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1105 2015-3-28 08:32
《(紅樓)活該你見鬼！》作者：南島櫻桃【完結】
第001章
賈元春怨過，恨過，失望過，無助過，終於盼到此生終結，不想還能回到幼年。卯年寅月賢德妃暴病卒於宮中，平行空間另一個世界，昏迷二日的榮國府姐兒悠悠醒來。湊在眼前的是母親年輕卻焦急的臉，還有……嗯，趴在母親身上穿著侍女服血淋淋的阿飄。
白眼一翻，賈元春又暈了過去。
【嗶——】
【恭喜宿主激活“大慈大悲超度系統”，獲得100原始感謝點，新手大禮包x1，請努力達成鬼鬼們的心願，超度他們吧。】
賈元春很想滿懷感激的接受再來一次的人生，她想著再不要步入那荊棘遍地的九重宮闈，想著要好好保護八月滑胎沒生下來的兒子……她躊躇滿志的暢想未來，卻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搞懵了。
超度鬼魂？系統？
賈元春是個有神論者，也曾做過幾件虧心事，膽小。
“嚶嚶，黑無常哥哥你還是帶我走吧，日子沒法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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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三天，榮國府所有滯留的鬼魂都到了賈元春的房裡。
“好心的姑娘，你幫幫忙，送老夫回家。”
“本王沒死，本王怎麼會死，我有千秋大業！”
“我的頭呢？誰拿了我的頭，還給我。”
“姐兒，元姐兒，我是無辜的，下藥害你的不是我！”
……
從驚悚到習慣，賈元春認命了。將房裡的丫鬟打發出去，她輕聲喚道：“超度……系統？”
【嗶——】
【宿主你好，請默念與我交流，本系統竭誠為你服務。】
好洋氣的說法，聽著不像本地口音，賈元春從系統簡短的回應中收集信息，她頓了頓，問道：“我怎麼做？”
【請默念系統開啟口令：捌肆參捌肆。】
臥槽這是什麼？
發光的幕布？
賈元春識字，領悟力也不錯，很快就看懂了大屏幕上用紅樓體書寫的使用說明。系統的確洋氣，怕是從天上遺落人間的，凡人敬畏鬼神，賈元春多少還有些害怕，她催眠自個兒超度亡魂是行善積德的好事。賈元春打開超度列表，上面有七八個名字，她選擇了瞧著眼熟的小丫鬟柳兒，然後就看到柳兒的生平和死因，她是冤死的，心有執念魂魄滯留賈府無法投胎轉世。
賈元春的任務是與柳兒交談問清因由達成她的心願超度魂魄。
選擇接取。賈元春抬頭，在房間裡飄蕩的魂魄中找到著白衫披頭散髮鮮血淋漓的柳兒。已經是魂魄的柳兒也注意到大姐兒看著自己，她尖叫著嚎啕大哭：“不是我，下藥害你的不是我。”
說到柳兒的死就不得不提到賈元春昏迷二日的原因，她將滿十五，就要參加這年的選秀，又因賢秀才德，美名遠播。母親王氏在妯娌間拉足了仇恨，王氏看似溫吞和善，內裡是有心眼的，法子多著，那些羡慕嫉妒的動她不得就將心思動到大姐兒元春身上。
賈元春被下了藥，幸而發現得早，搶救及時。
事情鬧開，連著好幾天賈政臉都是黑的，他有二子一女，賈珠聰慧，勤奮進學，寶玉年幼卻已經學了風流公子那套，日日與丫鬟攪和，賈政對幼子頗有不滿，唯一的女兒倒是合心，賈元春年方十五，正好趕上這年選秀。
非但賈政，老太太對大姐兒的期望也是很高的，得知此事後雷霆震怒。查來查去竟是姨娘張氏，二奶奶王氏下令杖斃了下藥的柳兒，事情就此揭過。元春仿佛記得重生以前並沒有這一遭，她卻是十五那年被選作皇后身邊的女史，後封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待字閨中以及初入宮那幾年，一路平坦無甚坎坷。
賈元春內心已經開始懷疑，是超度系統改變了她的命運？這已經是與上輩子截然不同的另一段人生？
如此，怕不能以過往為戒。
這些可以慢慢查，當務之急是超度柳兒，看看能從系統那兒得到什麼好處。
“你是張氏房裡的二等丫鬟柳兒？”
女鬼聽到賈元春的問話，又厲聲哭起來。
賈元春扶額，她做了好些年的貴妃，除帝後之外鮮少有人敢對她如此放肆，一時之間真有些不適應。“我雖不知幕後黑手是誰，也不再追究什麼，死者為大，你且輪迴投胎去吧。”
凄厲的哭聲停頓片刻，柳兒近乎癲狂的盯著元春，“投胎？我不投胎，我還沒和狗子哥成親！我要和狗子哥成親！”
賈元春設想了各種情形下的應對之法，她以為柳兒想要自個兒還她清白，母親是和善人，榮國府中與她不對付的屈指可數，這事怕是大房做的。她琢磨著或者另尋替罪羊，或者藉故斷了邢氏的左膀右臂，還柳兒清白。誰想她竟提出這樣的要求。
成親？
女鬼與活人成親？
賈元春覺得頭疼，她想勸導柳兒，陰陽兩隔，既然如此深深愛著那人，不如放手看他幸福。話還沒說出口，排隊等著完成心願的鬼鬼們就鬧騰起來。
“也不知我那婆娘怎樣，有沒有好生教養兒子。”
“蠢貨，你死了多少年，婆娘怕早改嫁了。”
……
房裡鬧哄哄的，元春生怕外邊的丫鬟聽見，壓著嗓子咳了一聲。
“你總該說說狗子哥是誰。”
又是一陣哭啼，柳兒說得重複顛倒，賈元春聽了半晌才明白，她口中的狗子哥便是大老爺身邊一個小廝。賈元春聽明白之後披上斗篷就往外走，到母親房裡寒暄了一會兒，便往大房去。那些怨魂也一路跟著，死後也不改本性，等著瞧熱鬧呢。
賈赦去了古玩市場，並不在府中，元春沒看到狗子，反倒與邢夫人撞了個正著。
總是念叨著要回家的男鬼在見到邢氏的瞬間吱聲了。
“是她！”
“讓人下藥的就是她！”
平日裡鬼鬼們都在府裡飄蕩，撞見什麼也不稀奇，賈元春預料的就是這樣，她沒吃驚。這句指認的話給賈元春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縱使超度系統不能給她實在的獎勵，她也可以用幫他們完成心願為條件換取情報。
他們活著的時候或許沒一技之長，死了倒可以實現剩餘價值。
情報終結者！
陰人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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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1105 2015-3-28 08:33
第002章
超度任務並沒有時效，柳兒雖然著急，賈元春依然按著自己的節奏對未來進行部署。她誘了兩個調皮鬼跟著將滿五歲的弟弟寶玉，見他與丫鬟調笑就變著法搗亂。
上輩子的時候，父親總是想逼寶玉進學，引他入正途。老太太見不得孫兒委屈，母親也將含玉出生的兒子當做寶貝心肝兒，包括她自個兒，以為疼著寵著便是對他好……黑暗的宮廷教會了賈元春許多東西，她無法看著寶玉墮落下去。
懶惰窮三代，嬌慣毀一生。
賈元春幡然悔悟，學會了正確使喚阿飄的方法，寶玉就悲劇了。
玩個親親，嘴脣腫得像香腸。
捉個迷藏，一步一跌倒摔成豬頭。
起先王夫人還以為是中了邪，去皇覺寺拜了兩回，求籤，畫符，添香油，做了全套也不見好轉，寶玉日復一日的出事，賈元春這才到王氏跟前咬耳朵，“平時也沒見怎麼，與那些個丫鬟混一起就出事，母親你看……”
經賈元春點撥，王夫人悟了。她將情況給老太太一說，把多餘的丫鬟調開，只留了兩個日常伺候的，不讓她們與寶玉廝混，情況果然好了許多。
“列祖列宗保佑，原是老天要我兒上進。”這些日子，因賈寶玉連番受傷，王夫人日日心疼，如今查明因由，她這才松了氣。這樣的結果賈政非常滿意，對呆老婆的態度也好了許多。老太太樂於見到乖孫啟蒙進學，感動愈盛。
雖然，老太太溺愛依舊。
雖然，學習的認真程度還有待考證。
賈元春以為，這好歹是新的開始。
她一門心思用在引導幼弟上，加之柳兒的要求過於刁鑽，超度任務一時沒有進展。柳兒急了，懷揣著濃濃的思戀，穿著血淋淋的喪服，柳兒飄去大房，想著見狗子哥一面以排解相思。誰知，這一去就撞破了jq。
本來，她那情哥哥就在兩個姑娘之間徘徊，柳兒一死就便宜了大房的春杏。
狗子與春杏之間扯不清楚，柳兒或者的時候是知道的，那時候她能忍，一邊討好情哥哥一邊給春杏捅刀子。做了鬼之後，與各色同行交流多了，柳兒的想法變了。她完全偏激，將過錯算在了渣女以及負心漢身上。
“狗子哥，我這麼愛你，你竟然如此待我！”
“活著不能白頭偕老，你去死吧……我們在地底下做長命鴛鴦。”
做鬼也是有等級劃分的，能讓人看到的多是怨氣沖天的惡鬼，柳兒這樣只有執念並無戾氣的，普通人瞧不見。原本，只要給她一場婚禮就能超度地府再世為人，受了這樣的刺激，下人房裡戾氣滋生，陰風陣陣。
她成了惡鬼！
賈元春知道的時候，狗子與春杏已死，柳兒也魂飛魄散消失在天地間。
任務，失敗了。
【嗶——】
【超度柳兒任務失敗，系統將進行功能凍結，請完成月姬的心願解鎖。】
【你的新手大禮包尚未領取。】
新手大禮包？
賈元春回憶許久才記起，超度系統第一次吱聲的時候的確提到過這個，她也不耽擱，當即選擇開啟禮包。
【嗶——】
【你獲得防禦符x3，氣運符x3，《辨鬼指南》x1。】
兩種符紙從名字便能聽出功效，最後那件讓賈元春糊塗了。她選擇查看了書籍信息。黑白無常主編，牛鬼蛇神修改，閻王敲定——地府入門教材，教你如何辨別並對抗惡鬼。
學習這個是必須的，卻不著急，更讓賈元春在意的是月姬的心願。十年前，她曾風靡整個京城，是歌舞坊頭牌。仿佛是個京官強行贖身帶走，後來就沒了音信，竟是死了。
按照提示，賈元春在花園裡找到月姬，她穿著血色舞裙，額間一點胭脂色，飄飄然欲升仙。這些天來，從府中鬼魂們的口中，月姬得知榮府小姐有雙陰陽眼。她喜淨，平素冷清，並未找去求助，不想竟讓賈元春主動找上門來。
“月姬。”
“你是這府上小姐。”
元春點頭，“少年白髮，你可有心願未了？”
月姬轉身直面賈元春，半晌，不答。
“若無牽掛，奈何不轉世投胎？”
“……我有話想說與皇覺寺枯葉大師，卻無法離開這府邸。”
原來是帶話，這個簡單。
宮裡混過的人都有個毛病，多疑，賈元春也不例外，她瞬間想到了許多種可能，是有貴重物品要託付？還是有機密消息傳達？得到賈元春的承諾之後，月姬瞬間泣不成聲，“你問他，可還記得蝶莊陳雪衣。”
陳雪衣，便是月姬的本名。
“記得如何，不記得又如何？”
月姬笑得釋然，不如何，便想聽個答案罷了。
這個時代女子不能隨便出門，去皇覺寺倒不難，只要讓鬼鬼們鬧幾出靈異事件便能央母親帶她去廟裡拜佛。好在是去皇覺寺，沒讓她去荒山野嶺找墳頭。賈元春應下此事，轉身就開始籌謀。這回她倒沒找寶玉麻煩，而是想著給下藥事件的主使者邢夫人一個教訓。
本來，大爺賈赦就不怎麼喜歡這不是情趣的夫人。
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
邢夫人就處在這樣尷尬的位置，賈赦喜歡附庸風流鑒賞古董，痴迷古扇，日日流連煙花柳巷。難得同邢夫人滾一次床單，卻被組團去的鬼鬼們將床帳裡搞得陰氣森森，賈赦陽/痿了。
接連幾日，大房鬧了好些靈異事，邢夫人終於坐不住了。大房鬧得這樣歡騰，闔府都在看笑話，邢氏向老太太申請去皇覺寺禮佛的時候王夫人正好帶著賈元春過來。賈元春向老太太問安，盈盈笑道：“可巧，我與母親也想去廟裡求平安符。”
老太太拍拍賈元春白皙柔嫩的手，“的確應當如此，寶玉近日刻苦進學，我唯恐他累著病了……瞧這日子，元姐兒也要進宮選秀了，老二媳婦你多費心，莫要出了差錯。”老太太是明白人，賈代善早逝，如今這府上沒個在朝堂上站得住腳的，能依靠的便只有元姐兒，若她能入貴人的眼，飛黃騰達都是容易事。李唐王朝有個楊妃，得君王獨寵，讓天下父母不盼剩男盼生女。元春是個好的，德容兼備，可以期待。
如此，賈元春順利進入皇覺寺禮佛大名單。
枯葉大師我來了。
第003章
耽擱了一二日，榮府兩房太太就約著一起去皇覺寺禮佛，理所當然的，有賈元春同行。這時候，曾經的賢德妃娘娘還不知道她已經來到與過去不同的平行時空。趁王夫人跪拜的功夫，她正在向一旁的小沙彌問話。
“聽聞寺中有通天曉地德高望重者，名曰枯葉，可否一見。”
那小沙彌大約沒想到賈元春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瞧這一行錦衣華袍，怕是京城頂頂富貴的人家，他並沒有直接回絕，只道：“枯葉師叔正與貴人弈棋，不便與女施主見面。”
一句話的功夫，王夫人也聽到動靜，她拜過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起身，挑眉道：“我兒也知枯葉大師，傳言說，他的卦文極準，我也想見他一面，再有兩月我兒就要……”她沒再說下去，又添了香油錢，懇求會見枯葉大師。
同行的大管事低聲提醒：“我們太太是榮國府的。”
賈代善死了好幾年，賈家在朝堂上早沒了勢力，他們能夠引以為傲的只有國公府的牌匾以及積累下來的關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四大家族同氣連枝不可小覷。小沙彌對官場事知之甚少，被國公府的招牌嚇著，就抖了真話出來。“有皇阿哥在寺中，恐不好相見，盼女施主擇日再來。”
到這份上，王夫人也不好再說什麼，引女兒到下一尊佛前，這才開口：“我兒，這是機緣。”
未出閣的女子是不能隨便出門見男客的，寺中偶遇倒無可厚非，雖不知是哪位，能入皇阿哥貴眼是光耀門楣的好事，勿怪王夫人欣喜。
說到這裡，賈元春才察覺到不對。
她十五那年選秀入宮做了皇后娘娘身邊的女史，她進宮的時候的確有幾個皇子，只是……斷不到開葷的年紀。重活一回皇帝的兒子竟然越過打醬油能與皇覺寺的大師弈棋對談了。
姑娘家不明朝堂之事情有可原，賈元春裝作好奇模樣，問起王夫人細節來。
“這屆不是為皇上選妃，母親您……”
王夫人牽過女兒的手，拍了拍，“誰家姑娘不是擠破頭想進那九重宮闕，你啊，對這些總不關心。當今聖上有十五子，這屆選秀怕是為適齡阿哥準備的。”
……等等。
阿哥？啥玩意兒？
她從未聽過這般洋氣的稱謂。
說到這份上，賈元春也明白了，這絕不是她上輩子生活的地方，雖然榮府上下還是這般模樣，京城卻不同，朝代怕也不同。賈元春不敢詢問太多，怕王夫人瞧出貓膩。她垂眉順目跟在母親身邊，暗自琢磨未來當如何選擇。
逃不過選秀，進皇子府總不如後宮慘烈。
賈元春以為這日見不到枯葉，不想兩柱香過後，小沙彌又找了過來。
“阿彌陀佛，女施主留步，枯葉師叔有請。”
賈元春被引到後院禪房，王夫人想跟去，卻被攔下來，枯葉是卜卦測算的，有貴人臨門。賈元春剛走到禪房門口，就有慈懷正氣的聲音傳來：“施主請進。”好歹是做過貴妃的，賈元春坦然入室內，淺笑作揖：“見過大師。”
“我測算出今日有貴人臨門，瞧女施主面相頗有佛緣……”賈元春雖敬畏鬼神，對所謂的大師一貫敬謝不敏。當她還是賢德妃娘娘的時候，挺著大肚子拜過佛主，只求能平安產下麟兒，也有大師說過她命格貴重福緣深厚子孫綿延。
懷胎八月的時候，她落了胎。郁結於心，難以釋懷，拖了兩年終於暴病仙去。
事實證明，大師都是神棍，滿嘴胡說。
這是第一次，賈元春覺得禿驢有點本事。自己能與鬼魂對話，超度積德，也算得上佛緣了。枯葉那些話，賈元春並沒怎麼放在心上，她滿心惦記的都是月姬的心願，“我來這裡是為了完成故人的心願，她托了一句話給我，讓我說與大師。”
枯葉還是那副淡定的表情，“請說。”
“您可還記得蝶莊陳雪衣？”
……
枯葉有片刻恍然，然後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出家人，六根清淨，紅塵皆遺忘……阿彌陀佛。”
計劃內的回答，枯葉好歹是德高望重的大師，不管是真的超然也好，裝的脫俗也罷，總不會留下這樣的話柄，他沒有還俗娶妻的願望。賈元春點點頭，轉身就要離開，枯葉再次開口：“相逢即是有緣，我送女施主一句話，凡是天註定，莫強求。”
這才真正點燃了炮仗，賈元春心裡冷哼一聲，面上卻笑得越發高貴清雅，若不爭，她還要落到上輩子那樣悲慘的境地？皇上心裡沒她，兒子留不住，國公府日益敗落？
不！絕不！
賈元春停下腳步，堅定的回道：“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我命由我不由天。”她說完就徑直走出禪房，一室寂靜，枯葉半晌無言。四阿哥胤禛從隔間茶室內走出來，“此女命格如何？”
枯葉搖頭，“半生富貴，命中有一死劫。正是因此我才出言提醒，只是……”胤禛是被賈元春的氣勢鎮住了，本以為是個命格貴重的，孰知這般坎坷。他本就瞧不上榮國府，這樣的結果倒沒有多失望。
“鈕枯祿氏又如何？”
“凌柱嫡女倒是福祿壽喜貴五福俱全之相，貴不可言。”
……
賈元春壓根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四阿哥心裡過了一遍，又篩了出去，她滿心都是超度任務，並沒在皇覺寺逗留多久，吃過素齋就隨王夫人坐馬車回去了。枯葉的回答很讓月姬傷心，她在花園的湖邊垂淚半晌，終於微笑著對賈元春說了聲謝謝，魂魄就淡了。
【嗶——】
【恭喜宿主達成月姬的心願，成功超度。】
【獲得感謝點200，系統解鎖成功。】
好不容易回到原點，賈元春再不敢亂來，她認真看過府上所有鬼魂的生平及願望，選擇了一位死在宮裡的老嬤嬤，她想知道在德妃娘娘跟前伺候的親閨女的消息，沒聽到她過得好，無法轉世投胎。
選她也是有原因的，她需要經驗豐富的老嬤嬤教導，雖然有豐富的後宮生存經歷，畢竟這是大清朝。賈元春不是個自大的，她需要學習的還有太多。
第004章
賈元春開始為選秀做準備，首先要學習滿人的規矩，體態禮儀，然後就是後宮常用的滿蒙語，還要熟記宮廷勢力分布圖，誰最得聖心，誰與誰對立，誰又與誰交好。兩個月的時間，要面面俱到並不容易，賈元春每日要學習近五個時辰。她本就天資聰穎，又是重生來的，較之別家貴女自然更有優勢。
在鬼嬤嬤的教導下，賈元春的學習進度一日千里。
她完全掌握了後宅生存技巧，儀態優雅尊貴，不僅王夫人，老太太對自家孫女也非常滿意。
“元姐兒不是簡單的，便是入不了今上的貴眼，也有入阿哥府的機緣，我們榮府雖掛著顯赫的招牌，到底是包衣出身，我如今只盼著元姐兒爭氣些，日後方能照拂寶玉。”
伺候老太太的是出閣以前就跟著她的大丫鬟，如今已經是榮國府的管事嬤嬤，主僕四十多年，情分自然不同。她站在老太太身側，笑道：“我聽說，皇覺寺的枯葉大師見過大姐兒，能入那位的法眼，自與一般人不同，您享福的時間還長著。”
“王氏真是蠢的，這事竟然也宣揚出來，選秀開始之後，還不知道多少奸人要給元姐兒下絆子。”
老太太總能被老二媳婦氣著，賈元春本人倒是想得開，母親的確不聰慧，總不能討父親歡心，對她卻是極好的。待字閨中就不捨得她受一丁點委屈，入宮之後更是隔三岔五就送銀票來。初入宮之時她的地位並不高，卻從不顯得寒酸，手上也總有銀錢打點宮女太監。
賈元春大抵明白王夫人的想法，母親是想給她造勢，以便順利進入阿哥府邸。她的身份的確不夠看，為格格卻是可以的。賈元春倒不擔心這個，她有全方位無死角的鬼魂情報系統，想害她不容易，並且，她還在那本《指南》裡學會了御鬼魂入夢技巧，絕對可以幫助自己完成心願。
賈元春最關係的是什麼？是她重生而來卻完全不了解的世界。
連江山都不再是徒家的，四王八公安在？四大家族安在？
她倒沒問出口，而是仔細詢問起十五位皇子的信息。
“大阿哥在軍中極有影響力，唯有他能與太子抗衡，固然，皇家的事誰也說不準，除了已經夭折的六阿哥以及入商場一心想賺錢的九阿哥，誰都有希望。三阿哥文采斐然，對治國很有見解；四阿哥是貴妃娘娘的養子，得佟家支持；五阿哥養在太后跟前；八阿哥娶了安親王岳樂的外孫女郭絡羅氏，多了幾分籌碼；十阿哥是溫僖貴妃的兒子，溫僖貴妃則是孝昭仁皇后的親妹妹……”
鬼嬤嬤不愧是宮裡出來的老人，久沐天恩，比尋常人家的當家太太更看得清局勢。因元姐兒答應完成她的心願，她也一心想要報答。鬼嬤嬤的初衷是給賈元春找個有爭位籌碼的阿哥，不想她卻對九阿哥上了心。
愛新覺羅·胤■，與五阿哥胤祺同為宜妃郭絡羅氏之子，他極富經商手段，家資豐厚卻不得聖心。
磨刀霍霍策劃已久的鬼嬤嬤簡直想不到賈元春會看上老九。且不說他幾乎沒有爭位的可能性，聽說九阿哥偏愛揚州瘦馬，包括嫡福晉董鄂氏在內，後院全是芊芊弱女子。元姐兒也美，卻是明艷逼人富貴的美……嫡福晉要高貴大氣才好，至於妾室則完全隨阿哥的喜好，元姐兒這般，便是成了九阿哥房裡人怕也很難討他歡心。
早知如此，便不說這麼多廢話了。
賈元春是個有主見的，打定了主意很難勸服。
她看上九阿哥倒不為別的，重活一世，實在不願入宮闈。如果說王夫人知道親閨女有這樣的想法，怕要懷疑皇覺寺老禿驢給她下了咒。她滿心期盼女兒能被皇帝或者太子收入囊中，連奪大位機會都沒有的落魄皇子絕非上選。
可惜……王夫人什麼也不知道。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七月。
三年一屆的選秀開始了，賈元春是鑲白旗包衣，父親賈政只是個不入流的工部員外郎，能擠進大選名單還是因為康熙記起了已亡故的榮國公賈代善的好。八旗秀女乘騾車入京城，以滿、蒙、漢排序，元春排在最末。由神武門下騾車，脫衣檢查完畢之後，於儲秀宮分配住處，四人一間。與賈元春一起的都是五品開外的姑娘。即便如此，爭鬥依然不斷。
這些地方小官的女兒沒法子與一二品大員家的千金抗衡，只能帶著機會炮灰同等級的對手。
元春並沒有刻意打扮，卻依然成了同屋其他三人的眼中釘。
入宮這一刻，她就召喚了兩個死在後宮爭鬥之中的宮女魂魄，得知賈元春可以為她們大成最後心願的時候，兩人做起了自我介紹，都是四妃的心腹，深喑後宮生存之道，她們保證會對賈元春進行提點照顧。
頭一天倒是平靜，秀女們雖有小動作，卻都難登大雅之堂。
第二日，佟貴妃召見秀女，有四妃作陪。重臣之女的歸宿康熙心裡有數，后妃很難干預，她們將目光後移，掃過身份稍低的秀女，賈元春就入了幾位主子的法眼。
“喲，這哪家的？模樣真是標誌！”
“工部員外郎賈政嫡女賈元春拜見貴妃娘娘。”
她並沒有因為父親職位低而怯懦，坦然的回答了佟貴妃的問話。
“原來是榮國府小姐，模樣生的倒是極好的。皇上前些日子還提到榮公賈代善，贊他是一心為主的忠臣，只嘆去得早。”佟貴妃倒沒把賈元春放在心上，四妃心裡卻膈應起來，瞧宜妃受寵的程度就知道，皇上喜歡明艷大方的女子，貴妃娘娘如此說，莫不是……四妃之中，又以德妃最恨，不過是包衣出身，高貴個什麼勁。
德妃是個笑面虎，她恨不得將賈元春丟出宮去，面上卻瞧不出什麼，反倒附和佟貴妃說了幾句好聽的話。佟貴妃倒沒有扭著賈元春不放，模樣氣質身段都不錯，出身太低到底成不了事。她額外關心了親侄女幾句，然後就揮手讓秀女們退下。
賈元春心裡是知道的，她算是拉足了仇恨。
娘娘們不喜歡她，秀女們更恨不得扎小人。
按理說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境地，賈元春卻不著急，拜見佟貴妃的時候，她催動鬼魂附在宜妃郭絡羅氏身上，有沒有功效明兒就知道。
第005章
宜妃郭絡羅氏做了一夜美夢，她仿佛見到老九輝煌的未來。轉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就是這屆選秀。她還記得昨夜夢中菩薩說，老九這個身份不高的格格竟是仙女轉世。胤■能在朝堂上站穩腳跟入皇上的眼，也是托她的福。宜妃努力回想這位命格貴重的格格是誰，浮在腦海里的正是昨日受到佟貴妃特別關心的工部員外郎之女賈元春。
是了，是她沒錯。
本來宜妃看中的也是凌柱家的嫡女，這一晚過後，她打消了念頭。
鈕枯祿氏的確是滿洲卓姓大族，那姑娘長得也很圓潤，瞧著就是好生養的，據說命格也頗為貴重……包括德妃惠妃在內，瞧上鈕枯祿氏的不少，宜妃原本想著如論如何也要爭到底，胤■府中女人不少，格格生了三個，愣沒個阿哥。
有菩薩託夢，她還爭什麼。
命格貴重？
能有傳說中仙女轉世的賈氏貴重？
在後宮裡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宜妃很能猜測其他妃嬪的心思，她若直接向賈元春表示中意，永和宮德妃必定會橫插一腳。宜妃琢磨半晌，找人將老九喚了過來。胤■在政治方面雖然沒什麼敏感度，卻是絕頂聰明的，自然猜到額娘要說的是選秀的是，昨個兒佟貴妃與四妃相看秀女已經盡人皆知。
他也不打馬虎眼，給宜妃問安然後立刻將話題引上重點。
“額娘找我是為選秀之事？”
宜妃朝身旁位置抬了抬手，讓胤■坐下，又將房裡伺候的宮女打發出去，這才開口：“我的兒，告訴額娘，你可有中意的姑娘？”
皇阿哥都是老油子，身經百戰的，當然不會為這點小事臉紅，胤■也爽快，直說沒有，又說四哥仿佛看上了鈕枯祿家嫡女。若是一天前，胤■這麼說，宜妃如論如何也要同德妃爭上一爭，現在嘛……“我瞧著工部員外郎賈政家的姑娘不錯，模樣是極標誌的，你瞧了保准喜歡。”
喂喂，宜妃娘娘你這麼信口胡說真的好？
你兒子喜歡怎樣的類型你不知？
瞧額娘這模樣，對那賈氏怕是極其中意了，自家額娘是什麼德行胤■能不知曉？工部員外郎這職位實在沒什麼值得稱道的，打動額娘的是賈氏本身？
胤■想了想，道：“這女子命格貴重？”
“這個額娘倒是不知，只聽說鈕枯祿氏不簡單。”
“那為何……”胤■話沒說完就被宜妃打斷了，“額娘豈會害你？日後你便知道，這賈氏才是萬金難求，鈕枯祿氏，德妃喜歡我便讓給她。”
本朝三年一度的大選從最熱的七月開始，至九月落幕。好戲才剛剛開鑼，豈能讓別家妃嬪猜中心思？宜妃並沒有直接說菩薩託夢，便是在自個兒房裡，門口有心腹守著，她依然害怕這事泄露出去。胤■猜到額娘還有後話，是不方便說？他又與宜妃閒聊了一會兒，拉了十阿哥胤俄問過隨身伺候的小太監就一路往御花園去。
總要看看額娘口中的美人到底有多漂亮。
秀女們由嬤嬤領著在御花園還算陰涼的迴廊裡踩花盆底學習走姿，日頭雖烈，滿園春.色卻是關都關不住。
胤■還想找個人去打聽打聽，胤俄就大喇喇湊過去了。秀女們注意到有阿哥過來，臉蛋都有些羞紅，擺出最美的一面就想來個御花園一見鍾情。誰知胤俄笑嘻嘻就開了口：“聽說皇額娘狠狠誇了完顏氏，模樣好還文慧端莊，爺倒想看看。”
光天化日之下，這是調.戲麼？
迴廊上秀女們的表情就複雜了，那完顏氏算個什麼東西？就這麼入了阿哥的眼？
胤俄身後的老九瞪了這莽漢一眼，幸好沒告訴老十真相，否則還不鬧出事？額娘這般看好賈氏，萬不能在這時候將她推上風口浪尖。
“老十你說什麼混賬話。”
“九哥沒你這樣的，你說的出來看秀女。”
……這麼拆親哥哥的台，豬隊友！
胤俄這麼一鬧，胤■的目的終究沒達成，整個人差點氣樂了。與他相反的是，賈元春心裡十分高興。昨個兒解決了宜妃娘娘，今天就搞定九阿哥本尊，幹完這票自個兒就清閒了，只等這對母子發力，給他們托了這樣的夢，能不急？
鬼嬤嬤就說過，九阿哥很像宜妃娘娘，模樣極好。賈元春本沒放在心上，如今親眼見到，她不得不承認鬼嬤嬤說得對極了。粗獷也好，邪魅也罷。在這方面，賈元春並沒有特殊喜好。只覺得老天對她實在不薄，時來運轉，能有這樣的機緣，九阿哥很好，賞心悅目。
兩位阿哥從御花園離開之後不久，康熙就得到消息。他對老九胤■怒其不爭，對老實憨厚的胤俄是非常寵愛的。聽說了這事也沒多想，只笑著罵了句臭小子。
果不其然，當夜，胤■就步了宜妃的後塵，被“菩薩”託夢。
他終於看到了賈氏的真面目，雖不是他鍾愛的類型，的確是美人胚子。在夢中，她雖只是個地位低下的格格，卻很會討他歡心，讓皇阿瑪改觀，連連帶來機緣。賈氏是他的福星，是上天賜給他的仙女。康熙朝雖恨巫蠱之術，卻敬畏神佛，夢裡太真實，胤■信了。他自然而然的將賈元春看做自己人，已經策劃著怎樣才能給她更高的位分而不僅僅是個格格。
這真是催動鬼魂的成功案例，賈元春笑了。
宜妃母子又召開了緊急家庭會議，他們達成共識，要給賈元春更高的身份，放煙霧彈，擾亂其他妃嬪的心思。當天，宜妃就召見了鈕枯祿氏，狠狠贊了她一通，並賞賜了貴重之物。德妃惠妃被誤導入局，永和宮德妃娘娘甚至在侍寢的時候給康熙吹枕頭風。
“老四子嗣稀薄，弘輝又……皇上贖罪，臣妾失態了，我只想給胤禛指個能生養的。”
鈕枯祿氏的命格康熙多少知道一些，他知道德妃母愛之中夾雜了一些別的東西，康熙拍了拍德妃的手，“朕明白。”
第二天，整個後宮都知道德妃出招了，當著外人的面宜妃故意擺出一張冷臉，她心裡那個開心。鬥了二十多年，烏雅氏你還是沒算過本宮！日子還長著，我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凌柱家的嫡女鈕枯祿氏大放光彩，甚至將一二品大員家的嫡女比了下去。有她在前面拉住仇恨，賈元春倒是愜意，偶爾也有對她出招的，都被鬼魂們擋了回去，兩個月一晃就過，連台的大戲也開始落幕，對於這屆秀女的去處康熙心裡已經有數，別的倒還好說，鈕枯祿氏卻很麻煩。
老四剛死了嫡子，依德妃所言，就把這香餑餑指給他做補償。至於宜妃那裡，賈代善那孫女也不錯。
就在這樣的氛圍之中，秀女們被親人接了回去。
第006章
王夫人安排大廚房準備了堪稱奢侈的菜品迎女兒回來，“我的兒，你在宮裡可習慣？可受了委屈？”上一世，她的生命就在步步荊棘的後宮裡燃盡，雖然朝代不同，後宮不都那樣？賈元春是有本事的，否則也不會從女史坐到賢德妃的位置。只是因為娘家沒落，不能給她足夠的支持，又沒兒子傍身罷了。帝王的寵愛永遠都不是在後宮橫行的依仗。
“母親莫擔心，我很好，沒什麼不習慣。”王夫人還想問問她在宮裡的經歷，希望能從中得到暗示，她剛開口就被老太太攔了話，“好了，元姐兒也累了，吃飽了回房休息才是，人就在這兒，有什麼話也不急於一時。”
賈元春聽老太太吩咐，回房休息，一覺就睡到第二日，還想與母親說說宮中趣事，傳旨的公公就來了。來人是最受康熙寵信的信服太監李德全。賈家雖然是八旗包衣，也不是沒見識的，頭天賜婚的都是指給皇子，由李德全親自頒旨，分量可不輕，元姐兒發達了！！
老太太臉上笑開了花，杵著拐杖精神抖擻的迎出來，她身後便是二房兩口子，大房的跟在最末。雖不知道結果到底如何，榮府上下已經陷入了巨大的驚喜之中。
最淡定的反倒是賈元春自個兒，鬼嬤嬤跟在她身後，唉聲嘆氣。
都是策劃好的，她當然不吃驚。
先頒下的並不是賜婚的聖旨，李德全笑眯眯看著賈政：“雜家就先道一聲恭喜，賈大人好福氣。”他這才將聖旨抖開，吊著嗓子念叨：“工部員外郎賈政接旨！……”賈政跪得相當乾脆，聖旨大約是說，賈政你在任期間勤勤懇懇，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又養了個好女兒，才德兼備。以後你就不用去工部上班了，改任正四品太常寺少卿。
巨大的餡餅險些把賈政砸傻了。
閨女參加完選秀回來，他就從六品變成了四品，太常寺少卿是什麼官呢？大約就是大清朝的文化部副部長。看似不是緊要部門，卻能與天下讀書人保持良好關係，也算是逐步在接近權力中心。
第二道才是賜婚聖旨。前面洋洋灑灑一大段，將賈元春誇上了天，王夫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她文化程度雖然不高，卻看得懂當前形勢，老爺升官了，皇上還死命誇了自家閨女，便是嫁給皇子，位份也不會低，只是不知是去哪個府上。康熙的兒子實在太多。
“……太常寺少卿賈政之女賈元春賜予九阿哥胤■為側福晉，……”前面後面都不重要，賈元春的命運就這麼被康熙愉快的決定了。
九阿哥雖然不是個熱門皇子，她額娘位列四妃，郭絡羅氏也是滿洲卓姓大族，勢力不可謂不大。他繼承大統的機會不大，卻有個養在太后身邊的哥哥，與老八老十關係也十分親密。這麼想，賈元春的未來值得期待。
賈元春接旨，叩謝聖恩。
賈家人簡直不能更高興，能夠嫁給皇子已經是祖上積德，沒想到竟還是側福晉。不僅如此，二爺賈政還托女兒的福升了官。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給李德全塞了一整袋金錁子，這位太監總管才愉快的離開榮府。他前腳剛走，府裡就鬧騰起來。
“二爺大喜，二奶奶大喜，大姐兒……哦，是九側福晉大喜！”
老太太立刻安排人去門口掛紅綢放鞭炮，至於王夫人，她已經樂傻了：“阿彌陀佛，菩薩保佑，我的兒是九阿哥的側福晉了。”
就連平日不苟言笑的二爺賈政也咧嘴笑起來。
女兒嫁進皇家。
他也升官了。
要是再有幾個女兒嫁進去，嘿嘿……
日子定在臘月，準備時間並不充裕，王夫人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給女兒列嫁妝單子，九阿哥與福晉董鄂氏大婚的時候嫁妝是一百二十八抬，側福晉的嫁妝檯數不能越過附近，王夫人琢磨著，至少也要一百零八抬。
也就是自己的親閨女，王夫人十分捨得，她下定決心一定要讓元春風光體面的嫁進九阿哥府，如果老太太實在舍不得，便是動用自己的嫁妝本，也得把面子撐足。
她顯然想多了，這回老太太與她竟同了心。從前風光無限的時候，賈家也沒個女兒嫁給皇子，賈元春這回是開了洋葷，給府上大大的漲了面子，滿京城不知道多少人看著，總不能掉鏈子。
開府庫的同時，老太太還開了自己的私庫，拿了幾樣撐場面的擺件，又添了兩座莊子。
賈元春是王夫人榮辱與共的親閨女，承載了她所有的希望，她的手筆自不比老太太小。王夫人添了四間京城鬧市區的旺鋪，又塞了一疊銀票。賈政難得沒有異議，完全贊同她的做法。在二爺賈政看來，女兒就是他的福星，他在工部員外郎這個位置上卡了十多年，五品工部郎中換了幾屆，都沒輪到他，本以為一輩子都是這樣，沒想打竟有了轉機。
他升官了。
正四品太常寺少卿，多少讀書人夢寐以求的官位。
上輩子的時候，修建大觀園才掏空了家底，現在的榮國府還是相當繁榮的。一百零八抬的嫁妝也沒讓老太太覺得肉疼，大房那邊有些不滿，不過是嫉妒在作祟，他們也不敢當面說什麼，元姐兒的身份已經不同，九側福晉能讓他們隨意揉捏？一貫喜歡與王氏作對的大房邢氏竟然一聲不吭，散了那麼多財也沒讓王夫人心疼，她終於徹徹底底將邢氏壓了下去，誰讓她生不出這麼體面的閨女？
被康熙選中加入皇家的秀女都如賈家這般忙起來了。京城百姓有了新的樂趣，等著數各家的嫁妝抬數，倒看看誰的家底最豐厚。
賈政已經到太常寺報道，王夫人一天比一天匆忙，賈元春卻沒受影響，繼續學習《指南》，同鬼鬼們交流感情。
[[i] 本帖最後由 ga1105 於 2015-4-6 10:38 編輯 [/i]]
ga1105 2015-3-28 08:33
第007章
九福晉董鄂氏是都統董鄂七十之女，祖父乃一等公哲爾本，上屆選秀被康熙賜婚於胤■。賈元春臨時抱佛腳惡補了許多知識，她到今天才知道，鬼魂也有勢力劃分，寧榮街與九阿哥府上同屬於一個轄地，鬼魂們平時是被圈禁的，中元節的那一天他可以聚在一起交流慶祝。
這年的中元節，賈元春在宮裡參選，鬼嬤嬤聯繫了九阿哥府上的老姐妹，只說榮國府出了個長著陰陽眼的姐兒，她是良善的，能夠幫大傢伙完成遺願，讓老姐妹們多多照看她。賈元春什麼也不知道，鬼嬤嬤就已經幫她鋪好後路。
“老婆子已經與九阿哥府上的老姐妹說好了，會照顧姐兒，莫擔心。”
“等姐兒出嫁，見面的次數恐怕就不多了，只等完成心願老婆子就投胎轉世去，您要好好的。”
“我瞧您叔伯父兄都不是可靠的，日後怕不能仰仗他們，姐兒可得拴住九阿哥的心。”
……
與娘家的權勢相比，男人的心的確是後院生存的最佳依仗。他若愛你，會將時間奇珍都捧到你面前，對你愛若珍寶。若是心裡沒你，做再多都是錯都是多餘。上輩子賈元春在後宮生存了二十多年，人人都說皇上沒心，她卻明白唯一住進皇上心裡的是年輕時在畫舫裡認識的絕色歌姬，她死了。
鬼嬤嬤斷斷續續說了很多，四個月的時間，她和元春之間的感情已相當深厚。活著的時候，她顧這顧那，恐怕小動作被主子發現，又怕讓人拿住把柄威脅。人死之後反倒會比活著更純善，除了完成最後的心願以外，她不會去考慮別的東西。
淚珠子在眼眶裡打轉，元春就要哭出來。雖然最初的時候也會被死相凄慘的鬼鬼們嚇個半死，一日日相處下來，她將府上到處飄蕩，整日哀嚎的這群當做了親人朋友。
秋天很快就過去，在王夫人的精心籌備之下，一百零八抬嫁妝也準備好了。
康熙四十年，臘月十六，賈元春出嫁。
一百零八台嫁妝自榮國府魚貫抬出，穿過寧榮街，向九阿哥府涌去。陪嫁嬤嬤劉氏梳頭，元春親手上妝，她畫的是上輩子後宮最流行的梅花妝，額上玫紅色花瓣與冷紅色喜服正搭。是年十五，風華正茂，元姐兒待出閣。寶玉太小，人是大房璉二哥背出來的，賈元春一步步離開榮國府，走向另一段人生。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九阿哥府上已經熱鬧非凡，他邀請了所有兄弟以及半數京官，足以見得他對側福晉賈氏的看重。彼時，鈕枯祿氏作為格格已經抬進四阿哥府，賈氏也是他板上釘釘的側福晉，胤■才敢當著他四哥的面露出得意的表情。
老十最是知道，九哥心裡哪裝得下女人？他最在意的是銀子，然後是八哥在朝堂上的支持率。他酷似宜妃，臉蛋生的極好，平日卻總板著……不正常，真的不正常！九哥已經笑了一整天了。
“榮國公早就死了，小嫂子那爹又是個不中用的，娶回這麼個小姐，九哥你高興個啥？”
穿著吉服等在門口的胤■瞪了胤俄一眼，“你懂個屁！爺是這麼膚淺的人？”
“稀了個奇，你看上的是小嫂子本人？”
這見鬼的眼神。
胤■恨不得將這蠢貨揍一頓。
好歹是親兄弟，這麼拆他的台真的好？
九福晉董鄂氏本就不高興，她委屈自己擠出笑容接待女客，聽到老十這大嗓門吼出這句，心裡忍不住發酸。自選秀開始，爺的心情就一日比一日好，她猜到這屆秀女之中有爺滿意的，聖旨下來那天，董鄂氏還當搞錯了。
六品工部員外郎的女兒竟然如得了九阿哥的貴眼！
怕又是個修煉成精的騷狐狸！
後院的女人心裡都在泛酸，四阿哥卻在思考他是不是遺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至於其他兄弟，則是打趣毛頭小子一般春.心萌動的老九。若是平常，胤■早就惱了，這日他卻沒發火，雙眼盯著路口的方向，等著側福晉的喜轎到來。
胤■是很激動，這些日子頻頻夢到賈元春，有時是夫唱婦隨的後宅生活，有時是皇阿瑪對她的褒獎，極其偶爾的時候也會夢到菩薩，他總是叮囑胤■好好對待元春……素昧平生的兩個人，就這樣滋生了感情。
當然，是胤■單方面的。
賈元春在做什麼呢？
她安靜的坐在喜轎上，不自覺就回想起上輩子入宮的場景。
“哎喲喂，哪兒來的大美人？”
“是美人九的新福晉，比小心眼女兒漂亮好多！”
“都客氣點，雜種們，這是陳媽媽託付過來的姑娘，敢調戲貴客，皮癢麼！”
“兒子，誰偷走了我的兒子，求求你們還給我！”
……
剛到地界，九阿哥府的常駐鬼魂就湊上來，他們也知道看熱鬧的。雖然都是生面孔，慘狀不一，這回女主沒被嚇到，不僅如此，她還愉快的向鬼魂們打招呼：“我是九爺新納的側福晉賈氏元春，請多多關照。”
“臥槽她看得見我們！”
“臥槽她在和我們打招呼！”
“臥槽……美人我們愉快的玩耍吧！”
“雜種們，都閉嘴！……美人我們做朋友吧，我幫你幹掉董鄂氏！”
賈元春滿頭黑線，果然，因為每個府上的文化氛圍不同，鬼魂的習性也不同，這一家子都是康熙請來的逗比麼？她極力克制自己，喜轎走到路的盡頭，轉彎，九阿哥府近在眼前。
“來了來了！側福晉的喜轎來了！”
跨火盆、射箭……之後是繁瑣的程序，在眾阿哥的調笑之下，矇著蓋頭的賈元春被領進喜房。
因為九阿哥反常的表現，阿哥們都很好奇九側福晉是怎樣的國色天香，他們催促胤■挑起蓋頭。喜房有一瞬間的安靜，本以為是老九鍾愛的病西施，沒想到竟是這種華貴艷麗的類型，賈氏這一身榮華比東宮女子也絲毫不差。
“難怪九哥這麼惦記，竟是如此漂亮的。”
“嘿嘿，也不看看是誰辦喜事，九哥本來就漂亮的，側福晉總要蓋過他。”
這話是老十說的。
他總是知道怎麼拉胤■的仇恨。
樂了半天的九阿哥聽到這話，終於臉黑了。
第008章
與胤■的極度興奮相比，這一整天，胤禛的心情都不大好。七八月選秀那會兒，宜妃隔三岔五將鈕枯祿氏召去翊坤宮，若佟貴妃如此作為，德妃還會懷疑。宜妃素來傲慢，有什麼情緒都擺在臉上，她難得狡猾一回就騙過了所有人，康熙為了彌補他們母子甚至升賈政的官，封賈元春為側福晉。
胤禛如願以償將鈕枯祿氏收入囊中，還沒樂呵兩天就見著這一幕。
兄弟之中，老九最工於心計。瞧他這般表現，一早看上的恐怕就是賈元春。因枯葉大師那番話，胤禛早就將元春劃在大名單之外，即便如此，被弟弟這般耍弄，他心情依舊好不起來。
看過新娘子之後，兄弟十來人就在前院推杯換盞喝起來，偶爾還有宗室子弟端著酒杯過來寒暄。胤■也不推辭，眼也不眨就將一杯杯就灌了下去。老十最好這口，非但不勸阻，自己也滿上酒全程奉陪。八阿哥胤■看不下去了，娶側福晉也算是小洞房，喝得醉醺醺的怎能順利完成儀式？他正想勸阻，就聽到“啪啪啪”酒杯碎了一地。
“醉成這樣讓皇阿瑪知道怎好？小路子，還不把你主子扶進去！”
老大喝得醉醺醺的，聽到這話也嘿嘿笑起來：“別讓美人側福晉等急了。”
本來，摔酒杯就是府上鬼魂動了手腳，為了討美人歡心，與她一起愉快玩耍，他們堅決不讓這些蔫壞阿哥的心思得逞。不僅要保護美人的安全，還要堅守九阿哥的名譽與貞操！他們已經在討論怎麼幹掉嫡福晉董鄂氏扶美人上位，就聽到大阿哥這混賬話。
“大膽刁民，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滿口噴糞！”
“這麼拉仇恨你額娘知道？”
“雜種，還不跪下道歉！”
說著，就有鬼魂要動手，還是鬼嬤嬤的老姐妹周氏有想法，她攔下因為激動鮮血狂飆腦漿爆裂的鬼魂們，淡定開口：“大阿哥府不是有個機靈鬼在追求小芙蓉，不如讓他託夢給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鬧他個雞犬不寧。”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周媽媽簡直不能更機智！”
大阿哥胤■逃過一劫，沒在老九的喜宴上丟臉。
胤■被貼身太監小路子扶進側福晉的留花院，直到胤■在床沿上坐穩，他才向賈元春解釋說九爺醉了，希望側福晉好生照看，然後就退出去。賈元春叫嬤嬤打水來，想給酒氣沖天的九阿哥沐浴，水倒是來了，元春羞紅臉替胤■脫衣服，剛把棉袍扒了就對上胤■戲謔的眼神。
“春兒不僅模樣標誌，還會伺候人。”
……春兒你妹，標誌你大.爺，伺候你祖宗。
這麼下流真的好？果然康熙是有眼力的，難怪不待見他。
賈元春忘了房間裡還有一群看熱鬧的鬼，他們拳頭握得死緊，表情十分專注。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閨房之樂？”
“小白臉還敢裝大爺，美人別怕！”
遇到這種情況，君子不都該視而不見麼？賈元春整個都不好了，她默念口訣，按照《指南》上所說將這些不知迴避為何物的傢伙們趕驅逐去，這才抬頭委屈的看著胤■：“爺欺負人！”
也就是在閨房裡，賈元春才敢說這樣的話，胤■也不惱，他低笑著脫掉褻衣，走到浴桶前，抬腿跨進去。“春兒莫害羞，給爺搓背。”
胤■還在前院招呼兄弟的時候，賈元春就換掉吉服，拆了沉甸甸的頭飾。胤■號稱康熙朝第一土豪阿哥，府上燒的是銀絲炭，房內暖哄哄的，元春穿著輕便的常服緩步來到浴桶邊。胤■雖然男生女相，撇開臉蛋不看，身材還是很夠味的，賈元春把手貼在他光luo的背上，臉就羞紅起來。只知道洗著洗著胤■就開始動手動腳，然後就滾到床單上。
小半年來，胤■日日想著元春，他早經人事卻表現得像毛頭小子一般急促。
想要在九阿哥府生存下去，討好胤■是必要的，起先，賈元春還盡力配合，糜戰幾回她就受不住了，後來直接睡死過去。胤■做了多久她不知道，第二天醒來身子就像被馬車撞過一般，連骨頭都散了架。胤■親自抱她進浴桶，泡了小半個時辰才緩過勁來。
這天是要進宮謝恩的，賈元春雖骨頭懶散，還是強撐著給自己畫了個顯得精神的妝容，這才踩著花盆底隨胤■進了宮。康熙正在慈安宮問太后安，小路子領著九爺九側福晉直奔慈安宮。賈元春表現得落落大方，她用蒙語同太后問安，順利贏得太后好感，陪聊了一會兒就被打發去了宜妃的坤翊宮。
在慈安宮的時候賈元春半分不敢松懈，出了門才喘口氣。四妃之中，德妃最賢良寬厚，宜妃是個炮仗脾氣，囂張尖刻的，德行與璉二嫂子王熙鳳頗為相似。賈元春就聽到宜妃爽朗的笑聲，“老九來了。”
胤■是宜妃的心肝寶貝，賈元春也託夢攻克了宜妃的內心……當著他們的面，宜妃既親切又隨和，完全是好額娘的形象。宜妃拉著賈元春的手誇了好幾句，董鄂氏做了三年的嫡福晉也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正說的高興，其餘三妃就相約來了。
“聽說九阿哥帶側福晉賈氏來了，我與容妃惠妃也來湊個趣。”
“人逢喜事精神爽，宜妃妹妹今日與平常就是不同。”
托宜妃的福，胤■最不喜歡賣兒子上位虛偽做作的德妃，作為九阿哥新出爐的側福晉，賈元春自然要表明立場，她笑著向德妃惠妃問安，又道：“選秀那會兒額娘雍容華貴就將秀女們比了下去，與額娘站在一起，爺哪裡還能看到兒媳的存在？”
這話說的……宜妃渾身都通泰了，德妃的恨意又上了一層。
郭絡羅氏囂張狂妄，連九阿哥的側福晉也是個伶牙俐齒的，都是一樣的貨！
第009章
德妃恨不得一個大耳刮子朝賈元春扇過去，她艱難維持著一貫的賢德形象，“宜妃妹妹果然好福氣，瞧瞧，九側福晉這嘴兒就跟抹了蜜一樣甜。”榮妃也笑吟吟道：“那董鄂氏三年也無所出，如今好了，萬歲爺也說賈氏是有福氣的，定能生下小阿哥。”
榮妃說完，德妃惠妃都捂著嘴笑，宜妃臉色鐵青，肺都氣炸了。諷刺九福晉不能生就算了，還說賈氏能敢在董鄂氏前頭生下小阿哥，虧得那醋罈子沒在宮中，否則還不知酸成啥樣。宜妃想說點什麼搬回顏面，胤■卻搶在他前面吱了聲。
“前些日子我聽說歌舞坊頭牌被人贖走了，不想卻在三哥府上見到了那位……才子就是風流，胤■自然不及。”
三阿哥是誰？
他是榮妃唯一的兒子。
這麼說恐怕還不能展示榮妃對他的疼愛程度。
榮妃馬佳氏是康熙最早的妃嬪之一，員外郎蓋山之女，她早年是非常受寵的，康熙十二至十六年，每年都誕育皇子皇女。榮妃生過五個兒子，她生下康熙第一個兒子承瑞，不滿四歲夭折。後又有賽音察渾、長華、長生……都沒能長大，胤祉在康熙十六年出生，是榮妃唯一養大的兒子。因為痛失四子，榮妃收斂了許多，一心撲在三阿哥胤祉身上。胤■說這樣的話簡直是在戳榮妃的心窩子。
這還不夠，他又補充道：“以她受寵的程度，想必很快就能為三哥開枝散葉。”
……尼瑪的。
這麼甩節操拉仇恨真的好？
賈元春心中嘆息。
榮妃自然希望三阿哥多子多福，卻不希望乖孫從歌姬肚子裡出來，這樣卑微的身份也配孕育皇孫？她臉色非常難看，藉口身體不適就離開了坤翊宮。德妃還不識趣，她又想說什麼，就有宮女滿臉喜色衝進來。
“娘娘，德妃娘娘，大喜！”
德妃已經猜到是什麼事，臉上卻半分不顯，她冷斥責宮女沒規矩，直到對方跪著不住磕頭這才問：“沒見本宮與宜妃妹妹嘮家常，何事如此慌張？”
報喜的宮女這才看到活路，“四阿哥府李格格生了，是個小阿哥。”
的確是個好消息，李氏的出身雖然低了些，肚子倒是爭氣，三十四年生了個小格格，三十六年生下二阿哥弘昐，雖然都沒養大，這不三阿哥就來了。對德妃而言，這是最好的消息，她對胤禛的感情是複雜的，早年為了在後宮站住腳，她捨棄了這個兒子，德妃也曾想過將他索要回來，因為看到胤禛對佟貴妃的親昵與信賴，她放棄了。
四阿哥在景仁宮與佟貴妃母子情深，她的胤祚卻夭折了。從那以後，德妃對胤禛就沒什麼好臉色。佟佳氏已經死了，胤禛又回到她手中，對這個自出生就被佟佳氏抱養的兒子，她依然喜歡不起來。德妃烏雅氏的心肝寶貝是十四阿哥胤禎，看看四阿哥府，除了嫡福晉烏喇那拉氏，就只有鈕枯祿格格是滿洲貴女，什麼宋氏，李氏，武氏，耿氏都是漢女。與宜妃爭奪鈕枯祿氏不過是做樣子而已，皇上似乎洞悉了她的心理，德妃急需輓回自個兒的形象。
嫡福晉烏喇那拉氏只有弘暉一子，宋氏有一女。胤禛的子嗣稀薄得嚇人。
李氏生了兒子又如何？她的卑微的出身成不了什麼事。
這樣想著，德妃笑得越發真誠。
“的確是好事，李氏生育有功，提位份為側福晉罷。讓她好生教養小阿哥，賞賜少不了。”德妃沒繼續逗留，向宜妃告辭回永和宮去了，這樣的好消息足以讓皇上去她那裡，她要好好打扮才是。德妃走了惠妃自不會繼續留下，坤翊宮這才清靜下來。都說四阿哥胤禛子嗣稀薄，胤■、胤■、胤■也沒好到哪兒去。八阿哥府就不說了，有母老虎郭絡羅氏把持後院，阿哥格格一個沒有。老大與老九也同命相連，都是生女兒的命。
宜妃不停說著，賈元春也做出仔細聆聽的模樣，實際上她已經進入個人世界裡。
就在剛剛，永和宮來人報喜，安靜了好幾個月的大慈大悲超度系統就有反應了。
【嗶——】
【恭喜你發現陳媽媽的女兒，她在永和宮混得不錯。】
接了半年的任務終於有了眉目，賈元春歡喜得很，不管宜妃說什麼她都笑，乖巧模樣可招人愛憐。胤■對她簡直不能更滿意，想起鈕枯祿氏那圓滾滾的模樣，他對自己的眼光越發肯定。
四哥真夠墮落，那樣的胖妞也看得過眼。
可憐鈕枯祿氏被嫌棄至斯，她只是比別家姑娘豐滿一些，圓潤又討喜，哪像胤■想的這般？
賈元春還要給董鄂氏敬茶，宜妃沒多留他們，叮囑完就放了人。回到府中之後胤■也沒獨自離開，他陪同元春一起去了嫡福晉所在的正院。董鄂氏本想給賈元春一個下馬威，怎麼也沒想到胤■會陪她過來，董鄂氏恨得牙癢癢，當著胤■的面卻不敢說什麼。“爺來了，正好郎氏與劉氏也在，都想見見新來的賈妹妹呢。”
胤■點了點頭，並沒說什麼，九阿哥府的鬼魂們卻看不下去了。
“早上還說要給美人下絕育藥，裝啊，你接著裝！”
“比雜種都不如的……別攔著我，大爺我滅了她！”
……
賈元春將熱茶恭敬的捧到董鄂氏跟前：“請嫡福晉用茶。”
胤■親眼看見她將杯子抵到董鄂氏手中，正想說幾句什麼，就聽見“啪”的一聲。董鄂氏手一抖，杯子摔了。九阿哥原本就不是慈懷大度的人，眼看他已經黑了臉，董鄂氏還在找死：“爺你別怪賈妹妹，她不是故意的。”
她當然不是故意的，胤■看得清清楚楚，摔杯子的壓根就不是賈元春。
當著他的面董鄂氏就敢胡說八道告黑狀，還有什麼事她乾不出來？胤■大怒，“好得很！董鄂氏你真是好得很！平日那些小動作我也懶得管你，如今竟敢當著爺的面幹出這等混賬事……我看你是日子過得太安逸。”
董鄂氏心裡咯■一下，她也不知為何突然手抽筋，這麼爛的招，真不是她想出來的。至於誣賴賈元春，不過是臨時起意。董鄂氏的確不想讓掃她顏面的賤人好過，她卻沒想當著胤■的面出招，“爺冤枉！”
現場的所有人之中，唯有賈元春是明白的，這是府中鬼魂動的手腳，他們受陳媽媽的託付照顧元春，成心不讓董鄂氏好過。賈元春很會籠絡人心，她並沒有落井下石，而是跪下懇求胤■：“是我沒拿穩杯子，爺不要錯怪福晉。”
什麼是深明大義？
什麼是委曲求全？
胤■立刻就心軟了，他將賈元春拉起來，“你啊，就是太善良。”說著又瞪了董鄂氏一眼，“福晉就好好反省，府中事務交由郎氏與劉氏共同打理。”
ga1105 2015-3-28 08:34
第010章
這時候，九阿哥府後院人員構成還是比較簡單的。嫡福晉董鄂氏；妾劉氏、郎氏；滕妾完顏氏。算上新過府的側福晉賈元春才堪堪五人而已。後院女人少，子嗣就更少。胤■娶嫡福晉三年經人事六年不過只得兩個女兒。正是考慮到這一點，康熙特地給胤■放了三天假讓他好生播種。
對胤■而言，這三天再快活不過，美人鄉英雄冢。
賈元春卻好像死過無數回，每天早上醒來都發現骨頭已經散架。
就在這樣的氛圍之中，回門日到了。
賈元春倒沒考慮面子問題，她一心盼回家，不為別的，只想寬慰傳授她後院生存秘訣的鬼嬤嬤的心，親閨女是她唯一的牽掛。那日在坤翊宮，賈元春幸運的撞見了關鍵人物，她初入宮時並不出色，如今也混成了永和宮二等宮女，勉強能在德妃跟前說上話。雖然離富貴還遠著，她還活著，活得不錯，這就是最好的消息。賈元春起了個早，畫上精緻的妝容，換上華麗的錦袍。
胤■睜開眼就看到對鏡梳妝的美人。
“春兒起這麼早，爺要更努力才是。”
……大清早耍流氓真的好？賈元春插上最後一根金簪，起身伺候胤■更衣。這些本該由丫鬟做的事，她卻喜歡親力親為，一來，培養感情，二來，防止貼身丫鬟爬床。
對胤■那混賬話，她不予置評。
九阿哥不接受冷處理，他一把將元春攬入懷中，又要親上來，卻被白嫩的小手心捂了嘴。
“爺饒了我，今兒要回門的，可別鬧了笑話。”
換了別人這樣做，胤■已經惱了，元春羞紅臉低聲討饒的模樣煞是可愛。男人都愛這樣的女子，人前高貴，人後嬌憨。胤■果真規矩下來，“爺就應你一回，晚上春兒可要主動些。”人衝動起來果然容易做出錯誤的決定，當初就不該為了避免入宮選擇九財神，做大半夜還不夠，大白天也要耍流.氓。
賈元春心中哀嘆。
胤■總是有優點的：1.寵她；2.錢多。
做好九側福晉是義務，人總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兩人在房中磨蹭了一會兒，用過早膳，賈元春就想去董鄂氏的院子請安爭取早日出門。胤■阻止了她，領著人就出了門。自那日摔破茶碗，董鄂氏就被禁足了，府中事務也由劉氏郎氏代理。得知賈氏已經在胤■的陪同之下離府，董鄂氏氣得砸了房裡做擺設的古董花瓶。
“賤人！都是賤人！”
“我是嫡福晉，奴才秧子也敢翻了天！”
“嬤嬤你快想想辦法，爺被狐狸精勾了魂，他竟這般待我！”
李嬤嬤是出嫁之前額娘為她精挑細選的，對付那些小賤蹄子很有手段，李嬤嬤攔住撒潑的董鄂氏，哄道：“福晉別擔心，都是奴才而已，她能迷惑爺一時，還能迷惑一輩子？您才是爺的結髮妻。只要想法子籠絡爺的心，別的事就交給老婆子處理，非得讓賈氏學學咱府上的規矩。”
董鄂氏不僅沒釋然，表情越發猙獰，她沉聲道，“嬤嬤你要幫我，絕不能讓她生下爺的長子！”
九阿哥府氣氛凝重，榮國府卻一片歡天喜地。賈府眾人只知大姐兒得了萬歲爺青眼，以側福晉的身份嫁入九阿哥府。他們想著讓元春慢慢穩固在九阿哥府的地位，卻沒想到，她在胤■心中有如此分量。
寧榮二府所有人全副武裝等待九側福晉回門，由侍衛開道，華貴的車駕緩緩駛來，在榮國府門口停穩之後，簾子掀開，率先下來的卻是九阿哥胤■。
一瞬間的功夫，榮國府門口跪倒一大片。
“九阿哥吉祥。”
胤■親自將賈元春扶下馬車，王夫人感動得眼淚花花都出來了，又聽見眾人齊聲道：“九側福晉吉祥。”
元春趕忙上前扶起老太太，“祖母這般我如何受得起，父親母親叔伯嬸嬸，快起來，春兒回來看你們了。”老太太畢竟是已逝的榮國公賈代善嫡妻，有誥命加身，借元春的力就站起來了，別人卻不敢。賈元春用濕漉漉的眼期待的看著胤■，九阿哥胤■這才輕咳一聲，“都起來吧，自家人，不用拘禮。”
自家人這話就是說說而已，董鄂七十才是胤■的正經岳父，都即便如此，賈家眾人依然被巨大的喜悅砸得飄飄然。元春被王夫人拉去嘮家常，大房邢氏難得沒說風涼話，也屁顛顛跟了上去。
“我的兒，九阿哥對你可好？聽說那董鄂氏是個善妒的，我真怕你吃她的暗虧。”
賈元春只說九阿哥對她很好，沒告訴王夫人吃虧的反倒是董鄂氏，她還沒同嫡福晉正式對上，九阿哥府那些性格扭曲的鬼魂們已經自發找起她的麻煩來。不用想也知道，董鄂氏恨不得立刻弄死她，賈元春的態度還算平和，大清朝的規矩，側福晉是不能扶正的，就算弄死了董鄂氏，總有繼福晉進門。費那麼多勁得不償失。嫡福晉說得好聽點是府上的女主人，難聽點就是活靶子。賈元春沒那麼多政治追求，她有超度系統傍身，安全無虞，只需要得到胤■的寵愛悠閑度日即可。
王夫人又問了許多問題，賈元春一面應對母親，一面用精神交流告訴鬼嬤嬤她查到的結果。鬼嬤嬤感動得哭出來，知道女兒過得好，她終於可以安心投胎去了。鬼嬤嬤對元春說了聲謝謝，魂魄就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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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超度陳媽媽，獲得感謝點200，傀儡符x1，請繼續努力。】
感謝點的作用暫時不清楚，傀儡符卻是好東西，它能夠短暫的操縱他人言行，簡直是關鍵時刻的保命神符。賈元春笑得十分甜蜜，她上輩子太凄苦，是超度系統給了她值得期待的新人生，賈元春心懷感激。
與後院的愜意相比，前院就奇怪很多。
寧榮二府的男人們陪九阿哥嘮家常，起先話題還圍著元春在轉，慢慢的就被引向了神奇的地方。大爺賈赦談古玩，二爺賈政搖頭晃腦念詩詞，寧府當家賈敬竟然說起丹藥之事……九阿哥扶額，雖然自家側福晉是天仙轉世，投胎這府上也太不成器。賈政托女兒的福升了官，胤■卻總覺得他沒法在太常寺好好幹下去。
第011章
在榮國府留了半天，胤■與元春起身告辭。他們沒有立刻回府，而是出發前往內城東北方向去。
目標是四阿哥府。
明眼人都看得出老四老九之間的關係相當一般。本來，自家側福晉的回門禮與胤禛府上二阿哥洗三禮撞了日子，他缺席是可以理解的。胤■作為京城最大的土豪，習慣了生意場的言笑晏晏爾虞我詐，他很會刷好感度，當即拍板先入榮國府見賈元春的娘家人，然後再去給四哥道喜。
他們到的時候，四阿哥府已經相當熱鬧，老八、老十、十三、十四已經聚在一起聊天。大阿哥胤■外出辦差吩咐大福晉過來送禮，至於太子，甭管什麼場合他都是壓軸的角色。小路子將備好的禮物遞給胤禛府上的大管事，這才跟著主子屁顛顛進去。這是賈元春第一次跟隨胤■在公共場合露面，兩人瞬間就吸引了前院所有賓客的目光，搶了主人家的風頭。
“喲，九哥來了。”
“九哥沒陪小嫂子回門，怎有空過來？”
胤■將元春託付給表妹郭絡羅氏，這才往老十那邊去。那些深諳九阿哥習性的看見這一幕直接傻了眼。他們以為九財神早已經娶了銀子為妻，沒想到還有女人能入他的眼。又想起賈氏進門那日，胤■也樂呵了一整天。眾賓客覺得自己真相了。
“九哥你這樣董鄂氏知道麼？”
嗤……那女人。
臉蛋兒倒是不錯，嫉妒的表情卻讓她顯得醜陋猙獰。董鄂七十深得聖心，嫡女竟蠢成這樣。
胤■撇了撇嘴：“還是四哥好命，烏喇那拉氏堪稱本朝女子的典範，既賢惠又大度……既然坐上嫡福晉的位置，就該明白自己的身份，底下的再得寵能越過她去？那董鄂氏不提也罷。”蠢的一逼。
胤俄很同意他的說法，倒是胤■，他聲調平和的勸道：“總要給嫡福晉顏面，九弟你過了。”
又說後院這邊，女人們的聚會有個明顯的特點，嫡福晉圍一圈，側福晉圍一圈，格格再一圈。郭絡羅氏直接將賈元春領進嫡福晉的圈子，因為九阿哥的挑撥被榮妃訓斥過的三福晉就陰陽怪氣的開口了：“喲，這是哪家妹妹，怎麼沒見過的？”
她會主動找碴也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說到這裡，我們有必要提提三福晉的出身。她的全名是董鄂蘭芳，勤勇公朋春之女，與九福晉同宗。
賈氏迷惑九阿哥令福晉董鄂氏失寵已經不是新聞。讓她在意的是宮裡的態度，宜妃仿佛很贊同老九的做法，就連皇阿瑪也說賈氏是有福的。三福晉一口惡氣憋到現在，終於有了發作的契機。
康熙四十年間，三阿哥在朝堂上的支持率還是很高的，勉強能與大阿哥胤■以及太子胤礽分庭抗禮。與三阿哥同一陣營的官太太立刻表明態度，賈元春就這麼被推上風口浪尖。
八福晉郭絡羅氏是胤■的親表妹，當然不能看著自家人吃虧，她氣勢全開，對抗董鄂氏。元春輕輕拽她衣袖，即便身在這樣的環境下，她也絲毫不為側福晉的身份感到自卑，賈元春笑道：“回三福晉話，妾是九阿哥府的。”
“九阿哥府？奴才秧子也敢越俎代庖！！”
聽鬼嬤嬤說，三阿哥是康熙帝所有兒子中最有文采的，沒想到竟娶了個蠢福晉。
還是說，董鄂家的女兒都是這般的行？
賈元春笑得不能更甜蜜，“您是在質疑我們爺的決定？”
“嘴真夠利的，老九被美色迷了眼，本福晉可沒這麼好糊弄。”
等的就是這句話。
“三福晉慎言，這話可莫讓榮妃娘娘聽見……”康熙作為克妻小能手，連著死了兩任皇后，如今在後宮蹦躂的誰不是妾？董鄂氏這話生生的是在打四妃的臉。
在賈元春的惡意提醒之下，董鄂氏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找死的話，心裡雖有些發虛，她強自撐起架子惡狠狠剜了賈元春一眼，然後就拉著交好的福晉往別的地方去。
郭絡羅氏卻笑得很得意。三阿哥的支持率越來越高，董鄂氏也有些猖狂過頭，被表哥這新納的側室套了話，還不氣得吐血？難得有這樣的機會，郭絡羅氏自不會放她輕鬆過關。趕明就進宮告訴姑爸爸，非得讓董鄂氏步上族妹的後塵。
“董鄂氏生了老三的嫡長子弘晴，得意得很，九福晉又是她族妹，會拿你發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郭絡羅氏因為出身高貴，眼裡容不得沙子。她脾氣也古怪得很，若能入她眼自是百般待你好；若不待見你必是血戰到底的節奏。因為子嗣問題，康熙經常找胤■談心，他也曾罵過八福晉妒婦，也沒見郭絡羅氏有什麼改變。這樣的戰鬥機當然不會將董鄂氏放在眼裡了。賈元春也在後宮裡摸爬滾打過，這樣的場面不過小意思。她樂得與郭絡羅氏建立良好的社交關係，笑道：“多謝八福晉指點。”
“客氣什麼，我與表哥是自幼玩在一起的，關係非比尋常。一來，表哥中意你；二來，我也喜歡你的性子。以後多往來才是。”
正說著，五福晉他塔喇氏，就朝這邊走來。
“我來晚了，怎麼人這樣少，也不見大嫂三嫂。”
郭絡羅氏笑得意味深長，她附耳將這事一說，五福晉嘴角就有些抽搐。雖然知道董鄂家沒什麼聰明女子，當著這麼多宗室福晉的面被九阿哥新納的側福晉落了臉面，這必定會影響眾人對三阿哥的評估。
她們說得熱鬧，就有小丫鬟垂眉順目來到賈元春身邊：“賈側福晉，我們格格請您移步。”
“我卻不認識貴府的格格。”
那丫鬟有些急了，又道：“鈕枯祿格格與您是同屆的秀女。”
哦……原來是命格極貴讓眾阿哥搶破頭的鈕枯祿氏，賈元春隱約覺得不對，她又好奇對方的目的，向五福晉八福晉打過招呼跟著就去了。她們的確是往後院去，走了沒多遠就聽到呼救聲，元春朝那邊走了幾步，瞧著有人在魚池裡撲騰，正要叫人，領她過來的丫鬟卻不見了，遠遠地又見三福晉帶著人朝這邊來，又聽到邊上遊蕩的鬼魂叨叨念，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落水的是武格格，帶她過來的丫鬟打著鈕枯祿氏的名號。這事鬧不好九阿哥府沾上一身騷，武氏凍壞身子，鈕枯祿氏則敗壞名聲……好個一箭三雕的毒計。
敢做這種事就要有被發現遭報復的覺悟。
賈元春一咬牙，就跟著跳了下去。
“來人……快來人……救命！”
三福晉原本還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聽到呼救聲趕忙使喚侍衛過去救人，等她看清楚落水那兩人的臉……其中一個瞧著眼生，另一個化成灰她都認得，正是九阿哥那殺千刀的側福晉！三福晉恨不得自己沒發現這邊的動靜，凍死她才好，心裡這樣想，她腳步卻絲毫不慢。
“哎喲喂，這是不是九側福晉？怎麼就落水了？”
“沒眼見的奴才，還不去通知九阿哥過來。”
落水的時間雖然不長，賈元春也凍壞了，昏迷之前，她催動傀儡符，控制落水的武格格。九阿哥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送去廂房了，他焦急的想要安慰元春，就聽到隔壁害怕聲討饒聲。
“我的肚子，救我，救救我，我懷著孩子。”
“青兒，你推我落水，害我孩兒，我要讓你血債血償！”
聽到這話的當然不止九阿哥，畢竟是在四阿哥府出的事，胤禛以及烏喇那拉氏也來了，胤■不知道青兒是誰，府上主子還不知道？胤禛臉色十分難看，“瞎嚷嚷什麼，讓她閉嘴！”
武氏的大丫鬟哭著跪倒在地，“格格昏迷著，孩子沒了。”
……昏迷時候說的話可信度就高多了，胤禛已經信了大半，他又可惜武氏肚子裡的孩子，自個兒子嗣本就稀薄，哎……旁邊的烏喇那拉氏看似焦急，心中卻在暗喜。原來是李氏造的孽，才封了側福晉幾天就犯下這樣的大錯，老九疼愛賈氏已經是盡人皆知的事，惹到那條毒蛇這事能簡單了結？
活該啊，真是活該！
胤■黑著臉斥問：“青兒是誰，把她給爺綁來。”他吼完這句就進房去了，看到裹在被褥中瑟瑟發抖的身體、蒼白的小臉，胤■心揪著疼，恍然間，他就看到整個陰謀的全過程。
他的春兒，可憐的春兒，為了不牽連府上竟自己跳進了冰寒的池水中。那麼嬌柔的人是下了怎樣的決心！四阿哥府的內鬥他胤■管不了，敢利用他的人，就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
賈元春這回是實打實挨了凍，她底子好，並沒有昏迷多久，事實上，胤■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清醒。否則怎麼讓爺看到心膽俱裂的那一幕。
沒錯……那是從《指南》上學到的，利用鬼魂製造幻境傳遞消息。
她擊碎了胤■最後的理智。
月子中的李側福晉還不知道陰謀已經敗露，她吃著燕窩，暢想武氏落胎、鈕枯祿氏倒霉的美好未來。
第012章
寒冬臘月落進水池，武氏肚子裡的孩子理所當然的掉了，四阿哥胤禛雖然憤怒，李氏生育有功，又在坐月子……總不能把人拖出來問話。他有顧慮胤■卻沒有，都說老十是混世魔王，九阿哥瘋起來也不遑多讓。胤■帶了兩個侍衛就往李氏的院子去了，正好撞見她得意地笑，怒氣更甚。
“把這賤人給我拖出來，敢朝爺身上潑髒水，活膩了。”賈元春成功在胤■心中占了一片小小的位置，平時覺察不出什麼，出了事才能顯出價值。在胤■心中，欺負元春就等於給他沒臉，陷害元春就等於向他開炮。
李氏是誰？
——知府李文燁之女。
知府又是什麼等級呢？
——從四品。
這樣的身份就敢對他的春兒動手，簡直不知死活。
李氏自然認得九阿哥，見胤■盯著他獰笑就知道壞事了，她卻不敢自爆馬腳，而是滿臉驚惶厲聲呼叫：“放開我，你們想對本側福晉做什麼？還有沒有王法！！爺，爺救我，九阿哥瘋了！”
“瘋了？你說得沒錯，我就是瘋了。”胤■忽然露出溫柔之色，他輕聲呢喃：“我的春兒被你逼著跳進魚池的時候也是這般絕望吧，她等著爺去救她……那麼柔弱善良的姑娘你怎麼下得去手？”
九阿哥這樣分明是魔怔了。
狐狸精！那女人一定是狐狸精！不過三天時間就將九阿哥迷得神魂顛倒。
李氏悔得腸子都青了，她是恨賈氏搶了二阿哥的風頭，這才臨時起意將她攬入局中，誰知道會引出這樣的後續。明明計劃得很完美，怎麼就暴露了？李氏心裡有驚濤駭浪在翻滾，她卻不敢繼續抹黑賈氏，生怕刺激到九阿哥。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九阿哥你找錯人了。”
“……鈕枯祿氏，一定是鈕枯祿氏，選秀的時候她就與賈妹妹結了仇。”
胤■這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他倒不是真的魔怔了，只是因為親眼看到賈元春決絕跳入魚池，衝擊太大。胤■固執的以為元春忍下這般屈辱是為了保住九阿哥府的清白，殊不知這是她費盡心機想出來的逆轉之局。
以苦肉計攻陷他的內心。
以幻象證明清白。
以傀儡符點名真相。
以嚴重的病情逼迫四阿哥給出交代。
……
賈元春跳下去的瞬間就布置了這一切，劇本果真沒按照李氏策劃的方向走，陰謀就這麼敗露了。
胤禛不放心讓李氏獨自面對盛怒之下的胤■，他立刻跟上，在九阿哥做出什麼之前將李氏從侍衛手中解救下來。“只是武氏的一面之詞而已，真相還有待查證，九弟不要衝動。”
“……真相？她陷害賈氏就是真相。我那可憐的側福晉才進門三天，那麼嬌弱的身子卻在臘月天跳了魚池。這事傳出去，外人怎麼看我胤■？”
李氏見胤禛來了底氣瞬間足了許多，她哭嚎道：“冤枉啊，爺我冤枉啊！……”
胤禛比誰都清楚，老九從不是有同情心的，這招對他沒用，與其哭的大聲不如曉之以理。胤禛也不是要包庇李氏，若調查清楚了真是她做的，該怎麼罰就怎麼罰，四阿哥眼裡素來容不得沙子。不過此刻，他不能讓胤■胡作非為。
這裡是四阿哥府！
不是任人放肆的地方！
胤■盯著胤禛看了半晌，點了點頭：“既然四哥這麼說，我就等著你的交代。”他並沒有將賈元春留在四阿哥府，而是找四嫂借了身衣服，讓丫鬟替她換上然後將人抱了出去。前面的宴席還沒散，胤■一露面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的天……這是怎麼回事？小九嫂怎麼了？”老十丟了酒盅屁顛顛就迎上來，還是八阿哥有眼色，他一把拽住胤俄的手臂，任九阿哥離開，這才招呼老十跟上。同時，胤■還給郭絡羅氏遞了個眼神。八福晉藉口告辭，直接遞了牌子進宮。
胤■是知道的，不僅僅是老九，宜妃娘娘也十分中意賈氏。胤■的側福晉在四阿哥府出了事，宜妃一方面為元春的身體擔心，另一方面樂得拿此事做筏子找德妃麻煩。八福晉將這事一說，宜妃立刻賜了各種名貴補藥給賈氏，她特地挑了皇上在永和宮的時候找上門去，“德妃姐姐，你可得管管老四的後院，可憐賈氏隨胤■去四阿哥府道賀竟遭人暗算掉進魚池……數九寒天可怎麼得了？”
還沒進門宜妃就說起事來，見到康熙她抹著淚珠子請安：“臣妾不知皇上在此，只是……”康熙將她牽到身邊坐下，“有話好好說，哭什麼。”
“今兒是四阿哥府弘昐的洗三禮，胤■帶著賈氏去了，可憐賈氏卻遭了暗算掉進魚池，我聽說一起落水的還有四阿哥府武格格，她已經有了兩個月身孕，這麼一鬧落了胎……”宜妃不是只會撒潑的，她這番話說得很有技巧。一來，老九的人在老四家裡出了事，總要給個交代；二來，落水就算了，還害殘害子嗣，這罪過就大了。
康熙看了德妃一眼，臉色不善。
德妃心一橫，啪的就跪下了。
“臣妾並不知曉此事，皇上息怒。”
康熙擺擺手，“起來吧德妃，老四府上你多上心。”雖然沒指責什麼，德妃聽得出來康熙十分不悅。她應承得倒是爽快，心裡卻發了狠，該死的，胤禛果然是她的剋星！
事情鬧到康熙那兒，解決進度就快多了。當天，真相就已經查明，陰謀的策劃者的確是正在坐月子的李氏，她最主要是想除掉武氏肚子裡的孩子，同時將這事嫁禍給一貫討厭的鈕枯祿氏，賈元春不過是順帶罷了。
董鄂氏聽說賈元春在四阿哥府落了水，立刻就點香謝了菩薩。
“騷狐狸走哪兒都遭人恨！真是活該！”
她還沒高興多久，就聽說人是胤■抱回來的，額娘還賞了許多補藥，微笑的臉就變得猙獰起來。“該死的賈元春，她活著就是同本福晉作對的！”
第二日，皇上的賞賜就來了，賈元春得了好些東西。至於四阿哥府，李氏在側福晉的位置上坐了三天就被打回原形，禁足半年，弘昐由福晉撫養。除了患上重感冒之外，賈元春的身子骨沒什麼大礙，知道康熙的解決辦法之後，她眯著眼笑了。
女人想在後院立足，最重要的就是兒子，這甚至超過了丈夫的寵愛。
李氏偷雞不成蝕把米，再想晉位份就難了。
ga1105 2015-3-28 08:35
第013章
賈元春從來沒有寬宏大量這樣的美德，她奉行的原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挖他祖墳。李氏敢給她下套，事情就沒那麼容易了結。從四阿哥府離開之前，她做了一筆新的交易。
【嗶——】
【請宿主不要大意的完成武瑞蓮的心願，度她輪迴。】
武瑞蓮是誰？不要懷疑，正是被李氏推進水池搞掉兒子的倒霉蛋。
“你看得見我對不對？求你揭發李氏的罪行！”
賈元春愣了愣，並沒有想到她會說這個，“武氏，你沒有別的願望？”
“我若是活著必然追求更多，死了還有什麼意義？……求你一定要將真相公布出去，李氏算計一輩子，圖的不過是生兒子進位份，我要看著她一生坎坷諸事不順！”武氏平日不多言，柔柔弱弱的，關鍵時刻倒狠得下心。賈元春理解她的想法，不過……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我冒著風險與李氏對上，有什麼好處？”
武瑞蓮的出身同李氏相差無幾，她是知州武柱國的女兒。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賈元春是榮國府二房嫡長女，自賈代善死後，榮府的確沒落不少，財力還是在的。她那些玩意兒入得了賈元春的眼？武氏失望的飄走，賈元春則被胤■抱回府中。她雖沒在口頭上應承武氏，超度系統的任務欄上卻已經登記了她的心願。這是賈元春接到最容易的任務了，事情已經傳到宜妃耳中，不調查清楚鐵定沒法了結。宜妃與德妃不同，她從來就不是賢德的。
她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康熙會給所有人交代。
等等……好似被雷劈過一樣，賈元春瞬間呆滯。不對，完全不對。武氏怎麼會變成鬼魂？她明明只是滑了胎。賈元春翻開《指南》……人沒死，魂魄卻離了體，唯一的解釋是她極度虛弱的時候被外來者奪了舍。好在武氏不是自個兒府上的，直覺告訴她，新來的這位比原主人難對付多了。
三天假期過去了，胤■又開始老實辦差，他前腳出門，四福晉烏喇那拉氏就來了。四福晉一直很明白皇子福晉的奧義，她的一言一行都非常規範。將裝著百年血參的盒子放到旁邊，烏喇那拉氏這才在床前的圓凳上坐下。“是我招呼不周才讓賈妹妹遭了這樣的難，身子可好些了？”
賈元春笑道：“是我自己莽撞，四福晉太客氣。我打小身子骨就不錯，風寒而已，養幾日就大好了。”
又說了一會兒，烏喇那拉氏就起身告辭。
傍晚的時候胤■才回來，他第一時間到留花院看望賈元春。元春在病中，無法伺候胤■，她蒼白著臉聲調溫和的勸胤■去董鄂氏的院子。胤■原本不肯，直到聽元春提起三福晉，他這才想起表妹說的那件事來。胤■反覆敲打了在賈元春跟前伺候的丫鬟，讓她仔細照看，這才往正院去。
胤■沒讓小路子通報，直接來到福晉的寢房門口。本來想心平氣和的討論一些社交問題，就聽到摔瓷器的聲音。胤■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董鄂氏消停，小路子嚇得冷汗都出來了，他以為胤■會進去找董鄂氏的麻煩，不曾想他轉身就走。
“爺……爺您別誤會，福晉怕是得知側福晉在四阿哥府出了事摔花瓶發泄怒火，性情中人。”
胤■一腳朝小路子踢過去。
“董鄂氏是什麼人爺還不知道？閉嘴吧。趕明你把福晉房裡的擺設都換成青銅器，砸那些古董花瓶爺心疼。”董鄂氏完全不知道自己關上門的發泄讓胤■對她越發反感，她還在琢磨怎麼給賈元春一個教訓。
直到康熙的口諭下來，系統提示任務已完成，賈元春立刻與太醫院出身的斯文帥鬼協議合作。帥鬼向賈元春傳授醫理，元春幫他找回家傳醫經，互利互惠。自協議達成之時起，除了睡覺，帥鬼寸步不離跟著元春。也就他這麼閑，府上其他鬼魂得知元春在四阿哥府這段悲慘經歷，總是聚在一起討論怎麼弄死李氏。
“我們可以裝鬼嚇她！”
“……清醒點，你不裝就是鬼！”
“還是讓四阿哥府的兄弟們幫忙，近水樓台好辦事。”
“本大爺覺得，還是長期抗戰，我們的目標是讓四阿哥見她就陽.痿。”
的確。禁足半年總有放出來的時候，降了位份不也還是四阿哥的女人……讓四阿哥習慣在她面前不舉，這才是從源頭解決問題。
不上床哪來的兒子？
沒兒子你囂張個什麼勁？
至於弘昐，已經落到福晉手中，李氏要的回去？
四阿哥府鬧成一團的時候，榮國府的主子們也聽到風聲，九側福晉在四阿哥府上出了事。賈政一心撲在公務上，從九月到十二月，他在太常寺已經有相當一段時間，卻依然沒適應節奏。王夫人與老太太商量之後就往鐵獅子胡同去了。平時她不敢隨意往九阿哥府跑，女兒出事卻給了她完美的理由。這趟果然很順利，門房得知這位面容慈悲的太太竟是側福晉賈氏的母親，請示了九阿哥之後立刻就將人請了進來。
王夫人從未見過女兒這般虛弱的模樣，她險些就哭了出來，賈元春的情緒卻很穩定，“母親莫擔心，我很好，沒什麼事。”
“還說沒事，我的兒，哪個殺千刀的把你害成這樣？”
“苦肉計而已，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父親在太常寺乾得如何。”
官場上的事王夫人壓根不懂，賈政又不愛在呆老婆面前抱怨，聽女兒這樣問，她毫不猶豫的回答說：“你父親最有文化的，太常寺正適合他，定沒什麼問題，你莫想太多，好生伺候九阿哥早日生個兒子才是。”
……呵呵。
王夫人絕壁想不到，她這番話帶來了怎樣的影響。
若賈元春知道父親不習慣太常寺的職務，她還能求胤■想辦法將他平調去其他部門……是王夫人堵死了這條路。
賈元春養了小半個月才將身子調理好，期間，胤■一直宿在郎氏與劉氏那裡，完顏氏也拿女兒做筏子劫了幾次人，九阿哥府後院仿佛又回到從前模樣，唯一的不同是：福晉失寵了。人總看不到自己的缺點，董鄂氏理所當然的將過錯推到賈元春身上，她再也無法忍受，讓貼身嬤嬤設計，給元春的燕窩裡下了絕育藥。
有精通醫術的帥鬼盯著，元春輕易識破了董鄂氏的陰謀，她並沒有直接將燕窩倒掉，而是等胤■回來之後，當著他的面抿一口。“……不對，這味道不對。”胤■對元春已經有相當的信任，他將那碗燕窩粥遞給小路子讓他找太醫來檢查，這才陪賈元春嘮起家常來。
賈元春進府是在臘月十六，眼看著就要逼近年關，卻出了這麼多事。胤■將賈元春攬入懷中，問她身子養得如何，可無聊了。賈元春從床內側抱出一件蒼鷹圖案的玄色斗篷，緞面光滑，做工繡工十分精緻。賈元春獻寶似的捧到胤■面前：“我忙著給爺做斗篷，哪裡會無聊？”
胤■接過手，展開一看，無論是圖案或者繡工，都是一絕。“春兒女紅真好，爺若是穿著出去，老十明天就要厚著臉皮上門找你討要。”
呵呵……
賈元春心裡得瑟，卻沒表現出來，她羞赧一笑。
瞧她這般胤■就心癢癢，他正想偷個香，小路子就跌跌撞撞跑進來。
“爺，劉太醫看過了，那燕窩裡下了美人無淚。”
賈元春將拳頭握得死緊指甲摳進手心裡，她只知道是絕育藥，不曾想董鄂氏比預估的還要恨自己。美人無淚的意思不能更直白：美人哭到流不出淚。它不僅能讓女子絕育，還會令她們悲春傷秋紅顏薄命。這等宮廷秘藥，賈元春上輩子就聽說過，卻想不到董鄂氏能將它搞到手。
胤■正想訓斥小路子沒眼色。聽到美人無淚的時候他隨口問了句那是什麼，得到的答案卻讓他一顆心拔涼拔涼。
該死的董鄂氏！！
第014章
越來越多的消息通過小路子遞到到九阿哥胤■手中，他終於認清了福晉的真面目。
董鄂氏急切的想要生下嫡長子，她每天必喝南疆秘藥，同時在侍妾們的衣食住行上做了許多手腳，以杜絕她們懷孕的可能。賈元春進門之前，福晉最恨的是郎氏，至於現在……她恨不得將元春挫骨揚灰。
胤■在克制喜好方面的確不如四爺專業，做不到絕對的雨露均沾，他起碼給了嫡福晉當有的尊重。董鄂家那些紈褲也在他的打點下撈到職位，雖不見的多好，他盡心了。調查結果出來之後，胤■在書房裡坐了半天，然後就拿著這些資料出了門。
賈元春是通過府上鬼魂們的八卦得知此事的。
拿著證據出門？
必是去董鄂家討說法去了。
已經出現的惡果，便是尊貴的皇阿哥也很難消除，他並不是找董鄂七十一起想辦法，而是告狀去的。胤■對董鄂氏已經完全厭惡，為了雙方的面子，卻需要董鄂氏繼續占著嫡福晉的位置……賈元春對福晉董鄂氏雖然不喜，她卻打心眼裡不希望對方被休棄。
原因有三。
其一，董鄂氏夠蠢，智慧配不上心中的野望；
其二，大清朝沒有將側室扶正的先例，一個董鄂氏倒下去還有千千萬萬個董鄂氏站起來；
其三，胤■對她已經十分厭惡，在外人面前她依然享受著九福晉的榮光，卻已經被架空了權力。
有個這樣福晉她才能愜意的過日子。
胤■回來的時候空著手，元春便知，她猜中了。
過程姑且不論，胤■必定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他堵了董鄂家的嘴，也斬斷了他們對福晉的支持……代價是銷毀那份足以令家族抹黑的證據。董鄂七十是有魄力的，他為蠢女兒的行為感到牙酸蛋疼，卻不得不為她買單。事情若是爆了光，以後誰還敢迎娶董鄂家的女兒，站在這個立場，犧牲一個九福晉又算得了什麼？
賈元春因為太高興，又見風著了涼，本就沒好利索，這一鬧又燒起來。胤■過去的時候元春除了壓抑的呻.吟沒有任何反應。他嘆息道：“爺不能處置董鄂氏，給不了你交代……爺會給你嫡福晉也不及的寵愛看，我的仙女，不要離開。”
府中鬼魂也聚集在賈元春房內，見胤■這般都忍不住吐槽。
“土豪你是皇帝的兒子，有點尊嚴好不好！你當她真是天仙？假的！……”這貨還沒吼完就被踹了出去。
“閉嘴，雜種！”
“雖然我很想說美人你幹得好！不過……這傢伙真是阿哥？這麼蠢的。”
……
虧得超度系統沒輻射到胤■，他聽不到大頭鬼、吊死鬼、色鬼……的吐槽，否則不氣個半死？
還是太醫出身的帥鬼威懾力強，他輕描淡寫的瞅了那些鬧嚷嚷的蠢貨一眼：“我有必要提醒你們，雖然這個男人聽不到你們說話，萬一讓床上那女人聽到，有的是法子對付你們……出嫁從夫，女人護短。”
不愧是經常同娘娘們打交道的太醫，太懂女人心。
他這麼一說，鬼魂們就閉嘴了。
賈元春不知道這遭，她甚至不知道胤■因為害怕她“回老家”說了那麼多感性的話。直到燒退了，她睜開眼就看到睡在貴妃榻上的胤■。賈元春第一次對這裡有了歸屬感。她下床走到胤■旁邊，掖好被角，稍微拾掇一番這才掀開厚重的布簾走到外間。
賈元春令丫鬟準備早膳和熱水，正吩咐著，就聽見布簾掀開的聲音。然後就陷入溫暖的懷抱。“春兒要什麼把爺叫醒便是，下床做什麼，病著就別逞強！”
這時候，帥鬼已經將昨晚胤■說的話轉述給元春。得知胤■這般擔心她，元春笑得很燦爛：“我昨個兒昏迷之後飄飄然好似到了仙境一般，雲端之上玉宇重樓，有仙姑讓我長久的留下來……又好似聽到爺的聲音……這夢做得好長，醒來就舒坦了許多，燒也退了，爺不用擔心。”這番話給胤■帶來的衝擊是巨大的，因為他的疏忽，春兒果然險些回了仙宮？胤■心臟一擰，這才霸道的說：“春兒要長長久久陪著爺！”
自接到聖旨那日起，這一輩子她都是胤■的人，還能到哪裡去？
什麼仙宮，不過是炒出來的噱頭罷了。
賈元春臉蛋紅撲撲的，看著胤■重重的點頭。
留花院裡氣氛正好，小路子的聲音就在門外響起來：“爺大喜，福晉懷孕了。”
……喜？
嫡福晉懷孕的確是好事，這時機也忒不對！
他昨個兒才同老丈人達成協議，今日就被打臉？
胤■是痛並快樂著，他看向身旁的賈元春，想從她臉上看出一些蛛絲馬跡，想知道她此刻的心情。生氣？抑或失望？胤■甚至已經想到開解之詞，賈元春卻笑著，沒有多餘的情緒。
“爺該去正院了，福晉在等您。”
胤■深深地看了元春一眼，轉身離去。
上輩子只要宮裡有人懷孕，她就會嫉妒會恨，死過一次的人還有什麼想不開？
福晉懷孕了如何？生了阿哥又如何？賈元春的心願之中從來沒有生兒子襲爵或者幹掉取代嫡福晉。想要活著，活到壽終正寢；想要守護榮國府，看著它日益繁榮；無論多辛苦，無論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董鄂氏懷孕了又怎樣？
不是只有她才能懷上。
懷上了也不是弄不掉。
九阿哥府後院人雖然不多，都是有想法的。
為了表彰董鄂氏懷孕，胤■撤了她的禁足令。當天，董鄂氏將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她當眾奪回管家權，安排準備年貨布置院子。事實上，在董鄂氏禁足的這段日子裡，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劉氏與郎氏早已經將新年的準備做好了，董鄂氏一出來就搶了功勞。劉氏還有些忿忿，郎氏意味深長的看了福晉一眼，然後就乾嘔起來。然後，郎氏就在正院被診出有孕，她成功的從賈元春這裡拉走了福晉的仇恨。
竟敢這樣搶她風頭，該死的郎氏！
胤■親自去宮裡給宜妃報喜，母子倆好一番交談，他們完全漠視了董鄂氏這個功臣，將功勞都算到了賈元春身上。“賈氏的確是有大福氣的，那董鄂氏三年沒個音訊，賈氏進門她就有了。這可不是巧合，是命！”
仙女下凡這事，胤■完全相信，他認真聆聽了宜妃的教誨，帶著大批賞賜回府。
福晉被郎氏氣得半死，看到這些東西才欣慰的笑了，胤■卻在這時候開了口：“將這些搬到側福晉的院子裡去，這是額娘給她的上次。”
……等等。
……好像有點不對勁。
董鄂氏整個懵了。
懷孕的明明是她，受賞對象怎麼就成了賈元春那騷狐狸！
第015章
沾九福晉懷孕的光，宜妃從永和宮劫走康熙，她剛報告了這個好消息，九阿哥府又來人了。
“萬歲爺吉祥，宜妃娘娘吉祥，奴才報喜來了！”
宜妃皺眉，“退下吧，董鄂氏懷孕之事皇上已經知曉。”
那小太監磕了好幾個頭，鏗鏘有力的答覆道：“稟宜妃娘娘，奴才走這遭並不是為福晉報喜。是郎氏，九阿哥府侍妾郎氏剛剛診出喜脈……恭喜萬歲爺，恭喜宜妃娘娘，雙喜臨門！”
這廝是搶著來報喜的，他以為能撈一筆豐厚的賞賜，康熙的臉色卻有些不對。
太監的想法同皇帝總是有差距的。本來，甭管董鄂氏或者郎氏，任誰懷孕都是康熙期盼已久的好事……撞一起反而不美。自古帝王就愛多想，嫡福晉剛診出有孕妾就跟進，這是打董鄂家的臉。
畢竟是在宮裡摸爬滾打的，那太監見康熙皺著眉頭擺手，低著頭就退了出去。與康熙的糾結相比，作為九阿哥胤■的親媽——宜妃娘娘淡定極了。凡是都有因果，只怪董鄂氏又蠢又自大，她剛嫁進九阿哥府的時候宜妃還經常敲打，如今三年過去，董鄂氏非但沒長進，反倒日益偏激。郎氏懷孕是好事，簡直不能更好。既能壓下嫡福晉董鄂氏的囂張氣焰，又能多添子嗣。
宜妃性子雖烈，卻很懂討好康熙的技巧。瞧他臉色不好，各式各樣的點子在腦海里轉圈。“胤■府上的先後懷孕，我這當額娘的已經太高興，再無所求。只盼著董鄂氏與郎氏都能順利生產，賈氏也要養好身子，早日給胤■添丁。”
康熙是個掌控欲極強的帝王，他調查過兒子們大小老婆的詳細情況，甚至還讓欽天監測了他們的命運。
結果怎樣呢？
都統石文柄之女瓜爾佳氏命格極貴。
她是康熙欽點的太子妃，自無可厚非。
這屆選秀因為德妃宜妃太過反常，康熙終於沒忍住，相了焦點人物鈕枯祿氏的命。欽天監給的說法是，此女福祿壽喜貴五福俱全，鳳凰命，來歷非凡。過去無數次成功的經驗告訴康熙，欽天監那些老東西是有真本事的，他們信誓旦旦拿出來的結果，與真相定□□不離十。
康熙受了極大的打擊。
即便老四再低調再踏實再淡泊名利……因為鈕枯祿氏的命格，康熙對他有了防備。
鳳凰命——母儀天下。
胤礽竟沒能繼承大統？他百年之後上位的是胤禛？
不對，這樣也不對。
老四的嫡福晉是烏喇那拉氏，就算她死得早，也是娶繼室，老四這樣懂規矩的斷不會將格格扶為正妻。把這些要素綜合起來，康熙得出了一個答案：鈕枯祿氏生了個了不得的兒子。
若是皇帝的親媽，甭管位份多低，都能封個xxx皇后。
與鈕枯祿氏了不得的命格相比，賈元春就普通多了，唯一值得稱道的大約是她天生的氣運。賈元春進宮選秀的時候頂的只是六品官家女的頭銜，卻步步扶搖混上了側福晉之位；在老四府上的時候，李氏想害她，偷雞不成蝕把米；還有董鄂氏，她連出了好幾招賈氏都有驚無險的避過災難……
逆天的命格也及不上逆天的氣運。
她不見得會坐到多尊貴的位置上，有一點可以肯定，賈元春絕對是趨利避害的小能手，凡事逢凶化吉。
胤■子嗣一直不豐，別說宜妃就連他也著急，誰知賈元春剛進門老九後院的女人就陸續懷上了。郎氏恐怕也不是故意觸嫡福晉霉頭，這種事，她也控制不住。康熙嘆口氣，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胤■府上的喜事遠遠沒有結束。
糾結過了賞賜也是不能少的，康熙比宜妃公正許多，雖也給了賈元春賞賜，也沒忘記辛苦懷孕的董鄂氏與郎氏。從補藥到布匹頭面首飾，賞賜如流水涌進胤■府中，同行的還有康熙身邊的紅人梁九功。他吊著嗓子讀完聖旨，董鄂氏溫和的笑著，直到他離開之後才拉下臉。
她與郎氏懷孕關賈元春什麼事？
宜妃這樣就算了，萬歲爺也膈應她。
董鄂氏計劃用寶寶與賈元春搶胤■，她要對付的正主還沒反應半路就殺出個郎氏來，賈元春身子還不利索，胤■沒去折騰她，當晚歇在郎氏的院落。更氣人的是，第二天的例行請安郎氏遲到了整一炷香的時間。好不容易等到她過來，卻是桃粉色旗袍千嬌百媚模樣……董鄂氏涂著丹蔻的指甲死死掐著手心。
“我來遲了，還請福晉不要怪罪，是爺……”
郎氏一句話沒說完，就被粗暴的打斷了，董鄂氏假笑道：“胎位還不穩，這般無節制未免有些不識大體。”董鄂氏的確嫉妒，她恨不得掐死這些狐狸精，她沒將個人情緒擺出來，而是處處以子嗣為重，堵得郎氏半晌沒憋出一個字。
要是胤■對她做了什麼，她還能大聲反擊，爺要和你滾床單還能拒絕？
……只是昨夜胤■真沒碰她，他們蓋著被子純睡覺。
郎氏點頭應是，董鄂氏這才轉頭看向賈元春：“賈妹妹也要更努力才是，皇阿瑪與額娘都對你寄予了厚望，賞賜比本福晉還厚幾分呢。”
呵呵。
才十五歲而已，急著生什麼孩子？
省得越早死得越早啊寶貝兒。
董鄂氏說個不停，賈元春忍得，整日跟著她的鬼魂們卻忍不得了。
“這麼虛偽真的好？不用給兒子積德？”
“嗤……想生兒子，也不看看有沒有這樣的命！”
“閉嘴啊死三八，不知道我們美人病還沒好？”
聽到這些，賈元春無辜的眨了眨眼，“多謝福晉關心，這個……主要還是也得成績。”董鄂氏從未在賈元春這裡占到什麼便宜，說到這裡她也沒了興致，特別叮囑郎氏安心養胎，然後就將眾人打發出去。
之後沒兩日就是除夕，這晚宮中有宴席，阿哥們是要參與的，女眷們也跑不掉。隨著歌舞表演的開始，一道道精美菜色也端上桌，康熙夾了第一筷子就開席了。賈元春只來得及吃一口東坡肉，就聽到乾嘔聲。
不止一人。
她不動聲色的掃了一圈，真沒讓她失望，嘔得死去活來的正是自家府上的劉氏以及完顏氏。再大的世面元春都見過，並不驚奇，董鄂氏卻被這突如其來的發現打擊狠了，手一抖，瓷碗就摔到地上去。
ga1105 2015-3-28 08:36
第016章
四妃倒是瞧出眉目了，康熙愣了愣，他看到的不是九阿哥府兩位侍妾懷孕，而是董鄂氏摔了碗。康熙臉色不善的看著胤■，半晌才轉向女眷席，“董鄂氏……”九福晉嚇得伏跪在地上，眼看著康熙就要發作，悅耳的女聲響起：“九福晉討的好彩頭，碎碎平安呢。”
康熙這才消了火氣，“誰說的碎碎平安？”
一個身著素色旗袍的清麗女子自席位上站起來，“我是武瑞蓮。”
四阿哥臉黑如鍋底，四福晉已經嚇尿。
以侍妾的身份在這樣的場合隨意插話就算了，當著眾阿哥及大臣的面報閨名，在皇阿瑪跟前也敢自稱“我”？
沒等康熙找麻煩，烏喇那拉氏啪一聲就跪下：“兒媳管教疏於管教，請皇阿瑪贖罪。”
疏於管教？
阿哥府多數女子都是選秀出來的，在宮裡學過規矩。就算是眾妃賜下的，出閣之前就該有嬤嬤教規矩，與嫡福晉有什麼幹係？康熙抬手讓烏喇那拉氏起來，“你是好的，起來坐下吧。”又對嚇得瑟瑟發抖的九福晉說：“碎碎平安的確有道理，你也起來，別嚇著老九的嫡子。”康熙這話說得很有內涵，看似是贊同武氏的說法，聰明人都聽得出來董鄂氏能脫罪多虧了肚子裡的孩子。
見董鄂氏輕鬆過關，胤■笑了，胤禛臉色十分難看。
老九那拎不清的媳婦犯了錯，他的侍妾竟幫忙開脫，現在好了，胤■全身而退，把他推到風口浪尖上。
“老四，你怎麼說？”
胤禛壓根沒思考，“武氏信口胡說衝撞了皇阿瑪，不如這就遣她回府，派嬤嬤重新教規矩。”
一來，今兒是除夕，處置武氏也是觸霉頭。
二來，胤禛是個可憐的，佟貴妃殤，他尷尬的回到德妃跟前。
後宮裡的事康熙多少知道，他只是不想落四妃臉面希望她們自己醒悟而已。
康熙點頭，讓侍衛“護送”武格格回四阿哥府。
宴席繼續。
武氏如遭雷劈，她壓根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裡，《還珠格格》不就是這麼演的麼？穿越小說也告訴她古代的皇帝都喜歡聰慧有主意的女子。你以為她是想拯救九福晉？呵呵，武氏難得有進宮的機會，逮著機會就想讓康熙另眼相看。
元春笑得十分燦爛。所有人都以為武氏中了邪，只有她覺得，武瑞蓮這樣做合情合理。奪舍來的能懂大清朝的規矩？
事情已經揭過，宜妃建議請太醫給九阿哥府兩位侍妾診脈。康熙問她理由，德妃笑著開口：“皇上是一國之君，想的都是大事，哪裡明白女兒家這些……宜妃妹妹應該說明白才是。”
康熙興致越濃，“德妃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九阿哥府有兩位侍妾在那道[年年有魚]上桌的時候乾嘔了，聞不得腥味是懷孕的標誌。”
說到這份上，康熙全明白了，難怪董鄂氏會摔碗，她的確不是故意的，受了驚嚇而已。她診出有孕不足五天，府上侍妾們就上趕著打臉。郎氏在前，劉氏完顏氏在後。老九府上有名分的統共只有五個，出了剛進府的賈氏，其餘四個全部懷孕，“胤■是有本事的。”
胤■不管是相貌還是愛好都有點非主流，極少被康熙誇獎，他飄飄然答覆道：“兒子這點成績遠不及您。”
這話實在，算上早殤的，康熙已經有二十多子，女兒更不得了，假設懷孕的四個都能平安生產，加上已有的兩個閨女，一共才六個子嗣。即便與皇父不能比，也足以讓兄弟們嫉妒。以太子為首，眾阿哥拱手道喜。
“在這方面，孤也不及九弟。”
“除夕報喜，來年恐怕更了不得。”
“還是小九嫂有福氣，剛進門就好事連連。”——這句是十四說的，話音剛落，眾妃嬪、格格、阿哥及福晉都沉默了，當玩笑聽也就罷了，若真是賈氏帶來的好運，別的不說，胤禛還不氣死，他與賈元春才是最先遇見的。
宜妃與胤■對了個眼神，笑道：“本宮看來，還是我兒的本事，賈氏才進門多久，論功勞也算不到她。”
康熙無奈的看了宜妃一眼。“愛妃別擔心，少不了胤■的賞賜。”
老九是極聰明的，康熙一開口他就跪下了。
“兒臣謝皇阿瑪賞賜，以後當繼續努力。”
噗……
這話說的。
康熙點點頭，目光從兒子們身上掃過，“不止是胤■，都要努力，為愛新覺羅開枝散葉。”
重點成功轉移，賈元春提著的心這才放下來。
晚宴之後，阿哥及福晉在宮裡守歲，側福晉帶格格們回府。康熙吃剩的菜也被賞賜到他看重的大臣家中。只是在宮裡吃了一頓飯而已，就好似打了一場仗回來，諸妾都沒了挖苦諷刺的力氣，回府就各自散去，元春泡了個熱水澡，裹著毯子在貴妃榻上繡花，她又想起上輩子的事，印象最深的是搬進大觀園後的那個除夕，眾姐們猜燈謎，自己也作了一首。謎面是：能使妖魔膽盡摧，身如束帛氣如雷。一聲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
那時沒想許多，只是個應時的燈謎而已，謎底是爆竹。如今看來，這燈謎說盡了她的一生。便是從那時起，富貴奢華的榮府就開始敗落，自己也在寅年卯月死在宮闈之中。她上輩子太坎坷，或許就是如此老天爺給了她重來的機會，不管多難她都要擺脫那些不忍回首的過去，開始新的生活。
元春想的太入神，針尖扎到食指，兩個貼身丫鬟嚇得嚷嚷起來，元春吮了吮食指，將她們打發出去。
這夜，府中的鬼魂們在花園裡歡聚，唯一缺席的大約就是貼身保護她醫術精通的帥鬼。“你在緬懷什麼？人活著什麼都有可能，別像我們，死了才後悔。”
帥鬼算是府上最正常的傢伙了，元春看著他笑道：“的確，活著就是福氣。”
第017章
嫁入九阿哥府的第一個新年，也是賈元春十六歲生辰，她不僅收到了寧榮二府準備的豐厚年禮，自金陵老家也運來了許多東西。選秀結束到她成為胤■正兒八經的側福晉這三個月時間，母親以及老太太的宣傳十分到位，如今整個金陵怕都知道榮府大姐兒進了阿哥府。
元春懶洋洋的倚在貴妃榻上看禮單，胤■進門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接連的腦殘事讓胤■越發厭惡暴躁善妒並且無腦的董鄂氏，而賈氏甚至擁有嫡福晉的美好品格，唯二的缺點是出身太低且是個漢人。昨夜的宮宴，因為府上四個女人懷孕，胤■成為年度最佳男主角，風頭甚至蓋過太子胤礽。雖然，所有人都覺得讓府上女人齊懷孕是他賣力播種的結果，胤■卻堅定的認為這是托元春的福，他這側福晉是上天賜予的寶貝，自她進府，自個兒事事順心，出現什麼意外也都能轉危為安，甚至，素來偏心的皇阿瑪也對他有了改觀……胤■笑著走到榻邊，坐下。他將元春攬入懷中，順手接過她拿的那份單子。
他不曉得這日是元春芳辰，多掃了幾眼禮單才瞧出不對。
若是年禮，闔府送一份就罷，瞧這上面的標注：父親、母親、老太太、大爺、大奶奶、璉二哥……寧榮二府雖已沒落，這些個禮物卻分量十足，撇開本家的誠意，其餘幾府也絲毫不弱。胤■猛地刷新了對金陵四大家族的認知。他聽說過賈家的，皇阿瑪南巡至金陵總愛宿在那裡，賈代善可以說是康熙的寵臣。
自他死後，賈家的確日漸不如，他們的財力依然不能小覷，更重要的是誰也估不準皇阿瑪的態度——看似已經放棄賈家，又在這年的選秀上透露出依然信任他們的意思。
胤■是賺錢的一把好手，本朝所有阿哥中最財迷的一位，他對四大家族的了解程度比其他兄弟更深。胤■是聽過那首[金陵地方官護身符]的。
——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
——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
——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
——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
天下共十鬥財，江南占七鬥，金陵四大家族又財冠江南。
胤■過去卻只當笑話聽，也就王家出了個人才，四大家族並沒有站得住腳的京官，鄉紳也敢稱巨富？
他如此，眾阿哥也都如此。
這幅禮單讓胤■重新審視四大家族，瞧春兒這態度，仿佛是惺忪平常事並不感到稀奇，只有個四品太常寺少卿撐門面的賈家竟有潑天富貴？“爺猜這些禮物不止為年禮，卻不知到底遺漏了什麼，春兒可否為爺解惑。”
元春笑得狡黠，她傲嬌道：“告訴爺有什麼好處？”
九阿哥一巴掌拍她屁股上，“好啊，戲弄起爺來了……你若說得在理，爺加贈一份厚禮如何？”
賈元春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是胤■的側福晉，這把年歲這樣的身份被按在榻上揍了屁股，簡直沒臉見人。她在胤■懷裡拱了拱，這才哼哼道，“今兒是妾的生辰，元春二字也是這般由來，爺非但沒表示，還打人家屁股！！嚶嚶……”
胤■還沒什麼表示，府上的鬼魂們已經嚷嚷起來。
“美人生日快樂，美人你怎麼不早說，乾脆我們弄掉那些醜八怪肚子裡的孩子讓你樂一樂。”
“臥槽這個想法好！”
“臥槽完全支持！”
……
元春已經顧不得在胤■面前裝可憐演戲了，她決絕果斷的阻止了這些智力近似為零的蠢貨。弄掉那些女人的孩子真的是給她慶生？不是膈應人的？在這樣的日子，四個大肚婆齊出事，胤■該怎麼看她？
“閉嘴，乖乖呆著，誰也不許去。”
將鬼魂們安撫下來，元春在胤■懷裡膩歪了一會兒，得到允諾會送她一份絕對合心意的禮物，此事才堪堪揭過。他用右手緩慢的梳理著元春烏黑柔順的發，說起一些不相干的舊事，年節總會讓人不經意緬懷過去。
“額娘雖位列四妃，爺卻極少能得到皇阿瑪的誇讚。大哥文雖不成，武藝兵法卻遠超其他兄弟；四哥的字寫得極好；八哥才華卓著……後來迷上經商賺銀子之後就更不入皇阿瑪的眼。昨個兒爺極高興，有嫡子就不用聽兄弟們的閒話，多幾個庶子庶女額娘也能開心……”
感謝他的坦誠，賈元春卻並不高興。她能接受嫡福晉及眾格格的存在，都懷孕也好，都生兒子也罷……那是理智。從現在開始，窮其一生她與胤■寵辱與共，賈元春只有一點堅持，至少在留花院裡，胤■不要惦記著後院那些比花嬌的美人。
賈元春不接話，胤■這才反應過來他說錯話了。
瞧表妹就知道，女人都善妒，元春沒有直接抗議，胤■卻能察覺到她的牴觸。
抗拒是因為在乎，沉默是因為理智。
賈元春恐怕也沒想到，她的表現讓胤■感到欣喜，胤■說那番話的時候她的確高興不起來，之後，聽墻角那些傢伙一番話成功的把她噎著了。
“那蠢貨，真以為生兒子那麼容易？”
“保不準就是大四喜，一窩賠錢貨……賺這些錢不就是提前準備的嫁妝！”
……
好在胤■已經埋首在她脖頸間，沒瞧見元春扭曲的表情，胤■還不消停，他深情的開口：“春兒也給爺生個兒子好不好。”
呵呵，好啊，當然好，只怕你沒這命。
賈元春忍得很艱難，待調整好情緒，她才笑道：“這也是我的意志，誠然，還得看命運的安排，能以側福晉的身份來到爺身邊妾恐怕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幸運。”這話讓胤■又氣又樂，他享受著元春的崇敬與依賴，又怕她烏鴉嘴成真。
不，不會的。
春兒可是下凡的仙女，不生則已，一胎驚人。
除了例常關心之外，胤■日日宿在留花院，儼然有獨寵之勢，董鄂氏一方面恨那三個賤人搶她風頭，又對賈氏借機固寵的行為咬牙切齒。留花院濃情蜜意，福晉卻沒空找賈元春的麻煩，府上這些賤人誰沒囂張過幾日……新鮮勁過了還不都得看她的臉色過日子。嫡福晉的身份比一時的寵愛更值得信任，唯一能威脅她的只有子嗣。董鄂氏日日拜佛，只求能剩下九阿哥的嫡子。她身邊兩大嬤嬤也策動陰謀，當務之急，不能讓那三個賤人平安產下子嗣。
第018章
新年是阿哥們全年最閑的時候，他們可以暫時放下繁重的公務享受短暫假期。胤■陪了元春兩日就有帖子上門，宴客的卻不是平日與他交好的幾位，而是大哥胤褆。理由也有趣得很，大約是九阿哥府福晉格格齊懷孕給他的打擊太大，酒醒了之後胤褆就請太醫給自個兒後院的女人診脈。這是一時衝動，他壓根沒抱什麼希望，這次診脈的結果卻給了他太多驚喜。
老大府上的情況與胤■差不多，他賣力，伊爾根覺羅氏也爭氣。只怪天意弄人，大福晉連生四胎全是閨女。因為這事，胤褆沒少遭兄弟們嘲笑。
這回診出有孕的是吳雅氏是務達哈之女，大阿哥府的媵妾而已。她身份的確卑微，正是因此卻給了胤褆無限的希望。伊爾根覺羅氏是尚書科爾坤的嫡女，她到是高貴，怎麼就生不出個嫡子？胤褆已經三十歲了，與福晉夫妻十幾年，男人英武女人貌美賢惠，他們是天作之合，成親之後恩愛許多年，從伊爾根覺羅氏生出第二個女兒開始，胤褆看她的眼神就變味了。
漂亮有什麼用？她是嫡福晉。
賢惠並且身份高貴有什麼用？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
胤褆頂著各方壓力，什麼窈窕漢女揚州瘦馬……再美的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隨著年齡的增加，胤褆的追求變了。指女人過來？屁股不大的不要，不能生的不要。惠妃給他挑了許多滿洲貴女，別說兒子，連懷孕的也沒有。
能生的仿佛就只有嫡福晉伊爾根覺羅氏，而她只生女不生男。
胤褆一度以為他被詛咒了，皇覺寺請高僧相看之後，結果也不令他滿意。“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呵呵，他是皇阿哥，是聖上的長子，他不認命！
帖子是初二發出來的，適齡阿哥都接到了，包括素來與胤褆不和的太子胤礽。看過內容之後，阿哥們卻不覺得有體面。媵妾是什麼東西？玩物而已，她懷孕用得著大肆操辦？胤■本來抱著元春查賬冊，小路子將帖子遞到他手中，胤■只掃了一眼，直接氣怒了。
“大哥真是越活越回去，太沒規矩！”
元春很想贊自家爺正直。
這義正言辭的口氣，這決絕的態度！
如果只聽到前面一句……賈元春從未見過他這般臉色，瞅一眼帖子內容，嘖……想兒子想瘋了麼？
“爺這麼大本事都沒張揚，不就是個媵妾懷孕？誰知道能生出什麼東西！”
她真的以為胤■在哀悼大清朝的制度。九阿哥你暴露了，說了半天不就是嫉妒人家宣傳到位？也不想想老大是受了誰的刺激！元春當然不會拆胤■的台，她皺了皺眉，“我進府不久，很多事不很明白，聽說大福晉連生了四個女兒？”
不是一個媽生的，說閒話完全沒壓力。胤■笑得眼都眯起來，他在元春脖頸間蹭了蹭，笑道：“伊爾根覺羅氏嫁給老大十幾年，只開花不結果……這得怪惠妃沒眼力，爺是看過的，她就沒生兒子的命。一個媵妾懷孕就能鬧出這麼大陣仗，大福晉還只能忍著，德行。”
元春出嫁之前聽鬼嬤嬤說過，九阿哥嘴炮屬性與他賺錢的能力不相上下，進府這些日子還不覺得，元春今兒才見識到胤■拉仇恨的功力。
胤■你這麼吊康熙知道麼？
都是一個爹，何必？
第二日就是大阿哥府為慶祝媵妾吳雅氏懷孕舉辦的宴會，接到帖子的無一人缺席，太子是鐵了心羞辱他來的，至於其他兄弟，有熱鬧當然要看。胤■送了個巴掌大的送子觀音，撇開價值不談，背後的祝福很讓大阿哥滿意。因為闔府上下全都懷孕，隨胤■過來的自然是賈元春，她看著胤■“真誠”的模樣，想起他在家中惡毒的詛咒……真是人不可貌相。
起先，阿哥們還算正常，太子出現之後，氣氛就變了。眾所周知，所有兄弟之中老大老二仇恨最深。長子和嫡子當然不能和平共處。
“只怪我沒仔細看帖子，孤以為是大嫂懷孕，原來並非如此。”
“太子二哥你才知道，大哥也忒寵吳雅氏，不過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媵妾，竟這麼大排場。”
“大哥不是這麼糊塗的，還是已經準備升她位份？”
……
對於兄弟們默契的配合，胤礽表示非常滿意，眼看著老大的臉色越來越黑，就要發作。胤礽又開口了：“十弟慎言，大哥的情況，做出這樣的事也可以理解，誰讓伊爾根覺羅氏生了四個閨女。”
胤俄沒什麼心眼，他壓根沒想太子的用意，順口接道：“小侄女那麼可愛，多生幾個也是好的。”
胤■險些沒跳起來給老十鼓掌，平時看他呆愣愣的，關鍵時刻就是不負眾望。胤俄說這話比他們任何人殺傷力都大。面對他這樣真誠的“祝福”，大阿哥發作不能，接受又很難。從他的眼神裡可以看出，的確很真誠，可惜太不中聽。
他閨女是很乖巧，即便如此……多生幾個也完全不行！
賈元春忍笑忍得很辛苦，索性有胤■擋著，她一貫低調存在感也不怎麼強。十阿哥這話讓她不自覺想起大喜那日，在她的新房裡，組團圍觀的阿哥們也把胤■氣得肝疼，為首的正是十阿哥。元春偷瞄了胤■一眼，他嘴角果然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被胤俄坑了這麼久，終於有人比他更悲劇。
大阿哥府的慶祝宴終究成了鬧劇，直到兄弟們吃飽喝足走得差不多，他才瞪了自家福晉一樣。
吳雅氏懷孕是好事，至於被嘲笑……都是伊爾根覺羅氏造的孽！
八、九、十是一起出去的，同行的還有八福晉郭絡羅氏，大年初三，京城很是熱鬧，他們搭上馬車往鬧市區而去。
目標：風華院。
ga1105 2015-3-28 08:37
第019章
風華院是什麼地方？
它是九阿哥胤■的產業，官家子弟聚會之所。
這趟鬧市區之行是賈元春期待的產物，畢竟，大清朝的女子，甭管待字閨中或已為人婦，出門都不容易。好歹是做過貴妃的，賈元春並非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至始至終她只惦記一件事——帥鬼超度任務。誠然，賈元春十分中意帥鬼的醫術，經歷過人世滄桑她卻不想為私慾禁錮他的魂魄。
人活著要學會積德，否則就該像大福晉那樣，活該生不出兒子。
元春委婉的表示很想看看年關時候的京城，胤■不像四阿哥那麼多規矩，他對元春正是迷戀，自然樂意滿足她的願望。不就是看看鬧市？京城裡排得上號的商鋪有幾個不是他的？自家地盤上還能出事？
胤■詢問了八阿哥的意見，老十與他從小廝混在一起，只要有樂子怎麼著都行，胤■平常也樂意參加這類活動，今兒個情況卻不同，有表妹郭絡羅氏隨行，需得考慮周全。
本來，胤■建議去聚福樓吃特色燒鵝，元春沒意見的，她這趟的主要任務是鎖定帥鬼家傳醫典的大致方位，並不是要弄到手。胤■可不是蠢貨，同他一起可不能亂來。聚福樓燒鵝算得上是京城一絕，胤■這麼一說胤俄就饞起嘴來，八阿哥胤■是三人幫的頭目，他正要點頭八福晉就開口了，“燒鵝有什麼好吃的，我更想去風月樓瞧瞧，表哥說了，你們都愛那地方。”
……！
饒是胤■這樣溫文爾雅的，乍一聽到這話也險些爆粗口。這口無遮攔的！親表妹也不能什麼都說。董鄂氏是個心無城府的蠢貨，你特麼逍遙自在別把哥哥我推進深淵！
要是在自個兒府中，胤■已經開始解釋了，當著賈元春的面他極力維持著自己的體面。“別聽胤■胡說，那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郭絡羅家的女兒都一個德行，看宜妃就知道。八福晉也不是好打發的，最終的結果是雙方各退一步，不去笙歌靡靡的風月樓，改去京城官家子弟最愛的風華院。雖然兩處都屬胤■所有，它們的日常活動卻大不相同。風月樓是聽琴聽曲兒陪吃陪聊的地方，風華院則高雅許多，它每日活動都頗有內涵，符合少爺們附庸風雅的意趣。
胤■一行過去的時候，風華院內已經有二三十位少爺，元春甚至看出其中還混有幾個女扮男裝的姑娘。正值新春，連著幾日的活動都很應時，這日倒是簡單，單純的作詩而已，唯一規則是，由正確做出規定詩的傢伙給後一位出題，作詩最多可拔頭籌，可取走三百兩銀。
三百兩銀子對上層人士而言不是多大個數，他們中意的是賽詩會本身。瞧胤■對它表現出興趣，元春也不潑涼水，她連私底下的小脾氣都收斂起來，在老八老十面前給足了自家爺兒面子。這也跟風華院今日的主題有關，若是論時政元春沒有發言權，她的詩詞造詣卻是不錯的。上輩子沒到節日府上都有行酒令接詩詞，姐妹們誰沒個拿手好戲。
八阿哥攜郭絡羅氏走在最前頭，十阿哥緊隨其後，胤■與元春並肩走在最後。胤■是個低調的，知名度本就不高，他一路進去也沒驚動什麼人……直到胤■跨過門檻，他咳了一聲，才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大管事趕忙迎上前：“八爺，九爺，十爺……三位大駕光臨，鄙院蓬蓽生輝！裡面請！”
這京城裡敢排個數稱爺的，只宮裡那一家，別無分號。大管事一開口，前院猛的就肅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門口五個人身上。短暫的安靜過後，各路少爺變著法套關係。
“我阿瑪是禮部尚書，八爺我們見過的！”
“九爺我們前些日子還一起游湖喝過酒。”
“能在風華院見到幾位爺真是三生有幸，今兒個我請，大家隨便吃隨便喝。”
……
胤■鳳眼一挑，並不說什麼，還是八阿哥親民，他點點頭向熱情的官家子弟打過招呼，表示不用特別招待，詩會繼續。五人上樓，進了老闆專用包廂。本來，他們誰也沒想大出風頭，元春也只是回憶了幾首上輩子做的詩詞以防萬一而已……人吶，輕易不能往壞處想，這不，凳子還沒坐熱乎找碴的就來了。
瞎蹦躂的還是禮部尚書家老二，他刻意抬高音量說道：“難得有機會得見三位阿哥真顏，還請不吝賜教。”
這廝也是個實在人，他為啥迫不及待找麻煩？因為他是老大的人。就像憎惡太子胤礽一樣，胤褆同樣討厭胤■。老八的生母衛氏是辛者庫賤婦出身，沒有資格育皇子，胤■自小就養在惠妃跟前，他以前很會看胤褆臉色在夾縫中生存，與老九老十關係好起來之後，胤■的底氣就足多了，娶了郭絡羅氏之後他徹底脫離了大阿哥的掌控，隱隱呈分庭抗禮之勢，有這樣一段故事老大恐怕恨死了他，逮著機會就不遺餘力找麻煩。
胤俄肚子裡沒什麼墨水，胤■倒是能對付，那廝挑釁的卻不是他，老八已經不是寄人籬下的可憐蟲，胤■沒理由幫他擋刀子，他哼一聲，道：“讓爺看賬本點銀子還成，作詩？你們當真不是涮爺來的？”
果然，禮部尚書家的二公子又開口了：“八爺最有文采，那位也贊過的。”
……呵呵。
那是康熙！胤■他親阿瑪！大清朝萬里山河的主人！
你算啥敢和那位比？
別看八阿哥斯文儒雅，他也是有脾氣的，胤■正想說點什麼，八福晉搶在他前面開口了：“你啥玩意兒敢使喚我們爺？大名報給本福晉聽聽。”
臥槽！八福晉！！
傳說中連皇上也敢頂撞，進門好幾年府上半個侍妾都沒有的母老虎郭絡羅氏？
原諒他瞎了狗眼。
八福晉開口外頭就沒有聲音了，老半天之後才有人說，那是禮部尚書家的二少爺，被一嗓子給嚇跑了。胤■滿臉無奈，寵溺的看了郭絡羅氏一眼。“莫掃了興，詩會繼續罷。”
第020章
賈元春正與鬼魂們交流情報以確定醫典所在的方位，恍然間就見到這寵溺的眼神。她從鬼嬤嬤那兒聽過與八福晉相關的傳言，說她是母老虎、是毒婦、容不得人……見了這一幕，賈元春忽然覺得，傳言大約就只是傳言而已。外人只知八阿哥無侍妾無子嗣，卻看不到兩人之間的感情。
郭絡羅氏是九阿哥的親表妹，有這麼一層關係在，胤■能不知道她是什麼德行？
既然自願求娶，他恐怕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元春看著八阿哥兩口子，胤■看著元春，眸色深沉。
這世間所有的女子都做過“願得一人心”的美夢，能實現的寥寥無幾。他看懂了元春情緒的波動，雖然八哥總因為後院之事被皇阿瑪訓斥，雖然郭絡羅氏背負了那麼多的罵名……元春是羡慕她的。胤■知道自己與八哥的差距在哪兒，那卻是一輩子翻越不過的鴻溝，他做不到那樣的地步。
過來之前，郭絡羅氏與元春對風華院都有些期待，這場鬧劇卻讓她們的好心情消失殆盡。元春雖然有些蔫壞，嘴上倒是積德，至於八福晉……她壓根沒把底下那些看在眼裡，陰陽怪氣道：“我真以為是多好的地方，原來也不過如此，回吧，在這兒呆著還沒咱府上痛快。”
到這份上，留下也沒意思，胤■將大管事招來，交代了幾句這才將元春牽下樓。自風華院出來，八、九、十分道揚鑣，各自打道回府。
在大阿哥府看了場熱鬧，又去鬧市區折騰了一圈，眾人關注賽詩會的時候她還分出一半心思與鬼魂們對話，元春已經太累了。轎子搖搖晃晃往鐵獅子胡同去，走到一半兒她就靠在胤■肩上睡著。胤■生怕將元春吵醒，轎子在大門口停下，他就要把人抱出來，卻聽見由遠及近的一片嚷嚷聲。
“爺您總算回來了，出大事了！”
被這麼一吵，元春悠悠轉醒，她本來還有些迷糊，聽到那些悲壯慘烈的報告之後，徹底清醒了。
“爺~！主子她流產了，爺啊~！”
“是完顏氏，她絆倒了主子。”
胤■還沒鬧明白，元春已經懂了，那些閑得無聊打醬油的鬼魂們都聚在門口，七嘴八舌的向她報告好消息。
“美人你回來得真晚，錯過一出好戲！”
“是啊是啊，郎氏那蠢貨，想設計幹掉另外幾個孩子，誰知道她那麼蠢，賠了夫人又折兵！”
“福晉蠢是蠢，她身邊還有幾個得用的，小看她可恥會吃虧滴喲~”
……
賈元春的腦子聽夠用的，從只言片語中，她很快就提煉出關鍵點。
事件：郎氏想要弄掉其他幾個孩子，第一買賣就沒做好，完顏氏沒讓她輕鬆達成心願，失去自己孩子的同時她一腳踢上郎氏的肚子。
真相：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最大得益者：福晉董鄂氏。
結果：倆蠢貨落胎。
康熙前兩天才誇了胤■，出去一趟的功夫四個孕婦就躺了倆……胤■心肺都氣炸了，他讓小路子送元春回留花院，這才衝這些沒眼見的發起火來。董鄂氏這回做的乾淨利落，不僅沒讓胤■抓到任何把柄，她還假惺惺的去探望落胎的郎氏與完顏氏。
名為探望，實為嘲諷。
“妾就是妾，與本福晉鬥，死了也活該。”
“人活著就要知本分。”
完顏氏是媵妾，又已經有個女兒，她還算淡定。郎氏本就在指天罵地，董鄂氏兩句話竟把她氣暈過去。
“好！好得很！”
“董鄂氏我們走著瞧！”
胤■還沒拿出解決的章程，事情就傳到康熙耳中。出事的時候唯有賈元春陪胤■去了大阿哥府，其他四位都被當做懷疑對象。調查是必須的，同時，康熙將胤■召進宮劈頭蓋臉罵了一頓。本著連坐的原則，與胤■一同遭殃的還有坤翊宮宜妃娘娘。她得知這個消息時候，憤怒的不是倆蠢貨沒保住孩子，而是連累她與胤■挨訓。
宜妃很想得開，郎氏不過是個格格，至於完顏氏，媵妾而已。她們生閨女是賠錢貨，生兒子也堪堪只是錦上添花。在宜妃心中，有個嫡子是必要的，她更看好的還是賈元春的肚子。胤■走上皇商的路，他基本就沒了爭位的可能，正是因此，在很多方面宜妃對胤■都十分寬容。
嫡子那是生給康熙以及董鄂家看的，賈氏生的庶子才是宜妃真正的期待，都說是仙女下凡，生的兒子能和普通人一樣？誰知道她什麼時候功德圓滿了就要飛升天庭，一切都是假，沾點喜氣才是真。
胤■被康熙訓斥，轉身又遭宜妃洗腦，他隱約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這節骨眼上又不好深入調查。若是再有什麼秘辛牽扯到其他幾位，甭管是懷孕福晉或者劉氏，甚至他心肝上的側福晉賈氏，都不是胤■想要看到的結果。調查工作由宮裡有經驗的接手，留給胤■的有兩個任務：第一，保住剩下兩個孩子；第二，繼續努力，爭取讓賈氏早日懷孕。
元春對懷孕生產或者落胎，並沒有特別的感觸。也就是府上的鬼魂太八卦，她被迫接收了不少新鮮情報。
是福晉從中挑撥，郎氏先下手？
“美人別怕，若是你懷孕了，兄弟們輪班守著，鐵定沒事。”
“哦，對了，還有個事忘了說，帥鬼去看過了，據說落掉的都是男胎，餘下的恐怕要另許多人失望。”……還好胤■聽不到，說得這麼直白也忒傷人，這不擺明了說福晉和劉氏都要生女兒麼？
這些□□胤■並不知道，他終於將用在元春身上的心思分出來一半，後院果然穩定下來，福晉日日以肚子裡的小阿哥做筏子請胤■去正院，至於劉氏，在胤■免了她每日問安之後，她開始閉門不出。
對於劉氏的做法，元春是欣賞的，至於福晉……如果帥鬼沒胡說八道的話，她現在蹦躂的越歡，孩子生下來胤■就會越失望。
九阿哥府氣氛低迷的時候，元春收到了母親遞來的信件，裡面說了兩件重要的事：
1.遊學兩年未歸家的大哥賈珠要回來了，他志在本屆科舉。
2.賈政因為太勤奮踏實有能力，遭到了太常寺官員一致排擠，希望元春能拿個主意。
元春以為她都管不了，科舉屬前朝事，女人插不得手。父親有多少能力元春心裡有數，她兩輩子加起來官途就沒順暢過，都是自己做的。
第021章
賈珠是誰？他是父親的嫡長子，自己的親哥哥。
與寶玉憎惡仕途流連胭脂美人香不同，賈珠生得聰慧，又勤奮好學，父親對他寄予了極高的期望。元春還記得，上輩子父親氣急了痛打寶玉，母親就會想起珠哥兒，說‘有你活著，寶玉便死一百個我也不管了’。
兩年前已經掌握足夠知識的賈珠為了升華自己南下遊學去了，本來，這是好事，應該得到支持。賈珠說出這樣的請求，賈政壓根沒考慮，就拍板同意了。王夫人想得更多些，在她看來，珠哥兒做學問重要，元姐兒出嫁也同樣是大事。本朝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長兄沒娶妻，弟妹不得提前婚配。王夫人擔心賈珠久不歸家會影響到元春選秀，與老太太商議之後，在離家之前，賈珠被迫成親了。
對方出自金陵名宦李氏，父親曾是國子監祭酒，名李守中。李紈不僅模樣俏麗，有知識有內涵，一言一行都是當朝淑女的典範。定婚事的時候因為母親的獨斷賈珠還有些牴觸，見過新娘子之後，他就打消了之前的念頭，一切向錢看的母親終於做了正確的決定，無論從哪個方面看來，李紈與他都是絕配。
本來，賈珠要去遊學也不當讓李紈跟著，王夫人盼乖孫，力排眾議將李紈推了出去。這也是為什麼元春出閣那日事事都由賈璉負責，賈珠沒到場。
賈元春與賈珠年齡相仿，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他們相處的時間很長，感情不可謂不深厚。沒能親自送元春出閣，賈珠是遺憾的，他深感對不起妹妹，此番回來一是想給元春補送一份賀禮，二是說一聲祝福。
那麼乖巧的妹妹的確配得上九側福晉的身份，她命中就該富貴的。不管做學問或者過日子，賈珠都很踏實，他沒想利用九阿哥這層關係，在他看來，想要的東西都得努力去爭取。與他高貴的品格相比，王夫人想得就多了，寶玉還小，不忙著求什麼，首先要給珠哥兒謀個差事，無論他這屆科舉考得如何。
賈政的升職已經是天家恩典，王夫人沒考慮元春的立場，她是不是真的得寵，九阿哥待他到底如何……只以為女兒已經是雷打不動的九側福晉，這點小事還辦不妥帖？平白讓人看笑話。
不能為家族做貢獻的話，嫁給九阿哥又有什麼意義？
收到傳信之後，元春情緒就不太好，胤■去正院看了嫡福晉過來就見她眉頭緊蹙。
“有什麼難題只管對爺講，愁眉苦臉做什麼？”
賈元春沒想瞞著胤■，上輩子家族那麼悲劇，靠她一個人怎能逃出困局。她進了九阿哥府，雖不是嫡福晉，在胤■心中的地位卻不比董鄂氏低。胤■早就知道榮府是*的，生在這樣的環境是上天給春兒的歷練，胤■不僅沒因此輕視她，反而越發愛重。胤■以為是府上哪個不長眼的老東西讓她受了委屈，正想叫丫鬟們進來問話，元春就將那封得寸進尺的信箋遞到他跟前。
嫁了人心態要擺正，與其鬧得裡外不是人不如將麻煩推給當家的。
“父親那性子不適合在官場上混，我雖知道，卻不能直接去信敗他們興致……那話說得是極好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總是我父親。”元春捧了杯熱奶.子在手中，透過蒸騰的白霧看著胤■模糊的臉，她不確定是不是做對了，只覺得瞞了這一回，以後會越來越累。沒有誰懂得滿足，母親尤其如此，如今需要提拔的還只是大哥，等寶玉長大些麻煩事才接踵而來。
也就是一頁紙的內容，胤■一目三行很快就掃完了，他將書信疊好放到一旁，直視賈元春，問：“春兒想讓爺做什麼？”沒有厭惡反感也沒有目的上的懷疑，對於榮府眾人的荒唐胤■並不在意，他唯一關心的是自家側福晉的態度。
元春抿了口熱奶，坦然回視胤■。
“我不願意讓雙親失望，又不想他們習慣不勞而獲遊手好閒……他們都以為側福晉多了不起，邁進這道門檻才知道，位份越高越要謹言慎行。爵位是蹭不來的，總要自己打拼。”這是元春經歷了失敗的一生之後得出來的教訓，她剛封貴妃的時候娘家沾了多少光，便宜得來的東西總不穩當，權力這玩意兒沒心機城府即便握住了也不會長久。賈政如今的境況恰好證明了她這個想法。在工部員外郎的位置上做了近二十年也沒升官，雖然借選秀的東風往上提拔了兩品，他卻無法融入太常寺的官員體系之中。
首先，賈政可以說是另類關係戶，自身能力不足。
其次，他清高迂腐眼裡還容不得沙子，品級低的時候覺察不出，越往上爬他就越不合群，做官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元春是有覺悟的，在那位置上父親恐怕做不長久，她又不願見母親失望娘家丟人，只得求胤■想個穩妥的法子。讓他們看到希望，積極上進。
得知元春完全向著自己之後，胤■答應她會找到合適的方法引導榮府走上正途。想到做官，要得到權力並不可恥，他們需要的只是摒棄走偏門的想法，努力奮鬥而已。胤■仔細了解過這個龐大的家族，腐朽是肯定的，也不是沒有積極上進的傢伙。
胤■口述，元春執筆，他們合作寫好了回信，當天就傳回榮府。母親果然沒再來煩她，而是將算盤打到了大哥賈珠身上。元春主要表達了三個意思，第一，九阿哥很願意幫助自己的娘家；第二，聖上是英明的，即便是皇阿哥也不能貿然將無功名無爵位的傢伙安插到官員系統之中。在這樣的前提下，元春給親媽指了條明路，只要大哥能在本屆科舉考試中取得不錯的成績，胤■就能讓他拿俸祿為朝廷效力。第三，賈政的問題，一時間她想不到好的解決辦法，還需要從長計議。
這封書信在榮府幾大頭目之間來回傳閱，他們這才將心思放在怎麼讓賈珠靠出好成績上。
“老身沒看走眼，元姐兒是個好的，得了潑天富貴也沒忘記娘家人。”
“既然九阿哥是這個意思，老二媳婦你好生看著，務必讓珠哥兒金榜題名。”
ga1105 2015-3-28 08:37
第022章
賈珠本就勤奮好學，老太太的決定對他的日常生活並沒有多大影響。倒是寶玉顯得痛苦一些。賈政雖不懂得官場生存之道，性格也過於刻板，撇開這些……他的確是個勤奮刻苦的人。榮國府兩位老爺，賈赦是個膽大的，好吃喝玩樂，沒有值得稱道的追求；賈政年幼的時候讀書就很認真，他在六品工部員外郎的位置上坐了十年，卻沒有湮滅志向，想做大官，想往上爬，想將家族發揚光大。賈政是個好青年，只是天資不足。
賈政覺得，自己本就有大才，從前是千里馬沒遇到伯樂，現在有九阿哥提點，未來鐵定飛黃騰達。他不是個自私的，只自己好不行，想讓家族世代綿延必須得後繼有人，譬如當今聖上，十幾個兒子各有專攻出類拔萃，不用想也知道大清朝會日益富強。
看看康熙，再看看自己。
他身份雖然遠不及那位，總要向對方看齊。本來，按照王氏的說法，長子是要繼承家業的，嚴格些總沒錯，至於次子，多寵寵也沒關係……她的寶玉是銜著美玉出生的，有上天庇佑，不用操心也能成大器，既如此還折磨他做什麼？
一來，寶玉雖聰明卻志不在讀書，比起族學啟蒙教育他更喜歡和房裡的丫鬟們*。
二來，珠哥兒實在很爭氣，謙遜又勤勉，不愁後繼無人。
賈政險些就被王夫人洗了腦，他差點放棄了管教寶玉，直到他偶遇九阿哥，對方隱晦的表達了希望榮府上下都成器能夠做元春堅強後盾的意思。又說作為四品太常寺少卿的女兒，元春的身份為側福晉依然低了些，即便有自個兒照看，在皇子後院生存也不那麼容易。上有皇阿瑪及後宮眾妃嬪盯著，下有福晉當家……不求娘家給她多大的幫助，至少不要生事端。
胤■說得很隱晦，賈政雖不同人情世故，卻不蠢，他聽懂了。
“您放心，我非得好生管教那兩個孽障，絕不讓他們拖側福晉的後腿。”
胤■點點頭。
孺子可教也，他這老丈人也不是無可救藥。
因為對賈政的態度感到滿意，他這才考慮起賈王氏給春兒那封書信裡提到的問題。太常寺雖沒大理寺那麼要命，以賈政的能力應付起來多少也有些吃力。學識不夠還是次要的，他太不通人情世故。與其等他出紕漏，不如根除禍端，胤■將朝廷開放的所有部門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比起司文化的太常寺，管理車馬的太僕寺更容易。
胤■已經有了計較，他卻沒有獨斷專行，而是回府詢問了賈元春的意思。爺兒那些事元春是不愛管的，在後宮摸爬滾打那麼多年經驗告訴她，永遠不要在朝廷政事上顯示自己的才能，後院才是女人的天地。
“爺的決定總是對的，妾可不懂前朝事。”元春笑著給胤■揉肩，“今兒個接到太子妃的帖子，說是許久沒聚過，約在一起吃吃茶……”
“哦？春兒想去？”
胤■與太子沒什麼交情，這麼說還不夠恰當，因為同八阿哥交好，胤■一直很遭太子忌憚，大年間接到這樣的帖子，很難說其中沒有陰謀。元春繞到榻前，靠坐在胤■身上：“我素來怕冷，冬天憊懶不願出門，只是……福晉有孕在身，不便出行，若讓格格們前往又不成體統恐怕怠慢太子妃。”瞧她說得頭頭是道，胤■掐了掐她的臉，“春兒果然識大體，太子妃相請你去便是，如今的太子可不似從前，量他也不敢在自己府上鬧出事。”
這次談話之後，賈政平調計劃就啟動了，同時，胤■的敲打讓榮府上下都警惕起來，警言慎行是基本，寶玉和珠哥兒的教育計劃已經提上日程。大老爺賈赦當然不甘心只有二房得貴人提拔，他自己要進步很困難……於是賈璉就悲劇了。
元春是知道的，賈璉雖然聰明過人，在念書上卻一點天分也沒有，他本來琢磨著找點賺錢的行當來做，還沒實施就泡湯了。大老爺賈赦依照珠哥兒的進度強行給賈璉安排課程，他聽到的不是族學裡先生滿意的答覆，情況簡直不能更糟糕。
……唯一的喜訊是：陪他倒霉的還有賈寶玉。
元春剛重生那兒，一心想要改變家族的命運，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藉助鬼魂的力量逼迫賈寶玉改正陋習。當時的效果是不錯的，血的教訓讓全家都配合起這個計劃。寶玉雖瞧不起科舉仕途，無奈之下還是認真讀了幾天書……直到元春出嫁後的某天，他不經意調戲房中丫鬟卻沒有倒霉，悲劇又上演了。
事實上，老太太與王夫人並沒有把這當回事，在他們看來，這種程度的寵溺是應該的，寶玉是上天眷顧的孩子，鐵定能成大器。
女人總是太天真，還是賈政有魄力，與九阿哥親密談話之後，他下定決心再次調/教幼子。
榮國府這邊，寶玉正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元春也盛裝打扮出席太子妃的宴會。
太子妃瓜爾佳氏，都統石文柄之女。別看她頂著這光耀門楣的頭銜，實際上並不比大福晉好過。伊爾根覺羅氏連著生了四個女兒，瓜爾佳氏比她好些，兩個而已。
……其實也不能說“而已”。
康熙生了十多個兒子，個個都很優秀，娶的福晉也大多賢惠，除了一點，甭管是大福晉、四福晉、八福晉或者更尊貴的太子妃……她們都不怎麼會生兒子。老大府上連個小阿哥也沒有，太子比他好些，側福晉李佳氏給他生了兩個兒子，老大前年去了，只剩下二阿哥弘皙，側福晉林氏育有三阿哥弘晉。大婚十多年也沒有嫡子他多少有些遺憾，不過，與連生四女至今沒兒子的胤褆相比，太子是欣慰的。
有兒子傍身，太子府兩位側福晉氣焰囂張，隱隱蓋過瓜爾佳氏。說是太子妃請客，打扮更仔細招呼客人更熱絡的卻是林氏與李佳氏。
都是側室出身，元春對她笑得倒是友好。
太子府的冤魂比她去過的任何府邸都多，最引元春注意的是一個十來歲錦衣華服的少年，他飄在李佳氏身側，滿眼掛懷的盯著太子府這位側福晉，偶爾用怨毒的目光盯著太子後院的其他女人。
小孩子都敏感，他很快就察覺到元春隱秘的關注。
“你是誰？能看到本阿哥？”
“你這奴才來得正好，快告訴阿瑪我是被林氏這賤人害死的，要她千刀萬剮！”
第023章
來太子府赴宴之前，賈元春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她滿心生怕太子後院的女人們使陰招，誰知道進門沒多會兒就有任務上門。不用盤問就知道，這少年是後院鬥爭的犧牲品，他的生母恐怕就是側福晉李佳氏，害他的是太子府三阿哥的額娘林氏？
賈元春看著光幕彈出，任務欄熠熠發光。
【嗶……】
【新任務：超度怨靈少年，是否接取？】
不！當然不！
超度任務的確能給她帶來驚喜，各種符紙簡直是居家旅行的安全保障……元春可以把它當做後院生活的調劑，卻不能高看自己的本事。這不是強制任務，沒有任何懲罰，既然如此何必惹一身騷？畢竟是死過一次的，賈元春比誰都珍愛生命，她可以同情自家府上的鬼嬤嬤，可以幫助太醫院出身的小帥哥……這是等價交換的結果。
太子家的倒霉兒子能給他什麼？
除了麻煩與猜忌什麼也沒有。
對這個任務她本來就很排斥，小子惡劣的口氣更令人反感，元春裝作沒聽到他說話，笑著與李佳氏交談。
“狗奴才！竟敢無視你小爺！知道我是誰麼？我是阿瑪的長子！知道我阿瑪是誰麼？我阿瑪是當朝太子！我命令你揭發林氏的罪行！”
……呵呵。
元春終於正眼看了那小子。
“我不僅知道你阿瑪是太子，我還知道你額娘就是這位李佳側福晉。那又如何？寶貝兒你太年輕，送你一個忠告，人活著才能作威作福，死了什麼也沒有。”
重生之後，她性子越發惡劣了。
一部分的原因是胤■無下限的寵溺，還有……上輩子的悲慘境地以及宜妃娘娘的行事準則讓她悟出了一個道理。端莊賢惠是嫡福晉的職責，作為側室，她可以囂張可以得意，做個蠢美人也是好的，不要惦記嫡福晉的位置。瞧瞧如今的後宮，德妃倒是賢惠，除了對四阿哥的態度之外，做什麼都很得體，便是如此康熙也沒高看她一分，甚至在其他妃嬪看來這不過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包衣奴才出身，賣兒子得到如今的地位，裝什麼裝！再看宜妃，她是典型的滿洲貴女，飛揚跋扈囂張慣了，康熙也沒少寵她半分！
那少年恐怕沒遇到過這樣囂張的女人，他是復仇心切才忘了作為鬼魂自己沒有威脅賈元春的能力，回過神來，他有些後悔，囂張慣了又沒法子開口道歉，羞憤之下青白的臉也變得緋紅。
“惡毒的女人！你這麼壞怎麼嫁得出去？”
正說著，五福晉到了。老五與老九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縱使性格上有偏差，感情也非外人可比，元春看著五福晉過來的方向，笑了笑。同時她用精神狠狠羞辱倒霉鬼：“真對不起姑娘我已經嫁了，娶我的可是你九叔。”
本來少年只是彆扭，聽了這話他整個都不好了。
“九叔？”
“……破鍋配爛蓋，絕配。”
元春噎了半晌，嘴這麼賤難怪人家看不過去，死了活該。
“喂！九嬸！你快把林氏多惡毒告訴我阿瑪！”
做夢！！
揭發林氏倒是容易，她要用什麼藉口說明真相？託夢？……這招對胤■用用就得了，胤礽可不是好糊弄的，倒不是說他比自家夫君聰明多少，雙方的心態與立場實在差很多。對胤■而言，賈元春是他的側福晉，優秀一些沒什麼不好。至於胤礽，這麼一鬧滋生jq是輕的，萬一被他列為重點防護對象，以森森惡意揣摩她的存在那就得不償失了。
“我同情你，希望你投個好胎下輩子幸福美滿，這個要求卻不能答應。”元春深深看他一眼，做出這樣的回答。
華服少年“哇”一聲哭出來，他抽噎噎還想說什麼，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婆子跟著飄過來：“九阿哥府的……你若完成阿哥的心願，我便告訴你一件秘事。”
賈元春挑眉：“哦？”
“那是一段宮廷秘辛，牽扯重大。”
這老婆子是太子府的人，她知道的能稱之為秘辛的是，或者與太子胤礽有關，或者與先皇后赫舍裡氏有關。賈元春沒有直接拒絕，畢竟……誰也不知道那段往事也九阿哥有無干係，萬一有妨礙，萬一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其他人爆出來……後患無窮。
雖然不知道消息到底價值幾何，老婆子以這樣的方式說起此事，她就已經占了先機。自宮裡摸爬滾打出來的，誰能沒點心機，她敢開口至少就有七成把握。
賈元春看著她，認真的看著她，“你贏了，我答應你的條件，做到什麼程度全看消息的實際價值。”顯然，雙方都不信任，元春不會傻到先幹活，那老婆子也不會先把消息說出來，“或許我們需要訂立一個契約。”
那本鬼魂操縱《指南》上面有公平交易契約，在自願的前提下，雙方給出自己的條件，與對方結契。在法則的見證之下，若任何一方有欺詐行為，他將受到嚴厲的懲罰。元春默念了一段口訣，然後說出契約內容：“以同等價值的宮廷秘辛為交換，我賈元春替愛新覺羅胤礽之長子達成心願……”本來，看在陰陽眼的份上，對方單純抱著利用的心態同賈元春交涉，到這份上，雙方都沒了退路，若賈元春不能拉林氏下水，天打雷劈也有可能，至於那老太婆，她若抱著僥倖的心理，妄圖以欺詐的方式達到目的，魂飛魄散永世不超生也是輕的。
“如此，我們合作愉快。”
同時，超度系統上顯示她新接取的兩個任務。超度胤礽長子及他的奶嬤嬤，看過獎勵物品之後，她笑著對林氏點了點頭，眼神溫柔繾綣。
幹掉她一個就能得到這麼多好處，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見到。
做決定的同時，賈元春心中已經有了計較。鬼魂們沒法子隨心所欲乾壞事，要做什麼必須依靠陰陽師協助。賈元春不是陰陽師，卻有不弱於他們的實力，她並沒有用刁鑽複雜的方法，而是故技重施。她與諸位阿哥福晉一起在太子府花園裡散步，她們成功的遇見了路過的太子，賈元春催那奶嬤嬤現身於胤礽跟前，她穿著喪服痛哭流涕。
“太子爺，大阿哥死得好慘，您要為他做主啊。”
第024章
賈元春看著太子胤礽的臉色，從虛偽的笑到表情僵硬。
那奶娘也是個能人，她自個兒又哭又嚎就算了，一激動還想將躲在涼亭石柱背後的小傢伙拉出來，好在元春時刻注意任務進程，察覺到奶娘的意圖之後，她立刻將胤礽同那倒霉孩子的五感聯繫在一起。雖沒看到兒子的慘狀，聽那止不住的抽噎就知道他受了極大委屈。
“大丈夫頂天立地，哭什麼！阿瑪許久沒見你了，有話好好說。”
……或許是明顯的血脈牽絆讓胤礽輕易往元春設好的陷阱裡鑽，從關心兒子到詢問她為啥不去投胎，林氏費心掩埋的真相抽絲剝繭一點點揭開。胤礽沒在花園的耽擱許久，當著兄嫂弟妹的面，他害怕自己無法克制情緒。
與血脈相比，女人算什麼？
雖是庶出，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胤礽對他抱有極高的期待，就連啟蒙教育也是他親自做的，一如康熙教導他那樣。他承載了胤礽許多的期望，卻在十歲那年夭折了，死因是沒熬過天花。
胤礽那時沒有細想，他自想不到這是平素“溫和守禮”的林氏策劃的陰謀。
為何弄死老大？
她見不得李佳氏有兩個兒子。
按照林氏的計劃，她的初衷是要把不是自己生的兒子都除掉。嫡福晉瓜爾佳氏是個不下蛋的雞，以這樣的節奏，指不定誰能笑到最後。
……
確定成功揭發林氏罪行之後，賈元春沒再盯著太子府，好奇心害死貓。自太子府離開之前，她找到小阿哥那體貼的奶媽，到這份上，她能做的都做到了，太子已經知道他兒子夭折的真相，她的義務就盡到了，林氏得到怎樣的懲罰實在不是元春能操心的事，全看太子決斷。
“我已經實現了諾言，你是否願意說說那段鮮有人知的宮廷秘辛？”
賈元春這樣爽快，那老婆子也沒為難她，她陷入回憶裡半晌，這才徐徐道來。賈元春本來沒覺得她能抖出多勁爆的內容，等她聽完才不得不承認，其價值遠超預估。
事情要從德妃還是宮女的時候說起。
因為佟佳氏是個病秧子，有一回她以此為藉口從惠妃那裡將康熙劫走，誰知竟便宜了在她跟前伺候的烏雅氏。烏雅氏借機爬了康熙的床，本來，她只封了個答應而已，等康熙新鮮勁過了還不任佟佳氏揉捏……烏雅氏命好，那麼少的幾次她竟成功受孕，十個月後順利產下四阿哥胤禛。烏雅氏在宮裡摸爬滾打許多年，明白生存法則，她位份太低，沒法親自撫養兒子，只得賣胤禛求榮。
佟佳氏因為一直沒兒子，這才接手胤禛，之後沒兩年，她竟懷上了。佟佳氏大喜，此時已經升任德嬪的烏雅氏心裡卻過不去了……憑什麼那賤人搶走了她的兒子自己還能懷孕？
好事都讓她占了？沒那麼容易。
德嬪動手了，畢竟是在佟佳氏跟前伺候過的，藉著這份了解，她設計除掉了佟佳氏足八個月的孩子……是個男胎。盼了半輩子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就這麼沒了，佟佳氏自不會善罷甘休，後宮裡沒有不透風的墻，她終於查到德嬪身上，想要為死去的兒子報仇，沒想到卻遭遇威脅。烏雅氏一直是有野心的，她從沒想過要在佟佳氏跟前做一輩子宮女，為留後路，她掌握了許多私密情報，甚至將佟佳氏做過的齷齪事一件不漏記了下來。
佟佳氏是先皇后的親妹，在康熙眼中也是溫婉善良的好表妹，她實際卻是個狠毒的，連著弄掉了榮妃兩個兒子。佟貴妃與德妃之間的賬就到這裡，重頭戲卻不是這個。
大婚之後，胤礽在朝堂上的影響力越發深遠，佟佳氏擔心太子羽翼豐滿之後威脅她的地位，她對太子下了手。
“敢對太子下手，索相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很快就戒備起來，想了許多回敬貴主子的招。索相走的還是光明正大的路子，太子卻勾引了貴主子身邊的大宮女，他得些什麼情報老婆子不知，發現麗春同太子不清白之後約摸兩個月，那小賤蹄子懷孕了，再一次見過太子之後，麗春就因為衝撞貴人被逐出宮中。我當初以為太子擔心事情暴露對她下了死手，結果卻不是這樣。”
賈元春挑眉，“故事的確有趣，與我有何干係？”
“我聽說九側福晉姓賈，是榮國府出身。”
“人活著的時候限制太多，因為沒照顧好大阿哥，老婆子遭杖刑打死，做了鬼之後我才弄明白許多事。兩年前，麗春秘密進府找過太子的，她生了個女兒，因為擔心事情暴露，麗春把女兒放在養生堂寄養，後來有個叫秦邦業因夫人去世膝下無子到養生堂抱了一男一女，那女孩兒正是麗春與太子的骨血。側福晉出自榮國府，對她恐怕不陌生……您那隔壁寧府正要說親，相的便是她。”
……呵呵。
賈元春整個都不好了。
她當然知道這奶娘說的是誰……不就是寧府少奶奶秦可卿！
上輩子是徒加江山，沒有胤礽，與愛新覺羅無關，即便如此，她依然不可避免的多想了。秦可卿上輩子死得早，賈元春當初沒多想，如今看來，怕不是重病不治那麼簡單。難怪國公府這麼大體面竟讓賈蓉娶了出身不高的秦可卿，她不是簡單的。
賈元春什麼廢話也沒說，渾渾噩噩回去了，她剛回府就讓胤■瞧出不對來。“可是誰與春兒為難？給爺說說。”胤■是最護短的，見不得自己人受委屈，尤其他對元春的感覺與其他女人是不同的。將丫鬟們打發出去，胤■親自動手脫掉元春飛著雪花的狐狸皮斗篷。他摟著元春坐在炕床上，一下下揉搓她冰涼的手，耐心等答覆。
說，或者不說。
這是個艱難的抉擇。
元春斟酌許久，她直覺賈家敗落與秦可卿有些關係，若是瞞著，沒準又是上輩子那樣悲慘的結局。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女人的行動力是有限的，鬼魂的輔助作用也有相當的地域侷限，除了相信胤■，她沒有選擇。元春將頭靠在胤■肩上，悶悶的說：“我隨太子側福晉游園的時候，仿佛看到不得了的事。”
ga1105 2015-3-28 08:38
第025章
只是一次普通的聚會而已，元春離開之前胤■還擔心她會不會遇到陰謀，一如當初在四哥府上那般，事實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在胤■的認知裡，前朝的爭鬥與內宅婦人無關，她們能做的只有兩件事，第一取悅男人，第二生下子嗣。賈元春的存在卻再而三的刷新他的認知。
雖然噱頭猛，賈元春的表情也頗到位，胤■真沒想到她真能查到對前朝局勢有影響的勁爆消息。一開始，賈元春並沒有直接入正題，她像老嬤嬤那般從佟貴妃與德妃的恩怨說起，胤■當趣事在聽，后妃的陰謀手段實在太多了，這事不稀奇，德妃若不工於心計怎能從包衣奴才爬到如今這身份。直到話題引到太子身上，胤■的表情才逐漸變了。
“等等……春兒你說太子與佟貴妃跟前的大宮女有染？”
“轉述而已，妾不知詳情，爺認真點，還沒說到點上。”
胤■在賈元春的脖頸間磨蹭了一會兒，示意她繼續，元春這才點破秦可卿的存在，“我聽得不很清楚，隱約記得那宮女名為麗春，她與太子苟且四個月之後被診出有孕，太子設局以衝撞貴人為名重罰她然後把人逐出皇宮……後來太子對外說麗春沒撐過杖刑被打死了，佟貴妃理虧沒有追究，她隱姓埋名生了女兒。”
元春說得很清楚，胤■卻半晌沒反應過來。
信息量實在太大。
太子原來是這麼蠢的？與佟佳氏的宮女糾纏不清就算了，得到想知道的情報之後還留著她，留著她不說還讓她生了女兒。胤■臉上連笑容也沒有了，他冷聲道：“人在哪兒？”
還能在哪兒？京城唄。
賈元春沒直接回答，捏了捏胤■環在她腰間的手，她稍微回憶了奶娘說的話，道：“仿佛有人察覺到她的存在，麗春沒敢自己養女兒，而是把她送去了養生堂，那女娃娃被人收養了。若只是如此，妾也不會將未經查實的消息告訴爺……麗春的女兒被一個小官宦收養，改名秦可卿，她正與我隔房侄兒說親。”賈蓉是賈珍的兒子，賈珍的父親是賈敬，賈敬是一等神威將軍賈代化的次子，而賈代化與自家老爺子是親兄弟，賈蓉比元春要矮一輩的。
……胤■嘴角抽搐，他再次堅定自己的看法，自家側福晉的確優秀，賈家卻沒幾個好的。倒不是說人品，他們沒啥本事不說惹事的能力還挺強。賈蓉這人胤■不認識，他卻聽過寧國府的大名。
事實上，與元春成親成親之前，胤■對自家“岳父”不熟悉，卻知道寧國府當家的叫賈珍。除了阿哥這個身份之外，胤■是個生意人，京城裡好些娛樂場所都是他的地盤，賈珍是那兒的常客，一如賈赦那般。
沒想到，怎麼也沒想到，他卻是能人，給兒子挑媳婦還能相中太子家的。
“我那好二哥可知此事？”
元春點頭，自然是知道的。
“他沒動靜？”
元春往太自負走一趟就知道秦可卿是他的私生女，甚至比太子本人知道得還要多……orz，穿幫了。
果然，人不能衝動。
看她就知道倉促行動的後果。
元春側身可憐兮兮看著胤■，“爺您原諒我，我說謊了……我是聽了太子府上一個老婆子的遺言，事情太玄乎，怕您不相信才改了說法。”胤■第一感覺是，元春的人生真夠坎坷的，到哪兒都能遇上事，回回都死人的。
顯然，他又誤解了。
“前年冬天，太子府李佳側福晉生的庶長子出天花死了，他奶娘遭遷怒被刺死。與五嫂游園的時候，我看到她了。”康熙皇帝很反感巫蠱之術，說出這事，元春是為了圓謊，也是基於對胤■的信任。
她有至少五成的把握得到諒解，遇到這樣離奇的事，想隱瞞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胤■曾經被託夢得知自家側福晉的來歷，她那樣的身份，出什麼事都不稀奇。
那麼多意外可以說是上天給她的磨礪，聽到這番話那是老天爺借春兒之手提拔他。
沒錯！就是提拔他！
胤■並不覬覦皇位，他卻堅決擁護八阿哥。
若能順藤摸瓜找到證據揭發此事，太子必受打擊。
他犯了三個錯誤：
第一，算計佟貴妃；
第二，與宮女偷.情；
第三，野心勃勃，藐視康熙。
康熙都能睡了佟佳氏的烏雅氏給她四妃之位，太子年少多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他錯在目的不純。能策反佟貴妃的心腹，難道就不能對康熙身邊的動心思？自古以來哪個帝王不多疑。
胤■抓住的就是這點。
他伸手拍拍元春的腦袋，笑道，“別胡思亂想，爺知道的。”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此事萬不可對別人說起……榮府那邊也不能。”
當然不能，元春以主動揭發的形式將賈家摘出，她巧妙的利用胤■的信任，以一種無辜的姿態向他表明，一切都是偶然而已，這是神仙的傑作……事實上元春有理由相信，至少老太太是知道這事的。她是賈氏宗門輩分最高者，甚至有個為阿哥側福晉的孫女，賈珍做這樣的決定沒理由不同她商量。不管計劃怎樣，重生的賈元春已經知道結果，秦可卿註定早殤，寧榮二府也會逐漸落敗，輝煌只是一時而已。寧可將秦可卿推進火坑，她也不要留下這樣的隱患，先發制人才是成功的要素。
消息太震撼，胤■安慰了元春之後立刻整裝離府，他讓小路子去十阿哥府上遞消息，邀約前往八阿哥那裡。不管太子是否重視這個私生女，他們都要充分利用起來，挑撥皇阿瑪與老二的感情。
太子幼年時期既聰穎又上進，他是康熙最愛的女人生的兒子，那位死得太早了，她在康熙心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活人永遠都爭不過死人的。
康熙愛極了胤礽，學問騎射都是他手把手教的，太子是他的驕傲，也是他感情的寄託。如果說，康熙不活那麼長，他早點將帝王之位傳給胤礽，終其一生父子感情都是極好的，可惜他活得太長了……就算胤礽本身沒有大逆不道的念頭，索額圖逼他有，石文柄逼他有。既然父子感情已經開始變味，他何不添一把火，讓風暴來得更早些。
胤■與八阿哥商量了什麼賈元春不知道，她知道的是榮國府的安全至少有了保障，就算要做什麼，他們占的也是主動位置，議親怎麼了，他們也可以說是受了欺騙。
自從秦可卿的身份被點破，胤■一天天忙碌起來，知道她與太子的關係還不夠，要捅到康熙那裡必須要有讓太子無法脫罪的證據。作為知情人士，賈元春沒表示什麼，福晉董鄂氏卻非常不滿。
她曾偷偷找過以為經驗老道的太醫，對方說她懷的鐵定是兒子。
董鄂氏太相信自己的肚子，她懷著嫡子胤■憑啥不關心她？阿哥福晉說話的底氣來自於娘家，吃過太多虧，董鄂氏終於學乖了，她這回沒草率動手，而是給她額娘遞了封信，字不多，感情卻很強烈，她說明了元春進門之後她地位的動搖，胤■不在正院留宿不說，那些下賤胚.子也相繼懷孕，府上誰都敢踩她一腳。董鄂氏滿懷希望找娘家投訴，希望由父親出面給胤■施壓。她想的很好，現實卻不是那麼回事兒，董鄂夫人的確心疼女兒，她卻不能直接找九阿哥說道，信件傳到了董鄂七十手中。
親閨女誰不疼呢？不用九福晉說什麼，在胤■找上門的時候，董鄂七十也試圖維護她的地位，結果卻是一頓羞辱。董鄂氏壓根不明白阿哥福晉存在的意義，她們不需要太多寵愛，第一要務是生下嫡子。
有這樣難堪的經歷，董鄂七十當然不會盲目給女兒出頭。不僅沒把胤■逼回來，還挨了父親訓斥，極度憤怒之下，董鄂氏再次黑化了。
第026章
在悲劇中成長，董鄂氏察覺到她諸事不順是從賈元春進門開始，忍了一肚子氣也沒去留花院找麻煩，府中四個孕婦裡頭完顏氏與郎氏都落了胎，唯一可能掃她臉面的就只有劉氏……董鄂氏這度量，當然不會讓她好過。
董鄂夫人的手信傳過來這日是元月十三，又兩日就是元宵節，福晉董鄂氏與側福晉賈氏陪胤■入宮，格格劉氏、郎氏，媵妾完顏氏在府中小聚。元宵宮廷宴氣氛很好，老十與老十三甚至表演了布庫愉悅康熙，四阿哥胤禛獻上東坡居士親筆詞作，胤■才是極品，因為不想與其他兄弟重疊，他給康熙送了個巨大的金元寶。
正面——福壽雙全
反面——皇阿瑪吉祥
底下——胤■獻上
康熙雖不是文縐縐附庸風雅的，也消化不了老九這品位，看到這份前無古人的元宵賀禮，他整個都不好了。
也不僅僅是他，十幾個兄弟表情都很抽搐，老八深深地看了胤■一眼，他開始懷疑人生，將調查太子私生女一事交給胤■真的是正確決定？
所有阿哥之中唯有老十用羡慕的眼光看著康熙。
“嘿嘿，九哥真孝順，他就沒給我送過金元寶。”
康熙本來想點名批評胤■，看到胤俄這反應，他噎著了。老十是最純善的，沒啥心眼，詩詞不同也欣賞不了大家之作，所有禮物之中，唯一讓他看到價值的就只有老九這個金元寶，最重要的還不是賀禮本身，而是送禮人的身份……康熙所有兒子裡面，最節儉的是胤禛，最摳門的絕對是胤■！
摳門摳到死從來沒給他送過大禮的九哥竟這般慷慨，胤俄吃醋了。
老十一句話讓宴席上所有女眷捂著嘴笑開來，德妃溫柔的看著御座上的康熙：“皇上您看，九阿哥十阿哥感情真是極好的。”
康熙本就糾結的很，他既不想打擊胤俄的積極性，又想修正胤■的品位，畢竟是他兒子，走出去代表的也是皇家臉面，滿身土豪氣真的好？康熙還沒做出決定，德妃就拍起馬屁來……真可謂是馬屁拍在馬腿上，康熙看了德妃一眼，又看了看胤■座的那席，老九的氣質是好的，隔壁桌的董鄂氏卻金燦燦的像個騷包孔雀。只是頭上就插了八隻金釵，雙手都是金鐲子脖子上還吊著金鏈子，虧得董鄂七十給她一副好相貌，這般打扮瞧著也就是富貴而已，離暴發戶還有些距離。
出嫁從夫，遇到這樣的情況正常人都會覺得是丈夫沒做好示範，康熙卻是個極品，他自己隔三岔五就把兒子們叫去訓話卻不喜歡從別人口中聽到哪個阿哥不好。胤■就算愛財，就算自降身價做了商人，那也是異於主流的另一種人生追求，說起來，他的學問雖不如太子、老三、老四、老八拔尖……也是極好的。康熙還在琢磨到底把他放到什麼位置上他就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奮鬥方向，拿賺錢當信仰的確俗，留著他災害年間還能有個帶頭捐錢的，也算是為大清朝的穩定發展做了貢獻。
康熙雖然極少給胤■好臉色，心理早已經原諒了這個不走尋常路的兒子。
看宜妃就知道，她從來都是明媚張揚的，有什麼說什麼，不參與勾心鬥角也沒什麼心眼。
不得不說皇上你對宜妃娘娘的印象太好了，誰說她正派不亂來的……只不過是沒讓人拿住把柄罷了，沒心眼能坐穩四妃的位置？沒心眼能在後宮裡生存下去？
胤■不好？
誰敢說他不好。
董鄂氏仗著有個土豪夫君大肆揮霍將自己整成這幅模樣，還敢將過錯推到老九身上？
選秀那會兒她就高調的很，那時想著滿洲姑奶奶爽利才好，阿哥福晉總不能病歪歪的，董鄂七十不管為官還是為人都很好，他那福晉也賢惠能幹挑不出過錯……康熙覺得自己是選錯人了，好田裡也能長出歪苗來，董鄂氏就是個蔫壞的。
他臉色不善的看了九福晉一眼，沒說什麼就讓對方一驚，這樣直白的盯視任誰都能覺察出來。康熙表明喜好之後，太子妃笑得太燦爛，大福晉也用嘲弄的眼神看著董鄂氏。嫡福晉如此，側福晉及格格們也是如此，四阿哥府耿格格撇撇嘴，爛泥扶不上墻，等康熙朝過去八爺黨夠倒霉的。
元宵宴就在這樣的氣氛中過去了，因為拿住了太子的把柄，胤■心情本是極好的，卻被康熙看董鄂氏那一眼敗了興，回去的路上他臉色極黑，好幾次險些爆發出來。康熙與胤■的態度影響到董鄂氏，馬車還沒到鐵獅子胡同她肚子就陣痛起來，臉色慘白。
“爺，快讓小路子請太醫，福晉瞧著不大好。”
胤■很想說你別裝，看見元春著急的模樣他心裡咯■一下，董鄂氏縱使千般不好，她是嫡福晉，肚子裡還懷著孩子……若是讓她在今晚出事，皇阿瑪能不多想？胤■這才支小路子去太醫院。
福晉前腳被抬回正院，胤■後腳就被劉氏的貼身丫鬟攔下來。
“爺……您去看看格格，格格用過晚膳肚子就疼起來，已經見紅了。”
臥槽，他半個月前因為四個女人懷孕被皇阿瑪點名誇獎，沒幾天就弄掉兩個不算，現在第三個也不穩當了？胤■直覺懷疑董鄂氏，因為懷孕的關係，她又收回了掌家權，在這之後，除她以外的其他孕婦相繼出世，不懷疑她懷疑誰？
你說她的情況也不好……呵呵，那是被皇阿瑪看了一眼之後胡思亂想整出來的，純屬自作孽。
胤■原本要去守著福晉，因為這樣的變故他改道往劉氏院子裡去，福晉痛得厲害，她不停喚著胤■卻沒得到回覆，嬤嬤只說九阿哥很快就來，左等右等卻不見人，董鄂氏嘴脣咬破了，“爺為何不來？我是嫡福晉他為何不來？嬤嬤你告訴我他是不是被留花院那賤人劫走了？”
“福晉你莫多想，保住肚子裡的孩子。”
不說還好，提到孩子，董鄂氏更激動。
“孩子？連爺都留不住我要他何用？”
……知道太醫來了，胤■也沒現身，董鄂氏的孩子雖保住了，她卻萬念俱灰如死了心一般，情況穩定之後董鄂氏才得知胤■沒去看她的真相，劉氏！該死的他竟然去守著劉氏……有他盯著那賤人竟保住了肚子裡那孽子！董鄂氏在元宵節當天動手就是為了將自己摘出來，目的沒達到就算了，險些把自己的孩子搞掉也算了，爺非但不關心她還懷疑她。
她以為賈氏是唯一的敵人，結果人人都能威脅到她。
豈有此理。
胤■差點就去正院找福晉發作了，元春攔住他，董鄂氏這胎不穩，她可不想讓四個孕婦都流產，別說康熙，宜妃那關就過不了，太醫院出身的帥鬼不是說了？董鄂氏這胎準是女兒，給她希望讓她生下來才好，那樣才能品嘗到絕望的滋味。胤■對董鄂氏已經十分不滿，這還不夠，遠遠不夠，懷胎十月，她要讓胤■對董鄂氏的仇恨達到上限，等她生出女兒就是倒霉的時候。
“妾知道爺懷疑福晉，可郎氏與完顏氏已經滑胎，若再有什麼意外，額娘那兒不好交代，皇阿瑪哪裡也不好看……撇開這些，那是爺的嫡子，子嗣是最重要的。劉氏那邊多多補償她就好。”
這番話緩和了胤■的怒氣，他才想起如今的重點是找證據揭發太子，不是將自個兒後院搞得人仰馬翻。“春兒果真識大體，你便協助福晉管理後院，好生敲打她們莫給爺拖後腿。”
好不容易才將福晉的注意力轉到劉氏身上，賈元春很不願接這爛攤子，正要拒絕，她看到胤■期待的眼神。
“妾知道了，爺放心便是，我娘家那邊……”
胤■捏捏她白嫩的小手，“你放心。”
交易就此達成。
各路鬼魂已經習慣了元春做戲的姿態，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這一後院的誰也不比誰好，太惡毒了。
“美人你又在算計什麼，為啥不弄掉正院那女人的孩子？”
“過一陣子隔壁轄區的鬼與我們有個聯誼會，美人你有什麼想知道的？”
“太子妃瓜爾佳氏就是那片的。”
第027章
人死了之後記憶力顯然不如活著好，每年，兩片轄區之間的確有幾次聯誼會，卻不是在春夏，這是一年中洋氣最旺的時候，鬼魂們雖然能維持日常活動，即便得到准許它們也不會輕易離開保護區。從許多層面來講圈養一隻鬼比暗衛死士都低成本高回報，也不是萬能，它們每年都有一段漫長的虛弱期。
索性元春對超度系統的依賴並不深，她大多時候只是同府上不同年代不同閱歷的鬼魂們純聊天，只有天時地利占盡並且身處危機之中她才會想起還有超度系統的存在。正如超度太醫院帥鬼的任務，接了有半個月，甚至已經確定了任務物品所在的地點，若換個勤快的順勢就能完成，她拖了半個月一點想要出門的跡象也沒有。
福晉董鄂氏被削權，元宵節那天劉氏一時不慎險些落胎，鄭太醫全力施救將她肚子裡的孩子保了下來，雖然還是不穩當，好歹還在她肚子裡。劉氏真的怕了，她甚至打消了用孩子做筏勾引胤■的打算，在院中開了個小廚房，自給自足閉門不出。
劉氏總算想明白了，這府上誰沒囂張過幾天？爺的寵愛不值錢，有兒子傍身才能真正站穩腳跟。
胤■愉快的同意了劉氏的所有申請，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忙著扯太子後退，不希望後院起火讓他分心。經此一遭，福晉的心也涼了一半，吃了太多暗虧，她不敢再動任何心思，只盼著能生下胤■的嫡長子，然後再慢慢收拾這些不安分的騷蹄子。郎氏與完顏氏落了胎，根本連■瑟的資本也沒有，一時間，府中大權就落到賈元春手裡。
元春本人沒有什麼權力意識，有時候你越積極主動希望落空的概率就越大，這個時代鮮少有男人喜歡強勢的女人。
賈元春的計劃是什麼？
第一，幫助大哥躲過死劫，非但要活著，還要金榜題名朝堂受封，有他這個二房嫡長子存在，寶玉的危害性至少降低一半。
第二，寶玉可以沒文化不成器，卻不能放浪形骸給家裡招來禍事。
第三，絕不能讓母親放利子錢，好生管束府上奴才。
第四，看長房行事做派決定是否分家，為侄女的不好說伯父什麼，也不能因長房獲罪。邢夫人膽小倒是穩妥，大老爺賈赦輕浮且好色，賈璉那未來媳婦王熙鳳又是個豁得出去的，元春對大房很不放心。
上輩子太慘，初封賢德妃的時候她也風光過一陣，因為無子，娘家非但沒本事反而淨會扯後腿，她在宮裡的地位日漸不如。修建大觀園耗費了太多錢財，母親為了讓她體面風光，不惜去放利子錢；大老爺總辦糊塗事，為了幾把扇子打死人；老太太溺愛寶玉，任他流連胭脂堆……
在寶釵和黛玉之間，元春一直更看好寶釵。誠然兩個姐兒都是好的，黛玉靈性通透，率性而為，活得真實，她更適合那種絕對強勢的男子，有他們撐家業，悲春傷秋也無可厚非。撇開感情因素，在元春看來，寶釵才是最配寶玉的，她是皇商薛家出身，能忍能讓能笑臉迎人，處事圓滑，易興家。榮府那樣的情況已經不能再任性了，賈璉心思倒是活絡，是個投機取巧的，沒什麼大才，大哥賈珠早早去了，留下孤兒寡母，二房的擔子就落到寶玉身上……蜜罐裡養出來的能擔大任？
當初那麼多預兆她都視而不見，跟著母親一起溺愛寶玉，以為家境富足誰知竟早已淪落到放利的地步……仔細想來，家族敗落也不能全怪母親、寶玉或者大老爺賈赦。如果她不是賢德妃，娘家就不會如此囂張。
重生之後，元春沒有逃避，她無數次的反省自己，從去年七月的選秀開始，她走上了一條與上輩子接人不同的道路。她會牢牢抓住胤■的寵愛，一步步將榮府拉離火圈。
在什麼也沒發生的情況下將秦可卿的底細透露給胤■，這樣的行為的確不是大丈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元春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寧可殺錯也不放過，務必鏟除所有可能的威脅，這就是她如今的心境。
元春蓋著錦被斜倚在榻上，府上的經濟大權是胤■親自掌握的，他每個月會撥出一定數額的銀票供阿哥府日常開銷，這個數字在福晉掌家的時候就已經很駭人，如今權力移交到元春手中，胤■更是將這筆款項翻了一番。
對金銀不敏感也好，不善管家也罷，胤■給她想好了一切退路，無論怎麼奢侈浪費那筆款項也綽綽有餘。對外人，胤■標準相當嚴苛，有本事就上，沒本事就滾。到賈元春這裡他破了例。
胤■某些想法是非常前衛的，自己能賺錢，能賺很多錢，元春又是他中意的姑娘，不會管家怎麼了？奢侈一點怎麼了？胤禛還是個窮阿哥府上周轉不靈的時候，胤■就已經相當富有，他很有經濟前瞻性，對銀子十分敏感，對他來說，花錢比賺錢難。
好在福晉安心養胎，不知道胤■所為，即便知道，她也沒經歷干預，一月很快就翻過去，二月有個非常重要的節日——花朝節。根據時代和地域不同，花朝節的日期也不同。江南以及東北地區以二月十五為花朝，說是與八月十五中秋節對應，花朝對月夕。
對賈家人而言，花朝節有兩個含義，首先這是向花神祈福的日子，祈福的內容有許多方面，求姻緣求子求豐收的都有；其次，每年的花朝節是林妹妹的生辰，這源自於上輩子的記憶，重生之後元春還沒見過那位玲瓏心肝的女子。
如今寶玉五歲，姑太太賈敏是在寶玉七歲那年去的，滿打滿算還有兩個年頭，她這會兒還是風光無限的巡鹽御史夫人。元春不是不想她活，多個親戚多條路，林如海一家為人是極好的。她實在有心無力，榮府就是個爛攤子，林家還遠在江南，顯然，他們今年並沒有來府上拜會的打算，元春也從未寫過書信過去，她不敢做太過反常的事，只能靜觀其變。
元春不是不想幫，若可以，她也不願讓寶玉黛玉再次糾纏到一起。
這事沒困擾她多久，花朝節前五六日，小路子抱了一盆姿態優美的蘭花回來，以元春的眼力只能看出這點而已，瞧小路子緊張兮兮的模樣，這盆蘭花怕是來頭不小。前兩日，康熙通知自家兒子，今年宮中不舉辦花朝宴，他們盡可以帶著福晉去百花展看看。董鄂氏的肚子已經有四個月大了，別說胤■不肯，她自個兒也不願意去熱鬧的集市，只是花朝節慶祝活動而已，能有他肚子裡的寶貝重要？
董鄂氏不去，劉氏更不會去，陪胤■出門的人選定在賈元春和郎格格身上。完顏氏因為位份太低沒有資格在這樣的場合站在胤■身邊。
胤■當然不會只帶她們看百花展，本朝，花朝節最重要的活動有兩項：賽詩會與鬥花會。有三阿哥與八阿哥在，胤■當然不會去詩會上自曝其短。事實上，除了對學識自信的幾位，剩下的所有阿哥都選擇了以鬥花決勝負，三輪定勝負，優勝者抱走所有參賽的珍稀蘭花，最差的那位從即日起罷朝三日，且不能向康熙說明情形。
所有人都同意這兩項規則，簽戰書，蓋私印。
小賭怡情，即便不能拔頭籌，不過就是輸幾盆蘭花而已。
報名參加鬥花會的阿哥們都堅定地相信，唯一的倒霉蛋絕對不是自己。
第028章
小路子跑了好幾趟，將胤■為鬥花會準備的蘭花搬到留花院裡。首先,院子的名字極力,留得住這些珍品蘭花；其次,春兒既然是仙女下凡歷劫,她當然能照顧好這些可愛的蘭花。
鬥花會的項目每年以換，上屆比的是海棠，這屆就成了蘭花。別看小路子端來這三盆素淨又不怎麼打眼，它們都是蓮瓣蘭裡的名品。永懷素、碧龍奇蝶以及上萬兩黃金一株最珍貴的素冠荷鼎。
元春是外行,她說不出太多門道,只覺得珍品和尋常見到的就是不同，這三株看起來特別高貴優雅有意境。
胤■親自監督小路子將三盆蘭花放好,轉身就看到呆傻傻的賈元春，他笑得特別開懷,道：“春兒喜歡這三株？等爺贏了那些大言不慚的都送你可好？”
……呵呵。
喜歡？
上輩子經歷了太多的坎坷，對這些嬌嫩的花兒她一點興趣也沒有。它們花開的時候雖然美麗，在漫長的生命中也只是短暫的一瞬而已，這樣脆弱的綻放元春受不起。比起蘭花這種脆弱的小生命，她更喜歡禁得住風吹日曬的常青藤。
心裡這樣想，她卻沒有表露絲毫，甚至在胤■的注視之下點頭奉承他的說法。她對蘭花本身的確沒啥興趣，能夠代表胤■在花朝會上參賽的必是珍品，欣賞不來花兒，拿來賣錢也是好的。
營造一個不錯的氛圍，找一個合適的買家，絕對能要到理想的價錢。
好吧，她有點想多了。
恍惚間鬼魂們也環繞到蘭花周圍，姑娘們愉快的挑起舞蹈，男人們則顯擺起自己的文化來。
“花朝節我過去也參加，這種蝴蝶花不值什麼錢。”
“放.屁！你好好說，這是蝴蝶花？明明是陸生荷！這形狀，這紋理……不是荷花瓣還能是啥？”
“都閉嘴吧蠢貨們，這是蘭花……”元春還沒來得及肯定這個說法，就聽到了後半句，“這分明是蝴蝶蘭！”
……
敢情都是外行？
也對，真正的花藝大師不是這樣張揚顯擺的。元春只得用傳聲的方法告訴他們：“我對花花草草雖不怎麼了解，可以確定的是這不是蝴蝶蘭……無臉鬼說對了一點，這的確是蘭花沒錯。”
為了不在鬥花會上暴露自己的短處，元春“不恥下問”。
“榮府海棠秋菊都不少，蘭花的品種卻很單一，妾不認得這三盆蘭，爺能否介紹一番。”
承認自己不懂不是什麼丟臉的事，胤■將她引到最左那盆蘭花跟前，“這盆是相對最便宜的，名永懷素，爺花了五千兩銀買回來的。瞧瞧這葉子，刺口深，造型優美。外面三瓣稍厚，白糯色，瓣尖圓滑。這花冰清素雅花香怡人……花葉互為映襯，霸氣且超然。”說著，他又指著中間那盆道：“碧龍奇蝶顏色為幽綠，捧心的花瓣如化蝶翩躚，花開清香……與最後一株相比，前面兩株都算不得什麼，最後這株名為素冠荷鼎，集蓮瓣、素心及葉型草三大精品蘭特點與一身，數量稀少，價格極其昂貴，萬金難求。”
康熙朝金銀比例是1:10，萬金也就是十萬兩銀，這只是素冠荷鼎的價格，三盆合計少說的十好幾萬……胤■果真不負土豪阿哥之名。元春起初還沒覺得怎樣，聽了報價之後她就興奮了，都是敗家子，賭什麼不好竟然賭這樣昂貴又易損傷的玩意兒，好在胤■懂情趣，知道比完之後還能留著借花獻情人。
元春稍微幻想了當她賣掉這三盆蘭花成為土豪側福晉的情形，還沒樂夠便聞胤■一聲驚呼：“玉皇大帝如來佛主這是怎麼回事？我的素冠荷鼎！！！”元春被他一嚇立刻清醒過來，她朝萬兩金子也買不到的名貴蘭花看去……我勒個娘……應該說它太通靈性還是怎樣？那盆蘭花竟然在吸收鬼魂帶來的陰氣，若是各府正常鬼魂密度下，蘭花是不會出事的，懷舊壞在這些蠢貨喜歡圍著她轉悠，這不，闔府上下都來了，蘭花在陰氣感染之下淡綠色花瓣上整齊的脈絡竟然染上了黑色。
脈紋雖然在變黑，美感尚在……元春覺得，應該還能輓救一下。
如今這情況，驅逐這些閑的蛋疼的傢伙已經沒用了，唯一的辦法就是一條路走到黑。
淡綠色叫素冠荷鼎，染成黑色直接改名叫墨冠荷鼎。
這時候賈元春就像個神棍一樣，她微笑著抬頭仰視胤■：“爺莫擔心，世間萬物都有定數，或者在這屆鬥花會上您就能拿出新的蘭花品種，墨色比其他任何一種都少見都稀奇。”
許是這番話的確有道理，又或許胤■想起了賈元春的“來歷”，他懸著的心放下半顆，鄭重的表示花朝節之前這三株蘭花就託付給元春照顧。為了確保他不成為墊底的那個挑釁康熙威嚴罷朝三天，胤■豁出去了。為了讓元春專心研究新品種，他甚至將府中雜事交給郎氏處理。
銀子在元春手裡，府中重大事件的決策權也在她手裡，那些瑣事分出去也好，省得她什麼都要過問什麼都要操心。
如胤■希望的那樣，元春將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那三盆蘭花上，經過幾次緩和的測試之後，她把握住變化規律，並能催動鬼魂將陰氣度給三盆蘭花。胤■的個人理念是，貴的都是好的，他這個觀點在改造蘭花的過程中得到的應證，最昂貴的素冠荷鼎變化速度最快，在陰氣的滋養下，僅僅一天時間，它就變成了灰黑色，考慮到花朝節越發近了，元春加快了催化速度，將重點放在了永懷素以及碧龍奇蝶上。
她將丫鬟打發出去，關閉院門整整三天，三株素色蘭花都改了名。
永懷素變成永懷墨，碧龍奇蝶變成了墨龍奇蝶，素冠荷鼎變成了墨冠荷鼎。
忍耐三天之後，胤■再次來到元春的留花院，待他看清楚青石矮桌上並排陳列的三盆蘭花，他震驚了。胤■半晌沒說出話來，將巨大的變化消化完畢後，他送給元春一個大大的笑容。“春兒真是我的福星，爺從未見過這樣美的蘭花。”
當然沒見過了，這儼然超過了正常人能做到的範疇。若是三年培育一株蘭花還好說，三天就給它改了色，吹牛也沒這麼快的。胤■沒問元春怎麼辦到的，他已經將這劃歸到仙女的能力範疇，春兒被貶下凡塵歷劫之前恐怕是蘭花仙女。
……呵呵。
九阿哥你腦洞真大，不用人家解釋自己就能自我麻醉編出一套其實很不可信的說法，比茶館裡的說書先生還利索。胤■沒去打聽元春的“商業秘密”，物以稀為貴，他完全不想量產墨蘭，好東西就要掌握在少數人手中，這樣才能體現出它的尊貴。
幾盆蘭花而已，已經上升到社會地位問題了。
新出爐的墨色蘭花幽暗陰森之中帶著尊貴典雅，的確像是暗夜的帝王。
其華麗程度完全迎合了胤■的審美。
什麼都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被三盆蘭花的另類的美所吸引，胤■已經不準備將這三盆送給元春，好在他給出承諾，若是拔得鬥花會的頭籌，那些贏來的蘭花可以由她隨便選。
從發現蘭花變色，滿心焦躁度日如年到如今的信心十足迫不及待，短暫的三天而已。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胤■險些就將墨蘭問世的消息告訴了八阿哥……想到老十也是鬥花會的對手，他艱難的忍住了。胤■默默的告訴自己，如今的隱忍是為了在鬥花會上大放異彩一舉成名。
與他相比，胤俄就老實多了，二月十四那天，他邀請胤■到自己府中將尋來的珍稀蘭花展示給他看。在不告訴皇阿瑪及額娘的情況下，老十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相當不錯，雖然他最好的那盆也就是碧龍奇蝶的檔次，離萬金遠著。胤■看了三盆蘭花的成色，拍拍十阿哥的肩膀道：“有蝶戀花撐場，總不會墊底。”
胤俄眼一瞪，“爺這三盆當然是好的。”
九阿哥陰測測的笑：“在哥哥我面前自稱爺，老十你長進了啊。要我說，你這三盆也就蝶戀花勉強能看，連素冠荷鼎的品級都達不到說什麼拔頭籌，不墊底就是好的。”九阿哥是個陰人，他難得說回實話胤俄卻當氣話聽了，他抓著後腦勺嘿嘿笑道：“九哥你知道我就這德行，計較這些做什麼，正事要緊。老大、老三都是討厭的，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不拉一個倒霉實在說不過去啊。”
多餘的話胤■不想說，他自信能拔得頭籌就是了，至於誰墊底接受懲罰挑釁皇阿瑪威嚴罷朝三天……聽天由命吧。
胤■最終也沒讓老十知道他準備了怎樣的秘密武器，翻過這日，花朝節到了。
元春還算淡定，有幸陪同胤■參加花朝節活動的格格郎氏起了個大早，她穿上最漂亮的旗裝，給自己畫上精緻艷麗的妝容，頭上的金釵，耳朵上的玉墜，脖子上開光的佛頭以及雙手腕上金燦燦的雕花鐲子……郎氏這派頭比進宮的時候更貴氣。每次進宮，她不僅要展示出自己的美，還不能違了規制不能衝撞宮裡的娘娘們。與之相比，花朝節就簡單多了，她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怎麼華貴怎麼顯擺身份怎麼來。
爺沒挑出身高貴的福晉，沒挑成熟妖嬈的劉氏，連溫柔寫意的完顏氏也沒被他選中……在後院這些女人之中，爺偏偏選中了自己，郎氏自然以為胤■是中意她的。正是有這樣的底氣，她才搭配了這樣一身配得上皇子身份的行頭。
郎氏穿得比祭祖的時候還正式，看到著便服的胤■以及畫著明媚桃花妝穿著藍綠色旗袍的賈元春，她氣得不輕。
與賈元春的青春靚麗相比……自己雖然貴氣，第一與爺不相配，第二比那賈氏老了十歲有餘。她就像年老珠黃受不住男人的正室，賈元春就是那勾人的妖精。郎氏一不小心腦洞就開大了，她甚至忘了賈元春的身份比她高貴這個事實。
稀世蘭花已經搬上特別備置的馬車上，胤■看著等候在前廳像花孔雀一般的郎氏，又不是去遊街的，穿成這樣作甚？胤■不悅的看她一眼，郎氏心就涼了半截。
“爺……您看我是不是回去換身行頭？”
胤■壓根沒回話，直接朝大門的方向去，元春跟上之前笑著對郎氏說道：“郎格格別耽擱了，爺有正事，我瞧這身挺好的，特別襯你的氣質。”這不是廢話麼？她折騰了一個早上畫出的最高貴妝容，自然與氣質匹配……只是沒想到爺會穿得這樣普通，花朝節俊男美女齊聚，也不怕失了皇家體面。
郎氏壓根沒覺得自己錯了，她惡毒的盯著賈元春俏麗的背影，咬牙跟上。
肯定是賈氏給爺吹了枕邊風，該死的賤人！
九阿哥府兩架馬車自鐵獅子胡同出發，一路前往郊外的春香園，滿園春.色霞光飛揚，這是京城裡的賞景名園。這是桂花夏家為花朝節特別修建的園子，裡頭百花齊放春.意濃濃。
說起夏家，賈元春也是知道的，他們與薛家同為皇商，只不過夏家專供桂花而已。夏家非常富貴，撇開京城不談，整個長安城裡城外的桂花局都是他家的，就連紫禁城裡的陳設盆景，也是他家供奉的。賈元春對夏家的了解遠不止於此，上輩子的時候，夏家獨女夏金桂嫁給了薛蟠，而薛蟠的母親薛姨媽是王夫人的親妹妹，有這樣一層關係，元春知道許多兩家的秘事。
去年七月參加了選秀之後，元春以為她將背離上輩子的軌跡走上全新的人生道路，沒想到她依然會用各種方式與上輩子的老熟人重逢。先是秦可卿，再是夏金桂，人生道路不可預測，曲折又離奇。
郎氏與元春一左一右隨胤■進入園子裡，小路子領著三個奴才抱著鑽了氣眼的黑檀木箱子緊隨其後。
與他們幾乎同時到達的是大阿哥一行，與他同行的還有連生四個女兒悲劇的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胤褆另一側那病歪歪的美人元春第一次見。“給大哥大嫂問安，真是有緣，這樣也能撞到一起。大哥準備了怎樣的珍品不給弟弟看一看？”
好東西當然要在鬥花會上壓軸展出，能給他提前過目？
這話熨帖得很，胤褆聽得很高興，他難得恭維道：“誰不知道兄弟之中就九弟你最有錢，哥哥我準備的能有你好看？”
呵呵，算你有自知之明。胤■想了想，又說：“我去鋪子挑選蘭花的時候老闆告訴我他們剛賣出一盆鳳凰于飛，可是大哥的手筆？”
聽到這話的同時，大阿哥臉上表情有片刻的僵硬，他尷尬的笑道：“自不是我。”
商人的直覺也告訴他不是胤褆。胤■就是隨口一問，甭管是鳳凰于飛還是蝶舞京華，或者有第二株素冠荷鼎，胤■都有絕對的自信他們壓不過春兒培育的變異蘭花，光黑色這一點就能輕鬆幹掉他們。
大清朝延續至今年年都有花朝節，卻從未聽過有任何墨色花朵出現。
他開創了歷史。
胤■心情太好，他甚至沒同大阿哥胤■起任何爭執，兩人愉悅交談著朝鬥花會的地方去。事實上，除了阿哥們，京城還有許多富商以及官員參加，他們是作為蘭花愛好者良性競爭，不像眾阿哥這樣惡劣。大多數參賽者並沒有費工夫將花盆裝進箱子裡，元春跟在胤■身邊進去，剛走到鬥花會的入口處，就聞到濃郁的蘭花香。來湊趣的實在太多了，他們之中許多人擁有的品種並不高貴也不珍惜，帶著心愛的蘭花過來不過是想讓它和同類交個朋友而已，他們堅信，植物之間也是有交流的。
除了自家黑到底的三盆之外，對於其他品種，賈元春的辨識度極低，在他看來，展示出來的這些品種大同小異而已。有蝴蝶造型的，有蓮花造型的，有綠色有紅色……她很難說出誰更好，與元春的無知相比，郎氏顯然是做過功課的，她指著其中一盆驚聲道：“那是蝶舞京華……真是太美了！！”
她倒不是真覺得那花多好看，而是想顯擺自己。甭管是大阿哥胤■或者胤■都沒高看她一眼，胤■甚至後悔把這女人帶出來，穿著這樣畫嚇死人的妝就算了，一盆蝶舞京華就驚訝成這樣，擺明了讓人家看他笑話。他這麼了不起的商人，號稱康熙朝第一土豪阿哥，竟然有這麼個土鱉格格，丟人！
胤■極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並不接話。胤褆想說點什麼，兩人卻被胤俄發現了，老十興奮的擠過來：“九哥你來得真晚，我等了老半天……”話音未落他就看到胤■身邊的郎格格，老十臉上的笑容險些僵硬。
“九哥，這位是……”
胤俄指著郎氏，胤■整個都不好了，他假笑著說：“這是我府上郎氏。”
十阿哥還沒說什麼，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就用帕子掩著嘴笑起來：“這身行頭遠超賈妹妹，不知這位是什麼身份？宜妃娘娘給九弟新指的側福晉？”
郎氏還沒聽出話裡的諷刺，她真以為自己配得上側福晉的身份，對伊爾根覺羅氏笑得和藹且感激。
胤■一開口就破滅了她的幻想，“一個格格而已，上不得檯面。”伊爾根覺羅氏嫁給胤褆十幾年，能看不懂郎氏的心思？又是個給她三分顏色就開染坊不安分的女人罷了，虧賈氏沉得住氣，任她打扮成這樣出來。
賈元春權當沒看到，她微笑著打量鬥花會的場地，這裡已經聚集了百十號人，上百盆蘭花爭奇鬥艷。巡視了一圈之後，元春附在胤■耳邊低聲道：“人來得也差不多了，怎還不開始？”
“十三弟還沒到，等他到了才會宣布開始。”
哪個阿哥都不能得罪，還是等齊了再開始，也不急於一時，這就是蘭花考評團一致的意見。胤祥恐怕先去了賽詩會那邊，耽擱了會兒，又等了半柱香時間他就來了，胤祥出現之後，就有一群穿著薄紗水袖的女子翩翩上台，這是歌舞坊最紅的團隊，他們跳了一段勾人心魂的異域舞蹈，這才宣布鬥花會開始。帶著愛花湊熱鬧找感覺的除外，正經參加比賽的圍成一圈站好，他們端出第一盆蘭花。
有將近三分之二的並沒有設懸念，是什麼品種一目了然，十來個阿哥坐在後邊，由他們的貼身太監將第一個箱子抱出來。不愧是一個爹生的，他們所有人做了一樣的事，選擇木箱的材質雖然不同，卻都在上面鑽了氣眼，用來參賽的珍品蘭花就小心的放在裡面。
直接揭開會少很多趣味性，有個穿著漢服的漂亮女子拿出一排寫著編號到插的簽筒裡。由長到幼，他們一次抽籤，按照編號順序一次打開箱子。第一個正是老十，她這盆是滿江紅，顏色很正，艷紅色花瓣密集的種類。看起來很賞心悅目，卻不是十分稀有的種類，圍觀群眾的表情還不錯，很有些欣賞成分，老十這些親兄弟們卻很不以為然，排在第二位的是大阿哥胤■，他的第一盆是紅心蘭，花如其名，她裡面一圈是紅色蓮瓣組成的桃心形狀，外面還圍繞了一圈白色花瓣，這個品種名字雖然不夠高大上，卻是能賣到超過一萬兩白銀的珍稀蘭……之後那些都不如大阿哥給力，胤■第七個打開箱子，正是那盆變異的永懷素。
永懷素這個品種的珍貴程度遠不及紅心蘭，它可貴的地方在於顏色。
如墨一般濃郁的黑，這是鬥花會上從未出現過的新品種。
“我的天……這是永懷素？”
“九阿哥出手自不是凡品，這顏色太漂亮了。”
“老夫養了一輩子蘭花，從未見過這樣的，稀奇，太稀奇！”
“請九阿哥解惑，此蘭為何名？又是怎樣培育而成？”
……
胤■滿足於群眾膜拜仰望的模樣，他淡淡地說：“這是永懷素的變異品種，我給它命名為永懷墨，至於是怎樣培育而成……恕不能公諸於世。”
這盆永懷墨就已經確保胤■不會墊底，第二輪十二阿哥拿出鴛鴦蘭，老九的胞兄五阿哥拿出落血蛛絲蘭，這兩種都是珍稀品種，尤其落血蛛絲……它的價值又要勝過紅心蘭與鴛鴦蘭……然後，又輪到胤■了，小路子打開箱子，將蘭花從中捧出。
“我的天！如果說九阿哥帶來的第三盆也是墨色，我絲毫不會懷疑，他似乎掌握了相當的技巧。”
“兩萬金！我收購這盆碧龍奇蝶。”
“我猜它已經改名為墨龍奇蝶，真美，真的！今年的鬥花會是來對了！”
“本屆蘭君子已是九阿哥的囊中之物，他太厲害，這已經不是隻靠財力就能完成的創舉。我們可以省略那些不必要的部分直接來看九阿哥帶來的第三盆蘭花是怎樣。”若是普通意義上的鬥花會，他已經穩坐魁首，再看其他人的也沒有什麼意義，這屆卻不同，眾阿哥有賭約在身，如今倒數一二三名是十阿哥胤俄、十三阿哥胤祥和十四阿哥胤禎。他們相繼打開箱子，老實憑藉那盆蝶戀花絕處逢生，十三更了不得那盆鳳凰于飛就是他買走的，墊底的已確定，就是十四胤禎。終於到了揭曉九阿哥最後一盆蘭的時候，這回動手的不是小路子，而是賈元春，她小心翼翼的打開箱子，甚至沒敢將蘭花捧出，而是解開四周的活扣將箱子拆掉，所有人就看到這盆蘭花的模樣。
的確還是墨色，它的價值卻遠遠超過之前兩盆，這盆墨冠荷鼎不僅瑩瑩發光，它的花瓣上空音樂有條墨龍在盤旋。
考評團的蘭花專家們已經控制不住湊上來，遠看就已經很了不起，走進了甚至能看到黑龍身上的鱗片，這盆蘭花已經滋養出花魂。
“本屆鬥花會花魁就是這盆墨冠荷鼎，它拔得頭籌眾望所歸，這或許將會是我們生平僅見的神跡！同時，我宣布蘭君子頭銜由九阿哥獲得。”往屆鬥花會多少都會有爭議，總有人不分上下，這是第一次有人以碾壓性的優勢拔得頭籌，那麼多圍觀群眾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比賽結束之後，胤■讓小路子將蘭花收起來仔細運回府中，那些蘭痴卻不死心圍過來。
“我不求墨冠荷鼎，墨龍奇蝶就夠了！兩萬，不……五萬金賣給我！”
“墨冠荷鼎，價錢隨你開！”
他們無法接受一個根本不愛蘭花的人能夠擁有這樣的稀世珍品，胤■沒搭理這些為蘭哭為蘭笑的痴兒，他家奴才已經將所有兄弟的蘭花全部運走，這是賭約第一條，至於第二條……十四阿哥悲劇了。
這麼多人輸了蘭花，總要在哪裡討回來，胤禎是自己撞到刀口上。
那些珍奇蘭花已經被運回鐵獅子胡同，胤■帶著臉頰緋紅的元春以及極度興奮的郎氏往賽詩會那邊去，此時此刻，郎氏已經忘了對賈元春的敵視，她一門心思都撲在了那三盆墨蘭上，她已經在預演怎樣才能從胤■那兒索要到這些用錢用權勢也換不來的稀世蘭花。郎氏覺得，福晉賞賜的梅花什麼簡直弱爆了，那根本就配不上她冠絕群芳的相貌。
鬥花會與賽詩會隔著一片湖泊，並不是很遠，眾阿哥過去的時候那邊正好比得熱鬧。皇室這邊參加這項活動的只有太子、三阿哥、四阿哥以及八阿哥。他們都有足夠自信。這四人中又以三阿哥更甚一籌，太子學得更多的是治國之道，老四老八則是忠君知道以及朝廷一些疑難問題的處理方法。唯有三阿哥，他擅長的是純文學的東西，康熙也贊過他是所有兒子之中最有文采的。
除了幾位阿哥，還有朝廷一些文官，更嚇人的是賈赦賈政賈珠都在這兒，赦大爺純圍觀，主力還是珠哥兒。元春剛一出現他們就發現了，都是大家子出身，知道阿哥以及他府上的女人都重裝不得，賈珠對元春笑了笑，示意自己回來了。
來這裡的顯然不止他們仨，掃一眼的功夫，元春又見著老熟人。
她們兩對母女——薛姨媽/薛寶釵；夏母/夏金桂。
寶釵七歲，她甚至接上了好幾首詩。夏金桂則是來圍觀皇子的，難得今年花朝節主要活動都在她家的園子裡展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本來，元春沒想太多，直到命題到白海棠的時候，幾乎沒有思考薛寶釵就作了一首詩。
珍重芳姿晝掩門，自攜手甕灌苔盆。
胭脂洗出秋階影，冰雪招來露砌魂。
淡極始知花更艷，愁多焉得玉無痕。
欲償白帝憑清潔，不語婷婷日又昏。
旁人只覺得她是年少驚才，元春卻愣住了。
詠白海棠是五首，黛玉、寶釵、寶玉各一。湘雲來得晚也補了兩首。此刻寶釵念出來這首的確是她本人的作品，卻不是在這個年紀作出。題目出來之後她幾乎沒有思考詩句脫口而出，這從側面印證了元春的猜想，重生的原來不止她一個人。如果說寶釵與她一樣，她比上輩子早幾年入京是為什麼？
元春不認為她是為寶玉而來的。
死過一次的人還這麼不知所謂有什麼必要重來。
元春在斟酌寶釵重生之事，寶釵也在偷偷打量元春，雙方各懷心思，對對方，她們都不放心。寶釵的上輩子就毀在榮府，元春擔心她報復，又覺得上輩子昧著良心將優秀的寶釵綁在寶玉身上，實在有些對不住她，在不危及自己的前提下，適當的給她一些幫助也是可以的。
胤■不知道元春的糾結，賽詩會很精彩，他看得十分投入。
這年的花朝節是他們經歷過最有趣的一次，亮點太多，在賽詩會分出高下之後，在各種珍稀蘭花都運走之後……目光就聚焦到倒霉十四身上，來這裡之前，他壓根沒想到悲劇的會是自己。九哥是土豪就算了，別的兄弟經濟情況沒比他好，咋就能找到那麼給力的蘭花？胤禎敗在哪兒？敗在他沒正確定位墊底之後的懲罰。
在不告訴皇阿瑪真相的前提下，雷打不動，罷朝三天。
這一句話裡包含了兩層意思。
首先，你要承受罷朝之後康熙滅頂的怒火。
其次，考慮到你是他親兒子，康熙極有可能給你一次悔過的機會，比如第二天能按時參加早朝就原諒你之前犯的錯誤，這懲罰厲害的地方就在這裡，不管誰來勸說，就算是聖旨來了，三天！罷朝必須滿三天！這簡直就是死不悔改沒活路的節奏。
四阿哥畢竟是十四的親哥哥，他看出弟弟的為難，雖然對具體情況不太了解，他也希望能幫助胤禎擺脫困境。至少額娘是這麼希望的。他沒來得及說什麼，胤褆就賤兮兮的說：“十四弟你若玩不起以後就別參加兄弟們的集體活動，只要你應一聲，這事就算了。”
……這簡直是當眾給他沒臉的節奏。
胤禎不是個軟蛋，胤褆這麼說他就被激怒了。
“大哥也太小看我，十四不是窩囊廢。”
“兄弟們都看著，懲罰就從明天開始。”
已經給了他反悔的機會，也就是輸個面子而已，胤禎卻是個要臉不要命的，他心一橫豁出去了。這事談妥之後，胤■帶元春和郎氏去湖邊放了放了花燈，他們這才啟程往回走。三個屬種的墨蘭雖然不是影響政權危害國家之物，今日這麼多人目睹了墨冠荷鼎帶來的神技，若他沒什麼表示，明日早朝就會有大臣給康熙遞摺子。晚一天看似不是大問題，主動和被動卻是影響康熙評價的最主要因素。胤■當然不會讓自己陷入尷尬的局面，恢復之後他立刻換上更加正式的蟒袍，將墨龍奇蝶和墨冠荷鼎打包放上馬車，帶入皇宮。
兩盆花而已，輕鬆通過檢查，胤■帶著這兩件寶貝直奔乾清宮，這是皇帝處理日常政事的地方，以康熙對朝廷的掌控力，他每天至少有多半時間在這裡批閱奏摺。太監總管進去通報的時候，這天的摺子康熙已經看得差不多，聽說九阿哥胤■求見，他多少有些詫異，畢竟是花朝節，他給兒子們放了一天假，讓他們帶著福晉去郊外的園子裡看看。胤■是個吊兒郎當的，與胤禛的嚴禁不同，康熙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在這樣的日子進宮。
康熙挑了挑眉，“宣。”
“宣九阿哥覲見。”
胤■將小路子留在外面，獨自進入乾清宮，他單膝跪地給康熙請安，被准許起身之後，這才說起正事。胤■說他府上培育出了墨色的蘭花，有三個品種，他將最普通的那種留在了自個兒書房中，然後將更加高貴的兩盆帶過來獻給皇阿瑪。
墨色的蘭花？
還伴隨著神跡？
乍一聽，康熙當然不信，胤■又說他已經將蘭花帶過來，正在殿外放著。雖然不怎麼相信，這至少代表了胤■的仁孝忠君之心，他同意讓李德全將墨蘭拿進來。兩盆墨蘭依然是放在檀木箱裡的，四個小太監小心翼翼的抬著兩個箱子進來，放穩之後，他們低頭退下。胤■也不多說廢話，他將罩著墨龍奇蝶的箱子打開。
康熙漫不經心的眼神在對上墨黑色蘭花之後終於認真起來，他起身走向放置蘭花的地方。
“兒臣帶來了兩盆絕世墨蘭，這本只能說珍貴而已，胤■希望能送給額娘。餘下這盆普天之下只有皇阿瑪能擁有……”說著，胤■就拆了那檀木箱子，瑩瑩發光的花瓣還是次要的，康熙一眼就看到花朵上空盤旋的墨色神龍。
自古以來，皇帝被稱為真龍天子，他代表的是上天。這輩子康熙見過的龍太多太多了，龍袍龍椅龍床龍帳……卻從未有這樣活靈活現的，那條墨龍靜靜的盤旋著，眼睛、龍鬚、龍鱗甚至龍尾上的紋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胤■能感覺到康熙的情緒非常激動，胤■讓他回到御座上，然後由李德全親自將墨冠荷鼎放倒御案上。康熙陷入自己的世界許久，這才想起這盆堪稱神跡的蘭花是老九胤■獻給他的。自胤■經商之後，他從未受過這樣的讚美，康熙誇得他有些飄飄然。胤■有提起這盆墨龍奇蝶，他非常希望能給自家額娘也帶來榮耀。康熙沒覺得他不好，事實上他能理解胤■的心情，宜妃在他身上付出的胤■永遠也還不回來，他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寬慰額娘的心。
康熙讓李德全親自將墨蘭送去麗坤宮，並將前因後果說給宜妃聽，胤■這才笑開來。
“老九你做得很好，可有想要的賞賜？”
又便宜不占是傻蛋，難得康熙心情好，胤■轉了轉眼珠子，道：“皇阿瑪能否讓胤■奉旨經商？”
到這份上康熙也想明白了，兒子那麼多，有那麼兩個異類也是正常的，胤■純孝，不忘父恩不忘君恩，給他一道聖旨也無妨。畢竟，他從未想過讓老九繼位，既如此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也好。
康熙應了胤■的請求，“朕有兩個條件。第一，你賺得銀子一半充入國庫；第二，經商的同時也不能忘了作為阿哥的責任。”
康熙四十一年花朝節，胤■奉旨經商，成為名符其實的土豪阿哥。
作者有話要說：開v第一更，粗長君來鳥。
ga1105 2015-3-28 08:43
第029章
剛回府，胤■就得到一個了不得的消息,太子並沒有打道回府,而是去了春香園附近越安溪,那裡正在行酒令臨水賦詩。只是這樣還不足以引起胤■的注意,他得到消息宮女麗春給太子生下的私生女秦可卿也在那裡。胤■笑得很圓滿，這日他運氣極好，不僅贏得了蘭君子的稱號，受到皇阿瑪褒獎,樂顛顛回來之後竟還有這樣的好消息等著。胤■覺得他過去的霉運都在今天一掃而空,這些都是春兒給他創造的機會，既然今天做什麼成什麼,何不借機成大事？
因為身在不同階層，太子與秦可卿這對父女難得能碰到一起,這是抄底的絕好時機。趁太子二哥什麼也不知道的時候。
本來，揭發他們的父女關係有許多種方式，怕手段太溫和不能引起康熙的重視，胤■與胤■合議之後，想出了一條毒計。
雖然計策實施起來極有可能會毀掉秦可卿的一生，也是打擊太子最好的手段。
毋庸置疑這是胤■提議，她原本還擔心八哥能不能接受，出乎意料的是，關鍵時刻胤■展示出他溫和表象之下的另一重面目，為成大業，他什麼都能做，也都狠得下心。計劃容易，實施難。
胤■沒再讓元春奔波，而是將老八老十約了出來，他們事先已經預演過許多次，如何放倒太子，如何設計秦可卿。也想過許多應急的招數。不成功便成仁，他們冒著極大的危險，若不能徹底扳倒胤礽，若做得不幹淨留下犯案痕跡……都有可能令他們走上死路，別看太子斯文俊秀，連佟貴妃的墻角都敢挖，還有什麼他幹不出來？沒策動政變拉康熙下馬是因為他還留著一點良知，畢竟那是一手將他帶大的皇父，他也在期待康熙能不能意識到自己在位時間太長，快點壽終正寢將皇位傳給他。陰謀指向太子，他們不能不小心更小心。
既然消息來源是賈元春，為了表示誠意，他們會以實際舉動維護她。
讓越安溪所有人撞破太子jq，這是要表明“秦可卿的同謀從來不是賈家，她是太子的人，為什麼要同意秦可卿與寧國府蓉哥兒議婚事呢？如果秦可卿的身份在適當時候被揭發，整個賈家都要跟他一起倒霉，不可避免的就要牽扯到老九那個如花似玉的側福晉……他主要想對付的是胤■。”這些都是腦洞太大的產物，因為有私生女這重身份在，jq被發現之後，康熙絕對不會懷疑這是賈家——代表九阿哥府側福晉的勢力——陰謀陷害太子，他會從父女關係展開，然後跳進胤■與胤■設計的圈套裡。
連親生女兒都能褻玩，道德底線這麼低康熙怎麼能放心將皇位交給他。
這樣，胤■的目的就達到了。
仔細想來，不管是發現蛛絲馬跡、布局或者實施階段，最終獲益者八阿哥本人干預的程度非常低，是胤■在向他表忠心。一個額娘出身高貴自己又有錢的土豪阿哥向辛者庫賤婦生的兄弟獻上如此大的誠意，八阿哥胤■的人格魅力簡直逆天。
九阿哥府已經全面安裝了【鬼魂監控系統】，胤■的任何行動都被想要證明自己能力的鬼魂們搶著報告給元春。
“美人，別望眼欲穿了，你男人剛從宮裡回來，喝了一口茶又出去了。”
“我猜他是去找好兄弟八阿哥！”
“真的是兄弟不是奸.夫，他倆的關係真夠好的。”
“胡說八道什麼，老九愛的是我們美人兒，至於老八……他快把自家福晉寵上天了，要星星也給摘。”
“我猜他們又去賞花了。”
“是賞花，不是賞人？”
……
賞人這個說法也沒錯，雖然他們不是去看漂亮妞，太子和秦氏都是人。
胤■調查過的，那秦氏可卿年歲並不大，鮮艷嫵媚，裊娜風流，行事溫柔得很，是個很能討人歡心的女子。胤■極想知道，太子這樣瞪誰誰懷孕的色.胚會不會對秦可卿下手，在雙方都不清楚“父女關係”的時候。
太子就多情的很，秦可卿雖然溫柔骨子裡卻不是個本分的，她太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否則，以她寒微的身份即便知道□□的賈珍同意這個兒媳婦進門，賈蓉本身恐怕也看不上，多虧這一袖風流，賈蓉很為秦可卿著迷。
賈蓉無論相貌能力或者地位都遠不及太子，她這樣的女子不會被錦衣華服迷了眼？
胤■期待著秦可卿與太子兩看生情互訴衷腸，期待她拋棄賈蓉投向胤礽的懷抱。
等八、九、十抵達越安溪，太子已經在賣弄文采，他賦詩好幾首都是曖昧旖旎能讓女子心神恍惚面似紅霞的那種。胤礽在東，八、九、十在西，他們隔水相望。八爺黨朝著對岸舉了舉杯，太子回敬，計策從這裡開始。
在計劃中，胤俄代表的是指引人，在老八老九向太子舉杯的時候，他目不轉睛朝著秦可卿所在的方位看去。這樣紅果果的眼神，太子也注意到了，他順著胤俄的目光也扭過頭，就看到不遠處有個女子在跳舞，這之前胤礽也打量過越安溪的情況，並沒有發現這般體態風流的姑娘。大約是行酒令輸了，她跳完一曲之後坐回自己的位置繼續……目的已經達成，胤■拽了拽老十的袖子，然後發現他不是在做戲真傻愣愣盯著秦可卿。胤■一巴掌拍在胤俄腦門上：“老十你夠了。”
在關注太子行為的同時，他們也加入到一組花令之中。老十總是磕磕巴巴，他騎射包括布庫都不錯，文化程度有點低。胤■應對就還算自如，胤■可以說是文采風流。一盞茶的時間之後，秦可卿果然被胤礽帶走了，他們大約是想換個地方繼續賞花。胤■笑著看了八哥一眼……成了！！
從越安溪離開之前，有個穿著破舊的男孩兒撞了太子一下，對方只有五六歲模樣，穿的不好，見胤礽拉下臉他快要哭出來，關鍵時刻秦可卿站出來，她在男孩兒跟前蹲下，用手帕給他擦了擦沾上泥土的小手，這才仰頭看向胤礽：“小孩子而已，算了吧。”
能討美人歡欣，撞就撞了。
胤■不僅讓男孩兒離開，還讓貼身太監賞了他一個金錁子，若是在真善美熏陶之下長大，那男孩兒該感激流涕，他的反應顯然不是那麼回事。有金子不賺是傻蛋，這男孩兒是京城最混亂那片坑蒙拐騙偷扒搶七藝俱全的熊孩子，他叫狗子，有個蒙臉人給他一錠銀子讓他把某種粉末抖到這位看起來就很騷包的帥叔叔身上，狗子義不容辭的答應了，他穿上那件沾滿這種粉末的衣服，狠狠撞在胤礽身上，等他原諒自己就要回去燒了這件衣服。
狗子其實很舍不得，這衣服在大戶人家看來已經很舊了，對於補丁加身的丐幫兄弟，他們整個片區的孩子王還沒穿過這樣嶄新沒補丁的。穿一次就燒了的確舍不得，為遵從職業道德，他卻必須根除後患，給自己安全讓客戶放心，以後才能接更多的生意。狗子心疼的眼淚花花都出來了，胤礽與秦可卿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秦可卿說了啥？
她蹲下的瞬間切換狀態，眼裡也蒙上霧氣。
狗子是可憐，她是楚楚可憐。
太子顯然更吃秦可卿那套，他伸手將可卿扶起來，讓貼身太監給小傢伙一個金錁子，狗子雙眼蹭的一亮，這票乾得太好了，一錠銀子就已經是巨款，還有金錁子當小費，幹完這票他至少半年吃喝不愁。秦可卿還在可憐他，狗子卻好似看到了光輝的未來，他不再哀悼這身二手衣服，對著胤礽磕了幾個頭，然後快速跑離這裡，邊跑邊考慮把這筆巨款藏在哪裡才不會被同行發現。
狗子這一撞，不僅為之後的事埋下伏筆，還讓秦可卿對太子刮目相看。
“我沒有想到，您是這麼仁慈寬容菩薩心腸……”
“天子腳下竟然還有這麼可憐的男孩兒。”
狗子退場了，秦可卿的表演才剛剛開始，哦，不對，這不是表演，對她而言是真情流露。
太子胤礽顯然比她有常識，京城就不能有窮人和乞丐？
小妞太天真了，嘛，這樣也好，拐騙起來容易。
胤礽引著秦可卿往桃林那邊去，桃花已經開了，漫天漫地的粉，十分好看。他們談詩論詞越發被對方吸引，胤礽覺得，他血液都沸騰起來，秦可卿的聲音更加悅耳，勾得他心神恍惚。
秦可卿也面色緋紅，她用少女看情郎的表情仰望胤礽。
……然後兩人就抱在一起靠在桃樹上。
狗子是胤■手下的人買通的，灑在太子身上的不是沾著皮膚就能被吸收的□□，而是一種可發散的迷情劑。雖然通過了這樣的計劃，胤■也不敢讓太子二哥同他的私生女在十里桃林大戰三百回合。只是抱在一起含情脈脈看著對方還是可以接受的。
算著時間差不多，胤俄問起十里桃林，說想去看看。
所有人都注意到他吸了吸口水……
雖然很想告訴這位爺這個季節只是遍地桃花而已，不是結桃子的時候。畢竟胤俄沒直接說出自己的意圖，他們也不好潑冷水，一群人一起轉戰桃林。胤■在沒人注意的角度給老十一個褒獎的眼神。
難得有一次他是這麼值得信任的。
按照他們設計的劇本，進入桃林沒多久，眾人就見到唯美的一幕，一個中年美男子摟著個絕色美人靠在桃樹上，美人唱著濃情蜜意的歌，樹上的花瓣伴隨著誘人的歌聲往下落。胤俄還在抱怨沒桃子，就聽見有人驚呼：“那不是秦家妹妹？她怎麼和男子摟抱在一起？成何體統！”
這個聲音讓迷醉的兩人回過神來，胤礽扭頭就見到自家兄弟，秦可卿羞紅了臉，她埋在胤礽胸前不敢見人。
“二哥你……”
胤■說了沒兩個字就被太子粗暴的打斷。他溫柔的在秦可卿背上拍拍，然後說出一句讓八爺黨嚇尿的話：“我會迎她進門的。”
除他們兄弟之外，其他人只覺得這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少爺，真沒看出是當朝皇子，秦可卿臉色煞白，她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我有婚約在身，不能與公子……”她哽咽了，太子十分感動，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圍觀群眾們卻給她噎得半晌沒吐出一個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君離我天涯，我隔君海角。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這簡直就是秦可卿內心的寫照，還君明珠雙淚垂，很不相逢訂婚前……她不該來越安溪，在這裡遇上了僅剩的劫。這時候，胤礽和秦可卿都是這樣想的，他們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以及之間的關係，若是知道，就該明白這不是劫而是難。
胤■臉色很難看，迷情劑只是讓環境曖昧，讓他們更加飄飄然而已。
有情才能為之迷。
他們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誰知太子真的看上了他的私生女……應該說他們不愧有血緣關係？
八爺黨這邊只是想讓康熙聽到動靜調查秦可卿而已，他們沒想搞出一樁皇家醜聞。
“二哥，你的身份……”胤■再次被打斷了。有嫡福晉甚至兩個側福晉又怎樣？他才舍不得讓卿卿到那龍潭虎穴去，不如金屋藏嬌。圍觀群眾暗罵秦可卿不知廉恥，胤礽警告的看著他們，讓自己的人送秦可卿回府，他已經想到日日卿歡好的未來。胤■只得給貼身太監遞了個眼色，讓他加快行動讓皇阿瑪知道此事。
於是，胤礽前腳回太子府，康熙就知道了這件事，李德全轉告他的時候甚至說到那位女子似乎來歷不明。
康熙震怒之下砸了他的寶貝茶碗，“李德全，事情從哪兒聽來的！”
太監總管跪在康熙跟前：“皇上息怒，越安溪那邊人人都知道了，不過認識太子殿下的並不多，奴才不小心聽到九阿哥與十阿哥對話……”說到這兒，胤俄就來了，在康熙跟前，他比胤■放肆很多，“皇阿瑪，兒臣有話對您說。”
他衝李德全使了個顏色，讓他退下，康熙將這小動作看在眼中，他擺手將李德全打發出去。“老十啊，你想說什麼。”
“……我與八哥九哥在越安溪踏青，那邊行花令酒令的非常多，也有提前來京城等待科考的學生在那裡，流觴賦詩。皇阿瑪您放心，沒有官員同考生勾結之類敗壞朝綱的發現，我們在越安溪參加了行花令，兒臣因為……聽說旁邊有十里桃林，肚子就餓了，以為能吃到美味的桃子到了才知如今是開花的時節，其實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已經隨行的十來位男女撞到太子二哥與一個漂亮女人在桃花樹下摟摟抱抱，”胤俄的描述比李德全真實多了，康熙越聽臉越黑，他又想砸了硯台，胤俄提高音量道：“皇阿瑪息怒，一定要息怒，兒臣害怕事情傳開影響皇家聲譽，冒著挨罵的危險將事情告訴您，聽說那女子是有婚約在身的，皇阿瑪您想想辦法，太子二哥多麼正直忠義定是受了蠱惑才會做出這樣的事。還有人告訴兒臣那女人剛同寧國府，就是小九嫂娘家隔壁賈蓉議了婚事。兒臣覺得，這是一個巨大的陰謀，二哥是無辜的，皇阿瑪您想想辦法！”
康熙才知道，胤俄也有話嘮體質。
瞧他這著急的模樣，對太子倒是關心。康熙表揚了胤俄幾句，打發他回去這才考慮起太子做的混賬事。枉費胤俄這麼相信他，做哥哥的不給弟弟們做好的表率反而鬧出這樣掃皇家顏面的事。
他把寧府未過門的媳婦都睡了說什麼無辜？
賈蓉頭頂上好大一頂綠帽子，難道他主動想成為京城的笑話？
……作為皇帝，康熙比誰都多疑，與胤俄的篤定不同，他已經在懷疑自己親手帶大的兒子。之後宮中暗衛對秦可卿此人進行了一系列的調查，結果簡直震驚了康熙。
她是營繕司郎中秦邦業從養生堂抱養的女兒。
送她去養生堂的是宮廷記錄裡因為衝撞太子被杖斃的宮女麗春。
這個宮女“生前”伺候是伺候佟貴妃的。
假死是因為與太子偷情懷孕了。
……
信息量太大，康熙有些接受不了。
他不知道胤礽已經有這麼多心機，挖佟貴妃墻角，把宮女搞得懷孕還讓她假死出宮。他竟沒弄掉那個敗壞皇家聲譽的孩子，任她生下來，送去養生堂，然後被秦邦業抱養。
這就算了……
以這樣的方式實現父女團聚簡直前無古人。
同親生女兒產生不正當的感情甚至向金屋藏嬌。
胤礽這樣真的能繼承大統為一國之君？
康熙覺得，自己已經沒辦法相信這個曾經優秀的兒子了，他沉思半日，終於做出決定。康熙表彰了寧國府，送去許多賞賜，他讓暗衛下手，給秦可卿下藥，讓她一日日憔悴，【枯骨】是宮廷秘藥，能讓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七日瘦如枯骨，生命衰竭。康熙沒想到怎麼處置胤礽，這不妨礙他解決這個損皇家顏面的私生女。對寧國府的賞賜其實是補償。
一事未畢又生波瀾。
事情發生在二月十六的早朝上。
康熙朝的規矩，大婚後自立門戶的阿哥都要參加早朝，康熙一眼看過去卻不見十四的身影。他皺眉又看了一遍……還是沒人。
“李德全！”
“奴才在。”
“為何不見十四阿哥胤禎？”
李德全跪在殿上整個已經不好了，他又不是十四阿哥肚子裡的蛔蟲，怎麼知道他為何沒來早朝。“皇上息怒，奴才不知。”
這答案康熙很不滿意，甚至沒讓他起來，而是將目光投在四阿哥胤禛身上。
“老四你說。”
事實上，胤禛昨個兒就感覺到參加鬥花會的兄弟們有秘密，看樣子十四是因為輸了賭局在接受懲罰。胤禛沒這麼說，“兒臣昨日在春香園見過十四之後並沒有其他聯繫，不知道十四弟如今的情況，莫不是生病了？”
參加花朝節活動也能生病？
花粉過敏麼？
雖然還是不滿意，四阿哥的回答也挑不出什麼錯，分家之後他們的聯繫的確不如在宮裡的時候密切，老四與老十四之間也沒有那麼和睦，這是由德妃的態度決定的。康熙大方的原諒了胤禛的“無知”。命李德全去十四阿哥府上打探情況，早朝繼續。
李德全順利見到了裝病的十四阿哥胤禎，他這樣的人精當然能看出不對勁，事實上，皇上還沒出現的時候，阿哥們就已經發現十四不在，他們並沒有著急，甚至還會心一笑。要說沒陰謀，誰信？
作為康熙身邊最得力的助手，李德全問候了十四阿哥然後就派人去調查真相。眾阿哥也沒有可以隱瞞，很快他就明白了怎麼回事。調查結果不僅沒讓他感到輕鬆，反而冷汗涔涔。
都是要命的祖宗，拿早朝當賭注不怕萬歲爺震怒？
罷朝三天……不能說明真相？
這是要命的節奏。
李德全得到消息的時候早朝已經結束很久了，他硬著頭皮將消息告訴閉目小憩的康熙。
“萬歲爺，奴才已經查明情況了。”
“……說。”
“昨日阿哥們都去參加了城外春香園的花朝慶祝會，其中，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參加的是賽詩會。其餘成年阿哥則參加了鬥花會。為了讓活動更加精彩……他們達成了賭約。”
聽到這裡，康熙睜開眼，“十四缺席早朝和這個賭約有關？”
“的確如此。據奴才了解，賭約有兩條，對頭名的嘉獎以及對末位的懲罰，”真是不怕死的祖宗，只是複述，李德全已經膽顫心驚，康熙的注視讓他腿軟，李德全咬牙快速說明了情況，“他們決定，頭名拿走其他所有人準備的珍貴蘭花，而末位……罷朝三日，並且不能將真相解釋給您聽。”
……！
康熙猜測了許多，獨獨沒想到是因為這。
應該誇獎他們有膽識？
敢拿早朝做賭注全天下只此一家。
康熙氣樂了。
“輸的是十四？”
見康熙震怒，李德全松一口氣，點頭道：“拔頭籌的是九阿哥胤■，末位則是十四爺胤禎……奴才還聽說，從春香園離開之前，大阿哥胤褆非常大度的表示是，讓十四爺不要太當真。”
李德全將胤褆美化得徹底，康熙還不知道自家兒子啥德行？
恐怕是在十四猶豫的時候，老大以退為進逼他下定決心。
大度？不要當真？
稍微用腦子想想他說的應該是：“既然輸不起以後就少參加兄弟集體活動，賭約就算了吧。”
……當皇帝的腦子就是好使，康熙猜得真夠準的。
老九獻上的兩盆蘭花估計就是為鬥花會準備的，他倒挺有本事，在鬥花會上揚名之後還借花獻佛送到自己這裡……不得不說他真是該死的聰明，康熙承認自己收到這盆墨蘭的時候非常高興。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要怎麼處理這些讓他蛋疼的蠢兒子。
康熙揉揉腦門，若是一個人犯事就算了，偏牽連了那麼多阿哥……法不責眾啊。康熙想來想去還是裝作不知道真相，處罰十四一個就夠了，給他們提個醒順便敲打德妃。康熙能想到佟貴妃死後德妃面對老四的彆扭，她恐怕打心眼裡覺得這個兒子背叛了她，只有十四才是心肝寶貝。康熙無力糾正她的做法，有些時候皇帝也得裝傻，別看德妃溫柔，她是最有主見最固執的，無論他怎麼敲打，或者以責罰的方式警告她，只會讓德妃與四阿哥胤禛更疏遠而已，隔閡不會消失。
一個花朝節搞得這樣熱鬧，老九風光，太子丟人，十四罷朝。
又當皇帝又當爹的康熙表示，他也沒法和平解決這些事。
第二日，如他所料，十四依然沒參加早朝。康熙黑著臉狠狠批評了他，然後禁了他的足，下旨讓胤禎抄一百遍本朝律法。這可不是金剛經、孝經這樣的短篇。一百遍律法沒三五個月鐵定完不成。
康熙對兒子們的賭約並不反對，這個懲罰是為了告誡十四，至少有五成以上把握才能決定去做一件事，否則他以後還有比這更慘的。當然，給十四禁足也是為了讓德妃消停。
康熙覺得自己簡直不能更英明，四兩撥千斤，裝作不明真相就愉快的解決了這件事。
至少除了德妃與十四全府上下，其他人都是愉快的。
胤■笑得像是偷了雞的黃鼠狼。
罷朝事件以十四阿哥抄律法結束，康熙的注意力回到太子這邊。
不愧是宮廷秘藥，枯骨很快就發揮作用，秦可卿喪命。她詭異的死法以及康熙莫名的賞賜讓賈家人慌了神，那些御賜之物簡直就像催命符，他們覺得康熙一定知道了什麼。老太太召集賈珍、賈赦、賈政商量結局方案，最終決定以元春為突破口了解此事。秦可卿前腳剛死，賈元春就收到了娘家來信。信中點破秦可卿的身份，讓賈元春想個妥善的辦法。賈元春冷笑一聲將這封家信丟進燃燒的炭盆。
做決定的時候瞞著她，出了事才找她想辦法。做人不能這樣沒良心。
她隱約知道了上輩子榮府衰敗的秘密。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枉她一心想將榮府從泥潭裡撈起來，結果卻是他們心甘情願跳下去的。真是諷刺。
賈元春任性了，她沒有寫回信。當天傍晚胤■回來抱怨許多次皇阿瑪寵溺太子，犯下這樣的大錯也能視而不見。元春沒問任何話，她給胤■寬衣，伺候他沐浴，然後陪他滾床單發泄。直到胤■睡著了，她才睜開眼嘆一口氣。
晾了幾天之後，賈元春這才寫了一封簡短的回信，讓娘家人不要在做任何找死的事，皇家秘辛不是他們可以利用的。
康熙瞞著太子解決了後患，對方顯然並不滿意，秦可卿的死給了他極大的打擊，太子甚至想找出迫害卿卿的凶手。是看似斯文實際心狠手辣的老八？笑面毒舌老九？還是裝傻充愣的老十？他壓根沒想到這事康熙的手臂，太子懷疑的是八爺黨這邊，他沒去查證到底是誰，準備將他們三個一起教訓。太子還沒來得及行動就被密切關注他的康熙知道了，秦可卿事件還能理解為太子不知道那是他私生女，如今怎麼解釋？為了那樣一個女人竟然想把火氣撒在兄弟身上，老八、老九、老十個個都是好兒子好臣子，胤礽他敢！！
帝王之怒姍姍來遲。
早朝上，太子被康熙點名批評，說他越發輕浮，沒有儲君風範，沒有兄弟情誼。
胤礽心裡咯■一下，他做的那些事被皇阿瑪發現了？
八、九、十了然。
其他阿哥以及滿朝文武則懵了，沒有任何跡象康熙竟然責罵太子，誰不知道在所有兒子之中他最疼愛的就是胤礽，他是元後赫舍裡氏所出，赫舍裡氏難產死了，康熙所有的愛與思念都寄託在太子身上……也沒聽說太子做了什麼混賬事，怎麼就戴上了輕浮沒有兄弟情誼的黑帽子？
只是責罵而已，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懲罰，康熙以為保成會反省自己，他絕沒想到起了反效果。太子回府之後就大發雷霆，當晚，他在城中一酒樓秘密會見索額圖，他是康熙有年幼年時期四位輔政大臣之首——索尼的兒子，仁孝皇后的叔父、太子胤礽的叔姥爺，官居正一品，大學士兼翎侍衛內大臣，深得康熙信任。他是□□的首腦人物。
察覺到康熙對太子的不滿，索額圖以為，為避免後患，他們應該放棄等待，主動出擊。
太子手中的權力不容小覷，安排得當足以取而代之。
起初胤礽是猶豫的，想到康熙今日截然不同的嚴厲眼神，他動搖了。之後的幾天，康熙對胤礽的態度沒有好轉，太子終於下定決心，他再次與索額圖會面，同意叔姥爺提議。
還沒到行動日，康熙又收到好幾封奏摺，寫的都是太子胤礽的罪行。
截留蒙古貢品，放縱奶娘的丈夫——內務府總管大臣凌普敲詐勒索下屬等等，加上他挖佟貴妃墻角，與私生女牽扯不清，冤枉兄弟甚至想對他們做點什麼……康熙的確疼愛太子，因為他是仁孝皇后所出。他也不能容忍太子對佟貴妃做出這樣的事，佟家是康熙外家，佟佳氏是他親表妹，從年少時就培養的感情也不比元後赫舍裡氏少。目無法紀不忠不孝簡直不能忍。於是，在□□發動之前，康熙圈禁太子。
他認為太子的改變與索額圖源自於索額圖等人的攛掇，四十一年三月中，康熙以索額圖“議論國事，結黨妄行”之罪，令宗人府將其拘禁。他在聖旨上寫到：“若別生事端，當誅全族。”甚至當朝斥責索額圖，說他是本朝第一罪人。
太子雖保住了儲君之位，手中的權力卻被康熙盡數收回，甚至被圈在府中。
這是八爺黨的第一次巨大成功，索額圖被拘禁之後，他們在各自府中小小的慶祝了一下，由秦可卿就能引出這麼多後續，甚至讓太子在康熙心中的心中的印象大打折扣，簡直是菩薩保佑。花朝節後，胤■頻頻宿在元春的院子裡，他對自家側福晉越發寵愛，完全相信夢中看到的內容，賈元春是他的福星，自她來後，諸事皆順。後院其他女人雖然不滿，也不敢做什麼，最能打壓賈氏氣焰的福晉董鄂氏閉門不出，她肚子已經五個月大，不再花心思在後院，而是安心養胎。賈元春使了點小手段，警告了其它三人，然後就愉快的過起自己的日子來。
榮國府那邊，因為她的警告也消停下來，老太太和王夫人一心撲在賈珠身上，只盼他能順利通過八月的第一輪考試。賈珠做學問越發刻苦，他想成為大妹的依靠，不希望她在九阿哥府被人嘲笑。元春對親哥哥感情極深，她每隔幾日就去一封家信，甚至送了好些山珍補藥過去，讓母親日日做給賈珠吃，提醒他注意休息不要熬壞了身子。在元春的提醒下，王夫人也意識到身體是順利通過科舉的基礎，在她的監督下，賈珠好吃好睡竟然胖了。
這樣的結果，賈元春十分滿意，珠哥兒是府上最刻苦同時也是最有學問的一個，只要不夭折，他一定能成為元春的依靠。
康熙以為，罰十四抄律法並且圈禁了太子，朝廷能安穩些。沒想到，他前腳處置了索額圖，老大胤褆後腳又呈上與太子有關的罪證，在乾清宮大肆批評太子，罵他不忠不孝。事實上，將罪過推到索額圖身上，處置了這個老王八之後，康熙的怒氣已經消了許多，他又想起胤礽的好來，本來想關上一年半載就將胤礽放出來，這時候胤褆竟然說這些話。
胤礽是康熙一手養大的，批評胤礽不學好那就是變相說他教養不力！！
康熙十分護短，他罵太子，懲罰他那是為了引導他上正途，不是想廢黜胤礽。老大不僅沒猜到他的意圖，甚至還想痛打落水狗，康熙憤怒了。然後倒霉的就變成了大阿哥胤褆。無手足情誼藐視太子尊卑不分的黑帽子又戴到他頭上。
從他進入乾清宮到罪名成立，最多不過一盞茶時間，被帶出去之後胤褆還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惹怒了皇阿瑪。
他以為能借機幹掉太子自己上位，沒想到和胤礽成了難兄難弟。
本來八爺黨也有些小動作，看到大阿哥的下場之後，他們收斂了。
如康熙所願，朝廷終於平靜下來，在胤禎朝律法、德妃哭訴、胤■期待嫡子降生、元春督促王夫人給大哥賈珠調理身體之中飛快的過去了……端午節那天，胤■在府中擺了兩桌，請老八老十小聚，這樣的日子，閉門養胎的福晉董鄂氏以及格格劉氏都出現了，看著兩人七個月卻大得離譜的肚子，胤■心生羡慕，胤俄眼皮跳了跳。
“這才幾個月？肚子真夠大的，沒準不止一個，若能生下龍鳳胎就好了，九哥好福氣。”
老十這麼說，胤■仿佛真的看到嫡子嫡女，他笑起來。元春眼觀鼻鼻觀心，淡定得很。鬼魂們圍著十阿哥打轉，蒼白的臉色也遮不住紅果果的鄙夷。
“她肚子裡不止一個，你好歹看了性別再說話，蠢貨，龍鳳胎有那麼好生？”
“就董鄂氏這寡福的長相，不難產送命就是好的，還想生兒子！”
“讓九阿哥自己懷孕還比較快。”
……
老十那番話真的沒刺激到賈元春，在她看來，福晉生不生，生出什麼東西和她都沒有關係。胤■這德行，即便寵愛嫡子也不會愛屋及烏疼惜董鄂氏。她的地位不會有任何改變。再說，側福晉太出彩的確不好，讓福晉先生兩胎才是正理。在鬼魂們開口之前，賈元春都是淡定的，無臉鬼這句差點讓她噴出來。
默默的將這些圍著他們打轉的鬼魂趕走，這麼下去她會笑場的。
只是端午節簡單的聚會而已，沒想到竟生了那麼多事，福晉不下心吃到吃了蟹肉丸，沒一會兒肚子就疼起來。突然的一下絞痛她推了桌子，撞到劉氏。七個月，兩個孕婦被迫早產。
側福晉賈元春守著劉氏，胤■親自等候在福晉董鄂氏的產房外，老八老十陪他一起，給他加油鼓勁。
胤■很緊張，不是擔心福晉不好，而是害怕她生不出兒子。
俗話說，怕什麼來什麼。
兩個時辰的等待，受夠了殺豬般嚎叫的荼毒，他聽到了嬰兒哭聲，胤■拳頭握得死緊，急迫的問：“是阿哥還是……”他話音未落就看到出來報喜的滿臉尷尬的接生婆，“……恭喜九阿哥，福晉生了個格格。”她壓根不敢看胤■的臉色，說完又進去了，董鄂氏肚子裡還有，阿彌陀佛希望能有個阿哥。
接生界也有潛規則。
龍鳳胎是大賞，阿哥是重賞，格格是意思意思，要是生出天殘的灰溜溜回去吧，賞賜別想。
九福晉來門黑，搞得接生婆都沒信心了。
半盞茶之後，又是一陣哭聲，換了個人出來報喜。
“恭……恭喜爺，福晉又生了個格格。”
這句恭喜說得磕磕巴巴，雙胞胎女兒真不是啥好事，大福晉雖然也生了四個女兒，那是四胎生出來的，董鄂氏這是鐵了心讓他受兄弟嘲笑。老十表情也不好看，他拍了拍胤■的肩，想安慰他，就聽到產房裡有人低呼：“還有一個，福晉肚子裡還有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開v第二更，繼續粗長。
第030章
福晉生了三胞胎，這是好事。可惜……三個全是女兒。
接生嬤嬤卻不敢直視胤■,本來想著九阿哥府還沒嫡子,董鄂氏肚子大得離譜至少也是雙胞胎,沒想到,她連生了三個，沒一個帶把的。本朝阿哥個個都很優秀，就是在子嗣問題上，側福晉和格格還給力些,要嫡福晉生個兒子比登天還難。
以為能拿到大賞,結果卻是這樣，宜妃、胤■以及董鄂家安排的接生嬤嬤沒一個有好臉色,拿不到賞賜事小，回去報告的時候逃不掉要被遷怒,更悲劇的是，接生三胞胎姑娘的消息若是傳出去，以後誰還敢請她們？
雖然，生男生女和接生嬤嬤壓根沒干係，孩子的性別自懷孕之初就已經確定了，想圖個吉利他們也得受牽連。
董鄂氏一買賣將三個接生嬤嬤搞得心如死灰，人生道路都迷失了。
八阿哥安慰了胤■兩句就告辭離開，老十甚至有些手足無措，平時玩鬧是一回事，董鄂氏一胎就達到了大福晉三胎的效果，這樣下去怎麼了得？胤俄壓根不敢開口，生怕自己不會說話刺激到九哥。
胤■的確不好過，這個消息讓他覺得未來一片黑暗，額娘那兒過不去就算了，皇阿瑪那兒也沒法交代，更重要的是他確定自己一定會被兄弟們嘲笑。大阿哥那媵妾懷孕的時候，他還狠狠嘲笑人家，老大家的還沒生，董鄂氏就早產。胤■壓根沒想過生不出女兒是他種不好，他堅定的相信董鄂氏那肚子就是塊爛田，她註定步伊爾根覺羅氏的後塵，讓自己丟臉丟到死。
董鄂氏也是能人，一胎就將胤■搞出了心理陰影，怕她懷孕。
接生嬤嬤走了之後，鄭太醫給福晉把過脈，說她早產生下三胞胎傷了身子，需要長期調養，否則將很難受孕。按理說，在沒有嫡子並且得到消息說嫡福晉可能不孕，胤■的心情應該是悲痛的，實際他並不十分難過，甚至有松一口氣的感覺。董鄂氏是典型的高產晚產低質量，若她靠得住，母豬會上樹。
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京城裡的高富帥，阿哥中的金鳳凰，他在生意場上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色，董鄂氏成功讓胤■黑臉，期待瞬間碎成渣。恍然間胤■想到，若福晉再來三個女兒，他簡直沒信心能好好活下去。
老八老十走了，三個接生嬤嬤也被打發回去，在很短的時間內，宮裡以及董鄂家都收到消息，宜妃正搖著團扇欣賞胤■獻上的墨色蘭花，聽到嬤嬤這番話，她身體一僵，扇子直接落到地上。宜妃茫然回頭：“你說什麼？本宮沒聽明白。”
“稟娘娘，九福晉生了，三小格格。”
簡短的一句話耗盡了那嬤嬤所有的力氣，宜妃震怒，雙手死死摳住桌面，連指甲斷開也顧不上。“該死的董鄂氏！三年無所出就算了，一生一堆賠錢貨，本宮是瞎了眼才讓她做了我兒的嫡福晉，沒用的東西！”在後宮裡混，比聖寵更重要的是子嗣，宜妃郭絡羅氏好歹生了兩個兒子，老五自幼養在太后跟前，老九更是與她像極了，長得俊秀又有本事，隔三岔五給她塞銀票不說，還經常送來尋常不容易見的新鮮玩意兒。康熙的確不怎麼喜歡胤■，他卻是宜妃的命根子。經商怎麼了，她的兒子做商人也是最會賺錢的，在宜妃心裡胤■配得上這世間最好的一切，董鄂氏竟然敢這樣讓胤■丟臉！
只可惜那董鄂氏沒有特別喪德的行為，否則就這一下宜妃肯定廢了她。胤■這嫡福晉一台三個女兒就讓她無比憤怒，惠妃倒是忍得，大福晉四胎四個女兒她也沒去找麻煩。
宜妃對董鄂氏的印象跌落谷底。
連生三個女兒就算了，好歹只是一胎；更氣人的是她還早產把身子搞壞了。
早產的原因太醫說了，是不忌嘴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在宜妃心中，董鄂氏的印象幾乎已經不能扭轉，出身倒是高貴，除了這還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難怪太后娘娘恨董鄂氏到死，極品全是她家出的，活該。“穿本宮口信，讓董鄂氏好好帶女兒，府中事務她就不用操心了，交給側福晉賈氏。本宮打聽過，賈元春的親娘生了兩個兒子，還有個承上天庇佑銜美玉出生的哥兒，雖然是漢人，出身也不高，能生兒子本宮就喜歡。”
……呵呵。
宜妃娘娘您就忽悠吧。
因為選秀時那個夢境，宜妃對賈元春抱有極高的期待，那可是天上的仙女轉世，有大福運的。自她進門，府上女人都懷孕，胤■得萬歲爺誇獎的次數也多起來。花朝節之後老九來麗坤宮看她，特地說了，墨色的蘭花都是側福晉賈氏搗鼓的，給皇阿瑪那盆更了不得，上面還有游動的墨龍。憑藉這三盆蘭花，他不僅奪得鬥花會的魁首，京城裡也有關於九阿哥養花的美談，甚至還感動萬歲爺奉旨經商……各界給他的肯定與褒獎都是賈氏帶來的，比起倒霉福晉，這側福晉才合乎宜妃心意。
進門半年還沒懷孕怎麼了？
歪瓜裂棗倒是長得快，好苗子哪那麼容易出？
想到賈元春，宜妃才欣慰了，她冷靜下來想起府上是兩個孕婦，又問：“格格劉氏情況如何？”
“聽說心思重身體也不好生產使不上勁，這會兒還沒出來。”
有三胞胎女兒打底，這個消息已經不算什麼了，宜妃擺手，“退下吧，有消息了立刻通知本宮……等等，派個人去將九福晉的消息告訴萬歲爺。”若是兒子，宜妃不介意親自跑一趟，如今這情況，她還是低調更好。
如果說宜妃是憤怒，那麼董鄂家就是絕望。
三個女兒不能幫九福晉固寵，這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外人說道的時候“董鄂氏”這三個字總在最前面，她這一胎不僅令家族蒙羞還會使整個董鄂家族的女兒嫁人之路坎坷。
九阿哥府中，嫡福晉董鄂氏生完三個女兒完全脫力，正在沉睡之中，她身體一直很好，會這樣是受不住打擊，盼了這麼久的兒子怎麼變成女兒了？三個賠錢貨有什麼用？既不能穩固她在府上的地位，又會讓父親失望，沒準還會成為後院那些賤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生下第三個女兒的同時，董鄂氏就想到宜妃可能有的臉色，還有別家娘娘嘲諷的話，她就這麼暈了。
胤■是商人，最現實的，回過神來之後，他帶著小路子轉身就離開了福晉的主院，來到劉氏這邊。顯然，這邊的情況也不怎麼好，如果說福晉是不會生兒子，劉氏就是能不能生下來都懸。早產還身體不好，嚷嚷得倒是大聲就是不用勁，給他接生的兩個嬤嬤，一個是宜妃派的，一個是胤■找的，她們急得滿頭大汗，鼓勵的話說了一籮筐就是不見效，劉氏那心腹丫鬟也急了，她想了想，湊在主子耳邊說了句話，劉氏來了勁兒。
“聽說福晉生了三個女兒，爺很生氣，已經離開正院往您的院子來了。”劉氏這才看到希望，咬牙使勁。胤■在外頭等了半盞茶的時間，就聽到接生嬤嬤在喊：“頭已經出來了，劉格格用力！”
沒過多久就聽到嬰兒的啼哭聲，並不洪亮，很小聲，像貓兒一樣。胤■心中一寒，緊接著就看到接生嬤嬤抱著小傢伙出來，比起福晉那邊的悲壯，她臉上多少還有點喜色：“恭喜爺，劉格格生了小阿哥。”
……！
阿哥？兒子？
胤■兩步邁上前去，本以為劉氏帶來的好消息能衝淡福晉給他的痛苦，然後就看到棉布包裹下的真面目，鋪天蓋地的喜悅在這一刻消失無蹤。小阿哥又黃又瘦，看起來十分虛弱，完全沒繼承到他的任何優點，不僅貌醜，看起來就像養不活一樣。
兩個孕婦早產還都順利將孩子生了下來，這是好事。
不是賠錢貨就是歪瓜裂棗，胤■確定洗三的時候他會在兄弟面前大大丟人。
九阿哥繼承了宜妃娘娘所有的有點，是康熙所有兒子裡面最好看的一個，他的第一個兒子竟然這樣醜，誰能坦然接受？從前，胤■一直很不喜歡別人談論他的外貌，經歷了這一遭他恍然大悟，最痛苦的不是漂亮過頭而是醜的沒臉見人。
如果說，府上的女人都是這樣，他寧願沒人懷孕。
在擁有了五個女兒之後，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就這樣？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答應給劉氏開小廚房，因為害怕被人下藥，她不敢吃補藥，甚至三餐都很簡單，劉氏害了小阿哥。
看到這個兒子胤■的心情比得知福晉生了三個女兒更沉重。
這是他的第一個兒子。
又醜又弱出身還這麼低的兒子。
宜妃聽說劉氏生了阿哥高興極了，她就想去乾清宮給皇上報喜，接生嬤嬤又開口了：“只是因為劉氏身體差又不注意保養，差點難產不說，生下來的小阿哥身子也有些弱。”接生嬤嬤選擇了最溫和的說法將小阿哥的情況告訴宜妃，她說有些弱，宜妃以為只是偏瘦而已，壓根沒料事實的可怕。她去乾清宮將這個消息告訴康熙，然後為胤■贏回許多褒獎。宜妃本人倒沒給什麼金銀首飾，而是讓太監們搬了幾盆花草過去。
福晉是秋海棠；劉氏是一串紅；她甚至沒忘記自己中意的側福晉元春，大方的將自己最喜歡的瑪瑙石榴賜給她，理由是照顧兩個孕婦辛苦了。石榴看似普通，實際卻是很高級別的賞賜，石榴第一象徵日子紅紅火火，第二是多子（籽）多福。瑪瑙石榴兼具觀賞性與實用性為一體，是宮廷御喲的珍貴品種，宜妃這顆是康熙賜下的，她是極喜歡元春才會賞給她。
這胎劉氏生得太辛苦，只聽說是兒子，沒看到就睡著了。她醒來之後立即讓嬤嬤將小阿哥抱過來，看到那黃皮膚奇醜無比的模樣嚇得險些將他摔出去。她將小阿哥隨手放在床上，然後揪住嬤嬤的衣服：“你告訴我，這不是我生的兒子？一定不是！我的兒子怎麼會這麼醜？”
嬤嬤嘆口氣，將細聲啼哭的小阿哥抱起來，道：“至少是個阿哥。”
本來，劉氏一直在思考若是生了兒子她不能撫養被福晉搶走了怎麼辦，如今這樣，走就走吧，又醜又弱的阿哥不能給她任何榮耀。不明真相的董鄂氏的確派人找到胤■，她沒能生下兒子，卻可以撫養劉氏的兒子。想到小阿哥的模樣，劉氏恐怕不會悉心照料他，甚至會有不長眼的奴才嘲笑欺負他，養在嫡福晉跟前也是好的，至少能抬高身份。胤■同意了董鄂氏的請求，讓人去劉氏那裡將小阿哥抱給福晉。他是為小阿哥著想，卻沒考慮到董鄂氏是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提出這樣的要求，若她見到那個孩子，是不是也會厭惡他？
元春一直陪著胤■，本來她覺得晚點懷孕也好，年齡大些更穩妥，看到胤■這樣痛苦，她又升起一種希望能讓他高興的念頭。元春伸手摸摸肚子。
宜妃的賞賜剛下來，董鄂氏還在為賈元春得到瑪瑙石榴發火，小阿哥就抱過來了。直到劉氏的兒子被抱到他床前，董鄂氏嚇得尖叫起來：“這是什麼鬼東西，拿走，快把他拿走，我才不養這個醜八怪。”這還不夠，她又開始奚落劉氏，“本福晉就知道她沒那個好命，生了這樣的兒子還不惹爺生氣？”董鄂氏想象力一直很豐富，她又覺得自己本應該生兒子的，三個兒子才對，為什麼變成了賠錢貨女兒呢？肯定是誰請大師做了法，詛咒了他。聽說著這樣的是損陰德的，對付她的原來是劉氏，這個醜八怪就是老天爺對她的懲罰，一定是這樣！
這麼一想，董鄂氏就欣慰了。
她拒絕接收這個醜阿哥，讓嬤嬤將他抱回給劉氏。
胤■得知此事之後又發了一場火，就算小阿哥再醜，也是他兒子，董鄂氏完全沒有嫡母應該具備的溫柔包容，她簡直該死！福晉又被禁足了，同時胤■讓小路子傳達了額娘的意思，管家權完全交給側福晉賈氏，讓她好生帶格格。至於那個貌醜並且體弱的阿哥被命名為弘福。表達了胤■這個阿瑪對他的期望。
元春忙起來了，既然被額娘寄予厚望，她總不能給府上丟臉。胤■看起來並不想將這些生產信息傳播出去，即便如此，洗三還是要辦的，與胤■商量過後，最後的決定是隻請兄弟們過來，小辦一場。元春立刻寫了帖子送去各個府上，這才安排奴才們行動起來。搭配菜色，裝點院子，在府中系上紅綢。出嫁之前，元春就學過管家的，做這些事還算得心應手。王夫人知道女兒得到宜妃娘娘賞賜的石榴又一舉拿下管家權之後，在榮府擺了兩桌席，將隔壁賈珍、賈蓉以及尤氏都請了過來。同時她將自己的私人收藏給元春送了過去。
王夫人能壓製邢氏，把持榮國府，得老太太信任，給賈政生下二子一女……她是有手段的。至少在這個層面上，王夫人有發言權。
元春打開包裹，看到幾本書冊的名字，又大致翻看了裡面的內容，她囧了。
“臥槽這是什麼？《後院爭寵秘籍》？……美人你母親真開放。”
“還有這本《香閨一百零八式》，這是歡.好.體.位大全？”
“《對付小妾的絕招》我沒記錯的話，美人你是側福晉，拿錯了吧，這個該交給董鄂氏才對。”
……
元春也是才知道，她母親還有這樣炫酷的秘籍，怎樣控制後院，怎樣爭寵，怎樣生兒子……元春曾經以為她母親太俗配不上父親這樣虔誠的讀書人，如今看來，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師啊。元春真誠的寫了一封感謝信給王夫人，表示宜妃娘娘與九阿哥都很重視她，日子並不難。同時告訴母親讓她管好榮府在別生事端拖她後腿。
王夫人與賈政從來沒什麼話說，對老太太的強權她也不待見，長媳李紈動不動就是文化人那套，王夫人也不怎麼喜歡她……闔府上下唯有元春的話她愛聽。那是她親生女兒，現在是九阿哥府上的側福晉。元春說什麼都答應，還總想給她塞錢……正是因為王夫人對愛女的信任，這輩子榮府的情況好多了。王夫人還在心中提到，她的親妹妹薛姨媽帶著一雙兒女搬到了京城，蟠哥兒是個能幹的已經幫著家裡做事，寶釵既識大體又善解人意，若不是寶玉小她兩歲，真想把他們湊成一對。
真行！！薛寶釵重生就是為了讓母親對她更滿意的？
元春沒有直接潑王夫人冷水，她又不願讓悲劇重複，她在信中回覆說這樣出色的姑娘，早早從金陵搬來進程恐怕是有大志向的，榮府留不住她。看過書信之後，王夫人想了又想，寶釵無論是言行還是穿著打扮都十分出挑，薛家是皇商，極有錢的，或許真讓元姐兒說中了。
第二日就是九阿哥府辦洗三禮的日子，為了一睹三胞胎格格的風采，兄弟們來的都非常早。若都是聰明健康的兒子，這自然好，如今這狀況他總覺得這些王八蛋是趕著來看笑話的，胤■為何如此篤定？因為最先來的是從來與她不對盤的大阿哥。
“恭喜九弟喜得三千金！”
胤■臉上的笑容就要繃不住了，他想一腳踹到老大屁股上，惡狠狠對他說：滾你娘的吧。
他忍住了。
遠遠的元春就看到胤■僵硬的表情。
誰讓他新年那會兒在大阿哥府上說了那麼多混賬話，這是一報還一報啊。
鬼魂們比奴才還好用，他們告訴元春三阿哥兩口子也來了。
看著胤■越發難看的臉色，元春覺得莫名好笑，男人們的針鋒相對她管不著，福晉不能出面的情況下，她代表的就是九阿哥府的門面，元春親自迎兩位福晉進府。
“還以為能有三個嫡子，都是女兒簡直太出乎意料了。”不要懷疑，這話是大福晉說的，同時她臉上還有嘲諷的表情。元春一點也不生氣，她答覆道：“這不是我說了算的，大福晉若是有意見完全可以找我們爺或者福晉本人說說。”
大福晉這話說得有些無腦，她顯然忘了，三福晉也姓董鄂氏，這話是變相打了她的臉。三福晉冷哼一聲，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胤■那邊也聽到動靜了，沒等胤■反駁她，大阿哥就主動罵了他福晉一頓。
“閉嘴，老實呆著。”
……虧他罵得早，否則大福晉更下不來台。
四胎四個女兒真沒比一胎三個好。
半斤笑八兩有意思？
胤■不好再說什麼，元春卻再次表達了對伊爾根覺羅氏的祝福：“我們福晉總不如您經驗豐富，只盼您早日生下小阿哥做好表率。”
噗……胤■才知道元春這樣毒舌。
說大福晉生女兒的經驗比董鄂氏豐富，還說等她生兒子給別家福晉側福晉帶頭。三福晉難得有一次看元春順眼，她跟著附和，就在這時候五阿哥與八阿哥兩口子也到了，八福晉剛進門就聽到這句，她用與宜妃娘娘相差無二的氣場道：“喲，大嫂這是懷孕了？下定決心這胎一定要生兒子？”
就這一句話，令府中一片寂靜！胤■本來想接元春的話說點啥，噎著了。
元春瞬間ot，八福晉拉穩了伊爾根覺羅氏的仇恨。
該死的郭絡羅氏！和宮裡那位一樣刻薄討厭。
遭到這樣的羞辱，老實人也是會反抗的，在面對八福晉與賈元春的時候，伊爾根覺羅氏有先天的優勢：“也不知八弟妹什麼時候能懷個孩子，女兒也是好的。”大福晉瞬間就高大了，敢對郭絡羅氏說這樣的話，有膽識！這已經是最高級別的羞辱了，儼然說她是個不下蛋的雞。眼看就要鬧起來，作為主人，元春出來打了圓場，其他福晉也陸陸續續來了，話題就被引來，再沒人說生男生女能不能生這樣的話。
等到儀式正式開始，小阿哥小格格被收生嬤嬤抱出來，雖然也不壯實看起來精神頗好的小格格與閉著眼皮膚蠟黃身子瘦弱的小阿哥形成鮮明的對比。小阿哥與小格格並排放著躺在一起，眾阿哥與福晉正在添盆，福晉生的老大一揮手就打到小阿哥身上，小阿哥哼了一聲，然後就沒動靜了。
因為他一直是這樣，不睜眼，沒動靜，收生嬤嬤沒覺得不對，等到給小阿哥洗澡的時候，發現他完全沒動靜，嬤嬤心裡咯■一下，她伸手在小阿哥鼻翼前探了探，胤■真想罵這沒規矩的老太婆就聽到她說：“斷氣了！小阿哥斷氣了！”
洗三禮上出了這樣的事，簡直晦氣，胤■臉色青黑，十分難看。眾福晉無罪驚嘆，就連大阿哥也沒有嘲諷胤■，他們知道不合適。元春比他們了解得更多，福晉家老大揮手打到小阿哥的時候，元春就看到他的魂魄離體了，剛出生的嬰兒雖然遭到不公正待遇，他沒有怨恨也沒有執念，魂魄越來越淡，逐漸消散在天地間，弘福阿哥投胎去了。收生嬤嬤嚷嚷起來，元春卻絲毫不意外，她不覺事情很壞，小阿哥能在沒什麼意識的時候結束註定悲慘的一聲重新投胎，這是幸運。
喜事變喪事，胤■這些兄弟們很快就被打發離開。同時，宮裡的宜妃娘娘也得到消息，就像那日罵九福晉董鄂氏那樣，她在自個兒宮裡將劉氏狠狠罵了一頓，然後抹起眼淚來。
“我可憐的胤■，命怎麼這樣苦？”
從來都很有活力的宜妃病倒了，胤■越發自責，看著哭哭啼啼還不忘把手往他胸口摸的劉氏，胤■覺得冷血的他沒有為人母的資格。她不是在為小阿哥悲傷，而是裝模作樣想要將胤■留在她的院子。胤■想要安慰她，真正去了才發現其實沒那個必要。
不是每個母親都像額娘對他那樣。
對於九阿哥的坎坷，眾妃嬪以及阿哥表示非常同情，當著他的面的確是這樣，天知道德妃惠妃大阿哥大福晉轉身說了多少閒話。老天爺果然是公平的，他不會任一個人永遠幸運，就像胤礽，皇上多寵他，一歲封太子，如今不也被圈了？
洗三宴之後五六天，郎氏在伺候胤■吃飯的時候乾嘔起來，闔府上下都以為她懷孕了，胤■覺得這大約是上天給他的補償，弘福是不是重新投胎到了郎氏的肚子裡？別的女人在嫉妒的時候，元春搖了搖頭，就在剛剛，自稱醫術高明的帥鬼已經說了，她是生病造成了懷孕的假象，其實就是吃奇怪的東西壞了肚子。他剛下結論立刻就有鬼補充道：“我知道，她每天都喝一種黑乎乎的湯藥，說是什麼生子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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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懷疑，就連郎氏本人也覺得她一定是懷孕了，看她靠在胤■懷裡那嬌羞萬分的模樣，元春不厚道的想看太醫來了之後郎氏被打臉。不是吃醋，單純的看熱鬧不嫌事大而已，反正也沒有外人在，不存在給府上丟人的情況。再說，經歷了福晉那三個格格以及在洗三宴上小阿哥早殤之後，普通的狀況已經無法打垮胤■了。
像是緣分一樣，每次府上出事都是鄭太醫值班。
九阿哥府風雨飄搖鄭太醫一點都不想過來，他沒辦法。
他走進郎氏廂房，一眼就看到微笑的九阿哥以及躺在床上摸著肚子脈脈含情與之對視的漂亮女子……看著輕浮勁兒，也不是啥正經主子。在陰霾籠罩之下，胤■難得給了個好臉色，將鄭太醫迎進來：“快來看看，郎氏是否懷孕了。”
鄭太醫沒說什麼，他默默地走上前去，在胤■接觸不到的領域，回答他的是湊在房裡看熱鬧的鬼魂們。“蠢貨，她當然沒懷孕了。”
看了倒霉的九阿哥之後，好多執著於生前事放不開的傢伙都釋然了。
這年頭，連阿哥都這樣慘，普通人還能好好活下去？
死了也好，無憂無慮無顧忌，自由！
鄭太醫果然沒辜負元春的希望，診脈之後，他表情非常難看。郎格格這種情況雖然的確可能引發乾嘔，不過……他真的不是懷孕。鄭太醫站起來，遞了個眼色給胤■，兩人前後腳出了門，走到迴廊裡鄭太醫才開口說：“郎格格沒有懷孕。”
臥槽，“你說什麼？”
“我以太醫的名義保證，郎格格絕對沒有懷孕。”
“那她乾嘔……”
“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壞了腸胃。”
胤■嗅到一些不尋常的氣息，他皺眉問道：“什麼是不該吃的東西？”
太醫是個把頭懸著每天都可能面臨危險的職業，皇帝心愛的妃子病重會威脅太醫，阿哥病了威脅太醫，懷孕了威脅太醫……為皇室服務有兩項基本原則：第一，小病下狠藥，重病用輕藥，稍微沒把握的都往嚴重了說，開藥的時候盡量寫怎麼吃都不會出大事的品種；第二，問什麼答什麼，沒被問到的不主動說起。鄭太醫不願意得罪任何人，走到這一步，不得罪郎氏基本不可能。
他嘆口氣道：“大約是民間找來的生子秘藥，雖然的確對調養身體有好處，這種藥對體質非常挑剔，它不適合郎格格。”這種事情被太醫點破簡直讓胤■尷尬，他讓小路子給了賞賜，這才黑著臉回到房間裡，郎氏還在溫柔的撫摸她的肚子。見胤■回來，她眼中有遲疑：“爺……是不是孩子怎麼……”
郎氏的話被胤■粗暴的打斷了，“孩子？你以為這麼容易能懷上孩子？鄭太醫說，你是吃壞了肚子，讓你停了那可笑的生子秘藥。”
……
如果說，九福晉是康熙四十年最悲劇人物，那麼今年的大獎胤■當仁不讓。在經歷了福晉一胎三個女兒，小阿哥弘福在洗三宴上早殤以及郎氏假孕之後……真的沒有任何困難能打倒他了。
福晉還在坐月子，胤■已經迫不及待的從壓抑的牢籠裡跳出去，他將全部精力放在賺錢上面。一開始做正事時間就過得飛快，兩個月一晃而過，在七月初的時候，大阿哥府那位庶福晉成功分娩……消息傳出來之後，胤■欣慰了。在他收穫五個女兒之後，胤褆也在兩個月後達成了這個成就。大阿哥府五格格洗三那日，胤■備了厚禮去看望大阿哥，他成功的扳回一城，將憋屈都發泄出來。
距離秋闈還有一個月，珠哥兒越發勤奮，索性他身體被王夫人養得極好，並沒有夭折的跡象。
還是在這個月，出了一件讓康熙震怒宜妃心碎的事。
被康熙派上戰場磨礪的五阿哥胤祺毀容，他已經在回京的路上，消息先一步傳回，他塔喇氏哭暈在府中，很長一段時間宜妃都在傷痛之中。毀容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已經失去了競逐皇位的資格，宜妃統共有兩個兒子，五阿哥無論性格或者學識逗比胤■更適合那個位置，最重要的是，他是太后一手帶大的，這在無形中太高了他的身份，正是有胤祺在前面撐著，宜妃才能放任胤■做他喜歡的事。現在她的希望碎了，胤■奉旨經商，沒聽說哪個皇帝是商人出身的。
士農工商，商排最末。
胤■也為親哥哥難過，已經經受了太多打擊的他心態好多了，比起毀容……他至少保住了這條命，無論做什麼，活著才有希望。整個七月都是黯淡的，闔府上下沒人敢表現出太高興的情緒，元春是死過一回的，她表現得很淡定，甚至會在胤■過來的時候以非常有哲理的話安慰他。
為什麼開心？
因為如今是七月。
七月有啥不同？——馬上就是七月半，鬼節要來了。
邁上七月的坎兒府上的鬼魂就興奮起來，他們還記得許諾元春的事，七月半這天，他們可以愉快且自由的在京城玩耍，與其他府上的鬼魂溝通交流給元春開拓人脈。去各府串門的機會多著，不愁沒有用到的時候。
接二連三發生了這麼多悲劇，總得有個好事讓宜妃和胤■高興高興，鬼魂們出去愉快玩耍的時候，賈元春出現了與郎氏前陣子同樣的情況，她在一道紅燒魚跟前狂吐不止。有前車之鑒，胤■很想讓自己淡定一些，他勾起的嘴角顯示了主人極好的心情。元春可能懷孕這事就已經衝刷掉胤■大半年的霉運。
鄭太醫再次被請來，他哭喪著臉，虛偽的笑容也擠不出來。每次來九阿哥府都是悲劇，從來沒有一個好消息。他暗自下定決心此番回去一定要重新排班，錯開九阿哥府的看診時間。鄭太醫來到留花院，穿過種滿石榴樹的庭院，走進門就看到微笑的賈側福晉，他不敢以表情或者氣息做判斷，而是沉穩的診脈。
果然人不同命不同。
賈氏以六品工部員外郎嫡女的身份參加選秀，竟然被萬歲爺挑中成為九阿哥胤■的側福晉。借她的勢，賈政也升了官，連跳兩級變成正四品。這樣一個奇女子，氣運當真與普通人不同。鄭太醫到九阿哥府來過多少次，他難得露出了笑容，“恭喜九阿哥，側福晉已經有兩個月身孕。”
鬼節這日唯一滯留的帥鬼哼哼一聲，“用你廢話，本神醫早就看出來了。”
“你說什麼？”
鄭太醫完全理解胤■這樣的情況，他是悲劇怕了，不相信自己也能遇上好事，鄭太醫耐心的重複說：“賈側福晉懷孕了。”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真正得到肯定答覆，胤■心裡的小人在自由的狂奔，他激動，他興奮，他快高興壞了……見胤■沒有正常反應一個勁傻笑，元春朝嬤嬤點了點頭，她對鄭太醫說了聲辛苦然後就讓嬤嬤看賞送他出去。鄭太醫前腳出門，胤■一把抱住元春，摟緊了之後又覺得這動作太危險會傷害到寶寶，他小心的鬆開一些，埋首元春脖頸間。
“爺有兒子了。”
元春扶額，“還不知道是阿哥還是格格。”
“爺有兒子了。”
“還要等八個月寶寶才會出來。”
“爺有兒子了。”
……！敢情您在自娛自樂，元春在他後背上拍一拍，不再說話。胤■抱了好一會兒，這才想起還沒派人去宮中報喜，他又風風火火出去找小路子。
土豪你那邪魅狂霸拽的氣質呢？
土豪你這樣不怕你爹削你！
小路子一路狂奔去麗坤宮，他跪下激動的將這個消息報告給宜妃，陷入悲痛之中無法自拔的宜妃娘娘終於能走出來了，她打賞了小路子又讓他帶了許多補品回去，將自己精心打扮一番然後往康熙那裡去。胤祺破相之後，榮妃惠妃德妃都在看她笑話，平時唯唯諾諾的奴才腰板也硬起來。康熙來安慰了宜妃兩次，然後就被永和宮的狐狸精勾走了，兒子遇到這樣的事，她又被康熙冷落，這半個月宜妃的日子很不好過。
胤■果然是她心肝。
賈元春也的確爭氣。
考慮到仙女下凡的身份，宜妃不覺得她有生格格的可能，一定是小阿哥！她終於能底氣十足的去永和宮劫走康熙，找回這段時間丟失的聖寵。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君走了一大截，已經有的兩個女兒加福晉的三個，五個女兒湊齊了，於是召喚了兒子。
ga1105 2015-3-28 08:44
第031章
九阿哥府賈側福晉懷孕的消息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傳得漫天漫地,老八老十第一時間登門道賀，康熙及宜妃的上次也魚貫入府。與胤■親近的都樂壞了,康熙四十一年他一路黑到底,諸事不順,正好沖喜去去霉氣。
宜妃這樣張揚跋扈的性子也沉靜下來，她日日禮佛只求賈氏給胤■生個白胖健康的兒子。在這個層面上，康熙的心情與宜妃相同，除夕那會兒,胤■是所有人羡慕的對象，除了剛進門的賈氏，他府上福晉格格都懷孕。
四個孕婦，對半開也該有兩個阿哥，結果沒半個月,後院爭鬥就讓郎氏與完顏氏滑胎，剩下兩位吃了教訓才老實下來，閉門養胎。本以為他們至少能安分到生產那日，端午宴上就出了意外，董鄂氏也真是該死，懷著皇孫不忌嘴。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自己早產就算了還推桌子讓劉氏同她一起。
本來，以開後為首，老太妃及先皇時期宮裡的老人都對董鄂家沒啥好感。
英明神武的順治帝就栽在董鄂家的女人身上，他是太宗皇帝的第九個兒子，孝莊文皇后所生，六歲繼位，十四歲親政，按照老祖宗的說法，皇阿瑪天資聰穎、讀書勤奮、能審時度勢、以明朝滅亡為借鑒整頓吏治……他給大清朝打下了穩固的基石。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董妃進宮之後，皇阿瑪就變得剛愎暴躁，他愛上了那個女人，對她百般寵溺，將天下都捧到董鄂氏面前。
康熙還有那個時候的記憶，他額娘是佟妃，位份雖高卻不受寵愛，幸而有老祖宗關懷，他幼年不算糟糕。如今慈安宮的太后娘娘來自蒙古科爾沁部，是皇阿瑪的繼後，空有尊貴的身份而已。
那時整個後宮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個董鄂氏。
博爾濟吉特氏能不怨？能不恨？
以淚洗面的不止有佟妃而已。
帝王的盛寵並不是好事，董鄂氏在順治十四年生過一個兒子，那個在皇阿瑪期盼之下出生的阿哥只活了三個月而已，他死後，董鄂氏過分悲痛傷了身子，她在順治十七年夏天就去地府同兒子團聚了，皇阿瑪消極厭世，皈依佛門。
大清朝出了這樣一個皇帝，是恥辱，在平衡後宮方面，康熙就做得很好，表妹佟貴妃死後他就收回了後印，後宮諸事由四妃共同掌管。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九福晉董鄂氏。
將她指給胤■其實是無奈之舉，比起結實的滿洲貴女，天下男子更中意病西施，康熙明白這種心理，在他看來，喜歡漢女了不起納格格進府，嫡福晉還是得在八旗或者蒙古部裡跳。他適齡兒子實在太多，在家世以及品性配得上他們的就少了，縱使太后恨董鄂氏到了極點，三福晉與九福晉都是他家出的。
大選的時候，董鄂氏表現得很出色，不管是才藝或者舉止言談都遠超其他秀女……這才過去三年而已，康熙根本想不到她會變成如今這樣。
既強勢又善妒，還不會生兒子。
三胞胎孫女出生之後，康熙就給董鄂氏拍了板……她是第二個大福晉。
鑒於大福晉四胎都沒生出嫡子，康熙覺得，對董鄂氏也不要太期待。
嫡福晉不會生，格格們生出來的又醜又弱。自然而然，後宮巨頭以及八爺黨這邊都把希望寄託到了賈元春身上。鄭太醫時來運轉，這一買賣撈夠了本，拿到一整袋金錁子之後，他覺得還是不著急換班，霉了這麼久也該交好運了，診出賈側福晉懷孕就有這樣豐厚的賞賜……要是真能生出阿哥……封賞恐怕了不得。別家阿哥還會為錢而發愁，康熙發的俸祿和補貼只夠府內日常開銷，接個成親、祝壽、生娃、洗三、滿月、抓周、升官發財的帖子可如何了得？比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其他阿哥相比，土豪九穩拉仇恨。
鄭太醫的想法胤■不知道，被巨大的驚喜衝昏了頭腦，飄飄然不知所以。
胤■手一揮賞了元春一整箱珠寶首飾，最刺激人的不是這，胤■展示他雄厚的財力，特別定制了一批金鑲玉的傢具。元春的廂房是她進門之前胤■花了大力氣裝飾好的，遠超側福晉規格。
這才用了多久？
不足一年。
紫檀木金絲楠木不夠，還想換成純黃金。
得知此事的賈元春整張臉已經成了一個“囧”字，土豪的世界她真的不懂。
胤■沒留下把柄讓兄弟揭發他……決定定制這樣一套傢具之後，他特地去乾清宮見了康熙。胤■的說法是，為了讓未來兒子成功繼承他的衣缽，成為大清朝最有錢的商人，為皇阿瑪分憂解難……他決定從現在開始進行胎教，讓他們愛上黃金。
不喜歡錢怎麼能努力賺錢呢？
……呵呵。
康熙在苦笑，他完全想不通老九是怎樣變成財迷的，難道真像他說的那樣宜妃養胎的時候看多了金銀？康熙還沒表達自己的看法，胤■又說：“兒臣保證，只要賈氏生下阿哥，立刻撤掉這套為培養優秀皇孫特別打造的傢具……皇阿瑪若是有需要借給您也是可以的。”
如果能爆粗口的話，康熙會說：滾你娘的。
作為大清朝萬里山河的主人，他深呼吸，告訴自己要鎮定。
“朕很理解你的忠君愛國，不過，老九啊，這事不成。明珠官居英武殿大學士，正一品，他一輩子的俸祿也買不起你一把椅子你讓朕如何向百官交代！胤■啊，你是皇子，不能胡來。”
康熙是真正的慈父，除了不忠不孝心思不正的，對大多數兒子他都非常寬容。他從前的確不怎麼喜歡自賤身份做商人的老九，在胤■的孝心攻勢下，這年，他與康熙的關係緩和許多。胤■也抓住了敲門，老十是個莽撞的，沒少惹禍，康熙卻從未懲罰過他……想明白這一點後，在康熙面前，他學起了胤俄那套。
有什麼想法要做什麼都直接說，不僅如此，還要站在江山社稷的角度說，讓皇阿瑪煩惱去。
忠君愛國？
這個也是，胤■的確沒有造反的念頭。
他卻自私到一定境界，對自己人怎麼都好，外人跟前一毛不拔。胤■想過的，八哥那樣既上進又有文采的其實更能討皇阿瑪歡心，不過，那種小王八羔子能和他這個當爹的好好相處？他非常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不過，這個方案已經被皇阿瑪否決，胤■還有些沮喪。
康熙看出胤■情緒低落，他堅持。只要想想就知道，那套純金傢具前腳搬進九阿哥府，彈劾他的摺子後腳就要滿天飛。以胎教為目的的純碎行為會出現各種暗黑的解讀，什麼貪污來的銀子，什麼收官員賄賂，什麼身為阿哥不做好表率作用當中炫富……他真的不想在操心國家大事的時候還要防著後院起火。再說，他真的不希望乖孫像老九這樣！！
康熙顯然小看了胤■的靈活頭腦。
作為本朝最成功的商人，他懂得用各種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
目的是做好乖兒子的胎教工作。
不能用環境滲透法那就填鴨。從宮裡出來，胤■一頭扎進書房，為填鴨事業做準備。他將自己珍藏的前朝成功商人語錄找出來，有翻出好幾個錢莊發行的各種面額的銀票，還有金銀錠。將這些東西放在托盤上，由小路子捧著往留花院而去。七月中旬，天氣很熱，元春房裡放了三個冰盆，這是九阿哥的手筆，他的財力在這種時候宗能得到完美展現。平時兄弟們都嫌棄他，沒見過這麼作踐自己的皇子，也就只有在送禮、冬天用炭、夏天用冰的時候能讓人羡慕嫉妒恨。
康熙與宮裡眾娘娘需要的冰量就了不得，阿哥的份例實在不夠看，要想真正達到涼爽的效果，撥下來的那點冰也就只夠維持一個房間的運轉，當然，這是參照九阿哥的標準。在他看來元春房裡三個盆還算少的，作為孕婦，尤其在懷孕第二到三個月，做什麼都得小心，最好不要著涼。
胤■進去的時候元春正在翻看話本小說，聽到腳步聲她順勢抬頭，就看到穿著便裝過來的胤■還有端著托盤的小路子。她將章回小說扣著放在旁邊，揭開搭在身上的薄被，起身朝胤■迎去。
元春本就是九爺的寶貝疙瘩，懷孕之後更了不得，她腳步稍微輕快些就讓胤■心驚膽顫。他往前趕了兩步將元春穩穩接住，“小心些，春兒肚子裡有爺的孩子。”
……難怪後院的女人拼死都想生個兒子，這是依靠。
瞧胤■這態度，想兒子想瘋了。
“平素都是這樣，也沒見出什麼事，爺是想太多。”元春素來是有主見的，也知道怎樣保護自己，她還是上天的寵兒，福運與常人不同……想到這些，胤■才舒坦了，他讓小路子將托盤放在桌上，打發他出去，攬著元春坐到她剛剛躺的地方，然後就看到那本扣在榻上書皮朝上的小說。
看清楚書名他挑了挑眉。
……西遊記？
這本胤■是看過的，前朝吳承恩所著，長篇神魔小說，以前看書的時候他就喜歡豬八戒，為啥？他有經濟頭腦，在那麼寒摻的條件下還能攢下私房錢。胤■以為女兒家會更喜歡那種講述小姐與書生因為真愛走到一起或者白狐報恩的故事。“爺卻不知春兒還愛看書。”
元春笑容燦爛，“我平常也是憊懶的，如今懷著孩子不能任性胡為，這才拿出來翻一翻，讓肚子裡的也看看。”
所以她是在胎教？
用這麼不靠譜的神魔志怪類書籍真的好麼？
“看得如何？春兒喜歡師徒裡的哪個？”
元春發自內心不願回答這個問題，上輩子的時候她偶然發現《西遊記》，當初純粹當故事看，妖魔對戰寫得相當精彩，如今想起來再看一遍，卻有新的解讀。“妾沒有特別喜歡的人物，看的是故事本身，它向我們講述了一些人生道理。”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將苦其心志勞其脛骨？”
元春點頭，“這的確是其中一個。”
胤■讓元春繼續說。元春發自內心不想讓自己顯得太陰暗，又必須說個一二三四，她嘆息道：“我是瞎來的，爺可嘗試過將唐僧取經整個故事倒過來讀？就變成了如來派師徒四人去東土大唐傳教，他們遇到了許多妖怪，連番惡戰卻發現對方都是有後台的，做了惡事被抓也只是幾句責備沒有實際懲罰。八戒和沙僧覺得前途渺茫，就各自回了自己的老家。悟空堅持正義，與妖怪血戰到底，助唐僧躲過了許多劫難。有本事當然好，本事太大就會威脅到一部分人的利益，終於，天庭看不下去了，想拔了這個刺頭。他們與如來佛主達成協議，由天庭來保護唐僧的安全，讓西方極樂來人把孫悟空辦了。”
胤■是隨便問問，沒想到自家側福晉真有獨到見解。
順著她的思路，後面的劇情就簡單了。
如來出手，孫悟空被壓在五指山下，唐僧拋棄了他，獨自去了大唐，並受到大唐皇帝的追捧，被封為御弟，榮華富貴享不盡。在怨恨之中孫悟空度過了漫長的五百年，終於他逃出來了，以報仇為執念，他將天庭攪了個天翻地覆。為了拿下孫悟空，玉帝許諾了豬八戒和沙和尚官位，讓他們利用兄弟感情解決孫悟空……然後就是兄弟相殘，孫悟空心灰意冷，去找菩提祖師解惑，將金箍棒丟進南海在花果山頂化作一塊頑石。
……若沒經歷些什麼，正常人絕不會想這麼多，好好一個勵志故事變成朝廷的剪影，胤■已經無法直視西遊記。更讓他擔心的是，在這樣的胎教過後，兒子真能如他希望的那樣子承父業？胤■覺得，他吸取經驗成為有後台也不敢動的真正刺頭的可能性比啥都大。
不知道現在開始輓救是否來得及，胤■淚流滿面——皇阿瑪兒臣對不起你，你孫子註定要長歪。
胤■將《西遊記》丟得遠遠的，後知後覺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
“神魔故事沒什麼好看的，爺決定要把兒子培養成能繼承衣缽的成功商人，”說著，他將整個托盤抱過來，交到元春手中，“春兒多看看前朝巨商語錄，還有這些金銀票子沒事就摸一摸，激發兔崽子的經商天賦。”
呵呵，已經可以確定，康熙、胤■以及元春的想法都不同。
作為皇帝，康熙希望孫子能對朝廷有貢獻，文也好，武也罷，總要有一樣精通。
作為土豪，胤■追求的是用財力壓倒一切。那場景，簡直不能更爽。
——胤褆說“我有戰力”。胤■說“我有錢”。
——胤礽說“我是太子”，胤■說“我有錢”。
——胤祉說“我有文采”，胤■說“我有錢”。
——胤禛說“我有謀略”，胤■說“我有錢”。
作為母親，元春求的從來不多，只希望他明白皇室生存法則，要活著，並且活得好。
她上輩子也可以有孩子的，八個月的時候遭毒手滑胎，老天爺同情她的遭遇，給了重頭再來的機會，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她要讓兒子長大，讓自己庇護的賈家從紛爭中脫身。
出嫁從夫，元春認真參考了胤■的意見，經商也是一條不錯的出路，不缺錢用又能躲過許多麻煩。這樣想，元春豁然開朗，她與胤■的想法完全可以合併兼顧。
元春點頭，“爺的想法當然好，孩子定不會辜負阿瑪的期待。”
胤■以為這樣康熙就不會找他麻煩。
大錯特錯！
沒兩天，康熙就知道了胤■的行為。
他不知道老九是這樣執著的，一計不成還有一計。
康熙不能直接說你不許做奇怪的事，胎教有什麼用？讓他按照本能自由長大哪裡不好？為了避免孫子成為愛新覺羅家第二個財迷，他秘密召集胤■和胤俄，給他們布置了任務。
行動目標：破壞胤■的不正確胎教。
行動說明：在康熙所有兒子之中，八、九、十的感情是最好的，由老八和老十想辦法灌輸正確的理念，讓賈氏肚子裡的小阿哥成為對朝廷有用的人。
行動時間：即日起到賈氏分娩。
行動獎勵：康熙的口頭嘉獎。
從乾清宮出來的時候兩人的表情都是恍惚的，胤俄用迷茫的眼神看著胤■，“八哥你掐我一下，我感覺好像在做夢，皇阿瑪這麼關心九哥。”胤■的情況顯然沒比胤俄好，他也有點接受不能，仿佛從二月份開始，皇阿瑪對老九就上心了，不再習慣性批評他，而是以一種鼓勵的姿態，甚至許他奉旨經商。想不明白就不想，他們同胤■這樣親近，這些問題完全可以直接問他，比起這個，怎樣完成康熙的交代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妄自猜測皇阿瑪的想法，第一要事得想個辦法介入到九弟府上的胎教工作之中。”
胤俄的智商真的解決不了這麼複雜的問題，他拍拍腦門，“還是直接告訴九哥，讓他拿個主意。”這個聽似不靠譜的建議還真是可行，他們完全可以和胤■串通好演一齣戲，畢竟，胎教這事，盡心意就好，孩子到底長成啥樣誰也說不好，這是老天爺才能決定的事。
他們沒有立刻去胤■府上，而是放了一顆煙霧彈，造成正在想對策的假象，胤■將前因後果寫成一封信找機會遞給老九，敷衍康熙的組織正式成立。胤■以慶祝側福晉懷孕為藉口，將老八老九請來吃飯，他表示盡可以按照皇阿瑪交代的做，他相信元春教給他兒子的那些暗黑論調可以抹殺兩兄弟的努力。
胤■與胤俄開始輪班往九阿哥府去，一人一天，文學的東西與布庫騎射輪著來。胤■自己水平高，卻不會教學，別說肚子裡的寶寶，元春也聽不懂他在講什麼，胤■一開始，不用一炷香的時間元春鐵定睡著。胤俄安排的內容還有趣些，他同自己的侍從對打，騎馬射箭，看得元春心癢癢。想翻上馬去溜一圈，剛有這念頭就被胤■發現了。
懷孕之後，元春的生活就忙碌起來，前有胤■的監督，後有康熙的期待，輪番折磨不說，府裡的鬼也不放過他。中元節那日，除帥鬼之外其他的都去參加了京城的鬼魂聯誼會，聽說那無臉哥還找了個斷頭妹，兩人情投意合。交流感情之餘，他們沒忘記正事，九阿哥府的鬼擺出公關姿態，與京城半數以上的鬼魂結成同盟，很大程度上保證了元春的安全。聯誼太開心，回來才知道，他們出去的這段時間裡，賈元春被診出懷孕。
……
他們不相信太醫院出身的帥鬼會不知道賈元春已經懷孕，從他的舉動就能看出，他為什麼不去參加聯誼，要是到帥鬼是鬼魂中的高富帥，在京城也是知名人士，許多姑娘盼著他。
陷入懊惱情緒中的鬼魂們做了個重大決定，有這樣身後的友誼，他們對元春的關心不能比九阿哥少。
“看看，他們搞的多熱鬧，單數天文藝熏陶，雙數天看騎馬射箭，每天晚上還要摸金銀票子……這真的有用？”
“愚蠢的凡人也太沒有創意，成為朝廷棟梁有很多方式，也不一定要文武雙全。”
“有雙陰陽眼就能解決許多問題……去大理寺工作再合適不過。”
“驗屍官也很好，我猜他們貧瘠的想象力接受不了這麼富有創造性的職位。”
屁股決定腦袋，這句話是有道理的。
你坐在是很麼位置上就會思考哪個層次的問題，站得高才能看得遠。
都是死得不能再死成了鬼魂的，能想到的自然也是與自己相關的事，文武雙全有啥意思？能收鬼麼？能賺錢有啥意思，用錢能買回鬼魂情報網？
這場討論會之後，元春就悲劇了，她不僅要接受胤■胤■胤俄的輪番轟炸，休息之前還要接受各路鬼魂的專業指導。分明都是指南上有的東西，他們還不遺餘力的解釋，鬼都有什麼類型，分別用什麼方法降服，怎樣催動它們替自己做事……元春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它們，蠢貨啊，把家底都掏出來這是坑自己的節奏？讓別人輕鬆學會御鬼*真的好？
人死的太久了不僅會逐漸遺忘生前的事，腦子也變得不太好使。
他們唯一記得的就只有自己寧死都要完成的遺願。
元春出嫁前也沒這樣忙路過，每天都在吸收不同方面的知識，能夠豐富自己是好事，不過，她真的很擔心肚子裡的小傢伙會長成什麼樣。像康熙希望的文武雙全？還是擁有非凡的商業頭腦，或者成為光榮的茅山道士職業抓鬼？真是非常擔心。
七月就在這樣的氛圍之中過去了，八月初三是老太太的生辰，人不能忘本，她堅持要回去看看，懷孕並非是她不盡孝道的藉口。胤■找不到足夠分量的理由阻止她，只得放□段和元春一起回她娘家去。
老太太是寧榮二府之中輩分最高者，她的生辰算是個大日子。賈代善死後，榮府就逐漸遠離了京城權貴圈，來給她祝壽的分量都不太高，王夫人點好賓客人數之後，備了八桌席，又請了戲班子來炒熱氣氛。元春事先沒放出風聲，九阿哥府的馬車停到榮國府門前，胤■扶著元春下來，他們的出現大大的漲了賈家的面子，老太太臉上笑開花。
“九阿哥吉祥，側福晉吉祥。”
元春看了看胤■，親自上前去扶著老太太，“老祖宗這樣可是折煞我，元春記得今日是您的壽辰，回來沾沾喜氣。”這話說得極動聽，老太太拍拍她的手，這才是好姑娘，嫁出去也不忘記娘家人。胤■已經被領到父親賈政那桌席上去，這之前他還給元春遞了個眼神。
——保護好你自己和肚子裡的孩子。
——知道了，囉嗦。
同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和親戚們打過招呼，特別見了大嫂李紈，她才找到王夫人，借這個機會問問府上的情況，畢竟馬上就是朝廷秋闈。元春完全相信大哥賈珠的實力，她擔心的是身體狀況。這是上輩子留下的心結，或許要等到這屆科舉結束之後才能有所好轉。
比起議論賈珠的情況，王夫人更想知道元春的事。到底懷了多久，身子好不好，孕吐嚴不嚴重，能不能好好吃飯。除了這些她還關心宮裡的態度，九阿哥的意思剛才就已經看明白了。
本來，在京城傳言裡，九阿哥除了長得好看之外一無是處。文不成武不就，不討皇上喜歡就算了，還是個賺老百姓黑心錢的奸.商，噢對了，他根本不會疼自己的女人，就知道在外面鬼混。
即便傳言再難聽，能以側福晉的身份嫁去阿哥府，這是天大的恩賜，王夫人沒什麼怨言，只是多少有些擔心而已。三朝回門和今天的表現，王夫人顛覆了她以前的看法，他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
“九阿哥這樣好，你可得惜福。”
王夫人竟然能說出這麼熨帖的話，元春笑意更濃，“我省得，母親放心，我們爺慣會疼人的，對這孩子也期待得很。對了……大嫂如何？瞧著是個知書達理的，可好相處？”
此話一出，王夫人就拉下臉。
“就是太有學問，全不把我放在眼中，珠哥兒什麼都好，就是這媳婦沒挑好……”王夫人還要說，元春捏了捏與她交握的手，“您寬心，能忍就忍了，如今這節骨眼不能讓大哥分心，可不要動休棄她另娶的想法，萬歲爺眼中是容不得沙子的，切不可鬧出醜聞影響大哥的仕途。”
最了解王夫人的就是元春，看臉色聽口氣她就能推測意圖，母親恐怕很不滿意，並不像她說的那樣清高難相處，而是瞧不上李紈的出身。有自己進阿哥府的先例在，她糾結什麼一目了然。
想攀高枝，想找個滿洲貴女做兒媳。
李紈對賈珠的仕途沒什麼幫助。
元春幾句話就打消了她的意圖，王夫人後背一涼，“我知道。”
母女兩人找了隱蔽的地方說體己話，說的差不多，元春就聽到鬼魂的提醒：“大姑娘，有人在偷聽。”
元春眼神突然一利，她朝母親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轉過去沉聲道：“誰在那裡！”過了一會兒，那邊沒有任何動靜，她聲音更冷：“藏頭縮尾做什麼，出來！”
只要不會飛檐走壁，那人跑不了的。
元春往那邊走了兩步，準備親自把竊聽者揪出來，從不遠處的廊柱背後走出一個人。
是薛寶釵。
別說察覺到什麼的賈元春，就連王夫人的表情也有些難看，她和薛姨媽是親姐妹，寶釵是她侄女，她竟然龜縮在那裡偷聽。這個罪名成立的話，薛家來京城的目的就有待商榷了。王夫人也不願同親妹妹翻臉，關係到榮府以及女兒的安危，她不得不採取行動。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誰都沒有說話。
最先開口的是薛寶釵，她解釋了。
“我一直在這裡，比你們先過來。”
……聽起來有道理，不過，經歷了那麼多悲慘的過去，賈元春不容易相信人。花朝節那會兒她就感覺到薛寶釵不對，即便如此，元春沒在臉上表現出來，她點點頭，笑道：“還在園子裡做什麼，快去前面吧。”
直到薛寶釵走遠了，元春才給母親遞了個眼神，然後帶頭往外走。
與元春的如魚得水相比，再一次來到榮國府，胤■對“岳父”賈政的印象完全沒有變好，反倒是賈珠，瞧著有幾分清氣，像是有座位的。最讓胤■蛋疼的還不是賈政，而是大房那一家子，賈赦知道九阿哥是生意人，他也從祖母那兒繼承了幾間鋪子，想借胤■的東風撈一筆。胤■對京城商鋪都是了解的，聽他報了名字就知道應不得。賈大老爺的鋪子就沒有一家是賺錢的，只是虧空還好，他完全沒有看人的眼力，請的掌櫃都是吃裡扒外的白眼狼。京城商業圈裡，道德敗壞的是極少數，畢竟是天子腳下，黑心的也就是在價格方面做點手腳，賈赦運氣真好，人渣全在他店裡。
因為擔心賈赦在元春這裡扭曲事實，上車之後，胤■就說起這事，元春當然知道大房的都是什麼德行，不等胤■說玩她就拍板了，讓他別管。
本來，胤■已經做好準備如果元春堅持自個兒娘家是正義的，他散財消災也行，如今這節骨眼上不能讓她情緒起伏，兩個多月大的肚子最危險。開口之前，胤■壓根沒想到元春這樣顧他，聰明又理智，這側福晉娶得簡直太好了。
老太太生日過後，秋闈就拉序幕。對於榜上提名賈珠是很有信心的，榮府其他人卻已經開始神經質。老太太每天都要說他一回，要沉著冷靜考出好成績光宗耀祖什麼的，當大官給元春做後盾什麼的。與他相比王夫人好很多，她只說了一回，並沒有說自己的期望多高，而是說元春需要支援，然後就去給他收拾包裹。
王夫人收拾得太到位，賈珠背著滿滿一袋可能用到的東西坐上馬車去考上，離開之前賈政還特別提醒他進入考場之後要怎樣怎樣，說著就開始回憶自己當初的情況。好在他是個好面子的，因為自己的科舉路並不光鮮，這才放賈珠走了。
自賈珠走後，榮國府就陷入到詭異的狀態，沒人嬉鬧也沒人大聲說話，他們焦躁的等一個結果。與榮府相比，九阿哥府這邊氣場完全不同，元春根本沒空去關心大哥的情況，她快被福晉煩死了。董鄂氏學乖了，不管出什麼招最後倒霉的都是自己，那麼就換一種方法。既然額娘逼她交出管家權，正好現在賈氏懷著孕，給她發揮的空間多的是。
福晉開始頻繁的往留花院去，芝麻綠豆那樣大的事都要找元春商量，誰讓她是管家的？
若是從前，福晉想怎麼玩她都奉陪，自懷孕之後她的精神就差了許多，每天都在犯困，聽八阿哥將學問就像聽天書一樣，分分鐘都能睡著。元春撐了兩天就覺得後勁不足，她懷著孩子，福晉卻已經出月子好久了，怎麼比？這晚胤■剛進她的院子，元春就小跑步朝他撲去，這個動作險些將胤■嚇尿，正想斥她兩句就感覺胸口有些濡濕。八月間還熱著，褻衣之外他就穿了薄薄一件絲綢質地的衣裳，一下就被眼淚沾濕。胤■這才意識到問題恐怕有些嚴重，他將元春抱進房裡，讓她在榻上坐好，這才關切的問：“哭什麼，有話好好說。”
元春癟癟嘴，“爺，求您把管家權還給福晉。”
……話中有話。
胤■也覺得元春如今這樣不適合管家，他沒立刻答應，反問道：“出了什麼事？”
元春倒豆一樣將這兩日發生的事說給他聽，還沒說完，胤■臉就黑了，表情十分駭人。賈元春是他最關心最寵愛的女人，她有著完美的血統以及高貴的身份，她是為自己下凡的仙女。元春肚子裡的孩子寄託了胤■全部的期望，他不允許有任何閃失，疼還來不及就遭遇了這樣的事。他險些就忍不住破口大罵，好在想起自己在留花院裡，胤■拍拍元春的臉，“春兒不用擔心，這事爺會處理。”
耍這麼多花招目的不外乎有兩個：讓賈元春滑胎順便奪回管家權。
胤■能讓她如意？
當天晚上他沒什麼作為，第二天早朝後就去了宜妃的麗坤宮，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沒有添油加醋。
因為董鄂氏那三個女兒以及劉氏在洗三宴上夭折的兒子，宜妃沒少沒妃嬪們嘲笑，好不容易賈氏懷孕了，對於這一胎，宜妃的期望是極高的，那董鄂氏竟敢做這樣的事。自己不能生兒子還想搞掉別人的？她做夢！
當著胤■的面，宜妃沒說什麼，就是當天，她就病了。
抱了半天冰塊立刻去太陽底下曬，不病才怪，康熙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燒起來，然後……毫不意外的，董鄂氏被召進宮了，做兒媳的伺候額娘是應該。進了麗坤宮，宜妃有的是手段“教導”她。
胤■為了給元春減負，將管家權臨時交給兩個格格，除了花錢的項目要找元春審批之外，其他的事她們商量著辦。只是這種程度就已經讓郎氏和劉氏欣喜，頭上有嫡福晉和側福晉壓著還能握住管家權，這簡直了不起。
秋闈就那麼幾日，賈珠回來的時候是信心滿滿的，見他這樣，府上就安心了。王夫人給元春遞了個消息，說珠哥兒已經平安回來了，考得似乎很不錯。考得好不好還是次要，他健健康康的賈元春就放心了。在日復一日的胎教生活中，中秋節到了，元春被指名陪胤■進宮，八阿哥這才暫時放過她。
賈元春懷孕才三個月而已，肚子已經突起老高，她首先去了麗坤宮，宜妃看到肚子之後挑了挑眉，好傢伙，小子長勢很好啊……瞧著架勢，沒準還不止一個。宜妃很關心元春的狀況，將日常生活都問了個遍，說著說著元春就開始告狀了。
她說胤■每天晚上都念成功商人的經驗語錄，還讓她摸各種面額的銀票。八阿哥和十阿哥輪班給肚子裡的孩子做胎教，一個文一個武，元春說的忿忿，宜妃卻忍不住笑出來：“有胤■胤俄幫忙還不好？讓小阿哥繼承他們的有點，文武雙全還能賺錢，有你享福的。”
宜妃正說著，元春的表情更可憐了，“只怪我境界不夠。”
董鄂氏就在另一側候著，將嫉恨斂在心中。
這十來天宜妃折磨人的花樣層出不窮，她真的怕了。
第032章
這年的中秋宮宴還算順利,阿哥福晉沒生什麼么蛾子，倒是後宮妃嬪火藥味頗濃。十三阿哥喝高興了大跳滿族勇士舞，十四也有種重新做人的感覺，他被禁足府中專心朝律法，因為擔心在生么蛾子,胤禎沒敢找人代筆,等他完成康熙要求的數量已經是四個月後，本想請兄弟們聚一聚,帖子還沒發出去，前線八百里加急說,五哥破了相。宜妃娘娘悲痛欲絕，康熙的情緒也不好。
胤祺是宜妃的第一個兒子，他自幼跟著慈安宮孝惠太后，雖不是熱門的儲君人選，卻因為忠君純孝深受皇上喜歡。胤祺在前線負傷，左臉破相的消息傳回來之後，宜妃哭暈在翊坤宮，孝惠太后險些背過氣去。
孝惠是順治帝的繼後，她前半生都活在董鄂氏的陰影之下，她甚至沒有屬於自己的孩子。康熙的生母佟妃死得早，她甚至沒親眼看到自己的兒子成為大清朝的皇帝。博爾濟吉特氏在康熙繼位之後被尊為母后皇太后，尊孝惠仁皇后，入住慈安宮。
順治朝的時候，因為董鄂氏太囂張，除她之外其他后妃隱隱有聯合抵制的意思，加上孝莊對康熙十分疼愛，孝惠便沒有為難過他。因為獨自從蒙古嫁到京城，無子，不得寵，孝惠活得太凄苦。康熙重情重義，他對嫡母十分關心，憐她孤苦甚至在宜妃生產之後將五阿哥胤祺抱給她養。
可以說，孝惠對胤祺的感情完全不亞於宜妃。
雖然知道康熙的真愛是胤礽……孝惠太后對親手養大的五阿哥依然抱著期待，大清朝至康熙帝已經是第四代，還沒有太子登基的傳統。這個消息碎了許多人的心，孝惠起先傷心於胤祺失去了競爭皇位的機會，後來又怕她想不開。從七月初得到消息到現在，一個半月過去了，宜妃因為賈元春懷孕的消息已經有了喜色，孝惠卻不見好。中秋繼除夕與元宵之後是本朝的重要節日，因為生病，孝惠沒有出席。
她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康熙以為，胤祺雖不是他中意的皇位繼承人選，其純孝以及出眾的個人能力足以成為下任皇帝的心腹之臣。
康熙更希望由太子從他手中接過皇位。
孝誠仁皇后是在生產之後大出血死的，因為移情作用，保成一歲的時候，康熙就對他進行了冊封，無論課業還是騎射都親自教導，對他寄予了極高的期望。顯然……保成，也就是太子胤礽並沒有正確的回應這份期待。
他與康熙感情最深是在幼年的時候，當初覺得皇阿瑪撐起他的一片天。人是會長大的，他覺得自己足夠優秀，能夠挑起大清朝這副擔子的時候，康熙卻沒有傳位於他的跡象。不是因為心意變了，而是他太健康。
皇帝不死太子如何能名正言順的繼位？
康熙八歲登基，到現在已經四十一年，四十九歲的他身子骨硬朗得很。太子胤礽生於康熙十三年五月，這年二十八。一歲就當上太子，二十多年過去了一點上位的跡象也沒有，比起康熙八歲登基的好運，胤礽不孝順的覺得自己簡直太倒霉了。
從“皇阿瑪對我真好”到“皇阿瑪怎麼還不去死”，心態變化不要更容易。因為不想在四十歲還是太子，胤礽有了謀反的心思，還沒實施就因為對兄弟不有愛以及別的原因被康熙圈禁。太子的頭銜沒被擼掉，在朝臣心中的地位卻變了許多。從繼承皇位的不二人選變成可能的競爭者，也就是一個月的功夫。
胤祺破相，胤礽圈禁……這些都讓康熙傷感，底下又唱又跳熱鬧得很，德妃還在身邊溫柔地說話，康熙卻不高興。保成就算犯了大錯，那也是他一手帶大的嫡子，當初的確氣急了，過了這幾個月他的怒氣已經消散得差不多……康熙希望有人站出來提議釋放太子，給他個台階下。可惜沒有。
索額圖倒了，明珠獨大，太.子.黨人人自危，不敢妄言。
明珠姓納蘭，滿洲正黃旗出身，官拜武英殿大學士、太子太師，居內閣掌天下之政，榮稱“相國”。他在撤藩的時候給了少年康熙極大的支持，至此深得信任。明珠有三個兒子，被他寄予厚望的長子容若十七歲入太學讀書，十八歲中舉，二十二考取進士，一路高升成為乾清宮侍衛，近身保護康熙。容若的文采驚艷，詞作不絕於世……大約是天妒英才，他在康熙二十四年病故，享年三十一。自他去後，明珠將全部心思都用在了扶持大阿哥胤褆上。說到這裡就得提到大阿哥聖母惠妃與明珠的關係。
他們都出自葉赫部，是首領金台石的後裔。按輩分算，惠妃是明珠的堂侄女，大阿哥則是堂外孫。
明珠全力支持胤褆，他以為圈禁胤礽表明了康熙想另立太子的意願，他的積極主動更是引起反效果，大阿哥落盡下石踐踏保成就算了，明珠也這樣囂張。他們的行為讓康熙記起太子的好來。
康熙心裡油煎火烤，別人沒看出來，賈元春卻知道了。
為啥？
在他周圍打轉的鬼魂們是這麼說的。
“皇上……我是萍兒啊，皇上，您為什麼總是想著赫舍裡氏那賤人，您看看我，萍兒愛您。”
“省省吧陳氏，以命為代價你還沒看清這個男人的心思？我們尊貴的萬歲爺放在心裡的只有赫舍裡氏和她生的那個倒霉兒子。當了半輩子太子他能不造反？您想放他出來，他卻想取你而代之……本宮睜大眼看著，等你的下場，沒看到太子篡位真不忍心去投胎。”
“好姐姐，活著的時候我們鬥得你死我活，如今還看不明白？阿哥們都長大了，朝堂上還能風平浪靜？且等著，有熱鬧看。”
“德妃你這賤人，敢勾引表哥！本宮殺了你！”
……
好吧，還是死在宮裡這些更明白康熙的心思，他們以鬼魂的形態跟著康熙不知道多少年。正如其他人一樣，元春也琢磨過，發生了這些，皇上對太子恐怕十分不滿了，現在看來卻不是那麼回事。他是知道的，自家也同八阿哥商議過什麼，他們策動了半數朝臣，想在中秋這樣的好日子裡諫言，讓康熙另立太子。死去妃嬪的這些話讓元春咯■一下，她覺得要大事不好了。
元春給胤■遞了個眼神，她給五福晉打了個招呼，然後往花園裡面去。
相處的時間長了，對元春的習慣胤■頗為了解，這個表情就是有重要的事告訴他，胤■隨她而去，走到半路被元春抓住手腕拉到假山後面。沒有任何前奏，她按住胤■的後腦勺湊到她耳邊低聲說：“放棄你們的計劃，聽到沒有放棄你們的計劃。”
他皺了皺眉，還沒消化元春的意思，又有熱氣噴到他耳邊，“我知道你們聯絡了許多大臣想在今天推舉八阿哥為太子，還想被信任過輕鬆自在的日子的話，就放棄這個愚蠢的計劃，我看到了，皇上會震怒，他會處罰諫言的大臣並且將太子放出來……今天的行動註定是失敗。”
看到了是什麼意思？
胤■瞳仁猛的一縮，心中驚懼，他知道自家側福晉來歷不凡有趨利避害的能力，雖然是一面之詞，胤■已經不自覺相信她。他將死死摟住元春道：“你的意思是皇阿瑪還信任太子？”
元春又想起旗裝女鬼戲謔的表情，它或許不知道八阿哥黨的計劃，卻知道如今這朝堂，出事太容易。元春連猶豫也沒有，答道：“是，五個月時間足夠讓皇上忘記太子的過錯，記起元後赫舍裡氏的好，重拾慈父情懷。妾不在乎八阿哥怎樣，卻不希望爺攪進風波裡。”……元春的表情讓胤■心慌，她太篤定。他沒再問什麼，從假山後走出，快步往宮宴那方去。
決定行動是因為他們以為皇阿瑪對太子已經徹底失望……如今看來，這個認知或許錯了。他不能判斷元春說的是真是假，卻不敢冒風險。以皇阿瑪的脾氣，若真的還在懷念太子，按照原計劃他們註定倒霉。
胤■只盼著行動還沒展開。
傳遞情報的地方離宴席不遠，前方依然歌舞升平，胤■懸著的心放下一半。他回到席面上，對八哥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然後看了看上方。德妃笑著在說什麼，皇阿瑪卻很敷衍，沒有高興的情緒。胤■不知道該怎麼想八阿哥解釋這突如其來的轉折，他想了想，然後走到前方跪下，“皇阿瑪，兒臣有話說。”
康熙擺手停了歌舞，這才看向低著頭跪在下面的胤■，“說。”
胤■這才抬起頭來，誠摯地說：“今天是中秋佳節，是閤家團圓的日子，兒臣以為，太子二哥犯下大錯是受了身邊人的蠱惑，既然罪人已經伏法，二哥也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他在想念皇阿瑪……胤■希望皇阿瑪能寬恕從前的過錯，放太子出來。”
……原計劃是胤■站出來推舉八阿哥，群臣附議，他這番話一出口，不僅八阿哥表情難看，底下的大臣們也不知如何是好。附議？或者反對？
九阿哥到底在做什麼？
他竟然希望胤礽被放出來！
也不止八阿哥黨，他話說完，除了賈元春覺得欣慰，所有人都想咆哮。
八阿哥黨憤怒，他們覺得遭到了背叛。
大阿哥黨納悶，不明白這是哪一出。
至於太.子.黨……他們差點就瑪麗隔壁了，處境已經這樣艱難，九阿哥你行行好，別再拉仇恨了。
所有人一頭霧水，老十與四阿哥胤禛卻跟著胤■跪下。
“兒臣腦子不好使，很多事都想不大明白，有一點我知道，太子首先是二哥，為人臣，他的許多行為我不認可，為弟弟，我懇求皇阿瑪饒過二哥。”胤俄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能說出這樣的話，誰敢說他腦子不好使？
沒看見康熙都感動了？
有胤■表率在前，胤俄附議在後，胤禛也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兒臣也同意九弟的說法，人都有犯錯的時候，不能一棍子打死，希望皇阿瑪給太子改正的機會。”
四阿哥一直是擁護胤礽的，他開口了，太.子.黨眾大臣看到希望也跟著跪下，齊聲道：“請皇上寬恕太子。”
康熙是個彆扭的，他還想訓斥胤■幾句然後再順著台階下來，老十一番話深深觸動了他，康熙眼圈都紅了，讓人感動的兄弟情誼。老十一番話就很讓人動搖，胤禛又帶動了這麼多大臣支援，康熙心裡越發熨帖。他堅定的認為太子只是被煽動了而已，索額圖才是真正的惡人，保成是他一手帶大，能壞到哪裡去？
康熙準備傳口諭放胤礽出來，維護這難得的兄弟情，卻有不長眼的狗東西壞了他的心情。
“九阿哥與太子勾結，以手足情誼為藉口脫罪，請皇上明察。”
“太子無德，臣擁立大阿哥。”
“臣附議。”
……
率先坐不住的是大阿哥黨，以明珠為首，他們提出反對意見。八阿哥這邊因為拿不準胤■的態度，緊急取消了行動。幾乎是同時康熙震怒，明察？查個鳥？他難得從四九十身上看到了真摯的感情，他就要成全這份偉大，卻被這些老東西破壞了心情。康熙將杯子朝下頭砸去，“大阿哥胤褆聰慧不足莽撞有餘，無手足之情君臣之義，不堪大任。朕體恤九阿哥胤■拳拳赤子之心，寬恕太子。”
胤■是相信元春的說法放手一搏而已，他更希望自己被皇阿瑪訓斥，太子永久圈禁。結果正如元春預告的那樣，皇阿瑪已經消氣，他掛念著太子。胤■心裡不是滋味，笑著叩首謝恩。他得到康熙褒獎，同時胤■也想明白了老九倉促改變計劃的原因。再這之前他和側福晉賈氏先後離席，恐怕就是那時候，他聽說了一些重要的事。賈氏與董鄂氏一起是陪同宜妃娘娘來的，不難看出這是誰的提醒。
八阿哥後背全是冷汗，若非胤■機警，這會兒跪著被訓斥的就不是老大而是他了。
聰慧不足莽撞有餘？
無手足之情君臣之義？
呵呵。
有這番話，胤褆再沒機會座上那個位置。
惠妃在上面就要哭出來，同時，明珠也被責罵，康熙令他閉門思過。
胤■歸位之後，八阿哥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中秋宮宴就在□□與大阿哥黨的冰火兩重天裡過去了。朝上的風向又發生了轉變，得知真相的太子親自去了九阿哥府道謝，老九對胤■的維護果然是迷惑人的假象，胤礽自我感覺良好的認為九阿哥是向著他的。天知道胤■只是想保護胤■並且探一探康熙的心思。
中秋節後，八阿哥黨召開緊急會議，胤■當眾向老九道謝，同時他們決定放棄一切行動，繼續蟄伏。有胤褆的前車之鑒，康熙對太子的信任一目了然。既然敵強我弱，積蓄實力才是正理。大臣們離開之後，胤■又說讓胤■替他感謝宜妃，以後任憑差遣。
……o(╯□╰)o
逃過一劫還不知道真正的救命恩人是誰。
老九也不願意將她暴露在人前，這事算在額娘頭上也好。
他笑著點點頭，兩人這才各回各家。
節後沒幾日五阿哥胤祺就回來了，他身上的傷已經無大礙，臉上卻戴起了面具，溫潤的性子變得有些陰沉。他對皇位或許沒有奢望，毀容卻讓他痛苦，不是多在乎皮相，而是重傷醒來之後，所有人看他的眼裡都帶著同情。
負面情緒累積起來，胤祺逐漸改了性子，元春肚子已經三個多月大，她在府上安心養胎，還是從胤■那裡得知此事。說起來，胤祺雖然是老九的親哥哥，他們的感情還不如八、九、十，作為並不在乎皇位一心只想賺錢的巨商，胤■不覺得毀容有那麼難以接受。他會在意此事還是在看到額娘的態度之後，宜妃娘娘沒他這麼豁達。胤■回來說起這事，元春一個婦道人家也沒啥辦法，她想安慰胤■幾句，就聽到帥鬼說：“去疤還不容易，本神醫手到擒來。”
元春立刻表達了希望得到幫助的意思，帥鬼圍著她轉了一圈，說：“要我出手也可以，你得答應一個條件。”
公平交易，這無可厚非，元春又問具體怎麼做。
帥鬼這才說出他的願望，希望擁有陰陽眼的賈元春能夠快點將他的家傳醫典找回來，祛疤的方劑就記錄在那裡面。那本醫典是在他手裡丟失的，帥鬼只是想找回來而已，元春理解他的心情，自年初麻煩事一件又一件，她不自覺就忽略了這回事。元春的臉上露出了內疚的表情，相處的時間也不短了，帥鬼知道元春的為人，他沒有責怪，反而虛拍了一下元春的腦袋。
“我斷了家族的血脈，是罪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回醫典將她託付給內心純善值得信任的人，這是最後的願望。”
並不是貪戀他的醫術，元春已經習慣了有帥鬼跟在身邊，聽了這番話她覺得自己太自私，有對帥鬼未來的離開傷感。許是她看起來太難過，帥鬼立刻補充道：“我答應陪你到肚子裡的孩子平安出生，然後再去投胎轉世。”
……似乎也只能這樣了。
破滅他們的希望太殘忍，若是完成了，又意味著永遠離開。
連著幾天元春的情緒都不穩定，直到胤■再次說起宜妃的情況在看到老五那張戴著面具的臉後越發不好，元春才想起她忘記了重要的事。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元春一開口，胤■立刻用雙手抓住她的臂膀，力量很大。看到元春因為疼痛皺起眉他才回過神來，松了力道，即便如此，胤■的情緒依然是激動的，不止他，太醫院也試過許多法子，想要讓胤祺的臉別那麼猙獰，他們都失敗了。中秋過後沒幾日，五阿哥就從前線回來了，如今已是八月底，經歷了無數次失敗之後，胤祺本人已經喪失信心，胤■也要放棄。在這個節骨眼上聽到元春這樣說，他能不激動？
意識到自己可能弄痛了元春，沒準還嚇到了肚子裡的孩子，他松了力道還騰出一隻手來摸了摸元春凸起一些的肚子。
“春兒你說有辦法？有辦法去掉五哥臉上難看的疤？”
其實她也不很確定，看到帥鬼鎮定的表情之後，元春點頭，“爺可知道太醫林越？”
胤■一震。
太醫林越他當然知道，他是順治朝的人，曾任太醫院左院判，是當時的醫術最高者。董妃重病的時候，他被寄予厚望卻無法妙手回春，董鄂氏死後他就被問斬。這個林越死了有四十多年，提起他有什麼意義。
見胤■愣神，元春又說：“我十歲那年，意外得到一個包裹，裡面有一書一信。那書正是《林氏醫典》，信是林越親筆，說明了董妃去世的真相，同時將醫典託付給有緣人。我大致翻看過那本醫書，有治療燒傷以及祛除疤痕的方子。”
帥鬼見元春眼也不眨的信口胡說，他簡直震驚了。
女人果真信不得，瞧這倒霉阿哥就知道，賈元春就沒說過什麼真話，他還相信的很。
正如帥鬼預見的，胤■根本不懷疑元春所說，順治朝那事鬧得很大，也有傳言說林越是神醫世家的傳人，也沒有證據證明，元春這樣說就證明那說法是真的？“醫書呢？”
元春撇嘴，“丟了。”
“你記下了單方？”
“當然沒有”，別說她壓根沒見過帥鬼的家傳醫書，就算見過，外行記得住才怪。
如果元春不是他側福晉……胤■肯定一巴掌把她拍死。
既丟了書，又記不住方子，那還有啥好說的？
給了人希望又潑冷水有意思？
眼看著胤■又要消沉下去，元春笑道：“莽撞的丟了醫書之後我一直很自責，調查了很長時間收集了不少有用信息，因為不方便親自查探，計劃擱置到現在。如果爺願意將那本醫書找回來，我可以說出我查到的信息，看到那封書信的時候我對林越太醫的在天之靈立過誓，一定保護好醫書，替它找到合適的傳人。”
……帥鬼哭成傻.逼。
老祖宗您在地府等著我，嚶嚶，女人太可怕了。
說得信誓旦旦撒謊都不眨眼的。
胤■與賈元春對視很久，沒看到逃避和閃躲，這才點頭答應。他能想到元春說出這事是出於對他的信任，她在賭，賭自己不會貪婪的將醫書據為己有。畢竟，知道林越的人都應該明白他的家傳醫書有怎樣的價值。胤■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他卻不會用生意場那一套應付自己中意的女人。
見他這樣認真，不止帥鬼，圍觀的傢伙們都在流淚。
被騙也這麼心甘情願。
做人已經到了一定境界了。
應該說是賈元春太奸詐還是九阿哥太蠢呢？
它們天天和這個女人在一起會不會被賣了還替她數銀子？
賈元春不費吹灰之力就走上了完成任務的坦途，將當初偵測到的範圍轉化為有效信息告訴胤■，她繼續安心養胎。大丈夫一言九鼎，胤■答應了，她就不用繼續擔心。
上輩子諸事不順，好不容易坐到賢德妃的位置，又是滑胎，又是遭冷落。
仿佛自重生開始，準確的說是從得到超度系統開始，她對鬼的印象開始轉變，得到它們的幫助一步步走到今天。四品官家出來的女兒，能得到皇子重視，並在庇護之下過舒坦日子，沒點特殊能力輕易怎能辦到？
將賈元春說的話記在心裡，胤■又出門去，目送他離開之後，元春看著飄蕩的鬼魂意味深長的笑了。
她不會對胤■抱有惡意，也不會揭開自己的底牌，這幾次出手不僅沒讓胤■懷疑什麼，甚至鞏固了她仙女轉世的形象。天仙的世界凡人不懂，就算鎖住記憶封印能力到人間來歷劫，在上天的庇佑之下她們與常人總有那麼些不同。
普通人能那麼多次躲過危險？
普通人能培育出黑色的蘭花助他在鬥花會上拔得頭籌？
普通人能看出皇阿瑪真正的心思？
普通人能得到那本自林越死後就失傳的珍貴醫書？
……
做到其中一點就那麼難，囊括全部的賈元春能是泛泛之輩？
元春幾次三番的幫助讓胤■慚愧了，之前他覺得自己已經給了元春足夠的尊重，現在看來，他付出的還是太少太少。陪你睡覺，給你生兒子還能助你度過危機……這樣的女人值得最好的對待。
呵呵。
土豪九你淡定。
天知道你媳婦肚子裡是不是兒子。
元春提供的有效信息已經將範圍鎖定到很小，胤■很快就鎖定了醫書所在地，這本醫書就算得到了普通人也看不懂，每個方子都不完整，只有林家人才能用特殊的閱讀方法提取出完整的藥方。也是考慮到這一點，帥鬼同意賈元春的做法，沒有他協助解讀，那書就是廢品。拿到那本醫書的傢伙第一不怎麼識貨，找大夫看過之後都說這是胡寫騙人的，他就不再重視。正是因此，胤■輕易得到了《林氏醫典》，對方從八百年沒收拾過的庫房的旮旯裡翻出這本灰撲撲的醫書，拿給胤■的時候還好心提醒說，千萬別去測試，當心吃死人。
作為大清朝阿哥，又是成功的商人，稍微翻了幾頁胤■就看出不對，他隱約猜到神醫世家著這本醫書是為了傳本族，不會輕易讓外人看懂，抱著最後的希望胤■將書拿給元春。賈元春很快就找到祛疤的妙方，她鋪開宣紙，研磨，執筆。在帥鬼的提示下，很快將不知所云的東西還原成正確的藥房。大約二百來字，包括口服和外敷兩個部分，都有各自的配藥和用法。元春將藥方遞給胤■，然後珍重的摸了摸醫書，將它小心放進箱子裡。胤■找人測試藥性去了，帥鬼撲在那箱子上慟哭，他丟了四十多年的家傳醫典終於找回來了，嚶嚶。
元春並沒有心安理得的占有那本醫書，她用了好幾天時間將醫書謄寫一份，然後將原本以《指南》上的秘法燒給帥鬼，這樣才算徹底完成了對方的心願。本來心滿意足的鬼神醫應該立刻去投胎，因為和元春有協議在，知道寶寶出生，他都得陪在身邊。
【嗶——】
【恭喜宿主完成神醫林越的心願，獎勵《林氏醫典》x1。】
所有的好心情都在這個任務提示出現之後消散無蹤。
系統你大爺！這樣鑽空子真的好？這本醫書是帥鬼的饋贈也能算任務物品？
【嗶——】
【恭喜宿主獲得額外獎勵[人蔘果]x3。】
雖然不知道人蔘果是啥玩意兒，知道補償，系統還有點良心，確認接收之後貴妃榻上就憑空變出三個肖似人形的乳白色人蔘果。還在痛哭流涕的帥鬼兩眼放光撲過來。“我的天！這是人蔘果？”
元春皺眉，詢問人蔘果的作用，帥鬼用鄙夷的眼神看著她。意思大概是‘你真的是陰陽師？這種常識都不知道！’在元春惱羞成怒之前，帥鬼終於將自己知道的說出來，他也不知道具體怎麼用，只是聽說過，作為神醫家族的傳人，他對操控生死知道得比尋常人多。人蔘果可以在某種意義上給死人第二次生命，具體怎樣操作還要摸索。聽他解釋之後，元春翻出《指南》，在契約篇裡，果然找到了人蔘果的使用方法。上面還詳細解釋了它的作用。
大約是三種：
第一，食用可重塑肉身。
第二，在有祭品的條件下，人蔘果能讓人起死回生。
第三，以它為媒介可以同鬼魂達成契約，只要人不死，鬼就能永遠陪伴他。
除了第一種用法還算正派，後兩種都是秘術。起死回生是以另一個人的生命為代價換來重生，至於契約，則是在沒有肉身以及極品的情況下防止魂魄轉世投胎的方法。
這一頁的最後還有一句附注，有息壤的話，可以用一個人蔘果培育出樹。
從某種意義上說，能夠扭轉生死的人蔘果不是正派的東西，元春卻覺得能夠得到它是好事。若她珍重的人因為什麼意外喪生，就算要以無辜的人命為代價，元春也願意自墮邪道去輓回。她將其中兩個果子用秘法封印又拿陪嫁的綢緞裹了好幾層放進箱子裡鎖好，將剩下那個以及《指南》上的說明推到帥鬼跟前，讓他自己選擇。以一個果子為代價，做出這樣的決定是有意義的。對於生前經歷了太多事存在就是痛苦的鬼魂而言，轉世的確是好的選擇，帥鬼卻不是這樣，轉世投胎的確是解脫，喝過孟婆湯他們不會記得上輩子的愛與恨，會忘記惦念一生的過去，這樣想，除了被順治斬首之外沒經歷過什麼悲劇的帥鬼的確有可能選擇與她契約。
事實上，董鄂氏的死是天命，來多少神醫都沒得治。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人到五更。當神丹妙藥都救不了人命的時候，縱是皇帝寵愛的妃子也只有等死一條路，這不是生病，是壽數已盡。
帥鬼看著人蔘果笑得嘲諷。
別說負有直接連帶關係的他，太醫院多少無辜的都被斬了首，這是帝王之怒。
他痛苦，就要別人也不好過。
他的愛妃死了，憑什麼這些庸醫還能活著？
順治當初若有一枚人蔘果，能改變多少人的命運。
沒有猶豫，帥鬼選擇了以魂魄的方式活著，家傳醫典找到了，這還遠遠不夠。與賈元春契約代表著他會變成另一個人的從屬，有別人覺得生死。好處是能夠擺脫地縛，與元春同進退，擺脫九阿哥府這個牢籠。
這意味著什麼？
他能有一輩子的時間尋覓一個傳人，神醫林家到他這裡已經絕後，雖然血脈斷了，醫術應該傳下去。他終於有機會彌補自己的罪孽，帥鬼對賈元春點頭，由元春念咒語，人蔘果發出柔和光，帥鬼身上出現一個契約標記，在上天的見證下，他依附於賈元春，今生今世。
這是互利的決定。
對元春而言，以一個人蔘果為代價，擁有普天之下最高的神醫，能避過許多災難。明眼人都能看出，胤■不是預備的皇位繼承人，他卻可以用金錢引導局勢。
——皇阿瑪不看好我。
——朝臣都站在太子、大哥或者八哥身後。
——爺也能以另一種方式證明自己。
元春得到得力助手的時候，胤■的試驗也取得了成效，這張自《林氏醫典》上抄錄的藥房對祛疤的確非常有效。他沒有親力親為，而是將這事報告給康熙。一方面是考慮到五哥的狀態，在無數次失望之後，對藥物他恐怕已經有了牴觸；另外，將這樣神奇的藥房據為己有不是正確選擇，若他私底下交給五哥，等他臉上的傷疤消失也會驚動皇阿瑪，那時候再拿出來就顯得很沒誠意。
試驗成功的當天，胤■就帶著方子進宮了。前不久的中秋節胤■給了康熙太多感動，聽到李德全報告說九阿哥求見，他立刻同意把人放了進來。康熙和藹的問他有什麼事，胤■這才說明了情況，並將方子遞給李德全，由他呈上。
“這是兒臣從民間尋得的藥房，內服外敷可以祛疤，因為不確定效果擔心讓皇阿瑪額娘以及五哥失望，胤■已經測試過，的確有效果。五哥回來之後從未參加過兄弟聚會，對藥物很排斥，胤■擔心直接拿去得不到重視，這才求助於皇阿瑪。”
康熙問了藥效，再次表彰胤■重情義，表示這事交給他，同時叮囑胤■不要將此事聲張出去。胤■以為他是擔心達不到效果會給五哥更大的傷害，他爽快的答應了。本來七天就能徹底祛疤，過了十來天還沒有任何動靜，胤祺依然戴著他的面具。老九還在想不通，再次進宮的時候，康熙卻讓他立誓成為大清朝的守護者，絕不攪進皇位爭奪之中。
坐了一輩子的皇位，康熙比誰都看得清局勢，如今他還有足夠的掌控力，等他一天天老了，宮廷必亂。
他讓胤祺成為宮廷暗衛統領，讓胤■成為大清朝的錢袋，因為他們沒有奪位之心。
去掉臉上的傷疤只是為了喚起胤祺的自信，雖然他還是要戴著面具生活裝出毀容的模樣……五哥選擇了皇阿瑪指給他的路。把自己弄到這樣尷尬的境地，胤■也不想的，他不得不背叛同八哥的友誼，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立了誓言不能當放.屁。
拿到一塊“如朕親臨”的牌子，胤■低調的離開了皇宮。
從這天起，他未來的道路徹底轉變。
雖然從台前轉幕後，從奸商成為了大公無私的錢袋……胤■沒有鬱悶，他甚至隱隱感到高興。除了太子被康熙寄予厚望，阿哥們大多是放養長大的，他們都希望得到皇阿瑪的重視，卻鮮少有人成功。現在好了，胤■有了新的人生目標，宜妃相當皇太后的心願徹底破碎。親兄弟同時被策反，一個成了地/下工作者，一個成了移動錢袋。
自宮裡出來，胤■第一時間去親哥哥胤祺府上，挑明自己新的身份，兩人達成共識。他沒敢直接告訴八阿哥自己準備退夥，而是逐漸淡出八爺黨的核心圈，將心思放正，琢磨怎麼給皇阿瑪賺錢。
ga1105 2015-3-28 08:48
第033章
自從得到康熙信任成為御用錢袋子之後,胤■日子過得那叫一個酸爽。他倒沒有直接同八阿哥黨劃清界限,而是逐漸遠離是非圈。為了向康熙證明自己賺錢的能力,京城裡又多出幾個銷金窟。業務拓展讓習慣了做甩手掌櫃的胤■忙碌起來。等老八老十回過頭來,他們已經好幾天沒同胤■好好說話了。胤■總是很忙,總有藉口在大家聊得愉快的時候掃興退席。
胤■有太多道貌岸然的理由,胤■就是聽聽而已,並不相信。
都是兄弟,誰不了解誰？
剛入行的時候開拓商路不忙？資金多了擴大規模不忙？……這麼多年，頭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胤■隱約覺得胤■在躲著他。老十是個直腸子,心眼少,老九說什麼他都相信,胤■卻懷疑起來。他從沒像現在這樣碰頭之後說幾句話就藉口走人，像是迫不及待同他們劃清界限。
不能怪胤■心眼多，因為生母身份寒微，他幼時吃了太多苦。如今牢不可破的八、九、十三人組當初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胤■與胤俄關係一直很好，他們總是組團捉弄胤■。只依稀記得某次老十沒同他商量單獨行動被胤■拿了把柄，從裝模作樣與他交好到付出真心也就是半年時間。然後他們心甘情願成為胤■的左膀右臂，幫助他實現心願。
三人組中，胤■的母親良妃出自辛者庫，身份太過卑微，她甚至不能親自撫養兒子，只能將胤■交給惠妃。為了讓兒子在惠妃那裡過得好，良妃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多說一句話。有一年生辰，外面下著瓢潑大雨，胤■站在生母的院子裡只為見她一面，衛氏卻狠心將他拒之門外。就是這樣她才勉強獲得惠妃信任，讓胤■沒受太多苛責。
良妃是個偉大的母親，她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兒子，胤■並不明白額娘的苦楚。
他覺得自己是額娘不疼皇阿瑪不愛。經歷了這些之後他表面越發溫潤內心卻變得冷酷，小小年紀就明白權力的重要，胤■籌謀未來的時候胤■還在御花園裡同胤俄一起玩泥巴。
胤■的生母宜妃是郭絡羅家的貴女，而胤俄，他額娘鈕枯祿氏是孝昭仁皇后的妹妹，在康熙二十年就被冊封為貴妃，雖然在三十三年傷逝，溫僖貴妃活著的時候老十是無法無天的。
與混世魔王二人組交好之後，胤■越發明白同為阿哥他與老九老十的差距。在意識到這兩個出身優越的草包能幫他擋住不必要麻煩的時候，友誼就在他的刻意經營之下建立起來。負責任的說，一開始胤■動機的確不純，人都是有感情的，相處了兩三年後他們才真正交心。
仔細想來，胤■會放□段進入商場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他。五年前，胤■終於將自己的野望告訴倆兄弟，胤俄是個莽夫，除了打手他不能勝任別的任何職業，重擔就落到胤■身上。那時候他們還沒大婚，都是問額娘要錢花的光頭阿哥，為了走出窘境，胤■用攢了半年的私房錢投入商場，從百十兩銀子的小宗交易到現在，真的很不容易。
不客氣的說，八阿哥黨能夠有今天的規模全看胤■。
因為他和胤■交好，郭絡羅家的表妹認識了這個笑面虎。
因為他眼也不眨的金錢攻勢，眾大臣來投。
若是胤俄跳票，老八最多只是感傷而已，這個人變成胤■……他決不答應。
胤■的“聊人生”計劃還沒實施，康熙警告了胤■。
在康熙的設定中，胤■是作為間諜存在的，為朝廷賺錢是一回事，還要以知心弟弟的身份同哥哥們談心，讓他們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在專業領域，胤■做得很好，他加快了收攏資金的腳步，在京城新開了幾家專業吸金的娛樂場所。有地方給那些貪污受賄的老油子燒錢是好的，在這方面康熙不能更滿意……與卓越的商業天賦相比，胤■的情商簡直近似於零。他以為自己做得很好，實際已經引起老八的懷疑。
對於八子胤■，康熙多少知道的，他用手段收服混世魔王還讓康熙在暗地裡稱讚過，這麼聰明當然是他兒子了。當他聰明得過了頭，不滿與現狀蠢蠢欲動起來，康熙就出現了對立的另一種情緒，當皇帝的總不喜歡自己的位置被惦記。以胤祺為切入點，康熙策反了老九，這也多虧他在四十一年的優異表現，若是從前康熙鐵定瞧不上他。
同胤■交好這麼多年，甚至因為感動為他做過許多別人不認可的事。
到今天，胤■卻不打算繼續了。
做兄弟，他更喜歡胤俄這樣擁有赤子之心的。比起讓人感動的手足情，讓胤■欣喜的是康熙對他的正視。
對胤■，他多少是愧疚的，這卻不影響未來的選擇。
……
這天的早朝之後，胤■被李德全叫住，一路去了乾清宮，他以為皇阿瑪是要褒獎自己，沒想到迎頭就是一悶棍。“胤■啊，朕說過你們的身份要保密，老五做得就很好，你張揚了。”
康熙這麼說，胤■立刻反省了自己的錯誤，表示會放慢商業拓展的步伐。
有這樣蠢萌的兒子真讓人抓狂，康熙努力平復心情，道：“朕的意思是，你同胤■的關係是不是太冷淡了。”
這難道不是皇阿瑪的期待？胤■表示他不懂。
平三番都沒這麼累，吳三桂好歹是聽的懂人話的！“胤■也是朕的兒子，朕不願他走上歪門邪道，雖然志不同……胤■你不能拋棄他，胤■是個聰慧的好孩子，他一定會聽從你的勸解。”
o(╯□╰)o
胤■寧願他沒聽懂，不僅要背叛八哥的事業，還要學滿口胡說的神棍讓對方放棄皇位的爭奪？讓他多賺個一百萬都好，為啥要提這樣殘酷的要求？胤■眼珠子往天上轉，偽裝成“我很無辜”“我什麼都沒聽懂”的模樣，康熙卻沒爽快的放過他，又說：“朕記得，再有兩日就是你的生辰，那日早朝就不用去了，同保成他們好生聯絡感情……胤■的思想境界雖然不夠，也不能放棄他。”
當皇帝的就是不同，一席話說得冠冕堂皇還把意思都表達清楚了。要多和太子走動，利用生辰宴修復同胤■之間的關係，以愛與正義感化他。康熙說的每句話都有他的目的，偏胤■只聽到關心自己的那部分，愉快的接受了刁難的任務。
胤■最想要皇阿瑪的重視與疼愛，他盼了多少年，以為這是水中月鏡中花，沒想到幸福來得這樣突然。因為是康熙說的，胤■沒怎麼掙扎就接受了這個甜蜜的負擔。他回府之後先去留花院看過元春，問她今天都做了什麼，有沒有讀過巨商語錄，有沒有摸過銀子數過票子。得到肯定答覆之後，他才笑著坐到榻上去，同元春商量生辰宴客的事。本來，府中事務已經交由郎氏和劉氏協同打理，嫡福晉董鄂氏也閒著，怎麼也輪不到大肚婆操心，胤■的真正目的並不是要元春拿出章程，而是擔心她不知道變相告訴通知她八月二十七是自個兒生辰。
元春本來的確不知，這幾日胤■動靜這麼大，她也讓府中鬼魂們幫忙調查了一番，它們偷看了胤■的商業計劃書，得知他在大肆攬財；又聽到隔壁院子在商議給九阿哥準備什麼禮物。通過它們傳回的消息，元春分析出兩件很重要的事……除了生日之外。
中秋過後太子復出，八阿哥黨陷入尷尬境地，胤■沒去穩定老八的支持率，反而計劃著拓展自己的商業王國。或者他已經叛出八阿哥黨，或者他們鬧了矛盾，短期內不易調和。
無論是哪種，不摻和進奪嫡戰都是好事。
早幾日元春就在想禮物這事，做衣服已經來不及，出去買點什麼又顯得敷衍，元春思來想去還是拿出一個人蔘果……親手給他的話麻煩太多，她想起選秀時用過的老辦法：託夢。
胤■同元春說了自己的打算，摸她的肚子同未出世的孩子進行愛的交流。知道元春打起哈欠，他們才梳洗準備就寢。這夜，胤■又遇到那個神仙，對方在朝政上敲打他，有個仙女媳婦，他為天下蒼生做事是應該的，皇位爭奪最好不要參加……交代得差不多，對方才說替元春準備的禮物已經送過來，讓他去衣櫥自取。
第二天早晨胤■醒來的時候元春正平躺睡著，想起昨夜那無比真實的夢境，他小心下床，來到房內唯一的衣櫥跟前，拉開門，就看到中等型號包裝精緻的盒子，他北朝大床的方向將錦盒打開，裡面放著個酷似嬰兒的乳白色果子。胤■聞到那股誘人的香味，又關上盒蓋，順手將它放到圓桌上，回到床邊就看到元春睜開眼。
“爺這麼早？”
胤■在她亂蓬蓬的頭頂拍了拍，“小路子送了東西過來，待會兒爺要帶進宮的……天兒還早，不再睡會兒？”
元春當然知道胤■在忽悠，這也不能怪他，總不能說什麼有人託夢送了東西。衣櫥裡盛放人蔘果的錦盒是元春親手放的，夢境也是她設計導演的。聽胤■如此說，她笑了笑，翻身從床上下來。她沒有繼續為難胤■，見他瞄像錦盒便從善如流的說：“再有一日就是爺的生辰，妾這般模樣恐怕幫不了什麼忙，若有急事爺儘管去，妾省的。”
因為實在太想仔細觀察那乳白色人形的果子，胤■也不推辭，說去找郎氏劉氏交代宴會安排就出去了，他理所當然的帶走了那個盒子。
計劃成功。
元春抱著枕頭靠在床邊笑容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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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早朝九阿哥胤■是掐著時間來的，不早也不晚。他一出現就吸引了眾大臣的注意力。胤■這日看起來與往常大不一樣，可恍然間又瞧不出差在哪裡，以太子胤礽為首的阿哥團盯著他看了半晌，這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皮膚白了，頭髮更加烏黑順滑，五官精緻，微挑的鳳眼還多出幾分慵懶的風情……沒錯，就是風情！！
他最大的改變在氣質上，胤■的臉蛋是毋庸置疑的美，從前卻總是不自覺散髮出一種死摳門的氣息……多年的德行會一朝改變？若不是親眼見到，草包十都不會相信。
“九哥，你……真是越來越好看。”
“比瀾笙公子更多幾分風情。”
“這眉，這眼，這肌膚，這纖細柔軟的腰肢……簡直極品！”這是胤祥說的，他話音剛落，胤■一腿掃過去，“老十三你找打！”
別說能騎善射的十三阿哥，在拳腳方面，任哪個兄弟都不會懼怕胤■，他已經自甘墮落做了商人，當年學的就不好，現在還不都忘光了？抱著這樣的念頭，胤祥不退反進，他往上躍起，避過這一腿的同時向胤■亮了爪子，他還沒擺好炫酷的姿勢就被胤■突然變相的腿踢中了。
部位有點尷尬。
兩腿中間的鼠蹊地帶。
兄弟們都同胤■練過伸手的，老十三那樣大本事會被他踢中？這個結果正常人都無法接受。
“起來！你快起來！裝什麼裝？胤■那花拳繡腿能做什麼？”
“老十三別裝了，早朝時間到了。”
“喂……喂，難道真受傷了？”
“吹牛！爺不信！”
兄弟之中最關心十三的是四阿哥，他來到捂著褲襠的胤祥身邊，皺眉問：“到底怎麼回事？十三弟。”
還能怎麼回事？挨了踢唄？
“多謝四哥關心，我沒事。”
死要面子活受罪，說的就是這種人，本來就少有人相信胤■那三腳貓功夫能擊中他，聽胤祥這樣說，他們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覺得十三裝模作樣矯情的很。胤祥心裡暗暗發苦，他想不通九哥咋突然這樣威猛，難道是抹了神/油？
呵呵。讓你調戲九爺……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你知道個蛋！！
胤■覺得，從去年冬天將元春娶進門開始，他的前途就一片光明。
以前皇阿瑪不喜歡他，現在他深得信任重任在肩。
以前拳腳功夫不行，一個果子下去，功力猛漲幾十年，耳清目明腿腳利索。
雖然在外貌上有點後遺症，與得到的好處相比，簡直不堪一提。胤■沒有抱怨，一丁點也沒有，這個外形酷似嬰兒的仙果給他帶來了神奇的變化，這是凡人苦求不得的，要惜福。胤■現在有康熙撐腰還有犀利的拳腳功夫傍身，他怕誰？他誰也不怕。
一點小意外而已，早朝還是順利進行，其間，康熙打量了胤■好幾回，他怎麼也想不到老九是有了奇遇，只覺得他是為即將到來的生辰宴做了美容。京城最近不是新開了一家美容美髮沙龍……這個店名雖然有點拗口，聽說生意是極好的。
早朝被兄弟們圍觀，回府之後又撞上沒眼力的董鄂氏，胤■的生日即將到來，對於他將準備工作交給郎氏與劉氏，福晉很不滿意。她去找麻煩，卻撞上散朝回來的胤■。
女人的觀察力比男人更敏銳，朝堂上的糙漢子都能看出他的變化，董鄂氏自然也能。
她瞪大雙眼就像見鬼一樣。
“爺，您……！！”
還沒嚎完她就被胤■粗暴的打斷了，“閉嘴！滾回去待著。”
董鄂氏有那麼好說話？
她好歹是府上的嫡福晉，按照爺的安排，這回生辰宴她的臉要丟盡！
不是賈元春一個人會演戲，董鄂氏的淚串子也是說來就來，她哽咽著說：“我知道爺喜歡賈妹妹，便是忽略了我，也沒什麼，您的生辰宴這樣重要的日子……我求爺給我這個嫡福晉一點面子！給董鄂家一點面子！”
表情動作以及擴散的情緒都很到位，沒什麼不對，胤■就是覺得虛偽。他偏頭看著大婚三年的嫡福晉，沒說好或者不好，“臉面不是求來的，得靠自己掙。”做了那麼多缺德事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她一次次喪心病狂的行為已經消磨掉胤■的忍耐力。
胤■的聲調很平靜，說完越過董鄂氏徑直離開，在他背影徹底消失之後，董鄂氏收起可憐的表情，她勾起脣，露出陰森的表情。
就是這天，府裡再生事端，抱著大格格散步的嬤嬤被郎氏的貼身丫鬟裝進魚池中。而福晉在劉格格房裡吃了兩塊糕點之後還沒回到正院就暈倒，只等太醫來救。劉氏與郎氏被推到風口浪尖上。得知此事後，胤■直覺不對，福晉這種進門三年基本沒吃過虧的，會在一天之內出事兩回？兩位格格為什麼要用這麼蠢的招數害她？胤■就想起在迴廊裡董鄂氏對他的請求，她想在眾阿哥及福晉面前保住顏面，想親自負責胤■的生辰宴。
上午被拒絕，下午就出事。
有那麼巧？
已經想明白的胤■氣得發抖，運足了勁一掌拍碎了書房的桌案。
眼看著他的生辰就要到了，董鄂氏竟敢做這樣的混賬事！好得很，既然她這麼想親自操辦，成全也並非不可。胤■心中森然一片，他並沒有去調查這兩起事件，而是按照福晉的說法，直接定了劉氏和郎氏的罪，剝奪她們的權力，移交到董鄂氏手中。
胤■太爽快，董鄂氏反倒心中不安，她有很多疑問，看到胤■虛偽的假笑之後又悉數吞了回去，她以為自己好歹取得了階段性勝利，卻不知實際輸得徹底。作為康熙的親兒子，胤■骨子裡的霸道與他一樣。商量或者討論都好，不要用這種方式逼迫他，身為嫡福晉更要懂得“出嫁從夫”這四個字的含義。這之前，福晉就對元春下了好幾次陰招，當時當地胤■可能忽略了，作為九阿哥府的主人，那些事終究瞞不過他。胤■對福晉董鄂氏本就十分不滿，經此一逼，僅剩的那一丁點對嫡福晉的容忍都寡淡下來。
管家權本就是燙手山芋，尤其她是以這樣的方式掠奪而來。
郎氏與劉氏不會覺得胤■有什麼不對，爺的心思都在朝政以及外頭的生意上，哪有明察秋毫的功夫，他只是受了董鄂氏的矇蔽而已，該死的董鄂氏！
她們頻頻給福晉製造障礙，打亂她的安排，本來，生辰宴並沒有多複雜，只需要請上戲班子，看過菜色，選過糕餅瓜果的種類。簡單的幾件事在兩位格格的聯手折騰之下也變得複雜起來，董鄂氏暴躁，胤■冷笑。
胤■還嫌不夠，當天晚上，他去福晉的院子坐了一會兒，兩人沒什麼親密行為，後來胤■還在書房忙活了半夜……至此，董鄂氏的仇恨徹底穩了。作為挺著肚子的孕婦，元春對陪胤■睡覺這事完全不熱衷。唯一引起元春注意的是八阿哥過來得越發少了，他仿佛忘了奉康熙口諭做胎教這事，亦或者，是康熙主動撤了這道旨意。與八阿哥的疏離相比，老十來得依然很頻繁，促使他積極主動的不是元春肚子裡的孩子而是胤■突然提升的戰力。
對胤祥那一腿，當初瞧著沒什麼，後來才有傳言說老十三那地方直接成了紫色，還請了太醫來看，生怕斷子絕孫。讓胤俄頂禮膜拜的不僅是他快如閃電的速度以及精準的腳法，更重要的是，十三傷成這樣，險些就步上李德全的後塵當了太監，皇阿瑪竟然沒有責罰。
“我以為太子才是皇阿瑪的真愛，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他移情別戀，九哥你魅力真大！”
“難道皇阿瑪更喜歡腰細膚白錐子臉？也是，爺們都好這口。”
……胤■簡直不理解他怎麼就認識了這樣嘴賤的！把親哥哥比作賣菊花的真的好？
腰細？膚白？錐子臉？
你才錐子臉，你全家錐子臉！
哦不，你媳婦全家錐子臉！
qaq，差點把自己也算進去了。
理智告訴胤■，老十這是誇獎。聽了這樣的讚美他咋就一點都不高興呢？胤■已經在爆發的邊緣，胤俄卻不自知。
胤俄這番話和胤祥同樣惡劣，長期的友誼讓他躲過一劫，胤■沒對他……的子孫根動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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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生於康熙二十二年，這年八月二十七他整十九。
因為提前得到了康熙聲援，這年賓客滿堂，九阿哥府極其熱鬧。陷害郎氏劉氏奪回大權的董鄂氏打扮得華貴明艷，她熱情的招呼著各家福晉，與她們愉快攀談。真心來給胤■道賀的只是少數而已，多數人是探風向來的，董鄂氏高調的出現讓許多人感到意外，外面的傳言都說她失寵了，這樣看來也不盡然……探子們剛剛才轉變念頭，看到從內院並肩走來的兩人之後，他們又遲疑了。
是胤■和側福晉賈氏。
在這樣的場合丟下嫡福晉帶這樣一個身份不高的側室出來，九阿哥想表達什麼意思？
還是說他顧忌的其實只是賈氏的肚子而已，聽說接近四個月大，真正見過才知道，這消息又有水分，賈氏那肚子絕不是四個月能有的，怎麼看都達到了六七個月的大小。胤■與嫡、側福晉之間的關係太微妙，眾賓客不能立刻下籌碼，他們在糾結擺出女主人架勢的董鄂氏臉色十分難看。
雖然她很快調整了自己。
雖然她臉上又掛上笑容。
任誰都能瞧出這一連串的表情有多僵硬多虛偽多蒼白。
如果說董鄂氏不亂來，在外人面前，胤■總會給她尊重，到如今，他們之間儼然變成了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的關係。
胤■親自將元春交到五嫂他塔喇拉氏手上，然後才朝阿哥軍團所在的方向去，他的行為讓所有人看董鄂氏的眼神裡都帶上了審視與同情。
審視是因為董妃將先帝迷得神魂顛倒，同一家出來的，差別咋就這麼大呢。至於同情，作為嫡福晉被阿哥當眾打臉，簡直聞所未聞。董鄂氏不僅自己難堪，家族聲譽也要受損，用腦子想也知道，九阿哥和先帝那樣的情種不同，他這樣唯利是圖的敢將這樣對董鄂家的女兒怕是拿了把柄，不用腦子想也能猜到董鄂氏必有言行不端。
很尷尬，臉上像有火在燒，董鄂氏裝作什麼也沒聽到，她笑著向九阿哥問安，然後直面元春冷聲道：“賈氏你也太不懂事，今天是什麼日子，竟然還讓爺等著你。”
……呵呵。
像是誰求著胤■等過一樣。
“妾謹記福晉教誨，下次爺再來留花院妾定勸他去福晉那裡。”
“妾不該讓爺記掛，不該分走福晉的恩寵……妾有罪！”
第034章
三福晉也是董鄂家的女兒,見堂妹連區區側福晉都搞不定,便是得寵又如何？賈氏那寒微的出身能翻出什麼浪花來？說是榮國府出來的,世襲榮國公賈代善死了不知道多少年,撇開這個不談,賈元春的父親只是次子，襲爵的不是他，囂張也輪不到他。三福晉嫌棄的看了沒出息的九福晉一眼,這才看向他塔喇氏那邊,賈元春已經收了方才那一股子賤人氣息，即便如此，她還是個騷狐狸！
“只有五弟妹你做得出，自降身份同側福晉一起,就算老五靠不住了，也不能腆著臉巴結這奴才秧子。”
“你們聽說沒有？去年選秀那會兒，賈側福晉的父親是個六品工部員外郎，也不知怎麼迷惑了宜妃娘娘竟然給九弟挑了這麼個……”
本來這是女眷們集會的地方，正是因此三福晉才敢這樣囂張，她是被堂妹那孬樣氣瘋了。
說的人沒覺得怎樣，聽的各家福晉卻心驚膽顫。
難怪在宮裡頭提到董鄂氏就別想有好臉色，一家子都是這樣的貨色，順治帝那寵冠後宮的董妃娘娘還有點腦子，這兩位簡直用生命在詮釋作死的含義。各家福晉已經盤算著回去將這事好好同老爺說道，可千萬被站錯隊伍。所有皇子嫡福晉之中，太子妃瓜爾佳氏最聰明，有威懾眾人的氣勢琴棋書畫德容婦紅都很出色，並且很能找到自己準確的定位。自大婚以後，除了無子這一點，在別的方面，沒人能挑出瓜爾佳氏的過錯。
太子胤礽少年時期也出色的很，他是越長越殘的典型，到如今太子的威望還不如太子妃。除此之外，別家福晉多少都配不上阿哥。
大福晉甚至能和媵妾置氣，這種比奴才沒高貴多少的直接處置了胤褆也不敢說什麼，他是志在奪位的，總不能留下敗筆。三福晉與九福晉都是董鄂家中看不中用的蠢貨。四福晉從不出格，本分內的事做得極好，為人卻死板的很。五福晉與七福晉出身都不算高。八福晉倒是長了腦子，她不僅是康熙欽點的妒婦，還是個炮仗脾氣一點就炸，誰也不敢惹的……
在這些不那麼優秀的嫡福晉中，最讓人驚悚的就是老三和老九家的。
兩人是堂姐妹，假清高，同樣的愚蠢。
三福晉拿身份說事，諷刺賈元春，這本身沒啥問題，哪家側福晉沒受過氣。她錯在拿他塔喇氏作筏子，甚至諷刺老五是個破了相的廢物連自家福晉也保護不了……能忍？
若是從前他塔喇氏沒準就真忍了。
正是有這樣的經驗董鄂氏才敢放肆至斯。
可如今，情況已經不同。
胤祺不願看著福晉太過傷心，將去掉疤痕以及成為皇宮裡暗衛統領這事告訴了他塔喇氏，這一買賣下來，五福晉底氣足了許多。沒什麼比皇阿瑪的信任更讓人欣喜，爺也說了，若因為這張不得見天日的臉讓她受人置喙……甭管是誰，該罵的就罵回去。
五福晉沒有元春出類拔萃的拉仇恨技巧，又學不來八福晉的高招，聽了這話她轉身就朝前面去。三福晉以為她是沒臉見人找地方多了，等她走遠了意識到方向似乎不對，董鄂氏心中一驚，立刻朝他塔喇氏追去。
她不能用跑的，這回折損三阿哥的顏面，以走的方式，這麼長的距離怎麼也追不上，董鄂氏過去的時候果然看那賤人在告狀。
不僅如此，連他塔喇是說了什麼她都聽得清清楚楚。
“三哥，我過來想問您討個說法。”
……！！
這是第一次見到五福晉這樣霸氣，胤祉還沒反應過來，她又說：“我與九弟的側福晉賈氏聊天，並沒礙著誰，三嫂偏要過來找事，先說我丟了嫡福晉的臉，自降身份同側福晉往來；又嘲諷我們爺，說他臉……臉……不能撐家業有什麼作為；還說額娘瞎了眼給九弟找了這麼個側福晉。三嫂怎麼說我都能忍，她這麼說我們爺……”說到這兒，他塔喇氏直接哭出來。她情緒非常激動，好在元春反應快，她立刻附議：“本來，爺的生辰，不當鬧這樣不愉快的事，妾可以任三福晉責罵，妄議宜妃娘娘不能忍。”她挺著大肚子就要給三阿哥跪下讓他給個公道，還好胤■反應快，也正是因為這個動作將胤■心裡的火徹底點燃，本以為這話恐怕有水分，五嫂哭成這樣，春兒都要給老三下跪了，這說明什麼？
三福晉好樣的，董鄂家教出來的好女兒。
五阿哥已經將他塔喇氏接過去，元春也被胤■攬在懷裡，老五和老九臉色都很不好，最先發難的還是胤■，他瘋起來比老十更甚，皇阿瑪來了也指不定沒用，胤■勾了勾涼薄的嘴脣：“也不知三嫂是受了誰的蠱惑，三哥非但不管教反而縱容她？嘲諷五哥，刺激賈氏，對額娘還有異議……我這個側福晉是皇阿瑪親自把關的，她如今懷著孩兒，三嫂百般刁難意欲何為？”
本來真不是什麼大事，董鄂氏只想找回娘家的臉面，刁難賈元春算不得過錯，她是說錯話給了人一擊必殺的機會。
天知道，看到元春朝老三下跪的時候，胤■所有的好心情都沒有了。
這是老天爺賜給她的仙女，他不能給元春嫡福晉的位置就已經感到內疚，董鄂氏那拎不清的蠢婦天天找碴就算了，別家的還這樣排擠她。
她應該值得最好的對待，自己總是令她受委屈。
仿佛自進門以來，元春總是在奉獻，真麼溫柔善良的好女子竟然被老三家的這樣刁難。
胤■在克制自己的情緒，他腦子已經被憤怒占領，沒辦法做出正確決定。胤■朝五阿哥那方看去，希望他能拿個主意，成為皇宮裡的暗衛統領之後，胤祺作風鐵血了許多，他根本沒給老三商量的機會，直接說出自己的要求：“讓三嫂給他塔喇氏以及賈氏道歉，並且保證以後再不挑釁她們。”
被兄弟拿捏讓胤祉趕到牙疼，這個要求不算過分……胤祉卻沒有點頭。
首先，董鄂氏代表的是他的臉面，怎能輕易向兩個弟弟低頭。
然後，他擔心引起董鄂家的反彈，福晉在她娘家說話很有分量。
瞪了太久沒得到答覆一扭頭就看到不遠處怨氣森森的三福晉，胤■連生辰宴也不顧了，他帶著元春就要進宮去，胤■想攔他，這事鬧大了真不好看，誰也不知道皇阿瑪會偏幫哪方。胤俄卻對老九的做法表示了由衷的支持，祝福他在皇阿瑪那裡得到公正待遇。宴席變成了笑話，九福晉只得賠笑臉將他們送出去。將所有人打發離開之後，她來到自家堂姐，也就是三福晉身邊，輕蔑地說：“我的好堂姐，你真以為在皇阿瑪心中你的地位會高於我們爺？你的莽撞讓董鄂家族為你蒙羞。”
……！！
誰都可以對三福晉說這樣的話，九福晉不行。
她是為什麼才讓那兩個賤人拿住話柄？還不是想在堂妹灰溜溜敗退之後找回董鄂家的尊嚴。她正想說點什麼回敬，就被三阿哥拉著往外走，胤■已經帶著他那挺著大肚子的側福晉進宮去，若他們不主動回擊，總有倒霉的時候。
這時候，胤祉依然相信康熙會偏幫於他。
與胤■的不務正業相比，他更符合皇阿瑪對兒子的要求。這時候，除了盲目信任老九的胤俄，恐怕沒有人覺得他能真正讓老三吃虧，聖旨下來之後卻震驚了所有人。康熙壓根不聽三阿哥自辯，強令董鄂氏向被她侮辱的所有人致歉。
康熙批示的“受害人”都有哪些呢？
五阿哥兩口子首當其衝，然後就是胤■與元春，還有翊坤宮宜妃。
這個名單讓五福晉感到絕望，她想說點什麼輓救一下，看到康熙的表情之後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早知道皇阿瑪這樣偏袒胤■……事情還沒鬧大的時候給他道個歉多好，如今，董鄂氏不僅要懇請那些被她侮辱的原諒她的罪，還得閉門反思三個月。本來，已經鑽到錢眼子裡的九阿哥胤■還要求了相當數量的經濟賠償，康熙沒有同意，畢竟他的裁斷已經向著老五和老九，太過分了影響也不好。最重要的是，你讓老三和你談詩論詞說風月完全沒問題，讓他給錢……呵呵，把命拿走還比較快。要錢，沒有。
這種程度元春也滿足了，她想要得到的不是什麼賠償，而是對其他阿哥福晉的震懾。
此番進宮，元春與胤■還算淡定，只是告狀的時候情緒起伏大，與他們相比，接契約之力隨元春進入宮中的帥鬼簡直不能更高興。他遇到了許多老朋友，皇宮果真是怨靈最多的地方。
帥鬼愉快的與老朋友打招呼，將它們介紹給元春。
“這美女我見過的，她總和九阿哥一起來宮裡吃飯。”
“……我猜她是九阿哥的姘頭。”
“姘你祖宗！關係不正當她能大搖大擺進宮來？”
“九阿哥既炫酷又有錢，跟著他過不完的好日子，美女眼光不錯！”
雖然都是些智商不足的蠢鬼，被這麼誇獎元春還是羞澀的表示了謝意。大勝而歸的胤■元春二人組朝著宜妃的坤翊宮去，為了減少三福晉的奔波次數，他們大發善心，準備去額娘那裡等著。他們剛買進坤翊宮大門就聽到宜妃毫不收斂的斥罵聲：“榮妃的兒子能是什麼好鳥，敢這麼欺負胤■，還想傷害我未出世的孫兒……本宮非得讓她好看！皇上傳話都到了，董鄂氏怎還不來？面子真大讓本宮候著！……”
宜妃這性子從某種程度上說與德妃很相似，對於看的入眼的她們一路護著，若是兩看生厭有的是辦法折騰你。德妃更內斂，她喜歡埋伏在陰暗處等待給敵人的致命一擊。至於宜妃，誰讓她不痛快就別想討到好，看八福晉就知道郭絡羅家的女兒什麼德行。
胤■帶元春進來，宜妃這才暫停了對三福晉的羞辱，她立刻朝元春迎上去，將她上下打量之後才拍拍胸口長吁一口氣：“額娘聽說你被董鄂氏刁難，生怕出事，親眼見到才能放心……賈氏你這性子真是好過了頭，對付那家子不能這麼客氣。”
還沉浸在與老朋友見面喜悅中的帥鬼聽了這話差點蛋碎。
性子好？
客氣？
宜妃娘娘您也太天真。
她若真如你說的那般能在九阿哥後院好好活下去？
九阿哥府可憐的鬼魂們，天天聽她胡說八道，謊話說得比別家的真話更真。
自契約生成，帥鬼三觀徹底刷新，從前他們的相處範圍僅限於九阿哥府，如今除了睡覺他們天天在一起，帥鬼這才真正明白賈元春是怎樣一個人。與她相比，胤■太正義。賈元春才是為達目的不折手段，坑蒙拐騙什麼都來，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好好一個人怎麼就能扭曲到這地步？
帥鬼正琢磨著，胤祉就帶著董鄂氏來了，宜妃娘娘又恢復到高貴冷艷的姿態，皇上既然把人支到她這裡來，大約就是欣賞她折騰人的手段。宜妃看著董鄂氏那張嬌柔的臉就不痛快，她決定不辜負皇上的期待。既然選秀的時候沒學好規矩，宜妃不介意占用一些個人時間好好教導三福晉。
……
經歷了這個調/教過程，元春才認識到自己同宜妃之間的差距。
她總能激起董鄂氏的怒火，將各種帽子扣在她頭上，她不反抗那就是承認自己的罪行；若敢頂一句嘴，死不悔改的名聲一定會傳到康熙那裡去。在這種時候，宜妃的口才總能冠絕後宮，她將董鄂氏罵得一點脾氣也沒有，末了還吩咐她抄一百遍婦德交上來。
這麼多年的相處，康熙還不知道宜妃是什麼人？
他把人支過去擺明了就是要讓三福晉受教訓。
胤祉能將康熙的心思猜中幾分，董鄂氏好幾次就要發作，都是他把人拽住了。
且不論出身，宜妃可謂後宮常青樹，她僅次于先皇后、榮妃、惠妃……是康熙早年的女人。到如今，榮妃已失寵，惠妃也因為大阿哥胤褆的莽撞被康熙遷怒。唯有宜妃，即使胤■自賤身份當商人，他對宜妃的寵愛也沒有減少半分。
大約是應了一句話，柿子按軟的捏。
惠妃總是老好人做派，沒什麼脾氣，性子軟得讓人忍不住想罵她。郭絡羅氏是個性格潑辣並且自我感覺良好的，甭管斥責或者什麼，到她那兒都會變味……因為達不到目的，所以康熙就習慣了不找她發作。
事後，康熙表彰了宜妃的做法，又賞了好些物件到九阿哥府上去，元春以為終於可以安心養胎，母親王氏的手信到了。按照習慣，前面是介紹府中日常，近日來有些什麼大事，家人身體如何……這些內容元春一眼晃過，反而是最末提到的幾件事更讓她上心。
第一、薛寶釵年紀輕輕就有貴人相，德才兼備不說她還極具經商頭腦，搬來京城半年就想了許多精妙的點子幫助薛家商鋪在皇城底下站穩腳跟。
第二、姑太太賈敏來信，說年末會陪同林海進京述職，順便領景玉、黛玉來榮府拜見老太太。
第三、王夫人的侄女鳳姐兒來府上小住，璉哥兒對她像是頗有好感。
元春知道母親中意薛寶釵，上輩子就是如此，寶釵無論容貌氣度或者才情都非常出眾，她適合榮府卻不是寶玉的良配。上次見面的時候元春已經斷定她是重生來的，那麼無論母親怎樣撮合，已經悲劇過的薛寶釵絕不會放任自己再次陷入牢籠。
如果說黛玉是情至上，寶釵的心意之中就參雜了許多利益成分，因為這點自信，賈元春並不擔心母親與薛姨媽王八綠豆看對眼。姑太太賈敏與母親之間的矛盾闔府皆知，母親初進門那幾年，賈敏待字閨中。也不知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從一開始，她倆就呈現出八字不合之勢，母親在父親面前大談賈敏如何虛偽，賈敏也在老太太那裡給母親上了不少眼藥，什麼無才無德不配當她二嫂……
姑太太出嫁給林海十幾年，從未歸家，即便如此……時間也衝不淡她們之間的仇怨。元春知道母親當初吃了太多苦頭，她沒有刻意勸解，至於姑太太賈敏，元春並沒有厭惡的情緒，只要想到她活不過明年，仇恨就沒有價值。
最重要的反而是最末那事，賈璉看上王熙鳳？
真是宿命的安排。
元春在回信裡寫了許多她懷孕以及胎教的趣事，同時讓王夫人莫干預這樁婚事，若能成是他們自己的緣分，不成也怨不得誰。阿哥福晉都沒幾個好的，給賈璉換個媳婦還能超過王熙鳳？
剛重生的時候元春一味否定，覺得他們做的所有決定都會讓榮府陷入危機。如今想明白了卻不是那麼回事。王熙鳳本性是好的，她是母親身邊的一把手，能幹得很。元春要做的不是否定她這個人，而是試著接納她引她走上正途。
好不容易想明白王熙鳳的事，五六天后，信一封書信裡提到更棘手的事，薛寶釵好似有了情郎。
……！！！
母親敢這麼告訴她，至少就有七成把握。
能讓重生的薛寶釵輕易相許，對方的家世恐怕不是一般的顯赫，元春讓帥鬼單獨離開九阿哥府，查明真相。鬼魂情報系統總能給元春驚喜，也就出去了半天時間，帥鬼就帶著真相回來了。起初，元春還能靠在貴妃榻上懶洋洋聽帥鬼說，薛寶釵傳說中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意中人名字的時候……她噴了。
是三阿哥胤祉！
緣分來了簡直擋不住，十幾天之前三福晉在胤■的生辰宴上羞辱她，如今報應就來了。負責任的說，就算薛寶釵以卑微的媵妾身份進入三阿哥府，她也能讓董鄂氏喝一壺。腦子的差距是決定性的，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薛寶釵太會討人歡心，和她鬥，高貴冷艷的三福晉絕逼是被玩死的節奏。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抬頭看，蒼天繞過誰！
若換了別人，元春沒準還插一腳，與薛寶釵情投意合的是三阿哥，她只等看熱鬧。
雖然不明白天南地北的兩個人怎麼就攪到一起，這個故事發展線是元春中意的。當晚，胤■回來就看到元春拿著個話本小說傻樂，連他進門都沒注意。胤■坐到元春身邊，將她摟進懷裡，險些笑抽筋的某人才順從的趴到胤■身上去。胤■在元春肚子上摸了摸，正想問她遇到什麼事這樣高興。話還沒出口就感覺到四個多月大的肚皮上冒起一坨。
這樣突兀讓胤■手腳都沒地方放，他既想再感受一下兒子的蠻勁兒，又怕剛才是太過渴望出現了幻覺。胤■半晌沒有動靜，元春蹭了蹭他臉頰：“爺怎麼？”
大大的笑容出現在胤■臉上，“寶寶踢了爺一腳，我兒子怎麼這樣可愛。”
……呵呵。
還沒出生你就知道是兒子？
沒準就是酷似老十的憨閨女，胎教總得有點作用是不是？
再說了，可不可愛也不是你說了算的。
兒控真的夠了。
小傢伙還算給阿瑪面子，又動了兩下，胤■簡直高興壞了，等他從乖兒子成群的幻想中走出來，才想起先前那樁事。“春兒方才想什麼那樣入神？連爺進來也不知道。”
元春賺了賺眼珠子，然後湊在胤■耳邊小聲說：“我知道一個秘密。”
又是秘密。
每次她露出這樣的表情都有大事發生。胤■將心情準備好，這才反問道：“何事？”
關鍵時刻不能賣關子，元春嘿嘿笑了一聲，道：“三阿哥在外面有個情投意合的情/人。”……在這個時代，情人真不是個褒義詞，胤■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然後又問：“春兒知道是誰？”
元春點頭，“知道，我想了想還是將驚喜留到最後，現在不告訴爺。”
褲子都脫了，這樣真的大丈夫？
胤■看著元春就牙癢癢，他在對方粉嫩的耳朵尖上舔了舔，“誰把春兒教壞了，敢這樣戲耍爺。”
……這不是廢話麼？
四個多月的肚子是白挺的？
你刺激我啊！揍我啊！
作為京城第一土豪，胤■手中的情報點不要太多，元春不說他就自己查，很快就讓他找到眉目。他的人一路跟著三阿哥，終於見到了傳說中胤祉的情/人——皇商薛家獨女。
元春不懂，胤■還能不懂？
董鄂氏在朝堂上的確有影響力，他們卻沒有足夠的財力支持胤祉奪嫡……他必須找一個如胤■這樣財大氣粗的土豪給他支持。鬧了這麼多不愉快的事，要說服胤■簡直不可能。在他煩惱的時候，薛寶釵出現在了。
薛寶釵背後有強大的財力支持，她本人也是才貌雙全，你吟詩來我作畫，他們太默契。一個有權有勢，一個有財有貌……他們很快就進入熱戀期，兩人恨不得天天膩在一起，胤■的人能輕易查到真相也是因為愛情衝昏了胤祉的頭腦。
說起來，元春當是寶釵的表姐，她笑得那麼歡騰難道是在為自家人高興？
沒等胤■猜到元春的心思，三阿哥和薛寶釵的jq就被撞破了，發現他們的是老大胤褆。在皇位爭奪的名單裡，胤褆、胤礽和胤祉是勁敵。雖然在中秋的時候胤褆被康熙訓得夠慘，他基本已經失去競逐皇位的可能，這卻不妨礙他繼續仇視老三。
胤褆嫉妒太子的好運，厭惡老三賣弄文采。
經胤褆宣傳，在阿哥這個小團體裡，此事盡人皆知，沒多久康熙也聽說了。紫薇舍人的他知道的，那是第一代御用錢袋子，薛家傳了幾代之後就忘記了初衷，他們不知道自己同皇族的聯繫，只庸庸碌碌做生意。背景介紹完畢後，關於薛寶釵的內容占了好幾頁，看完之後康熙就一個感覺，若把這玩意兒當真，那薛寶釵簡直就是上天入地獨一無二的女子。她聰明又伶俐，善良又寬厚，她才高八斗文采斐然……康熙被雷得不輕，他看完整份資料就覺得腦仁疼，胤祉還真會找女人。
三阿哥的耐心顯然沒那麼好，事情暴露之後，因為一直沒從康熙那裡得到準信，連著幾日他都浮躁的很，終於，胤祉來到康熙面前，希望他能將薛寶釵指給自己。之前董鄂氏犯事，胤祉跟著去翊坤宮差點被噴出翔，想到這裡，康熙覺得自己應該給他補償，再三確認之後，他成全了胤祉。
與賈元春的好命相比，薛寶釵就弱了很多。
因為不是官家小姐出身，她連格格都輪不上，只是個不上檯面的媵妾而已。
三福晉董鄂氏最後得知此事，她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同胤祉大戰一場……無論三福晉的情緒如何，薛寶釵的新身份已經確定——三阿哥府媵妾。
媵妾也就是庶福晉，是除了沒名分的之外，地位最卑賤者，薛寶釵當然不滿意，考慮到她的男人是皇子，若能剩下小阿哥還有機會提位份，薛寶釵這才釋然。她進門那天，胤祉擺了兩桌宴請兄弟，因為同薛寶釵的關係特殊，元春也露了臉，考慮到肚子已經非常大，她並沒有留多久，胤■帶著元春過來打了個照面，然後就打道回府。
普天之下也不止胤■一個人是土豪，薛家世代巨商，也不比他差。
三阿哥金算盤撥得太好，他卻忘了作為媵妾，薛寶釵壓根就沒有嫁妝。
沒嫁妝，家裡的房契地契商契都在薛姨媽那兒，胤祉發現，這個女人其實也沒有那麼優秀，樣樣都好有什麼用，沒錢才是大事。沒財力做後盾他怎麼能得到大臣們的支持？很多事做起來都不容易。
胤祉在為銀子發愁，胤■重金打造的那套純金傢具到貨了，因為已經被皇阿瑪訓誡過，胤■沒敢給元春換上，而是運到宮裡給他額娘。宜妃知道老九能賺錢，卻不知他到底有多少家財，直到收到這套萬金不換的傢具。
宜妃的記憶還停留在胤■小時候，那麼安靜乖巧的小阿哥竟然成長了今天這樣。宜妃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驕傲，又覺得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兒子在漸漸遠離她。胤■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同八阿哥的關係反而不如從前好。
胤■與老八疏遠，自然就有其他人找他。
也就是半個月的功夫，大哥胤■、太子胤礽都派人游說過他，胤■的拒絕沒能打消他的意志，只要他不在和八阿哥攪在一起，錢袋子最終屬於誰，猶未可知。為了更好地拉攏胤■，胤褆帶著伊爾根覺羅氏頻繁造訪九阿哥府，他交給大福晉的任務很簡單，同胤■府上的女眷搞好關係，枕邊風往往比什麼都有用。對大阿哥的吩咐，伊爾根覺羅氏做得盡心盡力。
第一天，已經順利搭上話。
第二天，初步建立友誼。
第三天，進一步升溫，好友。
第四天，在很多方面取得共識。
第五天，達成協議互利互惠。
這效率讓胤褆覺得伊爾根覺羅氏還是有用的，雖然到現在她還沒生出半個兒子。等到胤褆讓她詳細說明情況，大福晉第一句話就是：“我與九福晉董鄂氏……”
“等等，和你交好的是董鄂氏？”
大福晉完全沒覺得哪裡不對，她點頭自豪的說：“我們已經成為無話不談的好閨蜜，下一個目標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側福晉賈氏。”
……呵呵。
你可以滾了
馬不停蹄麻利的滾。
最得胤■寵愛的就是側福晉賈氏，得有多蠢才會同怨婦董鄂氏結盟。
伊爾根覺羅氏本身就是嫡福晉，他的想法和胤褆不同，側福晉就是高貴一點的奴才而已，再得寵又怎樣？這種事當然要找主子商議。她不解釋還好，說完胤褆蛋疼得更厲害。果然不該對蠢老婆抱太多希望，她差點壞了大事。伊爾根覺羅氏從扭轉局勢的關鍵人物再次變成大阿哥後院的事兒媽，主要負責管理後院，順便兼職生產。
大福晉那番作為胤■不知道，元春是清清楚楚，九阿哥府裡哪兒沒幾個鬼魂，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後院的情況。整個九月，朝廷都在進行勢力重新分割，因為之前的圈禁，太子的支持率下降不少，大阿哥更慘不忍睹，如今最大熱門竟成了八阿哥胤■，當然……如果三福晉別這麼蠢，胤祉的競爭力也不弱。
因為沒給胤祉提供財力支持，薛寶釵的日子從一開始就不好過，她依然在後院女人之間的夾縫中頑強的生存下來。三福晉恨死了薛寶釵，作為商戶女她勾/引了爺，同時她還是賈元春的表妹。
三福晉因為這個理由折磨她，三阿哥同樣因為這個理由沒做得太過分。
如今這朝堂，人人都想拉攏的就是脫離八阿哥黨的胤■。
而胤■最寵愛的是側福晉賈氏。
胤祉還抱著期待，希望薛寶釵同賈元春關係不錯。
賈元春沒工夫管這些破事，秋試已經放榜，母親傳來的消息說，大哥雖不是頭幾名也榜上有名，他順利取得了會試資格，只等來年春天應考。這個消息振奮了賈家人。榮國府連著設宴幾日為賈珠慶祝，就連存在感極低的李紈也成為焦點人物，她是賈珠的妻。
與大哥中舉同時傳來的還有大嫂懷孕的消息。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康熙四十一年，榮府時來運轉，好事連連。
與此同時，在元春身上也出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她懷孕五個月的時候，從身體裡飄出幾個白團子，像是靈魂的模樣，又不成人形。還是神醫帥鬼見多識廣，她告訴元春那就是她肚子裡的孩子，他們已經啟了靈智，有陰陽眼便能瞧見。
讓元春震驚的不是這個消息本身，看到這幾個球的時候她隱約也猜到了，元春真正驚艷的是球的數量。
靈魂和身體當然是1:1，由此可以得出，她懷的是大四喜。
這個結論讓元春糾結了，她已經不考慮肚子裡能不能裝下長大的四個球，只怕這四個都是格格。想想董鄂氏一胎三個女兒，元春森森的懷疑愛新覺羅家族是不是有生多胞胎女兒的傳統。安然度過前四個月之後，元春終於憂鬱了。
胤■果然看不到那四個白團子，元春卻天天同它們在一起……她沒再刻意做胎教，而是任由它們在臥室活動，喜歡什麼就看什麼。大約是看到元春的懈怠，胤■積極地將金銀珠寶往留花院搬。其中的三個球都很鄙視胤■的行為，比起金燦燦他們更喜歡在胤■頭上滾來滾去……
~(∼oˉ?ˉ)∼o……滾來滾去……o∼(__△__o∼)~
這麼調皮，應該是男孩子吧？
數量這麼大還都這麼叼，把他們生下來孩子他爹真的能堅強地活下去麼？
總覺得前路不怎麼光明。
還有一隻仿佛真的得到胤■真傳，喜歡一切金閃閃的東西，它對銀子不屑一顧卻喜歡在放了金元寶的地方睡覺。胤■沒帶家當來的時候，她都待在元春頭上，因為那裡無論何時都插著一直金簪子。
這樣的品種真的能達到胤■的標準，讓宜妃和康熙滿意？
元春設想了他們三個往頭上爬，一個抱著金元寶大流口水的模樣……前路黯淡無光。
半個月後，胤俄來到府中，目睹了那球歡脫的反應之後，元春覺得若還有懷孕的機會胎教絕壁不能做了。唯二確定屬性的一個酷似胤俄，一個同它爹一樣貪財，元春努力回憶自己的胎教歷程，截至目前，她還沒有看到八阿哥的影響力。這也不是值得高興的事，畢竟府中的各種鬼也給她補充了許多奇怪的信息。元春現在的想法是，寧可與八阿哥相像，也絕不能讓它們繼承那些鬼樣子。
仵作？捕頭？茅山道士？
把愛新覺羅家的孩子教成這樣康熙不會放過她的。
上輩子唯一的孩子沒保住，她總活在痛苦之中。如今好了，一胎大四喜，若能有個兒子，豈不是比大福晉四胎還卓越。沒孩子的時候想要孩子，如今有了，她又擔心養出怪獸來。賈元春巴不得全府，哦不，應該是全京城的女人一起懷孕，大家都來陪她享受甜蜜的煩惱。
到十月，天兒就冷極了，元春不在出門活動，一天天困頓起來，她房裡總是燃著好幾個炭盆，她睡在暖炕上，還裹了兩三層厚棉被。元春消停下來那四個球也都依偎在她身邊，不再胡亂蹦躂。元春每天會將《孝經》念上一遍，然後摸摸它們。
胤■每天都要去早朝，散了之後又要查賬簿專研生意經，他白天極少待在府中，傍晚會準時回來，為了同未來兒子培養感情。雖然太醫也說不確定，胤■堅定地認為元春懷的肯定是兒子。
春兒這麼好的田裡怎麼會長出聯姻專用的女兒？
胤■甚至已經想好了，如果能有三個兒子，一個談生意，一個查賬，一個管錢，多麼美好的搭配。
ga1105 2015-3-28 08:49
第035章
胤■對胤■說過,兄弟感情永遠不會忘記，以後卻不會在財力上給予他支持。這番話讓胤■困惑了兩個月,他想找老九談心又沒有機會，同時，胤■退夥讓胤俄也基本失去信心,別看老十是個憨子,誰對他好誰不好他心裡明白。在他看來,老九才是他最好的兄弟,八哥高興的時候笑生氣的時候也笑,讓人猜不透心思，總覺得有點笑面虎的感覺。三叉戟只剩一方，支持八阿哥的大臣也感到不安,自八月中旬起，他們由信心不足演變成了隨時可能倒戈，沒有立刻叛變是因為還沒真正看到九阿哥胤■的態度。
胤■想聯絡兄弟感情，想知道促使他做出這種決定的原因，胤■卻沒給他談心的機會。連著兩個月，除了早朝那一會兒，他們連面都見不到，下朝後胤■總喜歡去皇阿瑪或者宜妃娘娘宮裡，老八不便跟著去，他去九阿哥府等著，胤■又不立刻回去。更氣人的是九福晉董鄂氏，她得到娘家傳來的消息，胤■有同胤■鬧翻的跡象，希望她能添把火，讓胤■轉投老三。有這樣的指令在前，胤■在九阿哥府從來沒有好的待遇，沒半杯熱茶就算了，董鄂氏更是滿臉嘲諷。胤■受夠了白眼也等不到老九，只得將情況告訴福晉郭絡羅氏，由她出面找宜妃問問。
八福晉愛胤■成痴，知道這事非常憤怒，她稍微拾掇一番就進宮去，在翊坤宮大哭一場。
朝廷上的事宜妃並不十分了解，胤■同老八拆夥她也不認同……懷舊壞在八福晉的姿態，她以討說法的口氣同宜妃對話，就算是郭絡羅氏的晚輩，也不能忍。
事實上，宜妃是盛京內務府掌管關防佐領三保之女。而八福晉的阿瑪是和碩額駙明尚，姓郭絡羅，是宜妃的族兄，關係並不十分密切。八福晉同胤■是偶然玩到一起的。表哥表妹也是叫著親切罷了，平時套套關係無妨，話說得這麼難聽，宜妃還能給她面子？
“安熹你回去吧，本朝的規矩，後宮不得干政。你來翊坤宮說這些話本宮就當沒聽到，沒有下一次。”
沒得到說法當然不能這樣走，否則回去怎麼向胤■交代？
“姑姑您想想，九哥做了商人，皇阿瑪能將位置傳給他？五哥更不用說……”八福晉想讓宜妃認清形勢，老五老八已經沒有繼位的可能，不如將籌碼壓倒她們爺身上。她找錯人了，宜妃縱橫後宮多少年，能被這看似勸解實際威脅的話嚇住？
“本宮的兒子就算再不好，也比衛氏生的高貴，小廟裡住不下大佛，八福晉請吧。”
本來，好好說是能達成一致的，郭絡羅氏占翊坤宮主位，在西六宮裡頭頗有分量。連德妃那小賤人也不敢與她直接對上。八福晉算個什麼東西，敢拿訓奴才的口氣對她說話。
宜妃身邊的大宮女叫小桃紅，見八福晉還想說點什麼，她搶先比了手勢：“八福晉您請，娘娘累了，要休息。”
八福晉沒意識到她闖禍了，她回府見到胤■還一臉委屈。胤■心裡咯■一下，他連忙問起到底出了什麼事，八福晉皺起眉：“剛說了兩句姑姑就不愛聽，擺譜說什麼後宮不得干政，我看還是找表哥實在。”
她會告狀宜妃也不差，她立刻找人叫胤■過來，見了面就說起今日發生的事，她主要不是告狀，而是想知道胤■如今的立場。“胤■的生母衛氏出生太低，雖如此，他也有奪位的可能。這半年皇上變化很大，胤礽雖保住了太子之位，在皇上心裡的地位卻大不如前。額娘不想干預你太多，如今是什麼情況你也得說說。”
什麼情況？
胤■稍微組織了語言，說：“八月中旬，皇阿瑪找兒子談過話。”
宜妃一直覺得八、九、十是牢不可破的，這些年她在宮中也幫了胤■不少，八福晉郭絡羅氏說話不怎麼好聽，她卻給宜妃透露了不少信息，胤■竟然同胤■鬧翻了？此前她一直想不通，老九一句話就令她冷汗涔涔。
皇上找胤■做什麼？
知道胤■的野心不願成全，責令胤■與他劃清界限？
胤■也沒賣關子，“皇阿瑪覺得兒子應該好好為朝廷做事而不是跟著八哥遊手好閒。”
宜妃多聰明，這番話裡隱含的意思她已經明白了，胤■如今不屬於任何一方而是為皇上做事的？宜妃還沒消化掉這個消息，胤■又說：“皇阿瑪還將五哥安排到了合適的地方。”
……還好她從不覺得胤■能坐上那個位置，否則還不失望透頂？
兩兄弟都是聰明的，能在皇上和胤■之間做出正確選擇。無論下一任繼位者是誰，就算是做樣子，也得將胤祺和胤■供起來，他們支持的是康熙的決定。宜妃覺得，她雖然不能坐上皇太后的位置，太妃也不錯。雖然沒人敢說，大家心裡都清楚，皇上最是克妻，不說前頭兩任，佟貴妃病重，康熙冊皇后給她沖洗，第二天她就斷了氣。宜妃想明白了，那位置還是不坐的好。
如今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她的兩個兒子都成了康熙心腹，她在後宮之中日子也能輕鬆些。不用絞盡心機黑誰，不用天天想著怎麼讓老八坐上太子之位。將事情問清楚之後，宜妃就打發胤■回去了，然後她給小桃紅下了命令，八福晉若再來，隨筆找個理由把人打發出去。胤■已經是皇上的人，不能同老八牽扯不請。
八福晉倒沒來翊坤宮找宜妃，而是給族內遞了個信，讓他們想辦法，本人則頻繁的往九阿哥府去。董鄂氏降不住她，只得看著郭絡羅氏去留花院。她心裡恨極了，分明她才是嫡福晉，別家阿哥福晉看到的永遠是賈元春這賤人。董鄂氏以為賈元春和八福晉結成了同盟，天知道，元春一點也不想同郭絡羅氏見面。
“我們爺不在府中，八福晉有話讓妾轉告？”
賈元春站起來給郭絡羅氏請安，然後又坐回炕上，她知道郭絡羅氏天天往留花院跑的目的，可惜無法成全。郭絡羅氏倒沒有立即說正事，而是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可讓太醫診過，你這肚子真夠大的，少說也是雙胎。”
這話一點也不像恭維，大清朝不喜雙生子，除非是龍鳳胎。
“承八福晉吉言，若真是雙胎我定讓爺備厚禮給您道謝。”
這公事公辦的態度簡直氣死個人，郭絡羅氏親熱的輓著賈元春的胳膊，“這麼客氣做什麼？我一見你就親切，兒子生下來拜我做乾娘如何？”……呵呵，想套關係也得看胤■答不答應。
賈元春沒答覆她什麼，不動聲色的岔開話題，“若真是兒子就好了？我只怕自己這命，如今府上已有五個小格格，指不定我這胎又會令府上蒙羞。”
八福晉還沒接話，府上的鬼魂們已經鬧騰起來。
“不是女兒，一定不是女兒！美人你要相信自己。”
“或者讓庸醫來看看。”
……
它們口中的庸醫正是帥鬼，他的醫術的確是值得信任的，賈元春竟忘了讓他診斷。八福晉又說了好些拉攏感情的話，鋪墊做得差不多了，才苦著臉說：“你可知道表哥在忙什麼，我們爺總是在我跟前抱怨，仔細想來，我也有好些時候沒見過他。”
“我已經有好些時候沒出去活動，還不到六個月，這肚子比要臨盆的更駭人……爺在忙什麼我並不清楚，只是，早朝總是能見面的，八阿哥沒攔人？”
“表哥下了朝也不同胤■一路走，日日往翊坤宮去，難道是刻意躲著？”
這個問題，賈元春真不知道，她感覺胤■與從前不太一樣，因為這折騰人的肚子，沒仔細查探，她搖頭，表示不知。郭絡羅氏失望的離開，她前腳踏出院門，鬼魂們就給元春分享它們掌握的情報。
“當然不會見他們了，土豪九是皇上的人。”
“……他和老八這段友誼也真夠偉大的，一個白花錢，一個淨享受。”
“世事無常，女施主你要淡定。”
“裝什麼禿驢你個雜種。”
賈元春真的才知道她淡出是非圈安心養胎這幾個月出了這麼多事，按照他們的說法，胤■已經同八阿哥拆夥轉投了康熙？雖然有點不道義，乾得好！！手足之情是一回事，選擇一條更輕鬆的路走胤■並沒有錯。賈元春正在走神，四個球就蹭過來了，噢，不對，是四個孩子。它們在元春跟前方翻來滾去，好似在撒嬌安撫她。元春伸手過去摸了摸，笑道：“額娘沒事，寶貝兒別擔心。”
她這麼說，小傢伙直接蹭到她身上來。
真是體貼人的好孩子，雖然還看不出性別，就算都是女兒也不能消磨她的愛。
為什麼不讓帥鬼驗性別？
人生總要有驚喜。
當晚賈元春將八福晉找她這事告訴了胤■，土豪九摸著她的肚子沒說什麼。
第二日，郭絡羅氏又來了，還是那些論調。賈元春再次告訴胤■，土豪九皺眉。
第三日，郭絡羅氏來的時候，胤■正在府中。
他看著徐徐而來的八福晉，迎上前去，“表妹既然不是真心對賈氏，就不用再來了，別打擾我那側福晉休息，懷孕是很費精力的事。”
郭絡羅氏也不賣關子，直接說出自己真正的來意：“表哥最聰明，能不知道我過來的目的？你躲著我們爺，姑爸爸也給我臉色看……到底是為什麼你竟變成這樣？是信了董鄂氏胡說八道站到老三那邊？表哥你知不知道我們爺多傷心？”
胤■沉默半晌，他當然知道和八哥回不到從前，比起手足之情，更重要的是生養之恩以及君臣之義。胤■遵從內心做了選擇，他景仰皇阿瑪，他渴望得到皇阿瑪的重視。
有得就有失，做了決定就要承擔後果。
“我不會再幫八哥做什麼，也不會站到其他兄弟的隊伍裡，比起捲入奪嫡之爭，賺錢更符合心意。”胤■深深看了八福晉一眼，嘆息道，“我依然是從前的胤■，依然重視八哥的情誼，如果只有金錢以及各方面的支持才能表示心意……爺不強求。”
郭絡羅氏當然不會就此放棄，“表哥你在害怕什麼？我們爺有群臣附庸，一定能獲得最終勝利，到時候你就是功臣，姑爸爸也能……”
胤■笑了，群臣算什麼？就算全天下擁立八哥，做決定的是皇阿瑪，他中意誰，天知道。
那日在乾清宮的對話讓胤■覺得，八哥或許不是最後的歸屬。
皇阿瑪並不想讓他繼承大位。
說到這份上，繼續下去實在沒有意義，胤■不想去解釋，也不願同郭絡羅氏爭辯，他疲憊的說：“表妹你回去吧，別再來叨擾賈氏。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志不在大業。”
……呵呵。
八福晉覺得她從沒了解過表哥。
他同胤■那麼好，怎能一朝絕情誼。
眼看著郭絡羅氏離開，胤■是傷感的，他卻沒有質疑自己的決斷，也沒有回頭的意思。得到消息的胤俄也來找過他，老九沒在用賺錢做藉口，而是隱晦的說了康熙的意思。
胤俄顯得十分驚愕。
“九哥你說這是皇阿瑪的意思？”
“他不看好八哥，八哥一定會失敗？”
胤■搖搖頭：“皇阿瑪是否屬意八哥我不知道，可以確定的是，他不希望我們結黨營私。這是警告，皇阿瑪在警告我，除了投誠沒有別的選擇。再說……能夠被寄予厚望是我的期望……我很羡慕太子。”
這不可笑，不僅是他，大概所有兄弟都希望得到皇阿瑪重視，胤俄非常理解。“九哥你是對的，我們同八哥交好不是以額娘以及府上所有人的生命為代價，如果說不介入奪位之爭就是背叛，維護這樣的感情也沒什麼意義。”這番談話讓胤俄醒悟，他得跟上九哥的步伐為皇阿瑪做事，不能把心思放在歪門邪道上。胤俄是個直腸子，他從鐵獅子胡同出來，直接往八阿哥府去，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胤■。
“八哥我們永遠是好兄弟，不過我要退出你的大業了。”
胤■差點被他氣得吐血。
等他反應過來想說點什麼胤俄已經離開了。
雖然知道胤■會傷心會憤怒，九阿哥並沒有改變決定，除了往死裡賺錢之外，他剩下的精力都用在了留花院，懷孕六個月，賈元春的肚子又大了一圈，讓胤■心驚膽顫的同時，她有了新的發現。
賈元春原本還擔心能否順利將四個孩子生下來，懷著雙胎就已經是危險的事，皇家從沒出現過一胎四個的先例。進入十一月，四個小傢伙乾了件嚇死親娘的事。他們開始吞噬鬼魂。
除了甘心為元春所用的這些，那些不服管的刺頭被他們料理得乾乾淨淨。
都是吃鬼，四隻在口味上還有差異。
總在胤■頭上滾來滾去的三隻，一個好食怨靈，一個雜食，一個獨愛小鬼。至於抱著金子睡覺的那廝賈元春沒看出屬性，它就像是個正常的小孩，並沒有嚇死老娘的舉動。
這麼想法太天真了，能以球形離開她肚子來外面飄蕩，能是普通人？
呵呵。
過了有半個月，帥鬼才告訴她，它寧可餓著也不吸收怨靈來補充能量凝實魂魄是因為整個九阿哥府也沒有他喜歡食用的類型。他喜歡吞噬有錢人的靈魂。最符合標準的……毋庸置疑就是土豪爹。搞清楚孩子的屬性是好事，賈元春卻快樂不起來，懷著個隨時可能手刃親爹的孩子，她要怎麼面對滿懷希望的胤■。
告訴他雖然自己懷著個貪財的，不過那廝隨時想殺了你？
這個發現之後，賈元春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將寶寶引向正途。
“元寶啊，別看著胤■流口水了，那是你阿瑪……聽到沒阿瑪不能吃！”
這話顯然不夠說服力，賈元春真相揍那混蛋一頓，她克制住了。
“留著你爹的小命，他每天都能給你好多金元寶。”
一句話。
那蠢貨從流口水變成了星星眼。
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不過……賈元春覺得她應該給胤■默哀。
在親兒子心中的地位還不如金元寶。
別家當爹的絕對沒這麼可憐。
寶寶天賦異稟是有好處的，賈元春驚喜的發現，系統隨時隨地都在給她信息。
【消滅怨鬼柳二娘，功德值+10。】
【消滅惡靈許富貴，功德值+10。】
……
完成任務得到的是感謝點，因為她實現了鬼魂的心願，成功超度了它們。四個小傢伙做的是吞噬邪惡的靈魂，這是在積德。因為是她親兒子，功德值理所當然加到了元春身上。
功德值超過100點的時候，她獲得獎勵物品[黑無常的帽子]。
功德值超過500點的時候，她獲得獎勵物品[鎖魂鉤]。
這兩件都是地府十大陰帥的法寶。到手之後就被兩個球搶走，黑無常的帽子能增加法力，鎖魂鉤讓他們足不出戶就能勾來外面的倒霉鬼。四個兔崽子終於放棄了在胤■腦袋上打滾，它們試驗法寶的威力，補了不少陰氣。
賈元春擔心過，這樣詭異的天賦，她害怕孩子生下來就和黑白無常一樣，翻眼皮吊舌頭。翻看《指南》之後發現，它們屬於天生控鬼師，出生前就達到了鬼將級別。吞噬怨靈非但不會讓他們在外貌上迥異於普通孩子，而且能幫助他們凝實靈魂開發神智，天生就比別家的健康聰明。
做了母親才知道，總是盼著孩子能更聰明更健康，想將全天下最好的給他們。天賦異稟怎麼了，有自保之力當然好，就算在別人眼中是怪物，對她而言也是在祝福中出生的寶貝。
上了十一月日子過得飛快，四十一年除夕就要到了，這之前九阿哥府還有一件大事。臘月初七是福晉董鄂氏的生辰。
胤■已經將管家權交回到她手裡，董鄂氏決定大辦。請帖不僅發到皇子福晉手中，京城許多官員家也沒漏掉。在他的計劃裡，賓客少說也得超過十桌。得知此事胤■並沒有對話不投機的董鄂氏說什麼，而是將此事告訴康熙。
康熙不僅是大清朝的主人，也是胤■的阿瑪。經過這麼多事，他當然知道董鄂氏不是好的，又不能讓胤■休了她，能忍就忍了。誰也沒想到董鄂氏這樣鋪張，只是普通的生辰而已，搞這樣大排場是想讓御史台彈劾胤■？
當皇帝的就愛多想，他很快就想起三福晉與九福晉都是董鄂家的。
難不成知道胤■對她不滿意以後，董鄂氏改投了三阿哥？鬧這一場想讓老九倒霉？
……其實九福晉這麼搞只是想宣告自己並沒有失寵，還是九阿哥後院的主宰。
董鄂氏讓胤■做靶子，護短的康熙也不讓她好過，在董鄂氏的請帖發出去之後，她生辰前一天，康熙在早朝上說，要徹底打擊結黨營私的行為，將監督工作交給劉御史。
康熙憎惡結黨營私朝臣都知道。
決心這樣堅定還是第一次。
劉御史全名劉吉浦，以七十歲高齡穩坐正三品御史大夫之位，此人憎惡一切敗壞超綱違背律法的行為，嫉惡如仇，公正無私，人稱鐵面閻王。他在順治時期就進入了御史台，歷經兩朝，深得皇帝信任。劉御史笑眯眯的從百官身上掃過去，他這把歲數不知道還能為朝廷效力多久，沒準這就是最後一票，他已經有了計劃，非得將吃皇糧的蛀蟲全部清理出來。
眾大臣趕著回去推掉明日九阿哥府的宴席。
“老夫還有急事，就先走一步。”
“澤彥兄等等，我與你同去。”
九福晉壓根不知道這事，她愉快的進行最後的檢查，誓要在各家福晉面前洗刷恥辱，維護九福晉的名聲。就在這樣的氛圍之下，董鄂氏的生辰到了，她起了個大早，換上華貴的旗袍，畫上精緻的妝容。準備好這些之後她就來前院等著，左等右等，沒有一輛馬車過來。臨近五十各府的管事才帶著禮物來到九阿哥府。
“九福晉見諒，老爺陪夫人回娘家去了，讓奴才送賀禮過來。”
“九福晉包涵，我們老爺病了，夫人實在走不開……”
“九福晉息怒，我們……”
除了她娘家以及阿哥福晉們，所有人都避嫌沒來。董鄂氏氣得險些暈倒，她就要當場發作，卻被攔了下來。“有外人在，福晉您別發火。”董鄂氏咬碎一口牙，轉身就看著扶著肚子出來的賈元春。
賤人！肯定是她動了手腳，否則怎麼都不來！
該死的賈元春，自她進門，九阿哥府就翻了天，爺被狐狸精迷了眼，竟這般對她。
董鄂氏強打笑容招呼僅有的兩桌客。看著其他空盪蕩的桌子，計劃中的風光成了尷尬與恥辱，她甚至看到大福晉等人眼中的嘲諷。勉強撐過這天，將人打發走之後，董鄂氏就病了。作為始作俑者，胤■完全沒有愧疚的意思，非但如此，他還去正院衝董鄂氏發火。
“你個蠢婦，皇阿瑪昨日在早朝上將權力交給劉吉浦，讓他肅清朝廷，打擊結黨營私。你今日就整這一出把爺推到風口浪尖上。沒人來丟臉是不是？委屈是不是？虧人家懂事，否則爺會被你害死。從今天起，你閉門思過，由郎氏代理後院。”
這還不算完，第二天，康熙的聖旨就到了，他狠狠批評了董鄂氏，這封聖旨並沒說胤■什麼，別的阿哥卻嘲笑他連個女人都管不住。胤■啥也沒說，他壓根不生氣，這事本就是他自己檢舉的，沒見皇阿瑪的態度？
這道聖旨對董鄂氏的打擊是沉重的，她病了二十來天。這還不算完，宜妃還派了她身邊的嬤嬤過來教董鄂氏規矩，什麼事嫡福晉能做，什麼不能做。等董鄂氏身子骨好起來，就到了年末，她低調出席宮宴，歌舞表演到一半，賈元春就捂著肚子哼哼起來，伺候她的丫鬟驚呼：“側福晉發動了。”
雖然懷著四個孩子，她並沒有早產的跡象，除了肚子比別家孕婦大些。賈元春有些心慌，這是她計劃外的事，七個月生產能不能她不知道，更重要的是，在除夕宮宴上發動仇恨不要更高。
賈元春看向帥鬼，卻發現對方在笑，還讓她安心。“懷的孩子多了早產才是正常的，在除夕這天生下孩子也是件風光的事，你放心去，有本神醫看著，絕不會出事。”
有它這番話，賈元春就放心了，宜妃身邊的嬤嬤立刻過來攙扶她，這會兒回去也來不及，去翊坤宮生產也好，第一時間傳來好消息讓皇帝太后高興。賈元春在回想母親給她的手冊上寫的生產要領，胤■已經嚇得腿軟了。
他整個人懵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十阿哥就納悶了，他伸出食指在胤■身上捅了捅，“九哥你不高興？賈氏不是很得你喜歡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胤■說：“老十你扶我去額娘宮裡，我腿軟。”這才七個月大，就要生產，他能高興才怪。賈元春肚子裡的孩子在他的期盼中長大，如今就要出來，胤■反而怕了。
七個月大生下來真的能活？
賈氏會不會有什麼意外？
萬一都是女兒咋辦？
胤■簡直不敢想下去。
他被老十攙扶著往翊坤宮去，康熙見到這一幕直接樂了。
“賈氏也不像你這樣，胤■你鎮定……女人生孩子男人腿軟什麼？”
……呵呵。
又不是你的女人生孩子。
說得容易。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生孩子，他的長子沒準就在這在這一買賣，能不激動？
胤■怨念的看了康熙一眼，還有賣力嘲笑他的兄弟們，咬牙往翊坤宮去。
太上老君王母娘娘，千萬要保佑春兒順利生下爺的兒子，母子平安一定要母子平安。
從設宮宴這處到翊坤宮並不很遠，胤■卻像上戰場一樣悲壯，他用了全身的力氣在走這一段路，到產房門口已經快不行了。小路子是個機靈的，搬了椅子過來，還給胤■端了一碗茶。
大概是早和孩子們培養了感情，它們舍不得賈元春疼痛勞累，一個個撒歡往外擠，胤■坐了一刻鐘就聽到元春叫起來，然後就有嬤嬤驚呼：“已經摸到頭了，側福晉使勁！”帥鬼也在元春身邊鼓勵她，順便盯著接生嬤嬤有沒有小動作。
出了這樣的意外，康熙也沒心思再吃下去，將場子交給德妃，帶著坐不住的郭絡羅氏就過來了，他剛到，胤■沒來得及讓座，就聽到“哇”的一聲，哭得不能更響亮。
胤■給康熙請安都顧不得，直接從椅子上彈起來，焦急地問：“是男是女？春兒可還好？”
又有嬤嬤驚呼：“肚子裡還有。”
宜妃很重視賈元春這胎，安排了四五個嬤嬤，因為人多，讓一個抱孩子出去也沒什麼妨礙，沒多會兒就有個嬤嬤抱著孩子出來了，她滿臉喜色，“恭喜皇上，恭喜宜妃娘娘，恭喜九阿哥，側福晉生了個阿哥！”
胤■早就想過，若元春能生個兒子，他肯定欣喜若狂，真正到了這一刻，他竟哭出來。胤■情緒太激動，壓根不敢伸手去接，他扭頭看向康熙，“皇阿瑪，我有兒子了。”
他連在康熙面前要自稱“兒臣”也忘了，這種情況下什麼都能被原諒。
在五個女兒之後能有兒子，誰都會激動，雖然兒子的生母只是個側福晉。
宜妃也是滿臉喜色，她讓嬤嬤將孩子抱過來，“瞧瞧，小阿哥多像胤■，賈氏真真是個有福的。”宜妃這樣說，奴才們都附和，康熙也覺得孩子長得好，皮膚紅彤彤的，依稀能看出胤■的影子，長開了肯定是個俊俏哥兒。
康熙大手一揮給接生嬤嬤看賞，那老婆子怕阿哥見風受涼，在康熙宜妃和九阿哥胤■都看過之後立刻把人抱了進去。她剛回到產房，有有嬤嬤驚呼：“出來了。”胤■還沒從巨大的喜悅中回過神，第二隻又被抱了出來：“恭喜皇上，恭喜宜妃娘娘，恭喜九阿哥，側福晉生了個小阿哥。”她意識到雙胎不是好事，又補了一句，“側福晉肚子裡還有一個。”
哭過一場之後，胤■這會兒慢慢的都是喜悅，春兒不愧是仙女下凡，兒子也能兩個兩個生。
第三個兒子出來的時候，三人都麻木了，宜妃滿嘴都是誇讚賈元春的話，康熙也覺得十分滿意，胤■就是個孝子，他大婚三年沒個兒子，連生了五個女兒，終於有個爭氣的了，這時候他們以為只是三個。
也不能用只是，董鄂氏一胎生了三個女兒讓胤■受盡了嘲諷，回過頭來賈氏就給他正名。不是胤■不行，董鄂氏是個寡福的，生女兒的命。胤■笑得合不攏嘴，這時候又出來一個嬤嬤：“恭喜皇上，恭喜宜妃娘娘，九阿哥大喜，側福晉又生了個小阿哥。”
……
驚喜太多，胤■都笑得麻木了。
聽到報喜之後，他反問道：“還有沒有。”
虧得只有老十陪在旁邊，若讓其他兄弟聽到非揍他一頓。得了便宜還賣乖，一胎四個兒子已經是上輩子積德。
宜妃險些繃不住，她笑罵道：“你這貪心的。”
康熙也瞪了胤■一眼。
那老婆子立刻答覆道：“一共四個阿哥。”她委婉的表達了只有四個的意思，沒說“沒有了”，這說法不吉利。康熙、宜妃以及喜當爹的九阿哥胤■都給了上次，土豪九出手最大方，他一高興就賞了翊坤宮所有奴才一年的份例。
四個兒子都長得極好，皮膚紅彤彤的，哭得也響亮，一看就是健康的。
劉氏生的那個沒活過洗三的阿哥並沒記入宗譜，從賈元春生的第二個兒子開始序齒，胤■昨天，昨天還排在兄弟最末，今兒就異軍突起，遙遙領先。康熙的所有兒子之中，唯有他有四個兒子。
仿佛之前的痛苦，都是為了這一刻的喜悅。胤■高興瘋了，若不是側福晉已經沒了晉升空間，提位份簡直不用說。賈元春也高興，她雖然知道自己懷了四個，卻沒料到四個都是兒子，她之前一直是往壞處想的。
在除夕當晚生下四個兒子，賈元春直接升級為女人們妒忌的對象。除了宜妃郭絡羅氏，別家都是羡慕嫉妒恨。康熙公布了這個好消息，並表示要親自給胤■家的小阿哥賜名。老大險些嘔出一口血，他那福晉已經生了四個兒子，好消息還沒來，反而讓胤■時來運轉。一胎四個兒子，簡直嫉妒死兄弟們。胤禛也有些懊惱，他想起當初在皇覺寺枯葉說的那番話……老和尚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他一句話讓自己損失大了。
最羡慕的還不是他們。八阿哥胤■別說嫡女，連個庶女也沒有。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他直接紅了眼，嫉妒。
宜妃滿臉喜色，看德妃的目光都和藹了許多。
顯然，她這份喜悅並沒有感染到其他妃嬪……
她們覺得宜妃這德行竟然能遇到這樣的好事，老天爺簡直不公平！！
這年的除夕就在九福晉董鄂氏嘔血，眾妃嬪、阿哥、福晉們的羡慕嫉妒中過去了，那天晚上，九阿哥府的賞賜就沒斷過，宜妃還表彰了榮國府二房王夫人，給了一套御賜的頭面，說她生了個好女兒。
宮裡的太監來報喜，王夫人還意識到喜從何來，直到聽說九側福晉生育有功，她才高興地問是小阿哥？老太監整張臉笑成了一朵菊花，他讓後面的把宜妃的賞賜端給王夫人，然後才恭喜說，“萬歲爺也說九側福晉是有大福氣的，她給九阿哥生了四個兒子。”
……我擦！
……我擦！
……我擦擦擦擦擦！
榮府大房都瑪麗隔壁了，王夫人感動得哭出來，一貫嚴肅的二老爺賈政也露出了笑容。
老太太雖沒得到賞賜，也高興的說：“祖宗保佑啊！”
王夫人最摳門的，花府裡的錢怎麼都行，讓她自個兒掏腰包兼職做夢。這回她大方了，讓大丫鬟遞了個繡包給報喜的太監，那太監嘴上說推辭的話，接過來一捏，輕飄飄的，沒啥手感。他笑得更燦爛，銀票總比碎銀子值錢，這回真是沾了九側福晉的光。
宮裡的上次堆滿了元春的小金庫，胤■更是大手筆，他給了元春兩個賺錢的鋪面。然後天天念叨說自己賺得還不夠，這麼多兒子分配不過來……康熙沒聽出來他是在哭窮？他直接不願意見到這個喜當爹的混蛋，賈元春生的也是他的孫子，沒見有人送他大禮，胤■倒是賺夠了本。
他又在康熙面前感慨，終於被臭罵一頓，康熙給他放了半個月假，不要出來礙眼！
胤■抓抓後腦勺，嘿嘿一笑。
反正也賺夠了本，給他放假正好。
他能陪兒子們愉快的玩耍。
第036章
賈元春的生辰在元月初一,正在月子裡,便沒有宴客。胤■上午去乾清宮刷了存在感，康熙見他那啥樣就生氣,給他放了半個月假,自宮裡出來他徑直去洋貨鋪子轉了一圈，買了個土豪金八音盒回來。胤■沒去福晉的正院,直接來到元春這邊。
甫一進門,他看到木匠臨時趕制的“四鋪位”搖籃床,眼睛就挪不開。
任誰也想不到,平時高貴冷艷的土豪九竟是個二十四孝好阿瑪。
他推了推小床,聲調輕快的說：“阿瑪的好兒子,今天乖不乖，有沒有好好吃奶？有沒有尿尿？”賈元春覺得她三觀都刷新了，正想替寶寶回答這個問題，就發現元寶瞪眼盯著胤■。
按理說剛出生的奶娃是不能視物的，賈元春知道，蠢兒子看的是他阿瑪的靈魂。
因為挑嘴從未吃飽過的元寶少爺眼饞的看著胤■的靈魂。
有個鍾愛金元寶喜歡吞噬有錢人魂魄的兒子真是夠了。
元春對胤■笑了笑，“爺也抱抱其他幾個，把元寶給我。”
“元寶？”
“聽說皇阿瑪要給小傢伙們賜名？妾便取了小名過過癮。”
胤■在兒子紅彤彤的臉上戳了戳，有道理，盼了三年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取名還輪不到他這阿瑪……胤■也沒膽找康熙爭論，只得學賈元春在小名上下功夫，“春兒都取了什麼，說給爺聽聽。”
賈元春將元寶自胤■手中接過，拍拍他的小屁股。自從發現兒子可能手刃生父，賈元春每日都要讀一遍《孝經》，她以為有作用的，現實也太傷人。伸手在元寶的鼻尖點了點，警告他不許對胤■動歪腦筋，賈元春才笑著回答說：“只想好這一個而已，別的總覺得不好。”土豪九這才“勉為其難”的表示，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他，別把兒子們勞苦功高的額娘累著。
元寶這名字來源於兒子的屬性，不明真相的胤■卻把自家側福晉當做知音。自大婚之後，董鄂氏從未放棄過勸他迎合皇阿瑪的口味爭一爭。胤■曾灰心的認為所有女人都是因為他的皇子身份以及冠京城的財富喜歡他……直到賈元春出現。
她從不介意胤■是不是受寵，不介意他官職高低。
仿佛就是從去年冬天娶側福晉開始，他做什麼都順風順水。胤■從來沒有放棄本性去迎合過別人，這一年來卻得到越來越多的認同與重視。皇阿瑪對他已徹底改觀，不在是一味否定，而是思考怎樣將胤■放到最適合的地方。
四十一年，康熙有了新的覺悟。
人與人是不同的，他不能用儲君的標準去要求每個兒子，他從前也覺得胤■離經叛道不成器，在老大、老三、老八、老十四都蠢蠢欲動的時候，有這麼個實心眼兒子是幸事。
隨著太子被圈，康熙對他的信任已經大打折扣。
如今，胤祺與胤■才是忠臣孝子排行榜上位列一、二位的人物。
得康熙信任且商場得意的老九喜得貴子，他浪費分分鐘百十金的寶貴時間，糾結了一整個下午給餘下的三個兒子取名。為了表達由衷的希望，老大、老二、老四的小名被確定為地契、商鋪以及銀票。
……賈元春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她不該給胤■提示的，這名字傳出去兒子們怎樣建立身為皇孫的自信。
大丈夫一言九鼎，在賈元春提出異議之前，胤■就拍板，愉快的決定了。
“我……簡直無話可說，土豪你太帥氣！”
“地契、商鋪、元寶、銀票！！哈哈哈哈，笑死鬼！”
“美人你真的不再爭取一下？這名字讓外人聽到可如何是好。[地契小阿哥]你的功課做得怎樣？[商鋪]會背《三字經》了麼？”
“還想好好做鬼就閉嘴，雜種們，地契小阿哥臉色有點不對……”
……
雖然還是很想笑，他們及時記起了鎖魂鉤的威力，湊熱鬧的死鬼們四處逃竄。
本來，幾個小阿哥的智商不足以消化名字的含義，見倒霉鬼死鬼斷頭鬼無臉鬼笑得這麼歡，他們直覺認為這不是什麼好名字，被胤■抱在懷裡的銀票開始掙扎，還沒正確表達自己的抗議，就被親爹一巴掌拍到屁股上。
“別鬧，乖兒子你太小了，長大些阿瑪陪你做遊戲。”
呵呵。
土豪你確定你兒子是想和你玩耍？
他這不是彆扭不是害羞不是多動症也不是想和你培養父子感情！
他是對著丟祖宗顏面的蠢名字不滿意！
閒著沒事乾滾去福晉正院和三個閨女培養感情啊，過來一趟就幹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你不怕康熙發作！
半年來胤■踏實的行為讓康熙對他十分滿意，九阿哥府的釘子已經撤掉，就這樣，他錯過了輓救皇孫於苦難中的機會。這天康熙正埋首給乖孫挑名字。
胤■興奮過了才想起今兒是自家側福晉生辰，他喚小路子將準備好的八音盒拿來，遞到元春手中，“這是從西洋運來的玩意兒，叫八音盒，打開這蓋子它就能唱小曲兒，春兒可喜歡？”胤■將兒子放回搖搖床裡，坐上炕，將擁著棉被的賈元春攬入懷中，“這是爺給春兒過的第二個生辰，以後還會有第三第五第八第十個……”他想說點感動大清朝的甜言蜜語，憋了半晌還是沒想出來，賈元春將八音盒放到床內側，將臉埋在胤■懷裡，她不知道說什麼，這是完全沒料到的驚喜。上輩子入宮之前還過了幾個生辰，母親是疼她的，後來便沒有了，即使做到賢德妃的位置，皇上也沒在元月初一這日陪她一會兒，這是專屬於正室的日子。
說不感動是假的，賈元春眼睛澀澀的，想哭，卻流不出眼淚來。
這樣感動的時刻沒維持多久，胤■就說起兄弟們對他的羡慕已經宮裡頭不要錢的賞賜來，作為已經鑽進錢眼子裡的土豪阿哥，在“爺終於有兒子”這樣的感慨之後，胤■緊接著想到的是大四喜能撈到多少錢，再然後是終於不用養十幾年倒貼送到別人家去了。有了五個女兒之後，嫁妝是最讓胤■深惡痛絕的東西……生了賠錢貨被嘲笑就算了，他真的不想被別人說辛苦賺銀子全給女兒填嫁妝！！
翻過這天，洗三宴就提上日程。賈元春一胎四個阿哥創了大清朝生育記錄，康熙默許胤■大辦，於是京城所有官員都接到了九阿哥府發的請帖。因為落款是九阿哥本尊的名字，他們不能用對待董鄂氏那樣輕便的態度應付這次邀請，只得支了兩個官爵頗高且深得聖心的大臣探康熙口風。
結果是皆大歡喜的。
他們被允許去九阿哥府道喜。被劉御史盯了二十幾天，不敢說悄悄話、不敢結伴而行的大臣們松了口氣……他們並不想看九阿哥得瑟，更不想被嚴密監控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
……甭管眾大臣是真心還是假意，對事態的發展胤■十分滿意，與他同樣滿意的還有賈家人。
寧榮二府沸騰了，賈政覺得他有了進入更高舞台的機會，王夫人則是為閨女能在九阿哥府站穩腳跟感到高興，在四十一年秋闈之中嶄露頭角的賈珠也想知道妹子過得好不好，他們有三年沒見面了。
卻說老太太已經許久沒參加京城裡的活動，因為這回太長臉，她表示會親自去看看。
在這樣的氛圍之中，洗三日到了。
這天對於坐月子的賈元春沒什麼不同，胤■卻跟打了雞血似的，一大早就開始折騰，他還讓奶嬤嬤給小阿哥換了大紅色洋氣的小夾襖，為了正確分辨誰是誰，襖子上還繡了他們的小名。賈元春曾委婉的建議低調點好，九阿哥以為她擔心太風光遭人恨，他拍胸脯表示自己一定能保護好親兒子。
其實賈元春擔心的從來就不是安全，她怕這名字太丟臉給兒子留下心理陰影……勸說失敗了。
賈元春生了四個兒子的消息傳出來之後，最恨的還是福晉董鄂氏，她氣得砸了滿屋子器具，又因為這些早被胤■換成了青銅製品，不僅沒讓董鄂氏的怒氣順利發泄，反而越演越烈。
她恨不得掐死那些賤種。
側福晉算個什麼東西？
不過是洋氣一些的奴才而已，爺太寵那賤人！
雖然生氣，董鄂氏卻不敢真正做什麼，連續遭到胤■、宜妃和康熙斥責，她已經非常尷尬。劉氏倒是龜縮著沒怎麼著，郎氏逮著機會就挑釁她，全不把嫡福晉的尊嚴放在眼裡……董鄂氏氣急了，卻不敢做出格的事，非但如此，她還要笑著對爺和董鄂氏說恭喜，這是為了保住嫡福晉的地位。
董鄂氏笑著招呼各家福晉，老五家他塔喇氏來得最早，老四與老八的府邸相鄰，那拉氏同郭絡羅氏一道來的。每家子進門的時候都會遞上賀禮，道一聲恭喜，董鄂氏起先還能忍，聽多了就暴躁起來，臉上的笑容根本維持不住。
她是董鄂家尊貴的嫡女！是胤■的嫡福晉！她生辰的時候所有人藉口不來，說什麼不敢有違聖意……她那時真信了，如今來看都是胡說八道。看看今日的盛況，結黨營私能查到她的生辰宴上？
董鄂氏覺得她被賈元春羞辱了，胤■竟為個側室處處與她為難……她卻沒意識到，將她踩在腳下的不是賈元春，而是老九新添的這四個兒子。連得五個女兒之後，賈元春這一胎讓胤■欣喜若狂，怪只怪董鄂氏不爭氣，她若能生出嫡子，宮裡那兩位能給她臉色看？
為了享受更多羡慕嫉妒的目光，賈家人來得頗晚。寧榮二府的隊伍以史太君為首，她帶著賈寶玉走在最前面；緊隨其後的是二房賈政與王夫人，他們後面是元春的長兄賈珠長嫂李紈；然後才是其他主子。這些人都在胤■的計劃之中，出乎他意料的是，回京述職的揚州巡鹽御史林如海也在隊伍裡，與他同行的還有夫人賈敏以及嫡女林黛玉。
因為賈元春是寧榮二府的臉面，這行人送來的禮物都十分貴重。董鄂氏會因此待見他們？當然不。眼看她就要生么蛾子，胤■親自迎上前去。打過招呼之後他將“岳父”賈政、新科進士賈珠、巡鹽御史林如海、大老爺賈赦以及寧國府賈珍、賈蓉領到男賓那邊。
臨走前，胤■看了董鄂氏一眼。
九福晉驀地驚醒，她險些又釀成禍事，如今賈氏風光無限，比起衝上去裝個頭破血流，低調隱忍積蓄力量才是上選。她咬碎一口牙，擠出笑容招呼賈家人。側福晉賈元春生了兒子，連帶賈家的地位也高了許多。邢夫人於寧國府尤氏表現得很興奮，老太太持重，賈敏與林黛玉這對母女見見慣了官家聚會，身處阿哥府依然適應良好。這幾天王夫人已經炫耀夠了，既然已經來到九阿哥府，她也該去看看坐月子的女兒。
王夫人是賈元春的親媽，她讓丫鬟領著往留花院去，穿過庭院進入廂房，繞過擋風的畫屏就看到擁著棉被靠坐在床邊的女兒。“外頭熱鬧極了，虧你沉得住氣。”
這嗓音不能更熟悉，賈元春笑著抬起頭。
“女兒許久不見您……母親！”
王夫人走上前去坐到他身邊，“我女兒是九阿哥府的側福晉，誰敢苛待我？你莫想這些，好生籠絡九阿哥，固寵才是要緊事。雖然生了小阿哥也不能得意忘形，我方才見到九福晉，一臉刻薄相，不是能容人的。莫爭一時之氣，萬事小心。”
賈元春不是十七歲天真的女娃，她的靈魂早倦怠蒼老了，壓根就不似董鄂氏那般衝動易怒。上輩子在宮裡得到的教訓太多，便是再蠢的人，以生命交了學費之後總會成長起來。
“母親放心，我省得。”元春又問老太太可來了，王夫人撇了撇嘴，“老太太一心系在十幾年未歸家的賈敏身上，能記得我兒？我如今看得明白。大房那邊想踩著九側福晉這個踏板往上爬，老太太倒是關心，她覺得我兒能光宗耀祖，在她心中，我們娘倆加一起也沒有賈敏重要，那賤人昨日帶著病秧子女兒過來送年禮順道給老太太請安，誰不知道那一家子什麼想法，不就是想沾光來九阿哥府交好運……你好的時候他們對你巴結奉承，一旦出什麼事，躲得比誰都快。我的兒，作為九側福晉，你要擦亮雙眼看清楚，誰是真正為你好，誰是攀附權勢以求雞犬升天。”
別看王夫人總在誦經禮佛，她雙眼看的清清楚楚。榮國府這一大家子，真心對元春的太少太少。
王夫人說了很多事，有叮囑，也有純粹的抱怨。
因為私人仇怨，她對姑太太賈敏的評價很不客觀，即便如此，元春也感激涕零。
活了兩輩子，母親總是這樣為她好。賈元春是自責的，除了掏空榮府加速滅亡之外，她上輩子沒做什麼讓母親風光體面的事。總覺得欠了債，總想補償……
聊得差不多王夫人就到前面去了，賈元春原本閑得無聊想給胤■做件衣服，如今也沒了心情。她看向帥鬼：“你替我看著四個寶貝，莫出了事。”
當太醫的時候帥鬼見過太多母為子則強的例子，就連寵冠後宮的董妃娘娘，也是在兒子夭折之後就生無可戀了。他能理解賈元春的心情，接到這樣的託付之後也沒有推辭，點頭就往前面去。因為不願意同喜愛吞噬魂魄的小傢伙們在一起，此刻，她房內飄滿了鬼魂。
“美人你這樣好，生的兒子怎麼如此可怕！”
“不！我絕不相信那幾個小魔頭是美人的親兒子，到底哪裡出錯了！”
“總覺得這樣下去會更悲劇，我們得想個對策。”
“呵呵，你說對策？是將別家的怨靈抓來喂飽他們，還是拿住把柄與之談判！”
……
賈元春本來已經抑鬱了，聽到這些話她又調整好心情。那些悲慘的不堪回首的過去只是回憶而已，她如今不是鳳藻宮尚書也不是賢德妃娘娘，她是胤■的側福晉，是四個孩子的母親。
只是如此。
洗三這日，小阿哥們收穫頗豐，與賈元春能生的美名一同傳出去的還有四個小阿哥悲催的小名。大紅色喜慶的厚棉襖上繡的名字簡直下了賓客們的眼。
地契！商鋪！元寶！銀票！
呵呵，土豪九你真是稱職的商人。
這麼給兒子取名你爹知道麼。
康熙當然不知道，他給四個孫子取了特別內涵的名字：弘?、弘暲、弘相、弘歷。
……胤■叩謝聖恩，他沒覺得這些名字有多好，好歹是皇阿瑪賜的名，意義非同一般。他倒是淡定，跟在四福晉身邊的耿格格就震驚了。穿過來之後知道自己成了耿氏，她就制定了目標，要同鈕枯祿氏交好，最好讓乾隆爺讓自己產生依賴。這位穿越女不止一次的慶幸自己是四阿哥府的女眷，若是倒霉到了太子或者老八那裡簡直哭都來不及。
顯然，她高興得太早了。
本來，清穿夾雜紅樓夢就讓她十分蛋疼，這麼一混合，榮國府的支柱賢德妃賈元春竟然成了胤■的側福晉，更讓她糾結的是與林妹妹鬥了多少年的薛寶釵比原著裡年長好幾歲進了三阿哥府為媵妾。
倒不是對媵妾這樣低的位份感到震驚，在大清朝，商人實在沒啥地位。
讓四阿哥府的穿越女糾結的是，她已經無法預估未來的劇情。
林妹妹會不會和寶哥哥牽扯到一起？
榮國府會不會成為皇帝的眼中釘？
……
這些問題還沒糾結出答案，新的困擾出現了。誰能告訴她，未來的乾隆爺怎麼成了九阿哥的兒子？難道是她的到來改變了歷史？她沒懷疑其他人是因為賈元春還在月子中，薛寶釵沒那麼大本事引導康熙給九阿哥的兒子賜名。
耿格格小嘴成了“o”型，她還沒把這事消化掉就成了活靶子。
見到這一幕，瘋狂嫉妒中的大福晉嘲諷道：“四嫂你帶來這格格是對皇阿瑪的賜名不滿意？”
大婚好幾年一直無所出的八福晉也冷哼一聲：“瞧她那見了鬼的模樣……不過是個格格而已，也敢質疑皇阿瑪的決定，都說四哥治家嚴謹，如此看來也不盡然。”
胤■也很不滿，他看了胤禛一眼，很給面子沒開口斥責。
四阿哥胤禛幼時就沉默寡言，長大後更是喜怒不形於色，作為朝堂上公正無私的冷面王，這麼讓耿氏打臉，簡直不能忍受。他沒說什麼，而是給自家福晉遞了個眼神。
那拉氏這才笑著打圓場，“我們府上耿格格沒見過世面，她是驚於皇阿瑪的威嚴，並沒有任何不滿。”四福晉說著輕飄飄看向耿氏。那位穿越女才想起來這是天子一怒伏屍百萬的時代，她嚇出一身冷汗，像受驚的兔子一般淚眼朦朧看向四阿哥。
“爺您要相信我，我對弘歷這名字沒有任何意見。”
……！
不打自招，傻.逼麼？
雖然不知道弘歷這個名字代表了什麼，耿氏的表現讓胤禛非常反感。出了這樣的事她不跪下給九弟道歉，甚至還自稱我。格格算什麼？奴婢而已。
胤禛就想讓她滾回去閉門思過，老十笑呵呵道：“原來是喜歡這名字……我說你要能照著小嫂子這標準給四哥來一胎，皇阿瑪絕不會厚此薄彼。”
他就是隨口一說，卻被老大拿了話柄。
“阿哥有那麼好生？”
“想讓皇阿瑪賜名也不看看你有沒有這個命！”
要是在現代，敢說這樣的話就要有被扇耳刮子的覺悟，耿格格雙手緊握成拳，長指甲把手心戳破，她克制住了。
大阿哥胤褆算什麼？
不過是多嫡戰的失敗者而已，四爺才是下任皇帝，別的都逃不過一個死。
這會兒吠得歡騰，誰能笑到最後且走著瞧。
想到這些，穿越女情緒陡然就好了，她怯怯的看著四阿哥，“爺，我真的沒有腹誹皇上，您相信我。”
……胤禛什麼也不先說，簡直蠢得沒救了，她壓根沒意識到能放她輕鬆過關的是胤■。
那含羞帶怯的模樣做給誰看？
這日是兒子們的洗三宴，胤■高興得很，他擺擺手不與四阿哥府的小妾計較，“四嫂緊隨太子妃之後，堪為嫡福晉表率，只是管好後院還不成，這些不安分的也得收拾收拾，今兒是在弟弟府上，若是換了別人沒這麼容易過關。”
聽到皇阿瑪的賜名之後，賈元春覺得，能當皇帝的就是不一樣。
比胤■那四個笑死人的小名，康熙簡直太高端大氣。
賈元春聽說兒子大名的時候，養心殿中，康熙也知道了胤■給兒子取得小名，李德全說起的時候他正在喝茶，這下可好，險些嗆著。
“李德全你說老九給他兒子取了小名？叫什麼朕沒聽清楚。”
“回萬歲爺，是地契、商鋪、元寶、銀票。”
呵呵，“行了你退下吧。”
康熙覺得他不僅膝蓋中了箭，全身都在酸疼。他這麼多兒子裡面，胤■簡直就是多奇葩花，他特立獨行就算了，有了兒子還想帶壞他們。康熙忍不住想罵他……不過，他罵了胤■這麼多年，要是有用早就見效了。
康熙在翊坤宮給宜妃做思想工作，想讓她這做額娘的給胤■說，宜妃口才好，渲染力特彆強，由她出馬總要好些。畢竟是萬歲爺的託付，宜妃娘娘沒有猶豫直接答應下來，她琢磨怎麼教訓胤■合適，九阿哥府裡，賈元春得到最新情報，被雙親帶著隨老太太過來的林黛玉在花園裡撞上了護軍統領阿爾西年僅五歲的幼子，他們玩得十分愉快。都還是小孩子，賈元春不知道他們之後會怎樣，感情越發濃厚最終走到一起，還是不再見面各自忘了對方……賈元春私心裡希望他們好，這輩子薛寶釵比寶玉大好幾歲，她已經做了三阿哥的媵妾，不會再有機會同寶玉糾纏，唯一讓她擔心的就是林妹妹。
寶玉是個多情種，他喜歡同房裡的丫鬟以及府中姐妹調.情。
他上輩子就博愛，心疼女孩兒，總讓林黛玉傷心。
那時候他們以為只要寶玉成親，他慢慢就能把黛玉忘掉，誰也沒想到，別人是他生活的調劑，林黛玉卻是他的命。賈元春不願意看著這段過去重演，她又不敢莽撞插手讓林黛玉移情別戀。
就算她出嫁寶玉依然深愛她怎麼辦？
對寶玉而言，他和林妹妹是最重要的，訂了婚能拆散，結了婚還能私奔……想要破壞他們的都是敵人。
自重生後，賈元春順風順水，唯一讓她頭疼的就是寶玉。
九阿哥府的洗三宴之後，一夜之間，整個京城百姓都聽說了幾段趣事。首先是九阿哥給兒子們取得小名，完全符合他死要錢的屬性。其次是四阿哥府耿格格失言，她不滿康熙給胤■的兒子賜名……當然，最讓人津津樂道的還是賈元春一胎生了四個兒子。婦人們都在打聽她用了什麼秘方，也有人問她的飲食安排，甚至還有求子若渴的人家調查她去過哪個寺廟拜過什麼佛。一胎之後，賈元春就成了京城裡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就連九阿哥，被人提起也不再是因為能賺錢，而是說他福氣好，娶了這樣有本事的側福晉。
董鄂家完全沒有看熱鬧的心情，九福晉生出三個格格讓他們立刻轉投三阿哥，賈氏這胎讓他們慶幸之前的決定有多正確。雖然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損失，董鄂家的女兒被個四品官家出身的側福晉打壓至斯，他們心裡很難愉快。董鄂家讓九福晉遇事多去三阿哥府，賈氏正得意，莫去挑釁她，韜光養晦知道生出兒子。沒有嫡子的時候，賈氏所出也能成為九阿哥的心肝，一旦有了嫡子，高下立見。到時候有的是機會收拾那賤人。
話是這麼說，他們顯然不知道三福晉與九福晉已經鬧翻。
讓她們互相往來，呵呵，天真。
九福晉壓根沒去三阿哥府，她也沒有迫不及待的找賈元春麻煩，而是將生活重心放在了尋找生子秘方上。大清朝皇室從未有這樣高產的女人出現，若說這背後沒貓膩，董鄂氏打死不信。
這邊董鄂氏躊躇滿志盼懷孕，那邊薛寶釵也頻頻到九阿哥府來，皇子後院不是那麼好混的，好在薛寶釵重生之後賺了不少私房錢，她給了胤祉好些銀子才勉強在後院站住腳。薛寶釵沒打算固定給胤祉供應銀兩，只要懷孕……只要能懷孕，她就能把握機會逆轉局面。
薛寶釵相信了外面的傳言，賈元春上輩子死得比他早，她空有賢德妃之名，卻沒個兒子傍身。就算重生之後再次相遇，薛寶釵也沒覺得她能改變多少。誰能想到……上輩子在宮中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一個兒子也沒有的，竟一胎生了四個兒子。
“表姐你行行好，告訴我，到底是拜了哪個寺廟的菩薩，喝了什麼神水？”
賈元春將看到一半的志怪小說扣在床上，轉頭看著薛寶釵問：“庶福晉想說什麼？”
“我想知道你怎麼生了四個兒子！”
“這個問題接生嬤嬤知道得更清楚。”
“……我在三阿哥府處境十分艱難，商戶出身，還被她們說不知廉恥勾.引胤祉。我必須有個兒子傍身，表姐我們是一家人，你幫幫我！”
如果她真的有穩懷四胎的方法就好了。
賣秘訣也能發家致富。
可惜真是偶然。
ga1105 2015-3-28 08:50
第037章
洗三宴沒她份,滿月酒也蹭不上,賈元春覺得自己不能更偉大。懷胎七月生下四個兒子的是她。來赴宴的賓客怎麼能昧著良心將功勞都算在胤■頭上。什么九阿哥天賦異稟，他真那麼給力咋就在前面鋪墊了這麼多閨女？
胤■對外人一黑到底,在元春這裡還有點良知，他覺得把功勞都算在自己頭上不好,雖然在元春身上辛苦耕耘的是他，女人懷孕太辛苦,分娩太危險……能將四個兒子都養得好好的，並且平安生下來，賈元春的功勞大了。
這混世魔王也有感動的時候，胤■覺得，甭管元春還是蠢萌的兒子們，都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這份認知讓胤■對元春越發好,得了什麼稀奇玩意兒都給她，隔三岔五還賞一些貴重物件。
賈元春出嫁之前，王夫人恨不得將整個榮國府都陪嫁給她，母親並不純善，對她卻是極好的，賈元春從不缺錢。即便如此，她依然被土豪九的大手筆鎮住了。胤■封賞了所有在留花院伺候的奴才，給他們半年的份例，小阿哥的奶嬤嬤更是通過層層把關，額娘自郭絡羅家篩選了兩個，元春的母親王夫人送來一個，他也通過層層把關選出一個。四個奶嬤嬤到位之後胤■才發現，兒子們並不熱衷於喝奶，
胤■急得不行，皇家子嗣嬌貴，挑食是可以理解的，不喝奶怎麼行？
剛辦了滿月酒，胤■又在兄弟們跟前炫耀了一輪，眾阿哥的仇恨值剛鎖定在他身上，萬一兒子就有個三長兩短胤■要怎麼接受？胤■看著三步之外哆嗦的奶嬤嬤，嫌惡的擺手讓她下去，自己親自往留花院去。
元春的月子已經坐到最後幾天，她坐在暖哄哄的炕床上逗兒子，胤■就來了。
最先感覺到他存在的不是元春，而是抱著金條四腳朝天睡在搖搖床上的元寶。從胤■走進院子開始，連金子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小傢伙又鎖定了他阿瑪。
他不會說話，眼中的渴望卻是做不了假的。府中的鬼魂們不敢靠近小阿哥，在看到賈元春糾結的表情之後，它們意識到或許九阿哥與自己處於同樣境地……甚至更糟。
公平投票之後，胤■就成為了片區鬼魂同盟裡的夥伴。
“那小子饞成這樣，怎麼看都是土豪九更危險……虧我當初覺得它是唯一正常的小子。”
“正常？出生之前還能魂魄離體，他有多正常？”
“啊喂！土豪你急衝衝做什麼？送死還跑這麼快的！”
胤■悶著頭衝，各路鬼魂遠遠的擠在一起看熱鬧。胤■進門就看到睡得四仰八叉的地契和商鋪，以及在賈元春懷裡磨蹭的元寶小阿哥。胤■沒有害怕，他的腳步沒有任何的退縮，他來到側福晉跟前，他親了親她的額頭，在賈元春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提著夾襖的後領子將兒子帶了起來。
“聽陳氏說，小子們挑嘴，奶不好好喝。阿瑪我要權有權要錢有錢，快說說是想吃人蔘鹿茸還是天山雪蓮？”
……呵呵，元春的三觀直接碎成渣，土豪你真的不懂麼？你手裡那隻最想吃的就是你美味的靈魂。賈元春簡直想不通胤■的行事準則，她深深凝視自信心爆棚的土豪九一眼，聰明人都會趨利避害，他竟然再而三挑釁元寶。
明知道那小子已經嘴饞很久！
明知道他完全沒有阿瑪不能食用的概念！
眼看著慘案就要發生，元春用魂之力封印了元寶的能力，在智力開發完全之前，她有義務阻止元寶傷害胤■。新生兒不懂父親的含義，他們卻能憑藉氣息準確的分辨誰是賜予生命的母親。被元春攔下元寶也不委屈，他覺得這是額娘在同他做遊戲。元寶咯咯笑起來，被提住後領的他吊在空中蕩阿蕩……
胤■在床邊坐下，見兒子逐個抱過來看了看，剛出生那會兒紅彤彤的皮膚已經變成光澤的白，他們並沒有變成又瘦又黑的模樣，雖不愛喝奶，依然被各種美味的靈魂養得白白胖胖。
雖然有過五個女兒，胤■卻沒親眼見證她們成長。完顏氏生的大格格作為胤■第一個孩子，受過一些寵愛，其餘四個他甚至沒多看一眼。福晉那三胞胎至今只有乳名，對於讓他受盡嘲笑的女兒，胤■喜歡不起來。福晉董鄂氏提過幾次，胤■只當沒聽到。雖然不太了解奶娃娃都有哪些必經的成長階段，他用常識推斷，這不是營養不足的孩子該有的模樣。
九阿哥對京城商圈既有把握，對兒子們的情況卻估不準，鄭太醫天天在太醫院和九阿哥府之間折騰。
“小阿哥非常好，老夫做了這麼多年太醫，沒見過身體更棒的娃娃。九阿哥您想得太多了，不管他們愛不愛吃奶，老夫以頂戴花翎作保，小阿哥沒有任何問題，只要別讓他吃到不幹淨的東西，以後也都很健康。”
不用刻意提醒胤■也知道，他這嫡福晉容不得人，加上三個女兒和四個兒子這樣驚天的對比，不做點什麼兼職不符合她的個性。董鄂氏後悔娶了董鄂家的蠢貨，四嫂才是皇子福晉的典範。
鄭太醫這麼說胤■還不完全相信，他又請了左院判徐懷義，這老頭是神醫界的泰山北斗，他看過之後也是同樣的說法。從醫這麼多年，沒見過比這更健康的孩子。
四胞胎，都是兒子，身體還棒極了。
這讓胤■連著幾日都在傻笑，他也不逼著兒子吃奶，反而開始準備別的不用咀嚼、易消化、不傷胃的食物……既然都說健康，不喝奶也成，東西還是得吃。
賈元春出月子之後首先要把兒子們抱進宮裡給宜妃看看，她雖然見證了生產過程，也是最見到乖孫模樣的，剛出生的孩子皺巴巴紅彤彤的看不出什麼。她早想知道孫兒長開之後的模樣，胤■作為受康熙器重的兒子，拖家帶口進宮總是不好的，這一等就到了賈元春出月子之後。
別看她年前那麼臃腫，四十天時間輕了數十斤，雖還沒回到懷孕之前的盈盈一握小蠻腰，身子圓潤些瞧著越發貴氣逼人。元春親手抱著元寶，別的三隻在奶嬤嬤懷中。這樣的分配參照的絕對不是喜愛程度，皇宮這麼金燦燦的地方，隨便拉出個太監總管都是腰纏萬貫，把元寶帶到這裡簡直是餓狼進了綿羊窩，不看著怎麼行？
出府門坐上轎子的時候，元寶還沒意識到了，進了宮門之後他就發現到處都是自己鍾愛的靈魂氣息，他妞妞身子想釋放鬼魂之力抓幾個來飽飽口福，元春一巴掌就拍他屁股上。
小混蛋扭什麼扭，活人的精魂是不能給你吃的！撒嬌也不行！
畢竟早就有神識，雖然出生不過四十多天，元寶已經有別家孩兒半歲那麼聰明。懂得簡單思考的同時，他也知道打屁屁是丟臉的事。元寶用小胖手捂住臉，乖順的趴在元春的肩膀上，老實了。
雖然只是這麼小的娃兒。
雖然他們看起來十分乖巧。
……這也不影響天生鬼將的實力，元春帶著兒子一露面，宮裡積累了多少代的怨鬼都奔走逃竄，他們還有心願未了，不甘心被鬼將打得魂飛魄散。
只要有雙陰陽眼就能看到，皇宮裡的動靜多大，幾個奶嬤嬤以及巡邏的侍衛顯然都沒有見鬼的本事，他們各司其職淡定得很，完全不知道從自己身上已經穿過了多少鬼魂。銀票小阿哥咯咯直笑，他把這當做有趣的遊戲，殊不知那些鬼魂們是用生命在跑路。
阿哥側福晉的身份是沒資格在宮裡做轎子的，元春=一路步行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翊坤宮門口。宜妃知道今兒個賈氏要帶乖孫過來，她老早就候著，等賈元春進來，正叫了聲“宜妃娘娘”還沒把吉祥兩個字說出口，宜妃就讓她起來。“這麼見外做什麼？本宮更希望聽到你叫額娘，得……不說這些，把乖孫報給我看看。”
宜妃在同元春說話，自然由她將小阿哥抱過去，元春狠狠警告了趴在她懷裡扭扭捏捏的元寶：“那是你瑪嬤，可不許胡來，若能討你瑪嬤歡心要多少金子都有！”
別人的話元寶並不一定聽得懂，親媽的，尤其是同樣能御鬼控鬼的親媽……他們之間的交流完全沒有障礙。
蠢兒子已經歡脫了：“瑪嬤！瑪嬤！金子！金子！”
雖然有點丟臉，總比擔心他鬧出人命好，元春這才走上前去將元寶抱給宜妃。
這小子就是最像胤■的那個，不僅長得像，貪財如命這點也像極了。因為已經從元春那裡知道這是能給他金子的瑪嬤……雖然不知道瑪嬤到底是個啥玩意兒，這不妨礙他甩節操賣萌。
宜妃剛說一句：“這小子長得可真像胤■小時候。”元寶就吧唧一口啃到她臉上。
元春忽然就覺得，他高看了兒子的節操。
親親來得太突然，這卻不影響宜妃的好心情，她抱著元寶坐到榻上，然後看向小桃紅的方向：“把本宮的金匣子拿過來。”宜妃只是想給元寶挑幾件好的，她錯不該將一盒子純金物件都抱出來，想想自家兒子那可怕的屬性元春就覺得那畫面太丟人她簡直不敢看。小桃紅很快就將描金匣子抱了過來，她雙手捧著讓宜妃挑，誰也沒想到坐在宜妃懷裡的元寶使出吃鬼的勁將匣子整個搶了過來！！
……不僅宜妃本人，房裡所有的丫鬟婆子都震驚了。
元春恨不得刨個地洞鑽進去，她是倒了幾輩子的霉才生出這個討債鬼。
宜妃是誰？那是連德妃烏雅氏也不敢直接得罪的後宮巨頭，恐怕只有元寶才敢搶搶她東西。丟臉，大大的丟臉，元春將頭垂得老低，她實在不想看到這蠢貨給九阿哥府丟人。
虧得被搶的是九爺的親額娘，否則不幫他免費出名？
元春還在慶幸，宜妃郭絡羅氏已經捂著肚子笑起來，然後就聽到一個正氣凜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宜妃有什麼歡樂事？說出來朕也聽聽。”
康熙前腳買過門檻，元春就轉身跪了個實在：“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
“這不是胤■那立了大功的側福晉？帶著弘?、弘暲、弘相、弘歷進宮來了？你起來吧，朕有好長時間沒見宜妃這樣高興。”即便站起來了，元春也不敢放鬆，他是知道的……康熙最不喜目無兄弟的。元寶沒管倆哥哥一弟弟，就想獨占那箱純金物件，元春恐怕他令康熙不悅。
宜妃也站起來給康熙問安，然後笑道：“這小傢伙，同他阿瑪一個樣，臣妾讓小桃紅拿出平日收藏的玩意兒給他們兄弟挑，誰知就被他撲了個滿懷，整箱一起抱住了。”
若是元寶有五歲以上，這樣做肯定挨訓，他才多大？四十多天而已，知道這是好東西要拿回去已經是極聰明的。康熙也忍不住笑出來：“這是哪個？朕還分不清楚。”
元春這才想起她剛把人抱給宜妃就鬧出這麼多笑話，還沒來得及報名字，聽康熙這麼問她立刻開口：“回皇上話，這是三阿哥弘相。”康熙又誇他聰明，還讓宜妃這個做瑪嬤的大方些，把這一箱子全給弘相乖孫子。元寶笑得更開心，他蹬腿就要讓康熙抱，本來以為瑪嬤是除了阿瑪之外最有錢的，沒想到……這兒還有條大魚。這位新來的爺爺整個靈魂都是金色的，看起來美味極了。元寶一邊朝康熙身上撲，一邊用萌死人的表情看向對他絕對壓製的額娘。
嚶嚶……讓我咬一口，就一口！金燦燦的看起來很好吃！
蠢貨，那是你阿瑪的阿瑪，不是你的食物！
元寶覺得委屈極了，額娘壞！不讓吃飽飽！
呵呵，讓你吃飽了世道都該亂了，你個蠢貨知道這位高大偉岸一看就很好吃的是誰麼？他是大清朝萬里山河的主人，全天下的金子都是他的！！
最後一句讓元寶虎軀一震。
額娘他真是什麼朝的主人？
……是大清朝，蠢貨。
所有的金子都是他的？阿瑪的也是他的？
……也可以這麼說。
元寶也想當主人，元寶要所有的金子！
元春覺得她腦子有點不夠用，胤■退出八爺黨向康熙投誠，他這蠢兒子就有了當皇帝這樣偉大的夢想。不用腦子想都知道康熙絕對不會將皇位傳給胤■，這是謀朝篡位的節奏？她上輩子是皇帝的女人，這輩子是皇子側福晉……她立場這樣明確，絕對用戶皇家，生的兒子怎麼就想推翻政權自立門戶？
不能繼續想下去了，有了這一遭，元春已經在擔心四十二年除夕抓周的時候他會撈個什麼東西。
金算盤還是……玉佩玉璽。
宜妃喜歡同胤■相似的弘相，而康熙，他從弘歷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元春覺得，她生出這四個兔崽子就是錯誤，光元寶就想取康熙而代之，其他三個還沒表現出野心，不過，直覺告訴她，都不是省心玩意兒。
這次進宮依然是大賺一筆，康熙和宜妃都很高興。元春卻是一路假笑，她真的快撐不住了，怎麼會有這麼暴力凶殘的兒子。見到有錢的就想幹掉人家。元春覺得，稍微限制他的能力然後就把元寶交給胤■來管，她真的不想淪落到跟在這混蛋後面給他擦屁股。這種事還是當阿瑪的做起來合適。
元春坐上轎子，將宜妃那描金箱子放在旁邊，元寶那蠢貨就整個趴到箱子上。以這樣的節奏，不用多久就得單獨給他開個小金庫……名符其實的，裡面全是金子。
母子五人帶著賞賜回府，就撞見福晉董鄂氏，瞧她氣色好了許多，臉色紅潤皮膚有光澤。這與元春印象中的大不相同，她還沒看出什麼，精通醫術的帥鬼就一聲驚呼。
“真是想兒子想瘋了，她竟吃了子孫草。”
對於藥材，元春知道得很少，她的程度也就停留在人蔘、雪蓮這種層面。“子孫草是什麼？這名聽起來不錯。”
帥鬼冷笑起來：“要說子孫草的好處，我能說出十種以上。女子服用之後血氣充足，氣色上佳；只要承寵必懷孕；懷的必定是男孩兒；這種草本身就有安胎神效，只要沒直接撞上肚子，滑胎的幾率極小……”
元春眉頭已經皺起來，她不相信世間有這樣完美的東西，它好處越多，缺點越致命。
“普通的大夫不知道，萬金難求的子孫草有一個弊端，是要吃了它就肯定能生下男孩，這沒錯，生下的男孩兒必是天殘，具體殘什麼到何種程度得聽天命。”
……！
大清朝沒有扶正側福晉的先例，雖然賈元春有生育之功。因為見過胤■對兒子的疼愛，她越明白他想要一個嫡子的急切心情。倒不是別的原因，而是他身為皇子的尊嚴，沒個嫡子撐場面在皇阿瑪以及眾兄弟面前他總抬不起頭。賈元春甚至能想到，董鄂氏懷孕之後胤■糾結反覆的心情，既怕她再生女兒，又希望能有個嫡子。
期盼太急切，結果就越讓人失望。
元春簡直不敢想，胤■自大婚以後盼到今天的嫡子是個殘廢，他會怎樣失望。
生個殘廢比沒有嫡子更讓人詬病。後者還能說是福晉的肚子不爭氣，若是前者胤■也逃不過被指責德行有虧，報應啊報應。
知道這事之後元春沒心情和福晉糾纏，她帶著兒子們回到自己的院落，靠在美人榻上發起呆來，進宮一趟兒子們都乏了，放到搖搖床上轉眼就睡著，讓她蛋疼的是元寶連睡覺也沒放開他的描金匣子。
看到自家兒子這樣健康，元春才緩和了沉重的心情，既然吃了子孫草，就說明她至少知道這種草藥的好處，董鄂氏恐怕已經算計著將胤■劫走，同她激纏一夜。有些事防是防不住的，既然她執意找死，下定決心要生個殘廢給胤■，元春也阻止不了，她也沒那麼閑得蛋疼。
後宮是沒有秘密的，元春前腳離開，傳言就沸沸揚揚。
【最靠譜的是紀實體】：九側福晉出了月子帶著四個阿哥去翊坤宮見宜妃，偶遇康熙。
【夾雜了一定猜測的說法】：這是刻意安排下的“偶遇”，賈氏是個心機者，她用齷齪的手段讓皇上喜歡她兒子。
【腦洞像天坑說法】：康熙給九側福晉的兒子賜名在前，這已經能說明許多問題，他對胤■的庶子恐怕非常滿意，甚至有那方面的意思。
謠言從哪裡傳出來的誰也不清楚，事實證明胤■並沒有被幾句話壞了心情，甚至，對皇阿瑪喜歡他兒子這事胤■表示非常得意。康熙對孫輩從來都是慈祥和藹的，他誇獎四阿哥家弘暉阿哥的時候咋就沒人胡說八道。
聽了這些，胤■興高采烈的去了乾清宮，他直接將謠言說給康熙聽，以玩笑的態度。康熙聽得黑了臉：“哪個混賬在胡說八道！連朕都敢編排！李德全，查！”
胤■一臉受傷，“原來都是假的麼，我兒子那麼可愛皇阿瑪為啥不喜歡他們！”
……呵呵。
康熙以前真不知道胤■的屬性是這樣的，他用大拇指在太陽穴上揉了揉。在胤■再次開口的時候冷淡的說：“閉嘴，滾回去。”
皇阿瑪害羞了。
害羞了。
胤■懷著這樣的念頭甜滋滋的從乾清宮出去，面對各種謠言都笑。回府之後他徑直往留花院去，途徑花園卻遇到臨水池而歌的董鄂氏。她若正經些，胤■不介意好好說幾句話，他沒想到的是身為嫡福晉，董鄂氏淨乾得出這樣自賤身份的事，這是什麼破布衣服？什麼打扮？胤■的確喜歡過病西施、揚州瘦馬……他卻不希望自家福晉一臉賤.相。胤■心中冷笑，面上卻不懂分毫，他走到福晉跟前，捏著她的下巴尖道：“在等爺？”
董鄂氏嬌羞的低下頭。
胤■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可是爺一點也不想見！到！你！”
說完他轉身就走，留下計劃失敗的董鄂氏。
她不會覺得胤■有什麼錯，該死的是賈元春！
生兒子了不起？
側福晉算個什麼東西？
且看她得瑟，董鄂氏摸了摸肚子，等本福晉生下爺的嫡子，有的是法子折磨她！
元春不知道福晉又恨上她了，她正在給元寶念《孝經》，再不教育他什麼混賬事都乾得出來，胤■進來就元春用溫和的聲音念書，他的兒子們全都用小手捂著耳朵，擺明了死不聽。
“噗……春兒在做什麼？”
“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兄友弟恭。”
胤■到元春身邊坐下，挑眉道：“他們在皇阿瑪跟前乾了什麼混賬事？”
元春扭過頭來直面胤■：“原來連爺都知道了，元寶在翊坤宮搶了額娘的金匣子，不僅如此，他還到在皇上跟前撒野，差點扯了萬歲爺腰上系的鑲金玉佩。”
……胤■真的想說：乖兒子，乾得好。
不過春兒氣成這樣，他也不能拆台，只得強忍住笑意，清了清嗓子道：“春兒你放手去做，爺沒有任何意見，完全支持。”
呵呵，你兒子好不容易饒你一條狗命，這麼甩節操真的好？不怕把元寶惹急了勾你魂魄？
就連元春也看不過去了，她倒不是為元寶叫屈，而是用一種見鬼的眼神盯著胤■：“爺這樣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都不管你兒子，妾一個內宅婦人能做什麼，可憐的兒誒……”
本來捂著耳朵的元寶竟然咯咯直笑，胤■瞬間就怒了。
“春兒你莫操心，以後就由爺來管，非得讓他們知道什麼叫規矩！”
雖然元春也不是很放心，不過能把燙手的山芋丟給胤■也是好事，從自己手中教出個時刻想著幹掉康熙翻身做主人的兒子……太刺激。
元寶以後要乖乖聽阿瑪的話哦~！
……！
想當大清朝的主人也要親口告訴你阿瑪哦~！
……！
呵呵，真敢說，胤■揍不死你個混蛋。
元春也聽府上鬼魂們說了，福晉已經在後院那總是在死金魚的水池邊唱小曲兒勾引過胤■，似乎是慘敗收藏，府上眾鬼甚至還開盤，賭董鄂氏什麼時候才能拿下胤■，以怎樣的方式。
往後第三日，答案就出來了，連番勾.引不成，董鄂氏終於出了絕招，她把胤■騙到正院，下藥強上了他！
聽說這事的時候元春正正在喝茶，然後被搞得吞不下去又不好撲出來，差點嗆個半死。
董鄂氏真是能人！
第038章
作為皇阿哥,胤■從沒這樣憋屈過,第二天他睜開眼，昨夜凌亂的記憶就浮現在腦海中。竟敢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董鄂氏簡直該死，胤■扭頭就看到那靠在她身邊睡得噴香的女人。董鄂家淨出花瓶,九福晉的顏不可謂不贊,她這慵懶的姿態能令男人們熱血沸騰。按理說，有這樣一個尤物為福晉,胤■應該珍惜，事實卻不是這樣。連著幾次計劃失敗，董鄂氏也著了急,子孫草是有作用時效的,她不能空耗下去。
有賈元春表率在前,別家福晉也有壓力，莫說九福晉董鄂氏。她知道自己坐上這個位置完全是沾了家族的光，同她的才貌品行沒多大干係。宜妃與她本就不對盤，大婚三年無所出，宜妃除了失望就是不滿。
看側福晉賈氏，進府剛滿一年，已經有四個兒子傍身。
這一對比，高下立見。
董鄂氏既蠢又囂張還不能生……簡直犯了她所有忌諱。
正是感覺到壓力她才孤注一擲做了這樣的事，被發/春狀態下的胤■壓在床上乾了又乾，恍然中，她也想過待胤■藥性過了會怎樣雷霆震怒，董鄂氏猜中了結果卻沒算到過程。羞憤、惱怒……胤■受到諸多負面情緒影響，他極度鬱悶的時候看到董鄂氏甜美的睡顏，邪火就在瘋狂流竄。
他掀開董鄂氏裹的被子，將她直接拖下床，摔到地上。
劇烈的疼痛讓董鄂氏清醒過來，看著居高臨下站在跟前的九爺，她才感覺到害怕。董鄂氏伸手抱住胤■的腿，“我只是太愛您，爺……饒了我！”說著她就哭出來，“我那麼愛您，為什麼不能只看著我、只對我好……為什麼讓賈氏那賤人進門！！我才是九福晉，她算個什麼東西？！！”
起初還是求饒，說激動了就變成了責問和討伐。
看順治朝董妃就知道，這家的女人都是奇葩，她們嚮往愛情，羡慕納蘭容若所說的“一生一代一雙人”。阿哥後院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董鄂氏並非想讓胤■將那些賤人都放出去，她要的是特殊、是身為嫡福晉的尊嚴、是胤■的真心。
她還沒認清自己的處境。
想要九阿哥的真愛，變成金元寶還容易些。
想打壓賈元春，至少肚子得爭氣。
少年的戀慕，與大婚時的憧憬已經隨時光淡去，做了那麼多蠢事之後福晉在胤■心中已經沒有尊嚴和地位。你若喜歡一個人，恨不得將整個天下都捧到他跟前；若是感情變了質，哭也好，鬧也罷，他看你就像是在看鬧劇。胤■用冷到極致的眼神盯著董鄂氏，他沒說廢話，而是擠出一抹嘲諷的笑，然後將董鄂氏一腳踹飛。
“敢做這樣的事就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收起你廉價的真心，爺不稀罕。”胤■轉身往外走，到門口又停下來。董鄂氏一直看著他，見胤■轉身還以為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濃烈的愛意，她凄婉的喚道：“爺！”
胤■沒按照董鄂氏寫好的劇本走，他說：“這是最後一次，你若再做齷齪事就別怪爺狠心。”
他顯得很淡然，沒有嘶吼沒有咆哮，只是簡單的說出自己的決定。
過去這一年董鄂氏做了多少讓他厭惡的事，胤■不是老四那樣有城府的，他早想休了這賤婦，能忍到現在已經是奇跡。只有賈元春能驅趕鬼魂，出了她的留花院晚上有禁制，整個九阿哥府，蠢鬼哪裡都去得。第二天一早，元春還沒睡醒胤■就來了，他臉是黑的，整個處於暴怒之中。元春還沒來得及放鬼魂們進來說八卦，她不知道胤■遭遇了什麼。
“爺怎麼了？”
“是哪位妹妹惹您不高興？”
憤怒之餘，胤■既懊惱又委屈，他險些忍不住像小孩子一樣到春兒這裡告狀。
想到福晉做的事，傳出去他還能有什麼面子？
胤■搖頭。
好奇心已經被勾起，他不說元春也有法子知道，幫胤■清理一番目送他去早朝，知道遠得看不見人影，元春才回到院中，同時，她將嘰嘰喳喳吵了一早的鬼魂們放進來。
“出大事了……美人，出大事了！”
“昨晚土豪九被董鄂氏那小心眼的騙到正院，他不幸中招，與福晉糜戰三百回合……”
“含蓄點說：他們做完做了非常深入的交流。”
“直白的說：土豪九慘遭強/暴！”
……
說書的也沒他們給力，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以後，元春不厚道的笑出來。本來看，胤■能去別的院子發泄多餘的精力是好事，到頭這竟然是一起被動事件，更重要的是，施暴人是福晉董鄂氏。
得知她服用了子孫草，並聽帥鬼說過這種神草的好處之後，元春就覺得，福晉恐怕不知道這種草的負面作用。
董鄂氏將生兒子想得太簡單，為了抓住神草的有效期，她一定會有所行動。
元春一直覺得她最有可能使用的招是勾/引。
結果竟是霸王硬上弓。
“胤■是什麼反應？”
聽到這個問題，斷頭鬼一個俯衝來到元春跟前：“男子漢大丈夫，遇到這種事，能忍？”
“可賜了湯藥？”
無頭鬼喲呵呵呵轉了好幾圈，他道：“就董鄂氏這生育能力，土豪九對她不能更放心，湯藥什麼當然沒有了。”
從歡脫的語言之中，元春能感覺到它們的難得的興奮。作為鬼魂，並且是縛地的那種……它們的日子千篇一律，能多幾起心肝脾胃腎都疼的糟心事故比頓頓吃肉還爽。元春房裡的鬼魂們手拉手轉圈圈。
“哦哦哦，土豪九被壓咯！”
“哦哦哦，有熱鬧看咯！”
若說的是別人元春就該笑了，總被這些鬼魂們掛在嘴上念叨的竟然是九阿哥胤■，他一路倒霉完全不希奇，誰讓你被鬼惦記。元春突然覺得自己真相了，她清了清嗓子：“都好好說！胤■他是我男人！”
qaq，對不起美人我們得意忘形了！我們改！立刻改！
“嚶嚶嚶，倒霉被鬼壓！”
“嚶嚶嚶，就業好可憐！”
這種程度再說下去也沒有意義，元春希望它們別把胤■掛在嘴上說，這些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鬼陰氣太重，對活人會產生非常不利的影響。想來，鬼們根本不知道這事。
胤■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事，每天傍晚他來留花院看兒子元春都要花費極大的力氣忍住笑意。胤■以為悲劇已經過去，元春卻在教育兒子的同時耐心等待。
十天，半個月，一個月……
邁進四月，董鄂氏的肚子才傳來好消息，帥鬼親自告訴她，福晉懷孕了。
這純屬自作孽，元春早有行李準備，沒多驚訝，倒是胤■，知道這事之後他的表情十分銷/魂。他對董鄂氏除了責任的牽絆之外，完全沒有夫妻情感。
胤■恨不得立刻休她回去，又殷切期盼有個嫡子。
側福晉生得再多也不能讓他擺脫流言。
直到董鄂氏確認懷孕，胤■越發糾結。他憎恨這個孩子到來的方式，不想記憶那也傷尊嚴的事，非常擔心董鄂氏只有生女兒的命……卻壓不下心底隱隱的期待。
第一個嫡子讓他盼了四年。
消息傳到宮中，宜妃持懷疑態度，她不相信倒霉的董鄂氏能逆轉命途生下兒子，對她抱太多希望指不定就的悲劇收藏。心思雖這麼想，宜妃卻沒給人抓住程序上的紕漏，她大方賞賜了許多東西下去，順便傳達了自己多年不變的祈盼。董鄂氏沒聽出話中隱藏的危機，宜妃簡直是逼她接了軍令狀。腦子不好使想不到這些的董鄂氏因為突如其來的重視而高興，在子孫草的作用下，她定能生出爺的嫡子。董鄂氏不客氣的大放厥詞，說了許多讓人膈應的話，她開始按照自己的心意肅清九阿哥府的風氣，賈元春首當其衝，是遭打擊的對象。
以胤■對她的寵愛，元春大可以哭哭啼啼去告狀，她沒這麼做。
遠處以一些小動作讓胤■知道自己過得不好，讓他內疚讓他心疼。
董鄂氏若能剩下健康的嫡子，胤■或許會昧著良心包容她，如果不能，如果生出斷手斷腳的殘廢……那就是老賬新帳一起算的節奏。折磨側福晉不算什麼過錯，在大清朝後院體系之中，福晉是絕對的權威，其他都是她手下的奴才而已。她收拾個奴才還要向九爺報備？董鄂氏自保的理由就是這個，她又忘了胤■不是個，墨守成規的傢伙。
康熙的誇讚和兄弟們道喜的話不僅沒讓胤■感到高興，反而令他內傷不已。他下決心要忘掉這事，本來就要成功了，所有的計劃都被福晉突如其來的孕事打亂。
元春的蟄伏讓許多人覺得九阿哥府後院變了風向，薛寶釵再來的再次過來底氣就足了許多，她不相信元春的說法，堅持認為能夠省下四個兒子必定是有秘訣的。兩人說得很不愉快，再往後，元春就不見她了。薛姨媽像是找過母親，元春陸續收到好幾封信，說阿哥府裡生存不易，讓她同薛寶釵相互扶持，因為不滿意母親被薛姨媽牽著鼻子走，元春沒有回信。
比起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康熙四十二年有兩起大事件。首先是康熙五十歲壽辰，其次如果歷史沒崩徹底，姑太太賈敏是活不過今年的。
四十二年四月在詭異的氛圍中過去，五月初四是康熙壽辰。
作為京城土豪，胤■有太多拿得出手的壽禮，與他相比，胤禛府上就熱鬧多了。
已經知道的是他府上出現了兩個穿越女。
武氏搞什麼“美容美髮中心”主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耿氏依然蟄伏。上輩子看過太多清穿文，她們當然不會放過康師傅壽辰這樣奠定地位的場合。武格格用精妙的手法繡了一幅毛爺爺的《沁園春.雪》，而耿氏，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她選擇拿出全國書法大賽金獎的手藝，給康熙抄了一本《金剛經》。
各府阿哥、福晉卯足了勁想拔頭籌讓康熙另眼相看，就在這樣的氛圍之中，壽辰日到了。
ga1105 2015-3-28 08:50
第039章
康熙五十壽辰的場面前所未有的宏大,群臣相慶八方來賀。蒙古、女兒國、真真國……都有使臣來賀,這時候康熙膝下已經有十八位阿哥，本來格格比這還多可惜大半都死得早。這樣的大場面不再是【阿哥/嫡福晉/側福晉】三人組能夠應對,只說九阿哥府，後院所有女人,包括媵妾全部到場，五個格格、四個阿哥更是博人眼球。
皇子們送禮真心沒啥好看,不算是古董就是書法字或者大師開光能夠帶來福澤的物件，沒特點也沒新意。倫到胤■的時候，他捧出一直玲瓏只比成人巴掌略大的漆盒,到前面跪下,朗聲道：“恭祝皇阿瑪與天同壽福澤綿延！”李德全接過胤■手中的盒子，呈到御案之前，他將盒蓋打開，康熙整張臉都扭曲了。
……呵呵。
……呵呵呵呵。
老九真是個能人。
胤■送的絕壁是最能展示她心意的東西，古董字畫康熙已經擁太多，甭管什麼品種他都不稀奇，土豪九覺得，這些都不能體現出自己對皇阿瑪的愛與敬重看。他準備了一百萬兩銀票！！
康熙沒伸手去接，直接點了點頭。
“九阿哥胤■送一百萬兩銀，君心甚悅。”
李德全話音剛落，別說窮光蛋阿哥們，就連肥差上的某些官員也是一口老血。他們知道胤■有錢，卻從未想過到了這樣的程度。送禮就以百萬為基數……這麼比，他們太窮太窮了。
接收到各方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胤■心中十分得意，幾乎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經拔了阿哥中的頭籌，就算胤祉拿來的書聖王羲之的作品，價值也不可能超過百萬。
在阿哥獻禮這個階段，九阿哥府狠狠出了名，然後輪到女眷們表達心意。甭管福晉、側福晉還是格格、庶福晉，她們的想法真差不多，這個繡一副壽星圖，那個來幅金童玉女獻壽圖……輪到四阿哥府，福晉那拉氏平庸無比，卻有兩位格格大放異彩，首先是武格格，她跪下說：“奴婢作了一首詞獻給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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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還算淡定，耿格格卻帶著審視的目光。
從美容美髮中心出現之後。她就十分確定幕後老闆是穿的，誰知那竟然是武氏的產業。如果說武瑞蓮是穿越女，她能做什麼驚艷全場的詩？至多不過剽竊而已。
要剽，至少也得是康熙朝之後的，穿越小說裡，出現次數最多的是毛爺爺，她只希望武氏能有點創意。
得到康熙的許可之後，武氏抬頭念起詞來。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掃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本朝。”
呵呵，總共改了兩個字，正是毛爺爺的《沁園春.雪》。
耿氏險些笑出來，整幅十字繡也好啊，作為後宅婦人，能做出這樣有勃勃雄心的詞作？
太大氣，太磅礡……誰都會懷疑這真是武瑞蓮的手筆？
包括四阿哥胤禛。
武格格還等著康熙的褒獎，小說不都是這麼寫的，穿越女以一首詩震懾康熙，令雍正的印象改觀，得眾阿哥爭搶。她已經是九龍奪嫡最後的勝利者——四阿哥胤禛的格格，拿出壓箱底的寶貝只求改變在後院的尷尬地位而已。
康熙回味了一會兒，問：“這是你本人做的？”
武格格點頭應是。
看到康熙的眼神，胤禛心裡咯■一下，雖然的確有欣賞，更多的還是忌憚與防備。他當然應該防備，原本他還有愧疚，覺得德妃做事不厚道，老四府中全是漢女……隨便一個漢女也能做出這樣的詞，舉手抬足間踩低前朝將他捧到最高點。康熙不能發作，他點點頭，“寫得不錯，賞。”
與武格格的欣喜若狂相比，四阿哥府另有三人表情怪異。
首先是四阿哥胤禛，他覺得自己真是小看了武氏，瞧她平時唯唯諾諾，沒點城府能寫出這樣的詞？四阿哥情緒藏得很深，另外兩個就明顯多了。耿格格不用說，她心裡的草泥馬狂奔幾條大街，不能更蛋疼。鈕枯祿氏更甚，她滿臉不可思議，這是上輩子一個文狀元歌頌皇阿瑪的詞，為何會提前從武氏口中聽到，難不成……她也是重生的？
自她以後，其他人的賀禮就普通不少。因為八阿哥府只有郭絡羅氏一人，自她以後，又到了九爺這邊。
前一輪，胤■用百萬兩銀票嚇尿了所有人，同他相比，九福晉就中庸了。她獻的是衣服御花園妃嬪享宴圖。上面沒有康熙，眾妃嬪擺了兩桌在湖邊小聚。康熙看過之後也點了點頭，董鄂家的女兒雖不聰慧，文采遠勝過別家。這幅卷軸韻味稍差，已經非常難得。考慮到董鄂氏還有身孕，康熙的表情就更和藹了。說實在的，賈元春一不敢學胤■送銀票，二沒有武氏那樣艷驚全場的詞作，她讓大丫鬟將早準備好的木箱子拿出來，捧給李德全，這箱子看起來有點似曾相識，康熙拿過放在上面的鑰匙，親自打開。然後他見到了整個壽宴上最驚艷的一幕，一盆花，上面是金色，下面掉了個紅色的花球。最可貴的是，這盆花上天然籠罩著霧氣，像是層層疊疊的雲，那抹金色就蜿蜒其中。
康熙愣了半晌，才問賈元春：“這是什麼？”
“回皇上話，這是奴婢親自培育的帝龍銜珠，在雲霧中蜿蜒曲折的金色就好似神龍一般，下面紅色的花球是被它銜走的珍寶。”
賈元春用剛出生沒受污染的乾淨魂魄滋養胤■帶回來給她看稀奇的龍銜珠，她用了一個月時間養出金、紅二色。
金色代表著皇帝，紅色則是喜慶。
歷朝歷代誰不信仰神龍？皇帝被成為真龍天子，能得到這樣一盆凸顯身份的珍貴花種，康熙十分高興。他想起去年花朝節胤■獻上的墨蘭，恐怕也是側福晉賈氏培育的。也難怪胤■喜歡她，既懂得怎樣討人歡心，肚皮又爭氣，能生。康熙覺得，老九、董鄂氏、賈氏都十分有心，他覺得自己也應該回饋點什麼，然後，康熙就想到了剛入手的十二個波斯美人，他大方的給了胤■兩個。
府中怎麼進人都不會威脅到元春在胤■心中的地位，兩個舞娘而已，有什麼好忌憚的。顯然，並不是人人都像元春這樣想，福晉董鄂氏、格格郎氏劉氏、媵妾完顏氏都笑得很難看。
尤其董鄂氏，她覺得在討好皇阿瑪的層面，她做了巨大的貢獻，花了這麼多精力與時間畫了那副卷軸，換來的卻是這樣的賞賜。她為自己不值，覺得叩謝皇恩的胤■對不起她，皇阿瑪也對不起她。
一個賈元春就打亂了府中格局，再來兩個波斯美人，作為嫡福晉她還能有什麼地位？
董鄂氏仿佛看到各家福晉嘲諷的眼神，她頭有些暈，明明有子孫草的作用，卻覺得肚子也隱隱做疼？……然後就不知道什麼了，董鄂氏在康熙五十壽辰上暈倒，後宮幾巨頭臉色都很難看，德妃還轉過頭朝宜妃那方看去：“九福晉也忒不懂事，宜妃妹妹回去可得好好教。”
孝惠太后看了德妃一眼：“行了吧，董鄂家的都是這德行，皇帝你讓人把她抬下去，別耽擱壽宴。”
不用德妃說什麼，宜妃自己就覺得晦氣，這蠢婦非但沒給胤■掙回任何體面，生不出兒子，還在這樣的場合拈酸吃醋。身為嫡福晉自賤身份同舞娘爭寵……簡直不能理解。
董鄂氏被抬走了，壽宴繼續，有帝龍銜珠在前，往後的亮點就極少了。
孫輩的賀禮倒是給了他一些驚喜，老九家四個兒子被奶娘抱在懷裡還給他作揖，孩子已經五個月大，能坐，能爬，扶著墻壁勉強能走。雖不會說話，他們聰明急了。胤■也發現自家兒子與眾不同，他尤其喜歡整日抱著金子的元寶。
後來又有群臣送禮，看到明珠家族奉上的百壽圖，元春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
【嗶——】
【任務：收服畫中生靈。】
元春在《指南》上見過生靈的說明。若閻王爺生死簿上壽數還未到，卻已經身死，這樣的魂魄不能叫鬼，他們在陰帥眼中還活著，叫生靈。元春感覺到兒子們已經在流口水，他們也發現了這幅畫的玄機，她選擇接取任務，然後拍拍元寶的頭對他說：“額娘的乖兒子，把那幅畫上的生靈鉤回來好不好？”
四個兒子之中，元寶因為只愛錢，再精純的魂魄他都看不上，四人之中，他這會兒是最鎮定的。因為是額娘的託付，元寶果然召喚鎖魂鉤，一鉤子將附在畫中的魂魄勾走。
明珠捧著卷軸走上前來，李德全從他手中將其接過，放在御案上等康熙親自拆開。
康熙將繩結解開，準備欣賞納蘭家的百壽圖，往上一提整幅畫就碎了，見到這一幕，元春心裡咯■一下，百壽圖正是因為附有生靈才顯得靈氣濃郁，元寶將那生靈粗暴的勾回來，失去靈魂的畫軸就四分五裂。
元寶沒錯，他只是按照額娘說的做，是元春沒考慮到這一點，致使納蘭家承受帝王之怒。一幅碎掉的百壽圖意味著什麼，這是惡咒。“明珠你好大的膽子！”
納蘭家就要受罰，元春除了心裡有一咪咪愧疚之外，啥也沒有。
她一個咒語拍上去，掙扎中的生靈就安靜了。
【嗶——】
【已收服生靈.納蘭容若，獎勵契約卷軸x1。】
契約卷軸是擁有感謝點也很難換到的寶物，使用它能無條件契約魂魄，無論生靈、邪靈還是惡靈。換個土生土長的本朝民眾，都聽過納蘭容若的大名，若非英年早逝，他能去的比父親明珠更輝煌的成就。賈元春不知道她是誰，只能看出一個青衫風流的男人，他眉目清淡，上有愁容。
他好似沉睡許久，剛剛醒來。
熟悉的環境，像是御花園。他扭頭一看，就見到五十歲的康熙。
“皇上！臣納蘭性德參見皇上！”
……活人和生靈也是沒法對話的，康熙壓根沒看到他曾經的玩伴。容若又呼喚惠妃，她是容若的堂妹，也是他曾經的摯愛。無論他多深情惠妃娘娘壓根聽不到。他這才扭頭看向甦醒以後見到的第一個人。
“為什麼茜兒變了這麼多？皇上也老了。為什麼他們看不見我？”
換個人都不忍心傷害這個感情細膩又脆弱的男子，元春壓根不知道納蘭容若是誰，她相當爽快的答覆說：“他們當然看不到你，因為你死了。”
來不及震驚他就聽到康熙的怒斥，然後看到跪在御案前不斷叩頭的父親。
“阿瑪！皇上！”
他很著急，卻好似無頭蒼蠅找不到路。
納蘭容若看向元春，“到底是什麼日子？皇上為何這般對我阿瑪？”
“四十二年五月初四，萬歲爺五十壽辰，明相代表納蘭家送了一副碎成渣的百壽圖。”說到這份上，容若又想起一些遺忘的記憶，正如這刻薄女人說的一樣，他死了！在二十四年死於寒疾。
十八年！
十八年過去了！
他想替阿瑪頂罪，想讓皇上饒過納蘭家……他沒辦法。
作為一個死人，還能重見天日已是萬幸，還能求什麼呢？
眼見那美男子突然就消沉下去，元春就納悶了，她想了想，道：“你為何叫明相阿瑪？你到底是誰？”更驚訝的是納蘭容若好不好，他圍著賈元春轉了兩圈，這樣青春必定是他死後才出生的，“你又是誰？哪家的姑娘？”
“我是九阿哥胤■的側福晉。”
……呃。
納蘭容若努力回想，他只記得一個圓滾滾的奶娃娃。
明珠算是徹底悲劇了，大阿哥胤褆還想輓救，惠妃也跪下求情，康熙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然後把明珠圈禁起來。元春看著這個自稱是明珠兒子的男人，他很悲傷，渾身散髮出絕望的氣息。原本元春還想要不要用契約卷軸綁定他，現在看來這個想法可以摒棄了。且不論他有什麼本事，這樣一個多愁善感的男子，擱身邊太影響心情。
壽宴結束之後，元春帶著兒子們跟胤■回府，她想不動聲色的丟了這個陷入悲傷之中的男子，沒想到那廝還能一邊傷心一邊跟在她後面飄。比她更驚訝的是帥鬼，“縛地靈不能隨意走遠，他到底怎麼從宮裡出來的？”
元春覺得她好像發現了什麼。
任務提要是讓她收服畫卷裡的生靈……這多愁善感的美男就是她的寵物？
真是悲傷的發現，元春跟在胤■身後進府，容若也飄進來，然後就是震天的尖叫聲。
“納蘭容若！是納蘭容若！”
“啊啊啊……男神我們交/配吧！男神我要給你生兒子！”
“歡迎容若老弟加入東十二區鬼魂大聯盟！”
……
熟悉的聲音將某人從沉思中驚醒，他抬頭一看，呵！“朋候兄，許久不見！”
朋候是誰？
他是正黃旗護軍參將，深得皇上信任。他死在秘密任務中，附在軍符裡被八阿哥發現，老九拿來把玩，他就附到胤■身上，然後來到九阿哥府。朋候比容若大七八歲，五年前才殞命，他怎麼也想不到能在九阿哥家中遇到這個小子。“我記得老弟你在二十四年就去了，怎麼現在才見你。”
要是知道就好了！
容若搖頭，“我也不記得這十八年是如何過的，方才醒來罷了。”
賈元春簡直沒想到這多愁善感的美男能這麼快融入府中在這裡，他不僅見到了相識多年的老朋友，還有一群節操掉光的腦殘粉，元春搖頭，只要不消耗人蔘果，不浪費卷軸，跟著就跟著吧。她徑直回到自己的院落，胤■沒有過來，董鄂氏在康熙五十壽宴上暈倒，胤■擔心孩子的同時，也想訓她一頓。至於賞賜下來的波斯美人，被代管後院的郎氏安排到了最偏遠的院子裡。
胤■從前還是個遊戲人間的，元春進府之後他收斂了許多。或許因為已經見過太多美人，這兩個波斯舞娘並沒有得到他的重視，得知孩子無礙之後，胤■狠狠罵了董鄂氏一頓，然後就去看兒子。
孩子五個月大，行動力驚人，他們每天都能鬧出點事吸引胤■的注意力。也明白了“阿瑪”是個什麼東西。無頭鬼說了，阿瑪和額娘睡覺覺，然後就生下了他們。元寶下定決心要挖胤■的墻角，哼哼，他也要挨著香香的額娘睡覺覺！讓他來當阿瑪，土豪九當兒子不是更好！
五個月大的孩子已經知道怎麼同胤■搶地盤，依靠元春泛濫的母愛，他們屢戰屢勝……胤■覺得他兒子也沒那麼可愛！
第040章
納蘭容若快速融入鬼魂圈,得知情況的賈元春還有些納悶。她覺得自己看人的眼光是沒錯的,他是一個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法認清如今身份、悲春傷秋的美男子。被女鬼奉為男神就算了，那些凶神惡煞的男鬼竟沒找他麻煩。自納蘭容若來了以後，府中鬼魂們從組團看丫鬟侍衛偷/情，組團看福晉每日一砸青銅器，變成了有內涵的詩會。每個午後他們都會圍聚在花園裡的魚池子旁邊行花令對對子。
有些時候容若也會一個人懷念堂妹茜兒、愛妻盧兒。
他二十歲初識情愛滋味,與如今的惠妃娘娘相愛。惠妃入宮,容若好似死了一回，他終究沒逃過皇上的賜婚，娶了兩廣總督盧興祖之女盧蕊。說起來,容若與康熙誰也不比誰幸運，兩人互挖墻腳,仇恨不要更重！
容若最愛的女人是康熙的惠妃,而康熙喜歡的青格兒卻陰差陽錯成了容若的小妾。
那時出生在富貴人家，那時有嬌妻美妾相伴，與落魄文人相交，他們煮酒品賞詞作畫……雖然夭折了真愛，容若的日子還是很悠哉的。他覺得自己心裡苦，茜兒入宮對他打擊太大。如今真正成了魂魄他才真正品到這首詞的滋味。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知道當時是尋常。
賈元春沒讓他消沉下去，她給這個文采斐然的美男子找了一份最適合他的工作——給那四個混賬啟蒙。本來這事應該由胤■來安排，財神九太忙，他要賺回皇阿瑪五旬壽辰送出去那一百萬兩銀票。他和各地富商往來，同洋人攀交情，他儼然已經不是在賺錢而是搶錢。
胤■斷了對胤■的財力支持以後，八爺黨落魄很多，直到被皇阿瑪訓斥不忠不孝無手足之情的大阿哥胤褆站到他身後，情況才好轉起來。老八畢竟是惠妃養大的，讓登位總比老二老三強。胤■仿佛沒什麼改變，他依然是那個溫文爾雅的皇子，是諸大臣心中最完美的儲君人選。
老大與老八勾結，三福晉也想給胤祉拉個強力外援，過去一年她已經見識到薛寶釵的本事。剛進門的時候人生地不熟，她蟄伏了一段時間，如今的薛寶釵已經不是人人都能作踐的媵妾，而是三阿哥府薛格格。她膝下無子卻能用銀兩給胤祉拉關係。三福晉也是董鄂家的女兒，要她填詞賦詩可以……構建後院關係網？她沒這天賦。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董鄂氏天天詛咒賈元春。你說為啥？
誰不知道她同薛賤人之間的關係！
三福晉與九福晉不同，在沒有完全把握的情況下她不會出招。薛寶釵是她見過城府最深做事做穩妥的女人，董鄂氏沒給她下絆子，沒在三阿哥跟前告狀，她給自己訂下兩個目標：
第一，生下爺的嫡子；
第二，讓胤■成為爺的後盾。
這玩意兒若是讓別人知道簡直笑掉大牙。
生男生女真不是女人能決定的事；至於拉攏胤■，她以為族妹是九阿哥的嫡福晉，怎麼著也該有發言權，直接找她還可能面臨被拒的危險，三福晉修書一封，讓阿瑪想辦法去。嫁出去的女兒要想日子過得好，離不開娘家的支持，董鄂宗族商議之後，覺得三阿哥的確更有希望，然後，懷胎四個月的九福晉就接到這項安排。
她恨不得殺到三阿哥府掐死那賤人。
……策動胤■，讓他加入三阿哥的陣營？
九福晉腦子不好使這一點人人都知道，即便如此，那賤人也把她想得太蠢了！別人不知道她還不清楚？八、九、十從未紅過臉，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都散了夥，九阿哥還會站隊？董鄂氏沒敢直接拒絕，她回了封簡信給自家額娘，將自己的處境以及九爺的心思寫在上面。這封信第一時間傳到董鄂七十手中，老爺子覺得女兒說得也有道理，撇開三、九之間的舊怨不說，胤■暫時沒有站隊的意思，這個節骨眼上去游說他是徒勞，不如等小阿哥出生。
子孫草是董鄂家找來的，沒多久九福晉就懷孕了，從這以後，她在九阿哥府的地位又穩固起來，這個時候第一要務是順利將兒子生下來，不是承受巨大的風險給三阿哥做白工。
董鄂七十終於肯定了自家女兒的說法，她在四月初診出懷孕，到現在，孩子已經四個月大，不如等小阿哥出生之後再行動。皇上身體康健一兩年之內死不了。
得到阿瑪的允諾之後，九福晉笑得十分得意，她不願支持三阿哥。
換了誰繼位都好，若是三阿哥，那蠢/逼族姐不是要爬到她頭上？
長老們覺得這是有利於董鄂家的好事，九福晉不這麼認為。
這以後日子就平靜多了，納蘭容若成為兔崽子們的啟蒙先生，他們上課的地點就在元春的廂房裡，固定在每天清晨九爺早朝的時候，有元春盯著，蠢兒子們沒敢迫害容若，他們用無數種方法抵制迫害，在親娘的鎮壓下都沒成功。
“額娘壞！太壞了！虐待元寶！”
“帥叔叔說別家都是四歲啟蒙的！銀票才五個多月大，不要讀書！”
“不讀書！不讀書！”
……
呵呵。
這種程度的抗議，要是有用，寶玉當初何必受那麼多苦。
元春無法忍受親兒子變成弟弟那般，只同丫鬟們玩耍，不學無術！
提到寶玉元春又想起大哥賈珠，這屆春闈已經結束，不知他考得可好。元春沒寫信去問，當晚她就在胤■跟前提起這事，老九也是才想起大舅子通過了去年秋天的鄉試，已經是舉人老爺。會試在三月份，三場都已經結束，按照往年的習慣早該出結果，因為康熙爺的壽辰在五月，今年正好滿五旬，耽擱放榜。
按理說四月初就該放榜，然後要參加複試，獲取殿試的資格。
往屆殿試在四月下旬，於保和殿進行。
胤■摸摸兒子圓滾滾的小肚子，笑道:“爺瞧著放榜就在這幾天，春兒安心等消息，賈珠是有大才的，沒那麼容易落榜。”元春知道大哥學問好，上輩子若不是累死了也能為朝廷效力。胤■這樣說她更心安，只等禮部放榜。
五月二十五，榜單就貼出來，榮府派了小廝候著，第一時間傳回喜訊。元春甚至沒法安心等在廂房內，她老早就來到前院，等了一個多時辰門房來稟，榮府有人來了。那人滿臉喜色到元春跟前跪下，“恭喜側福晉，珠大爺中了，進士第六十三名。”
元春那興奮勁兒簡直不可抑制，她讓大丫鬟拿出一個錦盒，讓他交給賈珠，又給了幾粒金錁子打賞。
“謝側福晉賞賜！奴才定不負所托！”
進士這種程度，普通書生考中是祖墳上冒青煙，世襲爵位的官家子，畢竟它沒有達到直接授官爵的地步。賈代善是世襲榮國公，府上爵位當由長子賈赦繼承，為世襲一等將軍。二房這邊就尷尬了，賈政折騰了兩屆連舉人都沒考上，得老太太喜歡才買了個官職。在位二十年也沒能進一步，還是靠女兒變成正四品官。賈珠只比元春大兩歲而已，就已經中了進士，六月初參加複試獲得資格考試就能到保和殿面聖。一切都太順利，連著王夫人走路都是飄的，她悲劇了這麼多年，可算是苦盡甘來。女兒元春是九阿哥胤■的側福晉，有四個兒子傍身，長子是會試第六十三名……
王夫人是個實在的，她壓根沒奢望有個狀元兒子，能中頭甲……哦不，二甲就夠了。
當晚元春就將這個消息告訴胤■，在土豪阿哥眼中，這不算什麼，為了照顧元春的心情，他也給賈珠準備了一份賀禮。
最關鍵的是拿下殿試資格，若能考中狀元，並且得到皇阿瑪讚賞，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土豪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胤■送了半個巴掌大純金的文曲星，本來是給賈珠的，因為老太太幾句話被供到了賈家祠堂裡。這是甚至還記載到《賈家紀事》之中。xx年x月x日，九阿哥贈大師開光文曲星一座，純金打造。
……元春沒工夫關心文曲星的事，放榜之後的第二日，她從眾鬼魂口中得知，納蘭容若很會猜康熙的心思，他在康熙十五年中進士，授三等侍衛。
古人有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賈元春既是女子，又是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小人。威逼利誘齊上陣，她用盡了手段讓容若昧著良心猜測殿試可能給的題目，甚至還交代了答題心得。元春將容若所說的記好傳給母親。父親最古板清高，若被他截獲定不會交給大哥，母親則不同，元春在給她的信中寫到，這是非常可靠的消息，裡面不僅提到了當今聖上鍾愛的策論類型，還有可能被選擇的題目，讓她避開父親交到大哥手中。
薄薄的幾頁紙被王夫人當成傳家寶收著，等賈政出門以後才去珠哥兒房裡。金榜題名並沒讓賈珠忘乎所以，他正在做最後的復習，五日之後就是複試，這是殿試前最後一道門檻，一定要通過！
見王夫人進門，賈珠以為她又拿了哪家的賀禮過來，揉揉太陽穴問她什麼事，王夫人將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全都打發出去，這才將疊好的信紙交給他，“這是九側福晉給你的，我兒仔細看看。”王夫人說完就走，賈珠展開宣紙，頭幾行是來自妹妹的恭喜，她說得到一份非常靠譜的殿試提要，讓他參照這些好生準備。賈珠同賈政不同，他雖瞧不起作弊的行為，卻不排斥考題預測。賈珠將整封信的內容草草看過，總結這份資料的不僅才華橫溢還非常了解當今聖上的心思，他提到的重點恰恰是最容易疏漏的地方。
賈珠將內容記在心中，燒了這份手稿，無論能否通過複試，無論殿試的結果如何，至少不能給妹妹惹麻煩。賈珠沒想將榮府發揚光大，那是大房的事，促使他奮進的原動力正是元春，親妹妹在阿哥府這樣的龍潭蛇穴，若沒個靠山還不被別的女人生吞了？
母親回信說已經將東西交給大哥，元春這才放下心，為了表達謝意，她給容若放了三天假。
給九阿哥府四位大爺啟蒙真不是人幹事！
給容若放假就等於是給蠢兒子們放假，得知他們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安排未來三天的生活，弘歷在元春臉上狠狠吧唧一口，那聲音響亮得讓剛回府的九阿哥吃醋了。
進入六月天氣極熱，因為擔心小阿哥中暑，元春房裡擺了四個冰盆降溫，曬了半天的胤■進來就覺得透心涼，比吃什麼都爽。他幾步走到元春身邊，將弘歷抱走放回搖搖床上，“不許占春兒便宜，這是爺的特權。”
元春瞪他一眼，“多大的人，還和兒子爭風吃醋。”
胤■不顧她的抱怨，將人攬入懷中，蹭了蹭，“也就是小氣，春兒是爺的女人，是九阿哥府的側福晉……誰也不許瓜分爺的福利。”說著，他在元春臉上親了親。胤■想將管家權交給元春，他剛提起就被拒絕了。
董鄂氏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四個月大，正是她張狂的時候，雖有胤■的寵愛，這個節骨眼上元春也得避其鋒芒。她不怕董鄂氏把兒子生下來，只怕她拿肚子裡這塊肉做筏子來折騰人。
“雖然這是爺的心意，把小阿哥交給奶娘照看我實在不放心。郎妹妹做得很好，就麻煩她暫管，等福晉生下小阿哥。”胤■皺了皺眉，他喜歡春兒淡泊名利的模樣，只是……誰知道福晉那肚子爭不爭氣。
元春依然在留花院過自己的小日子，聽說郎氏給福晉張羅的每一餐都十分豐盛，福晉想給她上眼藥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就在這樣的氣氛裡，賈珠通過了複試。這本來是天大的好事，榮府卻沒熱鬧起來，自揚州傳來的消息，姑太太賈敏去了。
得知這個消息，老太太直接哭暈過去，王夫人本來想擺個十桌八桌，剛開始張羅賈敏就死了。雖然她等這一刻等了十多年，王夫人完全沒感到高興。再有半個月他的兒子就要進宮去參加殿試了，多大的榮耀，卻遇到這樣的糟心事。什麼時候死不好，非得現在。王夫人連假哭都不行，她黑著臉轉身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賈珠知道通過複試之後母親有多高興，妹妹也送了好些補品過來，叮囑他千萬當心身體。這之前府上最大的喜事就是妹妹嫁去九阿哥府，那已經是前年，他中了進士，母親想擺幾桌慶祝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誰能想到姑太太會死在這個節骨眼上。
掃興還是次要的，真是晦氣。
賈敏出嫁之前同她二哥關係極好，以至於，賈政十分悲痛，若不是有公職在身她會親自南下給賈敏吊唁送終。
闔府都沉浸在悲痛之中，除了王夫人、賈珠、李紈、賈寶玉。三個小輩對賈敏沒什麼感情，他們受王夫人的影響對賈敏頗為不喜。李紈出自書香門第，文采斐然且教養極好，她一直看不起婆婆王氏，這回卻同她站到了一條線上。賈母想讓府上都改穿素色衣服，王夫人不允。老太太拿著龍頭拐杖想往王夫人身上打，卻被李紈擋了下來：“就算惹老祖宗動怒，我也必須要說，姑太太嫁去林家這麼多年，沒理由讓賈府為她戴孝，再者……我們爺就要參加皇上主持的殿試，這麼做不怕招來晦氣？孫媳婦無論如何也要問一問，您到底有沒有為我們爺考慮。”
王夫人恨不得為她鼓掌，有學問的就是不同，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堵得老太太什麼也說不出。這是王夫人第一次正視大兒媳婦，她縱有千般不好，能為珠哥兒考慮，能站出來替她挨老太太打……心意難得。
賈敏是深受老太太寵愛的么女，她嫁過去的時候，林海還是探花郎，如今已是揚州巡鹽御史，深受皇上器重。老太太是高興的，她覺得女兒苦盡甘來，有好日子過了，誰知竟還走到她前頭。
傷心不是應該的？
穿素服掛念不是應該的？
王氏這賤婦！
老太太只覺得頭暈眼花，險些背過氣去，她將手邊的杯子砸到王夫人身邊：“滾！都滾出去！”走就走，她隱忍這麼多年，終於熬出頭，女兒是九側福晉，兒子也中了進士。王夫人停止腰板轉身就走，李紈低著頭緊隨其後。
王夫人記得元春所說，不能做任何出格的事給珠哥兒拖後腿。這麼鬧過之後，她與李紈反而沒個隔閡。李紈出身雖然不高，到底知道維護她，平時話那麼少猛一爆發能把老太太噎得放不出屁。
這麼想，她覺得這兒媳還是不錯的。
賈政和她顯然不夠同心，他回府就聽說王氏那蠢婦在母親房裡鬧了一場，回到二房他就給了王氏一耳光。“賤婦！竟敢對母親大小聲！你可知道百善孝為先？”
王夫人被他打的踉蹌，索性做到地上，她哭著說：“我兒已經通過複試，再有半個月就要進宮去，賈敏也敢死在這節骨眼上給我兒添晦氣！她嫁出去多少年，我憑什麼要為她著素服？她算個什麼東西？！”
第041章
頂撞老太太這樣的做法的確不值得嘉獎,她的心情卻可以理解。而王夫人作為榮府後院真正意義上的當家人，被扇耳光怎麼也說不過去。她對賈敏本就有情緒,平時不說什麼,挨了打之後就爆發了。
“老爺你太偏心！珠哥兒讀書這樣辛苦，好不容易取得成績,非但得不到嘉獎,還他給賈敏戴孝？”
“賈敏算個什麼東西？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老太太憑啥找我兒晦氣？”
“若是影響到珠兒的情緒,殿試的時候在皇上面前說錯話，誰負責？”
“是老太太？還是賈敏？”
“我絕不會讓那賤人拖累一雙兒女！我們元姐兒連個依仗也沒有，在九阿哥府多辛苦？老爺竟為外人扯她後腿！元姐兒說了，九阿哥胤■對我兒寄予厚望,若能令皇上刮目相看他再順水推舟,定能謀個好差事！若是因為披麻戴孝染上霉運……我和她沒完！怎麼都好我非讓她死了也不安生！”
……
這是賈政第一次見王夫人放狠話，她眼神冰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一直在容忍，同賈敏的博弈輸的總是她。
如何能甘心？
王夫人沒等賈政說什麼，她從地上爬起來，回房就給元春寫了封信，將這事原原本本說清楚。
胤■回來就看見四個兒子在床上爬來爬去，元春沒去陪他們玩耍，反而坐在一旁發呆，她手邊放著一封家信。胤■沒有尊重*的概念，賈元春是他府上的人，有什麼不能讓他知道？將書信展開看了幾行，胤■就皺起眉。
幫不了什麼忙就算了，還往死裡扯後腿，賈政簡直是坑兒子的典範。賈珠是元春的親哥哥，胤■是知道的，在她抱了那麼大的希望之後，榮府竟出了這樣的事。胤■很想幫她解決，他想看元春露出笑容，卻插不了手。這是榮國府的私事，與朝廷無關。
胤■猛地將元春攬入懷中，他們額頭相碰，胤■伸手摸了摸元春的臉頰。
“爺回來了？”
這疑惑的口氣讓胤■忍不住改摸為掐。他在元春紅撲撲的臉蛋上捏了捏，“小沒良心的，連爺回來都不知道，想什麼這樣入迷？”
元春搖搖頭，她沒想將這事告訴胤■，別人的家務事阿哥也管不了，再說，她不是沒有能力解決。會滿臉悵然坐在這裡發呆是對父親的行為寒了心。元春搖頭，“一些瑣事罷了，並不重要，爺可去正院瞧過？今兒個府上還來了太醫，福晉好似不太舒服。”
胤■皺眉，他真不知道。
“爺去做什麼，又不是大夫，治不了病。”
呵呵。
甭管是不是大夫，土豪你過去包治百病！
福晉是什麼心思她不用猜就知道。
元春還沒說什麼，就有丫鬟的聲音傳來：“您去看看福晉吧爺……！”
祈求的聲音那個哀婉，胤■在元春脣上親了親，低聲道：“爺去去就回，春兒記得留門。”
胤■前腳剛走，元寶就哼唧起來。
“阿瑪跟著別的女人跑了，他一點都不關心你，額娘，休了他陪元寶睡覺吧！”
“地契也要，睡覺覺！”
“休了他！額娘一起睡覺覺！”
……
土豪九你還好麼？
和福晉相處愉快麼？
你一定不知道六個月的時間你兒子變得這樣吊。
福晉進行了怎樣賣力的表演元春不知道，胤■過來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元春趴在添了冰的炕床上，等得睡著了，蠢兒子們也挨著她呼呼大睡。被董鄂氏氣得半死的胤■突然就治愈了。
生活是美好的，他努力賺錢也是有意義的。
元春總是微笑的看著他，溫柔的說話，她從未發過脾氣，就算受了欺負，就算遭到不公平對待。胤■極少插手後院，誰囂張誰得意他卻一清二楚，元春從不與那些眼皮子淺的爭什麼，不吵不鬧不告狀，脾氣好得令人心疼。正是這樣胤■總忍不住關心她，想把最好的捧到她面前。他將小路子打發出去，放輕步子走到床邊，將四個兔崽子抱出來放進搖搖床裡，然後伸手去解旗袍的盤口。
因為做過伺候人的活計，胤■有些手抖，解到第三顆扣子，元春迷濛的睜開眼。
“爺？”
胤■以為她醒了，想鬆手讓她自己脫衣，沒想到元春只是對他綻放了一個笑容，又閉上眼。睡死的不止是元春，還有四個蠢兒子，他們壓根沒發現自己丟了領地，還在打呼呼。
第二天早晨，睡醒的元寶發現自己躺在狹窄的搖搖床上，額娘身邊的位置再次被混賬阿瑪占領。
搶錢的都是王八蛋！
搶額娘更是不能忍！
元寶看著自己小小的拳頭，拍拍軟綿綿全是肥肉的肚子。
qaq這身板能打得過那混蛋？
第二天，元春的親筆信就傳回榮府，王夫人覺得不會有比閨女更懂她的人了，瞧瞧上面寫的，讓她別操心，只管照顧好珠哥兒，結果必定令她滿意。那封心裡還夾著另外兩封，一是給老太太，二給賈政。
王夫人沒敢擅自拆開看，她讓丫鬟將兩封信送出去，晚膳的時候老太太竟然出現了，沒給她甩臉子，而是看著大房那邊。
“逝者不可追，敏兒已經去了，我不能看著她唯一的女兒遭人輕賤。赦兒，你親自去揚州將黛玉接過來，林海一個大老爺們能照顧好我那可憐的外孫女？”
賈赦本就是個放蕩好玩的，他沒有猶豫，直接點頭應下。
老太太還不放心，又叮囑說：“黛玉是個敏感脆弱的，別說令她傷感的話，盡快把人帶回來。”賈赦會爽快答應為的是江南美人，他對賈敏一點感情也沒有。自家妹妹心比天高，最瞧不起他這樣不學無術的，她出嫁之前同賈赦是兩看生厭。賈敏黑大哥的次數真沒比呆二嫂少。王夫人發作一是為賈珠抱屈，二是修養不夠。賈赦自詡君子，度量大得很，不同女流之輩計較。
賈赦第二日就去碼頭坐船走水路去揚州，榮府也陷入奇怪的氛圍之中，老太太傷心欲絕，大房事不關己，二房喜大普奔。雖然相互之間還有不滿，誰也沒把事情鬧大。
半個月一晃就過，六月初十，通過複試的考生按排名站隊，排成一個縱列在黎明時分進宮。殿試在保和殿進行，由禮部尚書親自點名，然後是贊拜行禮。完成這些程序之後主考官頒發策題。本朝規矩是，殿試考時務策一題，康熙所出，題目大約有五六百字長。考生的策文長短不限。
賈珠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考官開始發卷，看到康熙欽點的題目之後，他有片刻的愣怔。果然是讀書時不易關注的生僻點，卻在妹妹給的重點之中。這個策題賈珠已經想過許多次，查閱各種資料全面應證，甚至還按照皇上的喜好修改的自己的論點。賈珠很激動，放在大腿上的左手在顫抖，有這樣的優勢，他若不能得頭甲前三名簡直對不起妹妹的關心。
不能再胡思亂想，他要冷靜下來答題。
賈珠閉上眼，做了幾次深呼吸，然後沾墨汁開始答題，因為腦子裡有完整的答案，他思考得很少，更多心思用在格式以及布局上。賈珠用標準的院體在紙上書寫，每個字都烏黑端正。他們有一整天時間寫這一篇策文，賈珠擺出練書法的姿態寫每一個字，即便如此，這篇四千字的文章也只用了半天時間而已。他反覆閱讀，確認無誤便停下筆，閉目養神。
傍晚時分，所有考生都完成了自己的策文，他們在太監的帶領下離開保和殿，考官們將答卷封存。
閱卷日是殿試之後的第三天，八位讀卷官圍成一圈輪流閱卷，他們選出最優秀的十份傳給康熙。都是精妙文章，康熙讀了一夜，如痴如醉，第二日午時才由李德全頒旨，欽定三鼎甲。
由康熙欽點的就只有狀元、榜眼、探花而已。
本屆考試有五個大熱門，其中一個出身寒微，其他四名都來自書香世族。所有人以為三甲必定在這五個人之中產生，實際上也相差無幾。來自江南的貧寒學子魏清何為探花，嵩山書院院長司馬壬長子司馬聿為榜眼……狀元郎的名字瞎了群臣的眼。
賈珠！
榮國府二房嫡長子賈珠！
他的策文得康熙推崇，若是二十歲的他必將賈珠引以為知己，他的觀點與聖意完全吻合，是近五屆科舉之中最令康熙滿意的一位。放榜當天，五大熱門穿上風流俊逸的衣袍，他們在風華院等自家書童回來報喜。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做了最精妙的文章必得皇上嘉獎，等待的過程很漫長，別看他們微笑著，信心十足……實際各個手心發汗。
“恭喜陳玉山進士，二甲頭名！”
“恭喜周文華進士，二甲五名！”
不滿意！完全不滿意！尤其排在二甲第五名的這位，他能接受的最次成績是二甲第二名，也就是總排名第五。明明已經盡善盡美，到底誰擠到他前頭。
風華院裡所有人都在道喜，他卻一點也不高興，總覺得被羞辱了。
二甲第五名哪裡值得恭賀？
“魏清何，魏清何進士是皇上欽點探花郎！”
“司徒公子一甲第二名，榜眼！”
五個熱門中的四個都有了歸屬，所有人看向最後那位，那是翰林院吳學士的幼子，吳承俞。所有人齊拱手，道：“恭喜吳少爺……”還沒說完，報喜的就來了：“吳少爺二甲第三名，恭喜恭喜！”
巨大的喜悅被一瓢涼水澆熄……你娘的，早說啊，現在多尷尬。
吳承俞清了清嗓子，問：“誰是狀元郎？”
“……是珠大爺，榮國府賈珠！”
呵呵。
呵呵呵呵。
會試六十名開外的榮國府二房嫡子賈珠？
九側福晉賈氏的親哥哥賈珠？
好像有哪裡不對？他雖順利通過了鄉試與會試，排名都不好，沒人能想到這廝能在殿試拔得頭籌……土豪妹夫花錢賄賂考官買了答卷吧？真是躺著也中槍，胤■連一甲都沒想過，他覺得大舅子能在二甲排個好名次就不錯了。
元春這邊剛迎來報喜的，聖旨已經到了榮府。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四品太常寺少卿賈政之子賈珠文采斐然，學富五車，策文觀點獨到，深得朕心，……為御賜狀元郎，賜狀元府，冊從六品翰林院編修，……欽此。”
殿試回來之後賈珠就設想過這樣的場景，他沉默寡言讓榮府上下覺得糟糕了，難道真惹上了晦氣？連著好幾天，王夫人給老太太請安都不陰不陽的。闔府上下都做好的墊底的心理準備，嚇死他娘的……竟然是狀元郎！！
巨大的驚喜讓王夫人飄飄然，從今天起，她不僅有一個身為阿哥側福晉的女兒，還有個狀元兒子。
她剛嫁過來的時候多苦，總被賈敏那賤人告黑狀，總遭老太太訓斥，老爺也嫌她又呆又沒文化。王夫人已經淚流滿面，她跪在地上久久沒起來，還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給傳旨太監封了紅包。
聖旨被留下來，那太監走了。賈珠對父親賈政點了點頭，然後將聖旨捧到王夫人跟前，“母親，兒中狀元了，您別哭。”王夫人不聰明，心眼也不怎麼好，她有一點卻讓旁人不及，王夫人將兒女當做自己的命，見不得他們受任何的委屈。元春出嫁之前，她恨不得將小金庫掏空；賈敏命隕的消息傳來老太太想讓闔府上下穿素服吊唁女兒。王夫人能為賈珠頂撞她，甚至挨了賈政一耳光。
穿素服多大事？
說到底她是害怕兒子沾上霉氣。
見兒子跪在她跟前，王夫人覺得自己受再多委屈遭太多罪都沒關係，女兒順風順水，兒子否極泰來……她的生活也開始變得愜意圓滿。王夫人這才站起來，同時將賈珠扶起，她擦掉眼淚笑道：“好！好！好！我兒果然爭氣！元姐兒知道必定開心得很。”
老太太也想親眼看看聖旨，她更想將聖旨供起來。
賈珠當然不會答應，他已經有底氣拒絕不公正要求。都說老太太偏心二房，實際這對象要縮小為父親和寶玉。妹妹是參加選秀被貴人相中，自己也是靠妹妹扶持奔出的虔誠。賈珠比誰都知道未來當如何選擇。
當天，賈珠就提出要搬去狀元府，希望母親同去。
賈政當然不答應，當了狀元翅膀硬了想飛走？忘恩負義的混賬東西！見老太太眼中含著熱淚，賈政心裡一股邪火，他提起凳子就往兒子身上砸。“你這數典忘祖的孽障！”
賈珠壓根不躲，王夫人和李紈爭搶著往他身上撲。
“老爺你好狠的心！你打我就算了，竟然這樣對我兒！那狀元府邸是皇上賜下的，憑什麼不住！”
李紈也抹著眼淚說：“我們爺也不願這樣，可萬一上面怪罪下來……誰擔得起？”
說到這份上，賈政也驚醒了，他這才想起那府邸是皇上給的，讓珠哥兒分出去是聖意。賈政拿著凳子打也不是，放也不是，尷尬的很。老太太這才出來打圓場，讓賈珠時常回來看看，莫忘了老祖宗。賈珠應是，又說想接雙親過去小住，賈政作為四品太常寺少卿還沒被賜過宅邸，還讓兒子走在前面，他拉不下臉自然不答應。
前來道喜的踏破了榮國府的門檻，狀元郎賈珠卻離開了，他只帶走了幾大捆書籍，與母親和媳婦一起離開了榮府。得到消息之後元春十分高興，她早盼分家，老太太還活著一天這事鐵定不成，如今好了，有御賜的府邸，大哥不住也不行，而母親比上輩子更清醒，她沒做過任何讓兒女為難的事。
父親頑固刻板到了極點，在他心中，老太太是排第一位的，夫人是最不重要的……他基本宣布沒救。寶玉如今什麼情況元春不很了解，就算德行不好，他還七歲，可以輓救。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元春覺得她的重生是有意義的，她的努力是值得的。
知道狀元郎搬出榮府之後，御賜狀元府的門檻簡直要被踏破，雖然只是從六品編修，大清朝的每一任狀元都不止如此。只要能與康熙同心，別行賄受賄，別結黨營私，成為大學士不是啥難事。
搬進狀元府那日，李紈因為勞累過度暈倒，她被診出懷有兩個月身孕。這讓王夫人看她越發順眼，婆媳關係也緩和下來。將狀元府整理好之後，賈珠擺了兩桌席，請同窗好友以及妹妹、妹夫。
接請帖的是胤■，他爽快答應了大舅子的邀請，同意帶元春及四個兒子出席。胤■、元春、四個蠢兒子加上帥鬼和容若的組合，浩浩蕩蕩來到隔九阿哥府四條大街的御賜狀元府。
ga1105 2015-3-28 08:51
第042章
御賜狀元府沒有阿哥府邸那麼高端奢華,卻也不比榮國府差很多，只是園子小了些,就連王夫人這般好享受的也沒有半點不適應。元春與王夫人並肩行走，她們在府中轉悠,小阿哥也跟著。這裡是前朝重臣的宅邸,他死後換了好幾任主人,康熙只換了塊牌匾而已,稍微拾掇了院子,就改成了御賜狀元府。
元春也看出來了,這裡許多鬼的打扮並非大清朝時興的,本朝男子也束髮冠,他們用的是金玉鑲嵌各類寶石，不在頭上戴帽子。讓人驚訝的是這裡累積的鬼魂比九阿哥府只多不少。蠢兒子們就來了勁,他們扭屁股、舞動雙手來表達對游園的贊同。
“好多美味，銀票想吃……吃吃吃！”
“額娘商鋪也想吃。”
……
學會報備，得到元春的應允之後才去行動，這是被折騰太多次之後總結出的經驗，簡單地說他們學乖了。府上陰氣太重不宜住人，元春害怕大哥和母親出什麼事，她沒有猶豫就放縱了兒子們。
“歐耶耶耶耶！額娘您真好！”
“世上最美最美的額娘，地契愛您！”
“女神我們生孩子吧！”
等等！！好像亂入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元春一巴掌拍在元寶肥溜溜的屁股上，“小王八蛋調戲老娘，簡直欠揍！”元春揍了兒子之後，將怨念的目光投到容若身上。你娘的……讓你給這四隻啟蒙你就讓他們直面發/春的女鬼？以至於現在元寶都能說出這樣時髦的話了，對他額娘！
見元寶挨揍，銀票扭得那個歡騰。
“額娘才沒空和你生孩子，她要和我睡覺覺！”
賈元春覺得腦門突突的，漲得發疼。這一刻，他突然就覺得，蠢兒子要造反也好，調/戲女鬼也罷，都隨他，只是別把油腔滑調用到她身上。元寶瞎鬧騰這會兒，他兩個哥哥已經生吞了好些惡鬼的魂魄，等他回過神來，鬼魂們的逃了個無蹤無影。
從前不對盤的惡鬼也團結起來，就在剛才，他們從那四個小子身上感覺到了先天壓製，這意味著再強大的厲鬼在他們跟前就是一盤菜，想怎麼夾怎麼夾，想怎麼吃怎麼吃。
“娘咧，這四個小子真可怕，老子差點就被逮著了。”
“至少也是陰將級別的，都躲好，千萬別被發現！”
“嚶嚶這宅院空了這麼久，一開張就是這麼可怕的傢伙，娘，娘你在哪兒？兒子要跟你回老家！這裡太可怕！”
……
元春沒想浪費時間去超度這些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按照她兩年的經驗，越新鮮的鬼願望越好達成，死的久了找個東西都麻煩，最怕給無頭鬼找腦袋，給色/鬼娶媳婦，簡直是噩夢！！比起賺任務獎勵，更重要的還是將宅邸清理乾淨，誰家都有一群鬼，這是正常的，一旦超出標準同它們住在一起的主人家就會悲劇。
夜夜噩夢纏身是輕鬆的，被吸陽氣英年早逝也有可能。
賈元春鼓勵元寶拿出鎖魂鉤，加快清理速度。事實上不用她催促蠢兒子已經在敞開肚皮往死裡吃，鎖魂鉤嗖的飛出去，回來就能帶著個不斷掙扎的倒霉鬼。這是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小阿哥們最歡騰暢快的一天。他們不用聽容若先生講《三字經》。
王夫人將賈珠應考這段時間府上發生的事捋順說了一遍。
二爺對結果並不滿意，老太太還甩臉子給她看。
畢竟已經是阿哥側福晉，元春對本朝制度比她們更了解，按照母親的意思不服喪是不對的，老太太所說也不完全正確，給姑太太服喪是應該的，穿素服卻不是本朝規矩。……《清通典》裡說，按照親疏遠近，本朝區分了五個等級。“已婚的姑、姊妹、侄女及眾孫、眾子婦、侄婦等之喪，都服大功。”
從這點看，賈敏的確符合條件。
可關於孝袍，朝廷也有規定。官家子弟同平民大不同。
死個姑嫂沒人會辭官戴孝，朝廷也不會允許他們穿著素服去各部。是以在孝袍的樣式上做了改革。依據喪服等級不同，領口、帽結、靴子的顏色不同，女人也只是短暫的拆頭撂辮而已……穿素袍，蒙白布是前朝的規矩。沒官職的漢人依然可以依祖制，有官職的按旗人的規矩服喪。
王夫人借兒子的光在老太太跟前橫，她不是不知道五服制度，而是不願意為死對頭穿孝袍。元春將本朝的規矩說了說，讓母親忍一時之氣，莫讓別人抓住大哥的把柄。王夫人還有些不樂意，元春又說：“姑太太同父親關係好如何？討祖母歡心又如何？活著才是資本，死了啥也沒有。”
元春一番話讓王夫人豁然開朗。
賈敏嫁過去的時候林海正好被康熙御筆點為探花郎。幾年之內節節高升成為蘭台寺大夫兼揚州巡鹽御史，賈敏順風順水成了正三品御史夫人，她那時多■瑟，本來應該是夫妻和睦舉案齊眉，賈敏那肚子忒不爭氣。進門六七年無所出，好不容易懷上了，還生了個賠錢貨。林黛玉出生之後的第三年，賈敏終於生了個兒子，林海為嫡子取名為林錦玉，錦玉活到三歲，於今年春天夭折，賈敏從那時一病不起，拖了兩個月就斷了氣。
王夫人的身份不能與賈敏相比，直到元春成為九阿哥府側福晉她才從六品官太太提升到四品。與賈敏相比，她不僅沒文化還不通情理，還不會討賈政歡心……王夫人唯一的優勢是能生，兒女還都有本事。
被元春這麼一點撥，王夫人心裡又暢快起來。
女兒說得對啊。
她同死人置什麼氣！
將府中厲鬼清乾淨之後就到了午膳時間，王夫人安排了兩桌席，爺們一桌，女眷一桌。小聚之後元春就跟著胤■離開了御賜狀元府。坐在馬車上胤■就說：“你大哥有真才實學還懂人情世故，不出三年成就定超過賈政，春兒也能多個後台，可開心？”
那是自然。
雖然老太太、大房全部。父親賈政以及寶玉都還是老樣子……大哥活了下來，母親也在改變。這足夠令元春欣喜，她抱著弘歷依偎在胤■懷裡，什麼也不說。
福晉的肚子越發大了，恐怕又得是雙胎，胤■去太醫院請人來看，又撞上老熟人。鄭太醫簡直沒想到自己同九阿哥這樣有緣，從太醫院出發的時候他還安慰自己也可能是小感冒小發燒。鄭太醫的美夢在見到胤■的時候被打破，土豪九讓他仔細看，福晉到底是幾胎，能不能生個兒子。
鄭太醫沒大放厥詞，他點點頭說一定盡力。
作為國手，並且是婦科專家，他當然有壓箱底的技能，看男女也是其中一項，鄭太醫相信自己不會出錯，只怕九福晉根本就沒有生兒子的命。
他來到福晉的正院，看了胎形，把過脈之後心裡就有數了。他不動聲色的給胤■遞了個眼神，然後往外走。
“老夫瞧著是兩個小阿哥。”
“真的？”說不激動是假的，四年了！他盼了四年的嫡子終於來了！
九阿哥這樣激動讓鄭太醫更說不出後面的話……九福晉壞的的確是男胎，好似用了什麼邪術，小阿哥恐怕不會健康。鄭太醫還在猶豫胤■就讓小路子看賞，他擠出一抹笑接過沉甸甸的紅包，在轉身那一刻嘆了口氣。
算了算了。
只要九福晉生出的是兩個兒子，別的與他沒什麼關係。
做太醫有個行事原則，問什麼說什麼，沒問的別多嘴。
胤■雖然厭惡董鄂氏，他開始頻繁去正院同小阿哥培養感情。福晉還以為她又抓住了胤■的心，她開始用柔情攻勢，每天畫不同的妝引/誘胤■，這起到了反效果，懷著嫡子還這麼折騰真的好？該死的董鄂氏心思簡直不正！
七月，賈珠去翰林院報道，他以斯文俊秀的形象以及誠懇謙虛的態度很快就得到同僚認可，賈珠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完全融入了翰林院，賈政在太常寺依然磕磕絆絆，胤■曾想將他弄到更輕鬆位置上去，同皇阿瑪提起，卻被拒絕了。
六部沒有空缺，太常寺已經是最輕鬆的地方，做官不是享受，是要為皇帝分憂為百姓做事。
嫌棄太常寺不好你完全可以引咎辭職，沒人會攔著。
康熙是這麼說的。
賈珠越歡暢就越是反襯出父親的無能。終於，總是拿來同兒子比較的賈政忍無可忍了……他派大管事親自去御賜狀元府，責令賈珠和王氏歸家。父命不敢違，賈珠只得帶王夫人回去，剛進門賈政就摔了個硯台在他腳邊。怒斥：“孽子！你這孽子！為父不止一次告誡你，進了官場要獨善其身！不可與那些心思不正的勾結在一起！你是怎麼做的？你像哈巴狗一樣腆著臉巴結大學士……恥辱！這簡直是府上的恥辱！你讓我這做父親的蒙羞！”
……呵呵。
你可以更大義凜然一點。
說啊，繼續說！
賈珠完全沒有反駁的意思，話要對聽得懂的人說。王夫人就達不到這樣的修養，她壓根沒想到老爺會這麼說自己的親兒子，珠哥兒是狀元郎，他是賈氏宗門的驕傲。王夫人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賈政，“做人不能睜眼說瞎話！做人得有良心！我兒光明磊落沒做說不得的是。九阿哥說過，珠哥兒有大才，仕途不止於此。皇上也說我兒的策文是近十年科舉最驚艷的一篇。老爺你為什麼要聽信讒言，為什麼要污衊親兒子，令親者痛仇者快！”
完全沒想到王夫人竟有這樣的口才。
賈政心裡不痛快，他為官二十年從未得過讚譽，皇榜放出不到兩個月，狀元郎賈珠之名就傳遍京城。他的謙恭好學，誠懇待人也一再受到褒獎。賈珠是賈政長子，本來也應該是他的驕傲，賈政卻完全樂不起來。
為什麼他的名字卻總是作為反面教材與賈珠同時出現！
什麼白吃皇糧不做事！
什麼賣女求富貴！
雖然賈政升官的聖旨同給賈元春賜婚是同時到的榮府。
雖然連老太太也覺得他是占了女兒的光。
賈政知道……不是的。
過去悲苦的經歷是皇上給他的考驗，元姐兒的賜婚聖旨則是通過考驗的嘉獎，府中的所有好事都是沾了他的光，珠哥兒的狀元頭銜也是一樣！為什麼就沒有人看清真相，不褒獎他就算了，還卸磨殺驢把他往泥裡踩。
不能忍！簡直不能忍！
在這樣的腦補之中，賈政瘋狂了，他有滿腔怒氣要發泄！
罵混賬兒子一頓已經是輕的，王氏這蠢婦竟敢口出狂言，他臉色越發難看，“閉嘴！你這內宅婦人懂什麼！”
呵呵。
“我懂我兒是怎樣在為府上爭面子，也懂元姐兒在九阿哥府的處境多艱難！不能幫助她便罷，這樣內訌真的好？”
若是用哄的，事情沒準就已經擺平了，王夫人犯了大忌，她在那麼多奴才跟前直接與賈政對上，讓他沒臉。想達到目的？想和平解決？不可能。賈政一巴掌扇到王夫人臉上，“賤婦你說什麼？我靠著元姐兒升官，我幫不了她是不是？告訴你，賈元春能坐上九側福晉的位置都是沾了爺的光！胡說八道我休了你！”
好得很。
賈珠簡直不敢相信父親是這樣的癩皮狗，聽不得任何勸誡的話，將功勞全往自己身上攬，已經沒辦法好好說下去了。賈珠跪下給賈政磕了三個響頭，扶著母親就往外走，不顧父親斥罵與叫囂。
什麼老子養了你這樣的白眼狼啊，你走了就別回來啊……
呵呵。
有這樣是非不分的父親，還有完全站在父親身後的祖母。
賈珠覺得，暫時別讓母親回去了。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父親扭曲成這樣。
元春得知此事是在第二天，她忍不住將房裡的瓷器砸了個乾淨。胤■進門就看到滿地碎片，還有抱著蠢兒子睡大覺的小媳婦。她將元春跟前的大丫鬟招來，問她怎麼回事，對方支支吾吾說側福晉收了一封家信，然後就抑制不住怒氣。
“什麼信？”
“奴婢不知。”
那丫鬟直接跪倒地上去，這時從裡面傳來元春的聲音：“誰在外頭吵鬧？”
胤■遞了個眼神讓丫鬟滾出去，他再次進入裡屋，在床沿上坐下。胤■捏捏元春的臉：“出了什麼事，我溫柔賢惠的側福晉竟然大發雷霆。”
元春這才睜開眼，她沒好氣的瞥了胤■一眼，“我大哥同父親鬧翻了，他打了母親。”
……等等。
這邏輯不對啊。
賈政和賈珠鬧翻了，王夫人挨打！
簡直是病得不輕的節奏。
胤■將賴在元春懷裡的混蛋兒子抱開，然後將元春攬入懷中，他用臉頰在元春滑嫩嫩的小臉上蹭了蹭，“為什麼緣故？”
這事說起來簡直丟人，元春沉默半晌，才解釋說：“父親罵大哥不知廉恥，攀附權貴給他丟臉。母親氣不過，然後就起了衝突。”
胤■滿頭黑線，呵呵，賈政那腦子不正常吧，狀元爹還不知福？這種神邏輯，肯定不止怨這一點。胤■見元春沒有繼續說的意思，他轉身就派了暗線去調查真相。
事情鬧得很大，榮國府上下都知道，胤■用銀兩攻勢很快就得知真相。
罵兒子不知廉恥，說女兒是沾他的光才當了九側福晉。
買來的六品工部員外郎能有什麼面子？
胤■可以不客氣的說，榮府所有的好運都來自元春，沒有她的提點與幫助，要發跡有那麼容易？史太君是個偏心眼，賈政又是自我感覺良好從不承認失敗的。胤■還在思考怎樣讓他們嘗到苦頭，大老爺賈赦就從揚州回來了，帶著林黛玉的同時，還有林如海給的五千兩銀票。他沒有續弦的意思，又怕自己的固執害了黛玉，不得不將愛女送去京城，養在她外祖母跟前。雖然沒了母親，有外祖母教導也不算失體統。
黛玉不知道父親給了銀票，對於白吃白住寄人籬下她很不好意思。元春不知道她這麼快就過來了，是王夫人得到消息在她那兒抱怨。說闔府上下都十分喜愛她，尤其寶玉，恨不得天天同她黏在一起。
王夫人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林黛玉是誰？她是賈敏的親女兒。自家心肝寶貝怎能自甘墮落同她攪和到一起！
寶玉啊寶玉，你沒見母親因為賈敏吃了這麼多虧！
經歷了上輩子悲慘的結局，元春對黛玉有了新的認識，她的確不喜歡總是抹眼淚的姑娘，撇開這一點，黛玉有太多美好品德，當然更重要的是她和寶玉是天定的情緣。若強行拆散，一個瘋癲一個直接命殞。
這樣認知讓元春無法負荷母親的話，她在回信中寫到，黛玉雖是姑太太親生，她們性格大不同，讓母親不要偏見。
第043章
賈元春沒想到還能見到大房太太張氏,她在賈璉三歲那年病逝，然後才有了邢夫人這個續弦。同小家小戶出身的邢氏相比，張氏不僅身份高貴並且德容兼備。他是光祿寺卿張和的嫡女，與文華殿大學士張英屬同宗。
張氏死了十一年，連她的相貌元春都快記不清楚，剛重生那會兒發現超度系統存在，她見過榮府所有鬼魂,並沒有張氏。元春壓根沒想到在四十二年鬼節能見到她。
【嗶——】
【任務：張秀的心願，是否接取？】
張秀就是賈赦原配張氏的閨名，按照正常推論，張氏可能的心願有三：
第一,知道賈赦、賈璉的近況；
第二，揭發以生病為幌子害死她的凶手；
第三,搞死苛待賈璉的繼室邢夫人。
若是前一個還好，後兩個風險不要太大。萬一弄死她的是自家娘親咋辦？她如今已是九阿哥府側福晉，很難插手榮府的家務事，搞死邢夫人簡直是技術活。
元春是猶豫的，直到張秀跪在她面前。“元姐兒，大伯母知道你是最善心的，幫幫我！”
瞧她這樣也不像是自家娘親造的孽，有這樣的認知元春才點頭應下，她心裡是有些勉強的，面上分毫不漏，甚至虛扶著張氏，笑道：“真是好些年頭沒見伯母了，自您走後，璉哥兒的處境就十分艱難，大伯又娶了繼室，雖然沒能添個一子半女，唉……”
元春純屬作秀，張氏聽了卻哭出來，她的靈魂被帶到了下葬的墓地裡，沒能回來，在固守執念的漫長等待之中，她認識了幾個好姐妹，去年中元節之後，她們得到消息說京城裡有個天生陰陽眼的姑娘，若她答應幫忙，完成遺願也並非不可能。在這樣的期待之中，她又熬過了一年，四十二年中元節的東區鬼魂大聚會地點確定在九阿哥府，因為男神容若的魂魄在那裡。張氏打聽過的，能夠御鬼魂的正是九阿哥府的側福晉……這是非常難得的機會，發現縛地鎖銬被打開，張氏迫不及待自郊區進入內城，與其他姐妹狂歡一整晚，在第二天傾城見到從房裡出來的“陰陽師”。
好熟悉的輪廓，張氏將眉頭皺得死緊，半晌也沒記起是誰。
她扭頭問旁邊這老爺們九側福晉是哪家的姑娘。
“你竟然不知道，她是四十年的秀女，作為六品小官之女力壓滿蒙貴女成為土豪九的側福晉。九側福晉姓賈，是榮國府二房嫡女。”
……！
……！
她娘的張氏終於明白熟悉感源自哪兒了。
二房嫡女不就是元春？
她死那年元春六歲，已經是個美人胚/子，無論是六歲還是十七歲，臉型的輪廓總不會變的。張氏撲到元春跟前，這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無論如何也要感動她。
元春心中嘆息，上了四十二年她的經歷真有些玄幻，首先是納蘭容若，然後是賈赦的原配夫人張氏……超度系統的任務欄裡果然出現了新的項目。她允許張氏進入廂房，屏蔽那些精力旺盛過頭的死鬼們。以特殊的手法給張氏倒了杯滋養陰氣的涼茶，這才問起對方的心願。
“我命薄，死得早，拖累的璉兒……作為母親我太失敗，即便如此，依然貪婪的想要再見我兒一面，我有話對他說。”
與報仇類任務相比，這個太簡單，元春這才鬆口氣，她在系統面板上選擇綁定任務對象，避免中元節過去之後張氏被拘禁在她所屬的轄區。元春沒急著往榮府去，比起冒冒然惹人懷疑，還是找個合適的時機，張氏死了十一年，漫長的等待都過來了，也不在乎多幾天。如今是七月十五，距離老祖宗生辰也就大半個月。
張氏出來同鬼姐妹們道別，引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我也要留下來！男神我要給你生孩子！”
“容若是大家的，滾滾滾，麻溜的滾！”
“這旮旯裡鑽出來的女鬼咋這麼好命？我可是四阿哥府的！”
“呵呵，四阿哥府了不起？我還是太子府來的呢！”
……
大清朝真是夠了！活著拼爹拼祖宗，死了變成鬼還拼鄰居拼房產！郊區和村裡出來的鬼就是遭彼時的對象，大臣以及阿哥府出來的天生就高貴許多……無論他們活著的時候是怎樣身份。
唯一例外的就是納蘭容若，在男鬼眼中，他武藝超凡；女鬼對他的詞作簡直愛得不能自拔，容若空降九阿哥府就成為東區的明星鬼！
這個發現險些跌破了元春的眼球。
真是人不可貌相！
一個文文弱弱的小白臉竟然能有這麼多追求者，元春覺得自家九爺比他威猛炫酷多了，雖然臉有些女氣，甭管是談吐還是行事作風都是純爺們！雷厲風行的！
這麼個命途多舛的男鬼有啥好追逐的？
賈元春懶得去管拿些瞎嚷嚷的傢伙，她將張氏安置在自個兒房中，好吃好喝供奉她，告訴她榮府如今是什麼模樣，給她看那四個小混蛋。自從在御賜狀元府吃飽了之後，弘相……也就是元寶在口味上挑剔了許多，他享用的標準已經達到了土豪九這樣的級別。張氏雖然不窮，死的時候留下了至少有八十抬嫁妝，還是遠不及胤■。
相較而言，對她更熱情的是地契和商鋪。他們的聰明機智加上容若填鴨式教育，小混蛋們已經達到被允許進入上書房就讀的標準線。摸清他們的潛力之後，容若加大了擴展力度，延伸了許多有啟發意義的故事……元春為了監督兒子們，總在課堂邊上裁衣服繡花。作為門外漢，她都能聽懂納蘭容若想要表達的東西，他對教學很有一套。
容若已經得到了元春的認可，在她的保護下，直接成為鬼見愁一般的角色，碰個頭就能讓九阿哥府這四個混世魔王愁眉苦臉。在這種情況下，張氏就成為解救他們的福星。
“大姥姥，銀票想聽您講故事！”
“大姥姥，地契想和您去花園裡玩！”
“大姥姥，……”
為了躲過納蘭先生的課，他們賣萌撒嬌無所不用其極，張氏沒想到這麼小的孩子能有那麼多心眼，她唯一的念頭就是：元姐兒的兒子怎麼那麼可愛？
不知道璉兒有沒有娶妻，可有中意的姑娘？
在這樣的氣氛之中，七月很快就過去了，八月初三是老太太的生辰，元春作為阿哥府側福晉將賀禮送到就可以的，因為張氏的任務，元春求胤■說想回去一趟，她說的理由不是給祖母賀壽，而是想消除父親與大哥的矛盾。
胤■直覺認為元春不會成功，賈政已經腦殘至斯，能聽她的話？
“爺不願春兒去受委屈，你那父親……”
元春笑得很堅強，她說：“我相信父親不是真的恨上了大哥，他只是受小人挑撥而已，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矛盾激化。”
“可要爺陪著？”
胤■是真的忙，四十二年，康熙批了一項大工程，在熱河修建行宮，以便避暑。負責這項工程的是四阿哥胤禛以及九阿哥胤■。老四負責監工，處理修建過程中的各種麻煩，而胤■則要替康熙分擔壓力，砸大筆大筆的金錢。胤■評估了自己的身價，同時審視自己的賺錢能力，覺得沒太大困難，他答應康熙的同時要求了一處景觀極好的宅院。熱河行宮的圖紙和後宮異曲同工，整個行宮分成二十來處宅院，穿插在荷塘、園林、假山之中。康熙占據景致風水都最好的那處，眾阿哥瓜分剩下的地方。
按理說應該太子在前，餘下的依排行逐個挑選，撇開已經夭折的六阿哥，胤■排在第八個。對這樣的次序他當然不能滿意，於是在康熙交代任務的時候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要他出那麼多錢，完全沒有好處是不行的，康熙爽快的同意了，不僅能優先選擇地方，自繪圖紙，還能多占一些面積。這事康熙沒刻意隱瞞，眾阿哥將胤■付出與得到的做了個對比。
……呵呵。
院子小一些也沒關係，白來的喂。
這個工程開銷太大，胤■卯足了勁賺錢，他實在不願意耽擱時間去榮府找晦氣。
元春感覺到胤■在忙什麼，具體情況她不清楚，只知道他回來的時間越發晚了，同兒子們玩鬧一會兒就顯得十分疲憊。元春知道身為皇子的壓力，她沒去鬧騰胤■，甚至管束了蠢兒子，讓他們少折騰阿瑪。
胤■覺得元春去史太君的壽辰宴是找罪受，他打心眼裡不願意放行，聽了那番話他又不得不妥協。胤■在猶豫要不要陪自家側福晉走一趟，元春就笑著搖搖頭，“爺莫擔心，就算父親再生氣，看在您的面子上他也不會過分……要想達到威懾的效果，您不去更好。我享受著爺的寵愛，卻不希望他們因此氣焰囂張。”
沒錯，賈家上下已經開始肆無忌憚，元姐兒是深受寵愛的九側福晉，珠哥兒是皇上欽點的狀元郎。雖然他同二老爺之間有些不愉快，翅膀硬了還能不認祖宗？
張氏等了半個月的機會終於到了，八月初三，賈元春盛裝回到榮國府，她抱著弘歷進門，送上代表九阿哥府的賀禮，身後是三個奶嬤嬤，地契、商鋪以及元寶就在他們懷裡。出發之前元春就告訴他們今兒個要回娘家給外祖母賀壽，小傢伙們是第一次來到榮國府，他們扭著頭四處張望，對一切都十分好奇。
賓客們以為胤■這四個兒子都是活潑性子，見了什麼都要多看幾眼，唯有元春及她帶來的三隻鬼知道，他們是在準備覓食。
對於九阿哥府後院，京城八卦圈有三種說法。
其一，九側福晉賈氏一胎生下四個阿哥，她深得胤■的寵愛，牢牢的在九阿哥府站穩腳跟。
其二，賈氏出月子已經有七個月，後院依然被郎氏把持，雖然有四個兒子傍身……賈氏實際並不十分得寵。
其三，福晉董鄂氏懷胎六個月，她才是九阿哥府真正的女主人，別的幾個都是奴才秧子。
賈元春聽過這些流言，她卻沒有澄清的意思，胤■去福晉那裡也好，去郎氏那裡也罷，她好似都不在意，一心撲在小阿哥身上。老太太的壽辰她早有計劃，最好能獨自過去，在榮府眾人心中留下“她不是九阿哥真愛”的印象，逼他們謹言慎行。
自她生下小阿哥，榮府上下就有些得瑟過頭，在某些場合甚至大放厥詞……賈元春從鬼魂們口中得知此事，她早想打壓娘家的囂張氣焰，還沒來得及行動大哥就中了狀元。好處是有的，九阿哥府的奴才對她恭敬了不少，至於壞處，他們以為一切來得都是那樣輕鬆壓根沒考慮過賈元春和賈珠的難處，賈政甚至因為兒子聲譽蓋過自己找各種藉口大發雷霆。
必須給他們一些警告了。
元春無視各方審視的目光，找到適合自己的位置坐下，逗弄懷中的小銀票。老太太還沒出來，她沒有搭理閒雜人等的必要。王夫人是跟著賈珠兩口子一起來的，剛進來就吸引八方關注，眾賓客的視線在賈珠和賈元春之間流連。
他娘的，王夫人真是好命。
她統共有二子一女。小兒子銜美玉出生，轟動一時；長子是本屆狀元郎；長女是九阿哥胤■的側福晉……都是京城新貴。康熙不止一次誇讚過賈珠，他對新科狀元郎的欣賞並不是停留在文學層面或者策論本身。本朝那麼多重臣，與他同心的幾乎沒有，上一個這樣理解他的人是明珠的長子容若，康熙對他又愛又恨。既欣賞他對時局的觀察力以及過人的才氣，又恨他搶了自己中意的姑娘。
納蘭容若二十四年就死了，他卻在賈珠的身上看到了對方的影子。康熙腦洞很大，他想到轉世投胎這種可能。容若死了十八年，賈珠整好十八歲。
甭管康師傅心裡有沒有草泥馬奔騰，如今滿朝都知道萬歲爺欣賞狀元郎。他進門送上賀禮然後就朝元春走來，“好些時候沒見著妹妹，在九阿哥府可好？”
元春抿脣一笑，“自然好。”
……大庭廣眾之下不能說私密問題，兄妹倆閒話家常，說了沒幾句史太君就出來了。
她穿著壽星袍子，被寶玉、黛玉浮出來，與她一道的還有榮府兩位老爺。元春衝大哥眨了眨眼，兩人並肩走上前去，拱手道：“給祖母賀壽，祝您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老太太還沒說啥，賈政就哼了一聲，“給老祖宗祝壽竟不跪下，不孝的東西！”
賈政是個固執的，按理說過了這麼長時間多大的怒氣也該消了，賈珠淡然的很，仿佛從未同父親起過爭執，賈政對兒子的評價卻依然停留在那一天，怒氣積壓著沒法發泄，一見面就炸。
呵呵。
讓九側福晉和新科狀元郎下跪？
若是他們主動自無可厚非。
有他提出來卻不合適。
他這麼罵賈珠，雖然難聽，卻沒人敢說什麼，做兒子的被老子訓兩句有什麼關係。捎帶上賈元春事兒就大了，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側福晉也算半個媳婦，她已經是皇家的人，代表的是九阿哥胤■的臉面，賈政沒有道理令她下跪……反而應該是賈府眾人跪拜元春。
對賈珠，這個上輩子老早就夭折的親哥哥，元春是非常護短的。之前聽說父親侮辱大哥，掌摑母親她就出離憤怒。親身面對這樣的局面更是不能忍，元春臉上的笑容已徹底褪去，她面無表情的迎頭直視父親賈政。
“看來父親並不歡迎女兒回來，我這就離開。”
她不是想打娘家人的臉，這一刻，元春覺得尋常辦法已經無法讓心裡扭曲的父親懸崖勒馬，最好的法子是：破而後立。事情壞到極致總會轉好的。
賈政拉不下臉攔人，老太太一時沒反應過來，元春竟真的帶著兒子們離開了。
反正……任務已完成。
她已經讓賈璉見到死了十多年的生母，元春告訴張氏，咒語只能維持半個時辰，若能完成心願祝她投胎愉快，若不能，法則會將她拉回自己身邊。
半個時辰，對於思念了十多年的母親太殘酷。
這已經是元春給她的奢侈。
他們母子說什麼元春一點興趣也沒有，她已經坐上轎子走在返程途中。
“額娘，額娘……小鬍子叔叔好壞壞！銀票幫你揍他！”
元寶將眉頭皺得死緊，他很不願打破習慣吞噬一個品格低劣的窮光蛋的靈魂，如果是母親的希望……“看我吞了他！”
話題雖然恐怖，卻讓元春趕到溫暖，她摸摸兒子頭上短短的絨發，無奈的說：“那個討厭的小鬍子叔叔是額娘的阿瑪。”
四個小兔崽子相互交流之後一同開口：“阿瑪果然不是好東西！”
第044章
事實上，元春帶著奶娘兒子剛回到九阿哥府,超度系統就有動靜了。
【嗶——】
【恭喜您完成任務：張秀的心願,獎勵感謝點100，陰帥召喚符x1。】
感謝點的作用元春還沒摸索到，召喚符就顯而易見了,一次性消耗品，能召喚十大陰帥中的一位為自己戰鬥。雖然兒子們都是鬼將級別的，他們畢竟還小,萬一遇上經驗老道的千年惡鬼，定要吃虧。這玩意兒看似多餘，實則是關鍵時刻的保命符。確認領取之後,元春將它收好。
被元春這麼一鬧,榮府臉上無光,史太君的壽宴基本已經搞砸，那些堅定站在九阿哥身後的也立刻起身告辭，就怕模糊了立場。
一半人已經離開，起初賈政還有些尷尬，沒多久他就將過錯都算到元春頭上。
“不孝女！以為進了九阿哥府就了不起？做出這樣的事也不怕給夫家蒙羞？！賴大，賴大你聽好了，以後不許她踏進榮國府的大門！小廟裡供不起大佛！”
……傻/逼！
……純屬傻/逼！
大房赦老爺和邢夫人簡直高興壞了，沒有在九阿哥府當側福晉的女兒助陣，看你以後拿什麼囂張。賈赦簡直不理解二弟的想法，這樣的大好日子你非得挑起事端，讓皇家的人給你下跪？宮裡的太監都沒給你跪過，你還想踩著九爺的臉興自己的門面。這不是無知，這是找死！
賈珠雖然生氣，他還想給父親一些顏面，直到賈政說出這番話。賈珠的臉猛地就黑了，他沒去質問賈政憑什麼這樣對元春，留下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走了：“父不慈，子不孝。”
新科狀元郎的離開也帶走了拍他馬屁的官員，留在榮國府的就剩本家的親戚以及史太君的老姐妹。他們都不認同的看著賈政，好好地壽宴讓你搞成這樣。賈政不承認錯誤，非但如此，他伸手就將福如東海壽瓶摔到地上碎成渣。
做了這樣的事以後，他還強打起笑容看向老太太，“母親您別生氣，那不孝子不孝女，他們若不跪下道歉我定要到皇上跟前去告御狀！”賈政說得斬釘截鐵，史太君一口氣提不上來就暈了過去。
不孝子！你才是不孝子！
蠢到以為皇帝多看重自己，猖狂的同九阿哥以及新科狀元打擂台，把人逼走就算了，告御狀。
有這麼個蠢貨簡直是家門不幸。
若是從前王夫人恐怕還著急，才離開多久，趙姨娘就懷了孕，賈政非但沒安撫她的情緒，反而警告王夫人保護好趙姨娘肚子裡的孩子。這就算了，男人都重子嗣，即便不是嫡出的。珠哥兒惦記了那麼久的壽宴，他備了重禮過來，竟遭到這樣的對待。賈政這麼刁難她的一雙兒女，是不是在釋放什麼信號？
從兒女被羞辱想到賈政可能要休了她。
王夫人也是神邏輯。
既然夫君靠不住，她還有個狀元兒子，今天發生的這些事完全不能影響她的情緒，王夫人站在賈政身後笑得非常諷刺。
蜚語流言傳得太快，也就是半天功夫，整個京城都知道了。胤■同胤禛商討熱河行宮的布局，拿下基本方案之後，自四阿哥府出來，他就感覺不對。
“快看，那就是九阿哥胤■。”
“政二爺那麼炫酷，當然會去告御狀了！”
“蠢貨，皇上可是九阿哥的親爹！”
……
九阿哥給小路子遞了個眼色，他這貼身太監就識趣的打聽情況去了。圍觀群眾也樂得告訴他，小路子回來的時候臉上是扭曲的，“那個……爺，聽說側福晉在榮國府同她父親賈政鬧翻了，對方說要告御狀。”
拼接功夫不要太好，率先走人的的確是元春，賈政放狠話要高的是他大兒子賈珠。看熱鬧不嫌事大，圍觀群眾把問題往嚴重了說，胤■徹底黑臉。
他那側福晉是多麼好的女人。
她淡泊名利，從不索要管家權。
她善良大度，從不為難別人。
根本不用問，犯錯的當然是賈政了，瞧他那腦殘樣。胤■坐上轎子，“回府。”、
你想告御狀也得看爺給不給機會！
胤■準備回去問清楚過程，然後先下手為強到皇阿瑪那裡黑賈政一手。
元春不知道胤■遇到了怎樣狗血的情況，聽他問起今日在榮府如何，元春就顯得有些糾結，“父親同大哥勢如水火，我回去是想緩和他們的關係，結果把事情搞砸了。”胤■摸摸她的臉頰，“春兒同賈二老爺鬧了脾氣？”
“我和哥哥給祖母賀壽，因為沒跪下磕頭，激怒了父親。”
等等，讓他的側福晉給榮國府一個行將朽木的老太太跪下磕頭？
胤■安慰了幾句，然後就離開了，他不是去書坊，也不是去找其他女人，他進宮去了！
自從收服了胤■，康熙就有了甜蜜的煩惱，老九有錢，會賺錢，御用錢袋名符其實。除了這，胤■給他帶來了不少麻煩事，見他滿身怨氣到養心殿來，康熙皺眉，“你又怎麼？”
“皇阿瑪您得給兒子做主啊！”
康熙挑眉，他不想引起話題，胤■卻自發說下去了，“我那側福晉多溫柔善良識大體，從未惹過什麼事，她好幾天之前就同我商量，想在八月初三回娘家一趟，那日是史太君的壽辰。兒子正同四哥討論熱河行宮的布局，並沒有同去。誰知道賈氏卻被攆了出來，賈政罵她不孝女，讓她別再回去……”說到這裡，康熙終於入戲了，他問：“理由呢？”
“理由？”胤■冷笑道，“因為賈氏沒在大庭廣眾之下給史太君跪下磕頭。”
側福晉是一人之下無數人之上，非常尊貴的身份，賈元春的品德康熙是相信的，她不惹事不嫉妒，又能生兒子。賈政真是有膽量，康熙狠狠地將茶碗跺在御案上，“行了，朕知道了，會給你討個公道，回去吧。”
康熙重孝道，這是一方面，他更看中尊卑禮儀。賈氏雖然只是老九的側福晉，好歹是皇家的人，讓她跪下磕頭祝壽……呵呵，康熙真沒聽過這樣的規矩。
賈政就是說說而已，睡了一覺之後他還是生氣卻忘了自己放的那些狠話，直到李德全來到榮府：“賈大人，接旨吧！”瞧李德全的臉色，賈政不覺得這是升官的，他心裡咯■一下，想起女兒憤怒的表情。
聖旨很長，康熙像是炫耀文采一樣，從各種角度將賈政罵得狗血淋頭，簡直比殿試的策文還精彩。聽到第一句的時候賈政漲紅了臉，康熙罵得越深入，他臉色由紅轉白。
“欽此”這兩個字他好似等了半輩子一般，賈政從不覺得自己有錯，他抬頭看著李德全，急切的說：“皇上是被矇蔽了，我沒有錯，為什麼要停職反省？”
李德全皺眉：“賈大人接旨吧，別讓雜家為難。”
“我沒有錯，錯的是那兩個混賬……”
李德全知道康熙的脾氣，護短並且自信，已經作出決定基本就沒有更改的可能，他提高音量：“賈！政！接！旨！”
賈政還想說什麼，老太太就哭著求他：“我的兒，你接啊。”康熙爺可不是好脾氣的主，再糾纏下去恐怕牽連全家。好在賈政還知道聖旨意味著什麼，他沉默了許多，非常不甘心的接了旨，連謝恩都很敷衍。任務完成了，李德全這才說：“雜家看來，九側福晉至少知道君臣禮儀，皇上的旨意可不是能夠擅自修改的東西，今兒是我李德全過來，換了其他人，你恐怕沒這麼好過。”李德全說完轉身就走，連紅包也沒接。當然，賈政也沒準備給他。
生氣！太生氣了！
等李德全離開，賈政又要開罵，王夫人笑道：“老爺您動靜小點，讓別人知道您對皇上的旨意不滿，這可是禍及全族的重罪。”王夫人已經跳出三界外，甭管榮府出怎樣的事，她不擔心也沒有壓力。老太太聽了這話橫賈政一眼，“你閉嘴吧，鬧到這份上你滿意了？我那孫子孫女哪裡不好？”
呵呵。
賈政用詭異的眼神看向史太君，他做這些都是為了誰？
皇上怪罪下來母親就叛變了。
簡直諷刺。
賈政被停職的同時，元春得到公里來的賞賜，這是康熙的慰問和補償。元春想起昨日胤■的提問，笑了笑。她不相信事情只是這樣，父親恐怕已經被皇上怪罪了……這樣也好，讓他清醒清醒。
覺得女兒是因為他才進了阿哥府，覺得兒子是因為他才中了狀元。賈政病的不輕。
元春以為事情就是這樣，過了三四天，又有消息說張家人找榮府討說法去了，他們帶著過世十一年的大太太張氏的嫁妝單子。按照本朝規矩，男人不得染指媳婦嫁妝，按照記錄扣除她消耗掉的部分，剩下至少有六十抬。張氏雖然死了，她有兒子賈璉，這份嫁妝應該由賈璉繼承而不是被榮府吞掉。
賈赦從沒管過這些，邢夫人進門之後許多事都交給她管，因為大老爺不管，賈璉那是還小不知道什麼，她放心大膽的收繳了張氏的嫁妝。張家子嗣可不少，為表重視，張氏之父張和找兄弟張英說了這事。張英是正一品文華殿大學士，對沒規矩不守禮法的家族很看不上眼，當初張和同意將女兒嫁過去是看在榮國公賈代善的面子上，榮國公死後，賈家就成了一團散沙，那時張和就對榮府有看法，直到女兒去了，賈赦立刻就娶了邢氏做填房，張家與賈家再沒了往來。
若非賈璉捎信過去提起自己的處境以及母親的嫁妝，張和還真忘了這事。
一般來說，太太死了她的嫁妝要麼由兒子接收，若兒子還小就鎖起來以後再給他，也可以抬回娘家保管。賈赦倒沒想私吞，他是忘了這回事。張氏的母親與大學士張英的夫人找上門，賈赦恍然大悟，就讓邢氏將剩下的嫁妝交給璉兒，邢氏心虛得很，十年的時間，張氏餘下的六十抬嫁妝已經所剩無幾，她拿不出來。
別看邢夫人軟弱，關鍵時刻她真硬氣，冷哼道：“我卻不知張姐姐留下了什麼嫁妝……這麼長時間不吭氣，現在來編排這些，是想落井下石還是想趁火打劫啊。”
邢氏這席話讓她的老對手王夫人都震驚了。
一句話裡用了兩個成語，她竟然還是有學問的。
換了別人沒準就被她忽悠過去了，張和的夫人性子就跟宮裡的宜妃娘娘差不多，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都敢做。至於張英的夫人，最不待見這些沒體統的，邢氏幾句話就讓她冷下臉，“廢話這麼多沒意思，這張單子是衙門公證過的，有劉大人的印章。我們張家是書香門第，別來無賴這套，六十抬嫁妝拿出來這事什麼都好說，若翻臉不認我們老爺只能請皇上做決斷。”
拿出來？
要是拿得出來就好了！
邢夫人依然梗著脖子，她覺得打死不認也比別人家知道繼室用光了原配的嫁妝來得好。
賈赦看向邢夫人，榮國府所有人都看向邢夫人。
“我不知道張氏有什麼嫁妝。”
呵呵。
千萬記得今天的回答。
張家兩位夫人轉身就走，遇到這種人就不能同他們客氣，這事必須同老爺說說，非得到康熙爺跟前告一狀。
人倒是走了，事還沒了。
一直沉默的賈璉挑了挑眉：“原來母親還留了嫁妝，我竟不知。”
邢夫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鼠，驚叫道：“沒有！張氏什麼也沒留下，這是詐騙！”
信她才怪，八月初三老太太壽辰的時候賈璉見到母親，在交談中得知母親死前將她的私產藏了起來，嫁妝也做了公證，就怕被填房吞掉。賈璉親眼看見他母親消失，悲痛欲絕的同時他按照母親的囑咐找到滿滿一箱銀票還有嫁妝單子以及別的東西。賈璉將財產清點了一遍，將它們藏在原處，然後寫信去外祖家，說明母親的嫁妝被強占這事，同時附上公證之後的嫁妝單子。
張氏死的時候賈璉才三歲而已，邢夫人沒懷疑到他身上……她也沒有精力想這些問題了。
紅極一時的賈家好似突然就走了霉運，賈政同親兒子翻臉又激怒女兒被九阿哥抓住把柄告了一狀。他被停職了，本以為這就是最糟糕的情況，張家竟在這個節骨眼上找上門來。
史太君看著這個從來不討她喜歡的大兒子，道：“張家太太說的是否屬實？你們當真吞了璉兒他娘的嫁妝？”
邢夫人就想說沒有，賈赦冷冰冰盯著她，半晌才回答說：“張氏死的時候的確留下許多東西，兒子沒插手，都是邢氏在管。”
“你胡說！沒有！什麼也沒有！”
這節骨眼上承認就是死，邢氏不鬆口，老太太令賴大家的去查，果然在大房的私庫裡發現許多空箱子，“回老太太話，奴才的確找到幾十口空箱子。”
老太太還不明白，是張氏用光的還是邢氏搬空的，賈赦就掄圓了胳膊一巴掌扇到邢氏臉上。“賤婦！阿秀臨死前交代讓爺幫忙收著她的嫁妝，在璉兒成親的時候給他，你竟敢用個精光！賤婦！”
邢夫人還不承認，賴大家的又說在邢夫人房裡的確看到了已經過世的張夫人的首飾。
“你還有什麼話說？”老太太拉下臉，逼問邢夫人。
已經沒有嘴硬的資本了，邢夫人抓住賈璉的衣袖，“璉哥兒，我是你母親，我對你這麼好……你會原諒我的是不是。我為什麼要挪用嫁妝，還不都是為了讓你吃好喝好……”
賈璉搖頭，他簡直沒想到繼母能這麼無恥。他從小到大只有被罵可憐蟲的經歷，從沒有吃好喝好過。“請您把我母親的嫁妝拿給我。”
邢夫人真的瘋了，她厲聲斥道：“不孝子！你這不孝子！”
榮府一團亂麻，六十多抬嫁妝被用得精光，老太太拒絕開府庫給她湊數，她讓邢夫人自己想辦法。王夫人笑得快意，她什麼也沒多說轉身就走。賈璉要回房去，邢夫人不讓他走，賈赦又是一個大耳刮子，直接扇飛這賤人。
甭管他們多大陣仗，該來的總是要來，張家倒沒直接找康熙鬧，而是找到當初給張氏公證的那位劉大人，讓他幫忙解決。這位劉大人如今已經到了御史台，聽說這事以後立刻寫了摺子狀告賈家。君不見每次口水仗都是御史台獲勝？他們是朝廷之中嘴皮子嘴皮子最溜的，也是最難啃的骨頭。劉大人用詞華麗，句子流暢且具有批判性，本來小拇指那麼大點事也能上升到朝廷的高度，康熙不管都不行。
本來，這種事不該康熙來管，賈家雖是漢人，畢竟是官家，底下的部門拿捏不好尺度，只得讓皇上親自裁決。聽說賈政那些腦殘言論之後，康熙對榮府一直有意見，誰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二房折損皇家顏面，大房簡直不知廉恥。原配的嫁妝也敢私吞，那原配還是大學士張英的侄女。
上一道聖旨下了沒幾天，第二道又來了，傳旨的還是康熙的心腹太監李德全，這道聖旨不僅將邢夫人踩到泥裡，斥罵她不配做嫡夫人，還讓她全數賠償。若拿不出一樣的東西那就估價賠錢。
賈赦是個浪蕩子同弟弟賈政行事作風完全不同，他們有一點卻很相仿，都十分好面子。李德全前腳離開，他對著邢夫人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這賤婦！讓爺這樣丟臉，我要休了你，我這就去寫休書！”
他這樣胡鬧老太太理應阻止的，她也厭惡了邢氏，平時畏畏縮縮拿不出手就算了，她還幹出如此喪德之事，簡直奇恥大辱。邢夫人想求賈赦寬恕，對方已經去寫休書，她又找到史太君，依然沒得到好臉色。
若被休棄，她還有什麼顏面活著。
娘家人會怎麼看她？
在知道局面不可扭轉之後，邢夫人將自己鎖在房裡，自殺了。
賈家人壓根不同情她，就一個想法：死得好。
她們報官府請仵作過來，確認是自殺無誤，賈家將邢夫人的屍體放在木板上，蓋著白布就抬回她娘家，一同過去的還有皇上的聖旨以及賈赦的休書。邢家連傷心的餘地都沒有，他們陷入了困局。邢夫人貪原配嫁妝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邢家女兒怎麼嫁得出去？
邢夫人死了，張家的嫁妝就由她娘家來賠，賈璉如願拿到了母親留給他的東西，賈赦壓根不傷心，他開始物色新一任填房。
得知此事元春沒發表任何意見。
不高興也不難過。
她同邢夫人實在不熟。
眼看著就是中秋節，賈家沒心思過，元春倒是陪胤■去宮裡吃了一頓。
ga1105 2015-3-28 08:51
第045章
四十二年過得飛快,轉眼兩個月過去了,十月三十是四阿哥胤禛的生辰，自去年起他與老九的關係就緩和許多,滿朝大臣都知道胤■“背叛”了八阿哥。他仿佛和所有兄弟都好，又不像是會支持人家。胤■已經是除康熙之外皇室第一富，他的資產超過百萬金，在京城開了五六家青樓舞坊，擁有十幾家店鋪，涵蓋各個高端領域……酒樓、錢莊、古董、洋貨等等。
大臣們都在觀望,等待九阿哥做出選擇。
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要支持誰的意思。
除了在他們看來已經毀容喪失繼承權的五阿哥胤祺之外,與老九最親密的當是三阿哥胤祉,這是從理論上說，畢竟三福晉與九福晉是一家的。出人意料的是，無論三阿哥怎麼折騰，老九都有沒搭理他的意向。在皇上提出熱河行宮修建計劃之後，九阿哥出巨資為朝廷減負。他儼然排到了感動大清朝十大人物之首，連御史台那些挑剔的老頭兒也沒找他麻煩。
總之，從四十一年起，胤■就改頭換面，他與四阿哥胤禛關係好了不少。
福晉的肚子已經快九個月大，胤■不願意帶她出門，董鄂氏卻十分堅持。胤■大發雷霆也沒攔住這蠢婦。元春比誰都明白福晉堅持的意義，在四阿哥的賓客名單裡，有董鄂家一條漢子，福晉是想借這機會見見娘家人，她仿佛有十分重要的事，連寫信傳達都不穩妥。
“小心一些就好，福晉恐怕是憋久了，心情愉快才好生阿哥。”元春想知道她在玩什麼花樣，順水推舟幫了董鄂氏一把，胤■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將董鄂氏帶去，元春同行方便照應。
董鄂氏不能理解胤■的良苦用心，她覺得賈氏總搶她風采。她又咋了一遍經久不壞的胤■專門為她找來的青銅器具，“賤人！竟敢搶本福晉的風頭。”
陪嫁嬤嬤覺得福晉越發沉不住氣，她皺了皺眉，開口道：“您才是嫡福晉，賈氏再風光也越不過去，且讓她囂張，當務之急是平安生下小阿哥。”
提到這，董鄂氏才消了氣，她扶著肚子坐在鋪著狐狸皮的榻上，得意的說：“嬤嬤你放心，我這胎安穩著。”她頓了頓，“可聯絡好了，堂哥那邊沒問題吧？”
“福晉放心，您要的東西二爺定是準備好了，非讓那些不安分的吃到苦頭。收拾了她們才好放心待產。”
……
主僕二人不知道她們的對話已經被鬼聽了去，這些以爭寵為樂的死鬼們蜂擁而上，卯足了勁往留花院飄。
“美人，大消息，正院那毒婦想害你！”
“說個話都不清楚，讓讓，是福晉，她堅持要去四阿哥府是為了拿一樣東西。”
“能讓你吃苦頭的東西！”
倒霉鬼剛開頭就挨了一頓暴揍，“閉嘴吧，雜種！她能讓美人吃苦頭？就她那智商？……呵呵，壓一具屍體計劃絕逼成不了。”
“壓兩具屍體，絕逼成不了！”
“同上，壓一座老墳！”
“等等，就沒個能成的？莊家還不賠死……還是洗洗睡吧，賭博不好！”
“傻逼才壓那蠢婦，那不是得輸掉老墳頭？”
“就是就是，美人這麼吊，當然得大殺四方了，瞧她生兒子都這麼驚天動地……銀票小阿哥你別盯著我，小的該死，小的這就滾！”
元春摸摸兒子軟軟的頭髮，她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長著吃了子孫草，懷個孕都不安分，元春玩味的笑了，她這麼急著凸顯自己嫡福晉的地位，那就借四阿哥生辰宴會免費幫她出名。
第二天就是胤禛的生辰，九阿哥依然不掩土豪氣質，他給兄弟們送禮不是金子就是票子。經過兩年的磨合，在女眷隊伍中元春儼然是鬼見愁一般的角色，誰也不敢惹。別家都是嫡福晉專權，唯有九阿哥府董鄂氏被打壓得太狠，別看她懷著嫡子，別看管家權在郎氏手中，胤■捧誰眾阿哥都知道。
董鄂氏同她堂兄接頭，拿那件據說能整死她的東西，元春同五福晉他塔喇氏閒話家常。一切都很順利，董鄂氏把一個小布包交給伺候了她十幾年的嬤嬤，就要轉身離開，卻見到一個穿著中衣臉色慘白的吊舌頭女鬼。
“兒子！兒子你在哪兒……”說著她就發現一個穿著錦衣華服挺著大肚子的女人，對方用見了鬼的眼神盯著她。女鬼大怒，她滿臉猙獰尖叫著往對方那裡撲，“竟敢把我兒子塞進你肚皮裡！賤人！還我兒子！”
董鄂氏嚇壞了！她白眼一翻就往後面倒，還是那嬤嬤反應迅速一把將她接住了。
“來人！快來人！我們福晉暈倒了！”
那拉氏噁心得很，面上卻看不出，她找了兩個嬤嬤將九福晉弄到廂房裡，又怕九個月的肚子有什麼閃失，請太醫的同時通知了四阿哥。
……這是偶然還是偶然呢？
上次九側福晉被李氏坑害，這回是誰對九福晉動了手？
胤禛很厭煩自己的生辰宴上發生這樣的事，他又不能放任不管，只得叫上老九一起去看。真正見到董鄂氏四阿哥發現，情況比他預計的眼中很多，他遠遠就瞧見董鄂氏那肚子起起伏伏，怎麼看都不是正常情況。
“既然是在我府上出的事，四哥定會給你個交代，九弟妹瞧著不太對，還是先請太醫。”
“多謝四哥。”
鄭太醫運氣好，四阿哥府來人的時候太醫院“婦科聖手”不止他一個，他躲了懶沒去，把機會讓給了胡老。九福晉的肚子在太醫院是有記錄的，【某年某月某日某太醫診出九福晉董鄂氏懷孕，預產期在x月x日。】下面還備註了許多詳細情形，例行診脈的新發現。去年除夕，九阿哥已經收穫了四個兒子，那畢竟是側福晉所出，董鄂氏這胎很穩，幾乎可以確定是阿哥。老鄭能主動把立功的機會讓出來，這覺悟一般人真達不到。
胡老屁顛顛去了四阿哥府，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壞了，他讓丫鬟去摸了九福晉的褲子，果然是濕的。
“羊水破了，快讓接生嬤嬤過來，九福晉要生了！”
……臥槽！
……臥槽槽槽槽槽！
四阿哥兩口子臉色很不好，董鄂氏這樣已經沒法送回去生產，生在四阿哥府是對主人家的衝撞。讓別人在自己家生兒子是非常不吉利的事，尤其這天還是胤禛的生辰。
胤禛是個迷信的，從他經常去皇覺寺找枯葉大師論禪理就能看出。他的心情糟糕極了，卻不好發作，非但如此還得展示出身為兄長的大度，他讓老九將準備好的接生婆叫過來，同時讓底下的奴才去燒熱水。
老九知道生在這裡不好，他沒有更好的法子，只得尷尬的看了胤禛一眼，“是董鄂氏不好，我給四哥賠不是，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做得到的胤■絕不推辭。”
能得到胤■的允諾他賺到了，四阿哥點點頭，他將這邊交給那拉氏，自己到前面去招呼賓客。來的大多是兄弟，胤禛將董鄂氏臨產這事一說，立刻得到他們的同情，老大樂了，“九個月大的肚子還到處跑，在四弟這裡發動是什麼意思？簡直晦氣！”
三阿哥跟著點頭，“連個婆娘也管不住，老九真是丟人。”
丟人？
大福晉連生四個閨女你特麼不丟人？
胤俄怒了，眼看就要吵起來，還是胤禛打了圓場。
“意外而已，這也怪不了九弟，都少說兩句。”
老十害怕胤禛的冷臉，他哼了一聲就沒說了，然後阿彌陀佛為胤■念起佛來。
兒子，一定要兒子，九哥已經受不住打擊了！
有子孫草做輔助，董鄂氏生得很順利，第一個兒子出來的時候，鋪天蓋地都是恭喜，三個接生嬤嬤仿佛看到美好的未來。九側福晉是在宮裡生的，九爺不僅傷了整個翊坤宮的奴才，回來又當財神爺。給賈氏接生的老婆子樂了好幾個月……好運終於轉到她們這裡，就算數量不夠，嫡子總比庶子重要，考慮到董鄂氏肚子裡還有，就由其中一個嬤嬤將老大抱出去，“恭喜九阿哥，九福晉生了小阿哥。”胤■掀開裹著的棉被看了一眼，的確有小雞/雞。
十月末，京城已經是天寒地凍，胤■讓嬤嬤將兒子抱回產房，一個人在外頭嘿嘿笑了半晌，連四福晉的恭喜也沒聽到。
“爺有嫡子了！有嫡子了！有嫡子了！”
元春露出放心的笑容，這讓那拉氏非常詫異。
會有側福晉為嫡子的出生感到高興？……四福晉是頭一次見到，賈氏或許不像外界傳言那樣惡毒又工於心計。
胤■傻笑了一會兒才想起期待董鄂氏生下嫡子的還有額娘。
“小路子，派個人去翊坤宮報喜。”
果然是盼得太久了，第二個還沒出來他就等不及想讓宜妃知道，小路子不敢說什麼，“喳”了一聲，飛快跑出去。元春雙手合十，為福晉祈禱……這當然是作秀，她正在同帥鬼對話。
“你診錯了？小阿哥看起來很健康。”
“本神醫說的話不容置疑，你瞧著沒問題是因為殘的地方不好發現。”
“哦？你仔細說。”
帥鬼笑得十分盪漾，“直接說出來就沒意思了，還是慢慢發現的好。”
呵呵……
這麼欠扁不怕銀票吃了你？
銀票小阿哥可不像元寶那樣挑嘴，雖然他更喜歡漂亮的女鬼，嘛，若是額娘的命令，他啥都吃！
第一個出來半個時辰之後，第二個才姍姍來遲。這回換了個接生嬤嬤出來：“恭喜九阿哥，福晉又生了兒子。”這回元春仔細看了，依然沒什麼發現。
“瞧著比我們元寶生下來那會兒還壯實，皮膚紅彤彤皺巴巴，奶娃娃都不這樣，我卻沒看出到底哪兒殘了。”
董鄂氏生兒子的時候帥鬼進產房看了，他笑得神秘兮兮：“不容易發現才好，等底下的奴才去宮裡報了喜，將小阿哥的名字寫上玉牒，再出毛病不是更好。”
臥槽！
元春簡直不忍直視它了。
明明從前還挺善良的，怎麼就墮落成這樣。
上了玉牒再出事，那不是搞死董鄂氏的節奏？
宜妃剛得到消息董鄂氏生了兒子，她對老九的嫡福晉很不滿，對孫子還是抱有好感的，宜妃立刻讓小桃紅去乾清宮，將好消息告訴康熙。賞賜還沒下來，又來一個，董鄂氏生了倆兒子？
皇家不喜歡雙胞胎，不過老九並沒有追逐帝位的意思，也就沒所謂了。董鄂氏那寡福相，能生出嫡子已是萬幸。
胤■沒有滯留四阿哥府的意思，她找嬤嬤將董鄂氏裹嚴實了抬上轎子，又讓奶娘將小阿哥抱好，浩浩蕩蕩回去了。他一路上接到無數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也有兄弟真心道喜，胤■難得沒一點脾氣，全部接受。
走到老大跟前的時候他還特地停下腳步：“我有嫡子了，大哥你高興不？”
……呵呵。
老九你這麼吊，宜妃娘娘知道麼？
他高興個蛋！
連一胎生了三個姐兒的董鄂氏都生出兒子了，伊爾根覺羅氏一點動靜也沒有，這簡直是他輝煌人生的一大敗筆，難怪皇阿瑪不待見他連皇位也不傳給他。
胤褆咬牙給老九道喜，胤■這才滿意了，傻笑著離開四阿哥府。
他前腳離開，董鄂氏就讓大管事找薩滿法師過來，去晦氣。
胤■樂壞了，他笑了一整天，宮裡的賞賜收到手軟。傍晚時分，奶娘求見胤■，她磕磕巴巴說了自己的發現，一切的快樂都停滯在這一刻。“爺……不好了，六阿哥他……”
元春有四個兒子，六阿哥理所當然就是福晉生的老小。見奶娘害怕的欲言又止的模樣，胤■心中一緊，“是見了風，還是病了？”
那婆子一個勁搖頭，“老婆子做了二十多年奶娘從未出過事，若不是這樣，娘娘也不會讓我來照顧福晉生的小阿哥。若是病了老婆子不會毫無章法的跪在您面前，從剛才開始，六阿哥就一直哭，奶娃娃嚎幾聲是正常的，我抱起來哄了又哄都不見效果。以為是尿了，被子又是乾的……我仔細檢查了一遍才發現……六阿哥他沒屁/眼……”
……！
……！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胤■簡直不相信他聽到的。
奶娘已經哭成傻/逼，她淚流滿面道：“六阿哥他沒屁/眼……拉不出來。”
瘋了，真的瘋了。
作為名冠大清朝的土豪阿哥，胤■是見多識廣的，他聽說過天生手疾腳疾體虛寒毒聾子啞巴，從來沒聽過沒屁/眼這種情況。乍一聽到，他是震驚多過悲痛。
【生兒子沒屁/眼】是民間一種非常流行的詛咒。
說的人多卻從來沒有應驗的，胤■簡直想不到這事會出現在他兒子身上，他的嫡子！盼了整整四年的嫡子！這事若是傳出去，天下人都會覺得九阿哥德行有虧，這是報應，直接弄死他又不好給皇阿瑪交代，董鄂氏生了雙胞胎兒子這事恐怕已經盡人皆知。若是殘疾，胤■沒準還會遷怒奶娘……沒□這種級別讓他連發怒都不能。
她叮囑奶娘好生照顧兩位阿哥，莫讓別人經手，千萬不能宣揚出去，然後帶著小路子就要進宮。
這樣的醜聞他不敢瞞著。一來，萬一沒掩蓋住，這簡直是本朝最大的醜聞；二來作為皇阿瑪的御用錢袋子，這種為難的事總不能單獨面對。胤■立刻進宮，見到他的所有人都以為九阿哥親自炫耀來了，結果他卻沒去翊坤宮，直接找了康熙。
康熙正想表揚胤■，他後院的女人生孩子就鮮少有單個的，雙胎、三胎、四胎都有……真本事。康熙沒來得及開口，胤■啪的就跪下了，“皇阿瑪，兒臣有要事稟告。”雖然不知道他要說什麼，胤■這樣慌張還是第一次，康熙擺手屏退宮人，只留下他與胤■在殿內。
“有嫡子這樣的大喜事都不能攔住你進宮的步伐，想必事態非常嚴重，你說吧。”
胤■眼眶都紅了，他看著康熙，像脆弱的兒子在依靠父親。
他哽咽道：“董鄂氏生的六阿哥，是天殘。”
康熙明白這種苦，老七胤佑就是天生腳疾，生下這樣的兒子是皇族的恥辱，他卻狠不下心扼殺他。康熙沉默許久，“怎麼現在才說？”
“剛剛才發現，奶娘告訴兒臣六阿哥一直哭，不是著涼也不是尿了，她仔細檢查之後發現，六阿哥沒屁/眼。”
……！！！！！！！
康熙完全震驚了，他做了四十多年皇帝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要是手疾腳疾還能活下來，沒屁/眼就沒法拉/屎，難道要靠喝奶維生？康熙整個都不好了，這簡直是在給他出難題，生兒子沒屁/眼這是德行有虧啊！他偏偏還不能怪罪胤■，側福晉賈氏生的阿哥都好好的，又聰明又乖巧。怎麼到董鄂氏這裡就成了這樣！最理智的做法是趁現在沒有外人知曉對孩子也沒啥感情秘密處置掉，出生就夭折的孩子不說民間，在皇族也太普通。胤■那麼悲痛令他很難做決定。
“老九你怎麼想？”
真的不忍心，畢竟是親生的，“兒臣以為，畢竟這個旁人很難看出，若太醫說有救，那便讓他活著，反正兒子是個不成器的，不會有非分之想。若沒有辦法……”後半句他根本說不出，康熙點了點頭，已經明白了，這樣也好。
第046章
康熙傳太醫院左院判鄒齊商討生兒子沒屁/眼怎麼輓救,鄒大人博學，對西洋醫術剖感興趣,據他所說中醫沒有有效的治療辦法,只能切開。大清朝並不推崇西醫。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只要能疏通就沒有問題？”康熙文采斐然又精通算學，對醫術卻一知半解。如果說維持現狀就是死，切開能好好活著，妥協是必要的。只有活著才能談孝道，死了啥也沒有。
沒屁/眼這種問題,只要找對位置切開,保證排泄功能的正常使用，不僅沒有後遺症,也不用擔心皇家顏面，外人根本看不出。得到鄒大人的肯定答覆之後，康熙沒有猶豫，立刻做了決斷。他將重任交給鄒齊，勒令他無論看到什麼都不得妄議，這才讓胤■把人領走。
雖然，鄒齊說這不是什麼大問題，胤■心裡依然壓著一副重擔。
就算別人不知道，生兒子沒屁/眼已經成為刻在他心中的烙印，胤■不認為自己德行有虧，他毫不猶豫的將問題推到福晉董鄂氏身上。
為啥春兒生的兒子那樣健康？因為做母親的有高貴品格。
董鄂氏上一胎那三個賠錢貨倒是健康得很，這說明她沒有生兒子的命！一切都是天註定！老天爺都不讓她生兒子，不是做了缺德事還能是什麼？
鄒齊也知道他顯擺過度攤上大事了，切出個屁/眼這種事，他是紙上談兵，沒有實戰經驗。已經被逼上梁山，他不敢有任何的猶豫與心虛，擺在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死，要麼讓小阿哥恢復正常。
兩抬轎子停在九阿哥府門前，胤■率先下來，他領著鄒太醫往裡走，還沒穿過前院又看到慌慌張張的老婆子。胤■心裡咯■一下直覺不好，他擺手讓小路子將鄒太醫帶去書房，用眼神將奴才們逼退，直到遠遠都瞧不見人，他開口：“六阿哥又出了什麼事？”
……呵呵。
土豪九顯然估錯了形勢，老婆子直接跪下，惶恐的說：“是五阿哥，他……不對勁。”
胤■雙手握得死緊，他覺得哪怕說一句話，甚至一個字都困難。
董鄂氏簡直該死，她竟然廢了兩個嫡子！
當初就該灌她一碗藥，用那種……下迷藥強迫他的方式得到的兒子能有多健康？雖然心已經沉到谷底，胤■不得不直面這些問題，在事態超出掌控之前，他希望能妥善解決。
“你老實說，五阿哥怎麼了？”
奶娘抖得像篩糠似的，她哆嗦道：“五阿哥出小恭的位置不對。”
……臥槽出小恭還能從別的位置？
難不成這個兒子多漲了一個屁/眼，前面尿/尿，後面拉/屎？
胤■在商場上舌戰群雄，簡直不要更吊，這會兒他徹底萎了，他想知道到底怎麼了，卻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問她小五的命根子出了問題？
還是問她是不是多長了一些東西？
“你……再說。”
奶娘抖得更厲害，遇上這種事已經夠倒霉，她真怕說得太詳細激怒九阿哥，本以為成為九阿哥府嫡阿哥的奶娘是件風光的是事，榮華富貴一生無憂。
別家的的確是這樣。
到她這兒就成了大悲劇！
“爺息怒，五阿哥他……他是陰陽人。”奶娘說完直接暈了過去，胤■才是真想暈，董鄂氏生了兩個嫡子，大的不男不女，小的沒屁/眼……情況已經超出胤■能解決的範疇，告訴額娘打擊太大，告訴皇阿瑪……他難以啟齒。
不男不女至少不危及性命，胤■雖然憋屈得難受，他忍了下來。當務之急先解決小六的問題。
奶娘是額娘準備的，只對小阿哥盡心，壓根不待見福晉。胤■帶著鄒太醫來到正院，福晉董鄂氏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妾的身體沒什麼問題，爺無需請太醫。”
胤■恨不得倆大耳刮子扇她臉上。
給他生了倆殘廢，還敢說沒問題？
呵呵。
胤■沒空同福晉算舊賬，她使喚倆婆子將五阿哥六阿哥抱走，完全無視了福晉的哭號。胤■站在旁邊，鄒太醫正在摸位置，得找準下刀的地方才能降低危險性。
對成年人而言，傷屁/股不算大事，死不了人的。
剛出生的奶娃娃卻不同，他們太脆弱。
這邊胤■既糟心又操心，留花院一片祥和，男鬼女鬼吊死鬼都瞧熱鬧去了，容若雷打不動的在給四個小阿哥啟蒙，帥鬼則在復習醫典。動刀子的確來得更快，其實，中醫有更溫和的法子，神醫世家絕學，不外傳。
不能怪鄒齊選擇了血腥凶殘的法子，宮中太醫包括當世國手根本不知道這個方子的存在。
作為大夫，帥鬼接受度太高，元春得知這事簡直驚呆了。
第一感覺是震驚，沒屁/眼和不男不女是她沒預料到的狀況。心情稍微平復之後就覺得兩個哥兒太可憐。不怪別人，是他們親娘造的孽。知道真相元春的心情是複雜的，有同情有惋惜，獨獨沒有幫助他們的意思，當然……她這點微博的能力，除了打探情報和給人下絆子之外，也乾不了別的事。六阿哥問題倒不大，鄒太醫在外科領域的確是新手，找準位置開一刀，不用精密操作不用縫合，這不難。防止傷口自動愈合會費一些心思，也不是辦不到。
本朝醫書完全無法染指的領域就是陰陽人。想捨棄其中一種，做純粹的男人或女人，就神醫齊聚，唯一能想出的辦法就是切掉子孫根。
胤■這樣驕傲的人，會讓親兒子走上太監那條路？元春完全無法預估後續，這兩個小阿哥活著就是受罪。只怪她綁定的是超度系統，要是個神醫系統解決這種問題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帥鬼不明白有什麼值得元春嘆息：“惡毒女人你還有心？嘖嘖，真是長見識了。這人吶，生成啥樣都是命中註定，只要殘廢的不是你的兒子，就是值得慶幸的事。姑且撇開個人意願，我也幫不上什麼忙。神醫也有辦不到的事，誰也不是萬能。六阿哥這樣，全看九阿哥如何選擇，是由他這樣或者切掉一部分，還是直接放棄這個兒子……”
因為是四個兒子的額娘，對待這種事，元春多少有些傷感。她為的不是董鄂氏也不是胤■，甚至不是九阿哥府的體面，而是事件本身。
浮動的情緒很快就穩定下來，元春又過起悠閑日子，胤■卻焦頭爛額。他和四阿哥胤禛負責熱河行宮的修建，胤禛實際安排，胤■監督順便塞錢。他真的很忙，兒子像這樣他不能不管，卻又不知道怎麼做才能真正絕後患。
本來就在爆發邊緣，董鄂氏還鬧他，她以為胤■將兒子抱給了賈元春，她破口大罵哭嚎著讓胤■將兒子還回來。這招倒是有效果，胤■再次來到正院，他走進門冷冰冰的看著董鄂氏，對方一個瑟縮，有些害怕，想到雙胞胎兒子她又鼓起勇氣向胤■索要。
“你說你離不開兒子？讓爺將他們抱回來？”
“這種騙鬼的話還是別說得好，我的好福晉，你若真這麼純善能生出兩個天殘的阿哥來？”
……
董鄂氏驚愕的看著胤■，“不，不會的，我親眼看過，小阿哥好好的，他們怎麼會殘？一定是賈氏那賤人動了手腳，她把我的乖兒子掉了包，那賤人……”她幾近癲狂，將責任全推到元春身上，想用這種方式麻痺自己。
胤■抓住她的衣領子“啪啪”兩耳光。
“自己造了孽還不知悔改！賤人！！”
胤■沒多說什麼，他再次進宮，來到乾清宮，站在康熙面前。
“鄒齊怎麼說的？動刀子了？”
“皇阿瑪，”胤■猛的跪下，仰頭看著康熙，表情凄苦，抹一把全是淚。“皇阿瑪……兒子心裡苦！董鄂氏那賤人，她生了兩個嫡子，六阿哥沒屁/眼，五阿哥，是陰陽人！”
康熙猛地站起來，撞在桌子上，讓筆架子摔到地上，他卻顧不得這些，震驚的看著胤■。生兩個兒子都是殘廢，還有一個是陰陽人……這簡直打皇家的臉。康熙不覺得胤■有很麼錯，沒看見賈元春一胎就生下四個健康的小阿哥，這一定是董鄂氏招的禍。
第一胎三個女兒，第二胎兩個殘廢……
康熙簡直找不到任何容忍她的理由。
“皇家不允許有這樣的污點，要麼掐死，要麼送去民間……小五不能留，至於另外一個，留不留得住看鄒齊的本事。”
胤■沒有反駁，他壓根不知道怎麼去反駁。去民間也好，這樣的情況，在阿哥府根本沒有活下去的空間。
“這事決不能傳出去，你忍一口氣，董鄂氏交給朕來解決。”說著他在太陽穴上揉了揉，“宜妃那邊……”
“兒臣親自去告訴額娘，這麼大的事，不能瞞。”
第047章
宜妃還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中,就遭遇迎頭痛擊。胤■來到翊坤宮，將太監宮女都打發出去,他落了淚。雖然九阿哥男生女相，他一直很堅強,宜妃有十多年沒見他這樣,她快步走到胤■跟前,拿手帕擦乾兒子溢出眼眶苦澀的淚水,“我的兒,你這樣是要額娘的命啊！”
比起自幼養在孝惠太后跟前的五阿哥，老九胤■是宜妃的心肝。
過去這一年胤■可謂順風順水,得到康熙的信任，側福晉董鄂氏連生四個兒子,董鄂氏也在二月份懷胎,今兒在四阿哥府生了雙胞胎兒子。這是宜妃盼了好幾年的嫡子，什麼都好好的，胤■為什麼悲痛？為什麼哭？
胤■已經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在乾清宮的時候，他一心想著怎樣解決問題。皇阿瑪指出明路之後他才敢來翊坤宮報信，還沒想到怎樣說，就對上額娘關切的眼神，無法言表的憤怒和背上就發泄出來。
“兒子難受，”他右手握成拳狠狠垂在胸口上，“這裡疼。”
宜妃縱橫後宮多少年，從來恣意囂張，胤■這樣她整顆心都擰成一團，猛的紅了眼眶。宜妃死死抓住胤■的手，仰頭直視他，“受了委屈你就說，胤■啊，你是額娘的命……”
老九半晌沒說一句話，心情稍微平復之後才說：“董鄂氏生的兩個阿哥都是天殘……我盼了四年的嫡子，他們卻是皇家的恥辱，是不能見光的存在。”
宜妃已經懵了，胤■說什麼？天殘？怎麼會是天殘！宜妃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榻上，她不停地搖頭，拒絕接受這樣的事實。“不可能的，我兒這麼優秀，賈氏生的不都很好？嫡孫怎麼會殘？一定是我聽錯了。”
雖然很殘忍，胤■沒給宜妃逃避的機會，他咬牙說出打死也不想讓別人知道的恥辱：“董鄂氏給兒子下藥才懷上這一胎，本來是將功折過的喜事……我該給她灌藥的，這是不被老天爺認可的孩子，是醜聞！皇家的醜聞！”
“來宮裡報喜的時候不是說了，小阿哥既聰明又健康……胤■你老實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呵呵。
怎麼回事？
“五阿哥是陰陽人，六阿哥出生就沒屁/眼。”
宜妃想到了跛腳、啞巴……她覺得自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誰知道真相竟然是這樣的。宜妃沒扛得住，直接暈了過去。胤■幾步邁到院子裡，“快來人，請太醫！”
請太醫這樣大的事，當然瞞不住，很快整個後宮就都知道了。
【榮妃】得是多大的喜，竟然將宜妃妹妹嚇暈過去。
【惠妃】董鄂氏也就只有四個女兒的命。
【陳嬪】三胞胎女兒有什麼好■瑟？
【德妃】生兒子沒屁/眼也不用這麼震驚，缺德事乾多了總要遭點報應的。
……
胤■到翊坤宮沒多久，宜妃就暈了。得到消息的康熙一聲短嘆，宜妃對胤■的好滿朝廷滿後宮誰不知曉？康熙還能用理智壓住憤懣的情緒，他是皇帝，悲痛無法將他打倒。
董鄂氏的確不能留了。
她就算在懷孕，撇開胤■的意願，康熙就不會讓她順利生產。只會生女兒和天殘阿哥的嫡福晉有什麼用？愛新覺羅家都不起這個人。
四十三年又是選秀年，康熙已經在琢磨將哪家女兒指給胤■做填房。
李德全的聲音響起：“萬歲爺，鄒太醫求見。”鄒齊是最後的希望，陰陽人是沒得救，至少保住一個。他從胤■臉上看到希望的破滅，不甘心，沒辦法甘心。康熙覺得，他應該做點什麼。
鄒齊跪在殿內，“臣鄒齊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德全已經自覺退出去，康熙揉揉太陽穴，“平身吧，是有進展了？鄒齊你對動刀子有沒有把握？”
“臣跪在這裡不是為的不是此事。”
康熙挑眉，“哦？”
“臣有幸給九福晉把脈，結果很出人意料……臣發現她生下天殘兒的原因。”
康熙心裡猛地一跳，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復又看向鄒齊，“說！”
來乾清宮報告這事，鄒齊是下了很大決心的，他坦然的看著康熙，“是子孫草，臣發現福晉服用過子孫草。”
“……什麼邪藥？”
“那是一種神奇的藥草，在懷孕之後服用有極佳的安胎效果，九福晉卻是孕前吃的……次序調換之後，原本的藥效得以保留，甚至，這種藥能讓女人懷孕，並且生下兒子。這樣求來的兒子註定天殘。不是詛咒也不是意外……而是九福晉求子心切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要是董鄂氏在他跟前，康熙恨不得將她暴揍一頓。鄒齊解釋得太清楚，他沒有更多的問題而是擺手將人打發出去。等鄒齊離開，李德全走進殿內，康熙竟將他真愛的硯台砸了。眼看著魔爪就要伸向其他東西，李德全阻止了他，“皇上！萬歲爺！您別砸了，硯台是太子送的，還有這盆龍銜珠，都是您最喜歡的寶貝。”
康熙用雙拳在御案上狠狠一砸，“翊坤宮可有新消息？”
“九阿哥胤■孝心有加，他一直守在翊坤宮，宜妃娘娘已經醒了。”
李德全其實不知道九阿哥頻頻入宮是為了什麼，他覺得宜妃的甦醒能讓萬歲爺鬆口氣，康熙的拳頭卻握得更緊。宜妃恐怕已經從胤■口中得知了真相，風暴即將到來。
胤■安撫了額娘的情緒就打道回府，他沒有勇氣去看天生殘疾的兒子，而是去了元春的留花院。他過去的時候元春懶洋洋的靠在貴妃榻上給兒子們講故事。她懷中抱著一個，其餘三個挨著她呼呼睡著。她甚至沒法給胤■請安，而是孩子的阿瑪幫忙把小傢伙們抱回小床上。給她們掖好被角之後，元春才笑吟吟看著胤■：“爺怎麼過來了，福晉需要您。”
胤■擁著元春坐在暖炕上，聞到她身上的馨香才安定下來。
“別說那賤人，她辜負了爺的期待。 ”
元春一點也不想從胤■這裡聽說此事，這樣的皇家秘辛，知道太多果斷不好。她直接岔開話題，說起寶寶的趣事。胤■是心不在焉的，元春逗了他好一會兒才笑出來，覺得堵在心裡的氣也順了不少。胤■的右手一下下梳理元春披散的發絲，這樣岔開話題，春兒是不想聽吧。
這夜胤■就歇在留花院，他將一整日的憤懣與悲苦都發泄在元春身上，瞧著被自己壓在身下做暈過去的美人，胤■在她臉頰上親了親，讓小路子打水抱她到浴桶裡泡了泡，將身上清理乾淨才抱回熱炕上睡覺。
皇阿瑪的壓力不比他小，額娘更是哭暈了好幾回……辛苦盼來的嫡子不僅沒讓他卸下壓力，若真實情況傳出去，更是皇家第一醜聞。胤■羞惱憤怒，他甚至不願意承認小五小六是他的親兒子。
額娘是郭絡羅家高貴的嫡女。
他是皇阿瑪所有兒子之中模樣最俊的一個，怎麼會生出那樣糟心的兒子。
還好春兒已經給他生了四個乖兒子，否則……他恐怕撐不過去。
胤■將元春緊緊抱在懷中，這是老天爺賜給他的太陽，最熨帖人心的溫暖，只要春兒還在，四個寶貝乖乖的，他什麼都敢面對。
當天晚上，胤■做了一個夢，站在白雲之上仙風道骨的老神仙笑眯眯地對他說了好多話，人活著就要嘗遍喜怒哀樂各種情緒，只要堅強面對，一切苦難終將過去，五福俱全氣運通天的仙女側福晉會永遠陪伴他……第二天醒來，夢裡許多細節他已經記不清楚，看到元春依在他懷裡熟睡的連，胤■覺得生活還有盼頭。
胤■去早朝了元春也沒閒著，她遞了牌子去翊坤宮看宜妃，同行的自然有四個乖兒子，出府之前元春就叮囑他們，賣萌賣蠢都好，一定要逗瑪嬤開心，元寶歪了歪頭，弘歷咯咯笑出來。
“銀票知道了，額娘放心。”
“瑪嬤給了元寶好多金子，元寶也要逗瑪嬤開心。”
……
元春早摸透了蠢兒子的性格，老大老二平素安靜，他們一個喜歡練習操縱鬼魂，一個喜歡聽她講《三國志通俗演義》，什麼桃園三結義、千里走單騎……她懷孕的時候看得最多的明明是暗黑版西遊記，怎麼生個兒子就這麼老實。
最喜歡誰？
當然是關雲長，他是蜀國五虎上將之首，勇冠三軍。
他在順治九年被封為忠義神武關聖大帝，是地契小阿哥追捧的男神。
元春捏捏逐個在兒子們臉上親了親，讓奶娘抱著就上了馬車。她來到翊坤宮，就看見宜妃靠坐在榻邊，被悲傷包裹，就連元春給她請安也沒什麼反應。
關鍵時刻，還是弘歷吼了一嗓子：“瑪嬤，瑪嬤抱！”他伸著胳膊就要往宜妃那邊撲。這聲音終於喚醒了宜妃，她一抬頭就看到胤■這福氣大的側福晉和四個乖孫。
她在太陽穴上揉了揉，勉強擠出笑容看著元春。
“董鄂氏那拎不清的是指望不上了，府上還得你看著，到我這裡來做什麼？”
元春笑道：“小阿哥會說話了，第一句就是瑪嬤，妾帶他們過來讓您高興高興。”說著元春就給弘歷遞了個眼神，果然是乖兒子，他對著宜妃無齒的笑了，“瑪嬤，弘歷看……您”他在後腦勺上撓了撓，對於自己的表達能力感到捉急，他終於放棄了複雜的表達方式，“瑪嬤抱！”
都知道瑪嬤本事大，其他三隻也不甘落後，尤其元寶，在他的記憶裡，宜妃就是能給他好多金子的土豪！
“元寶也要！”
“啊啊啊……瑪嬤抱抱！”
這麼沒節操真是夠了，元春捂臉，哄宜妃開心≠給府上丟人。
元春覺得蛋疼，宜妃郭絡羅氏卻感到治愈，過去這一夜，她想到皇上的厭棄，想到後宮妃嬪的嘲諷，她甚至擔心胤■被其他阿哥羞辱……宜妃覺得未來一片嚴寒，卻在看到四個乖孫之後感覺到溫暖。
“瑪嬤抱，都抱！乖孫子誒！”
幾個奶娘將小阿哥放到宜妃坐的榻上，剛落穩了，小傢伙就手腳並用往宜妃身上爬，自己搞得快的同時還要把兄弟們弄下去，過程不要更精彩。宜妃摸摸弘歷的臉蛋，最終將元寶抱起來，倒不是偏心，而是本能反應，元寶同胤■小時候真的太像了。
宜妃陪四個小子玩了一會兒，這才看向一直站在旁邊的賈元春，“你把他們教得很好，做好自己的本分，本宮不會虧待你。”說著她取下左手腕上的血玉鐲，遞給小桃紅，“這個桌子是太皇太后賞的，本宮一直戴著，如今就給你。”
元春沒有推卻，她跪下謝恩然後鄭重的將桌子戴到手腕上。
“昨晚爺從宮裡回來情緒就很不好，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敢妄言什麼，只是覺得，人一輩子總會遇到不順心的事，陷入悲傷之中無法自拔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幸運從不會總眷顧一個人。”元春話音剛落，就有鼓掌聲響起，康熙闊步走進來，“老九這側福晉倒是通透，這事怨不得胤■，宜妃你看開些。”
宜妃放下元寶，從榻上下來與元春一道向康熙請安。
被丟在榻上的小阿哥卻耐不住了。
“瑪嬤不愛元寶了，嚶嚶。”
“瑪嬤抱抱。”
兩個蠢貨還鎖定著宜妃，老二手腳並用從榻上爬下來，他伸著兩隻手跌跌撞撞的朝康熙那邊去，“皇瑪法！！！弘暲好想皇瑪法！！！！”
蠢兒子一開口，元春都震驚了。
他們在出生四十天之後見過康熙一面，就一面，竟然記到現在。還有地契小阿哥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大名？誰那麼叫過他？甭管過程多離奇，老二成功取悅康熙，他被大清朝萬里山河的主人——也是自家弟弟想要推翻的對象抱在懷裡。
元寶哼哼一聲，通敵賣國的混蛋。
弘歷雙眼亮晶晶的，他也想拍皇瑪法馬屁，就是說話不如二哥利索。
宜妃正想誇老二聰明，那馬屁拍得出神入化的蠢貨又開口了：“皇瑪法，泥怎麼不給關二爺霸氣的封號。”
……等等。
元春覺得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這小子如此積極該不會是想讓康熙給關雲長加封？元春已經不好意思抬頭了，因為沒得到回應蠢兒子竟然又問了一遍。康熙在他臉上捏了您，笑道：“關二爺是誰？”他以為弘暲說的是現實的人，壓根沒想到蜀國名將身上去。
康熙這麼一問，弘暲就糾結了，他眉頭擰著小嘴嘟著，額娘說皇瑪法是全天下最最聰明最最有道理的人，他說的話人人都聽。皇瑪法這麼聰明怎麼不知道關二爺呢？
瞧他這糾結樣，元春就覺得要悲劇了，她想幫忙解釋，蠢兒子已經搶先開口：“關二爺就素提著一把又長又大的刀，追了龐德八條街，終於把他砍死的那個……”
元春這得不敢看康熙的臉色，三國故事她只講了很少一部分，作為後院女子，元春懂得實在不多，比起打仗，她更愛看志怪小說。讓老二聽得入迷的是容若，他用通俗的說法完整的講述了整個故事。讓高大威猛的關雲長成了地契小阿哥的男神。
康熙爺博覽群書學富五車，將龐德和關二爺組合在一起，他懂了。隨之而來的就是驚嘆，還有一個月他們才滿周歲，怎麼就這麼聰明，他甚至沒聽胤■炫耀過……康熙看著賈元春，問：“小阿哥都讀了什麼書？”
元春還在斟酌怎麼說合適，總不能告訴康熙容若已經講過當朝政治了吧……雖然講得淺顯，用的也是易懂的口氣。她不能告訴康熙自家兒子天生鬼將就是同別人不同。元春還沒開口，弘暲就板著手指頭數起來：“《百家姓》、《三字經》都學完了，唐三藏帶著徒弟傳教的故事也聽過好多遍，關雲長剛剛講完……”
幼年登基，在位四十多年，康熙以為沒有什麼能嚇到他，胤■這四個兒子太驚人。保成當年是三歲啟蒙……這才十一個月，胤■家的已經學了這麼多。
唐三藏傳教又是啥玩意兒？不是西天取經？
“弘暲啊？告訴皇瑪法唐三藏怎麼傳教啊……”
元春真的不能期望太多，兒子的確聰明，這種恨不得讓全天下都知道他是天才的性格到底是怎麼樣成的？弘暲撇撇嘴，他想給皇瑪法將關二爺看似龐德的故事，傳教太沒意思了。弘暲又想起納蘭先生說，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給關二爺弄個封號，他就勉為其難講講唐三藏傳教吧。
弘暲果然將故事複述了一遍，他的表達方式雖然有問題，康熙卻聽懂了其中的意思。
他看著元春道：“這是誰給他們說的？”
康熙覺得他已經不能直視《西遊記》了。
好好的勵志小說，告訴他們要成功必須經歷磨難……被扭曲成這樣真的好？
他還不得不承認，這種解釋也該死的精闢，簡直就是官場的映射。
元春當然不會承認了，她毫無壓力的將責任推到胤■身上：“是我們爺說的。”還是元寶爭氣，聽額娘這麼說，他順口接了一句：“阿瑪還說了皇阿瑪英明神武智取鰲……鰲……”元寶抓抓後腦勺，朝元春那邊瞅了瞅，想讓額娘幫他作弊，就聽到一直沒顯擺的大哥弘晟哼哼道：“是鰲包……蠢弟弟！”
真相裝作不認識他們，他祖宗的，偏偏康熙和宜妃還捂著肚子笑起來，威震朝廷的鰲中堂要是知道他被老九的兒子改名叫鰲包，會哭的吧。
老九家這四個真是他見過最聰明的孩子，可惜不是太子的。
康熙寵太子到了極點，他覺得保成哪裡都好，就是生的兒子不給力，太子妃無所出就算了，側福晉生的都張揚跋扈。
被蠢兒子們這樣一鬧，康熙釋然許多，宜妃也欣慰了。雖然不是嫡出，這四個聰明小子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人不能貪心。
ga1105 2015-3-28 08:52
第048章
弘暲最終也沒給關二爺要到封號。
用過午膳之後，母子一行就離開翊坤宮打道回府。剛進門,元春就瞧見前仆後繼的鬼魂們。
“美人你終於回來了,可想死本大爺。”
“那勞什子太醫正在做手術,九阿哥也在那邊。什麼是手術俺不知道,俺看見他把匕首放在火上烤，然後捅了小六子的屁/股。”
“沒文化真可怕,那是在開魄門,不然怎麼出大恭？”
……
一堆鬼魂嘰嘰喳喳，都搶著要說幾句,拜它們的八卦程度所賜，元春第一時間知道了胤■的選擇：他極力想保住兩位天生殘疾的阿哥。元春心中遲疑，表面上卻看不出什麼,抱著取悅康熙的“大功臣”弘暲往留花院去，身後跟著四個奶嬤嬤。
對於胤■的選擇元春並不感到意外,四十年選秀之前，鬼嬤嬤對九阿哥的評價是，他是標準的蛇蝎美人，心狠手辣，只是那張臉太能迷惑人。
鬼嬤嬤不知道的是，胤■心裡對每個人都有定位，是自己人還是不相干的外人。面對外人的時候就好似秋風掃落葉殘酷無情，對自己人，胤■太心軟。
要留下兩位阿哥容易，做這個決定之前就要提前想到東窗事發時可能出現的場景。
開魄門容易，不脫褲子沒人知道，就算以後娶媳婦，那家閨女會盯著男人的屁/股看？九阿哥從來不是儲君人選，他的兒子就算身上有個疤也沒關係。
讓元春猶豫的是五阿哥，他是個陰陽人。這種情況就算送去民間也不保險，萬一被有心人挖出真相，對胤■是沉重的打擊。如今只知道太醫在給六阿哥開魄門，元春拿不準五阿哥的未來。
只是開一刀，聽起來沒什麼難度，鄒太醫卻折騰了整整一個下午，用眼睛看過之後，他用手摸了位置，確定之後才用匕首對準了割進去。孩子太小，不敢在他身上用麻沸散，第一刀之後，六阿哥就不要命的哭。鄒太醫動刀子的地方距離正院並不遠，福晉正在陪嫁嬤嬤跟前抱怨，就聽到兒子的哭聲。
因為不知道兩個兒子都是殘廢，福晉還沒有厭惡感，她滿臉擔憂，道：“嬤嬤你去瞧一瞧，爺不讓我見小阿哥，我心裡總是沒底，他是要把我兒抱給留花院那賤人養？”
“老奴這就過去，您放寬心，就算爺不知分寸，宜妃娘娘也會攔著，從未有過讓側福晉養嫡子的先例。您總是多想，有小阿哥傍身好日子多著。”
嬤嬤這樣說董鄂氏就放心多了，她笑著點點頭。嬤嬤徑直往哭聲傳來的方向去，走到門口就被小路子攔了下來，“你不是福晉身邊的……”小路子還沒說完，嬤嬤就介紹說她是董鄂氏的陪嫁嬤嬤，聽到哭聲過來看看小阿哥怎樣。
胤■是下了死令的，不許任何人進去，小路子笑道：“今兒就算福晉親自過來，我路公公也不能把人放進去。”
“不過是爺跟前的狗奴才而已，還敢編排福晉，我看你是活膩歪了。老婆子這就告訴福晉去，非攆你出府！”小路子跟了胤■這麼多年還不知道九爺的德行？得罪福晉最多受點皮肉之苦，若敢違抗爺的命令，那就離死不遠。他點點頭，指了指正院的方向，“嬤嬤自覺些，別讓我……”
小路子還沒說完，胤■的聲音就從房裡傳來，他的情緒顯然不怎麼好，話語間滿是不耐煩：“都閉嘴，滾遠些！”
嬤嬤是肩負為董鄂氏打探情報的重任來的，她吊著嗓子大聲說：“福晉讓老奴來看小阿哥！”
她倒是豁得出去，險些把小路子嚇尿了。
我叫你祖宗，閉嘴行不行？
自己找死就算了，還想拉這麼多人墊背，什麼心理！
不就是以為爺會將小阿哥抱給別人？
不就是想親眼看到求個心安？
“爺息怒，奴才這就將她趕走。”小路子輓起袖子就要開乾，他想讓這老婆子知道，路公公這關不是那麼好過的！這時候九阿哥又發話了，“既然迫不及待想感受什麼叫絕望，小路子……放她進來。”
出了這樣的事，別說皇阿瑪，額娘也不會輕易放過董鄂氏，胤■想寬容一些，反正她也活不長，董鄂氏卻上趕著找死。胤■是真的發狠了，他話音剛落，小路子就迫不及待將門打開，福晉那陪嫁嬤嬤心裡在發毛，她覺得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直到進入房內……直到發現屁/股上插著匕首的小阿哥。
她就想撲過去，“不！快住手！你想對小阿哥做什麼？”
胤■腿一撂就把她踹飛過去，“你應該問問福晉生了兩個什麼怪物？”胤■幾步走到小床邊，將睡著的小五抱過來，掀開他的被子……胤■只想讓她看看而已，誰知被子剛掀開，五阿哥就尿了……那老婆子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她不停的搖頭，“不會的，福晉怎麼會生出這樣的怪物……假的！一定是假的！”
她不想面對，胤■偏要逼她直視。
“一個陰陽人，一個沒屁/眼，看清楚了就滾回去告訴董鄂氏，讓她給爺安分點。”
嬤嬤手腳並用從中這個壓抑到極致的房間裡逃了出去，她沒敢直接回去向福晉稟報，她擦了擦臉，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差不多之後才笑著回到福晉坐月子的房裡。
她笑得很難看，她真的嚇壞了。
那麼驚悚的事實她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告訴福晉，去年三胞胎女兒，如今又是兩個兒子……連續生育讓福晉的身體虛弱了不少。嬤嬤在後悔，她為什麼堅持要進去。真相就好似一塊巨石壓在她胸口，連她都接受不了，遑論想要借此翻身的福晉。
見嬤嬤進來，董鄂氏猛地來的精神，“嬤嬤你看到沒有？我兒怎麼了？”
“我的好福晉，可別見了風，養好身子才能天天見著小阿哥。老奴去看了，是六阿哥在哭，餓的。”找個藉口都不容易，董鄂氏聽說兒子餓著，勃然大怒。
“是誰在照顧？怎麼能讓六阿哥餓著？把人叫過來本福晉親自與她說道！”
呵呵。
叫什麼叫啊。
哭成那樣能是餓的？是太醫在給他開魄門啊。
“爺已經教訓過那沒分寸的奶娘了，您別擔心。”
“爺在府中？他怎麼不來看我？！”……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嬤嬤恨不得抽自己倆大耳刮子，她沒來得及解釋，董鄂氏又說，“爺為什麼要抱走我兒？是想便宜賈氏那賤人？”
“福晉，爺是皇子，不能為所欲為，若真做出那樣的事，不等皇上發作，御史台就會讓他日子難過！您已經有兒子傍身，還擔心什麼，那些賤人再得寵還能越過去？”嬤嬤太佩服自己了，睜著眼也能說瞎話。安撫了福晉之後，嬤嬤買通門房偷溜出府，她從董鄂家後門進去，見了九福晉的親娘。
她砰的一聲給董鄂夫人跪下。
“太太我辜負了您的期待，我對不起您啊……”嬤嬤釋放出壓抑的情感，她哭得老淚縱橫收不了場。
董鄂夫人心中一寒，她直覺出大事了，可是，女兒才給九阿哥生了嫡子，坐月子能惹出什麼禍來？難道是搞出人命了？“嬤嬤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我方才知曉，福晉生的兩個嫡子……是天殘。”
一句話擊垮了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董鄂夫人，她雙眼瞪得老大，滿臉驚愕。
她的女兒給九阿哥生了倆殘廢兒子！！
連輓救的機會也沒有，完了，徹底完了！
董鄂夫人跌坐在太師椅上，她已經六神無主，她不敢再求什麼，只盼能將董鄂家族摘出。
“可是哪個賤蹄子給我兒下了藥？”
嬤嬤哭著搖頭，“我聽鄒太醫對九爺說，是子孫草，孕前吃了子孫草生的兒子都殘廢！”董鄂夫人顧不得悲傷，他害怕九阿哥上門問罪。
“我兒怎樣？可還好？”
“福晉還不知道這事，九爺有意瞞著，老奴開不了口……福晉拼了命生下小阿哥，身子虛弱得很，恐怕受不住打擊。太太……您拿個主意，以後可如何是好？”
得知女兒生了阿哥，老爺十分高興，他與同僚吃酒去了，他不在負傷，董鄂夫人一介女流，能做正確決定？
董鄂氏拿不出主意，嬤嬤又不敢繼續耽擱，只得先離開，以後再謀劃。
元春從鬼魂們那裡得知胤■恐嚇了福晉的陪嫁嬤嬤，那老婆子立刻按耐不住去董鄂家報信去了。對福晉搞殘的兩個孩子，元春同情且惋惜，對董鄂家可能有的遭遇，她樂得看戲。
鄒太醫是有本事的，他這一刀成功開了魄門，價值千金。
胤■聽他說了避免感染避免傷口合攏的關鍵，還是在這天，胤■將小五秘密送出府，當做孤兒養在風華院中。確認沒人發現，胤■才對外宣布，五阿哥因為先天不足，已經夭折，失去嫡子他太悲痛，洗三不宴客。
說是不宴客，自家小聚，其實胤■就沒想辦洗三宴，對內也沒有，小五剛開了魄門，得好生養著，他既怕被人發現又怕出意外。同時，小路子找到福晉的陪嫁嬤嬤，讓她演一齣戲，莫要董鄂氏知道壓根就沒有洗三宴這個事實。
當然……如果她做不到的話，將真相告訴福晉也行，九爺無所畏懼。
給胤■撐腰的是康熙和宜妃，他當然不怕。
董鄂氏有意見？
你去宮裡鬧啊，找爺說個蛋。
好歹是陪董鄂氏嫁過來的，嬤嬤稍微斟酌之後就想出一套說辭。她親眼見過五阿哥，他是陰陽人，就算身體再健康，在皇家也活不了。對於這個喪報，她一點不吃驚。與其讓福晉盯著洗三，不如用另一件事吸引她的注意。近段時間發生的，不至於產生不可輓回後果，又要引起福晉重視的……只有五阿哥夭折這事。
雖然可能刺激到福晉，畢竟還有一個兒子，不至於完全斷了念想。
在洗三前夜，嬤嬤將喪報轉告了福晉，正如她預料的那般，董鄂氏簡直不敢相信，她微微啟脣，滿臉驚愕……這種狀態維持了許久，她才眨了眨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五阿哥因為先天體弱，已經去了，爺悲痛欲絕。”
……董鄂氏直接暈了過去，她的兒子，才出生三天的兒子，那麼乖巧可愛的兒子，怎麼會死！！她暈了好幾個時辰，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凌晨時分，董鄂氏什麼也顧不得，她抓住趴在炕邊打瞌睡的嬤嬤，“小五怎麼會死？是誰害了他？告訴我是誰害了他！！”
嬤嬤睡得淺，被福晉抓住的同時就行了，她搖頭“爺已經徹查了，沒有人。”
董鄂氏病了，她燒了好幾天，完全顧不得洗三宴，等她身子好些就已經逼近年關，再有四天就是元春這四個蠢兒子就滿周歲了。福晉的六阿哥傷口已經開始結痂，情況良好。胤■徹底從悲痛中走出來，瞧額娘的態度，恐怕再容不下董鄂氏，皇阿瑪隱約知道額娘的打算，卻沒有阻止，兩個殘廢的孫子足以讓他對董鄂氏徹底失去信心。
好日子剩的不多了，等董鄂氏出了月子，有她好受的。
比起將六阿哥當做救命稻草，隔三岔五鬧一回的董鄂氏，胤■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籌備四個乖兒子的抓周宴上。雖然他們一直在裝蠢，早就學會說話卻不開口，叫的第一聲還是“瑪嬤”，胤■依然大方的原諒了他們。若非有這四個小可愛，額娘沒這塊從悲痛之中走出，皇阿瑪也不會總誇他，讓他好好培養這四個天才兒子。
在董鄂氏身上丟的面子，都被元春的四個兒子掙了回來。
元春是四十一年除夕將兒子生下來，抓周禮自然也在除夕，這不僅和宮宴衝撞，小六也是這天滿月。屁/股上的傷已經在結痂，冬天襖子厚，抱他出來也沒關係。洗三已經被略過，滿月總要辦一辦。胤■說了自己的想法，康熙的決定六阿哥的滿月酒辦在中午，就在胤■府上。抓周則挪到晚上，在翊坤宮。
這不是區別對待，而是考慮了宜妃的情緒。
她恐怕不願意見到董鄂氏生的兒子，即便小六已經開了魄門。董鄂氏生出倆殘廢給宜妃的打擊很大，如今基本走了出來，康熙覺得，還是讓她樂一樂。賈氏這四個阿哥太聰明太討人喜歡，康熙更中意老二弘暲，德妃則喜歡酷似胤■的弘相。為此康熙還問了宜妃的意思，郭絡羅氏已經很久沒笑得這樣開心，仿佛所有的愁緒都被拋開，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計劃敲定。
本來，準備工作應該由胤■來完成，哪用長輩操心，在看過胤■準備的物件之後，康熙覺得……他果然不該對胤■寄予太多希望。
胤■展現出土豪阿哥的實力，他準備了銀票、銀錠、金錠、地契、房契、金算盤……
呵呵。
九阿哥你這樣真的好？
明明是高端洋氣的皇子，卻搞出了村裡地主的氣質。
康熙連說他的力氣也沒有，轉身就讓宜妃重新準備了一份，還琢磨著在當天親手添兩件東西。
胤■寫了兩份帖子，邀請眾兄弟在除夕中午參加小六的滿月宴，同時在晚上齊聚翊坤宮圍觀側福晉賈氏的四胞胎抓周。所有兄弟都答覆會到場。帖子發出去的同時，大病將愈的福晉也知道了這樣的安排，羞惱，憤怒……她什麼情緒都有，想質問胤■為這樣羞辱他的嫡子，嬤嬤卻攔住她。
“爺是想讓您也感受到滿月宴的熱鬧，若安排在宮裡，您連聲響也聽不到，就要錯過了。再說……爺把六阿哥的抓周宴排在前面，賈氏那邊的抓周宴排在後面，已經很能說明問題。”
董鄂氏心裡好受了很多，她哼了一聲，道：“我就知道爺還是關心我的，可他為什麼要在翊坤宮舉行抓周禮……與宮宴衝撞的話，取消就好了。”
陪嫁嬤嬤簡直不想活了，還在坐月子就有這麼多問題，以後還了得？心裡雖然鬱悶，嬤嬤依然答覆說：“近來賈氏總帶著小阿哥去宮裡，怕是巴結上宜妃娘娘，萬歲爺的性子您還不知道？能為側室掃您的臉面？”
“說的也是，從前額娘就不喜歡我，現在她還扶植賈氏，氣煞我也。等本福晉出了月子……非得帶小六去皇阿瑪跟前轉轉。我的嫡子難不成還比不過賈賤人的庶子？”
……嬤嬤想嘶吼，想咆哮。
六阿哥出生的時候連屁/眼也沒有，還是康熙爺讓太醫院的鄒齊用刀子割開的，情況已經這樣糟糕，別蹦躂了行不行！她這麼想，卻不敢這樣說，在福晉“美好”的暢想面前，她沉默了。
辦一場滿月宴對有天殘的阿哥已經是奢侈，規模雖不大，卻耗費了胤■許多精力。擔心她扯開傷口，擔心被兄弟們發現真相……老實說，抓周禮也沒讓他這麼累。
不明真相的董鄂氏非但沒感到滿足，反而因為來的賓客太少，恨起元春。
爺肯定是想大辦的，他這麼愛小六，肯定是賈氏進了讒言。
作者有話要說：
p.s.魄門=肛門，這是古代比較普遍的一種說法。
第049章
謝天謝地,如今是冬天,六阿哥穿著棉褲,雖然開了襠，裡頭風景不容易被發現，也有阿哥福晉抱著他玩耍，沒人有膽子拉開胖腿看屁股。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想沾沾福氣,連生了三胞胎女兒的九福晉都能生出兒子，她那四個賠錢貨算得了什麼什麼？大福晉笑眯眯的將小六子抱進懷中,將他顛了兩下,正想說幾句吉祥話，就聽到嘩嘩的聲音，她感覺到胳膊上一片濡濕。
小嬰兒吃的食物固態的少，營養性也都比較高，拉出來粑粑也不太臭。大福晉本身就有點著涼，鼻子塞塞的，不是特別濃重的氣味她都聞不到。
她還冷著，九阿哥府的鬼魂們嗖的離她八丈遠。
“蠢貨！你抱就抱，顛什麼顛！”
“不知道小六子屁股上動了刀，一顛就會噴出屎來？”
“好臭臭，人家快被熏暈了！”
“男神你走遠點，前方有我！”
……
元春本來很淡定的，見了這一幕，她牙有點酸，連帶著嘴角也有抽搐的跡象。
大福晉是帶著側室來的，她被噴一身翔的時候，側福晉阮氏捂著鼻子退了一大步，然後就是各家福晉那種“讓你去抱小霸王，活該被拉一身翔”的眼神，大福晉騰出橫在小六子屁/股上的右臂，抬起來一看……呵呵。大福晉作為生過四個女兒的鬥士，這種倒霉事遇到過不少次，她往前走了幾步，面無表情的將小六子交給她奶娘，然後走到阮氏跟前，掄起滿是翔的右胳膊，“piapia……piapia……”把她扇成了豬頭臉。
“覺得本福晉身上髒是不是？”
“嫌棄小阿哥賞的金子是不是？”
“還不謝謝本福晉賜打，挨了這幾下省得出去給爺丟人。九弟是什麼人物，連他的嫡子也敢嘲弄，我看你是活夠了！”
元春以為大福晉不成氣候，生了四個女兒有啥好囂張，沒想到她腦子這麼夠用，不用說也知道阮氏嫌棄的是誰，她遷出小六子殺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阮氏跌坐在地上，捂著紅腫的臉，盈盈帶淚。
“爺，福晉恨死了妾，爺救命……”
要是在大阿哥府，胤褆沒準真幫著寵愛的側福晉，可這是什麼地方？老九嫡子的滿月宴，胤褆可不敢當著這麼多阿哥福晉的面寵妾滅妻，他盯著伊爾根覺羅氏看了許久，才扭頭對阮氏說，“你回去吧。”
眾人看大福晉的眼神立刻就變了，元春這才站出來，福了福身，“麻煩大福晉跟妾走，去換身衣服，小阿哥拉的黃金太珍貴，收著才好。”
各家福晉都笑開來。
“大嫂你就跟老九這側福晉走一趟，別舍不得這些黃金了。”
“我說九弟怎麼這樣財大氣粗，黃金來得也忒容易。”
伊爾根覺羅氏順著台階就下，她點點頭，姿態優雅的來到元春身側。意外發生的同時元春就讓嬤嬤回去備衣服，她沒將大福晉帶去留花院，而是去了最近院落，拿出來這身衣服是宜妃賞的，玫紅色，梅花圖案，皇家御用制衣局推出的最新款，好看極了。伊爾根覺羅氏對元春點頭，道一聲謝，她對著銅鏡照了照，驕傲的走出去。
也就是一炷香的時間，她們就回去了，五附近就他塔喇氏笑道：“我瞧額娘穿的就是這種款式，聽說是時下最新的，大嫂這麼穿真真合適。”說著她扭頭朝元春看去，“我們這麼要好竟還藏著掖著不給看，卻說說，是從哪裡得來的？”
五福晉真真聰慧，她這麼說首先是想讓眾福晉知道這身衣服不是簡單得來的，讓她們明白賈元春雖是個側福晉，卻是宜妃和九阿哥心尖上的人，得寵極了。二來也能讓伊爾根覺羅氏心裡舒坦，她因為董鄂氏的混賬兒子在除夕這天成為笑柄，元春不僅給她台階下，還用這種方式表示尊重。
平衡就此打破。
伊爾根覺羅氏將九福晉董鄂氏恨到極點，對元春卻滿是感激。
十福晉是蒙古來的，她也忒老實，竟真的走上前去近距離觀察，非但如此還扭頭問：“小九嫂從哪兒得來的？我也想要。”
……元春完美的笑容終於有了裂痕，老十家兩口子真是一個德行，說得好聽點是實在，難聽點就是蠢。“宜妃娘娘憐惜，見我總穿那幾身衣裳，賜下來撐門面的。這衣裳命好，找到了更合適的主人，大福晉這麼穿好看極了。”
不會有人相信她真的沒衣裳穿，能夠踩著自己去捧別人，老九這女人真不簡單。
想來也是，伊爾根覺羅氏嫁給老大十多年，什麼場面沒見過，什麼奉承話沒聽過，只是一句“漂亮”根本不足以令她熨帖，賈氏這番話實在太動聽。
被四個女兒搞成怨婦從來只會損人的大福晉也捂著嘴咯咯笑起來，“小嘴兒真甜，說得本福晉都不好意思了，瞧這衣裳嶄新的，恐怕還沒穿過，讓賈妹妹本就空曠的衣櫃更加空曠真是罪過……九弟這樣富有，可不能苛待自家人。”
噗。
絕了，真是絕了。
元春好笑的看著胤■，讓你看熱鬧，讓你瞎樂……這下好了，看你怎麼說。
胤■愣了愣，沒想到伊爾根覺羅氏會點他名。他腦子猛的沒轉過來，眨了眨眼才說：“省的錢都投進熱河行宮了，弟弟我為皇阿瑪鞠躬盡瘁，大嫂這麼通情達理真是太好了。”
……呵呵。
……呵呵呵呵。
有種別跑，讓康熙知道弄死你丫的。
老十跟他福晉一樣，都是實在人，聽到這話噗哈哈就笑起來，“九哥別怕，弟弟我絕不會不管你的！不然咱給皇阿瑪寫個摺子，年俸不能隨便提，多給我們發點賞賜也好。”
元春裝作沒聽到，府上的鬼魂們都成了咆哮狀態。
“我■你是蠢貨嗎？他說沒錢你真信？”
“不知道九爺身家數百萬金？在京城還有好幾家青/樓、十幾個鋪面，享譽全國九州錢莊是他開的麼？！！”
“蠢成這樣難怪是個窮逼。”
剛嫁過來的時候，蠢鬼們雖然也滿口胡說，嘴上還是積德的，兩年過去都成這樣了。元春扶額，九爺這麼*，每個月給留花院一百兩銀子日常用度，還額外發她一千兩購買胭脂水粉以及京城時興的首飾。
自【美人之家】京城旗艦店開張以後，胤■給的錢更多了，那裡面有顏色最漂亮的胭脂、款式最新穎的首飾……簡直是富婆的天堂。
胤■喜歡在元春身上花錢，九爺的側福晉比別家福晉更光鮮……元春也喜歡那些發簪手鐲，她卻不經常戴。身為側室還是低調的好。
這事就揭過去了，胤■心裡卻沉重的很，開魄門的手術或許沒有他預想的那樣成功。
奶娃娃不分場合拉粑粑不是稀奇事，伊爾根覺羅氏見得多了，她不稀奇。
胤■卻不同。
元春生的四個兒子都是省心的，餓了哼哼，想尿了也哼哼……沒出過這樣的洋相。之前的五個閨女他根本沒關心過，所以就養成了錯誤的認知。見到這一幕之後直覺認為是開魄門的後遺症。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沒屁/眼通常被認為是雙親德行有虧，壓根沒作為病症記錄在醫典之中，在沒有經驗的情況下，鄒齊大膽假設，用西洋的法子讓六阿哥變成正常人。
只是看起來正常而已。
用刀子劃的口子收縮力不夠，隨地拉粑粑這樣的情況每天都在發生。奶娘想通知胤■，他太忙，總是見不著人，然後就拖到滿月宴上。按照過去一個月的經驗，六阿哥還能撐一會，誰讓大福晉吃飽了沒事乾顛簸他。
自己找屎怪得了誰？
六阿哥被抱去清洗了一遍，確認肚子裡沒存貨之後才抱回前面去，儀式走得很快，之後胤■就以六阿哥累了為藉口讓嬤嬤把人抱走。
六阿哥的名字是胤■取的，叫弘愛。雖然這可能會令福晉不滿，卻表達了胤■美好的心願，他希望這個先天不足的兒子能夠得到上天的寵愛。
這段插曲被完美的帶過去，滿月宴草草結束。
幾乎沒耽擱什麼，胤■就帶著除了福晉之外所有女人進了宮，更重要的是他那四個寶貝兒子。承辦了小阿哥抓周禮的翊坤宮熱鬧極了。一來，他們實在太討喜，是宜妃的心尖子；二來，康熙和宜妃都想借這個機會去去晦氣。董鄂氏那兩個兒子太晦氣，險些鬧出皇家醜聞。
兩相對比，高下立見。
元寶非常喜歡宜妃，他覺得瑪嬤是最好最好的，每次見面都會給他金子。元春抱著他邁進翊坤宮大門，小子就嚷嚷起來：“瑪嬤！瑪嬤瑪嬤瑪嬤！！元寶來啦！”
宜妃正倚在榻上閉目養神，就聽到乖孫的聲音，她起身，披上狐裘往外走。“我的元寶好久沒過來，是不是有了好朋友就忘記瑪嬤了。”
“當然不會了，瑪嬤是最好的，”他偏著頭想了想，有補充道，“除了皇瑪法之外。額娘說皇瑪法是最最偉大的人，元寶要向皇阿瑪學習。”宜妃那個欣慰，她都感動傻了，元春險些被口水嗆著，她完全明白這番話背後的涵義。
真的是最最偉大，不是最最有錢？
真的是向康熙學習，不是幹掉他自己上位？
宜妃娘娘你也太實在了，竟然被這激靈鬼騙到。元春雖然糾結，她沒拆兒子台，給宜妃見了禮就說起滿月宴上的趣事來。
“妾要自首一件事，求娘娘諒解。”
“還叫本宮娘娘，賈氏你是胤■的側福晉，我對你甚至不比董鄂氏差，這稱呼也太令人傷心。”
她這麼說元春直接就跪下了，“我真的很想稱呼您為額娘，只怕讓有心人抓住把柄……萬歲爺是最重規矩的。五阿哥夭折對爺的打擊很大，我不能再次將他推上風口浪尖。”
宜妃就是這麼一說，若賈元春當真，順著桿子往上爬，她反倒不喜。
坐在什麼位置上，說怎樣的話，做怎樣的事。
在皇家最不能忘記的就是規矩。
仙女轉世怎樣，生了四個兒子又怎樣……賈氏已經得到了別家福晉也不一定有的榮光。她不能奢求更多，不能得意忘形。宜妃對九福晉董鄂氏的不滿已經到了頂點，弄死她是遲早的事，扶正賈氏卻永遠沒可能。
本朝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宜妃也不想開這個頭。
若側福晉能夠被扶正，嫡福晉得有多危險？分分鐘中毒的節奏。
賈元春這番話令宜妃滿意，她笑著點頭，“別跪著，起來吧。能處處為胤■設想，你很好，本宮沒有看錯人。”說完她不再開口，而是專心逗元寶。胤■進宮之後就去給康熙請安了，他來得晚些，剛進門就把宜妃引到偏廳去說悄悄話。過去這一個月，胤■好幾次想對她說起正院那邊的事，都被打斷。他也看出自家側福晉的態度——不想知道關於福晉以及兩位嫡阿哥的人和事。小五“夭折”之後，她是驚訝的，還有些惋惜，也沒問太多，而是勸他去正院哄福晉。
在阿哥府生存有兩個要領。
第一，凡事不輕信。
第二，閒言不多聽。
她做得很好。
胤■同宜妃密聊去了，元春帶著奶娘將兒子抱出去走了走，一炷香的時間之後才回到翊坤宮。出去之前她給小桃紅留了口信，見她回來宜妃倒沒責怪，笑道，“天兒這樣冷，本宮有一陣子沒出去了，你倒是精神好。”
元春給兒子們喂了薑湯，回答說：“小樹苗要經歷風吹雨打才能長大，我想著人也是一樣，在溫室裡養著見了風就生病，挫折能讓人更堅強。雖然不知道是否正確，出去見見天光也沒什麼壞處。”
“你倒是會想，聽著還有幾分道理。”宜妃左邊坐著元寶，右邊趴著弘歷，瞧他們胖嘟嘟結實的模樣，她點點頭，別鬧病了，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除夕宮宴開的早，翊坤宮的抓周禮也就跟著提前。來觀禮的阿哥福晉很多，一來想沾沾喜氣，二來想看看到底能抓出什麼玩意兒。小阿哥們都換上了大紅色的襖子，瞧著吉祥得很，嬤嬤已經在擺放物件，康熙就來了。
“既然還沒開始抓，朕就湊個趣。”說著他將掛在腰間的龍紋玉佩取下來，放在金錠銀票之中。康熙剛擺好，就有太監吊嗓子：“吉時到，請小阿哥抓周。”
嬤嬤們將四個小阿哥放在地上，指著前頭的物件讓他們拿自己喜歡的。
元春倒是淡定，以自家兒子的尿性，金元寶中招的可能性逗比龍佩大。除了她，別的所有人，包括宜妃和九阿哥胤■都在緊張。他們是怕抓出奇怪的東西，至於別家阿哥福晉，則惦記著康熙的行為。
將龍佩取下來是什麼意思？
有意於這幾個兔崽子？
太子胤礽拳頭握的死緊，三阿哥滿嘴血腥……雖然胤■有錢，他能用銀票策動一半的官員，那又怎樣？且不說他從未表現出角逐皇位的野心，皇阿瑪也不可能將大清江山交給一個商人。
翊坤宮這場抓周禮卻讓他們迷惑了。
就連太子家的弘皙也沒有這樣的待遇，這四個小子看起來激靈又如何，他們只是側福晉所出，不堪大任。
本來，所有人都這樣想，這一刻，他們不確定了。
眾阿哥的糾結並沒有改變抓周進程，四個小阿哥你推我我壓你，撒著腿往前跑，元寶……也就是老三弘相撲在一堆金碗金錠金算盤上面，確定沒人和他爭搶之後他甚至將混在其中的銀票和銀兩扔了出來。
下手最快的是元寶，他的喜好完全不是秘密，宜妃和康熙都很淡定，他們只是同時看了老九一眼。胤■簡直高興壞了，元寶小乖乖完全繼承了他的優點，顏相似不說，愛財這點也是如出一轍。
九阿哥選擇性忽略了元寶將銀票丟開這事，跟在元春身邊的帥鬼卻忍不住罵了一聲“蠢貨。”元寶小阿哥耳力過人，他立刻就聽到，將金子坐在肥溜溜屁/股底下的同時，他轉身瞪著那混賬。
雖然不是有錢人，雖然口味差了點，元寶也忍不住想吞了他。接到親娘警告的眼神之後，他才扭扭屁/股，嘿嘿一笑。
康熙以及眾阿哥，甚至九阿哥胤■都誤解了。
他們以為元寶是護財。
胤■甚至不要臉的開口道：“元寶乖兒子，還是你最懂阿瑪的心。”
康熙嫌棄的看了老九一眼，恨不得沒這個丟臉的兒子。
第050章
胤■還在傻樂,被康熙看中的老二弘暲也動了，他沒拿那塊可隨意調兵遣將的虎符，而是拿起一把袖珍小劍。老嬤嬤就要報喜他卻丟回地上，轉過身來盯著康熙，滿臉期待的說：“皇瑪法，弘暲要關二爺的大刀。”
呵呵……
為關雲長要封號這樣的事他都幹過，這種程度康熙一點也不意外。弘暲的這個舉動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康熙身上，他們又不敢明目張膽的盯著，只是斜著眼偷瞄。這是本朝從未有過的狀況，小阿哥對抓周物件不滿意，向皇上提要求。
宜妃表情有點凝固,胤■嘴角在抽搐,元春恨不得一個大耳刮子拍飛這王八蛋。平時不聲不響的，關鍵時刻就亂來。與胤■交好的都在祈禱，三阿哥卻在偷笑。
讓你■瑟,讓你搶風頭。
爛泥扶不上墻,活該啊。
康熙是個原則性很強的皇帝，他安排好的事從不喜歡有人置喙,所有人都覺得老九會頂替他兒子挨罵,十阿哥胤俄卻嘿嘿笑起來，“小侄子說得好！純爺們就該這樣！以後跟著十叔，騎馬射箭都不在話下！”
嚴肅的氣氛就這麼被打破，雖然這的確是適合弘暲的發展路線，康熙卻一點也不希望他跟著胤俄，已經有個人傻力氣大的兒子，他不希望乖孫子也這樣。康熙還在措辭，弘暲扭過頭去，出乎意料的是，他沒看大放厥詞的老十，而是看著自家阿瑪。
“阿瑪阿瑪！”
胤■挑眉，“說。”
這簡略的回答，這漫不經心的態度，康熙恨不得揍他一頓，兒子才一歲，你就是這麼對他的？
康熙不知道這就是他們父子的相處模式，小傢伙們都習慣了。
他們總結的經驗是：
阿瑪有三吊，妻奴財迷地位高。
除了在額娘面前溫柔且任勞任怨之外，他就對金子和鍾愛金子的小元寶笑過。這樣的對話模式簡直不要更熟悉。弘暲壓根沒把胤■的冷淡反應看在眼裡，“十叔是什麼東西？能吃麼？”
……噗。
……噗哈哈哈哈哈。
這樣真的很不厚道，不過，他們實在忍不住了，以老大胤褆為首，眾阿哥狂笑不止。
康熙真想拍死胤■這蠢貨。
你兒子學了《百家姓》，熟讀《三字經》，知道西遊記的暗黑版本《西遊記》，《三國演義》簡直不能更迷……這麼聰明的孩子竟然不知道他十叔是啥玩意兒。
這不是坑爹，是坑祖宗！
胤■還沒來得及回答，弘歷就爬了過來，距離上次在翊坤宮見康熙已經過了一個月，弘歷說話順溜了不少，他從擺放抓周物件的地方走過來，一巴掌拍在弘暲的後腦勺上，“笨蛋！十叔不是東西！”
已經無法直視這對話了，老大弘晟還來湊趣，他搖搖晃晃走到兩個弟弟身後，猛地出手將他們的腦袋碰到一起，哼哼道：“銀票你的禮貌呢？被四叔家的狗狗吃了？敢揍你二哥。弘暲你也是個蠢貨，十叔是阿瑪的弟弟，看起來雖然蠢了點，你要尊重他！”
qaq胤俄完全沒被這番維護的話感動到。
什麼叫“雖然蠢了點”！！
他承認自己沒有九哥聰明，最多就是太老實，能用蠢來形容？
對著別人還能發貨，遷怒一歲大小侄子這種事胤俄乾不出來，他只能裝作沒看到兄弟們同情的眼神，對著“天真爛漫”的小侄子難看的笑了笑。
康熙也救不了他，愛新覺羅家的孩子都早熟，這的確沒錯，他也不能和一歲大的小孫子置氣。康熙隱晦的看了胤■一眼，趕明就訓他一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影響力真大，能把兒子教成這樣。
這還沒完，被大哥訓斥之後弘暲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他再次看向胤俄，“十叔你放心，就算再我也不會嫌棄你的！弘暲是阿瑪的乖寶寶！”
胤■完全沒感受到來自各方的壓力，他點點頭，完全贊同的樣子。
“阿瑪的乖兒子，說得好！”
胤俄怨念的看著胤■。
你是我哥不是我仇人？
這麼惡毒真的好？
好在小傢伙們還記得自己的任務，弘暲繼續索要關羽的大刀，弘晟弘歷又回到那一大堆抓周物件跟前。元寶正抱著金算盤撥弄，他完全進入了自己的世界。
元春已經不敢繼續看下去，蠢兒子們算是徹底出名了，參加這場抓周禮的所有人都不會忘了他們。效果很轟動，她卻高興不起來。早知道就該做好培訓工作，除了一心念著金子絕不會動搖的元寶以及盲目崇拜關雲長的弘暲，其餘兩只會抓什麼她完全不知道。
老大弘晟也很優秀，他的個性卻不突出。至於弘歷，除了更喜歡《唐詩三百首》性格更臭屁張揚之外，她也看不出什麼。
元春糾結這會兒，弘晟也挑好了，他從一大堆認識或者不認識的物件裡面抓出《孝經》一本。
“弘晟阿哥抓了《孝經》，尊敬長輩，友愛兄弟……”
他是不知道拿什麼吧。
《孝經》是元春讀得最多的，雖然不識字，他同記憶中的鬼畫符對比了一下，就是它。弘晟拿著書就要往元春那邊去，弘歷也動了，他挑來揀去也沒有十分合心意的，已經學會【拍馬屁神技】的他拿了額娘口中最英明最偉大最受人愛戴的皇瑪法……放的那塊玉佩。
背著身子的時候，觀禮的眾人沒看清楚他到底拿了什麼，弘歷覺得這樣沒達到討好皇瑪法的效果，他雙手捏著玉佩轉過身來，對著康熙嘿嘿笑。
宜妃心中一喜，在胤祺頹廢胤■退出奪嫡戰之後，她覺得未來又有了盼頭。元春心裡咯■一下，胤■也看向康熙那邊。
眾阿哥眾福晉都盯著傻笑的弘歷。
他抓了皇阿瑪的龍佩……他抓了皇阿瑪的龍佩……該死的老九，自己討厭就算了，生個兒子還這麼糟心。
康熙是矛盾的。
他既高興於弘歷的識貨，他放的玉佩當然是最好的，怎麼能無人問津！同時，康熙有想到這塊玉佩代表的意義，這是胤礽當年也沒抓出的東西。還沒想好怎麼面對抓了龍佩的弘歷，小傢伙竟主動開口了。
“皇瑪法，弘歷想要。”他期待的看著康熙，眼神特別清澈。
就算沒想過將皇位傳給太子以外的其他人。
就算弘歷抓了象徵皇權的龍佩。
康熙也遷怒不起來。
弘歷他根本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含義，他在抓了龍佩之後還轉過身來問他能不能拿。康熙重孝，他疼孫子是出了名的。這樣的弘歷讓他覺得驕傲。
沒錯，就是驕傲。
從來沒有誰在抓周的時候問他能不能拿。
康熙走上前去摸摸弘歷的腦袋瓜子，將玉佩掛在他脖子上，胤■卻站不住了，“皇阿瑪，弘歷還小他不懂事，您還是將貼身玉佩收回去……”他還沒說完就遭一頓痛罵。
“大丈夫一言九鼎，君子落棋無悔……朕是皇帝，不能沒有信諾。”
太子胤礽也極力克制嫉恨的情緒，他笑得儒雅斯文：“只是一塊玉佩而已，九弟想多了。”
大阿哥：……呵呵，你裝！
三阿哥：……這麼多年兄弟爺還不知道你！
八阿哥：……想多的是你吧，太子二哥！
阿哥福晉和後宮妃嬪更了不得。
弘歷是誰？他是賈元春的兒子。
賈元春是誰？他是胤■的側福晉。
胤■是誰？他是自甘墮落做了商人的皇子。
這種出身的小兔崽子竟然抓了有特殊代表意義的龍佩，意思還不夠明顯？不管這是老九幕後操縱，還是他真的喜歡那玉佩，都不能忍。太子那兩位側福晉臉色十分難看，她們力壓太子妃生下阿哥……螳螂捕蟬還有黃雀在後。
德妃更可笑，明明嫉妒得發瘋，她還在端莊優雅的微笑。
這場抓周禮讓除夕宮宴變了味，弘歷還在把玩他脖子上的龍佩，元春頭疼極了。她比誰都清楚，九爺並沒有爭位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四個兒子之中迫切想幹掉康熙的是元寶，他嫉妒皇瑪法擁有全天下的金元寶。弘歷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自宮裡出來，元春無奈的看著睡著的兒子。
“弘歷這樣……可會給爺帶來麻煩？”她情緒很低迷，“是妾沒教好，他竟拿了皇上的貼身玉佩。”
出乎意料的是胤■完全沒煩惱，他笑著偏過頭來：“爺並沒有那樣的心思，就算有皇子身份，那個位置也是能者居之，讓爺賺錢可以，處理政事完全不行。我心坦蕩蕩，沒什麼可糾結。弘歷這樣也好，攪渾這一池水，且看看都有誰在覬覦皇位。”
他這樣說元春才好受些。
上輩子太慘，元春迫切的想要過好日子，想引導岌岌可危的家族走上正途……她希望得到胤■的重視，希望宜妃不刁難。心願真的很小。她還是賢德妃的時候的確肖想過那個位置，死過一回她什麼都能看透。
就算不是正室，就算遭福晉嫉恨，就算夫君是丟皇家顏面的土豪阿哥……都是小事而已。
她的心很小，只裝得下一家子人，只願現世安穩。
九阿哥府風平浪靜，有意角逐皇位的阿哥和支持他們的大臣們卻抑制不住胡思亂想，四阿哥後院聽說在這事的武氏與耿氏臉色十分精彩。
作為“雖然不熟悉歷史，但是看多了清穿文”的女子，她們一直以為自己才是唯一的女主。
你說九阿哥府的弘歷？
那應該是穿越後遺症。
九成九的小說笑到最後的都是四爺，還有那麼百分之零點零一的可能是八爺……從來沒聽過土豪九上位。她們勉強勸服了自己，卻在聽到弘歷抓了康熙龍佩的消息之後再次懷疑起來。
難道說在紅樓夢與康熙朝的混搭世界中，依然有乾隆爺的存在……那麼雍正又算什麼？
雖然一直覺得抓周是鬧著玩，有了穿越清朝這樣離奇的經歷，她們不在那麼否定。
賈寶玉抓的是胭脂，他就是流連花叢的多情種子。
這樣一延伸，她們簡直不敢想。
想讓四爺搞死老九家的弘歷，又不知道怎樣開口，穿越女陷入鬱悶之中。當然，重生的某位也不見得多好。
心中的不安讓三阿哥動作越發明顯，他給三福晉董鄂氏與格格薛氏都交代了任務，想要雙管齊下拿住胤■。之前還能說九福晉在養胎，不便策動陰謀。現在生都生了，還能有什麼託詞？
三福晉果然修書回娘家，讓父親找董鄂七十說說。
效果卻不理想。
對方以五阿哥夭折九福晉悲痛欲絕為藉口，再次推脫。三福晉回信的措辭就尖銳多了，說什麼，在皇家雙胞胎阿哥不吉利，死一個是好事，讓他們別再推三阻四。九阿哥胤■根本就沒有登大寶的可能，為了董鄂家的繁榮，必須站在胤祉身後。
呵呵。
說的都對，三阿哥的確有更大希望。除了沒嫡子之外，他博學又溫文爾雅，是眾閨女的夢中情人……他再好又怎樣，不是不想戰隊，董鄂七十心有餘而力不足。他的女兒生了兩個怪胎，那是皇家從未有過的醜聞。
董鄂七十不了解胤■，他卻知道康熙是怎樣可怕的人。
以他的情報能力，恐怕早已知道這事。若是當場發作，問題還不大，拖了這麼久，董鄂七十的願望已經從保住女兒變成了董鄂家全身而退。
無論三福晉怎麼折騰，都沒得到令她滿意的結果。薛寶釵也沒比她好，她去九阿哥府找過賈元春，對方笑眯眯聽她說話，關鍵時刻就掉鏈子。隨便怎樣許諾她都說自己只是區區側福晉，幫不了什麼忙。薛寶釵是聰明人，正面無法攻破就旁敲側擊，她給母親寫了封信，讓她從王夫人那裡入手，務必讓榮國府站在三阿哥身後。
薛姨媽是王夫人的親妹妹，她沒覺得這任務有多難，看完信就行動起來。若換個時機，王夫人沒準真會入夥，賈家正風雨飄搖，邢夫人死後，大老爺賈赦越發荒/淫，日日流連煙花柳巷，被康熙“放長假”的賈政也頹廢下來，他終於意識到皇上是看在身為九側福晉的元姐兒的面子上給了他四品官位。
至於珠哥兒中狀元這事，他也覺得是九阿哥胤■發動了銀票攻勢。
賈政成功的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王夫人略略一想，誰不知道太子才是康熙爺的心頭好，有他在還瞎折騰什麼。
什麼叫三阿哥上位的可能性更高。
想當皇帝不都是篡位，三阿哥和九阿哥比起來有啥優勢？
被各種糟心事搞得心煩意亂的王夫人壓根沒心思考慮薛姨媽的提議，她努力了四個月只為讓老爺對珠哥兒改觀，成效依然不大。更糟心的是，寶玉朝著元姐兒最不希望的方向去了。老太太慣著他，不僅同房裡丫鬟調/情還和林黛玉糾纏不清。元姐兒在書信中說，讓她盡可能的別把對賈敏的仇恨帶到黛玉身上，對寶玉要嚴厲管教，他是榮國府二房嫡次子，榮府是她的外加，同九阿哥密不可分。無論用怎樣的手段，決不能傳出任何醜聞。
寶玉和他的大丫鬟襲人、晴雯已經糾纏不清，不愛讀書整天勾搭府上的丫鬟。老太太還縱容他，王夫人提了好幾次讓他專心念書都被否決了。
老太太的言論簡直奇葩。
“我的寶玉出身高貴，他是有大造化的，婦人別管。”
“元姐兒是九阿哥府的側福晉，她是寶玉的親姐姐；珠哥兒是狀元郎，他是寶玉的親兄長……我孫兒有這樣高貴的身份，你逼他做什麼？”
……
的確，寶玉是銜著美玉出生的，王夫人以前也很寵他。
元姐兒成為九側福晉之後在信中總會提到賈珠的身體和寶玉的學業。賈珠太爭氣，他在這屆科舉考試中連戰連捷，他讓王夫人趕到愧疚，“對優秀的大兒子，她是不是太過漠視了”？她開始重新審視寶玉，出了銜玉出生這一點，他沒有任何值得稱道的地方。王夫人的心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她跟著珠哥兒住了一個多月，回來就發現趙姨娘懷孕了，更嘔血的是，寶玉一顆心全系在俊俏丫鬟和林黛玉身上，完全沒看到她這親娘的存在。
不滿的情緒一旦萌芽，生長速度簡直不能更快，賈珠這麼優秀，他成為了可以讓元姐兒依靠的後盾，皇帝十分信任他……王夫人越來越多的看到長子的好，她覺得寶玉真的應該管教了。找老太太說起這事卻總被推卻。
老太太不讓她插手寶玉的事。寶玉本人對母親也不依戀，他從未將王夫人說的話放在心上。這種狀態持續下去，王夫人的心態又發生了變化。
看不起我？
不讓我管？
呵呵……我就是再沒用也教出了身為皇子側福晉的女兒和狀元兒子。王夫人撂擔子了，她選擇新屏蔽了與寶玉相關的事，一門心思放在勸服賈政之上。
ga1105 2015-3-28 08:53
第051章
康熙四十三年元月出了件大事,四阿哥胤禛的嫡長子弘暉病死。
四福晉端莊賢淑，聲望極高，弘暉自幼聰慧，不僅被胤禛寄予厚望,連康熙也很喜歡他。這樣一個孝子乖孫，只活到八歲,讓人怎能不痛心？
那拉氏當初是拼死將弘暉生下來的，然後就傷了身子,這麼多年再沒有什麼動靜。作為四阿哥府唯一的嫡子,弘暉的學問是胤禛親自抓的,在皇孫輩中名列前茅。他的死令胤禛消沉,康熙疼兒子,給了半個月假期。
熱河行宮的籌建事宜也全權委託給胤■，直至老四從悲痛中走出。
對康熙的安排，胤禛十分感激，他並不戀權，果然將手邊的活計交給胤■。
獨自負責這樣的工程代表著什麼？
對於那些志在奪位的阿哥，這是發家致富的好機會，有錢好辦事。
對胤■而言，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最多就是假造賬冊將自己的功勞誇大，捐了五十萬完全可以寫到百萬以上，不僅能讓康熙滿意，給他更多的回報，更能震懾兄弟。
有錢能使鬼推磨，九財神如此炫酷，還是少惹為妙。
還沒過完年，胤■就忙起來，董鄂氏也出了月子，有鄒太醫的特效傷藥，六阿哥弘愛屁/股上的傷已經徹底長好了，福晉起先沒察覺什麼，寶寶長得很結實，模樣也頗為雋秀，從輪廓上依稀能看到她的影子。她強行抱回弘愛將她養在自己跟前，問題就暴露了。
有嬤嬤按時把尿，弘愛極少隨地小便，後面卻克制不住，尤其董鄂氏關心兒子，三餐都喂他吃飽飽……她那陪嫁嬤嬤看著著急，又不敢頻繁的抱小阿哥出大恭。董鄂氏將兒子抱回來的第一天，她換了三次衣服，弘愛總能不知不覺拉到她身上。
畢竟是能夠令她鞏固地位的親兒子，董鄂氏沒對弘愛發火，而是將矛頭對準了奶娘——正是發現六阿哥沒屁/眼給胤■報告的那位，她是宜妃派來的人。董鄂氏剛撒完氣，翊坤宮就得到消息，本來，因為抓周禮的驚喜，宜妃心情頗為不錯，沒想這麼快找董鄂氏麻煩，她竟不知死活自己撞上來。
蘇嬤嬤是誰？
她是在宜妃跟前伺候了二十多年的老人，若不是對這胎的重視，根本就不會派心腹嬤嬤照顧弘愛。宜妃對董鄂氏這胎的期待值太高，在賈元春生過四胞胎之後，雙胞胎嫡子只勉強能達到她的預期。她前腳給了賞賜，後腳就發現天殘之事，即便知情者都覺得這是巧合，宜妃深信自己被愚弄了。
得有多喪德才能生出這樣的阿哥。
宜妃給蘇嬤嬤傳了口信，她的任務從照顧九阿哥府嫡子長大，讓他們免受苦痛，變成了盯緊弘愛，別讓他丟人。這不能怪宜妃心狠，普通人家生出這樣的兒子就會遭街坊詬病，皇家決不能鬧出這樣的醜聞，若被有心人士抓住把柄炒作，胤■永遠別想翻身。至於生出怪胎的董鄂氏，就是燒死的命。宜妃一點也不同情董鄂氏，她卻不希望兒子遭世人厭棄。她同胤■說過許多次，最好兩個都弄死，別留下任何把柄，胤■下不去手。宜妃甚至在康熙跟前慟哭過，得到的答覆卻是尊重胤■的意見。康熙倒是想得開，老九畢竟不是儲君人選……愛子心切的宜妃卻將仇怨都算在了董鄂氏身上。
蘇嬤嬤哭訴，她勃然大怒。
“你說什麼？老九那媳婦認為是你給弘愛下了藥，將你拖出去打了板子？……生兒子沒屁/眼還敢動本宮的人，她是活膩了！”宜妃沒親自動手，她拾掇一番就去找康熙告狀，得知九福晉完全沒有反省的意思無故遷怒他人，康熙這才真正決定放棄董鄂氏。他讓太醫鄒齊將真相透露給董鄂氏知道，然後靜觀其變。
董鄂氏生過女兒的，她察覺到兒子不對勁，不像是被下了藥，反而像是先天不足。這個想法萌生之後，董鄂氏立刻讓管事的去請太醫，來的正是身負皇命的鄒齊。他壓根沒診脈，直接讓董鄂氏屏退丫鬟。
若無大礙，太醫不會這樣要求，董鄂氏心裡咯■一下，直覺壞了。
如鄒齊所說，她攆丫鬟出去，陪嫁嬤嬤卻磨蹭了半晌，欲言又止的模樣，在鄒齊玩味的眼神注視之下，她丟盔棄甲匆忙退出。董鄂氏看著嬤嬤的背影皺起眉頭。
“鄒太醫藝術超群，深受皇阿瑪器重……本福晉的意思你也明白了，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我原本以為，不會出現遺留病症，如今看來是估計錯了。”
董鄂氏直覺不好，她又聽不懂鄒齊在說什麼，整個人都十分茫然。恍然間想起爺也說過她生了怪胎，只那一次，董鄂氏沒當真。“什麼遺留病症？你對我的弘愛做了什麼？”
鄒齊比她還震驚，“九阿哥沒說過？弘愛小阿哥出生以後就十分不好，我用西洋的外科醫術解決了問題……當時覺得不會有問題，如今的情況卻不太妙。”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兒子怎麼會有問題？”
“弘愛啊……你哥哥已經離我們娘倆去了，你也要拋下額娘？”
鄒齊又皺起眉，“我一直沒想通透，五阿哥雖是天殘，身體十分健康，怎麼會夭折了？”
這句才點到正題，董鄂氏好似遭雷劈了，雙眼瞪大，甚至微微凸出，她僵硬的扭過頭來，看著嘴巴子一開一合的鄒齊。“你說什麼？我的小五怎麼了？”
守在門口那嬤嬤心已經懸起來。
太醫不都是報喜不報憂的？他為何要刺激福晉？被誰收買了？安的什麼心？……難不成是爺的安排？就連她這樣經過大風大浪的，乍一聽到這個消息都承受不住，莫說福晉。
嬤嬤雙手合十在祈禱。
希望鄒太醫嘴上積德。
現實總是這樣，你怕什麼就來什麼，鄒齊是奉康熙之命點醒董鄂氏，他不敢隱瞞，解釋說：“福晉節哀，雖說五阿哥與六阿哥都是天生殘疾，九爺對您是重視的。五阿哥已死，他陰陽人的身份就不會暴露。至於六阿哥弘愛……本太醫親自動刀，已經給他開了魄門，收縮力不足這個情況暫時無法解決，長大時候應該就好多了。”
……！
……！！！！！！
“假的！你胡說！我兒子怎麼會是天殘！”別的也罷，陰陽人，沒屁/眼……董鄂氏連悲傷也沒有，整個人陷入微妙的狀態之中。她蹲在小床邊，溫柔的撫摸弘愛白嫩的臉，“弘愛這麼乖，一定會原諒額娘是不是？小五都死了，你為什麼不去陪他？去陪他好不好，哥哥一個人在陰間多寂寞……”
董鄂氏表情太溫柔，用輕緩的聲調說出這樣的可怕的話，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鄒齊是奉旨來的，只管完成任務，不管阻止九福晉，他欠了欠身，恭敬的退出去。同時，陪嫁嬤嬤不要命的衝進來，她死死拖出董鄂氏，“福晉您不能，弘愛小阿哥是您的親兒子，放手……饒了他好不好？”
“生來沒屁/眼的怪物只會讓本福晉蒙羞，死了不是解脫？我怎麼忍心讓小五一個人。”
嬤嬤死不鬆手，董鄂氏又想起什麼，“我兒子被賈氏那賤人掉包了，這不是我兒子，本福晉怎麼會生出這樣的雜種？”說著她還死命往陪嫁嬤嬤身上踹，“你這蠢婦，快放開，我要掐死這怪胎。”
人被逼到絕境往往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董鄂氏將嬤嬤踹得吐血，她詭笑著將雙手伸到弘愛脖頸間，慢慢合攏。搖籃裡的小嬰兒在掙扎在哭，他感覺到窒息，小臉也漲紅起來……胤■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知道皇阿瑪交代了鄒齊什麼事之後，胤■既覺得解脫又隱約感到不安，聽小路子說他已經去了正院，胤■放下手中的圖紙，就跟著去。胤■在正院門口撞上太醫鄒齊，對方朝他點了點頭，意思是已經完成皇阿瑪交予的任務。胤■心裡就咯■一下……他快步走進院子裡，就聽到董鄂氏的斥罵和嬤嬤的懇求。
胤■霍的推開門，“董鄂氏，你敢！”
聽到熟悉的聲音，福晉扭過頭來，她看到胤■站在逆光處，英俊得出奇。董鄂氏咯咯笑起來：“爺回來了，我們一起掐死這怪物好不好？”
……胤■設想過她得知真相後的表情，憤怒或者悲哀？唯獨沒想到會是這樣。
她固執的認為兒子被春兒掉了包，想掐死弘愛。
多一句話也不想說，胤■給小路子遞了個眼神。
董鄂氏還沉浸在幻想之中弘愛就被侍衛奪走，抱回會胤■身邊。
“爺你竟然維護這個怪胎。”董鄂氏性情大變，溫柔羞澀仿佛回到少女時期，胤■知道，她瘋了。
這天之後，董鄂氏總是會趁丫鬟不注意跑去留花院，她哭著求賈元春把兒子還給她，遭到拒絕之後又想故技重施把人掐死。她真的成功掐到過元春的脖子，有戰力其高的鬼魂助陣，董鄂氏沒達成心願，她卻成功的把元春激怒了。
董鄂氏真瘋了？
不見得。
她是不願意面對現實而選擇活在臆想之中罷了。
裝瘋想掐死天殘兒子。
裝瘋遷怒元春。
……親眼看見董鄂氏被兩個人高馬大的老婆子架回正院，元春冷酷的笑了。坦白說，董鄂氏生怪胎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元春沒給她下藥，也沒落井下石給胤■吹枕邊風。她將心思都放在四個兒子身上，壓根不管胤■的女人們怎麼蹦躂。元春自詡脾氣不錯，董鄂氏卻激起了她的報復心。
元春揉著脖子往回走，一抬頭就看到堵在門口的兒子。
他們太小，還不懂掐脖子的意義。
“那是誰啊額娘？”
“你們在做什麼？”
“弘歷也要同額娘玩遊戲。”
元春笑著迎上前去，捏捏弘歷的臉蛋，糾正這個錯誤的念頭：“那是你們的嫡額娘，她想讓額娘去照看五阿哥。”
弘晟伸出手指頭點數，從他自己開始：“一，二，三，四……弘歷排第四，五阿哥是誰？”
元春抱起弘晟往屋裡走，同時示意兒子們都跟上，她在大兒子臉上蹭了蹭，解釋說：“那是嫡額娘生的弟弟，他到了另一個地方，一個人好孤單。”
“五弟好可憐，額娘答應了？”
他是好孩子，這番話卻險些將元春噎著，她不能直接說五阿哥已經死了，糾結了好一會兒才道：“那個地方好遠好遠，額娘去了就再也見不到我的弘晟……”就算再聰明，也就一歲大，弘晟癟癟嘴，淚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他死死抱住元春，哭嚎：“讓嫡額娘去陪五弟，額娘不要丟下弘晟qaq。”
雙胞胎都是連著心的，他這樣，其他三隻也抽噎起來。
“元寶不要金子了，額娘別走。”
“弘暲要聽額娘說關二爺……”
“弘歷去求皇瑪法讓嫡額娘過去。”
四個小子早熟，除了剛出生那會兒被嬤嬤大屁股哭了，他們從來都很乖，鮮少鬧騰。元春在兒子們臉上親了親，許諾說要一直陪著他們，哪兒也不去，這才止了哭。
胤■走到門口，正好聽到這句，“春兒要到哪兒去？”元春還沒答覆，元寶就撲到阿瑪懷中告起狀來。
“阿瑪阿瑪，你讓額娘別走，元寶會乖乖的。”
到底怎麼回事？
胤■挑眉，在兒子氣鼓鼓的包子臉上戳了戳，“好好說，誰要拐走爺的側福晉。”已經預料到胤■會勃然大怒，元春摸著兒子的頭，不與他對視。胤■這才意識到恐怕不是簡單的玩笑，元寶臉上還有淚痕，剛才哭過的模樣。
他耐心等兒子訴說，在知道完整經過之後，怒不可遏。
董鄂氏掐元春的脖子，讓春兒去陰間陪“夭折”的小五。
好！真是太好了！
胤■給兒子們保證，絕不會讓元春離開，又說了一會兒體己話，元春甚至為福晉辯解了幾句，說她是愛子心切，因為五阿哥夭折受了打擊才會這樣。
小五“夭折”？
那是一個月前的事。
董鄂氏當初沒怎樣，現在發作了？
這話任誰聽了都不會相信，胤■知道側福晉的苦，他安慰了元春之後立刻就進宮去。有些事他動手不合適，還是皇阿瑪說說。
因為瘋子福晉，九阿哥府危機四伏。
比這更糟糕的是胤禛的後院。
四福晉那拉氏悲痛欲絕，她一病不起，身子骨像是被掏空一樣，瞧著時日無多。福晉無力掌管後院，穿越的耿格格、武格格和鈕枯祿氏蓄謀□□。
李氏因為“落水”事件已經失寵，她徹底沉寂下去。滅了這樣的大敵之後，餘下幾位心思就活絡了。德妃生怕攪不渾一池水，她還放出話說，誰能生下兒子就給她升位份。四阿哥府所有女人，包括卑賤的媵妾在內，都幹起了劫人的勾當。她們使出渾身解數，甚至學揚州瘦馬那套只為討胤禛歡欣更多的分到侍寢天數。
最先懷孕的是宋格格，沒半個月孩子就掉了。這樣的戲碼頻頻上演，惹胤禛大怒，也讓其他阿哥看笑話。德妃也沒討到好處，作為胤禛的額娘，她被得知真相的康熙遷怒了。
德妃被罰抄經書，宜妃也忙著收拾董鄂氏，她甚至找到宮廷秘藥想讓玷污老九榮光的賤人逐漸死去。卻聽說董鄂氏徹底瘋了。沒錯……她縮在墻角哆嗦，嘴裡念叨“見鬼了……見鬼了……”
元春將死狀凄慘的鬼魂全調到正院，讓他們按三餐嚇董鄂氏。
沒人不怕鬼的，裝瘋的九福晉是真的瘋了，她精神已經崩潰，披頭散髮瘋瘋癲癲。嫡福晉像這樣，傳出去丟的是胤■的體面。康熙知道以後直接賜死，對外的說法是因為寒疾暴斃。
九阿哥府沒了女主人，京中貴女摩拳擦掌。
還有六個月又到選秀，比起存在感極低的十五十六阿哥，九阿哥胤■的繼室才是真正的大熱門。康熙還準備給胤禛指幾個能生養的，他的子嗣實在太少。
京城是沒有秘密的，很快，榮府上下就知道九福晉董鄂氏死了，他們做起白日夢，希望身為側室的元春被扶正。王夫人也不懂皇家規矩，她傳信問女兒是否要抓住這次機會，得到的答覆卻是，大清朝沒有側福晉上位的先例，這事不成。雖然覺得遺憾，王夫人並沒有動歪心思，令人憤怒的是大爺賈赦。
他在外頭吃花酒的時候大肆傳播謠言。說九阿哥很寵元春，說她侄女就要做嫡福晉了。這話碰巧被三阿哥胤祉聽了去，他催動謠言，讓賈赦這番話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御史台很快就得到消息，在早朝上參一本，他們懷疑九福晉董鄂氏的死是有預謀的行為，側福晉賈氏十分可疑，愚蠢的她恐怕不清楚本朝的規矩。
作者有話要說：媽蛋好激動，世界盃還有五天就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天加更，到世界盃之前都盡量加更哈哈。
作為一個【真-球迷】世界盃期間就維持日更一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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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弘暉歷史上的確是康熙四十三年死的，不過是六月初六，被我蝴蝶到正月了。
這不是要虐，是分家的節奏。
第052章
為了看到賈元春的表情,郎氏親自去留花院說起這事。
自福晉懷孕之後,管家權就交到她手上,過去這一年太愜意，郎氏忘了自己只是個卑微的格格而已。
“聽說御史台聯名上書,狀告榮國府,說他們散播謠言，還說賈姐姐你想違反本朝規制，強占福晉的位置。”郎氏掩脣一笑,“我原本是不信的,只是……賈家大老爺這番話也太張狂，若沒人放出風聲他敢這樣？”
“外面還有傳言說,福晉是被賈姐姐……”說到這裡她猛地停下,擺出一副“我好抱歉說漏嘴”的模樣。
兒子們在睡覺,元春做著繡活聽郎氏嘲諷。等她說得差不多，元春才放下針線，扭頭看向這個等不及過來看她笑話的女人。元春站起來，走了幾步來到郎氏跟前，“有話直接說，遮遮掩掩有什麼意思。”
郎氏看到她眼中的輕蔑，怒氣猛的就上來了。
“好姐姐，既然這是你的願望，那就別怪我說話難聽。五阿哥生下來三天就夭折了，福晉那時候好好的，過了一個多月竟後知後覺的悲痛起來，什麼郁結於心，寒疾暴斃。除了三歲小兒，這話誰都是不信的。”
“賈姐姐你就承認吧……福晉的死就是你的手筆，想藉著爺的寵愛取而代之，也看皇上答不答應！……”
郎氏正說著，肩膀就被抓住了，巨大的力量逼她轉身，正想破口大罵卻驚悚的發現將她扭過來的是滿臉陰寒的胤■。爺對側福晉賈氏的寵愛盡人皆知，郎氏這才後悔，她衝動了。
胤■捏著郎氏的下巴，獰笑道：“你說什麼？給爺再說一次！”
“爺……我是來看望賈姐姐，外面風言風語我怕……”她還沒說完，胤■一耳光讓她後退可好幾步，“給爺記清楚了，春兒是側福晉，不是你的賈姐姐。”
郎氏高傲的來，灰溜溜回去。
滾出留花院之後她罵了賈元春的八輩祖宗，該死的，這樣還鬥不垮她，爺太偏心！
直到房裡安靜下來，胤■與元春對視，良久他移開目光，坐到榻上。
“春兒已經知道了。”
分明是詢問的話，卻是篤定的口氣。
元春點頭：“是，郎格格說了。”
胤■糾結許久，也沒找出個合適的說法，反倒讓元春率先開口，她不害臊的坐到胤■腿上，與他鼻尖對鼻尖。“妾不知道如何解釋，也不願多說什麼。福晉的死與我無關，那些言論我也是剛剛知道。”
董鄂氏的死同她當然沒干係，雖然對外的說法是寒疾，實際是皇阿瑪所賜。
至於賈赦那些狂妄的言論，胤■也相信那不是元春的手筆，且不說她是否有心競逐嫡福晉之位，就算真有這想法，也不會去大肆宣揚。進門兩年，元春從未攪和任何一樁陰謀，從這就能看出，她是聰慧的。這樣的姑娘會將自己推入麻煩之中？
胤■不相信。
他在元春冰涼的臉頰上摩挲，呢喃道：“爺知道春兒是怎樣的人，只是……榮國府大老爺的確說了許多混賬話，他非但將你拉入困局，還讓御史台那些老東西盯上了爺的後院。就算額娘相信，皇阿瑪也相信，總要拿出證據才能全身而退。”胤■不願看著元春苦惱，他想要扛起重擔，卻發現自己太單薄。
元春感受到胤■的情緒，他不是在責怪，而是懊惱。
“不用擔心，母親曾寫過一封書信，問我是否能抬位份做爺的填房，我在回信之中否決了這事，也說到大清朝的規矩。”元春嘆息一聲，“只要是女人，都想名正言順的站在夫君身邊，都想為正室……春兒不是沒想過，是清楚的明白這輩子都不可能。人不能奢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活在當下才是正理。”
她沒說大空話，而是非常誠實的訴說自己的心情，胤■甚至能感覺到她是怎樣走過不甘滋生出無奈的情緒。
胤■沒再提起這事，而是遣人嚇了王夫人。當天，她就去御賜狀元府將那封書信交到賈珠手中，同時告訴他，只要能保住元春，犧牲賈赦也好。
不用說，賈珠就會這麼幹，拿到書信之後，他立刻進攻求見康熙，將它原封不動的呈上去。墨跡的確是幾天前的，並不是偽造，裡面寫了三件事。
第一，賈元春提醒王夫人，不要胡思亂想，按照本朝規制側福晉不能扶正，她對如今的生活十分滿意，不願搭上性命瞎折騰。
第二，再次告誡王夫人好生教育幼弟寶玉，讓他遠離胭脂水粉，做學問，謀正途。
第三，讓王夫人提醒賈政不要相信別人拉攏的話，忠於皇上，不要結黨營私。
這書信遣詞造句都很精妙，十分感染人，她非但沒有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反而在盡力約束娘家人。康熙並沒有立刻做決定，而是將鬧得最歡的幾位御史召來，給她們看過書信，然後拿出賈元春抄寫的《孝經》。
“臣以為，這封書信並非偽造。”
“臣附議，書信與《孝經》的字跡完全相同，是一人所寫。”
“臣糊塗，受奸人矇蔽，污人名聲……臣自請徹查此事，緝拿陰謀的策劃者，還賈側福晉公道。”
……
御史台的老東西雖然固執，在真相面前，他們也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康熙並沒有怪罪，而是將權力交給他們，徹查此事。這本就不是很複雜的事件，三天功夫，結果就出來了，榮國府二房的確安分的很，並沒有過分的言行。反倒是大房那邊，在九福晉董鄂氏死後有些得意忘形，賈赦本就是個混賬，三杯黃湯下肚，腦子就不清醒了，這才傳出這些話來。
這些都在康熙的意料之中，他沒想到的是，推動此事的竟然是老三。
康熙是護短的，胤祉的確過分了，他卻只是私下裡批評了幾句，並沒有拿到檯面上說。他給榮國府發了一道聖旨，剝奪由榮國公賈代善之長子賈赦繼承的一等神威將軍爵位，又說，為了給老九的側福晉一個交代，榮國府兩房分家，大房的行為不再牽連賈元春。
接到聖旨，史太君直接暈過去，賈赦也是如遭雷劈，倒是賈璉，他諷刺的勾起嘴角，叩謝聖恩。
爵位被剝奪，兩房分家。
這簡直是災難，傳旨的公公離開之後，賈政還想整一出兄友弟恭的親情大戲。王夫人率先開了口：“你們以為阿哥府是容易混的？別說本朝沒有扶正繼室的規矩，漢女豈能為嫡福晉？我兒在九阿哥府步步艱辛，好不容易有了子嗣傍身，日子輕鬆一些，你們就這樣拖她後腿……皇上真是英明。”
賈赦氣得直哆嗦，這發話太令人難堪，只有賈政，他也是個大男子主義者，壓根沒考慮女兒的立場，只想著自己的臉面。賈政抬起右手就想扇王夫人耳光，“你這賤婦……”
若是從前，王夫人還躲閃，有身為阿哥側福晉的女兒以及新科狀元郎的兒子傍身，她還有什麼好怕的？王夫人笑得十分諷刺，“老爺您還是想明白，這回被牽連的只是元姐兒，若您再次得到皇上信任，卻鬧出同樣的醜聞……”說到這兒就夠了，賈政後背一涼，再也做不出先前那般大義凜然的模樣。
他壓根沒把女兒放在心上，賈政在意的從來只有自己的官爵。
說再多，一點意義也沒有，聖旨已經下來了，康熙不是在同他們商量。史太君醒來之後哭了好幾場，她想逼賈政妥協，從元春那兒出手讓皇上收回成命。
看出兒子的猶豫，史太君甚至請出了老爺子的排位，讓賈政跪下說。她用孝字壓著“假正緊”，讓他不得不答應。說什麼有生之年都不願看到分家。還不是因為按規矩分家之後她要跟著大兒子。
既被多了爵位，又分了家，以後還能過好日子？
撇開這個不說，大房那幾個人怎麼讓她體驗發號施令的快/感？
王夫人雖然經常犯傻，她不像賈政當了x子還要立牌坊。既想忠君，又想盡孝，兩者卻不能共存。賈政做了糊塗決定，他責令王夫人修書一封，讓元春去求康熙。
這樣的要求傻/逼才答應。
“誰想抗旨誰去，天地君親師，皇上可是排在母親前面的。”
“老爺您也為元姐兒想想，難道讓她對皇上說，不怕被大房牽連，要死一起死？”
王夫人從前真沒覺得賈政窩囊，直到現在，她認清楚了。
有這樣能幹的閨女，誰家不是望天上捧，他竟幫著別人把元姐兒往你地裡踩。以為能連跳兩級成為正四品太常寺少卿是一片忠心被皇上發現了？
扯淡吧。
說白了那是賣女求榮。
府上的光鮮體面都是女兒帶來的，他非但不護短，還這麼折騰。
王夫人撂擔子了，徹徹底底的。她已經盤算著怎麼在分家的時候多撈一點，最好能離開這噁心地方，搬到兒子的狀元府去。畢竟答應了史太君，雖然被王夫人潑了冷水，賈政依然硬著頭皮親自上，他在信中寫到，希望元春還沒忘記孝字怎麼寫，讓想辦法令皇上收回成命，榮國府絕不分家。
胤■運氣好，他順利的攔截到這份書信，看完就燒成灰，胤■想了個很絕的法子，讓賈政在相當一段時間內不能折騰元春。他進宮去向康熙建議，恢復賈政的官職，將他調去南邊做知府。
雖然降了半級，知府在地方上是一手遮天的存在，比太常寺少卿實在多了。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聖旨下來之後，胤■親自去了一趟榮國府，同賈政談心。
“皇阿瑪很不喜歡別人違抗他的旨意，若非本阿哥將那份書信攔下來，榮府不是分家而是抄家。”
“知府是有實權並且有油水的官職，能不能把握住，全看你自己。”
“分家勢在必行。”
胤■是打一棒子給顆甜棗，恢復官職的賈政高興得很，他將胤■說的原封不動搬到史太君那裡，跪下磕頭說自己無能為力。話都說到這份上，再拖下去也沒有意義，作為賈氏宗族輩分最高者，史太君親自主持分家。本來，因為寶玉的存在，他是偏心二房的，最近一年賈珠和元春都硬氣了，這讓史太君很不滿，這次分家她帶入自己的情緒將七成家產分給大房。
雖然長子的確應該占大頭，執行得這麼徹底的，少見極了。
賈政就要去南邊了，王夫人沒要宅子，她主要拿的是現銀、古董、田地和莊子。雖然只分到三成，王夫人高興極了。既能擺脫那些闖禍精，又能分到一大筆錢，老爺恢復官職，女兒還乾淨摘出。
分家很痛快，王夫人希望老太太能歸還賈寶玉，她準備帶兒子到南邊去，老太太死活不肯，他斥罵王夫人不孝，又說寶玉是她的命根子，還說黛玉也離不了他……王夫人懶得聽她廢話，而是問了兒子本人的意思。王夫人對他已經基本放棄，可以說這是最後的機會。賈寶玉沒想這些，他覺得母親好凶，祖母才是最疼他的。
“林妹妹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王夫人嘲諷的笑了，她點頭答應留下寶玉。
分家的消息讓元春高興壞了，她一直很擔心被大房拖後腿，今後就不用有這樣的顧慮。母親的來信她也看了，寶玉深深的迷戀著林妹妹，他完全不想離開。既然又回到上輩子同樣的境地，賈元春真沒勇氣強行拆散他們。她肯定了母親的做法，叮囑她一路小心，又說自己完全沒有收到影響，令她放心。
三月末，賈政帶著王夫人和趙姨娘南下，能夠從榮府的爛攤子裡脫身，元春松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電腦崩得不要不要的，我明天多寫點吧，今天少了1000。
第053章
賈赦被削爵,讓史太君引以為榮的牌匾被康熙收回,大清朝再沒有榮國府。因為上輩子被牽連太多，元春總盼著將二房分出去，得知分家的代價之後,元春抑鬱了。
就算分家,就算祖宅、爵位以及七成的家產都由大房繼承，那塊上書“榮國府”的牌匾卻是整個賈家的榮光。
為了將她從惡劣影響之中摘出，失言之罪被完完全全扣到賈赦頭上。犯下這樣的錯,削爵是理所當然的，沒上刑罰已經是皇上寬容。至於賈政復起，這其中有胤■的功勞，更重要的是給二房的補償，因為敗壞的名聲以及御史台言論傳開之後全京城投給他們異樣的眼光。
有得必有失,幸運不可能一直籠罩你。
還是胤■看不過眼勸了她，元春愕然驚醒，怪只怪賈赦嘴上沒把門，康熙對她已經十分照顧，不能給人留下話柄。她又回到從前那樣規律的生活，給胤■做衣裳聽容若給孩子們上課。
在三個月後，元春收到了王夫人寄來的信件，除了保平安意外，她還提到父親任職的地方，在江南富庶之鄉，很有油水。
與二房這邊生活蒸蒸日上相比，大房就窩囊多了。
寧國府的封號尚在；賈元春穩坐九側福晉之位；賈珠很得康熙賞識，已經有升官的苗頭；就連“假正經”也拿到實權去江南賺銀票……這並不是賈赦張揚橫行的資本，反而襯托出他活得多悲催。
原本有意在張氏邢氏之後給他做填房的也都翻臉不認，只是五、六品官家，也嫌棄他。
閒言碎語太難聽，賈赦恣意揮霍著分家得來的金銀，吃喝/嫖/賭什麼都來，起初，史太君沒察覺什麼，直到老姐妹來拜望他，說起這回事，史太君勃然大怒。她當晚就請家法打了賈赦一頓，大兒子是渾人，同虛偽做作顧名聲的賈政不同，他挨了打也不老實，直接頂撞史太君：“覺得老二什麼都好是不是？我怎麼也不及他是不是？母親……你可對得起這個稱呼？我才是長子，你卻讓他們竊居正房！”
史太君簡直沒想到不成器的大兒子能說出這番話，她用拐杖打在賈赦身上，怒斥：“元姐兒是高貴的九側福晉，珠哥兒是狀元郎，政兒得皇上重用，住正房怎麼了？你這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孽子，叫囂什麼？！！”
“哈哈……哈哈哈哈……”賈赦笑出淚花來，他嘲諷的看著史太君，“老二這樣好，您怎麼不去跟著他？非得守著我這窩囊廢。元姐兒要做嫡福晉這番話是誰說的您心裡清楚。”
那大逆不道的話的確是被賈赦宣揚出去，真正的源頭卻不是他。
賈元春又不是他的女兒，賈赦能想這麼多？
憑什麼全家脫罪卻讓他頂缸。
話是史太君說的，賈赦太得意在喝醉之後抖了出來。不愧是親兒子，知道怎麼戳娘的心窩子，史太君怒意更甚，看老二媳婦多硬氣就知道元姐兒是個得寵的，沒準真有扶正的機會，卻被這蠢貨搞掉了。史太君還沒找賈赦麻煩，他竟敢嗆聲。“我史太君縱橫半生，怎麼生出這樣沒擔當的蠢貨？不孝的東西，我是你母親！”
“得了吧，您只看得見二弟，從沒考慮過我的立場。既然怎麼努力在您看來都是不成器的，那還瞎折騰個什麼勁。”賈赦將三十多年的憋屈都發泄出來，他說完就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就走，連挨了家法的疼痛也顧不得。
沒有人生來就墮落，兒子走上歪路雙親有不教之罪。
除了恨得咬牙切齒想打死那孽障之外，史太君完全沒有反省，她還想找元春說道，傳口信的卻被九阿哥府的門房攔了下來。自從賈赦失言污元春名聲，胤■就下了死令，除了王夫人以及賈珠的信件，其他統統攔下，若真有不得了的事，也不能放人，讓他們直接說出來，由府中奴才去留花院傳信。
毒蛇九的名號滿京城誰人不知？別說府上奴才，他們不敢違逆胤■的意思，史太君派來的人成功被攔下。問她找賈測福晉做什麼，她說老太太不好了，呵呵……不好了找我們側福晉作甚？她又不會看病。
這天正好是休沐日，胤■很快得知這事，他沒立刻告知元春，而是派人去打探情況。有錢能使鬼推磨，九爺手下能人多。真相很快就浮出水面，史太君壓根沒病，她同賈赦吵了一架想從元春這兒得到安慰，又或者是想借機撈點好處……在胤■心中，賈家沒幾個好東西。
元春得知這事半晌沒說話，她當著胤■的面修書一封，首先是關心祖母的身體，希望她想開些，不要置氣。又說這事沒有晚輩置喙的餘地，最後從宮中賞賜的藥材裡頭找出兩支超過百年的野參。讓胤■幫忙參詳之後，確定沒有失格的地方，這才叫來大管事由他親自將書信以及野參拿去賈府。
胤■從沒見過這樣的女人，她從不隱瞞什麼，做了什麼事，有怎樣的想法，待見或者不待見誰都會告訴自己。都說皇家是沒有親情的，胤■卻覺得他得到了。
他高興，史太君卻無比憤怒。
這是敷衍！
雖然元姐兒在遣詞上十分恭敬，她卻感受到了分家之後的態度差。派去傳信的被九阿哥府的門房擋回來，史太君就已經明白了。她沒自取其辱，而是親自去了御賜狀元府找賈珠說事。
後來的事同元春就沒有關係了，九阿哥府在短暫的安寧之後，風起雲涌，邁上五月的坎兒，選秀就要來了。
宜妃希望能挑個郭絡羅家的女兒給胤■做繼福晉，她建議過，康熙不贊同，有一個八福晉就夠了，考慮胤■立場的同時，他還要為側福晉賈氏那四個阿哥打算。雖不是嫡子，他們卻深得聖心。
越來越多的大臣往他跟前湊，都希望被選中的是自家女兒。九阿哥胤■的確不是爭奪皇位的熱門，他太有錢，完全就是決定朝堂局勢的幕後推手。
康熙仔細考慮過，都不合適，京城裡拿得出手的貴女都已經指給了眾阿哥，至於剛到選秀年齡的這批，她們大多已經有在宮中為妃為嬪或者為阿哥福晉的姐姐。
三福晉和九福晉還不是親姐妹，就這樣鬧騰。好不容易死了個董鄂家的，他又不傻當然不會重蹈覆轍。將八旗貴女否了個遍，康熙終於沒主意了。
孝惠太后建議選個蒙古女兒，自孝莊去後，後宮鮮少有人能陪她說話，胤俄那福晉倒是從大草原上來的，卻太莽撞。康熙是孝子，他認真聽取孝惠的意見，果真注意起蒙古的動向。又有摺子說郭爾羅特部蠢蠢欲動，康熙就有了主意。
郭爾羅特部阿爾塞親王幼女俄日敦塔娜剛滿十五，為大妃所出，很得寵，模樣艷極又能騎善射。她被稱作大草原上璀璨的明珠，大巫吉喀布曾說，她能讓郭爾羅特部富饒。
讓她給胤■做繼福晉正好。
既能做人質又能從撬出秘密。
康熙只將決定告訴了孝惠太后，別的誰也沒說。宜妃每次見到胤■都會說郭絡羅家女兒的好，自家人安分。胤■沒什麼意見，選誰都好，只要撐得起門面別給他丟人。因為宜妃的願望太迫切，胤■去康熙那兒問過，平白挨了一頓罵，他也聽出了口風，怎麼折騰都沒用，人選已經決定好了。
眾大臣以各種名義邀請胤■吃酒，他們卯足了勁推銷自家女兒。九阿哥那張英俊過頭的臉讓貴女們羞澀。長相拔尖、地位尊貴還有錢……胤■成了滿京城最受推崇的人物，被閨秀們視為如意郎君的首選。
元春聽說之後笑倒在榻上，胤■回來得越發早了，都是被大膽示愛的姑娘們逼的。
別家的邀請可以推卻，面對郭絡羅家卻要慎之又慎，那是宜妃的娘家，滿洲卓姓大族。胤■的表兄郭絡羅·德瑞是三等侍衛，他與胤■是幼時的交情，關係頗好。德瑞的生辰在六月六，他請許多貴族子弟小聚，胤■也在其列。
很長時間沒外出活動的胤■難得這麼給面子，他答應赴約，非但如此還帶上了整年都出不了幾次門的側福晉賈元春。聚會的地方不在郭絡羅府上，而是富貴樓，胤■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喝上了。
德瑞眼神好，第一時間看到胤■，正要招呼又看到與九阿哥並肩而行的婦人，她穿著藍綠色旗袍，嘴脣勾出優雅的弧度，漂亮極了。元春所擁有的不是張揚的美，而是韻味十足的，這是未出閣的小姑娘無法擁有的東西。她同胤■站在一起不卑微也不搶風頭，所有人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俊美的九爺，然後才是他身邊皎皎的月光。
賈元春極少出門，德瑞之前只在宮裡遠遠見過，並沒看仔細，如今卻覺得，阿瑪交代的任務恐怕無法完成了，自家妹妹同宜妃以及八福晉相同，都是明艷逼人的，顯然……她不適合九阿哥。德瑞看著胤■同賈元春說話，不似對外人的冷淡，他散髮出溫和的氣息。
短暫的晃神之後，德瑞調整好心態，笑著迎上前去。富貴樓已經被包場，德瑞沒遮遮掩掩，他道：“九阿哥吉祥，您大駕光臨德瑞千恩萬謝，這位是……賈側福晉？”
元春微笑著並不接嘴，胤■點了點頭，也不細說，跟著往上走。
知道九阿哥要來，沒人敢提前喝上，早到的少爺都老實等著，胤■一露面他們就齊刷刷站起來拱手見禮。不少人的目光在賈元春身上逡巡，能見到這位傳奇側福晉，真是運氣。以六品工部員外郎之女這樣卑微的身份去選秀，本來應該是單純走過場，她卻堅/挺到最後成為九阿哥胤■的側福晉，只屈居董鄂氏之下。因為入了皇上的眼，她父親連跳兩級進了太常寺。他們以為好運到此為止，九阿哥不會喜歡這個出身寒微還占了側福晉之名的女人，賈氏不僅得了獨寵，還擺平了宜妃娘娘。她讓董鄂氏連連受挫，之後那四個兒子更是奇跡的延續，皇上親自賜名，抓周禮上還貢獻出貼身佩戴四十年的龍佩。最跌破眼球的是，這位炫酷的側福晉搞死了董鄂氏，在風風雨雨中，她穩坐釣魚台，非但沒受懲罰，還得了補償。
康熙說，老九的側福晉是有福的。
宜妃說，賈氏非常懂事，知進退能容人。
九阿哥胤■說，他的側福晉最寬容大度的，不戀權，鮮少與人爭執。
……呵呵。
風評越好，他們越覺得賈元春是個厲害角色。
八福晉倒是獨受寵愛，她卻屢次遭康熙怒斥，連累胤■悲被罵窩囊廢。滿京城都知道八福晉是妒婦。九阿哥這側福晉同她差不多，每個月能侍寢二十多天，她倒是能生，別的女人不是生格格就是短命阿哥，董鄂氏艱難生下雙胞胎，被搞死一個就算了，她自己還搭上了命。
這些貴族少爺看元春的眼神裡滿是謹慎，胤■喜歡這種感覺，他覺得元春受到了足夠的重視。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智慧，別人還在奉承胤■，從人堆裡擠出一個呆子，他走到元春跟前，滿臉得意：“你是元春表姐？”
傻/逼麼，關係不是這麼套的，一句話就暴露人家的閨名真的好？
胤■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廝，也不知是神經大條還是怎的，對方一點不適應的感覺也沒有，又說：“我母親是你姨媽，我是薛蟠。”
這是攀關係？還是找存在感呢？
元春笑道：“聽薛格格說過，頭年她總到府上找我，你知道的，能夠進三阿哥府她太高興了，總忍不住說那位的好。”這是高端黑，薛家兄妹一個冒失一個工於心計都讓元春不爽。
胤■挑眉，他極少見元春這樣。
各家少爺也面面相覷，他們聽懂了元春表達的意思。薛格格總是上門誇三阿哥……她意不在賈元春，而是想通過她拉攏九阿哥。
太子還在，三阿哥竟這樣野心勃勃。
幾乎所有人都明白了，除薛蟠之外。
他非但不給妹妹辯駁，還笑嘿嘿道：“的確是，我從沒見過她這樣高興。母親以為她能嫁給你大哥，珠哥兒成親也忒早了，若非如此，我們鐵定是親上加親的。”
……呵呵。
他倒是什麼都敢說。
這樣揭自家的老底，薛寶釵還能在三阿哥府混下去？
胤■險些沒憋住笑，他清了清嗓子，道：“三哥儒雅斯文才華橫溢，比賈珠強多了。”
薛蟠撇撇嘴，“自從珠哥兒中了狀元，母親天天誇他，那才是滿腹經綸學問高，要是嫁給她，保准是當家主母。”
賈元春也沒想到薛蟠竟如此極品，他是在堂而皇之的嫌棄三阿哥，胤■說人家有學問，他說賈珠是狀元……這意思不就是說胤祉若不是皇阿哥，薛寶釵鐵定不跟他？
各家少爺都想起當初的流言來，皇商薛家的姑娘沒名沒分跟著三阿哥，被皇上發現之後竟沒受罰，還順理成章進了府。那時沒想太多，現在看來貓膩還真不少。
胤■樂了，他拍拍薛蟠的肩膀，“這樣實在的人真是不多了。”
元春嘴角抽啊抽，這真的是誇獎？
雖說薛蟠話裡話外提到大哥賈珠，她卻不擔心，大哥同薛寶釵青青白白……三阿哥就算生氣，她也做不了什麼，最多就是冷落薛寶釵。
元春對胤■眨了眨眼，效果已達到，可以打圓場了。胤■還沒開口，就聽到整整齊齊“嘶”的一聲。他順著眾人的視線扭過頭，好傢伙，話題的男主角來了。
三、八、十是一起來的，他們在外頭碰到，聽說老九在富貴樓就過來看看，沒想到會撞上這一幕，三阿哥臉色鐵青，咬碎一口牙，胤俄還唯恐天下不亂和薛蟠套起交情來，“爺也聽說過小九嫂那狀元郎大哥，的確是有才華的，很得皇阿瑪讚賞。”他朝薛蟠豎起大拇指。這個動作激怒了三阿哥胤祉，他冷哼一聲，“老十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什麼人都搭理。”
薛蟠再蠢也看出來三阿哥在諷刺他，呵呵……花著薛家的錢還敢甩臉色，別怪你蟠大爺不給面子。“自從進了三阿哥府，我那妹妹花錢如流水，頭年就從錢莊取了二十萬兩。”
他這麼說，胤■挑眉：“她花錢比爺掙錢還快。”
老十也樂得很：“小九嫂倒是進得多出得少，四個侄兒出生的時候宮裡的賞賜就不得了，賀禮就不說了，別家一份，到九哥你這就成了四份……”胤俄還沒說完，胤■啪的拍在他後腦勺上，“那是爺的側福晉有本事。”
最毒的還是平常不多言語的胤■，他道：“格格們是不輕易出府的，一年開銷二十萬也太嚇人，三哥你不知道？”
胤祉臉上的笑容已經掛不住，他滿是恨意的看了薛蟠一眼。然後聳聳肩，“我如何得知，八弟慎言。”
ga1105 2015-3-28 08:54
第054章
薛蟠一直不喜歡他那心比天高的妹妹,不為別的，他厭惡薛寶釵總拿大道理壓人，啥都想插一腳，全沒有女兒家的矜持。自薛寶釵進了三阿哥府,薛蟠就過上了苦日子,母親每隔半個月就能收到一紙書信，除了讓管教他就是要錢。
一年二十萬是誇張的說法,十來萬總是有的。
薛蟠認定了三阿哥不敢解釋，他敢說沒拿那麼多？piapia自打臉麼。
這天,眾少爺沒一個完成了家裡交代的任務，戲看得太高興,他們忘了向胤■推銷自家姐妹。德瑞的生辰宴變成了揭露大會，對象是三阿哥胤祉。
事情鬧大了,眼看著就要沒法子收場，德瑞冒著衝撞阿哥的風險岔開了話題，請大家坐下吃菜喝酒。雖然恨不得將胤祉扒下一層皮，郭絡羅家的面子還是要給的，老九率先找位置坐下，將元春護在身邊。見他坐下，胤俄也閉嘴跟過來，這事看似就揭過去了。
有元春在身邊，胤■很克制，別家少爺就開放多了，他們一杯杯灌，很快就喝暈了。
“怎麼沒姑娘陪？爺要風月樓的林雯雯。”
“秋兒才是真絕色！”
“滾開，這些昨日黃花能和十三娘子相比？那小曲兒唱得忒動聽，琴彈得也好，就是不知道吹簫的功夫如何！”
……
然後就是猥瑣的笑，元春眨了眨眼，沒明白其中奧妙，胤■咳了一聲，聽不下去了，他給德瑞打了個招呼就將元春帶了出去。都是貴族家的小霸王，平日就天不怕地不怕，這架勢絕不是說說而已。鶯燕環繞的場面胤■見得太多了，若沒春兒在場他也不介意再玩一會兒。
看到漂亮雙眼中的疑惑，胤■撿起了最後的節操，他帶著元春到鬧市逛了逛，又去美容美髮中心看了看，還買了不少款式新穎的衣服首飾。胤■擺出土豪架勢，但凡元春過手的，統統買下，銀子嘩啦啦往外流。很多東西元春就是看看而已，胤■這樣大手筆她逛了幾家鋪子就沒法繼續下去了。
不經常出來覺得外頭有意思，真正到了這樣的環境，元春又不熱衷了。小販的叫賣令她頭暈，沒逛多久她就提議回去，倒沒找掃興的理由，而是說擔心兒子。
有元春在的時候他們乖得很，若是奶嬤嬤看著，那就調皮搗蛋得很。
胤■知道那四個小兔崽子的屬性，他買了在京城熱銷的積木和拼圖，然後就坐上馬車回去了。元春沒見過這稀奇玩意兒，她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胤■是捨得花錢的，他買走了人家鎮店之寶——千格拼圖。
元春的興趣大得很，她恨不得立刻上手，又因為在馬車上施展不開，耽擱了。這兩件玩具拿回去之後四個小傢伙連額娘不也黏了，弘暲和弘歷專心堆積木，弘晟則打散了拼圖，一心撲在金子上的元寶小阿哥也爬過來，他湊到大哥身邊拿小木塊拼起來。
在胤■看來，積木才是他們玩的東西，至於拼圖，一歲半的小子嫩玩得過來？這玩意兒剛剛進入市場胤俄就買過一幅，只有一百格而已，他折騰了半個月也沒拼出來。胤■等著弘晟和弘相撂擔子，沒想到他們真的像模像樣拼起來，思考的時間有點長，動作也很笨拙，多看一會兒就能發現進行的其實很順利。一炷香的時間，他們就將左邊角落拼好了，有二十多塊，看起來沒什麼錯誤。胤■表現得很驚訝，他沒想到自家兒子有這樣高的智商。
只有元春知道，拼得這樣順利是因為畫的原作者就在眼前，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哪裡是什麼東西。
這是納蘭容若畫的美人圖，與風景相比，這個辨識度高度了。
元春到榻上歇著，胤■卻沒辦法移開視線，他看著倆兒子配合默契，從左下角開始，將整幅畫還原出來。
三個時辰！僅僅三個時辰！這幅挑戰極限的拼圖就完成了，胤■盯著拼圖上的美人看了半晌，的確沒有錯處，這才看向自家兒子。
假的吧！
他見過老十抓狂的模樣，百格拼圖就那樣費腦子，倆小子才一歲半，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心裡這麼想，他還不自覺問出口，弘晟就要開口，卻被元寶堵了嘴。然後，胤■就看到伸到自個兒身前白白嫩嫩的小爪子。他還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元寶就說，“別人打聽秘密都是給錢的，阿瑪給金子。”
o(╯□╰)o
胤■徹底囧了，“元寶啊，對阿瑪要說實話。”
小兔崽子萌萌的看著胤■，“給金子就說實話。”
這算什麼？
青出於藍勝於藍？還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胤■只得套出兩粒金錁子，雖然少了點，元寶也不嫌棄，他嘿嘿笑，將金子給額娘放好，然後才衝大哥弘晟點了點頭。“能拼出來是因為這是納蘭先生的畫。”
掌櫃的介紹過，胤■當然是到這是納蘭容若的作品。
他挑眉：“然後？”
“我聽到納蘭先生說了，這塊放哪裡，那塊又放哪裡。”
……
見鬼了吧。
納蘭容若死了快二十年，他還能說話？呵呵。
胤■不信邪，打散了讓他們再來一次，這回更快，因為熟悉了拼圖，一個半時辰就好了。胤■又重複那個問題，得到的答案還是一樣。
明明春兒這樣老實，生的兒子狡猾狡猾的。
再問也沒個結果，胤■認為比起搞明白過程，他應該讓老十過來看看什麼是高手。
折騰了一周都沒將百格的拼好，胤俄忍不住敗壞起店鋪的名聲來。
“十爺這樣高大威猛都搞不定，誰還能搞定？”
“騙錢的！肯定是騙錢的！”
胤■當初也覺得一點提示都不給操作起來的確太難，見過親兒子的手法之後，他覺得自己簡直蠢斃了。
騙得了銀子，賣得了萌。
攻得下皇阿瑪，拼得了圖。
兒子這樣聰明真的好？
炫酷的九爺簡直成了背景板一樣的人物，活著就是給兒子做墊腳石的。
對太子胤礽而言，踩在康熙的肩膀上才能站得更高。
對元寶而言，踩在自家阿瑪的肩膀上才能賺得更多。
胤■還沒來得及炫耀兒子的才能，京城裡又鬧出兩個醜聞，其一是呆霸王薛蟠的爆料，他不僅黑了自家妹妹，說她趨炎附勢，還暗諷三阿哥坑了他家的錢。
譬如賈政，作為地方知府，從四品官，他的月俸也就幾十兩，這樣已經足夠開銷。
納個庶福晉就能要人家二十萬兩。
也就皇商家族這樣大手筆。
難怪薛蟠有意見，他那妹妹再優秀也是賠錢貨，給人做正室才給一筆嫁妝，以庶福晉的身份抬進阿哥府根本不能帶太多東西，她拿家裡的錢就等於拿薛蟠的錢。薛姨媽死不帶去，整個家業都得有呆霸王來繼承。
也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這事傳得沸沸揚揚，早朝的時候百官看三阿哥的眼神都不對了。
御史台聯名參奏，指控三阿哥賣位分。
薛氏以媵妾，也就是庶福晉的身份進三阿哥府。卻在無子的情況下快速的升為格格。當初覺得沒多大事，現在看來卻不對勁。御史台的老傢伙們覺得，三阿哥胤祉收了薛家的銀子，這才給薛氏升了位分。他們還假設，格格的身份就值二十萬兩，再進一步又得多少錢？五十萬還是百萬？
能進御史台的都是能言善辯並且不怕激怒皇上的刁臣，四五個御史同時站出來，一人一段說得胤祉漲紅了臉。
“污衊！栽贓！你們收了誰的銀子敢往本阿哥身上潑髒水！！”
若真是空穴來風你倒是慢慢說啊，急得面紅耳赤乾甚？
瞧這架勢，薛蟠的指控八成是真的。
御史台的長期同結黨*行賄受賄作鬥爭，察言觀色很有一套，有了這樣的推論以後，他們更是底氣十足，要求徹查三阿哥的經濟狀況。
三阿哥是榮妃馬佳氏所出，他原本可以有三個兄長，都在出生之後夭折了。站在朝堂上的成年阿哥沒一個是他親兄弟，胤祉就悲劇了。
“皇阿瑪，兒臣也希望通過這樣的法子還三哥公道。”
“兒臣附議。”
“兒臣附議。”
……
康熙這樣的人精能瞧不出因果？老三的確是在心虛，老大老二落井下石的速度也太快了。胤褆就這德行，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倒是胤礽，忠孝兩全的太子已經不復存在，他變了太多。
半數阿哥跪下了，還站著的是四、五、九、十、十三。
“胤禛啊，你來說說。”
“兒臣以為，在拿出證據之前，至少應該相信三哥。”
“胤俄，你說。”
“兒臣以為，在拿出證據之前，應該顧惜手足之情。”
康熙沒再說什麼，也沒點名批評那些落井下石的，他讓所有人都起來，然後宣布自己的決定。按照御史台的建議，調查胤祉的經濟情況。
李德全看出康熙的疲憊，他往前一步，吊著嗓子吆喝：“眾大臣有事啟奏無事退朝。”三阿哥也不是省油的燈，李德全話音剛落他就站出來：“兒臣有事啟奏。”
胤祉愉快的抖出德瑞生辰宴上的事。
他點了好些八旗子弟的名，告他們不學無術聚眾嫖/娼，還說有好些個同風月樓頭牌十三娘子玩群飛。他提到的都是剛剛附議的大臣的兒孫。
康熙臉色十分難看，本來，去ji院樂一樂不是什麼大事，德瑞的生辰宴竟然請ji女助陣，這就算了，還群飛。康熙有那麼多美貌的妃嬪也沒幹過這樣爽歪歪的事。
……簡直豈有此理。
眼看著康熙就要發作，胤祉又添了一把火：“九弟還帶著側福晉一起去了，竟遇上這樣的事。”胤■眼皮一跳，立刻吱聲辯白，“皇阿瑪明鑒，去了之後才發現只有兒臣帶了側福晉，胤■很快就離開了，對三哥說的事並不知情。”
他這麼說也對，胤祉表示同意，然後順手將八阿哥拉下水。
胤■雖然沒參與嫖ji，他也沒有提前離開，不黑他黑誰？
三阿哥還沒這麼大膽子在這種事情上造假，康熙勃然大怒，他點了好些大臣的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將嫖ji問題上升到朝廷的高度，八旗子弟都這樣搞，大清朝還有什麼未來可言。
眾大臣也不敢認罪，他們一致表示並不知情，希望康熙恕罪。
這下好了，御史台的老頭子們樂了。
閑了這麼久，一來就是兩買賣，他們再也不怕沒有存在感了。不把這些朝廷的蛀蟲拖下水他們就不配得到皇上的信任！調查結果還沒出來，在第二天的早朝上，康熙宣布讓賈珠調任御史中丞，協助調查此事。
翰林院地位雖然崇高，實際權力卻集中於掌院院士身上，下頭的權力不大，做的都是瑣事。御史台就不同了。御史台一把手只是正三品而已，然後就是從四品的御史中丞，底下小官無數。別看這職位沒有油水又遭人厭，實際卻是最受皇帝信任的一批人，他們做的是監督百官的工作。這次的調任充分說明了康熙對賈珠的重視，他入朝僅一年就成長到現在的高度，讓朝臣嫉妒。
賈元春壓根不關心薛家和三阿哥之間的銀兩糾紛，八旗子弟的群飛醜聞也就是聽聽而已，她最關心的還是大哥賈珠調任御史中丞之事。賈元春還特別感謝了容若，沒有他的幫助，賈珠就不可能猜中康熙所想被御筆點為金科狀元。
出乎意料的是，容若並不貪功，他覺得自己只是引路石而已，能夠真正得到康熙信任，在短短一年的時間內就成長到如今的高度，那是賈珠自己的本事。
他懂得觸類旁通，是真正用腦子在做官的人的人。
康熙的德行納蘭容若還不明白？
他喜歡提拔有才華的年輕人，喜歡那些踏踏實實做事而不是一心想著拍馬屁走歪門邪道升官的。賈珠很好，他沒加入任何陣營，是天子之臣。
元春終於明白為啥那麼多人將容若是為男神，他溫柔又善解人意，知進退，明白自己的立場。更重要的是他相貌英俊並且有才華。除了容易悲春傷秋之外，他很好，什麼都好。
至於三天兩頭感傷，詩人都這德行。
六月就在無數八旗子弟落馬、三阿哥與皇商薛家被調查之中過去了，新一屆選秀開始。
董鄂氏得死讓滿蒙貴女深受鼓勵，九阿哥既英俊，又有錢，還深受康熙信任。這樣的夫君提著燈籠也難找。除了需要一個填房的九阿哥，這屆並沒有適齡阿哥，兩相綜合，胤■的行情越發緊俏。
後宮妃嬪也日日踏足翊坤宮，處心積慮探宜妃口風。就連平素與她不對盤的惠妃也上趕著推薦自己的侄女。宜妃成為了後宮之中存在感最強的人，她的一舉一動都飽受關注。
秀女進宮第一天：郭絡羅雪瑩拜見宜妃。
…………第二天：宜妃召見佟佳茹蘭。
…………第三天：宜妃召見馬佳幽棋。
…………第四天：宜妃召見烏雅慧娟。
宜妃將參加選秀的後宮妃嬪的親戚都見了一遍，見了人就誇，完全沒有偏向。康熙知道後宮不安分，這種程度的話，他也樂得看戲。
天知道，在五月末，他和孝惠太后就商量著挑好了胤■的繼福晉。
正是蒙古郭爾羅特部阿爾塞親王的女兒：俄日敦塔娜。
秀女進宮的第十天，康熙召見胤■，問他有沒有中意的秀女，雖然填房已經敲定，將胤■中意的賜為格格也是好的。雖然已經被康熙罵過一次，想到額娘的期盼，胤■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郭絡羅雪瑩的名。
康熙笑得意味深長。
胤■看得毛骨悚然。
經過層層把關，刷掉一大半秀女之後，終於定下了指婚的人選。
宜妃得知康熙曾經問過胤■的意思，簡直高興壞了，她覺得自家侄女妥妥的就是繼福晉。等到聖旨下來，跌破了多少眼球，郭絡羅雪瑩的確進了九阿哥府，同賈元春並列側福晉之位，眾妃嬪千呼萬喚的九繼福晉正式出爐，她來自蒙古。
得到消息的宜妃半晌沒反應過來，仔細想過之後，她覺得蒙古貴女也不錯，至少能討太后喜歡。天知道孝惠太后多討厭董鄂氏。雖然沒搶到繼福晉之位，郭絡羅家還是愉快的接了聖旨。既然九阿哥沒有登大寶的可能，是繼福晉或者側福晉就沒所謂了。有宜妃娘娘罩著，就算是個媵妾也沒人敢欺負。
九阿哥府上進了兩個新人，欽天監已經在測婚期。剛死了嫡子的四阿哥胤禛收穫更大，康熙一發狠，給他指了四個人，都出自滿洲卓姓大族，長得珠圓玉潤好生養。
四阿哥胤禛成功搶走老九的光芒，她府上美女薈萃，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懷孕流產就在玩兒似的。滿京城的目光都聚焦在四爺的後院，胤■低調的迎娶了俄日敦塔娜。
她長得極艷，美■張揚且咄咄逼人。她有蒙古女人的爽利，腦子也頗好使。賈元春並不十分忌憚她，有了超度系統傍身以後，她從什麼都怕什麼都防備變成了如今這樣。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元春在胤■心中已經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她安心在留花院過自己的日子。
後院的其他女人就坐不住了。
郎氏、劉氏以及完顏氏隱隱有結成同盟的意思，鬥了好些年的女人放下舊怨，合力抵抗繼福晉和郭絡羅家側福晉的衝擊。同這兩個張揚高調的人相比，他們覺得賈元春也可愛起來。
她雖然深受寵愛，卻從不主動與人為難。這是側福晉應該有的品質，瞧郭絡羅雪瑩那賤樣，恨不得天天讓別的女人排隊給她請安，呵呵……宜妃的侄女就了不起？
郭絡羅氏進門半個月後，就是俄日敦塔娜進府的日子，一整天，郭絡羅氏臉色都不好看，她的脾氣和宜妃以及八福晉一樣，都張揚都跋扈都見不得被人壓。
大婚當天后院的女人是見不到主母的，除了賈元春還能抱著兒子講故事，別的院子不是滿地瓷片就是斥罵與詛咒。她們太傷心了，九爺你個負心漢，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第二天，以側福晉為首，後院的女人們給繼福晉敬茶。
元春笑容真誠，動作自然，她實實在在的跪到俄日敦塔娜跟前，恭敬的說：“請福晉用茶。”她沒說嫡福晉，那是董鄂氏的專稱；也沒說繼福晉，那實在不好聽。賈元春令俄日敦塔娜心中熨帖，她回了個笑容，接過茶杯抿一口，然後讓托婭將準備好的賞賜拿出來。
俄日敦塔娜對賈元春的恭敬十分滿意，理所當然給了最好的那份。
然後是後進門的側福晉郭絡羅氏，她穿著艷色旗袍，妝容明艷，頭上插了足足有八支金釵，雙手都帶著鐲子。郭絡羅氏端茶碗的時候挑了挑眉，這個動作被俄日敦塔娜成功捕捉到。
呵呵。
本來還想讓這些小賤蹄子過幾天好日子。
這麼快就有刺頭來了。
甭管是郭絡羅氏的穿著打扮、她的表情、她說的話……沒有一樣令俄日敦塔娜滿意。
“請繼福晉用茶。”
俄日敦塔娜沒立刻接過去，而是笑著對托婭說：“瞧瞧，這皮膚嫩得，這小臉精緻得，同我們蒙古女兒就是不同……”托婭笑著附和幾句，俄日敦塔娜又說，“這位妹妹叫什麼？”
雙手捧著茶碗跪在底下的郭絡羅雪瑩牙都快咬碎了。
賤人！無依無靠的蒙古女人也敢在她跟前放肆！
“郭絡羅氏請繼福晉用茶。”
俄日敦塔娜還不接，她裝作沒聽到，滿臉驚訝的說：“嫁過來之前就聽說額娘也姓郭絡羅，這妹妹竟是這般出身，哎喲，怪我說高興了竟沒注意，怎還跪著？”俄日敦塔娜笑著接過郭絡羅氏奉上的茶，抿一口，噌道，“郭絡羅妹妹跪了這麼久，托婭你也不提醒我。”
……
連宜妃的親侄女都被打了臉，餘下的自然就安分了，俄日敦塔娜給完賞賜，訓了幾句話，然後就問：“從前管家的可是賈妹妹？”
元春笑道：“妾素來憊懶，可不願接這等麻煩事。從前管家的是郎格格，郭絡羅側福晉進府之後就交給她了。”
俄日敦塔娜聽到的一直是關於側福晉賈氏的傳言，父兄都叮囑她，休要莽撞，別看賈氏出身低，弄死董鄂氏還能全身而退，這就足以證明她有多難搞。真正進了府，俄日敦塔娜才發現，實際情況同傳言大相徑庭。賈氏不爭，反倒是與她一同賜婚到九阿哥府的側福晉郭絡羅氏，簡直太囂張。賈氏連管家權都沒有，能讓後院腥風血雨？她恐怕是被有心人推出去做了靶子。
“原來是這樣，如今本福晉進了府，就不用勞煩郭絡羅妹妹了。”
不麻煩！
一點也不麻煩！
你以為人人都像賈元春那樣傻逼？放著管家權不要。
郭絡羅氏當然不會答應，她勾起涂著血紅色胭脂的脣，笑道：“繼福晉可問過額娘的意思？”
畢竟是宜妃的娘家人，俄日敦塔娜還沒那膽子直接拔掉郭絡羅氏。按照本朝慣例，大婚之後連著三天都要歇在福晉那裡，這位新來的蒙古貴女理所當然的上了郭絡羅氏的眼藥。她靠在胤■懷中，輕聲呢喃：“爺，我剛來，不懂規矩，恐怕得罪了額娘。”
胤■挑眉，“哦？”
“我們大草原上後院的事都是大福晉做主的，沒有妾室代勞的先例。我今日問題管家權，郭絡羅妹妹不大高興。”遣詞很謙卑，胤■卻聽出了俄日敦塔娜的意思，擺明了說郭絡羅氏欺負她這來自蒙古大草原的繼福晉。
剛搭伙，胤■不願這麼快翻臉，他拍拍繼福晉的頭，說會給她交代，第二天就讓表妹雪瑩將管家權交到俄日敦塔娜手中。這麼大動靜宜妃自然知道，她心裡很不痛快，又愛與孝惠太后的臉面，不好對這個剛做了兒子填房的蒙古女人發作。得，管家權算什麼，胤■從不將銀子交給福晉管，她要做後院管事的活計就任她去。宜妃同胤■嘮了幾句就往慈安宮去，見了太后就狠命誇獎心上任的九繼福晉。
“皇上總說我性子爽利，同老九那繼福晉相比，我可差遠咯。”
第055章
宜妃和俄日敦塔娜之間的關係猛的就緊張起來，在極短的時間內,整個後宮都彌漫著硝煙戰火的味道。宜妃總在孝惠跟前將俄日敦塔娜誇得天花亂墜,什麼性情爽直，什麼不拘小節。
有腦子的都能聽出這是諷刺。
性情爽直到進門第一天就索要管家權？
不拘小節到逮著誰就上眼藥？
孝惠不得不裝病,閉門謝客。看到宜妃那張笑得像花兒一樣的臉，她就腦門疼。十福晉琪琪格也是草原上來的，莽撞且無法無天，看了她就生氣。
蠢貨都是扎堆的，老九這繼福晉也不見得多好。
宜妃可謂是後宮的常青樹,性格爽直,很討皇上喜歡。進門沒三天就把她得罪個徹底,本事還真挺大。
孝惠太后是科爾沁貝勒綽爾濟之女。綽爾濟有五個女人,孝惠是大妃所出,而次妃莎琳娜的幼女慶格爾泰就是郭爾羅特部親王妃——俄日敦塔娜的母親。
科爾沁同蒙古各部素有通婚。
有這樣一層關係在，在不出格的前提下，她樂得照拂老九這位新上任的繼福晉。
顯然，局勢已經超出孝惠的接受範圍，她召見過俄日敦塔娜一次，沒說幾句話就明白了。枉她幹著急，人家壓根沒當回事。
“額吉說過，我是尊貴的郭爾羅特親王的女兒，受大巫祝福的福澤郡主。那些欺我辱我的盡可原數奉還。大清朝的太后娘娘是我姨母，就算離開了大草原，俄日敦塔娜也不害怕，您會為我做主的。”
“九阿哥府上，除了賈氏全是賤人，郭絡羅氏變著花樣打我的臉，侍妾也敢大小聲……看我不收拾她們。”
“爺還讓我操辦弘愛的抓周禮，董鄂氏走得痛快，留下這兒子屁/股沒把門的，總失禁。”
孝惠都震驚了，她那時以皇后的身份入宮也沒這麼放肆，難怪皇上不待見蒙古人，這德行還想在九阿哥府站穩腳跟。孝惠雖厭惡董鄂家的女人，她也得說句公道話：
有本事嫌棄弘愛，有本事你自己生一個。
大清朝不需要親蒙古的阿哥。
再有，聰明人都知道九阿哥府最麻煩的是賈元春，不僅有兒子傍身還淡泊名利，很討宜妃和胤■喜歡，董鄂氏就是次次栽她手裡。將靶子對準宜妃的親侄女，沒搞清楚狀況就大放厥詞，蠢貨！
孝惠讓大宮女圖蘭給她揉太陽穴。
她沒在此一次見面的時候過分打擊俄日敦塔娜，她閉上眼，緩緩開口：“這裡是紫禁城，不是蒙古包，你得磨掉稜角適應這裡，剛進門就鬧得人仰馬翻一點好處也沒有。”
不，不對。“額吉說了，要立刻壓下其他女人的囂張氣焰，我是福晉，她們都是奴才秧子。治奴才有什麼錯？”
孝惠已經不想再點撥她，作為順治朝的皇后，她打心眼裡認可這說法。想想當然沒問題，說出來事兒就大了。如今這後宮，掌權的是四妃，沒一個正室。
俄日敦塔娜十月中旬進門，轉眼就是弘愛的抓周禮。若早知道奪過管家權之後第一件大事是這個，呵呵，她寧可讓郭絡羅氏多■瑟幾天。
賈氏那四個小阿哥能走能跑說話利索，董鄂氏留下來的嫡子還在隨地出大恭……這就是差距。自己蠢生的兒子還這麼噁心，她不死誰死。俄日敦塔娜對弘愛的厭煩程度比郭絡羅氏也不差。
畢竟是胤■交代的事，辦好了能奠定地位，俄日敦塔娜拿出看家本領。府中這些菜色就沒幾個能入口的，她放□段親自寫菜單，全是蒙古特色，什麼風乾羊肉、手抓牛肉、蒙古餡餅……
待客的雨前龍井變成了蒙古奶茶。
繼福晉進門的頭幾日，胤■都歇在她房裡，然後又忙著賺錢管兒子去了。弘愛在俄日敦塔娜跟前養著，胤■每天都去看，時間卻不長。雖是嫡子，他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甚至還有致命缺陷。胤■對他沒什麼期待，能長大就是好的。他將所有希望都寄託到了留花院四個小阿哥身上，這也讓繼福晉不滿。
不能找胤■發火，她開始忽略弘愛。
嫌棄他，蔑視他……
府上奴才都是見風使舵的，繼福晉進門就奪了權，她厭惡董鄂氏留下的阿哥，誰還敢往前湊？俄日敦塔娜沒親自動手，弘愛的日子就難過了。
這些胤■並不清楚，他沒心思去管，因為受到了薛蟠的圍追堵截。
自從在富貴樓見過之後，薛蟠將九爺視為知己，那樣尊貴的身份還耐心聽他說話、公正做評判的幾乎沒有，就算在自個兒家，他的地位永遠比不上妹妹寶釵。
薛蟠在受夠了什麼都管的薛寶釵，偏所有人都覺得她好。
……
最初胤■覺得是偶然，超過五次以後，他意識到最近撞上薛霸王的次數也太多了，那廝對旁人拽得很，對他說話還帶著諂媚。
不對勁，完全不對勁。
有薛蟠吸引吸引火力，胤■不僅沒注意到弘愛尷尬的現狀，連繼福晉對抓周禮的安排也沒問過。日子嘩啦啦過，轉眼就到了十月三十。這天弘愛滿一歲，同時也是四阿哥胤禛的生辰。
考慮到土豪九的影響力，若撞一起，老四恐怕要尷尬，友好協商之後，他們決定將時間錯開。抓周是人生中的大事，中午就留給弘愛，這場過了，晚上兄弟幾個去四阿哥府小聚。
當天，四阿哥府賓客雲集，他們送上賀禮進門之後才發現，丫鬟們端在托盤裡的是一杯杯蒙古奶茶。
草原上的口味在京城很不流行，各家老爺都沒有下口的意思，至於福晉……她們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嘴上積德，尤其對著霸占了京城第一男神的蒙古女人。
客氣點的撇撇嘴，董鄂家的一口就噴出來：“這什麼玩意兒，真難喝。”
“這是……奶茶？”
“京城裡倒是開了家奶茶鋪子，叫什麼香飄飄，那滋味真不錯。”
“畫虎不成反類犬吧，真是掃興。”
俄日敦塔娜臉色難看極了，她在蒙古的時候身為被大巫贊頌的草原明珠，蠻橫得很，剛進府的時候是刻意收斂，這些長舌婦成功將她激怒了。蒙古奶茶是上天賜予的美味，她們竟敢這樣說！俄日敦塔娜假笑著走過去，“這是蒙古奶茶，沒見識就不要出來丟臉了，真不害臊。”
董鄂家的還沒憋出話來，就讓郭絡羅家搶先了。
“這就是九繼福晉吧，聽說是蒙古什麼鍋什麼蓋部來的，”說著她還揉了揉太陽穴，“瞧我這記性，見笑了。”
“知道自己可笑就別出來膈應人，我是郭爾羅特部的福澤格格，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女。”
……美人你贏了，真的。
把太后抬出來，誰還敢說什麼。
八福晉就是這時候來的，“說什麼這樣熱鬧，讓我瞧瞧，這是新表嫂？我們爺就說過，是個標誌的蒙古美人，如今看來傳言果真不虛。”
馬屁拍在馬腿上指的就是這種情況，俄日敦塔娜驕傲的揚起頭，“終於來了個會說話的，你是誰？”
呵呵。
我是你祖宗。
這麼拉仇恨真的好？
名滿京城的八福晉都敢嘲諷，簡直活膩了。
眼看著口角之爭就要到白熱化，郭絡羅側福晉又來插一腳，元春在角落處和乖兒子玩耍，她不想趟渾水。胤■在書房裡忙活，他出來得晚，聞到蒙古奶茶那臊味他就受不了。
無論董鄂氏多該死，弘愛是沒有錯的，俄日敦塔娜敢這樣亂來，簡直沒把府上嫡子放在眼裡。他立刻吩咐小路子撤下奶茶，換上雨前龍井。好不容易這關過了，弘愛抓了《唐詩三百首》，胤■吩咐開宴。風乾牛肉，手抓羊肉就這麼端出來。除此之外就是一個個餅子。
土豪九縱橫京城多少年，從沒這麼丟人過。他臉色已經黑得不能看，俄日敦塔娜還在介紹她家鄉的美食，說著說著就唱起草原上的祝酒歌。
眾阿哥都是去過大草原的，當初覺得烤全羊、手抓飯好吃，美人們又唱又跳特別有味道。琪琪格就是那時瞧上胤俄的，在大草原的夜晚，點著篝火，唱歌跳舞吃烤羊。
如今時間不對，地點不對，場合也不對。
胤■簡直不忍直視自家繼福晉，臉都丟光了。兄弟們已經擺出嘲諷的表情，胤■覺得難堪極了，他正要發作，元春站起來說：“福晉才從美麗的大草原來，她用郭爾羅特部接待貴客的方式感謝各位來到這裡為弘愛阿哥道賀，有疏忽的地方還望多多包涵，若有吃不慣牛羊肉的福晉也準備了京城美食，稍安勿躁。”
一時間，所有人肅然起敬。
從進門之後那杯蒙古奶茶開始，胤■這位繼福晉沒給眾阿哥以及大臣留下任何好印象。眼看就要危及聲譽，側福晉賈氏竟主動站出來幫她圓場，她的胸襟太寬廣。
這樣聰慧識大體的女人，可惜出身太低，否則嫡福晉也做得。老十帶頭叫好，這才打破僵局。目的已達到，元春在後院其他女人仇恨的目光中坐下。
真以為她是在幫繼福晉？
元春勾起脣角，笑得非常溫柔。
贏得俄日敦塔娜的好感是一方面，她主要是為自己造聲勢，要讓全京城都知道九側福晉賈氏溫和寬容還淡泊名利。有胤■的寵愛，有宜妃的認可，有超度系統，有大哥的支持……再加上人人稱道的品格。無論遇到怎樣的危機，她都能全身而退。
有些時候，好名聲比好出身更重要。
俄日敦塔娜驚出一聲冷汗，在嫡阿哥弘愛的抓周禮上，她不僅沒控制好脾氣，嘲諷了別家福晉，還忘了來的有好些漢臣……他們吃不慣草原上的美味。俄日敦塔娜還沒意識到身為福晉當眾跳舞是在掃胤■的臉面，她感激的看了賈元春一眼。
抓周宴有驚無險的過去了，胤■對自家填房很不滿意，他甚至沒帶俄日敦塔娜參加四阿哥胤禛的生辰宴。雖然本就沒兩桌，雖然去的都是自家兄弟……這樣的做法無疑是在宣告他的不滿。
胤■喝得暈乎乎的從四阿哥府回來，因為俄日敦塔娜任性的安排，胤■被老大老三嘲諷夠了。藉著酒勁，她回來就奪了繼福晉的沒捂熱乎的權力，要交給元春……
“等等……我的春兒最怕麻煩，還是給雪瑩……讓表妹雪瑩管家，蒙古女人太沒分寸。”說完酒勁又上來，胤■趴在太師椅上呼呼大睡，小路子鼓起勇氣去傳達命令。
俄日敦塔娜不知道胤■心中第一管家婆的人選是賈元春，小路子是個聰明太監，他爽快的將仇恨拉到郭絡羅氏身上，那位可是宜妃娘娘的侄女，不怕繼福晉嫉恨。
賜婚的聖旨下來之後，胤■下定決心撤了正房的青銅器，他以為董鄂氏喜歡砸瓷器是個例，呵呵，沒想到娶了一任兩任都這德行。
伴隨著管家權的移交，正房風卷雲殘，瓷器碎了一地。
酒醒了之後，得知真相的胤■咬著牙讓小路子將那套福晉用了好幾年的青銅器從府庫之中搬出來。
他娘的，以為賺錢那麼容易？
雖然不大不小的丟了回臉，聽說胤■對繼福晉不滿以後，宜妃還是很高興的。娶蒙古福晉意味著什麼？首先是徹底失去繼承皇位的可能，然後是沒有嫡子。這樣的兒媳宜妃能喜歡才怪，尤其她還不識時務。
抓周禮之後宜妃心情又好起來，她隔三岔五召四個乖孫進宮，日子平靜地過，轉眼又到年關。九阿哥府這邊年貨是側福晉郭絡羅氏在置備，俄日敦塔娜令胤■厭棄，侍寢天數減少，閑得無聊她只得去留花遠找元春玩耍。
【嗶——】
【恭喜您與繼福晉俄日敦塔娜成為比較親密的朋友，她說起蒙古大草原的秘密。……（此處省略n字）……進階任務[蘭陵王]是否接取。】
……
她的確從繼福晉口中聽到一個故事，關於最神秘的月光湖。
沒想到那是任務開啟的鑰匙。
若放棄，系統還能為她服務半年。確認接取則有十八個月的任務期限，完成之後系統升級，獲得神秘大禮包；若失敗，系統同樣消失。
超度系統是她在阿哥府安逸生活的保障，元春沒有選擇。
確認接取之後，她看到了任務說明，一大半的筆墨都是在敘述蘭陵王高長恭的生平，他怎樣威猛怎樣炫酷，看到最後一行元春才抓到任務內容。
【您已經擁有一文臣，急需戰力值爆表殺伐果決的武將……有他們輔佐，江山可得。】
等等。這真的是大慈大悲超度系統？不是造反系統？
這樣的覺悟讓元春整個都不好了，她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系統已選擇最適合宿主的升級套餐，請不要用草履蟲都不如的智商恣意猜測。】
雖然不知道草履蟲是啥，元春可以肯定那一定不是好東西。
任務地點是科爾沁草原附近的卡里姆沙漠，那是正常情況下她無法抵達的地方，系統人性化的創造了條件，只要接了任務，在十八個月的任務期限內，她兩次去任務地點的機會。
對升級之後的系統，元春是期待的，這之後好幾天，她對俄日敦塔娜友善了許多。
俄日敦塔娜因為寂寞才天天纏著“溫柔”又“大度”的賈元春。甭管哪個朝代，嫡、側福晉；鮮少有和平共處的。元春本來想同她保持距離，以後對上了也能無顧忌的出手，她失敗了。
最先發現這事的不是後院幾個女人，而是九阿哥胤■。
不管歇在哪兒，他每天都來留花院看兒子，於是不可避免的同繼福晉俄日敦塔娜相遇。胤■不喜歡這個女人，懷疑她是劫人來的，或者有什麼陰謀在醞釀。胤■提醒過元春，雖然並沒有什麼效果。
胤■對宜妃說起這事，他將責任都推到俄日敦塔娜身上，說她不知道懷著怎樣的目的天天往賈氏的院子裡跑。宜妃當然不會坐視胤■的繼福晉同賈氏交好，畢竟得為親侄女考慮。
宜妃頻頻召見俄日敦塔娜，她總能想出合適的理由，元春也被警告，讓她離蒙古福晉遠點，別被洗了腦。話是小桃紅傳的，說得比較委婉，大約就是這個意思。
在這樣緊繃的氛圍裡，康熙四十三年翻過，四個小阿哥以及元春本人的生辰都沒辦，只是在留花院裡擺了一桌，自己人吃了酒。元春越發低調了，除了給嫡福晉問安，她不出院門。寶寶也告別了《三字經》，學到《論語》。容若甚至安排了書法課，讓他們用小胖爪握著毛筆臨帖，課程越多，元春將心思都放在照顧兒子的身體上，每天給他們補營養，讀勵志故事，陪著玩拼圖玩積木。
日子平淡如水。
二月，老太太派人來請，說花朝節是林妹妹生辰，讓她務必回去。
元春知道林黛玉是老太太的心肝，這卻不是強制她回去的理由，按照合理推斷，大費周章找過來就兩種理由。第一，求幫忙；第二，撐場面。
第056章
兩房分家已經過去一年,說是分了家產各過各,大房若犯了事，元春的日子同樣不好過。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冷了大房快一年時間,拖著也是麻煩,沒怎麼思考,元春就應了邀請，當晚她就給胤■報備。
“有好長時間沒應過娘家的邀請，祖母支了好些人傳話,說花朝節是林妹妹的生辰，讓我回去。”元春靠在胤■懷中，溫言軟語的說起這事。
胤■從未真正把賈家看在眼裡，讓春兒回去？
如果她願意的話。
“給爺說說你怎麼想。”胤■撫摸著元春披散的長髮，柔順的，滑溜的。
將臉埋在胤■脖頸間，找個舒服的位置蹭了蹭，她這才說起來：“我並不是容易被煽動的，既然做了您的側福晉，夫才是天。不過，本朝重孝，我若再三忤逆祖母，傳出去不好聽。”
都是實在話，胤■卻覺得比任何的甜言蜜語都好聽。
起初覺得，她是仙女轉世，定能帶來福澤……他們的相處都本著這樣的原則，胤■對元春很寬容。慢慢的，他發現自己變了，圖謀的不只是她帶來的好處，還有她整個人。
無論背地裡怎樣囂張跋扈，在他跟前，女人都是乖巧柔順的。她們想獲得寵愛，想穩固地位，想坐擁權力，想一步步往上爬……只需要一眼，胤■就能看出她們勃勃的野心。
溫柔只是達成目的的手段而已。
只有元春。
她的眼睛是明澈的，沒有讓人作嘔的欲/望。
胤■戀上了她漂亮的眼睛，戀上了她的寬容與溫暖。完全不糾結，胤■痛快的答應了她的請求，然後手腳就不規矩了，一層層剝了元春穿的厚旗袍。
脫掉裡層的襖子。
扒了中衣。
胤■抱起僅剩肚/兜蔽體粉面含春的美人就要往床邊去。
他的小丁丁已經起了反應，心癢得耐不住。
關鍵時刻——
“■■■……額娘快開門！！”
“弘歷要進來，開門開門開門！”
衣服都脫了，人幹事？胤■徹底黑了臉，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恨不得沒兒子，生那麼多都是來討債的。元春臉色爆紅，她掙扎了要從胤■懷裡下來，想穿上衣服開門出去。欲/火中/燒的九爺肯？
當然不。
胤■扯掉元春最後一層遮羞布，將人放在床上，順勢壓下。確認美人逃不掉了這才扭過頭：“再嚷嚷老子準揍你，自己找奶娘玩去。”
這是欲/望上頭，怒火中燒啊。
胤■剛吼完，元春就掐上他腰間軟肉，“有你這麼對兒子的？”只有在床上，元春才會鬧小性子，胤■顧不得疼，在她脖頸間蹭了蹭，一路往下，“那混賬，就知道壞他老子的好事。”
元春被她蹭的酥酥麻麻，忍不住哼了兩聲，“白日宣/淫不怕皇上訓你。”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
到了床上果然就不同，也不自稱爺了，態度軟了這麼多。聽著外頭沒動靜，估摸著弘歷已經離開，元春就想順水推舟應了他……結論真不能下得太早。
“小四你蹲在門口幹啥？”
“額娘，額娘，弘暲來了，額娘講關二爺的故事！”
元春剛把光luo的手臂環在胤■身上，就聽到響亮的兩聲。同時，杵在自己身上又硬又熱的某樣東西瞬間軟了，元春整張臉就成了個囧字。她伸手推開被兒子嚇軟，正處於半石化狀態的胤■。草草穿上衣服，就要去開門。
四個兔崽子越發了不得了，若不是有弘晟弘暲拆台，弘歷已經聽了壁腳。
胤■穿得比元春整齊，回過神來之後，他黑著臉走到門邊，一把拉開，就看到排排蹲的四隻。聽到開門的聲音，他們齊刷刷抬頭，萌萌的看著胤■，元寶還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跌坐在地。
見到這一幕，再大的火都發不出來，胤■沒好氣的瞪了他們一眼，特別將弘歷小混蛋拉出來打了屁股。元春最了解胤■，他比誰都疼兒子，那手高高拿起，輕輕落下。便是如此弘歷還瞎嚷嚷：“哇啊啊……額娘救命，打死人了！”
他不吭氣倒好，這麼一嚷嚷胤■真狠狠揍了兩下，“男子漢大丈夫，挨打還叫娘！”
要是弘暲肯定一聲不吭，他堅決貫徹男神關二爺那套，頭可斷，血可流，打死也不跪下求。弘歷是個小滑頭，他不服氣的哼哼：“書上說，女子和小人都不好養，弘歷是小人，不是大丈夫！”
呵呵。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胤■這才松了手，弘歷從阿瑪的掌控之中脫離，然後“哇哇”哭著往元春那邊跑，“阿瑪壞！不理他！額娘抱抱！”
假哭有沒有？
純屬沉寂揩油有沒有？
元春倒沒發覺，她將小兒子抱在懷中，嘴裡哼著小曲兒。門口那一大三小都用鄙夷的眼神看著借機搶地盤的混蛋。胤■沒再待下去，轉身就去洗冷水澡，丁丁雖然軟了，火氣還沒下去。
胤■前腳一走，其他三隻也圍到元春跟前。
“額娘額娘，阿瑪關上門是要對你做什麼？”
“阿瑪好凶！”
“帥叔叔說，阿瑪惱羞成怒了，什麼素惱羞成怒？”
元春摸摸兒子的頭，可憐九爺，遇到這樣的坑爹貨。她兩句話混過去，然後看了笑得開心的帥鬼一眼：“別教壞小孩子。”
胤■是虧了血本，元春卻達到了目的，她撿出一隻碧玉簪，這是宮裡賜下的東西，花樣不起眼，那玉卻通透的很。用盒子將碧玉簪裝好，元春又跑了一趟正房，側福晉要出府，不經過福晉是很沒規矩的事。雖然她已經獲得了胤■的允諾。
宜妃不間斷的刁難的確消磨了俄日敦塔娜的精力，她好久沒去過留花院，即便如此，她對元春的看法是沒有改變的。元春提起這事，俄日敦塔娜就來興趣了，她雖是福晉，手中沒實權，上頭還有宜妃壓著。嫁過來之後就出去過一次，還是入宮參加除夕宴。草原上太自由，嫁過來三個月，俄日敦塔娜就抑鬱了。
胤■並不天天陪她，每天只能見一面罷了。
額娘不待見她，總能找出法子讓她明白自己無才無德。
本以為太后娘娘能夠作為依仗，她被折騰得這麼狠，孝惠一聲不吭。那就是母親口中寬容和藹好相處的姨媽？俄日敦塔娜覺得她被騙了。
接連的挫敗讓她清醒了許多，不再恣意妄為，說話做事也有了分寸。
這天宜妃沒讓她進宮，俄日敦塔娜正想去留花院找賈元春嘮嗑，還沒走出正院就遇到正主。“春兒是來看我的？”
……蒙古女人不喜歡叫姐姐妹妹，每次聽到春兒這稱呼，她就會想到胤■在床上的作為。他總是喚著自己的名字做著讓人腰折的高難度動作。元春晃了晃神，笑道：“我總不敢來叨擾福晉，恐怕娘娘交代了活計給您。”
俄日敦塔娜撇撇嘴，“她就知道刁難我，能有什麼活計？”
“福晉慎言。”
“你總不叫我小名，福晉福晉的多疏遠。這可是我的院子，難不成還會被人聽了去？”
元春笑道：“小心一些總是好的，我今日來是想求個恩典，我那祖母遞信過來，讓花朝節回去一趟。”
俄日敦塔娜轉了轉眼珠子：“好啊，當然好，只要你帶我一起去。”
元春挑眉，甭管動機是什麼，她和繼福晉的關係的確不錯。即便如此，側福晉回娘家帶著嫡福晉一起，這真的好？“我只怕祖母把你當做砸場子的。”
“噗……”俄日敦塔娜笑趴在元春肩上。
的確是這樣，別說在京城，便是蒙古，大妃與侍妾之流也鮮少有和平共處的。俄日敦塔娜知道自己的脾氣，她平時還好，但凡受了一丁點委屈，立刻就要爆發出來，口不擇言是輕的，氣急了拿馬鞭抽過人。她原本以為九阿哥後院所有人都是敵對，感覺到賈元春釋放的善意，並且試探了機會之後，她覺得至少可以相信這個人。
她有兒子傍身，不貪戀管家權，安於側福晉之位。
她寬容大度，性子還溫柔的很。
雖然爺總想將她趕出留花院，雖然後院的女人總想挑撥離間……俄日敦塔娜覺得，這些小打小鬧根本破壞不了自己偉大的友誼。
沒錯，她們是朋友了。
俄日敦塔娜堅持要跟元春一道，她探聽了因由，甚至表示會準備賀禮。元春擰不過她，只得鬆口。想到繼福晉同行可能引出的後果，她又覺得，這樣也不錯。不用腦子想就知道祖母在算計。她這樣不實在，借林妹妹的生辰引自己入套。元春也不會讓他們好過。俄日敦塔娜實際是個不錯的姑娘，在外人面前卻總顯得倨傲，還是個一點就炸的炮仗脾氣。有她同路，祖母恐怕沒心思算計自個兒。
這個最新出爐的計劃很快就被胤■知道了，他簡直納悶。
俄日敦塔娜是他的嫡福晉，元春是他的側福晉。
她們應該大打出手奪寵愛才對。
為啥卻成了他和俄日敦塔娜搶春兒。
胤■見識過自家繼福晉的粘人勁，若不是額娘發威，她能天天往留花院跑，攆都攆不走的。這德行，加害春兒的可能性近似於零，她一豬腦子，也設不了高級圈套。胤■很不滿意俄日敦塔娜分了春兒的注意，他很想說你個賤婦滾回正院裡待著，爺陪春兒去。
可惜他沒用。
感覺到胤■的咬牙切齒，俄日敦塔娜甚至到他跟前溜了兩圈，成功將胤■氣炸肺她心情猛的就愉悅了。離開蒙古大草原，福澤郡主俄日敦塔娜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
作為草原姑娘，對著胤■這張臉她真提不起胃口，怎麼就有爺們長得這樣娘炮。
好吧，這樣的實話不能說出來。
比起報復在她身上出大恭的弘愛小阿哥。
比起同後院女人們死磕。
比起在太后娘娘跟前刷存在感。
俄日敦塔娜選擇了一條全新的道路，以氣死胤■為宗旨，和他搶女人。這是另一種報復，誰讓胤■不寵她，誰讓她有個折騰人的額娘，誰讓他娶的小老婆都這樣氣人。
氣過胤■之後，某蒙古女人整個都舒爽了，她甚至給了郭絡羅氏一個燦爛的笑容，險些將人嚇尿。
有病就回去治啊，別出來嚇人好不好。
在這樣的氛圍之中，花朝節到了，回娘家，尤其是應對不知道在盤算什麼的老太太，元春覺得，她還是擺出架子九側福晉的架子比較好。元春上了個梅花妝，穿著金橘色旗袍，頭上插了八隻金釵。碰了頭才知道，俄日敦塔娜一點不比她素淨。她穿著正紅色旗袍，頭上金釵，手上金鐲子，腰間還別著一條金柄軟鞭。俄日敦塔娜模樣本就艷極，一身行頭太打眼，同她一起，元春都顯得低調了。
她們各自帶了兩個丫鬟，還有小廝捧禮物盒，元春沒帶兒子們出來，將容若留下照常上課。元春想扶俄日敦塔娜上馬車，蒙古瘋婆子卻翻身上了馬。
這麼高調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去砸場子了？
“福晉……”元春無奈的喚道。
對方顯然沒打算聽她的話，元春只得爬上馬車讓他們快點跟上。
俄日敦塔娜沒在京中活動，她在賈府門口翻身下馬，那一身行頭嚇尿了站在門口迎客的賴大。
“這是九側福晉的娘家？”這麼問更不對味，管事的躬身作揖，“您是哪位？”
“我是九阿哥胤■的繼福晉，聽說府上辦酒，過來看看。”
o(╯□╰)o
真的只是過來看看？真的嗎？
您提著鞭子是要乾鳥？
賴大整個都不好了，不放這姑奶奶進去，怕惹出禍事；放她進去，又怕砸了場子……在富貴人家當個管事怎麼就那麼難！他還沒想好怎麼辦，又有一輛寶藍色的馬車到了，趕車的小太監自覺趴在地上，元春踩著他的背下來：“福晉動作倒快。”
喂，喂。
大姐兒，九側福晉……就這一句真的好？
您就放心把這潑婦放進來？
雖然是第一次見真人，京城裡早就傳遍了，九阿哥新娶的繼福晉和八阿哥家的母老虎是一路貨色。這樣的場合，您將她放進去合適？
賴大還在掙扎，元春就挑起眉。
“傻愣著做什麼，還不迎福晉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