一眾文官。
老五負責宮中安全防備，九門提督負責巡視整個京城，順天府處理緊急事件，九阿哥胤■則安排賑災工作，米糧及銀兩調度。
直隸特大地動是對朝廷的考驗，也是給百官的機會，要是能在這時候證明自己的能力，得重用的機會就大了。除兩位阿哥之外，受到信任的三位官員內心當然是激動的，在這個時候被萬歲爺委以重任代表了什麼？
能力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們入了萬歲爺的眼。
五阿哥胤祺如往常一樣，他將皇宮暗衛做了新的調度安排，至於九阿哥胤■，他倒是鎮定，將自家後院交給福晉俄日敦塔娜和側福晉賈元春，鞭策了底下的奴才，然後利用鬼魂掌握了京城各大糧商的動作。
地動會帶來許多惡劣影響，其一便是米糧價格瘋長。
京城幾大糧商協議調整價格，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九爺斷了念想，他在殺手樓雇了一批人，作為回頭客，胤■拿的是折扣價，得的是精英打手。這批人也喜歡為他辦事，聽說雇主是九阿哥胤■，搶破頭爭這個機會。
“樓主我才從四川回來，您給我派個近點的活，南疆讓冷血去，不然鬼面也成。”
“九阿哥已經是第二次雇傭我們，作為皇子，他後台硬，生意做得紅火，從不講價給錢爽快得很……完全可以當做重點客戶培養，同他搞好關係對殺手樓未來的發展也有益處，畢竟，民不與官鬥……我想了又想，九阿哥這單生意意義重大，還是讓總排名第三的我去。”
“這麼點破事隨便去幾個也能輕鬆完成，想偷懶你就直說啊。”
“我呸！隨便派人怎麼體現我們的誠意？九阿哥這等風/騷人物，要是出了紕漏得罪了他，有你好果子吃。”
“要我說，老皇帝都要死了，巴結他有個屁用，一朝天子一朝臣，等新皇繼位他還有好日子過？”
“不懂你就閉嘴，乾我們這行最要消息靈通，你到底知不知道如今風頭最盛的是四阿哥，他是嫡子，他同九爺關係好著。”
……
在大多數人看來，殺手都應當是冷酷的，穿著一身黑，聲音低沉，話很少。
若此刻有外人在，絕對會徹徹底底的幻滅。
大清朝民間第一地下組織“殺手樓”，竟然是這樣聒噪又八卦的，這一批還是樓中精英，在江湖上排位前五十的高手。
沒有任務的時候，他們喜歡易容成普通人到酒肆和茶館裡頭聽說書的將各地的趣事。《京城八卦報》期期不落，尤其喜歡賈寶玉與眾多美女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
按照他們的說法，幹這麼陰暗的活，平時還不陽光一點？
胤■也沒覺得能請到真正的頂尖高手，他給了定金，將任務告訴接頭人，然後就不管了。三天之內，胤■收到一份來自殺手樓的《報告書》，上面寫明了出任務的都是些什麼人，還有任務經過和達到的效果。胤■看過以後就愉快的付了尾款。
真是一分錢一分貨。
殺手樓這樣的大品牌，值得信賴！
胤■只是讓他們將京城五大糧商搞定，配合朝廷安排，在關鍵時期以平價甚至降價賣糧。對於這些刀口舔血的人而言，搞定的方法是多種多樣的，他們用的最順手的就是將匕首抵在對方的脖頸上，逼他做出回應。
想抬價？
想發國難財？
那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命！
你說給雙倍的價格讓本大爺幹掉雇主？
做殺手也是需要信譽的，撇開業界良心不談，就你這慫樣給得起同九爺一般的價錢？
十萬金！
他答應事成之後付給殺手樓十萬金！
按照金銀兌換比例，就是百萬兩銀子。
你就算高價賣糧，清空了倉庫也賺不回這一筆，還想和土豪拼財力？
為了擴大生意面，殺手樓出任務的那些人非常好心的提醒了這些個糧商，“雇我們出場的那人不是你們能惹得起的，自覺配合是最好的，若談不攏，他能有無數的法子做了你。”
可不是麼？
九阿哥胤■不是會多管閒事的，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卻站出來了，必須是皇上的安排。民不與官鬥，皇子豈是區區商人惹得起的。用威脅的法子達成目的已經是給面子，若不配合，殺人是輕的，只要扣個罪名，抄你的家，再多的米糧都要充進國庫，正好拿來賑災。
這年頭，幹啥都不容易，殺手也是要學文化的。
威逼利誘加暗示，他們完成了這單任務，胤■在得到消息說各家糧店都重新開放，價格平穩並沒有瘋長跡象的時候，就松了口氣，他這才將尾款付清。
“我們殺手樓開門做生意，接過無數的單子，做什麼的都有，最爽快的還是九爺您。只盼著綠水長流，以後還能合作。”來的是副樓主七夜，他是個儒雅雋秀的白面書生，手裡拿了方摺扇，風流又倜儻。
倒是會說話，難怪能把生意做大。
胤■翹著腿坐在椅子上，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笑著說：“我們已經合作了兩次，別的不說，我有個願望想說給七夜副樓主聽。”
“……您說。”
胤■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讓他坐下，“皇阿瑪已過知天命之年，對朝堂的掌控力遠不如從前，未來幾年，京城局勢瞬息萬變，你們正好做生意，不過……我希望在接到同本阿哥相關任務的時候，你們能派人給我透個風。”
七夜搖了搖手中的扇子，道：“我卻做不了這樣的主，我們殺手樓養這麼多人，沒道理壞口碑斷生意。”
胤■想說什麼，就聽到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然後便是小路子通報的聲音：“側福晉來了。”
若是換了別人，包括福晉俄日敦塔娜在內，來書房見胤■都是要申請的，除了元春。她有一雙陰陽眼，不僅能看見，還能催動各路鬼魂，府上發生任何事都逃不出她的監控。
七夜皺了皺眉。
他沒想到這時候會有女人打擾。
作為一個殺手在外人面前是不能輕易表露情緒的，無論是驚訝或者別的什麼，他端起茶碗喝一口，思考接下來應當怎麼做，也就是轉眼間，元春就進來了。
毋庸置疑，她就是得到消息然後有目的的過來。
為了幫胤■增加籌碼。
進入書房之後元春笑著給胤■請了個安。
“爺在會客，春兒過來做什麼？”
“您忘了我有什麼本事？這客人身份貴重，妾也想見一見的。”說著她就將視線轉到七夜那邊，“這位便是殺手樓那位以鐵扇做武器的，玉面副樓主？幸會。”
七夜頷首，“賈側福晉果然是個人物。”
嗤，不是人物？還能是牲畜？
圍在旁邊湊熱鬧的鬼魂都忍不住吐槽了。
胤■險些繃不住臉上的表情。
元春倒是淡定，她想了想，說：“你恐怕覺得我們爺口風不緊，竟將這樣的消息透露給我。我得提醒你，本側福晉知道的可不止這些，比如你的第二重身份。”
七夜皺了皺眉，臉色僵硬了些，他依然沒有鬆口承認，反而試探性的回答說：“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如果你想讓所有人知道殺手樓的副樓主在檯面上竟然是那樣的身份，完全可以繼續裝傻充愣。”元春對自己的消息來源很有信心，那不是從鬼魂們口中聽說的，而是在平台上購買了地府出品的道具。這是黑白無常友情提示的，上次被弘歷召喚詢問三福晉陽壽，為了避免再發生類似的情況，系統配合升級，刷新了道具。
有一種符紙很物美價廉，對著特定人物用它可以查出對方的出生以及死亡日期，若偶然得到完美級的符紙還能看到對方的死因。
這個符紙有個漏洞。
它顯示的時候第一行會標注此人的姓名以及出身。
舉個例子：
愛新覺羅玄燁
大清朝皇帝
生於1654年5月4日。
卒於1722年12月20日。
病死。
生前積累功德……，下輩子投胎做……。
元春試了試，就得到了理想效果，這位副樓主身份真是不一般，人前人後兩個樣。許是她表現得太篤定，七夜臉上自信的笑容已經收斂起來，他沉默了很久，才說：“你都知道些什麼？”
“不多，也不少，你這代號源自於家族的姓氏以及你的排序，說得可對？”
七夜=葉七。
他是葉赫那拉氏嫡系第七子。
這個解釋讓對方一震，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賈元春：“你曾見過我？”
元春搖頭，“不曾。”
“那是如何得知？”
“因為我想知道。”
“……”七夜受了極大的打擊，這年頭內宅婦人都這樣炫酷？還給不給殺手活路了？他欲哭無淚的看著九爺，“您既然知道我是誰，何必今天才揭穿，早知道小的給您折上加折，搞好關係。”
馬甲被扒之前，他鎮定得很，有模有樣的和胤■談條件，元春三兩句話的功夫就把他底氣搞沒了。就算是葉赫那拉氏嫡系少爺，能和當朝九阿哥相提並論？老底被揭，他若敢胡來倒霉的時候多了去。再說……他不經常出任務都能被摸清底細，那些經常見到的不是早就暴露乾淨了？
難怪他能肆無忌憚提出那樣過分的要求。
現在看來，殺手樓要重新立規矩了——同九阿哥相關的任務拒接，有此類需求另請高明。
胤■沒比他好多少，心裡也是驚濤駭浪。
這廝竟然是葉赫那拉家的老七。
呵呵。
放著功名不考竟然當了殺手，還坐到了副樓主的位置，這消息若是傳出去，簡直要翻天。胤■心裡震撼，面上卻分毫不漏，他笑得和善極了，慢條斯理的整了整衣衫，道：“君子不強人所難，本來，你若願意答應我這小小的要求，也不至於被揭老底，可想好了？能不能做決定？還是請你們樓主過來我親自同他說一說。”
“不不，我就應了您，別說通報，只要是同您相關的任務，我們殺手樓統統不接。您高抬貴手給笑得留條活路，這事要是讓我老子知道，非得被打斷腿。”
葉赫貝勒的後人竟然幹起這種勾當。
簡直是給家族抹黑。
這事若曝光出去，殺手樓造的孽都要算到他頭上，以後真是不用活了。
胤■明白裡頭的奧妙，他沒把葉七往死路上逼，同意了對方的條件：“只要你小子本分做人，不站錯隊，爺當然不會做這種不仁不義之事，若是危及江山社稷，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
“我這底細都讓您搞明白了，還敢做什麼手腳？”他當然是想過的，一瞬間幹掉胤■並且成功逃出去的概率有多高，預估的成功率讓他放棄了冒險。
九爺是什麼人，敢單獨見他能沒防備？
還有這位福緣深厚的側福晉。
和她作對的有幾個能討好？
最重要的是，殺手的直覺告訴他，這房間裡潛伏著凶獸，他一旦出手，還沒碰到九爺自己就得先倒下。幹這行，直覺是非常重要的。
葉七妥協了。
他不得不妥協。
殺手樓這位倒霉的副樓主離開之後，胤■才挑眉看向元春那方：“他的身份，春兒如何得知？”
“我說我猜的，爺可相信？”
“只要是你說的，爺當然信。”
元春嗔他一眼，笑道：“我學了一道鬼符，能追蹤他的名字和身份。”
胤■的第一感覺就是慶幸，他慶幸自己娶了這個福緣深厚並且本事大的側福晉，他一步步走到現在，得皇阿瑪信任，同五哥一道站在超然的位置，幫額娘在宮中徹底站住腳，多子多財多福……大多是元春的功勞。
能夠娶到這樣的側福晉是上輩子積德。
元春從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以及得到的東西，胤■卻總覺得虧欠了她，別的不說，側福晉這身份就太低了些，正房她也住得的。瞧那蒙古來的續弦……空有漂亮臉蛋，無才無德無寬容之心，惹到她就是一頓鞭子。她都能成正室，真是難為元春。
有句話叫，你非我，豈知我之願。
胤■覺得嫡福晉的位置好，元春卻覺得如今就很圓滿，有個將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夫君，有那麼多兒子傍身，宜妃娘娘也是和善的，萬歲爺更不會刁難她。元春求的從來就不是驚天的榮華，而是過上安逸日子。
ga1105 2015-3-28 09:12
第100章
胤■這邊進展很順利,搞定了對市場影響巨大的幾位糧商之後,京城局勢就穩定了許多，因為房屋坍塌造成無家可歸的慌張在淡化。胤■的行為讓他們增加了對朝廷的信賴度。
小老百姓有個德行，就算發生再大的地動，無論如何也要將錢財拿走,否則會心塞至死。這個好習慣幫助大多數人帶出屬於自己的金銀錁子和銅板，有了這些,東西照樣買，飯照樣吃，還能去鐵獅子胡同口領救濟。
拿來救濟京城百姓的米糧是胤■自己出的,他有囤積一些必需品的習慣,畢竟,誰也不會知道你下一刻會遇到什麼事，這樣做有備無患。
胤■每天布粥一個時辰，每個人能領一碗稀粥一個饃饃，瞧著東西不多，對許多人而言卻是救命的食物。有人叫囂說施粥時間這麼短，純屬作秀；又有人說，這稀粥裡頭連米粒都沒多少，也沒油水，吃了怎麼抵得住；還有人說九阿哥這麼多錢，竟然這樣摳門的……
這樣的言論煽動了一些人，想強搶，就被殺手樓的“賑災志願者”擊斃，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
“能賺錢那是我們爺的本事，不是開倉放糧的條件。這太平盛世誰會往自家庫房之中囤積太多的糧食？我們爺是臨時買了米來施粥。做這樣的事只是為了幫助百姓們渡過難關，天災之後最重要的是活著，想吃的好你們找錯了地方。路公公就把話放在這裡，我們爺不會小氣到因為這點事故停止施粥，同時，若再有人鬧事，地上這個就是榜樣……”發稀粥發饃饃都是小路子親自監督的，那粥是什麼樣他比誰都清楚，什麼叫米太少？一碗粥裡四分之一都是米這已經超過了京城百姓的平均生活水平。
本來嘛，這碗稀粥就是多餘的，頂飽的還是那粗麵饃饃。
九阿哥府施粥還能是此等？
有這麼多米還有個饃饃充饑，雖然每天只發一個時辰，那也不少了，能夠幫助到許多人。稍微有良心的都不會說風涼話，而是心存感激。
京城裡的達官貴人還少了？發善心施粥的也不少，大多沒堅持幾日，更噁心的是他們根本不供應饃饃，每人一碗稀粥，幾絲鹹菜而已。
那才是真正的“稀粥”，一碗水咕咚下去幾乎看不見米的粥。
胤■這邊救濟工作有序展開，對他的表現，康熙十分滿意，在這樣危急的時刻還特地讚揚了他。這也是施粥者越來越多的原因。九阿哥下了血本讓萬歲爺誇讚，這不單單只是安慰花了大筆銀兩的他，更重要是在提醒眾大臣，這是他希望看到的場面。
聖心所指，朝臣所向。
就算做不到九爺那樣的程度，起碼裝個樣子，被萬歲爺看入眼中。
胤■的工作完成得太成功，這激發了其他幾位的動力，除了五阿哥胤祺還是老樣子，並沒有十分著急，九門提督、順天府尹就急起來，他們加大了巡查力度，穩住京城的局勢。
地動已經確認是在北直隸發生，當地鐵定是屍橫遍野啥都留不下來，重建工作還是次要的，作為皇帝，康熙最先要保證沒有暴亂發生。
絕不能讓地動威脅到他的皇位。
大學士張英同底下的門生商議過後，拿出一個方案。將事件分為兩種情況考慮，第一種，將地動歸因於天災，同每年都會有的乾旱洪水同樣等級，是自然的狀況，並非老天爺發怒。若能成功，就不能拿第二套說法，若不能，那麼就只能出下下策，為了避免有心人將矛頭對準朝廷，他們必須要為老天爺發怒找個完美的藉口，與其等到萬歲爺信任奸臣迫害忠良這樣的謠言出現，不如讓太子做這個替罪羊。
為什麼會地動呢？
這是遲來的懲罰。
懲罰誰呢？
當然就是太子胤礽。
為啥懲罰他？
因為當今聖上壽數未到，他就造反，弒父事小，謀害天子事大。萬歲爺是什麼身份？他受了這樣的委屈竟然沒誅殺逆賊全族，只斬殺了本人而已，妻兒流放。
有學問的就是不一樣，能把這樣胡鬧的說辭編得動人。
有句俗話叫，死貧道不死道友。
聽張英說完，康熙就做出決斷，就按照他們的提議執行，首先還是盡量向洪水之類的天災靠攏，若依然無法平息那就在更惡劣的流言傳出來之前把罪過推到胤礽身上。
也不算是替罪羊，康熙自詡沒做錯什麼，沒準這地動真是廢太子帶來的。
只要做了決定，執行起來就快了，京城裡立刻就有關於地動的傳言。
“九阿哥就這樣慈悲，日日施粥救京城百姓於水火，他不是天生就有這樣的好心腸，而是受萬歲爺影響。當今萬歲爺真的是體恤萬民的好皇帝。滿人入關滅掉大明朝這是不爭的事實，不過……大清朝這幾任皇帝也沒苛待他們，撇開這些天災不論，老百姓的日子過得頗為紅火。”
“康熙爺真是個好皇帝，他如今也是帶頭喝粥，日子沒比大家好多少。”
“再說了，這年朝廷並沒有頒布損百姓利益的法令，這一定是意外，是天災，南邊那些省份每年都會有洪水，這太正常了，地動不也一樣麼？”
“你說這是地龍在翻身，不一樣？你仔細想想，若是地動被理解為地龍翻身，那麼洪水豈不是大地在哭泣？你且想一想哪個性質更嚴重？”
……
這樣想的話，的確是那麼回事，整個四十七年朝堂上都是一潭死水，根本沒有什麼影響許多人利益的決策，在這樣的情況下，地龍竟然翻了身。
那地龍是睡迷糊了吧？
或者，它針對的其實不是當今聖上？
大多數人都相信了第一套說辭，集思廣益的大學士們還沒來得及慶祝初步勝利就有新的流言出來。
“不要被清狗的花言巧語矇騙，他們占了漢人的大好山河，除了騎射這樣粗魯的事，別的都不會，殘暴不仁連親兒子都能手刃，皇帝當到這份上也叫沒過錯？”
“我們的目標是恢復大明朝統治！”
“我們要緊緊團結在三太子的周圍。”
聽到這些，別說康熙別說諸位大臣別說九爺……就連身為漢人的元春都驚呆了。她派人去看了雙親那邊的情況，又慰問了大哥，因為都是在布局以及構造上費了許多心思的院子，都很堅韌，沒有出現坍塌的情況。房子沒垮，問題就輕鬆多了，胤■派人偷偷松了米糧過去，因為不知道他們原本囤積了多少，他送了三個月的分量。這段時間足以消除地動帶來的惡劣影響。
送糧過去的人也叮囑了王夫人，糧不露白，這些糧食應該是夠了，為了以防萬一，希望他們再去外頭的糧鋪裡買一些。
遇到天災就是這樣，手裡有糧，心裡不慌。
王夫人也不是那麼摳門的，將這批米糧放入倉庫鎖好以後，她拿了幾張銀票帶著府上奴僕拉著車就出了門。從前手裡有錢就存起來，或者拿去賣點能夠升值的東西，屯上一陣子倒賣出去。如今行情不同了，沒見那些個古董字畫鋪子都關了，酒樓更是不做了……京城裡生意最紅火的反而成了糧鋪。只要手中有餘裕，大多數人都去買一點，便是三五斤粗麵也好，關鍵時刻救命的。
大家的陣仗都挺大，王夫人買得多，卻沒受到過分關注，回去的路上倒是遇到了幾個地/痞，他們被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的俠士打跑了。
總之，賈府這邊有驚無險的將糧食買了回來，整個府上都在高興的時候，賈寶玉大鬧了一場。
地動這麼大的事，他怎麼能丟下林妹妹不管呢？
那麼脆弱的林妹妹，容易受傷的林妹妹。
“不行，我得去接她過來。”
他這樣大反應，邊上的奴才就順勢問了一句：“誰那麼好命竟能令寶二爺親自去接？”
這話簡直太熨帖，賈寶玉笑著答覆說：“當然是我那嬌柔的需要悉心呵護的林妹妹，她在外面出了事可如何是好？還是早點接回來為妙。”
“……”呵呵。
這是所有人的直覺反應，他們簡直想象不出，經歷了這麼多次打擊的賈寶玉怎麼還能堅持。要是那些個反清復明的都拿出這樣的架勢，恐怕早就成功了。
做奴才的還能攔得住下定決心去作死的主子？
這些個傢伙對好眼神，由其中一部分以誇讚的形式迷惑賈寶玉，拖住他的腳步，再偷偷去兩個人，給老爺和夫人報信。北直隸地動帶來的影響太深，京城局勢很不穩定，九爺在信中說，三個月時間任何的問題都會得到解決，不過這期間……恐怕會有許多變故，讓他們盡量不要出門。
只要乾旱上了半年或者發生這種規模的大地動，都會有攪屎棍出來。
天地會這種，打著“拜天拜地拜父母”的幌子，將大明朝統治上升到雙親那樣的高度……他們會放棄這樣的機會？天地會只是造反組織裡頭體系最完備成員最多的一個，還有些什麼白蓮教、五仙教。
雖然是漢人，對於努力了上百年還是沒成功卻依然不放棄反清復明這個理想的傢伙們，王夫人表示恨不能理解。她是個內宅婦人，沒有什麼大志向，首先盼著日子紅火，家中人人都好，其次就盼大清朝的江山穩固。反清復明要是成功了，元姐兒還不倒血霉？
分家之後，二房能過得好，多半還是九爺的功勞。
身為阿哥卻一點架子也沒有，能夠同老爺以及珠哥兒侃侃而談，隨和極了。這是其一，他為元姐兒做的事真是不少……說實在話，當年聖旨下來，王夫人的確高興，心裡還是有隱憂的，榮國府的牌匾倒是好看，父親死後卻連個頂梁柱也沒有，老大是個淨會揮霍的敗類，至於自家老爺……做學問的態度是極好的，就是效率不夠，學得死板不說，入了朝堂也不懂得變通，好不容易沾女兒的光從六品工部員外郎坐到四品官的位置。卻因為自己不會做人最後也沒守住。
王夫人忙著詛咒反清復明的蠢/逼，還沒見療效，就聽說寶玉發瘋了，又要去林家鬧場。王夫人險些背過氣去，她是造了什麼孽才生出又不上進又蠢又不知悔改的王八蛋。
如今這節骨眼，京城裡風雨飄搖，家家都閉門謝客，他還要去找林黛玉。王夫人對賈敏很看不上眼，她卻不得不承認，林如海比自家老爺強了一倍不止。
少年時期，賈政和林如海勉強算得上是朋友。
他們來往過一段時間，直到賈政落榜林如海高中探花郎，關係才淡去了。
認識之初，林如海只是一個落魄家族的嫡少爺，他出生在勛爵之家，卻沒能得祖上蔭蔽，依靠著自己才走到今天。同他相比，那時的賈政就耀眼多了，他是榮國公賈代善的次子，就算輪不到他襲爵，身份也不是常人可比。王夫人就是個膚淺的，她沒看到賈家一系列的變故以及兩個男人背後的潛力，她壓根沒考慮林如海，愉快的嫁進榮國府二房。
王夫人進門以後，有一段時日，賈敏和林如海的婚事才定下來，那時科舉考試還沒開鑼。當時很多人反對的，賈敏硬是死心塌地跟著這說不上窮卻也絕對不富有的書生。姑嫂之間的矛盾決定了她們打了無數次嘴仗，看似王夫人贏了，如今方才知曉，是林如海更強。
從探花郎到巡鹽御史到內閣大學士。
他用了十幾年時間走向輝煌。
讓王夫人欣慰的是，賈敏沒有享福的命，她死得早。
讓她鬱悶的是，為娘的死了，還留了個女兒折磨她。
寶玉怎麼就看上這病歪歪的姑娘了？
不，不能讓寶玉出門，京城裡這樣亂，別說順天府，就連九門提督衙門都出動了……寶玉若鬧出什麼事，惹怒了那些因為鎮壓暴動脾氣本就不好的武將，真是誰也救不了。
賈政比王夫人還要早一步動身，他過去的時候賈寶玉還在侃侃而談，一會兒念詩，一會兒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林黛玉的好……賈政的確不是做官的料子，他卻是個克己守禮的人，很有規矩。當眾敗壞內閣學士家千金的閨譽，簡直找死，(╰_╯)#。賈政進去的時候沒幾個人發現，那些傳說中已經被調/教好，絕不會受寶玉迷惑的傢伙就好像聽說書一樣，簡直津津有味。
“寶二爺您說仔細些，我想知道《西廂記》講的什麼，林姑娘當真喜歡這個？”
“我聽說她更喜歡唐詩宋詞，話本小說太沒格調。”
“你怎麼知道那是話本小說？喲喲喲，是偷偷看過了？”
“還是說說和林姑娘的相處，真的是兩情相悅嗎？怎麼外面有人說是單方面的死纏爛打？”
……
問題簡直太犀利，險些就把賈寶玉給擺平了，不過你永遠不要低估別人臉皮的厚度，講完西廂故事也罷，賈寶玉還覺得意猶未盡，他再次聲明自己同黛玉之間的關係，絕對是心意相通的情侶！
賈政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他拿了個雞毛撣子踩實了步伐黑著臉進屋去。做奴才的都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他們立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跪下給老爺請安順便求原諒。賈政壓根不想搭理這些狗奴才，他拿著雞毛撣子就要往賈寶玉身上抽，這時王夫人進來了。
“這滿地雞毛是怎麼回事？”
“哎喲，屋子裡頭咋那麼多奴才？不在這兒當差的都給我滾回去，別到處遊蕩。”
王夫人才剛把瞧熱鬧的奴才打發出去，就聽到兒子的呼救聲，說什麼要死了，要被父親打死了，母親救我……若是從前，沒準就救了，明知道他要做什麼傻子才把人輕鬆放出門去。王夫人對自家老爺子笑道：“寶玉的事就全權交託給老爺您，我一個內宅婦人做不少什麼。”
這麼識趣一切就好說了，賈政對蠢老婆點點頭，然後拿著雞毛撣子又是一頓抽。
打得差不多了才說：“你這混賬可知道如今的京城是什麼情況，不老實呆在家中非要出去找死，你讓我很難做。雖然總懷疑是不是生的時候搞錯了，事實證明你的確是老夫的兒子，有這層關係在，撒手不管又顯得我很沒責任心……我說，外頭鬧成這樣，你出去不怕被人一斧子劈了頭？”
賈政喜歡裝/逼的性格是改不了的，語言方面倒是幽默了些。
寶玉挨了打，又沒去成，心裡難受極了，他覺得自己得了病。想要知道林妹妹的近況，擔心她忘了那段感情，擔心有人欺負她，擔心她過得不好……賈寶玉趴在床上哎喲連天，他還沒打消偷溜去林府的想法。上次倒在林姑父跟前沒能攻略過去，這是上天給他的劫難，唐僧師徒在歷經九九八十一難之後就取得了真經，他不取經，娶個媳婦當是沒問題的。
榮國府這邊陰謀與防範措施層出不窮，九阿哥府倒挺安靜，寶寶們已經七八個月大，能爬能翻身。小九小十就像別家娃兒一般，沒看出有什麼不同，至於小八，在聽說康熙四十七年發生了地震，他就覺得信息量太大有些接收不過來。
這明顯不是真正的歷史長河，而是扭曲出來的一段人生。
小八放下了心結，開始努力聽父親用極少的時間說朝政。太子胤礽倒了？八阿哥也沒能翻身？……如今機會最大的是三、四和十四。
說到這個又要提起奪嫡戰中的失敗者——八阿哥胤■。
地震輓救了他和郭絡羅氏之間的感情，毛氏的確懷著孩子，她也沒在地震中流掉……即便如此，在經歷了命懸一線之後，就算日子苦，郭絡羅氏也不願同八爺分開。
毛氏懷孕？那就讓她懷著。
且不說能不能生兒子，就算能……她那卑賤的身份能自己養？
費心將孩子生出來不就是給旁人做嫁衣。
就算那孩子因為各種原因養在他跟前，活著真是不容易，沒見隔壁弘暉侄兒活到七八歲才死麼？那才叫悲痛。八福晉多有手腕的人，想通了日子就愜意了，她派人遞了個話給胤■，說自己在也不鬧了，毛氏能懷上那也是命，她認了。與其這樣吵吵鬧鬧，整日不痛快，不如過得開心點。
這當然是場面話了，八福晉不會原諒在她之前生孩子的女人，絕不。
六月過得飛快，眨眼的功夫就搭上了七月份的頭，又是一年一度的鬼月，快到鬼魂們能夠相互串門的日子。別家還在考慮怎麼借賑災之事奠定在萬歲爺心中的好形象，他們壓根想不到，帶頭髮善心施粥的九爺根本沒考慮地動這事，而是將精力放在了怎樣同各府鬼魂們愉快的交談。
總覺得會聽到什麼了不起的情報。
總覺得各府的情報都同如今的政局有關。
康熙也從胤祺哪裡得到了一些情報，地震讓八阿哥兩口子破鏡重圓，他們都領會到了生命的貴重，活著才能說更多，死了就什麼也沒有。老八已經是閒散宗室，他的反應還算正常。老三胤祉就有些令人蛋疼了，他努力了快有一年時間，還沒將福音董鄂氏搞死，以這個速度如何趕得上明年的選秀？
因為十四福晉在宮中胡說八道，萬歲爺斥罵了完顏家主，即便如此，他們依然是滿洲卓姓大族，很值得利用的。已經努力了那麼久，從培養感情到將未來談妥，胤祉實在舍不得放棄。
第101章
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人到五更。
這句話反過來也是對的,在三阿哥胤祉的各種坑害之下,董鄂氏頑強的活了下來,完全沒有撒手人寰的意思。看戲的康熙和眾阿哥都驚訝得很,地動這樣絕妙的時機，埋伏在董鄂氏身邊的人鐵定會動手，這樣還沒搞死她,真是命不該絕……活著就是來膈應老三的。
老三府上這事只能做無聊時的談資而已,四阿哥府才是真的熱鬧。地動這日,那拉氏在院中大樹地下的陰涼處休息,她躺在鋪著毛毯的藤編搖椅上，眼看就要睡著,搖椅就晃悠起來。
那拉氏真沒覺得是地動，她扶著旁邊的把手連眼皮子都沒睜開：“誰在胡鬧？”
伺候她的茯苓是陪嫁過來的，在府中摸爬滾打多年，經驗十分豐富，她想了想說：“回福晉話，依奴婢看恐怕是地動了，您最好就這麼躺著，這種程度的話，搖椅應當是安全的，起來還要危險些。”
她說得一點也沒錯，那拉氏深吸一口氣，放輕鬆躺好，左手扶著椅子，右手摸著肚子。她和隔壁八福晉懷得都很坎坷，尤其是臨產之前，郭絡羅氏遇到廢太子造反，而她則遇到這樣厲害的地動。那拉氏看過了，因為院子很寬敞，就算宅子搖一搖就垮掉，也不會落到她這個位置來，這棵超過五十年的大樹更是牢牢抓住地底，不會倒下。
那拉氏是慶幸的，她度過危險期之後，每天都會在院子裡走動，然後就躺在搖椅上休息，因為擔心背部著涼還特地鋪上毛毯，正是這樣的準備讓她以最好的姿態迎接這次地動，幾乎沒有受到影響。
茯苓找了兩個老婆子來將搖椅扶住，自己則聽福晉安排去別的院子看情況了。地動持續的時間不長，搖晃得卻很厲害，房屋雖然沒垮，卻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瓦片散落。
總的來說，遇險是沒有的，各房的侍妾都受了不同程度的驚嚇，她們被安頓到了花園裡，那是整個府上最空曠的地方，無論怎麼搖晃也不會因為垮塌事件砸到人。
四福晉安然度過了難關，胤禛卻不知道，他那是還在戶部查賬，晃完之後整張臉都煞白。九個月，那拉氏已經九個月了，這時候遇到地龍翻身，天知道她能不能護住肚子裡的阿哥。
胤禛堅定的認為自家福晉肚子裡是個阿哥。
那是他的希望，他的命根子。
只要想到他會成為第二個老八，胤禛就覺得頭暈眼花，他握緊雙拳抑制內心的驚懼，“爺現在要進宮去，蘇培盛，你親自回去一趟，看看福晉那邊是什麼情況，無論……她好不好，都進宮來說給我聽。”
天地君親師。
皇阿瑪既是君又是親。
無論如何都應當排在最前面的。
他得進宮去看看，這種時候絕對不能落在兄弟們後面，讓蘇培盛走這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蘇培盛跟著四爺的時間也不短了，看他浮浮沉沉，經歷各種磨難一步步走到今天。從前只是個處境尷尬的普通阿哥而已，改了玉牒之後，他的身份就發生了變化，作為嫡子，肩上的責任更重，也要迎接更多的挑剔目光。他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係到未來朝堂局勢，在這種時候怎麼能為了私/欲回去看福晉。
就算那拉氏是原配是嫡妻，就算她懷著身孕，就算即將臨盆，也不能同康熙作比。
“奴才這就去了，爺寬心，福晉是有大福的。”
胤禛只是點點頭，看蘇培盛一路跑回去，這才坐上馬車，“進宮。”
除了本來就在宮中的五阿哥，他的確是去得最早的，胤禛一路加快速度，趕到御花園，見了康熙就跪下了：“兒臣來遲了，給皇阿瑪請安。”
說實在話，康熙挺感動的，這也就是他沒給老四指派任務的原因，在得知胤禛完全沒有回府，直接來宮裡看他以後，康熙就擺手說沒什麼事，讓他回去守著那拉氏。
胤禛又看了太后娘娘，這才準備回府，走了沒幾步就看到氣喘吁吁的蘇培盛，他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不過氣色還是很好的，見到胤禛臉上還有笑意：“地動的時候福晉正躺在院中搖椅上，安穩極了，什麼事也沒有。”
他連請安也顧不得，直接說出胤禛最想聽的話。
的確是好消息。
四爺很信命的。
這樣看來他比廢太子、老三、老八都有氣運。
你問為什麼？
胤礽辛苦耕耘了多少年，府上侍妾倒是生了三個，卻只活下草包弘晴，太子妃折騰那麼多年只生過一個格格而已。老三的情況也差不多，沒有嫡子，還娶了個喪德並且命很大怎麼都弄不死的福晉。老八汲汲營營謀劃了這麼多年，先是失了阿哥，然後因為結黨*被皇阿瑪遷怒，樹倒猢猻散。
五年前，他們都是皇位最有力的爭奪者，摸著良心說，那時候四爺還算不得什麼，只是為太子做事的頗為上道的兄弟而已。
那些出身更好支持者更多的阿哥相繼出事，反而是他，忍了這麼多年盼得皇阿瑪憐憫，改了玉牒。
四阿哥胤禛青雲直上成了唯一的嫡子。
命運真是難以預估的東西。
說起來，他還真得感謝老九全家。
多虧賈氏拿出那樣詳盡的調養秘方，讓那拉氏再次懷孕。
多虧胤■在皇阿瑪跟前說起去疤藥那茬，讓自己成功改了玉牒。
……
有大師說過，他命中占貴人，遇到之後就會事事順心，胤禛當初將信將疑。他不是普通人，是阿哥出身，整個大清朝比他貴重的就只有出身更高貴的兄弟、四妃、太后娘娘和皇阿瑪。
以他圖謀的內容來看，怎麼也不像是能應驗的樣子。
直到康熙四十六年，胤禛才依稀覺得這番話有道理，自從元寶送獅子狗過來，他與九阿哥府的關係就日益密切，陸陸續續得了胤■許多好處，那拉氏同老九那令人艷羡的側福晉也維持了不錯的關係。也就是從這年起，他做什麼都順利多了。
臘月初，那拉氏懷孕。
月中，太子造反，額娘毀容。
然後他就稀裡糊塗成了養母孝懿皇后的兒子，從生母跟前的尷尬人變成了最尊貴的嫡阿哥。
如今想來，九弟的功勞真是很大，他或許不像十三弟，一心為自己好，偶爾一次的援手卻總能到點子上，引起有利後果。胤禛讓蘇培盛起來，他快步往回走。
地動沒讓那拉氏流掉孩子，養了半個月，朝廷開啟災後復建以及接濟百姓行動之後，那拉氏就發動了，半下午肚子疼，之後就被送進產房，接生嬤嬤和奶娘都是粘桿處查過底細的，家世清白，沒被收買。畢竟是嫡福晉生產，接生嬤嬤有四人，又是喂雞湯又是說各種鼓勵的話。茯苓親自去產房盯著，只怕她們搞小動作，同時她通知府中大管家親自去稟告四爺。
戶部主管全國疆土、田地、戶籍、賦稅、俸餉和財政事宜。天災過後，他們要做的事簡直太多。
首先要派人去審核戶籍，劃掉已經死在地動裡的名字。針對地動影響的範圍，免除或者減少賦稅，開國庫賑災，銀兩調度……洪水、乾旱、地動之後，滿朝上下最忙的就是戶部和工部。一個負責賑災，一個負責重建。
管家過去的時候胤禛正在核對撥出去賑災的銀兩，聽說福晉發動了，他手一抖，冊子就落到地上。四爺是非常自律的，他把冊子收起來，交代好接下來的工作，這才回府去。進門就聽到一連串的報告，說這會兒還沒有動靜，福晉已經進去小半個時辰了，又說茯苓姑娘派人去九阿哥府請了賈側福晉，說是那拉氏的吩咐，有經驗豐富並且氣運極佳的賈氏坐鎮，她才能安心生產。
胤禛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直接去了正院。
除了接生嬤嬤在不停說話之外，裡頭安安靜靜，福晉連哼哼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福晉為何沒動靜？”他這麼說，立刻就有嬤嬤過來解釋，說還沒到時候，福晉省著力氣。胤禛看似淡定，心裡早就毛躁了，躺在裡頭的是他寵辱與共的的嫡福晉，將要生出來的是他繼弘暉之後費盡力氣求來的嫡子。以那拉氏的身體狀況，這或許是最後一胎。別看四爺冷著臉，他是在緊張。
沒多會兒，就有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一個穿著青綠色旗裝的女子快步走來，她畫著淡妝，整個人清爽極了，身後跟著四個小阿哥。
弘晟、弘暲、弘相（元寶）和弘歷都來了。
賈氏離著七八步遠就給胤禛請了個安，然後徑直往裡去，元春是生過孩子的，整整七個模樣俊俏還健康的阿哥，堪稱皇室之最。進去的人是她倒沒有什麼衝撞的問題。
四個小傢伙在外面逗胤禛開心，讓他分散注意力，不要太過緊張。
自古便是如此，英雄難過產房。
元春生孩子的時候胤■回回都腿軟，站也站不住的。
外頭在逗趣，裡頭卻是另一番光景，元春繞過屏風進去的時候那拉氏在喝雞湯，幾個接生嬤嬤都在說各種注意事項，希望能一鼓作氣把孩子生下來。
看起來的確是這樣，元春走過去揮開兩個老婆子，伸手就抓住那拉氏端碗的手，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之中，將那碗雞湯奪了過來，扭頭吩咐道：“立刻準備蟬蛻和蜈蚣草，各三兩，無需浸泡，三碗水熬一刻鐘。去太醫院把鄒齊找來。”
那拉氏雙眼猛地瞪大，“怎麼回事？賈妹妹你發現了什麼？我是不是……”
元春安撫性的看了她一眼，道：“福晉放心，有我在，你一定能順利生下小阿哥。”
茯苓一直守在產房裡的，並沒有發現異動，見元春這番動作她也嚇到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雞湯不幹淨？”
元春往回走兩步，將餘下那半碗雞湯交到她手裡，“拿出去給四爺，等鄒齊來了好生驗看，我的判斷沒錯的話，這裡頭被下了卸力道的藥。”
不是毒死人的，不是流產的，只是卸力道……這在平時根本不算什麼，這會兒卻是害死人的東西。茯苓都要哭出來，元春呵斥道：“若不想讓你主子出事就按我的吩咐做，快去將解藥性的東西準備好，端過來，房裡有本側福晉看著，我倒要看看誰那麼大本事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動手腳。誰家後院沒勾心鬥角的事，我能安全生下七個兒子可不是秘藥的功勞，你把心安在肚子裡，按照我交代的去準備。”
茯苓朝旁邊的連翹遞了個眼神，對方立刻退出去這是準備解藥去了，她本人向賈元春道了謝，才端著雞湯走出去。
那拉氏眼眶都紅了，悲從中來：“到底是誰要害我孩兒，弘暉去後，我悲痛欲絕，得上天憐憫才懷上這一胎，為何要這樣對我？”
元春嘆口氣，想說不是她的錯。
那藥極難被發現，會知道雞湯有問題還是帥鬼說的，畢竟是神醫世家的人，看一看就知道不對勁。
能夠搞到那樣的東西，要害她的絕不是後院那些女人，恐怕同前朝脫不開關係，僅是不同往日，四阿哥已經是嫡子，誰敢讓她生下阿哥？
這就是朝廷。
這就是政治。
避不開的。
“四嫂你別哭，我已經讓你那貼身丫鬟去準備解藥，還沒到絕處莫做出這樣的神情，這隻能讓親者痛仇者快。如今什麼都不重要，把肚子裡的孩子生出來才是正經的。”
聽她這樣說，那拉氏勉力止住眼淚，“若能將孩兒生出來，那都是春兒妹妹的功勞，多謝你。”
“莫說了，留點力氣，待會兒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那拉氏咬了咬牙，心裡鎮定下來。
這話既然是賈元春說的，她就信！
老九這位側福晉能生能養是出了名的，她鐵定有常人不能及的本事，那拉氏寬了心，閉著眼躺好了，這時候茯苓又回到屋子裡，元春讓她過來守在床邊，自己出去了一趟。
有些事，丫鬟說不清楚的，還得她去。
胤禛臉色難看極了，整個就像是在風暴中心，無限的向周圍釋放可怕的威壓，元春出去就見到這一幕，她朝那方走了幾步，坦然地說：“那拉福晉喝的雞湯有問題，裡面加了卸力道的藥粉，具體怎麼回事還是等太醫來看，我已經讓底下的奴才去準備解藥，雖然多少有些影響，問題不大。具體是誰動的手還不清楚，聽說那碗是丫鬟直接送過去的，並沒讓接生嬤嬤過手，想來是在廚房那邊動的手。”
“這不可能，端過來之前是驗過的……”四爺剛開口就被打斷了，“那藥沒有毒性，又是特地為這種時候準備的，驗不出，我來晚了，若是早些就不會出這樣的事。”
雖然憤怒，胤禛也不是黑白不分的，他嘆口氣說：“哪能怪你，是我大意了，沒料到這樣的狀況。”
看他這樣誰都不好過，元寶淚汪汪都要哭出來。
元春勉強擠出一抹笑：“福晉懷著孩子的時候經常走動的，這也不是頭胎，只要把解藥喂下去，問題也不大。您是主心骨，比起不必要的悲痛，還是快些將下藥之人找出來。這種藥……不是後院女子能夠輕易到手的，一般的醫書上都麼有記載，實在很少見。”
這幾乎已經是明示了，四爺是聰明人，能不懂他的意思？
不是後院爭寵的手段，那就是由他引來的災禍，是前朝爭端。
元春沒再說別的，她微微頷首：“若沒別的事，我就進去了，福晉那邊要人守著。”胤禛難得這樣正視一個女人，他鄭重的拜託道，“你告訴那拉氏，別想這些，安心將孩子生下來，爺一定替他討回公道……再有，你今日的援助，胤禛銘刻在心，來日定當報答。”
這話說到元春心坎上了，四阿哥府來了這麼多回，她就算再遲鈍也感覺到了，這位即便不是下任皇帝，以後的境遇也不會差，巴結他是正確決定。別看胤■如今還挺得寵，在皇上眼中也頗有分量，一朝天子一朝臣，再有幾年皇上去了，好日子沒準就要到頭。同四阿哥胤禛維持不錯的關係是長遠打算。這樣的許諾讓元春安心不少，她彎了彎嘴角，朝產房裡走去。
鄒齊堪稱大清朝最忙的太醫，因為醫術太精妙，遠高出太醫院其他人，他被指名的次數不要太多。跑這一趟的是蘇培盛，他將情況一說，這位正值中年醫術精湛的太醫心裡咯■一下。
做太醫的最怕三種情況。
首先是把脈看男女的時候認錯性別，無論是將阿哥看成格格還是反之，都會帶來不利影響。
其次是皇上的寵妃病危，就好似董妃娘娘之死，連林家聖手也救不回來的人，那是因為壽數盡了，閻王要的人，誰能搶的回來？
而最後一種就是四福晉這樣，生孩子的時候臨時出狀況，不管是被下藥還是難產或者產後血崩，能把人保住倒是好的，若保不住，指不定就要受牽連。
鄒齊已經去皇覺寺拜過好幾次，怎麼還是厄運連連。
四爺是嫡子，他家福晉若是出了事，還不知道會鬧出怎樣的風波，鄒齊完全不敢耽擱，帶上醫囊跟著蘇培盛就出去了，出了宮就坐上馬車，一路去往四阿哥府，用生命在趕路。
那碗雞湯被四爺的心腹端著，誰也別想再動手腳，鄒齊過來之後，胤禛就讓人捧到他面前。鄒齊接過來聞了聞，並沒有什麼不對，可是……九側福晉是什麼人物？她說這碗湯不對，那就必定有理由，鄒齊伸出右手食指在碗裡蘸了蘸，放進嘴裡。
因為雞湯的味道太濃，將若有似無的藥味蓋住了。
的確是有的，還是他從未遇到過的品種。
“九側福晉可說過這裡頭被下了什麼藥？”
蘇培盛說：“說是卸力道的，學名不知。”
鄒齊嘆口氣，若是這樣，他就能猜出了，這藥是林家秘方，在某個圈子裡小範圍的流傳開來，一般的醫書上是沒有記錄的，絕大多數大夫恐怕都沒有聽過。
“是逍遙散，吃了這種藥渾身無力是其一，還會飄飄然不知所以……我偶然見過這個方子，遺憾的是，解法並沒有研究出來，索性這裡頭分量並不重……”他說著就被打斷了，開口的是胤禛，“按照賈氏的說法，這是可以解的。”
做大夫的最喜歡聽別人講珍稀藥方，四爺一開口，鄒齊險些撲過去。
他太激動。
“賈側福晉是怎麼說的？什麼方子給我看看。”
胤禛對這位號稱大清朝第一大夫的醫術表示深深懷疑，就連內宅婦人都知道的東西，他竟這樣稀奇，心裡雖然嫌棄，胤禛還是說了：“蜈蚣草和蟬蛻，就這兩樣東西。”
“……”雖然還是想不明白，敢吩咐下去她就一定是又把握的，還是等藥效出來再說。鄒齊故作淡然的點了點頭，“那就沒事了，我們安心在這裡等結果吧。”
結果是要等，卻不能就這麼無作為庸庸碌碌的等，關於逍遙散，胤禛問了許多細節，鄒齊將自己知道的部分一一作答，很快，四爺就確定了搜尋方向，粘桿處那邊同步消息，已經開始行動了。
解藥來得很快，喂那拉氏吃下去，過一會兒就有了效果，力量漸漸的回到她身體裡面，其實並非全部，心理作用卻幫助她找到了最佳狀態，羊水破了，很快就到了生產的最後幾個階段。畢竟是第二胎了，折騰了三盞茶的時間，那拉氏咬牙使了狠勁，孩子就滑出來了，元春親眼看了，是個阿哥，她讓接生嬤嬤出去報喜，自個兒守在旁邊確認沒有血崩的狀況才松了口氣。
那拉氏已經筋疲力竭，睡過去之前她鄭重的向元春道了謝。
元春笑了笑：“這些話方才四爺已經說過一次，我只是動了嘴皮子，倒是賺了雙份的感謝……先說好，只是口頭上的可不成。”
“你這貪心的，■■，回頭我開了府庫讓你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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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麼一說，開玩笑的好嗎。
開府庫會不會太誇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