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5-4-24 13:25
第58章 04
04
「所以,這就是你把那篇我心心念念的時金神展開之後迅速爛尾的原因嗎？！」如果不是認識這個傢伙快10年了,陸瑤絕壁會把蕭晨的理由當成藉口。然而，就因為認識這個傢伙超過10年,知道她是什麼德行，她才更想把蕭晨的腦子敲開來看看裡面塞的到底是腦漿還是稻草。
「居然告訴我睡覺做了個夢之後忘記想好的劇情了？！你妹啊！ 蕭晨你TMD還可以更蠢更坑爹一點嗎？！」
你以為我想的嗎？！然而不這麼跟你說難道你要讓我告訴你我一夢就穿了《SKIP BEAT》當了兩年女演員因為生活TMD實在太豐富多彩了導致我把自己設定好的劇情完全忘光了嗎？！而且你以為神展開爛尾很容易嗎？！TMD如果不是不更就穿這種完全是黑泥的惡毒設定,她簡直就想直接棄了好嗎？！TMD一星期絞盡腦汁死撐著掰出了個就算爛尾也至少也結尾了的結局到底用掉了她多少腦細胞這種事情她能說嗎？！
更何況那篇文可是時金啊啊啊啊啊啊,不僅是時金其實還是TMD黑化二周目時臣PAPA總攻主CP時金副CP時言順手再隱了個時雁的重口味大鍋紅燒肉時金啊啊啊啊啊啊啊！！！
——見過真人之後的蕭晨表示【對自己寫出來的文及CP及H段子不能直視】的作者的心情外人是不會懂的……
「……不，不管怎麼說……我完結了……」
「在TMD鋪墊了三十章各種感情線讓文下讀者為了支持閃閃還是美麗甚至是卡利亞叔叔差點吵翻天的時候用兩章寫死了叔叔兩章做掉了美麗兩章送走了吾王最後一章TMD時臣papa居然在還有一步就能捧起聖杯的時候死於切嗣槍下這種黑泥結局你TMD也好意思跟我說完結嗎？！」陸瑤捏著可樂的手都抖了，這蠢貨明知道她最討厭切嗣了居然還寫出這種結局，「你是要氣死我還是氣死我還是氣死我啊？！老娘看的時候一口老血生生哽在喉嚨口了啊！而且說到底這種結局根本一點都不科學好嗎？！papa那麼厲害的魔術師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就被切嗣搞死？！你以為是你啊？！」
……………………
這一瞬間,蕭晨全身插滿了箭。她滿臉黑線眼神死超苦逼的默默看了各種憤怒的陸瑤一眼，內心流下了兩行寬寬的淚。
我有罪,我太廢，我是弱雞，我對不起人民對不起党對不起祖師爺對不起遠阪家的列祖列宗嚶嚶嚶嚶……
眼看著陸瑤都快把手中的空可樂罐捏爆了，蕭晨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還沒開的那罐推了過去。
陸瑤眯著眼睛充滿殺氣的瞥了她一眼，在看到她沉默反省被打擊了的樣子之後，總算滿意了那麼一點點。結過可樂拉開拉環，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大口。
「呼~~」不愧是「血管裡流淌的不是鮮血而是可樂」的陸瑤大大，冰可樂一下肚，她的情緒立刻好了。一抹嘴，她放下可樂，終於說了句讓蕭晨熱淚盈眶的公道話。
「嘛，算了，反正你結也結了，現在讓你改結局也不現實了。這次就放過你吧。」
「……陸瑤大大馬吉天使裡素好人！！」
「滾！不要亂髮卡啊！」嘴上這麼說著，陸瑤卻笑了起來。嘛，本來嘛，好機油哪來隔夜仇。就算真被那結局鬱悶了，她也不過吐吐槽而已。但是，就算是快10年的好機油，破壞了她的期待傷害了了她的心靈還是要付出代價的。
「你得補償我。」
「說吧，只要是小的做得到的，您儘管說。小的一定照做。」蕭晨脖子一橫，就準備引頸就戮了。
「誒~這可是你說的？」
「恩。請客吃飯看電影唱卡拉OK就算是陪逛街我也不會遲疑的！」蕭晨想了想，有點驚恐的補上了一句，「只要你別讓我寫文就好！」自從知道了那個「不更就穿」到底有多坑爹，蕭晨已經堅定了再開文就砍手的信念。
天曉得這個星期她更得有多嘔心瀝血生不如死啊！
「嘛，雖然我覺得你那砍手宣言根本就是說說的，什麼時候有了新梗你一HIGH肯定又會寫的啦。不過這個暫且不論，」陸瑤忽然雙手伸過桌子，抓住了蕭晨的肩膀，「我這次，的確有事情要找你幫忙。」
幫忙就幫忙，陸瑤大大你別擺出這種嚴肅表情啊很嚇人的好嗎？蕭晨覺得她近期經過了龍造寺大大的洗禮之後已經有抓肩膀綜合症了，被陸瑤一盯她整個人頓時縮了。
「……啥，啥事兒啊……」
「很簡單的。」
「很簡單的是啥事兒？」你倒是說啊？！
「這星期六的動漫同人祭，就是我有攤，本來輕輕都說要來的這次。我們原來不是說好讓輕輕COS了當看板娘的嗎？」
「恩。」
「結果那貨說那天有書展，她要去扛書不能來了。」
「誒？」
「所以，你替代她給我去出COS。」
呼，她還以為是什麼作奸犯科——啊，不對——貪贓枉法——啊，也不對。OTZ，都是陸瑤啦，搞那麼認真幹什麼害得她以為是什麼事兒呢！
「只是COS啊，」蕭晨松了一口氣，「只要東西齊全，我是沒什麼問題啦。」正好她小日本公司的工作前天已經結束了。和新公司商量的上班時間最後定在了下個月五號。中間就這樣平白多了毛兩個多禮拜的休息，她現在可空了。
「哦哦哦~~」陸瑤頓時高興了，她放下手，很快摸出手機備忘錄記錄了起來，「這可是你說的啊！東西都在我這裡。那要不這樣，週六我們6點就可以進場布展了，正式開場是9點。你跟我們一起去？我直接把東西帶過去，你來了再化妝吧？」
「也行。」陸瑤安排事情一向滴水不漏，蕭晨很放心的。想到久違的又能在同人祭上COS一把了，她也高興了起來，「還有誰一起去啊？」
「蘋果出APH的本，攤子和我們不在一起。我們這攤是我和阿白。對了，你那裡有沒有多餘的白襯衫？給木頭帶一件，她要來打醬油出索拉。」
「哦哦哦，沒問題！「——早兩個星期前還難說，不過現在……
想到上次穿回來之後的SB下意識舉動，蕭晨嘴角抽了抽，她現在有很多看上去很貴族的還沒穿的白襯衫。
不過，「木頭是主任粉出索拉很正常，那我替的輕輕呢？她不看動漫的，你們一開始忽悠她出什麼啊？」
「凜。」
「……啥？」
「她，不過現在是你了，」陸瑤笑得各種邪惡，「你要出的是遠阪凜喲~」
「所，所以說……」
週六，動漫同人祭會場XX展覽中心，FATE展區12號攤位。
蕭晨一身顏色各種熟悉的裙子上衣，內心各種OTZ陣陣發囧，完全不敢看鏡子裡陸瑤動作熟練的折騰著她的頭髮的樣子。
她第一次覺得陸瑤大大天使的外表下有顆惡魔的心。
「……沒有人覺得讓實際年齡2X歲的我COS未成年少女還要梳雙馬尾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嗎？」
臥槽她上次梳雙馬尾是什麼時候？小學吧？！臥槽那可是20年前啊？！雙馬尾這種傲嬌大小姐專用髮型放在LOLI頭上那叫萌，放在她頭上……親你醒醒那簡直是某種不能直視的另類羞、恥PLAY吧？
陸瑤大大，這樣的老黃瓜刷綠漆真的大丈夫嗎？！
蕭晨都要捂臉了，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捂，肩膀上就被陸瑤拍了一爪子。
「大功告成！」相比嘴角抽動的蕭晨，陸瑤對於自己的手藝可是很有自信的。對著鏡子越看越滿意，她雙手插腰一臉得意，「說什麼蠢話！這不是很好看嗎？」
「啥？」蕭晨覺得陸瑤的眼睛一定被SHI，咳，不對，是被黑泥糊了。她膽戰心驚非常悲涼的快速瞥了眼鏡子，卻發現，客觀的講，陸瑤居然沒說錯。
鏡子裡映出的少女膚色潔白五官端正精緻眼睛很大。簡潔但很絕不俗氣的打扮很有氣質，配上俏皮的雙馬尾。單看外表，說是高中生大小姐絕對不會有人懷疑。
蕭晨震驚了，雖然是化了妝戴了隱形眼鏡，但是這確實是她的臉。妝也不濃，就連頭髮都因為她自己本來就是黑長直，所以就用真發上了。
但是，她的臉是長那麼好看的嗎？
總覺得五官沒有什麼變動，但是眼睛似乎比以前大了那麼一點點，下巴好像比以前尖了那麼一點點，鼻子仿佛比以前挺了那麼一點點，然後整個人就好像被PS打了個柔光又疊了個螢幕一樣，瞬間好看了不止那麼一點點啊！
沒可能啊，她每天都有照鏡子，早上出門前還沒覺得啊。
蕭晨不淡定了，她忍不住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不過爪子還沒摸上去就被陸瑤打了下來，「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最近美了好多，今天扮相也超級驚豔。不過現在攤子還沒佈置好，你有空不如去揣摩一下凜醬的氣質，別臭美啦！」
「你也覺得我好看了？！」蕭晨很快抓住了她話裡的關鍵。
「對啦，不僅好看了，皮膚也好了很多，」陸瑤看她雙眼圓睜的呆樣，忍不住就在她臉頰上一捏，「這把年紀不上妝的時候居然看起來比我上了妝皮膚還好，真是讓人嫉妒啊！」說完，她抓起了一邊的道具——寶石項鍊塞在了她手裡，「快滾去揣摩凜醬的氣質，別把你的臉浪費了。」
喂喂，什麼叫浪費啊？！還有！身為和我認識了近十年的好友，陸瑤大大你居然沒有覺得我就這樣變好看了很不科學嗎？！
事實上，在關於容貌的問題上，不止陸瑤，基本上所有女性都是很不科學的。隨著一起出攤的朋友們陸續到達，幾乎所有人都對蕭晨的扮相表示了驚豔順便對她最近拋棄大家一個人偷偷變好看了了一事表達了身為朋友的羡慕嫉妒恨。雖然蕭晨再三發誓自己絕對沒有去棒子國自己也對此很是驚訝的舉動收穫了噓聲一片，但噓完了之後，大家都很淡定很自然的接受了「蕭晨變好看了」這個事實。
「可是莫名其妙就變好看了不是很奇怪嗎？」蕭晨認真的覺得自己這群朋友的神經也太大條了吧？
然而，對此，大家的反應完全一致：「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不是說心情舒暢容光煥發嗎？指不定是因為你終於換工作成功，心情好又沒壓力，內分泌一好當然皮膚什麼的就變好了啊。」
「說到這個，不熬夜多喝水真的有效啊。我爹最近不是發飆不准我通宵上網嗎？沒三天我就覺得皮膚沒那麼幹了啊。」
「啊啊，我也是！」
於是話題瞬間歪樓走向了女性群眾們喜聞樂見的美容調養單元。而蕭晨聽著聽著，也覺得，好像，大驚小怪的其實是自己？
……說到底她也只是2X歲又不是8X歲，勉強也能算是正青春嘛，皮膚變好了下巴變尖了什麼的，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吧……
恩，一定是這樣。
再說，就像大家說的那樣，變好看了總不是壞事~
這麼一想，蕭晨立刻把這點關於容貌的小糾結拋開，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幫忙佈置攤位的工作裡了。而隨著攤位佈置好，九點一到參觀群眾一擁而入，她馬上發現自己的這個舉動真是做對了。
作為本季當紅作品的COSER，哪怕本來只是打醬油的看板娘COSER，她也一下子就忙碌了起來。
「凜醬！！看這裡看這裡！！」
「啊啊啊啊啊啊！！！這個凜醬真的好棒！是真發吧？！她頭髮好好！好漂亮！」
「妝也好棒！這是哪位大大啊？！可不可以要簽名啊？」
「凜醬凜醬求合影求合影！！！」
「凜醬！我給你拍視頻！說句臺詞嘛！說句臺詞嘛！」
「凜醬！！啊啊啊！！！那裡有個紅A！！誰快點去拉一下！求合照啊！！」
「今天果然來對了！FATE裡我最喜歡凜了啊！」
………………
「不，不好意思，請問這位COS凜醬的大大有沒有微薄或者官網啊，我……」
「沒有哦。不過如果你購買這個紅茶凜鑰匙圈或者FZ金閃閃鑰匙圈的話，我們會附贈一張她的簽名拍立得照片。如果你買我們這次主推的FSN全員歡樂本的話，還能得到一張她畫的書簽喲。書簽背面有她的QQ號喲~順便，這本裡面關於凜和紅茶的部分就是她執筆的，看，就是這個。」
「請，請每個給我來兩份！」
「謝謝惠顧！」陸瑤手腳麻利的送走了面前臉色通紅如獲至寶的小LOLI，看著被熱情的人群和更加熱情的鏡頭們團團圍住的蕭晨，嘴角一勾，「誒嘿嘿嘿嘿嘿嘿」的奸笑了起來。
「我就知道呆晨不會讓我失望的。」原本計畫至少要兩次同人祭才能出完的本一上午居然就賣了一大半了，看板娘果然是神物。
「你就欺負她性格好吧~」一起看攤真名楚雯的畫手阿白翻了個白眼，「也不跟她說一聲就把她QQ號抄在書簽後面，你也不怕她知道了暴走。」
「呆晨才不會暴走呢，她頂多苦逼臉啦。而且就她那性格，你覺得如果有人當面問她要，她會不給嗎？」
「這倒……」阿白抬頭，正好看到蕭晨正應一個LOLI妹子的要求念著召喚詞，光這一早上，這就已經是第十X次了吧？她嘴角忍不住一抽，「……也是。」
「而且，阿白，越多人能聯繫到她，就會有越多人掉進她的坑裡，然後，就會有越多人幫我們催更。」陸瑤眼睛一眯，「阿白，你不會已經忘記了這貨的尿性和她剛剛才用爛尾狠狠糊了我們一臉黑泥的事實了吧？！」
致命一擊，正中靶心。陸瑤發動了「巧言術」，阿白的」良心值」被清空。看上去比陸瑤還要年長一點的眼睛宅女阿白沉默了片刻，抬手推了推眼鏡。
「瑤瑤，書簽拿來。」
「恩？」
「只有QQ號怎麼夠，」這一瞬間，溫婉的阿白身後出現了黑泥一般的影子，她桀桀桀桀的低聲冷笑了起來，「我要把那傢伙的L** ID和微薄地址都寫上去！」
「喂喂！你冷靜一點，全寫的話要是被知道了就算是好脾氣的呆晨也會殺掉我們的吧？！」
於是，等蕭晨好不容易以「不好意思我要補妝」這個理由從人群裡掙脫了出來找到了休息的機會走回攤位的時候，就看到阿白滿眼殺氣不住冷笑，而陸瑤各種憐憫的看著她。
「你們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蕭晨被看得莫名其妙，一邊在攤位後的空位上坐下，一邊一頭霧水的回看這倆，「生意不好？」
「不，很好。」陸瑤搖了搖頭。
「那幹嘛這種表情啊？」蕭晨不解了，「想要的本沒買到？」
「也不是。」陸瑤繼續搖頭，扯了扯阿白讓她別暴露，她瞬間轉開了話題，「哎呀不要說我們了。倒是你，一個多星期不見我怎麼不知道你演技那麼好啦？剛才超神似的啊。而且居然連德文咒語都會念了？老實說你是不是一邊內心YY一邊在家練習了好久？」
「……不，我只是報名了個德語培訓班而已……你知道我新公司是德國公司啊……多學一點總不會錯的啦哈哈哈哈哈……」
「哪個德文培訓班可以讓人一個多星期就連咒語都念得那麼遛啊？」陸瑤狐疑的看著她。
「……好吧那個我真的對著原作練了好久……」
「切，我就知道，你這個速水腦殘粉。」
……算了，腦殘粉就腦殘粉吧。反正她本來就是速水腦殘粉。而且不這麼說難道要她說她當了兩年演員看到鏡頭就入角色都快成本能了哪個角度最好看她閉著眼睛也知道她的德文是遠阪papa教的用德文念咒語她學了二十年了那幾句咒語她不僅會念還能縮短詠唱嗎？！
OTZ……前魔術師&女演員TMD就是折了翅膀的鹽酥雞你各種傷不起啊。
蕭晨內心默默流下淚來。
不過，好奇心被勾起了的友人顯然沒打算就這麼放過她。一聽這傢伙居然真的在家練習了念咒語。阿白來勁兒了。遇到感興趣的事，這位畫手頓時脫離了黑化狀態，一推眼鏡，滿臉的期待：「誒誒，那你魔術陣會不會畫？」
「會……是會啦……」除了寫文，蕭晨自己也算得上是人體很渣但是至少能塗兩筆的半個畫手。而且，那東西她還真會。蕭晨想了想，大約猜到阿白是要在自己的本裡畫到這個東西所以來問她的。不過，「你說的是哪個魔術陣？」
雖然這麼說真的不太好，但是，她真的會畫很多個魔術陣——廢話敢不會畫的話她根本不用等到四戰就會被遠阪PAPA掐死了啊！
「哦哦哦哦哦！你還會畫很多個嗎？！不愧是真腦殘粉！！」擅長帥哥但是圖案苦手的阿白歡騰了，「那靈英召喚的那個……」
「那個太複雜了不會！」蕭晨根本不給她說完的機會！開玩笑？！她這次就是因為那個東西死回來的好嗎？！這輩子她TMD都不想再畫那玩意兒了啊！！
「……為毛最常見的不會啊……」阿白癟了。齊苦修！她就是想學那個啊。「那你還會啥？」
「……做寶石雕塑的那個……還有，比較簡單的火系魔術陣……那種的我會很多……」
「原作裡有出現那麼多嗎？」阿白疑惑了。不過，好奇心還是戰勝了疑惑，她立刻抽了張紙拿了支筆，「來來，畫個看看。」
「哦，好吧。」反正現在沒事兒，蕭晨點頭，歪著頭想了一下，就挑了個比較簡單基礎的畫了起來。
看她埋頭畫得認真，阿白的疑惑也少了大半。她津津有味的等著看成品，卻看到蕭晨畫著畫著突然臉色一變猛的把紙一揉一攥「霍」的站了起來。
「怎，怎麼了？！」阿白被嚇了一跳，就看到蕭晨轉頭回了她一個比見了鬼好不到哪裡去的扭曲表情。
「我，我突然肚子痛！我去一下洗手間！」她說著，像火燒屁股一樣連紙都沒放下就朝洗手間都方向沖了出去。
只留下阿白和陸瑤面面相覷。
「她……」
「莫非那個來了？」
「應該……不至於吧？……難道拉肚子？」
「那我倒是帶了藥。其實那個我也帶了。」
「……你要不要準備得那麼齊全啊你是小叮噹還是楚軒啊？！」
「有備無患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這種時候都很容易出狀況的。」
「算你狠……不過……她應該沒事吧？」
「……應，應該吧……？」
沒事？
不，恰恰相反，事情大條了！
把自己鎖在洗手間的單間裡，蕭晨看著眼前的紙灰，雙手抱頭整個人都癲狂了。
剛才，就在她眼前，畫上了簡單的火系魔術陣的白紙瞬間自燃，被其上魔術陣的力量燒成了灰燼。
臥槽！只差一步啊！！真TMD的是只差一步啊！！如果不是她前面眼明手快的截斷了魔術陣的魔力運作，這不科學性的一幕就要在攤位上發生了啊！！
臥槽那樣的話就是蓄意縱火如果真燒出了什麼事殺了她都不能挽回了啊！！！！
不對！！！！！！！！！！！！
蕭晨！！！！！！！你TMD又重點錯了！！！！！！真正的問題根本就不是這個吧？！！！！！！！！！
真正的問題是她TMD隨手一畫的魔術陣為什麼會真的有魔力啊？！！！！
而且還完全是與身為遠阪時臣時，身為淺上藤乃時一模一樣的火系魔力啊！！！！
臥槽臥槽臥槽！！！！難道沒有人覺得她這個貨真價實的普通人身體畫出來的魔術陣居然有魔力這件事很不科學嗎很不可思議很神展開很TMD草泥馬嗎？！！！！
蕭晨這一瞬間超想尖叫，她覺得不尖叫簡直對不起自己內心癲狂崩潰的驚悚之情啊！然而，就在她差點就打算不顧形象禮儀的叫出來的時候，一個更加恐怖的聯想忽然躥過她的大腦。
……按照型月的設定，有，有魔力，是，是因為有魔術回路……
而這種，這種剛剛畫出來就得到反應的敏銳性效果，是她在身為淺上藤乃的時候都沒辦法做到的……
因為根本還沒有詠唱……除非刻印還在……才能做到捨棄詠唱……
所，所以……該不會……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應，應該不會的吧……蕭晨整張臉都苦逼了，下一秒，她刷的一下拉起了右手的袖管，內心惡狠狠的默念了出了那個她知道學過但幾乎沒怎麼用過的詞彙。
【——Anfang（設定）】
——那是，為了讓還沒有完全習慣魔術回路或者刻印移植初期的孩子能更方便的調動身體中的力量的暗示語。
——怎麼看，都不可能會有效果的才對。
——然而……
就如同不存在的虛空之中有一把鎖被瞬間打開了，身體內部，原本不應該存在不可能存在的「通路」驟然被啟動。簡直就像是初中物理電學實驗，蕭晨清晰的感受到，「魔力」在一瞬間奔湧過全身的「回路」。
十條，二十條，三十條，四十條……而當這個數字最後停止在六十二條的時候，她已經整個人都石化了。
六十二條——四十條主要回路，二十二條輔助回路——現在在她的這個被蕭媽媽懷胎十月生下來養大，理應完全是正常人的身體裡。
而且，還不只如此。
因為就在「魔力」在所有「回路」中迴圈了個遍之後，她拉高的右手手臂皮膚上，有奇異的花紋迅速自肩膀蔓延而下。那花紋在一般人看來大約很是奇妙古怪，但是蕭晨卻對此一點兒也不陌生。
不僅不陌生，甚至就算閉著眼睛，她也能把這些圖案一毫不錯的描繪出來。不僅能描繪，她還能準確的指出它們的每一個細部在自己身上的位置。
自左手肘關節開始順著上臂攀升繞過肩膀蔓延向後背最後結束於右手前臂內側——這是遠阪家傳承至今的全部完整刻印。
——所以，這個原來沒有消失，而是跟著自己回來了這裡嗎？！
——不對！！！！！！！！！！！！！！
——以上，是此時此刻蕭晨腦中唯一的兩個念頭，之所以沒有繼續吐槽和崩潰的最大原因是，就在這兩個念頭閃過的瞬間，她忽然覺得腹部一陣絞痛，然後就仿佛全身血液湧上頭頂一樣，同時間雙眼一陣炙熱。
「————？！」
這種感覺？！
蕭晨當即閉上眼睛想要伸手捂住雙眼，但是已經太遲了。正當等了好久也不見她回來的陸瑤有些擔心的來洗手間找到，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聽到巨大的「咣當」一聲金屬撞擊聲夾著嘩嘩的流水聲傳來，然後是複數的女孩子的尖叫。
「臥槽！！！！！！！！！！有沒有搞錯？！！！洗手間的水管莫名其妙的斷掉了啊啊啊啊啊！！！！」
第59章 05
05
《昨日漫展會場水管斷裂,家長呼籲重視公用設施安全》
強迫自己把視線從手機新聞上挪開,蕭晨內心的小人一臉苦逼淚流滿面，表面上還得認真歉疚的聽著陸瑤的數落。
啊,忘了說了，她現在人在醫院裡。
確切的說是做完了微創闌尾炎切除手術的第二天正躺在住院部的病床上。
「所以說你到底有多呆啊,那是闌尾炎啊是闌尾炎啊！醫生說都快化膿了！要不是我當機立斷叫了救護車,只不定你的肚子都要爆掉了好不好！你都不知道痛得啊？！我可是答應過蕭媽媽會看著你的啊！你這個樣子誰能放心啊！」
「……這不是，就這一次嗎……」
「這麼嚇人的情況你還想來幾次啊？！」
陸瑤惡狠狠的瞪過去。她真是被蕭晨打敗了。這要神經多粗壯才能把闌尾炎當成普通肚子痛？要不是她看她遲遲不回來跑去看，這傢伙真會痛到暈倒在洗手間啊！
她那時候真被這呆子那張痛得面無血色的死人臉嚇壞了。
「……而且你自己從早上開始都沒有感覺的嗎？」這才是最不可思議的，」醫生說看那個情況應該都有好幾天了啊。」
……
蕭晨表示,這個問題，她實在無法回答。
還好,因為她是病患，陸瑤就算真想抓著她的脖子好好吼她一頓讓她知道一下好好照顧自己讓人省省心的重要性也無法在六人病房裡下手。把倒好的牛奶遞了過去，順手幫她掖了掖被角，她狠狠地在蕭晨的臉頰上捏了一把，拎起了包站了起來。
「醫生說至少三天才能出院，反正你這個月接下去都不上班，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一下吧。替換衣服什麼的我都給你帶來了，反正你手機也能上網。乖，時間快到了，我明天再來看你。」
說著，她再次恨鐵不成鋼的瞪了蕭晨一眼，搖了搖頭走了出去。
只留下蕭晨一個人默默捧著牛奶杯小心翼翼的啜了一口，各種心虛。
然而，她還沒啃幾口，就被嚇得手一抖杯子差點掉地上。
[喲~蕭晨~你好嗎？]
——能每次出現都把她嚇一跳的，當然只有大宇宙意志。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大宇宙意志為什麼又突然出現了的時候，而是……
蕭晨手忙腳亂的把還剩大半杯的牛奶放在了床頭櫃上連嘴都來不及擦就抓起被子蒙住了頭以免被病友看到自己瞬間猙獰了的表情。
‘好你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嘖，真是暴躁呢~虧我知道你住院了特地來慰問~]
‘謝謝你一戶口本啊！’你不想起我我才是最好的！——咦？！等等！‘你怎麼知道我住院了？！’
[不只是你住院的事喲~我還知道你把闌尾切掉了呢~嘿嘿嘿嘿~關於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喲~]
‘……所以魔術回路和刻印還有魔眼全部都是因為你嗎？！’
[嗯！]
‘……你到底……到底是什麼？！’如果說最早只是覺得荒謬和不可思議，現在，這個莫名出現在蕭晨腦內的聲音已經讓她恐懼了。
然而，就仿佛察覺到了蕭晨的恐懼一般，大宇宙意志用奇怪的聲音笑了起來：[呼呼呼呼呼呼~~我早就說過了啊，我是大宇宙的意志嘛。蕭晨啊，放心吧，我可是很喜歡你的，絕對不會害你的喲。]
‘……害我死了兩次的人有資格說這種話嗎？’
[可是，你真的有受到什麼傷害嗎？呐，蕭晨喲，告訴我，這個世界的你，真的受到什麼傷害了嗎？]
‘這……’蕭晨愣住了。
的確，雖然每次穿越都各種苦逼，但是，這個世界的她並沒有受到什麼實質上的傷害。不，甚至說因此獲益良多也不為過。坑爹的魔眼和回路刻印暫且不論，如果不是穿了時臣的那二十多年，她也不可能會說一口流利的德文，養成了很多好習慣，並且找到了很不錯的新工作。
而且，也不可能見到……那個人……
[所以啊，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喲。]
——這點絕對不敢苟同。
[不僅是你喲，你那些讀者也應該感謝我才對。]
——這個……厄……蕭晨的嘴角抽動了。
[而且，反正你不能與我抗衡的，乖乖接受自己的命運才是正道啊。你們天朝人不是有句話叫做‘生活就像強X，不能反抗就好好享受’嗎？穿越這種經驗可是很難得的，再說，最早這也是你的願望嘛。]
‘我什麼時候有過這種願望啊？！不更就穿根本就是毒誓吧？！’
[一樣一樣啦。啊，至於擺脫我什麼的，你也不用想了。‘請神容易送神難’這也是你們天朝人說的喲。]
……總之，就是我只能被你玩弄對吧？！蕭晨腦內的小人一瞬間掀桌了。可是，正如大宇宙意志所說的那樣，對這種完全超出認識之外的力量，她真的沒有被動順服之外的選項。蕭晨一下子頹廢了。但是，之後，她忽然警覺了起來。
‘等等，就算這樣，你現在出現算個什麼意思？我那篇文已經完結了！而且我最近沒有開新文！’
穿越的前提可是「不更新」，怎麼看她現在都沒有這種把柄啊！
然而，[你那篇時金是完結了不錯，可是蕭晨呐，我剛剛發現，你的專欄裡還有一篇閃恩閃好久沒有更新了誒。]
閃恩閃？蕭晨眉頭皺了起來，‘史詩梗的那篇？’
[恩！]
‘可是那篇我標了暫停啊……’她疑惑的說，然後，瞬間，整個人都抽住了，‘臥槽！！！！你別跟我說暫停也算啊？！’
[本來是不算的，但是可憐的蕭晨啊，你一定不知道，昨天晚上，就在你做完手術呼呼大睡的時候，有多少人在那篇文下催更了吧？嘖嘖嘖。那濃重的怨念啊，都傳達到我這裡了呢。]
‘等等！為什麼會有人催更那篇啊！那篇早就坑掉了好嗎？！而且為什麼是昨天？！這不科學！！！’蕭晨抓狂了，但是，她的抓狂被大宇宙意志直接忽略了。
[為了貫徹你的誓言，我覺得有必要讓你把那篇也填上。而為了避免你用‘資料不足考據黨寫不下去了’這種理由逃避，我特地放寬了限制，把本來應該昨天就發放給你的懲罰留到了今天。]
‘等等！臥槽你聽人說話啊！臥槽這個也太賴了啊！臥槽不帶這樣的啊！！！！’
[所以，去吧！蕭晨！好好的利用我大慈大悲給你的這次機會，回來之後記得要寫出一篇精彩的文喲~啊，還有，這次要死得比上次更娛樂才行喲~]
‘臥槽泥馬勒隔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如果被這麼說了還不知道等待著自己的是什麼，那麼她的綽號就不是呆晨而是白癡晨了。蕭晨內心怒吼，但是這樣的掙扎在絕對力量面前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大宇宙意志的話音剛落，她就覺得一陣眩暈，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而在旁人看來，穿著病號服的少女只是喝了點牛奶之後在病床上翻了個身，然後睡著了而已
EP3：[刪除]愛[刪除]在西元前[吉爾伽美什史詩：夏哈特（Shamhat）]
第60章 01
「【大家好,這裡是由大宇宙日報特約記者蕭.苦逼.晨於BC2700（±300）的西亞兩河流域古蘇美爾城邦國家烏魯克為您發回的報導。就在今天,我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夏哈特，你一個人在那裡嘀嘀咕咕什麼？」
「不,嬸嬸，什麼也沒有！」穿著白色細亞麻布長裙的貴族少女迅速切換掉語言系統,從視窗轉過身,對著站在門口的中年貴婦露出了微笑。
她手臂上帶著鑲嵌著青金石的黃金臂環，漆黑垂順的長髮同樣由金環束著筆直垂落到腰際。隨著她的動作，在身後揚起了漂亮的弧線。
再加上那秀麗的五官和清澈的黑眸，以及溫柔優雅的淺笑,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個無可挑剔的美人。
——當然,如果排除她剛轉過身的那一瞬，那個笑容怎麼看都稍顯得僵硬了變扭了一點之外。
——啊，順便一提，那點兒轉瞬即逝，並沒有被貴婦察覺到的「僵硬」和「變扭」在N千年之後有一個更加確切的形容詞叫做「苦逼」。
——而這個看上去各種美麗優雅青春家世富裕教養良好卻還是會露出苦逼表情的少女，自然，就是剛剛【重音】又一次【重音】被大宇宙意志玩弄了的蕭晨。
……好吧，她現在的名字叫做……
「夏哈特，」看到了侄女的笑容，貴婦的眉梢舒展了。她上下打量著少女，眼中露出了自豪又滿意的神色，對著她伸出了手。
……而職業則是……
「快點過來吧，神殿的人來接你了。」
……神.妓……
……………………
……………………
……………………
口胡啊臥槽啊尼瑪勒戈壁啊！！
大宇宙意志你TMD的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死一百遍啊啊啊啊啊！！！
一邊把手遞給自家嬸嬸，蕭晨一邊微笑，一邊在腦內血淚滿面的爆出了自到達這個世界之後的第九億三千六百四十二萬五千七百四十三次粗口——當然，這個數字是瞎說的——不過，就算是這個瞎說的數字也不能形容她心中的悲憤之情。
神.妓你妹啊！大宇宙意志你才神.妓你妹神.妓你全家都神.妓！！！被穿越她認了——不能反抗的力量始終是不能反抗的；被穿越到烏魯克她認了——不能反抗的力量始終是不能反抗的X2；但是，但是，就算這樣!!!
穿成叫做「夏哈特」的父母雙亡寄住在叔叔嬸嬸家在出生前——你沒看錯是出生前——就被神殿選中作為伊南娜女神的女祭司——別名神.妓——的貴族少女這算怎麼回事兒啊？！！！
雖然這次居然是嬰穿這件事讓蕭晨大松了一口氣免去了語言不通文盲沒常識的煩惱，但是當她好不容易長到兩三歲終於能聽懂話會寫自己的名字並且從周圍人的話語裡歸納出了自己的處境瞭解到自己的身份時，她直接炸裂了有沒有啊！！
炸裂炸裂著，她整個人都悲憤了！
TMD她上輩子才不是欠了大宇宙意志很多錢燒了它家房子推了它祖墳呢！
她絕逼是NTR了它的青梅NTR了它的竹馬NTR了它的女神才會被這麼惡整啊？！！！
本來生活在一個被伊南娜這麼坑爹的女神——咳咳希望女神木有聽見——保佑的「每一個未婚女性必須去神廟把自己的第一次賣掉不然會嫁不出去」的國家已經坑爹死人了。但是那至少還有「乾脆不要嫁人了」這個雖然也很坑爹而且渺茫但是至少有一定的可行性的選項。但是，出生前就被伊南娜神廟的祭司以女神的名義欽點了是個什麼概念啊？！
那意味著，她只要能順利成長到青春期開始發育被神殿接走之後，餘下的所有人生就要在賣X及組織賣X這個一點都沒有前途的工作中度過了啊啊啊啊啊！！！！！！
臥槽女演員和魔術師也就算了作為一個天朝教育下貞操觀念非常端正的未婚大齡女青年蕭晨表示這個TMD的絕對不能忍啊！！
蕭晨當時就想撞牆跳河吞金上吊了——然而隨之而來的是大宇宙意志「如果自殺就再也回不起了喲」的威脅。而之後，完全不科學的蘇美爾用血淋淋的現實打碎了她關於「我一定會在成長過程中死於水土不服/營養不良/衛生條件不達標引起的傳染病/或者其他各種疾病」的夢想……
……說實話……這是蕭晨第一次感受到，想要在一個沒有車禍的地方作為一個貴族少女死于意外居然是件那麼困難的事情……
如果不是三觀還在，她差點都要掐著叔叔嬸嬸的脖子對著他們血淚滿面的怒吼「你們為什麼把我照顧得那麼好啊啊啊！」了……
然而很快，當蕭晨長到10歲第一次被帶入神殿深處所謂「伊南娜女神的寢宮」接受所謂「女神的承認和祝福」時，她意識到，自己錯怪叔叔和嬸嬸了。
穿著性感——不對那根本就是暴露和□好嗎——的祭司長拿了把鋒利純金的匕首劃開了用作祭品的母牛的喉嚨，然而那把匕首就算再用力，也無法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任何傷痕。
「夏哈特，你果然是被女神眷顧的孩子。你看，除了靈肉交融時的出血之外，女神的神力將使你免除一切災難。」超級禦姐熟女祭司長笑得各種滿意欣慰，蕭晨那一瞬間卻只想哭泣。
……這種【刪除】完全妨礙了她的死亡計畫【刪除】的眷顧……她不要可不可以？
——好吧，這當然是不可以的，因為還不等蕭晨發出「這不科學！」的怒吼，蘇美爾不科學的神明再次給她上了一課。在獻祭之後的女神降臨儀式中，她眼睜睜看著祭壇上犧牲的鮮血如同被吸收一樣蒸幹，一束明亮的光從天而降將她整個人包裹了進去。那一瞬間，她渾身一震，就發現視角整個兒的改變了：她的靈魂被從身體裡彈了出來飄在了半空中一動也不能動，而她的身體則在那束光裡迅速改變，變成了如同神殿中伊南娜女神的樣子。
不，事實上，以她的身體為憑依物降臨的女神比那個工藝樸拙的雕塑要美一千一萬倍。
「……我很滿意……」她的聲音也是。
然而，蕭晨卻一點也不覺得動聽。
「……我指定她成為我于烏魯克城中的使者與眷屬……」
匍匐在地的祭司長立刻恭聲允諾會好好保護，教育這個女神選擇的使者並在將來將自己的祭司長之位傳遞於她。於是蕭晨就這樣悲慘的被蓋了戳。
也正是因此，在之後的四年裡，她從「出生前就預定了的神。妓」變成了「女神指定的候補神.妓」並且開始了悲憤的家——神殿兩點一線生活。
確切的說，是「別的貴族女孩子在父母身邊的時候她在神殿接受教育」，「別的貴族女孩子在識字的時候她在神殿接受教育」，「別的貴族女孩子在結伴遊玩的時候她在神殿接受教育」
，「別的女孩子在談戀愛的時候她在神殿接受教育」的悲憤生活……
所，所以說，這種周圍的所有人在知道你將來會走上神聖的賣X之路時居然不是欣慰就是羡慕再不行就是羡慕嫉妒恨；從10歲開始在神殿所學的課本哪怕祈禱詞再神聖也不能掩蓋它根本就是個X教育課本的本質；你上學的地方隔壁每天24小時都會有各種各樣OOXX的聲音傳來的國家絕逼是從一開始就有哪裡不對吧？！！！
作為一個受了二十多年天朝儒家文化教育長大的女青年，蕭晨森森的體會到了尼采，叔本華等等先哲的悲哀……
這種眾人皆醉你獨醒，世界是愚昧的只有你是先進的——然而這個先進連個P用都木有事實證明其實你才是不對的那一個的趕腳真TMD的你妹喲……
蕭晨表示她那不存在的幻肢疼得碎了一地。
在這種情況下，就連「夏哈特是女神指定的人，所以可以與身份高貴的人接觸，正式成為神.妓之後指不定可以出入王宮見到王，還能和王OOXX喲~」這個祭司帶來的「好消息」都無法讓她振奮了……
哪怕這個王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閃閃——不，正因為這個王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閃閃……
蕭晨認真的表示，就算再怎麼拿這個世界的情況和風俗安慰自己，她也不能接受「以三X女的身份與閃閃見面【刪除】OOXX【刪除】」這件事情……
所以，在知道十四歲生日後的第一個祭祀日就是她的那啥「好日子」——也就是被打扮好在夜晚被送入神廟的主殿與第一個投幣進來的男人度過一夜擺脫魔術師，咳，不對，是「少女」的身份，正式成為伊南娜的神.妓——之後，她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她要趁著獨自呆在神廟的時候逃走。
然而，這樣的出逃並不容易。
蕭晨到了烏魯克之後沒多久就發現自己這次是真的被坑了。不僅身份讓人想學咆哮教主仰天吐血三升，更重要的是，這個身體和她自己的長得很像——同樣的黑髮黑眼，除了比她漂亮一點之外，就連五官都很是神似——但除了那個讓她心都碎了的「偽阿瓦隆不受傷害神眷體質」之外居然沒有任何不科學的力量。
對，沒有任何不科學的力量——沒有魔眼沒有回路不能用魔法也不會任何宗教系的咒語——無論體能還是力量都只是正常貴族少女的水準——其實還稍微有點偏弱……
這樣的體質，不要說以前從來沒有野營露宿經驗穿越之後也被養育得衣食無憂的蕭晨，就算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少女或者女性奴隸，也是很難在跑出烏魯克城的範圍之後再野外活下去的。
沒錯，蘇美爾文明是各種先進得不科學——但這改變不了這座城的城牆之外還是BC2700（±300）的兩河流域遠古時代的本質啊。先不說在這種情況下她能找到什麼東西吃，就算那個神奇體質能保證她不死在野獸手裡，光晝夜溫差巨大的沙漠氣候就夠她喝一壺的了。
而且，就算逃出了神殿，逃出了烏魯克，之後又要逃到哪裡去呢？
女神既然能夠賜予庇護，那麼，對於「屬於自己的神.妓」的行蹤呢？
站在神殿的後殿裡，等著比她級別更低的侍女送來今晚——不，其實就是幾個小時之後——要用的盛裝和首飾，蕭晨有些緊張的捏了捏衣角。
然而，就算是這樣，也要逃走。
——蕭晨覺得如果遇上強X，她指不定也可以安慰自己是被狗咬了忘記過去努力振奮過上新生活，但是成為神.妓和把和不認識的男人OOXX當成工作這種事情她真的做不到。
那是，光想一想就讓人無法忍受的情況。
——所以，哪怕不知道逃走之後會發生什麼，至少，必須先逃走再說。現在神廟裡還有很多人，但是等一下，等到儀式開始的時候，祭司長會帶著侍女們全部撤走，把祭殿的空間完全留給她和即將到來的男人們。那個時候就是她最好的機會。
她再次下定了決心，稍稍放鬆了一點，捧著衣服和首飾的侍女們就進來了。
不過，首飾和衣服，好像有點不對。
她拉了拉自己在暴露的穿和沒穿沒啥兩樣的細亞麻布連衣裙外披著的羊毛披肩，單是這一個動作，手腕上的手環就叮噹作響。更不用說脖子上鑲嵌著瑪瑙的沉重項鍊。
就算是用作儀式，這也太過豪華了。
而且，這路線似乎也不對……
跟著以松脂和動物油混合之後製成的「火把」引路的侍女，蕭晨只覺得自己已經走過了很長很長一段路。說實話，因為那個坑爹的身份，她雖然在烏魯克住了14年，但是還真對除了自家和神殿之外的地方不熟。就算是神殿，她也只去過一部分地方而已——畢竟作為伊南娜女神在烏魯克的居所，哪怕這個女神的主管範圍和生活習慣很坑爹，那裡也不是可以隨便亂跑的。但是就算這樣，蕭晨覺得，這一段差不多有近二十多分鐘的路走下來，她們再怎麼也要走到神殿之外了啊。
而且，也沒有看到祭司長——雖然儀式正式開始之前就會離開，但是她在破那啥之前，應該先得到祭司長的祝福，聆聽她的訓誡才對。
現在，他們周圍一片漆黑，但只能被「火把」照出的那一小部分也足夠讓蕭晨知道，現在他們正走在一條小巷裡。
而這小巷，怎麼都不像是神殿的裡的小巷。
自小巷盡頭高聳的圍牆裡，有隱約的笑聲和亮光傳來。
這一刻她心虛緊張無比。難道是她的計畫被拆穿了？不像啊……但是，如果不是這個的話，那又會是什麼呢？
雖然在她看來今天的儀式各種坑爹，然而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這卻是非常神聖的，絕對不會也不敢去破壞的儀式。身為烏魯克的保護神，就算伊南娜的屬性再坑爹，她的權威與神聖也是不可侵犯的。
所以，蕭晨百思不得其解了——她可不記得自己學到的東西裡有儀式被變動的先例。
「……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她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我們……」沒想到，簡單的問題，卻讓侍女一下子僵住了。
「怎麼了？」這下再看不出不對，她就該去檢查智商了。蕭晨一下子停下了步子，皺著眉頭盯住了侍女的眼睛。侍女在她的注視下整張臉都白了，拿著「火把」的手不住顫抖，終於腿一軟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請寬恕我，夏哈特小姐，請寬恕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我和祭司長大人……我們都是……我，我們……」
她說著，再也拿不住「火把」了，手一松就匍匐了下去。
「火把」掉在了地上，將侍女蜷縮著全身貼著地面瑟瑟發抖的影子印在了牆上，就在蕭晨還沒搞清情況的時候，她帶著哭腔的話語傳到了她的耳朵裡。
「是，是這樣的……王，王他……就，就在夏哈特小姐準備的時候……王……王宮裡傳來了命令……王，吉爾伽美什王頒佈了法令……他宣佈，整個烏魯克所有女性的初夜權都是屬於他的……就，就連神殿……也不能例外……」
「所以……所以……夏哈特小姐……以，已經沒有什麼儀式了……」
「今，今夜……按照法令……您，您的初夜……必須獻給王……」
……………………
……………………
臥槽你敢再說一遍嗎？！！！！！！！！！！！！！！！！！！！！！！！！
作者有話要說：由於不科學的蘇美爾那讓人世界觀碎一地的坑爹性，如果發現文中有啥「哎？好像不對吧？」的部分，請先看注釋……
關於首飾：
蘇美爾的手工業高度發達，蘇美爾的陶瓷上有使用雪松油畫的圖案，他們使用弓鑽引火來烤陶瓷。蘇美爾是石匠和首飾匠會加工雪花石膏（方解石）、象牙、金、銀、瑪瑙石和青金石。
關於衣服：
亞麻是人類最早使用的天然植物纖維，距今已有1萬年以上的歷史。
羊毛紡織品是蘇美爾人專供出口的主要產品。
關於奴隸：
蘇美爾人使用奴隸，但是奴隸不是蘇美爾經濟的支柱。女奴隸被用來織布、印刷、做磨房工和搬運工。
關於神殿：
蘇美爾人最重要的建築為塔廟。是建在幾個由土壘起來的大台基上，這種類似於梯形金字塔的建築被稱為「吉庫拉塔」。烏魯克神廟是塔廟的最典型的代表。
關於初夜權：
這是史詩中的梗。不給媽媽留閨女那段……
關於Shamhat的翻譯：
我不知道這個該怎麼讀，小日本的翻譯發音類似「夏姆哈特」——這個不知道為什麼老是讓我聯想到「英格拉姆」（話說這麼古老的梗有人知道麼？），然後一想到就想笑……於是就縮短了一下，變成「夏哈特」了……
悠于 2015-4-24 13:26
第61章 02
02 統治者 （「Herrscher」——妖精帝國）
單方面的戀愛並非不存在任何綺念。
雖然蕭晨一直覺得喜歡閃閃是她一個人的事情,這不是需要得到回報才能成立的感情。但是這不代表她沒有YY過如果能以更加柔和，更加浪漫，更加容易刷好感度的方式和閃閃相遇的話，她,或者說他們會發展出什麼樣的關係。
當然,鑒於蕭晨在苦逼之外還有一個叫做網路寫手的身份,所以有的時候,這種YY也會相當不科學OOC並且充滿了你懂的那種粉紅色的泡泡……
但是,YY再怎麼也不過是YY而已既不要錢也不用承擔法律責任並且不會危害社會安全。所以再怎麼YY,蕭晨頂多在床上滿面通紅的「嘿嘿嘿嘿」一下也就過去了。既不會把這YY當真，也不會不YY就活不下去。
而且，就算再YY，她也從來沒有直接Y到超出NC15的地步……
所，所以說……
現實才是TMD的最大的大手啊！和現實比起來YY什麼的都弱爆了啊！這樣下去同人寫手沒有活路了啊！現實大大求放過啊！！
高挑寬敞的宮殿一室中，火光在四處陳設的黃金器皿之間跳躍折射，將一切映照得亮如白晝。完全感覺不到夜間的寒冷。
赤足踩著的是柔軟的獸皮。空氣中飄蕩著外邦香料的氣味混合著松木，不，也許是其他什麼植物的香氣。不像伊南娜女神的神殿裡常用的祈禱香那樣甜膩濃郁，反而帶著略微的柔緩，繾綣般的溫暖和淡淡的氤氳，像輕柔的織物包裹上來一般，讓人由身體的內芯開始放鬆和溫暖了起來。
然而，這個被放鬆和溫暖的人裡絕對不包括蕭晨。
此時，她整個人都SB了——等等不對這裡不能用SB來形容——然而除了SB之外她腦子裡現在完全想不到別的形容詞啊！
就在踏入這間房間，看清房間裡的東西的瞬間，一道驚天巨雷已經把蕭晨打成了木雞而接下去，由於那個雷的強度實在太過巨大，她直接就陷入了頭頂冒煙大腦短路CPU過熱中央處理器超載的混亂僵硬石化狀態。
臥槽一路上死抓著她不讓她逃跑把她押過來的姑娘完全沒告訴她王已經衣.衫.半.解.玉.體.橫.陳.百.無.聊.賴.的.把.玩.著.黃.金.小.酒.杯.一.臉.慵.懶的等在房間裡了好嗎？！！！！！！！！
這一瞬間，眼前比動畫ED還要色氣一百倍的景象讓蕭晨內心的小人和理智以及大腦正常思維一起完全陣亡了。她滿腦子都是彈幕刷屏，只覺得轟的一聲全身血液湧上了頭頂眼神完全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
——上，上半身裸.露在外的蜜，蜜色肌膚——骨架完美，一看就很有力但是線條優美得不可思議的肩，肩膀——鎖骨，救命那個清晰的鎖骨！！！——臥槽居然還有腹肌嗷嗷嗷嗷！！！——腰，腰線！！救命這是要人死在這裡啊那腰線那麼性感是要鬧哪樣啊！！！
心，心臟絕逼要爆掉了，蕭晨幾乎下意識的要去捂鼻子以免鼻血噴出來。這一瞬間她完全忘記了自己身處何時何地，滿腦子只有都是翻滾的字幕：「臥槽這是要殺人啊沒穿衣服（啥？！）的閃閃帥得TMD要人命啊！！」
而且頭髮是梳上去嗷嗷嗷嗷配上帶著傲慢和嘲弄的石榴色眸子簡直英俊到爆了有沒有！！！啊啊啊啊啊挑嘴角了挑嘴角了！！！救命這個表情完全擋不住啊啊啊！！！
等等……
表……情……？
下一秒，蕭晨「噗通」一下姿勢異常標準迅速的跪了下去額頭直接貼在了地面上，同時，整個房間裡的空氣如同凝結一般驟然肅殺冰冷了起來。
生，生氣了！輪過一次聖杯戰爭早已掌握了憑藉「王之氣場」的氣氛判斷吉爾伽美什心情的蕭晨背後刷得就是一層冷汗。她此刻那叫一個欲哭無淚後悔萬分啊！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自己這個「一看閃閃就犯花癡走神」的病TMD已經是重度絕症無藥可醫了！那麼恬不知恥的盯著王眼神泛綠色迷迷的猛看他不生氣才有鬼啊！！
下一步該不會是自己直接被拉出去砍了吧？！——咦可是現在自己這個身體砍得死嗎？——不對不是這個問題啊！！
再度走神！蕭晨真對自己的腦絕望了！然後就在此時，她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女人，把頭抬起來。」
渾身一震，毫不誇張的。這聲音傳入耳中的瞬間，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是被輸入了最高優先順序的指令一樣，在蕭晨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依言抬起了頭。
那雙居高臨下的，帶著不悅的冷色，卻依舊美麗得令人靈魂都為之顫抖的紅眸，就這樣占滿了視界。
吉爾伽美什，烏魯克之王已經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他就在站在距她不到兩步的地方，冷冷的挑著眉梢看著她。
——和第一次見面時，被魔術陣包圍時，幾乎如出一轍的表情。
蕭晨的眼眶一下子就熱了起來，連自己也形容不來說不清楚的情緒忽然的就填滿了胸膛。她無法移開視線，只能拼命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支撐在地面上的手都不由得顫抖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注視著她的紅眸微微眯了一下，然後，他彎下腰，伸出手，扳起了她的下巴。
那個動作一點也不溫柔，不，說是粗暴也為過。甚至因為角度問題，蕭晨不得不順著他的力道變扭的挺直了背脊。沒有著力點，就著跪姿這個動作很難保持平衡，蕭晨慌慌張張的試圖穩住身體，深怕自己一個遲疑就被他當成反抗。
她……不想再被他討厭了……——只是，這麼簡單的理由。
但是，這種變扭的慌慌張張，似乎意外的讓吉爾伽美什覺得……挺好玩？蕭晨還沒把重心抓好，就聽到他忽然輕聲的嗤笑了一下，然後，他的手很乾脆的再次用力往上一拎。
誒？！
蕭晨完全沒有意料到他會這麼做，她還沒維持好的平衡立刻被打破。來不及站起來，膝蓋又壓著長裙，被這麼一拎，她一下子就朝前倒去。吉爾伽美什順手一撈一帶，等蕭晨反應過來，她整個人已經被禁錮在了那個人的懷裡。
羊毛披肩早就被侍女帶走了，穿和沒穿沒什麼區別的長裙根本阻隔不了觸覺。比自己更高的體溫，緊致的肌膚的觸感，那種與自己完全不同的，強勢的力量……蕭晨覺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她甚至不知道該做何反應，那只環在她腰間的手根本不給她任何反抗的餘地，她的身體和那個人貼得那麼緊，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他胸膛下的心跳。
還有嘲弄一樣，傲慢的帶著冷意的低笑。
心臟漏跳了一拍。蕭晨當即條件反射的想要掙扎。然而吉爾伽美什阻止了她的動作。他一手扣著她的後頸把她壓向自己的胸口，接著一個帶著濕意的呼吸就落在了她耳邊。
「……你很怕本王……哼……看上去隨時都會哭出來的樣子……」
——實際上蕭晨什麼也沒有聽到，就在那個呼吸撫過耳邊的瞬間，就如同一把滴涼水滴入滾油之中，她全身的神經都戰慄了，整個人從內部開始忽然的就熱了起來。
——好，好奇怪的感覺……
「……伊南娜的神.妓，也會在第一次的時候，害怕得想哭嗎？」
他忽然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低下頭吻了下去。
最初只是惡作劇。
對，哪怕被那群愚民叫做暴君也好什麼也好，對他而言，這不過是個惡作劇而已。
興之所至發佈的命令如他所料的讓議會的那群老東西臉色都青了。然而，也如他所預料的那樣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
甚至，就在那命令發佈的沒有多久之後，他們就準備好了第一個祭品。
沒錯，他把這叫做祭品——正準備在今日舉行儀式的伊南娜的神.妓，這真是再有趣不過的巧合了。
雖然是興之所致發佈，同樣也許興之所致過幾天就會被廢除的命令——然而就算這樣的命令，也得到了迅速的執行——不過這正是讓他覺得無趣的地方——但至少那祭品的身份，讓這個遊戲變得有趣了起來。
他討厭伊南娜——連帶著也討厭她的祭司和神.妓——所以如果是將其當做取樂的小丑的話，反而倒是讓人有了幾許期待。
反正，如果不合心意的話，或者是太過無聊的話……
他將杯中的酒液倒入口中，微微勾起了嘴角。
就拿來喂獅子好了……
而就在此時，門被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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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細的肢體在懷中顫抖。既無法做到有效的反抗，又沒有任何刻意的迎合。少女就像是枝頭初綻的花朵一樣，脆弱而徒勞的顫抖著，長髮散開，衣物淩亂，眼神中混雜著畏懼，惶恐，不安，茫然和某種連他都無法馬上看透的糾葛以及……
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的火焰。
指尖會讓她顫抖，貼近肌膚的呼吸會讓她嗚咽，手掌撫過身體的時候，她的呼吸都斷續了起來。
生澀的乾淨的清澈的純白的花朵，就這樣在他手中緩緩的綻放了開來。
這樣的景象意外的很美麗，而這種感覺，意外的讓他很愉快。
狩獵獅子是一興，但偶爾把玩一下嬌弱的花朵，看著那些細潔的花瓣在眼前散亂凋零，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然而這花朵比他所預料的還要再頑固一點——她始終未曾自喉間漏出任何稍大聲一點的響動，手指徒勞的試圖抓住身下織物的舉動，就像低聲哀鳴的犧牲一樣惹人哀憐。
——然而，這本來就是祭品。
——原本屬於伊南娜，而現在，屬於他了的祭品。
——不，應該說，她本來就是屬於他的才對。
——這土地上的一切，這世界上的一切，原本就都是他的東西。
所以，也許，稍稍愛憐一下也無不可——給予令自己滿意的祭品些許的仁慈與寵愛，這並不與他的性格相悖。
他這麼想著，手指繞過一束她散亂的髮絲，撫上了她的額頭。
「…………」回應他的是她那讓人看不懂的，不知道該說是黯淡還是明亮的複雜視線。
不過，看不懂也沒關係，這不是他需要在意的事情。
「……把一切，交給我……」
然而就在這時，他看到少女忽然眼神一變，極其豔麗魅惑的微笑了起來。
「……把一切，交給我……」
………………………………
交你妹啊！！！！
如果蕭晨現在可以開口可以動可以說話的話，她絕逼已經大聲吼回去了！然而她不可以，所以她只能內心崩潰眼神各種死滅的看著吉爾伽美什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
——沒錯，她不是不想反抗，她TMD的是不能反抗。因為她TMD在被吉爾伽美什親上來之後就突然不能自主行動不能說話全身就好像被剪掉了線的木偶一樣什麼感覺都沒有完全不能控制身體了啊啊啊！！！！！
——雖，雖然能控制身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反抗不了啦……眼前的吉爾伽美什已經超越她能承受的極限性感到恐怖的地步了！
——但，但是！！！！！！她絕對不要在這麼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啊特別是對方還是自己暗戀的物件啊啊啊啊！！！！！！！！！！！！！
臥槽臥槽臥槽！！！！！！！！美色當前自己什麼感覺都沒有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坑爹到讓人X碎的惡毒設定啊！！！她的少女心在哭泣在哭泣啊！！！現在就連她大齡女青年的心都TMD要哭了啊喂！早知道她還不如一開始就撲上去推了半.裸閃閃算了啊要什麼臉管它P個貞操啊啊比起現在這麼X碎的狀態哪怕摸個胸她TMD的也賺了可以一星期不洗手了好嗎？！！！
——等等蕭晨你重點錯了啊！！！
——現在的問題是接下去要怎麼辦啊！！！！
眼看閃閃已經打算突破B階段想最後的C階段進發了，困在不能動還沒感覺的殼子裡的蕭晨整個人都快瘋了！而就在此時，她忽然眼前一黑又一亮，視角突兀的就改變了。
就和10歲那次在神殿中一樣，她的靈魂被彈出了身體之外飄到了半空中，而就在此時，她只聽到「碰」的一聲，自己的「身體」被一下子甩了出去。
那聲音響得讓蕭晨都牙酸了，如果不是那「身體」水火不侵刀槍不入現在絕逼骨頭都斷了N根了。實際上就算知道會沒事，蕭晨還是小心肝抖了一下。但她的「身體」本身卻全不在意。變成靈魂感覺不到溫度之類的東西但也光從吉爾伽美什的表情上蕭晨就可以看出這個男人此時有多怒火沖天了，然而她的「身體」卻在這種情況下婷婷嫋嫋動作極其優美魅惑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然後迅速變成了伊南娜的樣子。
「你可真粗暴啊，吉爾伽美什。」連聲音都不是她的了！
臥槽臥槽臥槽！！！！！！TMD這一下就連蕭晨都悟了！感情她說怎麼從剛才開始她就不能控制身體呢！原來是伊南娜搞得鬼！！！臥槽所以所謂的「女神指定的神.妓」其實根本就是「女神的備用殼」嗎？！！臥槽這TMD的還有沒有人權了啊？！！！
蕭晨後槽牙都抖了，如果不是靈魂狀態沒有血，她覺得別說是吐血三升，就算吐血十升也無法表達自己內心的坑爹和悲憤啊！！！這算什麼啊？！！！難道以後每次碰到類似情況伊南娜都會上她的身嗎？！還是說只有碰到閃閃才會？！救命啊！！如果是前者的話雖說她的確不能接受賣X及組織賣X這種工作，但是這種飄在半空看著自己的「身體」和別人OOXX的詭異事情她更接受不能啊！如果是後者的話……
臥槽這個世界還可以再坑爹一點嗎可以嗎可以嗎？！！！！
蕭晨發出了無聲的悲憤怒吼，然而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這次被坑爹的不是一個她一個人。
就在美麗的伊南娜還沒走兩步的時候，一把利劍筆直的破空而至直接釘在了她腳前，下一秒，如同劍刃的豪雨一般，原本裝飾在房間的各處的武器紛紛激射而出，被無形的力量狠狠的插在了伊南娜的周圍。
而製造了這一切的吉爾伽美什正以蕭晨從未看到過陰冷憤怒的目光盯著被劍刃之林包圍的女神。
——蕭晨覺得，要形容現在的吉爾伽美什，可以用這個古樸的句子：他那張英俊的臉龐黑成了鍋底。
「……伊南娜……」他是一個音一個音的從牙縫裡碾出這個詞的。
然而，即使面對的是憤怒的王，包圍著自己的是刃物的森林，女神的笑容依舊嬌俏誘人，她抬手撩了撩頭髮，嬌笑了起來。
「沒錯，是我啊，吉爾伽美什。」說著，她忽然眯起了眼睛，那無比豔麗的神色中透出了傲慢的凜然，「雖然我深愛著你，然而，你這樣打斷了我的神.妓那神聖的儀式，我可是很不開心的呢~」
「雜種……你是在挑釁本王嗎？！」
「才不是~只是警告而已。」吉爾伽美什的口氣毫不留情，然而伊南娜忽然又笑了，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一瞬間，微微眯著的眼中流露出了無比嬌豔的媚色。
與這媚色同時展現在烏魯克之王面前的還有她那絕對屬於挑釁範圍的話語：「吉爾伽美什喲，如果想要擁抱我的神.妓的話，這樣的方法可是行不通的。不過如果你願意成為這孩子儀式的締結人，同其他人一樣親自前去神殿，虔誠的獻上供奉，願意臣服於我之下的話，我會用這孩子的身體，讓你享受到最高的快樂喲~」
「怎麼樣，烏魯克的王，英俊的吉爾伽美什啊。」
伊南娜說完這話之後，吉爾伽美什是個什麼表情，蕭晨沒有看到。因為就在女神話音剛落的瞬間，她的眼前就忽然黑了下來，而她的大腦還沒消化完「就這麼又換回來了」的事實。那些原本圍在伊南娜周圍——現在是她周圍了——的劍刃們瘋狂的騷動了起來，某種毫不科學的亮色在一瞬間遮蔽了她的視野，然後隨著劍刃爆裂的轟鳴，整間房間就像被人在下面塞了一大包TNT一樣塵土飛揚轟然爆裂整個的坍塌了下來……
第62章 03
03 那天，那個午後,在那裡（「ある日、ある午後、ある場所で」——志方あきこ）
蕭晨用自己在宮殿一室完全坍塌室內一切碎成齏粉的情況下依舊毫髮無傷的存活下來了的事實再次證明了「她是被女神眷顧的」。
這個事實似乎讓拆了房子還未能完全洩憤的王都感到有點棘手。在憤怒的和衣著不整恢復了自己的本來樣子內心只剩下草泥馬合著臥槽BGM狂奔完全不知道此時應該說點什麼蕭晨大眼瞪小眼的無言對視了片刻之後,他一臉咬牙切齒的扭曲著表情讓聞聲趕來的侍衛把蕭晨拖了下去。
當然不是砍了。就算是在各種意義上的盛怒之中，王的洞察力還是沒有半點下降，既然伊南娜賦予了她的神.妓神眷拆房子都弄不死,那麼普通刀劍的處刑想來更加沒有意義。所以等蕭晨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被帶到了遠離王的寢宮的超偏僻一角的一間啥也沒有的小破土坯房子裡了。
「神.妓大人,吾等無法違抗王的旨意,然而如果真的將您投入監牢,吾等等於觸犯了女神的尊榮,所以……」看上去像侍衛領頭的男人滿臉糾葛，「……這裡是奴隸房,不過也算是奴隸房裡最好的一處了。在王的憤怒平息之前，請您先屈尊在此處稍作休息吧。」
然後，也不等蕭晨作出什麼回答，他就轉身關上門走掉了。
唯一的光源——侍衛手持的火把——隨著他的離開立刻消失了。腳下還帶著土腥味兒的濕氣合著黑暗一下子包圍了上來，蕭晨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只是刀槍不入可不是不知寒暑啊——雙手環住了自己，深深吸了口氣。
很好。她現在算是完全冷靜下來了。
說實話，剛才短時間發生的一切真是波瀾壯闊險象環生細細品味一下簡直槽點滿滿讓人不知道該從何吐起啊。無論是自己差點被美色所迷也好閃閃居然對女孩子還挺好動作各種溫柔也好伊南娜女神出現的時機微妙到了極點然而她居然是真的很重視自己的神.妓也好，都讓經歷過了大風大浪的蕭晨也不由得由衷的升起一種現實果然比一切YY都來得更加戲劇性的趕腳。
最重要的是，氣到那個程度的閃閃居然沒有遷怒到自己身上——雖然等於變相被關了但是以王的性格來說這真的根本算不上懲罰啊——她本來以為就算自己刀槍不入他至少也會把自己揍一揍戳一戳再丟給獅子之類的磨磨牙洩憤的——畢竟她只是刀槍不入又不是不會痛勉強來說只是特別結實而已。
按照結果來說，居然可以得出無論是閃閃還是伊南娜都對自己挺好這樣的結論——事實上女神的出現從某一個角度來說的確解除了她的貞操危機。
敢情，自己還是被愛著的的呢——這句當然是戲言。蕭晨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估計是緊張的精神在無人的環境裡一下子就放鬆了。接踵而來的是迅速湧上來的疲勞。從早上開始就繃緊著的精神驟然鬆弛下來就好像把全身的力氣都帶走了一樣。蕭晨像被壓扁了的青蛙一樣自肺裡吐出一口濁氣，拉了拉和布片沒兩樣的裙子，儘量把這些織物扯扯平墊好，在還有些微濕的地上坐了下去，抱著膝蓋縮成了一團。
接下去，該怎麼辦？
就沖著伊南娜那給力到極點的群嘲效果，閃閃就算是為了自己的腎考慮估計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自己了。看來無論輪幾次，她都逃不過「一見面就會被閃閃討厭」這種宿命。對於這點，說實話蕭晨已經有看開了——當然你要說自暴自棄也完全無問題——反倒是神殿那邊，今晚的真實情況涉及王的尊嚴大概不會傳出去吧。
那麼，祭司長她們會怎麼處理自己的事情？自己是她們送來的，她們，還會來找自己嗎？
最好不要——雖然這麼說挺沒良心，但是蕭晨是真的覺得，被閃閃那樣那樣——雖然她連點兒感覺都沒有——了之後她更加無法直視神。妓的工作了。比起那樣她寧可被閃閃關一輩子。
但是，如果神殿來要人的話……
閃閃會把自己丟給她們嗎？
這還，真不好說……蕭晨抬起頭看向天花板——實際上黑漆漆一片根本什麼也看不見——她雖然自覺還算了解閃閃的性格，但王有時任性起來那絕對是出人意表的。她是覺得既然伊南娜放了那樣的狠話，就算為了賭氣閃閃也是絕對不會把她還回去的。但是反過來說閃閃一定也很討厭她，又殺不掉，來個眼不見為淨直接把她丟出去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所以……最後，還是要靠自己啊。
把逃離悲催命運的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是不行的，果然最徹底的辦法還是直接逃出烏魯克去嗎？
只不過之前是從神殿，現在是從王宮裡。
就是不知道神殿和王宮哪個更難逃啊——不過比起每個人視線都盯著她祭司長恨不得把她栓在褲腰帶上的神殿，王恨不得沒她這個人存在的王宮也許反而更加容易也說不定。
而且這個時代的王宮可沒有那麼多報警系統，保安和巡邏是越靠近王的寢宮越嚴密，可是這裡是偏僻的奴隸房。
就算有人看管奴隸，但自己有偽阿瓦隆附體！
蕭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立刻摸索著撲到門口，期間差點絆倒兩次，總算摸到了那扇厚重的大門。
然而……
這大門居然是金屬的啊喂！帶我來的侍衛大哥你確定這裡真的是奴隸房不是TMD的儲藏室嗎？！還有這門上的門栓在外側的還TMD的上了鎖啊啊臥槽這到底是要鬧哪樣啊？！
實沉到推也推不動，使盡吃奶的力氣也只能聽到金屬撞擊的輕響……想到剛才侍衛大哥關門時那叫一個迅速輕巧，蕭晨一瞬間淚流滿面。
擁有物理攻擊全免屬性力量卻只有1的廢柴你傷不起啊。蕭晨第一次開始懷念那個她戴了兩年多卻一次也沒好好用過的魔眼了。
所以……放棄了和大門搏鬥，蕭晨沉默了片刻，從脖子上解下了兩指節長一指節寬的鑲著瑪瑙的黃金項鍊吊墜。
雖然比起不銹鋼勺子來這個顯然不夠給力，不過……
這時候也只能靠它了。
基督山伯爵，肖申克先生，大仲馬大大，諸位請保佑我吧。
她默念了幾聲給自己打了打氣，摸索到了牆角，用盡力氣把鏈墜朝著夯實了的土地戳了下去。
六個月後。
頂著大太陽將滿滿一筐水果費力的扛到指定位置，蕭晨一手按著快要斷掉的腰，一手抹了把汗，內心齜牙咧嘴的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在這裡，她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
壞消息是，由於「黃金是柔軟的金屬」以及「蘇美爾人民的建築技術非常高超」再加上「看管她的侍衛們相當盡忠職守」這三個因素，她的挖地洞逃跑計畫甚至還沒來得及見到一絲絲的希望就毫無懸念的失敗了。
失敗的逃跑計畫有沒有鬧到閃閃那裡去她是不知道啦。總之侍衛大哥們在發現犯罪痕跡之後直接沒收了她的作案工具以及其他全部首飾，而她在被關了兩天禁閉之後等到了傳說中的「王的判決」。
腳上被栓上了沉重的鐐銬，單人房換成了大通鋪，原本還算正常的每日食物供應被降低到了貧困山區一天半頓還不管飽水都要省著喝的水準，囚禁變成了勞改。以及，為了懲罰她的肆意妄為不知死活，貴族的身份被剝除了。
換句話說，她現在連平民也不算，變成貨真價實的奴隸了。
雖然生在紅旗下長在新社會的蕭晨完全沒有奴隸和貴族這樣的階級概念，對於錦衣玉食也沒有那麼深刻的眷戀，但是她表示聽到這個判決的時候還真TMD有點X疼。
不過，跟好消息比起來這點狼狽和艱苦就完全不算什麼了！
六個月中，神殿來要了好幾次人，但是全部被王拒絕了！最後一次，王更是很乾脆的搬出了「忤逆本王的雜種已經被貶為低賤的奴隸了」這個讓純正的烏魯克出生的祭司長大驚失色的大殺器。至此，神殿完全啞了火再也沒有提過關於她的事情。
果然雖然在她看來坑爹無比，但在正經的烏魯克人民看來，神.妓顯然是個絕對不可能由奴隸擔任的高尚職業。
當被她用偷偷藏起來的金耳環賄賂了的侍衛大哥傳來這個消息的時候，頂著對方相當複雜的同情目光，蕭晨表面上神請僵硬，內心卻大大的松了口氣。頓時生出一種「早知道這樣就Save了的話她絕壁一開始就沖進王宮忤逆一下王了」的趕腳。
只要不用從事賣X活動，別說扛水果了，讓她去碼頭扛麻袋都行啊！
帶著這樣的微妙的「得救了」的心情，哪怕是重體力勞動也顯得不那麼辛苦了。在度過了最初的不適應之後，蕭晨立刻以飽滿的工作熱情投入了新崗位之中。
你別說，換個視角看問題之後，其實新崗位也挺不錯的。
烏魯克人對於奴隸其實沒有現代人想像的那麼苛刻。當然，和善體恤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至於像對待牲畜那樣隨便打罵。女奴和男奴是分開來的，後者會去修城牆造房子差不多就是建築工，前者從事稍微精細一點的勞動。有些貴族會讓女奴來做家事，但是皇宮的侍女之類是高貴的工作，絕對不是奴隸可以摻合的。所以在這裡，奴隸們多數從事一些比較幕後的工作。
比如搬水果搬蔬菜搬糧食搬肉類搬各種各樣運進來運出去的東西，比如掃地整理花園果園修院子鋪地，比如制皮制革紡織給裝飾品除鏽，比如照顧某個二貨王養在王宮裡的狐狸狼孔雀和獅子……
你看，其實認真分析一下這工作條件雖然差了點福利低了點伙食克扣狠了點勤務時間長了點但其實工作內容也不是那麼坑爹對吧。和21世紀的很多工作也沒有那麼大的區別嘛。
至少絕對比賣到小煤窯什麼的去好了N百倍啊。
而在這麼多工作裡，蕭晨最喜歡的就是第一項和最後一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哪怕被貶為了奴隸身上的女神庇佑光環也沒有消失，所以雖然帶著鐐銬在一群人裡看起來也略顯淒慘，但大家——無論是一起工作的奴隸們還是看管奴隸的侍衛侍女們——對她都挺客氣。搬水果的時候她偷偷藏兩個無花果他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看到。所以，每次搬水果就意味著蕭晨又有口福了，雖然多拿是不敢，但狠狠心的話過過嘴癮還是沒問題的。
而喜歡喂獅子單純是因為好玩兒。
女神的庇佑在某種程度上真的是很好用的能力。不僅刀槍不入，甚至讓蕭晨在每日重體力勞動飯菜還不管飽的情況下也從來沒生過病。事實上雖然她覺得自己每天累得半死，但一覺醒來就腰不酸腿不疼肚子也不餓各種精神抖擻就連前一天曬黑的皮都立馬白回去了，站在一群真體力勞動者同僚中，那叫一個水淋淋嫩嘟嘟既顯眼又格格不入啊。在這種情況下，在別人看來超級危險的喂獅子工作對蕭晨而言自然更加不在話下。所以，當住在一個通鋪裡的姑娘被獅子抓傷了之後，蕭晨就自告奮勇的把這工作承包下來了。反正這個一天定時去兩次就好也不算什麼特別累的活兒。
然後，喂著喂著，她突然發現，在獅子咬不動你被抓了頂多也就疼一下的情況下，喂獅子其實真的挺好玩兒的。
普通人哪有近距離接觸百獸之王的機會啊，就算曾經當過魔術師，蕭晨也從來沒有嘗試過抱著獅子打滾的滋味啊。所以，第一次知道獅子的長毛原來那麼軟那麼好摸的時候，蕭晨震驚了。
而震驚之後就是貓控屬性全面爆發。
只要不會被弄死，獅子那就是大型貓啊！客服恐懼心本質覺醒之後，蕭晨立刻找到了心靈的安慰。反正她喂獅子的時候看管獅園的侍衛們都躲得遠遠的從來不敢靠近，她就算抓著鬃毛爬到獅子身上亂蹭也沒有人管啊！
軟軟的松松的長毛的因為王喜歡所以每隔幾天就會洗得乾乾淨淨的一點也不臭的獅子馬吉天使！
當兩個多月後終於混熟了被蕭晨起名叫萊恩的公獅就算被蕭晨抱著脖子也不再反抗了的時候，蕭晨瞬間明白了塞巴斯每日在工作之餘去逗貓時的心情。
動物太棒了！超級治癒的有木有！
所以，一想到等下搬完了這些水果就可以去看獅子了，蕭晨今日也充滿了幹勁呢！
「……這是最後一筐了。」
幫著雅穆——某位同寢室同僚——搬完了最後一筐葡萄，蕭晨活動了一下酸痛的手臂，露出了個微笑，「那麼，雅穆在這裡等人來接收清點，我就先去獅園了。」
喲喲喲~~~萊恩，希瑞，露娜我來了喲喲喲喲~~~想到那一公兩母等著自己寵倖的獅子，蕭晨內心立刻蕩漾起來了。
而且，露娜似乎有了小寶寶了的樣子。啊啊啊啊~~小獅子小獅子~~貓科動物小時候簡直可愛到爆了有沒有！
她敲了敲肩膀，一邊想著等下要不要背著希瑞給露娜加了個餐，剛想要轉身，卻被雅穆叫住了。
「夏哈特大人。」
都說了多少遍了還是沒法糾正同僚們的用詞，蕭晨已經放棄了。她回過頭，就看見雅穆一臉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雅穆？」自從知道了同僚們中也有很多伊南娜女神的信徒之後，蕭晨就變成了同僚們中的赤腳醫生兼知心姐姐了。別看她這樣，她好歹也是在神殿認真學習過四年的。雖然哪怕到了能接觸到真正神明的蘇美爾她內心深處依然覺得信仰是精神寄託，但這不妨礙她在同僚們需要的時候為她們念祈禱詞把自己的晚飯讓給她們吃——反正她就算不吃飯一覺睡醒也能滿血復活的。
至於胃疼神馬的蕭晨表示她早就習慣到麻木了……
「如果有什麼麻煩和煩惱的話，只要我幫得上忙……」
「不是。」雅穆截斷了她的話，女子朝周圍看了看，確認周圍沒有人注意她們之後，忽然靠了過來壓低嗓門有些焦躁的問道：「夏哈特大人真的沒關係嗎？」
「沒關係？」蕭晨疑惑了，「什麼沒關係啊？」
「就是……這樣，像現在這樣，像我們這些奴隸這樣！」雅穆的聲音越來越急，她看著蕭晨和自己一樣僅能蔽體的粗麻布衣服和額上的汗水，視線轉到她腳踝上那甚至不會出現在一般奴隸身上的沉重鐐銬上時，眼圈都紅了，「我，我聽說了。夏哈特大人是女神欽定的神.妓啊！是理應在神殿裡服務神的人啊。只是因為忤逆了王就……」
「‘只是’什麼的，不可以這麼說啊！」總算知道雅穆想說什麼了，蕭晨趕緊伸手捂住她的嘴。要死了！這話要是傳出去雅穆絕對會被砍掉的，這姑娘可沒有她的偽阿瓦隆體質傍身！
「這種話絕對絕對不可以說第二次！」如果因為她的關係出什麼人命的話……光想像一下背後就冷汗直冒了，蕭晨的聲音也不由得硬了起來，「王的決議是絕對的！」
「可是夏哈特大人你……」然而，雅穆不知道中了什麼邪，似乎和這個話題卯上了。一看她拉下了自己的手還要說，蕭晨趕緊截斷了她的話頭。
「我很好！」
「可是……」
「我真的很好！」不如說，賣苦力比賣身對她來說好太多太多了，「我真的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夏哈特大人！」雅穆簡直要哭出來了，一臉「您別這麼作踐自己啊」的表情。
所以說文化差異真的超苦逼的啊，這種事情怎麼都解釋不通的。她如果真說自己一點不想當神.妓不想賣X的話，絕壁會被當成神經病的——這點蕭晨已經在自家嬸嬸身上領教過了。看著對方那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表情，蕭晨是啞巴吃黃連那叫一個有苦說不出啊。又不能放著不管，她只能從另外一個角度去忽悠了。
「我相信王。既然這是王的判決，那麼我沒有任何不滿。」
「夏哈特大人……」
「不，與其說我相信王，不如說，對於忤逆了王的我，這樣的懲罰，已經足以表現王的仁慈了。」這也不完全是忽悠啦，相比把她送回神殿，現在這懲罰真的是對她的仁慈。」如果連這也要心生不滿的話，我才真是太不知好歹了呢。更何況……」
「更何況？」
蕭晨忽然住了嘴，臉騰的一下就紅了。眼神立刻飄移了起來。‘更何況她不僅逃脫了賣X的命運還看到了那樣那樣的閃閃雖然沒感覺但眼睛也吃冰淇淋吃到爽了嚴格來說絕壁是她賺到了’這種話她能告訴雅穆嗎？！
「那個女人真是這麼說的？」王的聲音聽不出任何喜怒。
「是的。」匍匐在王座前的祭司長不敢抬頭，深怕自己此時稍有反應就會激怒王座上的暴君。事態已經不能再糟糕了，最重要的神.妓恪守女神的教誨因為不肯敬獻初夜而忤逆了王被貶為了奴隸的傳聞早已在貴族之間流傳了開來，偶爾在王宮中看見神.妓的貴族侍女說她甚至被強迫戴上了只有罪人才佩戴的沉重鐐銬。這讓越來越多的女性恐懼起來，她們不得不用推遲婚禮來反抗，就算如此，依然有女子被迫將初夜獻給王。
而與此同時，王下達了命令徵召全城的男子去修築城牆——這原本是奴隸的工作，現在卻連貴族的兒子也不能倖免。
不過半年，人們已經開始於私下將半人半神的高貴君主稱呼為暴君。
這絕不是身負烏魯克城的守護者，伊南娜女神祭司長一職的她希望看到的。而扭轉這局勢最根本的辦法只有一個。懇求王釋放夏哈特，並撤銷那兩項命令。
所以，哪怕知道是在冒險，祭司長依舊買通了侍女，讓她們用與夏和特一起勞作的奴隸去探了夏哈特的口風。
而結果就如同她所預料的一樣。夏哈特絲毫不怨恨自己遭受的待遇。
「夏哈特她，是個非常善良，非常溫柔的女孩子。也許有的時候會稍微有些固執，但她從未，也絕對沒有抱著任何忤逆您的想法。請你，我請求您，仁慈的饒恕她。」
想到了侍女傳來的那個女奴最後的話，她忍不住脫口而出:」其實她對您……」
「夠了。」
截斷她話語的是王冷淡傲慢的，帶著濃濃的厭煩和嫌惡的聲音。
祭司長不禁為了話語中的冰冷顫抖了一下，然後，她聽到王開口：「你剛才說到哪兒了？山中出現了野人？」
那並非是對著她說的，而是對著比她更早來，當她要求覲見時已經在場了的一個獵人。
「是的，王。那野人十分可怕，他力氣之大可與阿努的精靈相比。自從他出現之後，山中再無寧日，這樣下去我們就再也捉不到任何獵物了。而且，他雖是人形，卻更像怪物，他和野獸一樣吃草，那些野獸都聽他的。」
「哼~這倒是有趣的東西。本王倒是有點興趣了，既然這樣，你們不如把那野人帶來給本王瞧瞧？」
「可是王，我們……」
「對付不了他？」王座上的君主冷笑了起來，而祭司長則全身顫抖，她忽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然後，那預感成真了。
「那不是正好嗎。祭司長希望本王釋放神.妓，而本王對於那野人很敢興趣。伊南娜說她的神.妓以□開啟了人的靈智，以生育保證了人的延續，哼，何其偉大。既然如此，那就做給本王看看啊。獵人，本王就把那神.妓借給你，明天早上，帶她出發，帶她去見那個野人。讓她脫光衣服，用伊南娜的方法去誘惑那野人。如果她真的能驅逐那野人身上的獸性，讓他變成如母親所說的那樣足以與本王匹敵的對手，本王就饒恕她。」
王說完，紅眸微微的眯了一下。他看著震驚到臉色煞白，連未經允許就抬起了頭都不自知的祭司長，忽然像是很愉快似的勾起了嘴角。
「怎麼樣，既然你要仁慈，本王就滿足你。」
愚蠢，無聊，毫無意義。
命令侍衛驅散了惴惴不安的獵人和震驚得無以復加的祭司長，烏魯克之王走在寬闊的宮殿中，嘴角的弧度倏然冷了下去。
無論是那群愚民還是那群神祗，全部都一樣。
神祗索取供奉和臣服，愚民索取庇佑和保護。他們的行為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全部都一樣。
然而，這世上可不存在如此輕易的好事。
想要庇佑和保護，那就應該連著他的憤怒和任性一起接受下去。既然想要他的臣民的供奉和臣服，那就應該首先臣服在身為王者的他之下。連這點都不明白的話，完全沒有值得他寵愛的價值。
腳步略略頓了一下，吉爾伽美什忽然想起了祭司長的話。
「她從未對您懷抱不敬……」
「夏哈特她，是個非常善良，非常溫柔的女孩子。也許有的時候會稍微有些固執，但她從未，也絕對沒有抱著任何忤逆您的想法……」
吉爾伽美什並不相信祭司長的敘述，當然也不是懷疑。事實上，在他看來，那少女對加諸於其身之上的懲罰心懷感激才是理所應當的。祭司長真的以為這個王宮裡會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嗎？哼，如若那個少女稍微露出一點怨恨的話，等待她的處罰絕不會如此輕微。
哪怕歸根究底並不是那個少女的錯，但身為導致他被伊南娜那個賤.人羞辱的「起因」的罪可是就算死一萬次也不足以洗清的。
從這點看來，那個少女倒是更聰明一點。
就是不知道，當那個決定下達到她那裡的時候，她還能不能繼續聰明下去。
王並不覺得自己做了殘忍的決定，就如同他對祭司長說的那樣，他只是給了她她想要的仁慈。
想要得到寬恕，那麼就應該竭力贖罪。
赦免和審判是他的權利。既然那個少女拒絕了他的寵愛——無論是因為何種原因，那麼，就用她的身體，用另一種方式來祈求他的寬恕好了。
會因為將初夜獻給王而恐懼得快要哭出來的少女在知道自己即將擔負的使命時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王的嘴角勾起了惡意的冷笑。他忽然迫不及待想看看那個少女現在的樣子了。侍從說她從未因為懲罰哭泣過，哪怕對著那群奴隸，也依舊每日笑得天真溫柔。那麼，她現在想必也是如此的嘴臉吧。
將那樣的表情與明日早上宣判之後的相對比的話，一定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然而，向侍衛詢問了那個少女所在的地方，命令他們不准跟隨通報，一個人興之所致走到了獅園的王並未想到會看到如此的畫面。
穿著僅能蔽體的甚至都不能稱為衣服的粗麻布衣衫，裸.露在外的四肢纖瘦的仿佛隨時會折斷的少女比6個月前消瘦了許多。黑髮剪短了，不知道是拿什麼工具剪的，看上去像狗啃的一樣，粗糙不齊的搭在愈顯單薄的肩膀上。如果不是依舊白皙的肌膚和幾乎無損反而因為瘦弱益發顯得楚楚可憐的美貌，她簡直與那夜盛裝打扮的樣子判若兩人。然而，即使是這樣對一個嬌生慣養的貴族少女來說堪稱淒慘的樣子，她的眉宇間卻毫無陰霾。
她並非在忍耐。此時她正靠在園內那只被吉爾伽美什起名為魯亞的公獅的背上，胳膊埋在飽食後懶散的打著哈欠的獅子的鬃毛裡，不時在它身上蹭上兩下的樣子，完全可以用悠閒和享受來形容。
因為鐐銬而只能平伸在草地上的雙腿被獅子搖來搖去的尾巴掃到時，她會像小孩子一樣發出清脆的笑聲來。
她，並非在忍耐。
「夏哈特她，是個非常善良，非常溫柔的女孩子。也許有的時候會稍微有些固執，但她從未，也絕對沒有抱著任何忤逆您的想法……」
祭司長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在腦內響了起來，第一次，吉爾伽美什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搞錯了什麼。
然後，就在此時，他聽到看到那個少女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似的慌慌張張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王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將自己的身影隱在了枝葉茂盛的無花果樹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冷笑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他的臉上消失了，他注視著少女的紅瞳深處流露出了些微複雜的神色。
因為沉重的鐐銬，少女的動作很是狼狽，哪怕雙手並用撐著地面，她也差點摔倒。吉爾伽美什聽到她自言自語的嘟囔著「啊啊居然這麼晚了」「糟糕再不回去就沒飯吃了」「幸福的時光真是短暫呀」之類的句子好不容易站直身體，剛走了幾步，卻被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的公獅魯亞一下子又撲倒在了草地上。
「啊！」少女發出了短促的驚叫，然後馬上推開獅子張開的大嘴大聲笑駡了起來，「喂，萊恩你撒什麼嬌啊臭死了啦頭要被你咬掉了啦~~」然而獅子就像是早已熟稔了少女的動作一樣，頭一偏，乾脆趴在她腿上不動了。
少女很努力的推了兩下，然而那細瘦的胳膊完全不是獅子的對手。終於，她放棄了，乾脆雙手一松平躺了下去。
「算了算了反正也沒啥好吃的留給雅穆她們吃好了，這樣她們還能多分點。」少女嘟囔著，伸手戳了戳獅子的前爪，「萊恩你呀，簡直就跟你的主人一樣任性。」
居然敢拿本王和獅子做對比，好大的膽子。吉爾伽美什在少女看不見的地方挑起了眉。
然而……
「……就算任性的地方……我也好喜歡……」少女的目光轉向了被晚霞浸染的天空，她有些出神的望著天空，然後，朝著人力永遠無法到達的蒼穹伸出了手。
「……不知道王現在在幹什麼呢。聽貝瑟說最近他好像老是生氣……雖然那樣也很英俊啦。不過我果然還是不希望他不高興……要是他每天都能開開心心的就好了。」
「喂，萊恩，我跟你說哦，雖然王無論怎麼樣都很好看，但是微笑的樣子最棒了……」
她張開手掌，看著自指縫間透出的天色與霞光。
「……不過，王很討厭我，所以……那樣的微笑……再也看不到了吧……」
「可是……還是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萊恩，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哦，那個時候，我真的有一瞬間覺得，如果是那個人的話，如果是王的話……就算他不喜歡我……也，沒關係的……」
「我是不是很傻啊，明明很介意的。那種事情，是只有相愛才可以做的……」
「嗷。」獅子發出了意義不明的呼嚕聲，然而，少女似乎將之當成了應答。
她忽然收回了手，用手背蓋住了眼睛。
「可是，」她的聲音有些沙啞，然而嘴角卻顫抖著，彎起了宛若微笑的弧度，「可是還是很高興，很高興很高興，真的看到王就站在眼前，看到自己的樣子倒影在他的眼睛裡的時候，我真的，高興得快要哭出來了。」
「明明，明明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他絕對不可能會喜歡我的啊……我，可是……」
「還是……很喜歡他啊……」
第63章 04
04 蒼碧之森 （「蒼碧の森」——志方あきこ）
「……所以……」
「所以？」
「所以請您更換上這裡的衣物！這也是王的命令。」
雖然說的是請,然而那態度絕對不是請求。蕭晨還沒消化完侍女帶來的消息，身上的粗麻布工作服就被餓虎撲羊一樣一擁而上的侍女們剝了個一乾二淨，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全身被冷水澆透被擦得紅彤彤套上異常華麗的新衣服了。
腳上的鐐銬也解掉了,蕭晨忍不住伸手搓了搓被剛才的冷水浴激出了一身雞皮疙瘩的手臂,聽著手上黃金手鐲們丁零噹啷的聲音,就算沒有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看上去絕壁就是棵掛滿了彩燈的聖誕樹。
這是啥？新品種的PLAY嗎？她抽了抽嘴角,嚴正拒絕了侍女們試圖把她那自己盲剪得跟狗啃的一樣的頭髮綁成辮子再在她頭上戴上飾冠的舉動。
臥槽那個東西看上去比祭司長在新年聖婚時戴的還要重,她們想壓死她麼？！
而且如果史詩沒亂寫，六天七夜是在深山老林裡吧？臥槽她們是想說要她穿成這樣去深山老林嗎？
喂就算沒有實際野營露宿探險經驗她好歹也是看過貝爺的《荒野求生》的好嗎？！就算這個身體超結實但是體力值還是普通人啊喂！
——反倒是對自己被閃閃丟去那個啥小恩這件事，蕭晨並沒有怎麼吃驚。說實話，知道自己穿成了神。妓，且王的朋友一直沒有出現的時候，她已經有點預感了。這都是第三次穿越了，就算是遲鈍如她也多少摸清了大宇宙意志的尿性。看來就像她發的那個SB毒誓一樣，她每次穿越的必是各種苦逼炮灰在原作者手下逃不出被蹂躪死亡FLAG的原作人物。
而吉爾伽美什史詩裡唯一算得上原作人物的神.妓，就只有和恩奇都大戰了六天七夜的那一個。
若問蕭晨自己，她當然是不想去大戰六天七夜的。可是很多時候，事情不是你不想它就不會發生的啊。所以，蕭晨也看開了，與其每次都跳腳崩潰，還不如泰然處之。王的命令既然已經下達，那麼自己抓狂也好崩潰也好，都不可能改變他的決定。那還不如微笑著點頭呢。
至少，這樣不會讓他更討厭自己。
至於這次能不能對著那個人露出完美的微笑——別小看遠阪家的家訓啊，上次只是因為突然襲擊她措手不及而已。
再說，她其實還蠻感謝這個命令的，雖然現在的勞改生活也沒太大的不好，然而畢竟艱苦了一點。而且勞動強度那是真大，平時也不能自由偷懶。但是這一出去就不一樣了。
哈？你問為什麼不一樣？喂喂，難道她看上去真的像是個願意為了王的友誼之路犧牲貞操好不容易被一個人放歸野外還不乘機逃走的SB嗎？！
只要進了天高皇帝遠無人看管的森林那還不是任她去哪兒？誰會在這種時候還那麼乖的按照王的命令找小恩大戰啊？！
淺上藤乃都能死在大樓火災裡沒道理神.妓不能在森林裡失蹤啊！
心中的天平瞬間得出了結論，在貞操和閃閃之間，蕭晨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
這根本就是天賜良機好不好！
只要熬過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勝利的曙光就在前方啊！
抱著這樣微妙的「哦也」的心情，在跪伏在大殿之上，沐浴在祭司長欲言又止同情悲戚都快要氾濫出來的眼神裡，蕭晨對著王的詢問重重的點下了頭。
「……要做什麼你都聽清楚了？」
「是的。」
「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沒有。既然這是您的命令。」
GJ！蕭晨！光看大殿上侍衛們一瞬間流露的驚豔眼神，蕭晨就知道自己此刻的表現一定合格了。所以說好皮囊果然還是很有用的啊。最後一次見面了，她怎麼也想給閃閃留下個好印象——這麼說來侍女們的打扮和新衣服還是來得很及時的，總算沒給閃閃看到她邋遢得要死穿著麻袋裝的樣子。
啊啊，早知道就不為了方便把頭髮剪掉了。
心裡有點不舍但更多的是對於即將到來的自由的緊張與期待。蕭晨在得到王的允許後毫不猶豫的站直，轉身，跟著獵人走出了王宮。
完全沒注意到在她身後那雙紅眸中稍顯複雜的眼神。
然而……
蕭晨那簡單明瞭相當便捷而且可行性難得很高的逃跑計畫還沒開始就迎來了從未料想到的意外。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史詩上說獵人帶著神.妓走了三天才來到森林中恩奇都所在的地方，又花了兩天才等到恩奇都的出現。而現在正是第三天的上午，她剛吃完早上的乾糧。周圍也的確是森林，前後左右，全部都是各種她叫不出名字的鬱鬱蔥蔥或高大挺拔或茂密茁壯或攀緣彎折的樹木，那些樹木幾乎填滿了視線，細碎的陽光在枝葉上躍動，濃豔碧翠的各種葉片在陽光下看起來就好像寶石或者綠玉製成的一般。
腳下則是鋪滿了落葉和苔蘚的泥土，稍稍彎腰，就能聞到那種夾雜著腐爛植物氣息的，潮濕甚至還有些刺鼻的土腥味兒。
可問題是……
史詩中提及的另一大因素，獵人同學在哪裡？
蕭晨可以用她的項上人頭保證至少十五分鐘前，她還是乖乖的跟在獵人同學後面的——雖然一邊走一邊發呆一邊注意腳下防止摔倒還一邊想著逃跑之後要幹點什麼而且還走得很慢但是她真的是有乖乖的跟在獵人同學後面的！
畢竟獵人同學不可能猥瑣到看著她和恩奇都OOXX，所以見到恩奇都之後她也有足夠的逃跑時間，所以，她真的是乖乖的跟在獵人同學後面的！
然而，走著走著，她轉過一排樹木的屏障再繞過幾顆一人多高的灌木之後，偶爾一抬頭，她就忽然發現，眼前什麼人都沒有了。
真的完全沒有了。不僅沒有人，甚至連腳印和砍刀的痕跡都沒有。當蕭晨陡然發現失去了獵人同學的蹤跡，嘴角抽動的前後左右看了一圈之後，她不得不承認，就在她一邊看著腳下一邊想事情還走得很慢的時候，她似乎就不知不覺的，走丟了……
在原始森林裡走丟——這完全就是《荒野求生》的段子啊，這一瞬間，蕭晨不止嘴角，根本就整張臉都抽住了。最初她還試圖朝著每個方向都走了一會兒，每隔幾步都叫幾聲看看有沒有人應答。然而，當她發現自己找了個方向走了將近七八分鐘再回過頭想換個方向卻連自己走來的是那個方向都搞不清楚了之後，她不得不承認，她完全的迷路了。
這，這難道也是幸運E-加上老馬屬性帶來的效果？！
雖然最初的計畫就是利用森林的地形逃走，但是這個計畫以這種情況提前實現什麼的，蕭晨一點兒也不覺得開心啊！
混，混蛋！
她扶著身邊的樹幹，整張臉囧成一團，忍不住擺出了失意體前屈造型。
這，這真是讓人哭笑不得的只想說，你妹喲……
「……你妹喲！」——仗著這裡是無人的原始森林，蕭晨終於忍不住把這句話用中文說出來了……
不過，好吧，我們要往好處想。至少雖然提前了許多而且和原計劃差別大了一點刻意迷路變成了真迷路頗有些弄巧成拙的味道，但天朝語言是奧妙的，同樣的情況，我們也完全可以用塞翁失馬來形容。
嗯？什麼？你說這裡用這個成語太牽強了完全與情況不符？啊哈哈哈……嘛，反正只要逃掉了就好了這種細枝末節我們就不要追究了吧哈哈哈……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蕭晨惡狠狠的撕開了又長又薄又礙事的裙擺把拖到地上的裙裾拎了起來在塞進了腰帶裡，她現在要在這個深山老林裡怎麼活下去。
在得知自己要被送去「感化」小恩並且決定在趁機逃走之後，蕭晨就確定了兩套行動方案。方案A是現在森林裡躲上一段時間然後逃到別的城市去。這點並不太困難，蘇美爾的商業很發達，每個城市之間都有平坦的幹道，而且相互距離也不遠。但是，怎麼在新城市裡生活下去卻並不容易。雖然她現在身上披掛的首飾如果拿來換成糧食的話足夠吃上N年，但是一個弱女子拿著這些東西難保不讓人起什麼不好的念頭——哪裡都有歹人，她這個身體雖然刀槍不入，但是戰鬥力那真還不如一隻雞……
而且，當那些侍女告訴她這些都是王的賞賜的時候，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有點不想把這些東西賣掉了。
那麼，就只好上B計畫了。
那就是，乾脆就留在森林裡。
老實說，雖然看上去很不靠譜——畢竟原始森林那地方根本不適合人類居住——但是蕭晨仔細想了想，這個反而比A計畫安全可靠很多。首先，她刀槍不入已經經過了王和獅子的驗證所以她根本不用擔心死於獸口。其次，她一覺醒來就滿血復活的體質也在六個月的勞改生涯裡證實了病魔也奈何不了她。
所以，如果留在森林裡的話，她其實只要解決兩個問題就好了——吃和住。
而這兩者，恰恰是蕭晨最不怕的——她好歹也是《荒野求生》每集不落的忠實觀眾。
打定了主意，那麼事不宜遲，眼看著太陽還算高掛在天上，蕭晨立刻行動了起來。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給自己折了根粗樹枝當拐杖，仗著自己比較結實，乾脆無視了那些尖銳的葉片瘋長的芒草和在意想不到的角落就會突然戳出來的荊棘，找了個看起來還比較順眼的方向，勇猛無畏的開始了自力更生艱苦奮鬥之旅。
大約五個小時之後——這是蕭晨根據自己六個月勞改的經驗按照體力流失速度來計算的，她找到了一塊比較平坦雜草也很少看上去挺乾淨的突出的岩石。
大約十個小時之後——太陽落山了這種事情是個人都看得出來的吧，蕭晨用樹葉和樹枝給自己搭了個簡易三角形避難所——當然其實看形狀多數人會叫它窩棚——然後她累得快死了直接栽倒就睡了。
蕭.魯濱遜.晨的第一天深山老林生活感想：如果可以的話，她想用全身上下的首飾換把瑞士軍刀——哪怕這首飾是閃閃送的……
第二天，蕭晨直接睡到了太陽當空，她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窩棚周圍大約一百米的圓形範圍裡所有能夠看到的果實都摘了一遍用自己的牙齒舌頭和腸胃體會了一次當神農的感覺。
然後大約十二個小時之後，她聽著森林四處傳來的梟聲獸嚎，按著抽痛的胃，默默的看著窩棚那各處漏風的屋頂上透出來的星光。
蕭.魯濱遜.晨的第二天深山老林生活感想：沒蟲的果子不是打了農藥就是不能吃的……母親大人誠不欺我……
就這樣，蕭晨開始了她【刪除】苦逼【刪除】自由的親近大自然生活。
第三天和第四天基本也沒有區別，除了四處查看之外，蕭晨大部分時間都還在嘗百草和修繕自己的窩棚中度過。雖然自己刀槍不入，但是當她在距離窩棚大概兩三百米的地方發現了動物爪印——還很大很多——的時候，她心裡還是有點毛毛的的。不過也有好消息，在吸取前幾天的教訓嘗試用鳥啄過的痕跡分辨果實是否可以食用之後，她運氣很好的居然找到了一顆野生的無花果樹。
然而，人和鳥的食量畢竟是有著極大不同的，第五天的時候，無花果吃完了……
而第六天，蕭晨是在清脆的鳥鳴，燦爛的陽光，重新滿血復活了的輕鬆感，和停在胳膊上的毛毛蟲的招呼聲中醒來的……
當那只毛毛蟲映入眼簾的時候，她還沒有睡醒的大腦中瞬間浮現出了三個選項：A把毛毛蟲吃掉，B把毛毛蟲吃掉，C把毛毛蟲吃掉。而就在她無意識的伸出手，差點就要碰到毛毛蟲的時候，她整個人一激靈，迅速一抖手臂抖掉了毛毛蟲，完全清醒了過來。
罪過罪過，她一定是最近太久沒吃肉了差點就貝爺附體了——臥槽還好沒有！要知道她一點兒也不想知道那個毛毛蟲是不是雞肉味！
完全不能想像要是自己真把毛毛蟲塞嘴裡了——臥槽太可怕了腦內有畫面了啊救命！蕭晨再也不敢往下想，她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一邊伸手搓著手臂，她一邊拼命搖頭試圖趕走腦內的畫面，等到雞皮疙瘩都被安撫下去之後，她做出了一個決定。
今天已經是第六天了，是該出發去找新水源的時候了——雖然她已經在這裡附近找到了一處小溪——但是她還是有點想找找大湖泊因為……
她想吃魚。
魚肉也是肉！肉肉肉肉肉！一瞬間，腦內浮現出了各種天朝知名魚菜，蕭晨只覺得這一瞬她的口水急劇分泌了起來，原本應該滿血復活的肚子瞬間餓了。一股難以抑制的衝動自她心中升起，她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抽出拐杖一拄，她面色嚴肅神情堅定滿懷鬥志的站了起來。
……事實上事後蕭晨回憶起這一幕的時候，很認真的覺得那瞬間自己的眼睛絕逼冒著餓狼一樣的綠光……
……估計那模樣要多兇惡有多兇惡，要多猙獰有多猙獰，要多煞氣有多煞氣……難怪一路上什麼野獸也沒遇到……
嗯，沒錯，在魚肉這個難以抵禦的誘惑下，蕭晨居然一路沒有遇到任何阻礙。當大約兩三個小時之後她繞過一叢灌木眼前豁然開朗看到林間空地正中一汪幽深清澈可以直接看到裡面遊弋的魚類和水草的湖泊的時候，她感動得熱淚盈眶。
魚魚魚魚魚魚！！！肉肉肉肉肉！！！！
蕭晨相信，這一瞬間，她絕對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她此刻貝爺附體，渾身都洋溢著天朝光榮吃貨的高貴精神！
她差點就要丟下手中的拐杖朝著小湖泊撲過去了。但是，現在還不行！
就在她眼前，湖泊邊圍著好幾群喝水的動物。蕭晨竭力穩住自己，仔細的一個個看了過去。
嗯，羚羊——可能不是反正是什麼羊——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火鍋——啊不對，這個她搞不定的被那個角戳了一定很痛PASS……獵豹？似乎是獵豹吧？爪子看上去有點嚇人……這個還是……也PASS吧……那個……莫非是犛牛？不對犛牛是高原的！但這個好像啊臥槽牛肉雖然更好吃但是這個蹄子也太嚇人了PASS……
蕭晨一邊用理智警告自己不要輕舉妄動去肖想搞不定的「食物」，一邊眯著眼睛在動物群裡搜尋，忽然，她睜大了雙眼。
就在靠近她的右手邊，有一隻……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的……靈長類動物？！
應，應該是靈長類動物吧？蕭晨有點不敢確定，因為那東西被一群看上去又像驢又像鹿的動物圍著，所以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就憑藉著她能看到的部分，那個東西看上去也很是怪異。
不像猴子也不像猩猩，不大，大概就和她差不多高。蹲著的姿勢很接近人類，動作看上去一點也不笨拙——她甚至看到它用手捧水喝——然而，那東西渾身都是長毛糾結在一起連哪裡是臉都找不到。
所，所以，這個到底是什麼啊？
蕭晨嘴角抽動了一下，下意識的退了一步，然而就在她腳步還沒踩實的時候，眼前忽然一黑。她還以為是自己想肉想得頭昏眼花了，但當眼前的黑暗褪去視覺再次回來的時候，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視角和剛才完全不同。
她正淩空「飄」在半空裡——也就是池塘的上方——看著站在水池邊的「自己」？！
誒，誒？！！
蕭晨瞪大了眼睛，而就在她眼前，「自己」渾身忽然光芒一閃，一個哪怕怒氣衝衝充滿了不滿和嫌棄也依舊動聽到讓人骨頭都酥了的女聲從白光中傳了出來。
「不過是一個愚蠢的人類，居然害我被眾神嘲笑，你這個蠢貨！」——當白光消失的時候，出現在她眼前的，是在這深山老林的背景中益發顯得美得如夢似幻不可方物的伊南娜女神。
被女神附身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蕭晨整個人都傻了，她盯著又一次借用自己的殼子出現的女神，一句話不經大腦的就脫口而出：「您能看到我？」
「廢話！」女神一個白眼——然而無論怎麼看都更像媚眼——瞪了過來，她一手插著腰，一手撩起了長髮，完全沒有了前兩次那雖然美豔卻神聖凜然的樣子，整個人就如同一個被寵壞了的嬌蠻大小姐，「賜給你神力的是我！我怎麼可能看不到你？！真是蠢貨！白癡！」她再次翻了個白眼，滿臉嫌棄的皺了皺眉，「真是的！如果不是你的身體那麼適合我降臨，你的父母又曾獻祭給我那麼多祭品，你又勉強能算是整個烏魯克最美的少女，你以為我會願意選擇你這種連初夜都送不出去的蠢貨當我的神.妓嗎？！」
…………不好意思我的初夜送不出去那根本就TMD的是你的錯好嗎？！——這一瞬間蕭晨超想這麼頂回去，好險她還記得眼前的是女神。
「……真是的，就算吉爾伽美什看不上你，那麼多男人，你就不能隨便選一個嗎？！」
…………臥槽閃閃看不上我貌似也是你的錯吧？！
「結果到現在你的儀式都還沒有結束……這樣你要怎麼行使我的神力啊！真是夠了！還是處女連我的神力都無法傳遞的神.妓簡直就是恥辱！！讓這樣的你去和野人交歡！吉爾伽美什根本就是在戲弄我！」
……這次蕭晨表示她沒有什麼想要腹誹的了，她根本就沒打算搞定什麼野人……
……等等……
野人……？！
如果不是「魂魄」狀態已經不能被嚇出魂去了，蕭晨覺得這瞬間她絕逼已經靈魂離體了。她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不可置信的眼神在伊南娜身上稍作停留之後，她瞬間轉頭看向了她先前的觀察對象。
奇怪的靈長類生物。
野人。
水邊。
第六天。
臥槽坑爹啊！！！！！！！！！！所有因素和細節迅速的串聯在了一起，蕭晨整個人，不對，整個魂都抽住了！她現在超想拿出黑泥糊史詩翻譯和FSF的人設原畫一臉，瑪麗隔壁啊！！誰TMD的也沒跟她說小恩最早出現的時候長這樣啊！！！！
——不對等等這個不是重點！
重點是！蕭晨將驚悚，不，現在已經是驚恐了的眼神轉向了套著自己的皮一串話罵完滿臉不情願但是動作依舊優美魅惑得讓人移不開視線蓮步輕移向著野人——疑似恩奇都——走去的女神……
千，千萬不要告訴她伊南娜大大現在是打算用她的皮——雖然樣子都已經不一樣了——去「感化」小恩——雖然除了這點之外她對於女神的突然出現和行動做不出任何其他解釋。
但是，臥槽就算長得不一樣了這TMD也是她的皮好嗎是她的皮好嗎？！——好吧雖然歸根到底這是「夏哈特」的——但是現在她就是夏哈特啊！——臥槽這難道就是她前兩次用了時臣和藤乃的皮的報應所謂套皮者人恒套之？！——然而那不是她自願要套的好嗎？！
蕭晨的大腦完全混亂了，她內心這一瞬間崩潰得無以復加，然而魂魄狀態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伊南娜用那超越了世俗的嬌媚美貌吸引了小恩的視線，嬌柔的靠在了他的身邊，然後捧起了他的臉，吻了上去。
……慘，慘不忍睹……
蕭晨表示這一瞬間她會別過臉去絕逼是下意識的動作。然而剛別過臉她就覺得不對了，一抹翠綠中混雜著白色光點的漂亮光彩劃過她的眼角，她趕緊回頭，就看到原本小恩所在的地方變成了一團光繭，而伊南娜正一臉厭惡不爽的一手扇風一手插腰站在旁邊。
沒，沒有滾？
蕭晨下意識的按住了被嚇得差點裂開的小心臟，女神正好看了過來，看到她的表情，立刻柳眉倒豎：「蠢貨！你在看什麼？！你那是什麼表情啊！真是夠了！如果不是因為你的愚蠢和父親的要求，我才不會碰這種野人呢！就算甯孫……」她忽然停下了話頭，咬了咬嘴唇，露出了非常不甘心的表情，「……我跟你這個蠢貨說這個幹什麼……真是的……」頓了頓，她又揚起了聲音，直視著蕭晨的眼睛，露出了盛氣淩人的高傲表情，「不管怎麼說，感謝我吧！哼，就像吉爾伽美什交代你的那樣，我已經替你開啟了這個野人的靈智！帶他去見吉爾伽美什吧！哼！那個男人居然敢鄙視我！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他知道，這個烏魯克，配得上他的只有我！」說完，她周身立刻又光芒大盛。蕭晨還沒來得及消化她話裡的內容，眼前就再次一黑一亮。
試教的移動讓她整個人都晃了一下，不過現在可不是摔倒的時候，努力穩住身體，她趕緊向周圍看去。然而，女神早已消失不見了，蕭晨還想再左右看看，身邊突然傳來了蛋殼碎裂一樣輕微的剝啄聲。
她趕緊朝著聲音的方向轉過臉，就看到那個處於原本應該是小恩的方向的光繭上出現了數條裂縫。裂縫延伸的非常迅速，不過一瞬，光繭就完全裂了開來，無數銀綠色的漂亮光輝像被風揚起的細沙一樣飄灑開去。
蕭晨木著一張臉看著這如夢似幻的場景和……
……白衣，綠發，臉龐清秀美麗，如同睡美人一樣雙手環膝，躺在原本是光繭中心的地方，和FSF人設長得一模一樣的，「美少女」。
……所以……這就是……恩奇都的誕生……？
臥槽這個世界你還敢更加不科學一點嗎？！！！！！！！！！！！！！！
悠于 2015-4-24 13:27
第64章 05
05 邂逅 （「邂逅」——志方あきこ）
現,現在要怎麼辦？
眼前是漂亮得像美少女一樣的美少年，周圍是繁盛茂密的原始森林。因為剛才的動靜和女神的出現，原本聚集在湖泊邊的動物們大部分都已經跑掉了。現在，只有距離他們最遠的湖泊的另一端,還有零星的幾隻野鹿野牛,一邊喝著水,一邊謹慎的豎著耳朵,注視著此間的動靜。
蕭晨看了看那幾隻鹿,眼神再次轉向了抱膝躺著姿勢各種唯美但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的「睡美人」。
從蕭晨的角度,甚至看不到他胸膛的起伏。現在的恩奇都——應該沒錯這就是恩奇都了——簡直就像剛剛從盒子裡拿出來還沒醒來的薔薇少女一樣。
美麗，精緻，夢幻——然而，怎麼看都缺乏身為「人類」的那種親切感。
但是，既然女神說了已經開啟了他的靈智，那麼，應該沒有問題了才對。
而且，總不好把他放在這裡就不管。
蕭晨糾結了，終於，人道主義精神還是戰勝了「乾脆就這樣逃走算了」的自私心態，她小心翼翼的湊近了睡美人，蹲□，伸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肩膀。
指尖傳來了和自己差不多的體溫的熱度——這讓她內心不知道為什麼松了口氣——她稍稍使了點力氣，推了推睡美人的肩膀，輕聲試探著的開口了。
「恩奇都？」
「……唔……」睡美人皺了皺眉頭。
啊，有門。蕭晨加大了音量，再次推了推，「恩奇都？醒醒，恩奇都？」
「唔……」睡美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點兒，那表情在精緻漂亮——蕭晨表示按照史詩恩奇都的樣子不應該是COPY神.妓的嗎？！可是現在這根本就不是COPY而是PS吧？！身為這張臉的原主她表示自己絕逼沒有那麼美啊！這種COPY完了居然比原主還要漂亮的設定真的大丈夫嗎？！——的臉上顯得楚楚可憐，讓蕭晨內心很有種莫名的罪惡感。不過還好，很快，他的眼瞼就動了兩下。然後，忽然的，睜開了眼睛。
「恩奇都。」蕭晨一下子就高興了起來，伸手就打算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可是睜開了眼睛的恩奇都的動作比她更快，她只覺得忽然天旋地轉，一下子就被撲倒在了地上。
「啊！」這個情景，總覺得好像似曾相識？這個想法剛從腦海裡掠過，蕭晨就覺得身上一重，半邊身體都被壓住了，下一秒，綠色的長髮掠過她的視野，一個溫熱的呼吸就噴在了她的頸間。
等，等等！這個動作！！蕭晨渾身一僵。她也顧不得動作算不算粗魯了趕緊使出吃奶的力氣掙扎了起來，然而撲在身上的美少年簡直就是八爪魚，她越撲他抱得越緊，還一直往她身上蹭。蕭晨被他弄得毛骨悚然，掙扎的動作越發激烈了起來。她臉色都青了，如果不是這裡是深山老林，絕逼已經開始叫救命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恩奇都忽然一下子放開了她的手，咕嚕一滾，放鬆了全身力氣頭往她肚子上一擱仰天躺成了大字型……
很歡快的笑了起來……？！
清脆，中性，就好像變聲期前的少年一樣爽朗乾淨的笑聲充滿了愉悅，像小孩子一樣單純，又如同陽光一般透明清澈，簡直就如同敲打著岩石的溪水一般動聽。原本被嚇得半死的蕭晨直接給他笑懵了。下一刻，她忽然腦中靈光一閃，一骨碌直起了身體，神情各種複雜的壓著她的腿，拿她的肚子當枕頭的恩奇都。
……千萬別告訴她……
「恩奇都……」她再次嘗試叫了一聲他的名字。然而，就好像是在驗證她剛才的那抹靈感一般，美少年對這聲音置若罔聞，他眨了眨眼睛，只是看著她笑，很快，似乎對因為她的動作垂落下來的項鍊來了興趣，也不管那鏈墜蕩在她的事業線範圍裡，直接的就一爪子拍在了她胸上。
他的動作那叫一個乾淨俐落直截了當，快得讓蕭晨都忘記了攔截。然而，這種時候，他的眼神中也沒有任何雜質，那雙如同初生嬰兒般清澈的眼睛就好像完全沒看到她的胸一樣，只盯著在太陽下光芒閃爍的黃金鏈墜，眼中是最純然的快樂和好奇。
蕭晨嘴角抽搐的看著抓著鏈墜把玩得不亦樂乎甚至試圖把那東西往嘴裡塞動作行為模式完全和她同事家九個月的兒子一模一樣的恩奇都，只覺得一道雷劈在腦後，把她給劈了個外焦裡嫩兩面鬆脆。
……所，所以……伊南娜所謂的開啟靈智，就是管殺不管埋，管挖不管填，只刪除舊的「獸性」系統，不負責把新的「人類常識」系統裝進去的嗎？！
臥槽這麼不負責任的女神真的大丈夫嗎？！她就這麼把這個攤子丟給她了是想要怎麼樣啊？！
看著純潔如天使乾淨如出場裸機的蹭在她身上抓著她的項鍊玩得各種開心的恩奇都，蕭晨自胃部突如其來的疼痛中感受到了森森的憂鬱。
現在怎麼辦？
感覺到恩奇都側著頭看過來，她順手就像逗同事家的兒子一樣摸了摸他的腦袋，看著他驚訝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眯起了眼睛看上去很舒服的表情，蕭晨更憂鬱了。
如果把這樣的恩奇都帶回烏魯克的話，她絕逼會被那個二貨王殺掉的吧。
所以，只有手動安裝系統了麼？
首先我們在此要聲明一下，大齡未婚女青年蕭晨她沒有養過小孩。
雖然有兩個和自己都有一半血緣關係的弟弟，在身為遠阪時臣的時候也教育過過繼來的凜。但是前者那是她爸爸媽媽養的，雖然從小就帶著他們玩兒，但蕭晨的確從來經歷過教導他們吃飯說話這種環節。後者送到她家的時候更是已經快七歲了。在葵的細心照顧精心教育下長大的凜比同齡人懂事得多，根本不需要她多操心。
所以，一開始，她對著裸機恩奇都就好像對著一個燙手山芋一樣完全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但是，很快，她就發現，自己根本不需要為難——反而是該嫉妒才對！
神祗所造拿來跟吉爾伽美什CP的恩奇都哪怕是裸機也完全是個天才！
「恩奇都。」
「恩奇都……」
「對，你的名字是恩奇都。我，我的名字，是夏哈特。」
「夏哈特。恩奇都。夏哈特。恩奇都。」
「很好！」
從認自己的名字到學會蘇美爾語，這孩子只花了不到十五分鐘。
「車是一種代步工具，還可以用來搬運東西。城市就是大家居住的地方，有城牆，很大，有很多東西很多房子很多人。結婚就是相愛男女締結在一起的合法契約，是一種很神聖的關係。相愛就是男女互相懷抱著愛情。當然同性……也不是不可以啦。」
「啊，這個我知道，夏哈特你剛才說過，你侍奉的伊南娜女神就是主管愛情的女神，對了還有什麼？」
「還主管生育和戰爭。」
哪怕是根本沒有見過沒有接觸過的的常識和知識，聽一遍就可以完全理解記住。
「無論怎麼樣，傷害別人都是不對的。因為有力量就去傷害別人更是絕對的錯誤行為。」
「那麼，為了保護呢？夏哈特，你說過真正高尚的強者是回去保護弱者的吧？那麼，為了保護弱者而傷害了別人呢？」
舉一反三，敏銳的理解力和堅定的意志，聰慧睿智純澈豁達，美好的品質對這孩子來說根本就是本能。
但是……
「……就這樣，小美人魚化成了泡沫……」
「嗯？所以，如果吉爾伽美什不愛夏哈特的話，夏哈特也會變成泡沫嗎？誒~~~怎麼辦？我不要夏哈特變成泡沫啊！我決定了，這樣的話，等我打敗了吉爾伽美什，就讓他愛上夏哈特吧！這樣夏哈特就不會變成泡沫了。」
「都說了這個只是故事啊。我怎麼可能因為王不喜歡我就變成泡沫啊。」如果這樣的話她早就變成泡沫好幾輪了好嗎？！而且，「先不說你能不能打敗王，就算你打敗了王王也不可能會喜歡我的啊這根本就是兩回事好不好？」
「為什麼不可能？夏哈特那麼好。而且夏哈特，你很喜歡吉爾伽美什吧？如果他不喜歡你你會傷心的。我不希望你傷心。至於能不能打敗吉爾伽美什，你就放心吧。他是我宿命的對手，我會讓他知道，來自森林荒野的我才是最強的。等我打敗了他，他肯定就會喜歡你了。」
所以說，你打敗吉爾伽美什和他喜歡不喜歡我到底有神馬關係啊？！漫天佛祖各路神祗算我求求你們了這到底是哪家的熊孩子求家長領走啊！臥槽她只不過是在被問起關於王的事情的時候回答得詳細了一點兒就立馬被這熊孩子看穿了自己喜歡閃閃什麼的也就算了，但是這熊孩子是為什麼之後就死抓著這點不放不管什麼都要扯到這件事上面去啊？！
我勒個去啊！！
蕭晨抬手扶額，太聰明太敏銳卻還特別死腦筋的熊孩子你真心傷不起啊！
眼看恩奇都還要說什麼，蕭晨立馬按住了他的肩膀，很是嚴肅的盯著他的眼睛：「恩奇都！」
「啊，誒？」估計是蕭晨的表情太過正經了，恩奇都眨了眨眼睛，不自覺的也擺出了從她那裡學來的正坐姿態，「怎麼了？夏哈特？」
「不准再提我喜歡王這件事。」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反正不准再提了。」蕭晨敲了敲他的額頭，看他一臉不服氣的捂額，忍不住還是柔和下了表情。說實話，接觸了之後，她是真的明白了為什麼那個二貨王會把眼前秀美的青年當做一生的摯友。這和外貌什麼的根本毫無關係。事實上，她現在覺得，恩奇都是一個任何人只要稍加接觸，都會喜歡上的青年。
滿溢的生命力，潔淨清澈又真摯，堅定而豁達，敏銳卻溫和。就如同他那綠色長髮所預示的自然一般，恩奇都是一個如同草木，如同清風，如同山泉一樣可以讓人的心靈都瞬間清澈起來的青年。
哪怕那容顏和她有七八分相似，他們也是絕對不同的。她只是隨處可見，頂多也就是皮相漂亮了一點的普通少女，但是這個青年，卻是一顆就算放置在漫天黃沙的曠野中也會閃閃發光的寶石。
「……與王的命運相連的是你，這點真是太好了。」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髮，微笑了起來。
「夏哈特？」那笑容中複雜的意味讓恩奇都有些不解，然而他很敏銳的體會到了她的情緒，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在傷心？」
「不。」即使是一瞬，聯想到那個悲傷結局的心情也被感覺到了嗎？蕭晨趕緊壓下了思緒，把話題扯了回來，「我才沒傷心呢！對了，我剛才說的話記住了沒有？」
「不准再提你喜歡吉爾伽美什？」恩奇都的記憶力好反應也相當快，同樣，「對了，你還沒告訴我是為什麼不准提呢！這又不是什麼壞事。」——追根究底抓住不放的能力也足夠強。
看著眼前青年雙眸中再次升起的不滿和他那一臉「沒有理由的話我是不會照做的」的表情，蕭晨腦中剛才的美好印象頓時一掃而空，這哪裡是好青年這根本就是一死不聽話的熊孩子剛才她絕逼是眼睛被黑泥糊住產生錯覺了吧！
「而且，夏哈特，我覺得在這件事情上你也太武斷了一點哦。你說你沒有問過吉爾伽美什，那你怎麼知道他一定不喜歡你啊？」
叫你別提你還提？！蕭晨頓時惱羞成怒了。她狠狠給了青年一個毛栗子，看著他委屈無辜的樣子撂下了狠話：「不准提！沒有為什麼反正不准提！如果再提的話！我就不帶你去烏魯克了！」
「再提就不帶你去」——在雖然從蕭晨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但人情世故仍有欠缺的恩奇都看來，自然就變成了「不提就帶你去」的意思。在表示自己不會再提起「夏哈特喜歡吉爾伽美什」這件事之後，他立刻就興高采烈的拉著蕭晨表示現在就要出發去烏魯克。
對於吉爾伽美什的執著，大約是從誕生起就烙印在這個青年的意志裡的東西吧。看著恩奇都閃閃發亮充滿了期待的眼神，蕭晨沉默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
就這樣，在因為系統升級——雖然就過程而言蕭晨覺得大概用系統解鎖來形容更為恰當，因為實際上，她教的只是皮毛，很多東西早就銘刻在恩奇都的靈魂裡了——又耽擱了兩天之後，他們離開了森林，開始啟程向著烏魯克出發。
然後，非常偶然，當然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也可以被認為是毫無懸念的，在距離森林最近的村莊門口碰到了擔驚受怕一個多星期，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的獵人同學……
看到走失的神.妓不僅沒事還真的感化了野人把他帶了出來，獵人同學當場就匍匐在地感激流涕失聲痛哭表示此生都是伊南娜女神的忠實信徒了。對此，蕭晨心虛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還是恩奇都在打聽了情況之後，偷偷和蕭晨說了個補償辦法。
「聽說這裡的牧民因為野獸的騷擾無法安睡。我想去為他們除掉野獸——雖然野獸也是生命，但是，保護弱者，這是你教我的。」青年微笑著，「雖然走失不是夏哈特的錯，但是如果什麼也不做的話，夏哈特也不會安心的吧？這點事情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過也可以表達一下我們的心意了。」
沒有人可以拒絕這個青年的提案的。而當他帶著頭狼的屍首回來的時候，整個村子如同迎接英雄一樣的迎接了這個他們曾經的恐懼之源。
看著被人們歡呼著圍住了白衣綠發的青年，看著青年有點不好意思的，卻因為那直接的善意而綻開的笑容，蕭晨站在遠處，忍不住也勾起了嘴角。
——與王的命運相連的是這樣的人，這一點，真是太好了。
——真希望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就能互相給對方留下好印象……雖然對於那個二貨王來說，這個的確困難了一點。
…………何止困難了一點啊！！
好不容易告別了熱情的村民，蕭晨帶著恩奇都花了一天半總算在夜色降臨之前穿過了城門踏上了烏魯克城中的土地。然而，剛剛走到王宮前的廣場，還沒進入廣場的範圍，蕭晨的嘴角就抽住了。
平日裡熱鬧的廣場今天看上去更加熱鬧，裡三圈外三圈圍得都是人，然而和往日熙熙攘攘的活潑氣氛不同，今天圍著廣場的人全部神情凝重，甚至有貴族婦女如喪考妣一樣的嚎啕大哭。
蕭晨的個子和高字向來無緣，恩奇都的外形基本就是她的PS版雖然有CTRL+T過但也好不到哪裡去。然而就算這樣，她也一眼就看到了廣場正中央被人為空出的大片空地中心豎著的石碑，還有石碑邊上那個正和某個貴族大臣不曉得說著什麼的，金發紅眸，一臉傲慢的王。
說是「說」，那還真是美化了現場的場景，事實上，那完全是大臣跪地苦求，而王則不屑一顧。
感覺到身邊的恩奇都忽然繃緊了身體，蕭晨立刻明白他也發現吉爾伽美什了。但是，現在可不是貿貿然沖進去的時候。蕭晨趕緊拉住他的衣服，隨手就抓住身邊看上去像是貴族的中年男人問道：「不好意思，我是伊南娜女神的神.妓，今天才回到烏魯克，請問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哪怕蕭晨再排斥，她也不得不承認神.妓這個頭銜很多時候是非常有用的。本來被突兀的拉住各種不爽的男人在聽到她的話之後立刻收起了不滿的表情，態度恭敬，但神色苦澀的回答：「神.妓大人，你有所不知，這些人，包括我之所以聚集在這裡，是因為今天王在廣場上豎起了刻著法案的石柱。」
「法案？！」蕭晨震驚了！要知道，在烏魯克，王的命令雖然也非常給力無人敢違抗，但是這畢竟是個議會制城邦國家，命令下達了也是可以更改刪除的，但是成文法就不一樣了——雖然這個時代沒有什麼法律高於一切的精神甚至沒有後世承認的成文法，但是刻在石柱上的法案，對這個時代那就是絕對不能更改的東西了。
這個二貨王又犯二了？！不過，「什麼法令居然讓大家的反應那麼大？」
蕭晨剛問出口，男人的表情立刻更加苦澀了，他看了看蕭晨，整張臉都皺了起來，而就在蕭晨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的時候，她聽到男人說：「就是那個關於女子初夜權的命令啊，神.妓大人，你們神殿也不能想想辦法嗎？聽王的意思，似乎是不僅不打算撤銷，反而要定位法律。違反的很可能會被處於極刑呢！」
啥？！
這，這種時候，到底是應該囧還是應該憤慨還是應該為王的腎默哀啊？！這一瞬間，蕭晨完全被閃閃的二勁打到了，她整張臉都抽住了根本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反而是她身邊的恩奇都皺起了眉：「初夜權是什麼？」
「嗯，這位不知道嗎？」中年男人挑起了眉，所有些疑惑，但還是帶著憤慨解釋，「就是說，以後所有女子都不能去伊南娜神殿進行儀式得不到伊南娜女神的保佑了，她們要把處.女保持到結婚之前，然後在婚禮的當夜，將初夜獻給王啊！」
「！」恩奇都的眼睛瞬間睜大了，他沉默片刻，轉頭看了一眼蕭晨，忽然抬手在她肩膀上一拍。然後在蕭晨不解的眼神裡擦過她的肩膀，伸手推開眼前的人，朝著廣場的中心走去。
蕭晨眼看著恩奇都用自己那精緻的相貌和堅毅的眼神如同摩西分紅海一樣在眾人的私語和不自覺的退開中一路向著吉爾伽美什走去，原本不解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整個人都石化在了原地。
因為，就在恩奇都與她擦肩而過時，她聽到他小聲說：「放心，我去阻止他。與他戰鬥本就是我的命運。更何況，我不會允許他使你傷心的。」
臥，臥槽！！
初夜權——睡別的姑娘——她喜歡吉爾伽美什——所以要阻止他——為了宿命——以及為了不讓她傷心？！
反應慢半拍的在腦海中終於拼湊出了恩奇都的思考路線，蕭晨完全不知道該感動於恩奇都對自己的愛護還是該抽筋這熊孩子居然這時候還想著她喜歡閃閃這事兒！不過，不管是哪個，都得阻止啊！
此刻的蕭晨完全忘記了神祗欽點的宿命對決不是她可以阻止可以插手的，她腦子一熱，就沿著恩奇都留下的路徑沖了過去。然而，就在她好不容易排開人群，快要衝進廣場中的空地時，只聽到一聲劇烈的響動，整個廣場的地面猛烈一震，圍觀群眾驚呼尖叫著如同海浪一樣的朝廣場週邊退了開去。蕭晨馬上雙手護住頭，努力在奔跑的人群裡穩住身體，等到騷亂間歇身邊人都跑光了，她才放下手臂。
然後，臉上的表情立刻抽住了。
就在她眼前，地面出了蜘蛛網一樣的縫隙，塵土飛揚，伴隨著不科學的閃光巨響和爆鳴聲，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已經戰在了一起。
第65章 06
06 黎明曙光（「黎明∼Aurora∼」——志方あきこ）
空氣震盪,大地搖動，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的爆鳴聲宛如雷霆。說實話吉爾伽美什與恩奇都之間的戰鬥不是兩個身高超過兩米的彪形大漢扭打在一起這點蕭晨真的很高興，然而她也沒想過這現場會變成如同奇美拉和哥斯拉扭打在一起的慘狀。
不，比那個還恐怖,沒有被Servant的位階所束縛的兩人的戰鬥力完全就是自然災害級別的。沒有了魔眼的蕭晨根本就看不清楚兩人的動作,就像第一次旁觀Lancer和Saber的戰鬥的愛麗絲菲爾一樣,她只能憑藉飛揚塵土和閃光爆鳴聲中偶爾顯露出來的金與白來猜測戰況。
原本聚集在廣場上的圍觀群眾早在這兩個自然災害打起來的時候就嚇跑得一乾二淨了。不過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一些膽子大的雖不敢像蕭晨站得那麼近,但也三三兩兩提心吊膽的躲在靠近廣場的建築物的陰影裡偷偷看著。然而,很快，就在宛若追逐的金與綠鮮亮的一閃之後，伴隨著一聲刺耳的破空聲，不知道什麼東西驟然劃過廣場，擊中距離廣場至少兩百米處的某幢房屋。這下可好，隨著那座被池魚的房子二層直接垮塌下層樓板都被掀掉了一半，尖叫聲頓時四起。蕭晨眼看著圍觀群眾像從失火的籠子裡逃出來的老鼠一樣四處亂竄，現場情況頓時一片混亂。
這倆熊孩子！不對！另外一個是二貨！蕭晨這時真是後悔！早知道這倆自然災害破壞力那麼大，她再怎麼也要阻止他們在公共場合就這麼打起來啊！只可惜此時說什麼都太遲了！額頭上「啪嚓」一聲猛地竄起一個十字路口，她狠狠向著激戰正酣根本不理睬外界情況的兩個男人的方向瞪了一眼，拔腿就朝著被池魚的房子跑去，一路上不忘用她神妓的身份硬拽上了好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幫忙，很快，不止她，王宮的侍衛和神殿的祭司長也帶人聚集了過來。
三波人——蕭晨抓來的壯丁，宮殿的侍衛官和祭司長帶來的祭司們很默契的不約而同的無視了造成災害的罪魁禍首。迅速投入了組織人力救災順便疏散人群的工作中。還好那幢無辜的房子雖然被池魚了但至少沒有人受傷——因為當時屋主正帶著全家在家門口看熱鬧。
……對於這種結果，蕭晨表示除了囧之外她別無感想。
不過，至少有了這三群人，烏魯克的情況是控制下來了。侍衛們以廣場為中心劃出了好大一片禁區輪流換班把守不准人入內以免造成誤傷。住在近處的人們都被轉移到了親戚或者朋友的家中，沒地方去的則暫時被安置在了神殿裡，由祭司長帶人暫時照顧。再加上這時候站出來的議會大臣們，王引發的騷亂總算被控制在了不至於太過擾民的範圍內。
「那麼，夏哈特，你呢？你要跟我回神殿去嗎？」好不容易一切安排停當，祭司長將視線從在祭司們的幫助下有條不紊的迅速轉移的人們身上轉了過來，看著蕭晨問。
她的目光裡透著擔憂和期待，還有濃濃的自責和心疼。她是真的在擔心自己，蕭晨被她看得心虛極了。但還是搖了搖頭。
「為什麼？」祭司長皺起了眉。
「我……我想待在這裡。再，再怎麼說恩奇都也是我帶來的，不確認最終他和王的安危，我是絕對不能放心的。」——這理由，倒也不算完全在說謊，可就算這樣，蕭晨還是不敢和祭司長對視，下意識的垂下了眼簾。
「你這孩子……」祭司長低聲歎了口氣，最終也只能苦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你怎麼就那麼死心眼呢？不過……罷了……那麼我就先回去了。」
她說完，沒有再看蕭晨，挺直背脊就帶著一群漂亮的女孩子走掉了。
蕭晨看著她的背影默默的在心中說了聲對不起，也轉過了身，沿著侍衛們不自覺讓開的路徑中，重新走進了他們看守著的隔離包圍圈。
就像她說的那樣，她不親眼確認那兩個人戰鬥的最後結果，不親眼確認那兩個人的安全，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安心的。
……不過……
三個小時之後，姿勢端正的跪坐在相對較為安全的未知上的蕭晨轉身看了看身後空曠的街道——已經草木皆兵風聲鶴唳了的侍衛們最後圈定的包圍圈各種巨大，以廣場為圓心的近兩百米範圍內完全真空了——再看了看被不科學的聲光效果所籠罩，在兩個人形天災的肆虐下已經快隕石過境之後的微縮環形山——估計挑個比較巧妙的角度拍下照片傳微博騙人說是科斯特地貌都有人信——的廣場。默默的摸出了剛才祭司長塞給她的面餅和無花果……
天黑了，她肚子餓了……然而這倆熊孩子製造的聲光效果居然沒有任何減弱的趨勢……
他們到底打算打多久啊？
想到了史詩中恩奇都的「體力」和會打算把初夜權刻上石柱的王的「體力」，蕭晨啃著無花果嘴角不自覺的抽了一下……喂？！這個不會也來六天七夜吧？！
還好，事實證明，這倆熊孩子不至於不科學的那麼坑爹。他們沒有打六天七夜——他們只是比較坑爹而已。他們打了三天三夜。
不吃不喝不休息的打了三天三夜——這到底是一件多麼不科學不符合常理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去追究了，重點在於，就因為這倆熊孩子那麼能打，蕭晨被迫也只能在旁邊等了三天三夜。
當然，她沒有那倆熊孩子那麼不科學，他們可以不吃不喝，她還是要填肚子解決生理問題的。唯一的共同點大約是，這三天裡，蕭晨也幾乎完全沒合眼——雖然知道如果按照原作史詩走向的話這倆絕對不會有事，但是看著那種完全能用駭人來形容的光影效果就發生在自己眼前還是讓她一顆心始終懸在那裡。但是，事實也再次證明了，相比那倆熊孩子，就算她再能撐，她還是弱雞。在陪著那倆貨熬了兩個晚上之後，她終於扛不住周公的誘惑，帶著那顆懸著的心一起……
睡過去了……
於是，當第四天的朝陽升起，照耀在烏魯克城的廣場上的時候，于淩晨時分停止了戰鬥並在之後的三個小時裡以語言和暴力手段終於「說服」自己新認的好朋友放棄了那個愚蠢的初夜權命令的恩奇都走到戰鬥中唯一沒被波及的高臺邊，看到的，就是在晨曦裡蜷縮著身體，呼吸沉沉，黑髮遮住了半邊臉頰的沉睡中的少女。
他立刻將原本正要脫口而出的呼喚咽了下去，眨了眨眼睛，嘴角就翹了起來。
陽光自他身後的方向射來，照在少女身上。她的白裙和□在外的四肢上沾上了不少灰塵和沙土，黑髮也毫不留惜的就散在滿是塵土的地面上。這原本應該是髒兮兮又落拓的一幕，然而此刻，卻反而顯得少女細膩的肌膚潔白晶瑩，纖細的四肢嬌弱而可愛。再加上手腕頸間的金飾在陽光下閃爍的光彩，她看上去就好像一朵落在沙漠中的還帶著露水的白色花朵一般，突兀，卻又難以形容的優美。
夏哈特果然是最漂亮的——他這麼想著，想到她對自己的那種純然的善意和愛護，忍不住就驕傲了起來。
不僅是漂亮——夏哈特果然是最好的。
「恩奇都，你在看什麼？」身後傳來了傲慢的聲音——但那傲慢之下的聲色，卻是會讓知道這個人本性的人大吃一驚的柔和。可惜恩奇都不吃這套，他頭也不回，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嘖。」非常不爽的冷哼聲，然而說話者居然真的沒有再開口，他只是皺著眉，滿臉不耐煩的走了過來。
然後，在看到少女的時候，停住了腳步。
「…………是她…………」
「嗯。」友人的聲音不算響，恩奇都也就沒有再阻止他發言，轉身對著吉爾伽美什笑了笑，他輕聲解釋，「我們打鬥的時候感受到的那個氣息就是夏哈特。她一直很擔心的，也是直到昨天才呼吸減弱睡了下去的，不要吵醒她。」
「……所以，你才一直不攻擊這個方向？」王眯了眯眼睛，挑起了眉。
那是能讓臣下心驚膽戰立刻匍匐謝罪的表情，但對於友人卻完全沒有威懾力。相反的，恩奇都看到吉爾伽美什的反應後，臉上的笑容立刻更深了一些，「你不是，也沒攻擊這個方向麼？我發現了的東西，沒道理你發現不了的。」
「……哼，那不過是本王的仁慈而已。」沒錯，只是這樣而已。只不過是因為這個少女達成了他的要求，所以他給了她應得的寬恕而已。「再說，這個女人就算被攻擊到也不會死的。」
「對哦~」恩奇都非常無辜的眨了眨眼睛，「你也知道夏哈特被攻擊到也不會死的啊。」
………………
………………
如果此時還沒發現自己一時失言被抓住了把柄，吉爾伽美什就枉為烏魯克之王了。感覺到恩奇都似笑非笑的眼神，吉爾伽美什滿臉不爽的伸手抄了抄前發。如果是旁人敢這樣看著自己的話，他早就命令侍衛將他的眼珠挖出來了，但是，這個是恩奇都。
這是他的朋友。
——被臣民看做暴君的任性的王者在面對自己承認的友人時，是個意外的非常寬容，甚至寬容得讓人吃驚的傢伙。
「……哼……」再次輕哼了一聲，他瞥了恩奇都一眼，乾脆雙手環胸，勾起了嘴角，「好吧，本王的確是有點在意這個女人。並不希望那些攻擊落到她身上。」既然是朋友，那大大方方承認又能怎麼樣，「畢竟本王可是答應了神殿，如果這個女人能成功將你帶到本王面前，本王就赦免她的不敬之罪，讓她重新回去當神.妓的。」不知道為什麼，這種面對另一個人用如此平等的口氣交談的感覺居然非常順暢——甚至說是暢快也不為過。明明是被逼出來的回答，王承認了之後，卻覺得自己的心情奇妙的很是愉快。
這就是朋友的感覺嗎？這就是母親說的友人嗎？想要更多的交談，想要平等的對話，被反駁也沒關係，被嘲弄也完全可以。因為，同樣的，自己也會反駁回去，嘲弄回去。
就好像他們的戰鬥一樣，沒有虛偽沒有掩飾沒有畏懼沒有崇敬沒有壓抑。沒有任何虛幻的光環，只有最真實的你來我往。
這個人，不會因為自己是吉爾伽美什，是神之子，是烏魯克的王而違心的服從自己。
除父母之外，能夠做到這點的，他是第二個。
嗯？第二個？
王的眉梢挑了一下，不自覺的看向了少女。他的眼神稍稍複雜了一點，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之中，他已經將少女定為了第一個「並不因為自己是王」而懼怕自己壓抑本心服從自己命令的人——他曾以為的被迫服從，最後被證明，全部出於這個少女的自我意志。
——然而，是不同的。恩奇都與這個少女，是完全不同的。
——與其說是平等，不如說那個少女將自己加諸於她身上的一切都甘之如飴的接受了下去。
她讓他覺得，即使是在旁人看來的災難，只要是自己所下的決定，在她看來，也會變成美酒與蜂蜜。她都能微笑著舉杯將其將飲盡，沒有一點勉強和不情願，不剩一滴。
——如果自己命令她去死，她是不是也會心甘情願的照做？
這個想法一瞬間劃過王的腦海，然而即便是被臣民認為任性而殘暴的王者也不會僅為了驗證這種事情就下達如此的命令。更何況，吉爾伽美什拉回了自己偏移開去的思緒，重新將視線轉向綠發的青年，他這位友人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同意他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光看友人看著少女時的目光，就能知道這個少女對他來說有多重要了——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想著的時候，吉爾伽美什原本舒暢的心情中混入了一絲莫名的煩躁。
他無意識的避開了去思考煩躁的原因，轉而接上了先前的話，「既然她的確做到了，那本王自然不會食言。」——他這麼說著，就好像特意給友人做下保證一樣。
然而，恩奇都卻皺起了眉，搖了搖頭，「夏哈特不會高興的。她不想回神殿。她雖然沒有說，但是我知道的，每次提到神殿的時候，她的表情都很不安。相反，如果說到王宮的話，她就會很高興。我想比起神殿，她一定更想呆在王宮裡。」
「呆在王宮裡？」吉爾伽美什的眉梢再次挑了起來，不過這次是真的意外了，「她沒有告訴過你她在王宮裡做什麼嗎？」他這位坦誠卻不是很通世事的朋友該不會以為這個少女在王宮裡錦衣玉食吧？
王深切的覺得有這種可能性，他一點兒也不懷疑這個少女具有把哪怕再艱苦的生活都看待得很幸福的才能……
可是，恩奇都的回答超過了他的預料。
「知道啊。我問過的，夏哈特就告訴我了。」恩奇都很自然的答道，「你讓她去當奴隸了對吧。她說沒有肉吃，每天都肚子很餓。」說到這裡的時候，青年的目光已經是明顯的譴責了。
不過王此時可不在意友人的譴責——就算是被譴責了，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他反而來了興趣，「你既然知道，你還覺得她比起神殿更喜歡王宮？喜歡當奴隸？」
「嗯。我是這麼覺得的啊。」恩奇都點頭，「因為夏哈特喜歡你啊——雖然她不讓我說。回神殿的話，夏哈特不是要履行神.妓的責任，和那些男人們交.歡的嗎？可是夏哈特說，她覺得這個是只有相愛的人才可以做的事情。那麼，既然她喜歡的是你，她當然不想回去啊。」
聽到這樣的答案，就算是擁有神性血脈的王也不由得驚訝了。這種思考方式毫無疑問是連他都聞所未聞的。照恩奇都說的，這個少女原來不只會因為「自己想要擁抱她的理由不是愛情而是□」這種事情而傷心，甚至還「因為愛著自己所以無法忍受別的男人觸碰她的身體」嗎？
然而，她卻因為自己的命令向自己的友人獻身了——若非如此，恩奇都無法以如此的形象來到自己眼前。
哈？從友人的話語和自己的觀察中拼湊出了少女的思考方式，王忍不住啞然失笑了，他此刻真是想要嘲笑這個少女到底對於她無法觸及的遙遠之物懷著怎樣深切的執著，然而，腦海中忽然毫無徵兆的浮現出的畫面讓他的臉上的嘲弄不屑冷然與傲慢還沒出現就消失了。
那是，那日午後，少女用手背遮著雙眼，如同嗚咽一樣的脆弱，卻又如同隨時會凋零的花瓣一樣虛幻優美的微笑。
——「明明，明明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他絕對不可能會喜歡我的啊……我，可是……」
——「還是，很喜歡他啊……」
——如果自己命令她去死，她是不是也會心甘情願的照做？
這個答案，已經毫無懸念了。
「……愚蠢……」
「嗯，夏哈特的確挺笨拙的。」
「然而……因為這份無妄憧憬著遙不可及之物的愚蠢……」獻祭一般無望卻執著，明知得不到回報依舊炙熱的燃燒著的感情——這感情的物件卻是自己——即使在吉爾伽美什看來，被仰慕是與被畏懼一樣理所當然的事情。但這朵脆弱的花朵那份只希望綻放在他手中的固執與哀婉卻也意外的，「……惹人憐愛起來了呢……」
他已見過少女哭泣的樣子了，那她的眼睛只注視著自己一人，全心全意的將整顆心都捧到自己面前的樣子呢——他忽然對此有了一點興趣。
王的紅眸深處掠過了些微的深色，他眯起了眼睛，走上前，彎腰伸手碰了碰熟睡中少女的臉頰。少女的眉因為這突然的騷擾皺了一下，但夢神依舊把持著她的靈魂，她並沒有被吵醒。王彎了彎嘴角，忽然伸手一撈，把少女打橫抱了起來。
他的動作算不上輕柔，少女依舊參差不齊的黑髮因他的動作略略散了開來，露出了臉頰。她的眼瞼顫動了一下，然而即便如此，也未醒來。吉爾伽美什難得耐心的任她無意識的動了動身體，她的手臂軟軟的搭在他的手臂上，臉頰在他的胸口蹭了兩下。然後，似乎是已經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勢，她原本即便在睡夢中依舊顯得不安的眉宇舒展了開來。就在他的眼前，在他的臂彎裡，她像是找到了保護的孩子一樣，露出了淡淡的安心的微笑。
吉爾伽美什的眸底掠過了一絲連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柔和，但那表情實在太淺淡，當他抱著少女轉過身，看向沒有阻止他動作的恩奇都時，那絲柔和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嘴角勾出的傲慢而張揚的弧度。
「吾友，這下，符合你的心意了嗎？」他這麼問著，語氣甚是盛氣臨人。
而聽到了這宛如承諾的話語，綠發青年的嘴角也勾了起來，他直視著吉爾伽美什——用一種如果蕭晨看到的話甚至會懷疑自己眼睛的銳利眼神直視著這土地上的王點了點頭，然而，他說出口的話，卻和動作截然不同。
「這可不是我的心願。這是夏哈特的心願。」他看著自己的朋友，毫不掩飾話語裡的堅持，「至於我。吉爾伽美什，就算你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會允許你傷害她的。」
「哦？那麼你會怎麼做？」王嘴角的弧線挑得更高了。
而青年也不示弱，「繼續我們的戰鬥。如果你傷害她的話，我絕對會打到你求饒為止！」
「哼，好大的膽子，吾友，剛才先打不下去的明明是你把？」
「哈？吉爾，你還真敢說，要來試試嗎？」
「試就試，你以為本王真的怕你麼？」
「喂！你說話管說話別動啊！當心夏哈特！」
「……哼……放心，她沒醒……」
「……呼……」
「……這麼擔心的話你來抱好了。」
「不要，你抱的話夏哈特會比較高興。」
「你這傢伙……到底是誰的朋友啊？！」
「比起吉爾，我先認識的是夏哈特好嗎？」
「……居然把本王和這個女人相提並論？！恩奇都你好大的膽子！」
「小聲！你吵到夏哈特了啦！」
若非因為這裡至今空無一人哪怕戰鬥的聲音停止了也無人敢靠近，那些自他們口中飄落散入晨風中的話語大約會讓聽到的人大驚失色吧？只可惜，現在此處不僅沒有聽眾，唯一的一個潛在聽眾，也因為沉睡而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一無所知。
就這樣以朝陽與被破壞了個徹底的廣場為背景，綠發青年與金髮王者的身影漸漸向著王宮的方向遠去。
第66章 07
07 平穩的日常（「ありふれた日常」——志方あきこ）
有微風拂在臉上,鼻端的空氣中隱約帶著異邦香料的殘香。身下是柔軟的織物,綿軟溫暖的,如同躺在雲朵上。她下意識的用臉頰蹭了蹭，翻了個身。
「夏哈特？夏哈特？」
誰，好像有誰在叫她。一滴水滴忽然掉在了臉上,然後一個冰涼的東西碰在了她唇上。
蕭晨一下子睜開了眼睛。一抹鮮豔漂亮的綠色立刻躍入視野。綠發的青年正趴在她床邊單手撐著床沿看著她微笑,另一隻手裡捏著一顆還帶著水滴的葡萄。
剛才碰在她唇上的就是這個。
青年看上去心情特別好眸子裡亮亮的都是笑意。哪怕蕭晨的腦子還有些迷糊,甚至沒搞清楚自己在哪裡,但看到這笑容,她睡著前始終懸著的心一下子安穩了下來,「恩……」她剛要叫他的名字，嘴唇才一開,青年立刻眼明手快的把葡萄塞進了她嘴裡。
「唔！」完全沒有準備條件反射想要閉嘴的結果是葡萄清甜的汁水一下子在唇齒間迸了開來，什麼睡意都飛到九霄雲外了。蕭晨瞬間就清醒了，慌忙一手捂住嘴唇立刻手忙腳亂的直起身瞪著搞突然襲擊的熊孩子。只可惜被吉爾伽美什瞪了都不怕的熊孩子才不會被她的眼神打倒呢。眼看著恩奇都因為惡作劇成功笑得捶床，她忍無可忍的伸出另一隻手就給了他個毛栗子。
「幹嘛又打我，夏哈特。」熊孩子捂頭
你還委屈了？！臥槽她還沒刷牙漱口好嗎？！——雖然這個葡萄真的好好吃——等等不是這個問題啦！蕭晨本來還想瞪他，一看到他各種無辜的眼神，立刻就知道這熊孩子完全沒有打算為自己那不優雅的惡作劇做出反省。
……算了反正這熊孩子也不姓遠阪……因為第一次見面的時間地點情形完全不對導致各種狼狽都被對方看過了的蕭晨拿他沒轍了，乾脆把葡萄皮和籽一起咽了下去，用手背擦了擦嘴，她掀開蓋在身上的毯子從床上爬了起來。
衣服都好好的穿在身上——這也間接證明了雪白床單上的灰塵和沙土是自己造成的。蕭晨的臉紅了一下，做賊心虛的拉了拉床單，將目光轉向了自己所在的房間。
不算很大，但挑高很高，當然與21世紀不能比較，但就這個時代來說，這間臥室佈置得非常精緻。地面被雪白的羊皮鋪滿，赤足踩在上面的感覺好極了。床的一邊是擺放著水壺，花瓶和香油盒之類雜物的小矮幾，器皿全部都是黃金的。房間另一側，床的另一邊則是是半面牆大小的窗。窗玻璃那是自然沒有的。然而透過視窗，可以看到有著漂亮水池，種植著無花果樹和沙棗樹的庭院。
風就是從那裡吹進來的，窗簷下靠牆的地方擺放著黃金製成的焚香皿和盛著清水的水盆。
「這裡是哪裡？」其實這個也不用問的，好歹也是貴族出身的蕭晨對於這種比自家嬸嬸家還要精緻的佈置並不陌生。
「王宮。」果然，恩奇都說出了她預料中的答案。蕭晨表示對此並不驚訝。但是恩奇都下面一句話讓她立刻高興起來了。
「吉爾說你以後不用回神殿了，就住這裡。」
「王真的這麼說？」蕭晨瞬間回過頭，恩奇都就看到少女的雙眸一下子亮了起來其中全是驚喜。他就說嘛，比起被送回神殿什麼的，夏哈特絕對比較喜歡這個消息。
那麼，再讓她高興一下好了，「不僅如此，是吉爾把夏哈特帶回來的哦。」
「誒？！」少女一下子怔住了，傻乎乎的睜圓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嗯，因為我和吉爾打完了的時候，夏哈特已經睡著了啊。所以吉爾就把夏哈特帶回來啦，而且是抱……」
「恩奇都？」——帶著不耐煩的傲慢聲調在走廊裡響了起來。這個時代的建築基本上都沒有「門」這玩意兒，蕭晨還沒聽清楚恩奇都接下去說了什麼，一抹明亮的金色就出現在了門口。她趕緊頭一低姿態恭敬的跪了下去，順手扯了扯身邊恩奇都的衣擺。
然而，剛扯了一下她就反應過來了。既然恩奇都管閃閃叫吉爾了，說明他們已經是朋友了。那他當然是不用跪的——沒聽說朋友還要跪迎的。她馬上放開就要縮回手，卻被恩奇都抓住了手腕。怎麼了？蕭晨一愣，剛要偷偷側了側頭去看他的表情，就覺得拉著自己手腕的手一用力。
她就這麼被恩奇都從地上拽起來了。
誒？！
恩奇都的力氣很大，蕭晨手腕被他抓著不得不站直身體，但是眼前的是閃閃，她只能努力把頭壓低，「吾王，真是太失禮了，實在非常抱歉，我……」
「哼。」前方傳來了短促的冷哼聲，蕭晨條件反射的震了一下，卻發現「王之氣場」今日似乎挺平和？
所以，自己沒有跪著他沒生氣？——臥槽她身邊那個不愧是傳說中叫做「吾友」的大殺器啊！一想到現在有恩奇都撐腰，蕭晨的膽子瞬間肥了一圈，她小心翼翼的抬起頭，朝閃閃的方向看了過去。
然後一下子撞進了那雙紅眸裡。
……果然不管看幾次都英俊得一塌糊塗——等等不對！大腦你簡直就是「豬一樣的隊友」！臥槽她剛才沒有露出色迷迷的眼神吧？！蕭晨對於自己根深蒂固的「看到閃閃就走神」屬性已經完全絕望了，但是，估計今天閃閃的心情真的特別好。穿得非常隨意——也就是布料和ED一樣少——的閃閃只是似笑非笑的瞥了她兩眼，嘴角嘲弄的一勾，就將視線轉向了她身邊的青年。
「你這傢伙，居然讓本王等了那麼久，膽子還真大啊。」一如既往居高臨下目中無人的臺詞，語氣卻是誰都聽得出來的輕鬆隨意。
「我要等夏哈特睡醒啊，你以為誰都像你那麼空啊，我的事情可是很多的。」
「哈？你還真敢說啊！恩奇都！」
「本來就是啊，這兩天我根本就沒看到過吉爾你做什麼正事嘛！」
「嘖，如果什麼事都要王來做的話，那群廢物都可以馬上去死了。」
「……什麼事都不做的王也未免太好當了吧？」
「哼，也就只有你敢這麼跟我說話。覺得好當你來當當看啊。」
「我才不要。」
——連「本王」這個自稱都沒有用。蕭晨看著閃閃和恩奇都旁若無人的鬥嘴，看著綠發青年帶著爽朗笑容狠狠吐槽，看著金髮的王一副「隨便你怎麼說」的樣子各種無視，再次深刻的感受到了，有一些事情真的是「不是那個人就不行」的。
就像四戰中，只有大帝那樣的氣度能讓閃閃認真的將其當成對手一樣。除了自己從森林裡帶回來的這位綠發青年，大概，再沒有其他人能讓閃閃露出這樣的表情了吧？
哪怕依舊傲慢語句依舊盛氣臨人用詞依舊二得可以，但那雙紅眸中，是她從未見過的輕鬆愉快與柔和。
——與他的命運相連的是恩奇都——與恩奇都的命運相連的是他——這點真是太好了。
聽著兩個熊孩子的鬥嘴話題已經從「王應該怎麼做」變成了「本王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再到「不信咱們看獅子去」。蕭晨內心一邊吐槽著這話題到底有多沒營養閃閃你到底有多喜歡獅子，一邊卻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這樣的氣氛真好——不過，這已經是自己不能插足的氣氛了。然而，她還不至於腦子癡呆去吃恩奇都的醋——再說要吃也是吃閃閃的啊，她養出來的孩子——雖然是個熊孩子——就這樣被二貨王拐跑了，她才是要不爽的那個好嗎？！
當然，這也只是開玩笑而已。哪怕是那麼無聊的鬥嘴她也不想打擾，反正手腕已經被恩奇都放開了，這倆聊得那麼開心，不會注意到自己的吧？自覺已經沒有自己什麼事兒了，蕭晨退後了幾步，就打算縮到一邊去。
然而，她剛動了一下，無營養鬥嘴居然瞬間就停了下來，恩奇都和閃閃同時轉過頭，兩人四隻眼睛就這樣盯在了她身上。
這，這個是神馬情況？！
蕭晨頓時一僵，第一反應就是難道自己弄出的動靜打擾到這兩位了？這時候，是要道歉還是要解釋？而且倆人一起看她她到底應該先看誰？！
不過，顯然，條件反射的速度總是遠快於大腦活動的，就在蕭晨內心還處於莫名其妙的慌亂狀態的時候，她的腰已經自發自動的彎了下去，非常順溜的詞句立刻從嘴裡跑了出來。
「吾王，實在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攪……」
——所以說，和閃閃之間的對話永遠只有這個句式的自己到底有多悲劇？
「好了。」
——誒？
「不是說好要去打獵的嗎？恩奇都，人你也看過了，還不走嗎？」
原來不是對著自己說的啊。感覺到肩膀被拍了一下，蕭晨直起了身，就看到恩奇都對著她笑了笑， 「那我們就先走了，夏哈特，等我抓只兔子給你玩兒。」
「嘖，兔子有什麼意思，」估計是真的等得不耐煩了，吉爾伽美什撇了撇嘴角，率先轉過身走， 「走了，恩奇都。」
「 來了來了。」恩奇都馬上追了上去， 「夏哈特再見。」
「啊，再見。」傻乎乎的回了一句再見，蕭晨就看到兩人向著門外走了出去，而就在剛走出門口的時候，吉爾伽美什忽然回過頭上下打量了蕭晨一眼，很是嫌棄的眯了眯眼睛， 「叫侍女來把你弄弄乾淨。」
「啊？」蕭晨沒反應過來，
「弄弄乾淨，真是，本來就夠難看了。」說完這句話，傲慢的王嘲弄般的輕哼了一聲，帶著友人揚長而去。
臥槽「本來就夠難看了」什麼的，二貨王你還可以再碎少女心一點兒麼？！
三十分鐘之後，洗漱完畢換好新衣渾身清爽的蕭晨惡狠狠的將滿腔悲憤都發洩在了侍女送上了的食物上。
5555灑了香料抹了鹽外脆裡嫩的烤肉好好吃——好嘛她知道就算是同一張臉她也沒有PS過的小恩好看嘛——啊塗了蜂蜜的面餅也好好吃——算了看在這麼好吃的東西和不用回神殿的份上就算被說醜女她也認了。
無論如何，喝了口水拿手巾擦了擦嘴，她看著被消滅乾淨的金餐盤，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然後，微笑了起來。
就在剛才，她問過了侍女。對於王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名義讓她住在王宮裡侍女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至少她被允許住在王宮裡不用回神殿這事兒是確認了——雖然蕭晨本來也就沒覺得小恩會騙自己，但得到確認的那一刻，她才覺得心裡的大石頭完全落了地。
看來這次是真的Save了。侍女們甚至說王吩咐過她可以隨意差遣她們也可以在附近四處走動，只要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地方都去得——看來閃閃不僅對喜歡的人各種好，愛屋及烏精神也相當強大啊！
所以，只要自己乖乖的不惹出什麼亂子，貞操危機就不會再出現了吧？
這真是太好了。
就這樣，蕭晨開始了她嶄新的王宮生活——更確切來說是王宮米蟲生活。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蕭晨也開始漸漸明白了閃閃對自己的定位——那就是根本沒有定位。
估計在閃閃看來，她不過就是養在王宮裡的一個閒人，雖然他經常會到她這裡來——十次裡有十次是為了找來看她的恩奇都——但是根本就沒和她說過什麼有營養的話——更多的時候他根本不跟她搭話，更不要說吩咐她做點什麼事情派給她什麼工作了。
於是，蕭晨發現，她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完全沒有事兒做了——最初還能逛逛王宮什麼的，但是這王宮的大小別說兩天了根本不要兩個小時就能逛遍了。在連自己房間邊上那個小庭院裡每棵草的位置都弄清楚了之後，蕭晨終於坐不住了。
勞碌命真TMD是個悲劇，閑得骨頭都疼了的蕭晨恨恨的想。以前的穿越至少都有職業，這次倒好，自己求辭職之後，她連能打發時間的事情都沒有了。她不是沒想找點兒什麼事做，可是無論是整理房間也好試圖給庭院裡的果樹澆澆水也好，只要她一動，那些據說負責服侍她的侍女們就會露出各種驚恐的表情來。被那種眼神一看，好歹也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的蕭晨只能乖乖放棄了。
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恩奇都不會一直來找她玩兒，什麼事兒都沒有每天等吃飯的日子真的無聊到爆了——更何況這裡還沒有能讓蕭晨打發時間的娛樂。憋了幾天之後，她終於忍不住在和恩奇都聊天的時候樹洞了一下。而就在她樹洞完的第二天，恩奇都喜滋滋的抱著一大堆泥板跑到了她房間裡，後面跟著一臉不耐煩的閃閃。
「吾王。」 蕭晨趕緊彎腰行禮，自從被恩奇都拉過兩三次而閃閃也沒有表達什麼不滿之後她就不跪了。不過這次，她連腰還沒有彎全，就被恩奇都拉了過去，青年指著在地板上堆得高高的像小山一樣的泥板，獻寶一樣的拾起了最上面的一塊塞到了她手裡，「夏哈特，來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
「哼，明明是本王命人送來的好嗎？」
「切，搬的是我，吉爾你出過什麼力嗎？」
倆熊孩子又開始了例行拌嘴，蕭晨卻顧不得吐槽了，她很是驚訝的看著手中的泥板，然後轉頭看向了吉爾伽美什， 「吾王，這是？」
「看不懂嗎？」 吉爾伽美什挑起了眉。
「當然不是。」 看不懂就不會驚訝了好嗎？！ 「這是商隊和埃利都的布匹交易記錄？」
「哼，你果然看得懂。」 他的嘴角勾了起來。
「我早說過了啊。夏哈特懂很多東西的，比那個什麼法魯厲害多了。」 熊孩子在邊上插嘴。
法魯貌似是上個月代替去世的父親晉升的某個大臣——可別小看王宮侍女們的新聞網路啊。蕭晨很想白那熊孩子一眼讓他別隨便給自己拉仇恨，不過眼前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
「您為什麼把這些送到我這裡來呢？」 雖然算不上機密，但是貿易記錄應該也是挺重要的資料才對。
然而，回答她的是王微皺了一下眉的反問： 「不是你跟吾友說想找點兒事情做嗎？怎麼了，又想否認？戲弄本王？女人，你的膽子現在很大嗎！」
「不，我沒有啊，我……」
「諒你也不敢。」 就和以前的數次一樣，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向來不考慮別人想法的王者冷哼了一聲，就轉向了恩奇都， 「好了，東西也送到了，還不走？恩奇都，這次你可沒理由再拒絕我的挑戰了吧？」
「當然。」 青年立刻笑了起來， 「吉爾信守承諾的話，我也不會食言的。」
「哼，那就好。」 說完，他再次瞥了蕭晨一眼，眉梢一挑， 「至於你，女人，在本王回來之前，把那群雜種交上來煩本王的東西全部解決掉。」 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那堆泥板，在蕭晨愈加驚訝的眼神下，忽然嘴角一勾，「至於做不到的話會怎麼樣……讓本王失望的罪可是很重的。」
……所以說……你根本只是為了和恩奇都去玩兒所以把原本屬於自己的工作強行塞給了我嗎？！
眼看著倆熊孩子相偕離去，蕭晨的目光轉向了堆得比床都高的泥板們，狠狠地抽起了嘴角。
悠于 2015-4-24 13:30
第67章 08
08 安穩的時刻（「穏やかな時刻」——志方あきこ）
不,不管怎麼說，先說要找事兒做的是自己……
手撫額頭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蕭晨向守在門口的侍女們招了招手，拜託她們拿來了書寫工具。
她可一點兒都不懷疑吉爾伽美什臨走前那個威脅的真實性。
不過，還好，就像汗牛充棟的都是竹簡一樣,蘇美爾記敘東西需要大量泥板的根本原因是因為每塊泥板上能記載的信息量比較少。別看堆起來像小山，做起來卻意外的花不了多少時間。而且自己面前這堆基本都是最近的貿易記錄,在小日本公司被抽打得從到茶送水到會計出納從客戶洽談到售後服務什麼都插過一腳的蕭晨對付一些沒有各種信用憑證不涉及繁雜稅率的貿易記錄還是不在話下的。
所以，晚餐前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回來的時候,整理好的泥板們和蕭晨附贈簡易本季度貿易變化折線圖的總結報告已經整齊的排在小桌子上等待王的檢閱了。
「我就說夏哈特很厲害的吧。」
……你根本沒看就知道我厲害了？
蕭晨很想給亂給自己戴高帽子一個白眼,然而實際上她現在只能狼狽的兩手死抱著恩奇都帶回來號稱是送給她的,不停亂撲騰的野兔，一邊提心吊膽的看著閃閃挑著眉，一臉百無聊賴甚是無趣的翻動著她整理好的石板。
他臉上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喜怒，被兔子踹了一腳的蕭晨咽了咽口水，說實話她覺得自己做的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不過，領導要是想挑刺兒的話那是怎麼都能挑的。
「……吾王，如果您不滿意的話……」
「哼，還不錯嘛。」
「誒？」「我可以重做的」這句話已經到嘴邊了卻迎來了意外的回答，蕭晨傻了一下手一松，那只根本沒馴養過的野兔立刻在她肚子上一蹬嗖一下竄了出去。」啊！」 眼看著兔子向吉爾伽美什的方向直撲過去，蕭晨頓時手忙腳亂伸手要去抓它，但一隻手比她反應更快，也不見吉爾伽美什有什麼動作，蕭晨只看到他手一伸，剛逃開不到一秒的野兔就被他掐著脖子捏在手裡了。
那雙石榴色的紅眸細細一眯就瞥了過來。
「吾王，我……」蕭晨背後一凜當即就要謝罪，然而還沒有彎腰，就看到吉爾伽美什手一揚直接把兔子朝她丟了過來。這個變動完全超過了蕭晨的預料，她想要伸手去接的時候已然慢了半拍，很有份量——換句話說就是很肥碩——的野兔直接砸在了她臉上。
再完美不過的顏面直擊。
完美到連罪魁禍首都沒有預料到的顏面直擊。
就連剛想要嘲笑少女的駑鈍的吉爾伽美什不曾想過會發生這樣的意外，他嘴角一抽，然而，這還不是全部。
就在他眼前，被肥碩的兔子糊了一臉的少女發出了小小的驚呼，一個踉蹌就踩到了自己的裙擺，她本就被砸得不穩的身體立刻朝後一絆，摔倒了下去，不僅如如此，慌張揮舞的手臂還一下子帶倒了邊上桌上的水壺。
「哐啷！」
「嗚！」
揚起完美抛物線的水壺掉在地上，灑出的清水潑了少女一頭一臉，兔子早在她摔倒的瞬間就跑掉了。就在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都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的時候，頭髮和衣襟濕了一半的少女可憐兮兮的捂著鼻子抬起了頭。
「好，好痛……」
「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先笑出來的是他還是恩奇都？不不，這種事情完全不重要，等吉爾伽美什發覺的時候，他已經扶著桌子笑得前仰後合了。
蠢！實在太蠢！簡直蠢得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去形容。怎麼有人可以駑鈍蠢笨到這個地步？
——說起來這個女人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曾經摔到過。
——蠢貨。
看著笑得在地上滾來滾去不停捶地的恩奇都，再看看還是傻坐在地上，睜圓了眼睛看著自己，表情比兔子還無辜的少女，吉爾伽美什的嘴角越揚越高。
因為愚蠢而娛樂到了自己的女人，這還是第一個。
有趣，很有趣。
因那些雜種而起的煩躁一掃而空，除了與友人相處的時間之外，如此被娛樂到了還是第一次。相比那些獻媚渴望，這個女人這樣的表情要順眼多了——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看起來多像被欺負了的小動物，那雙清澈的黑色眼睛裡明明白白都是不滿和控訴。
「明明很痛的你們還笑？！」——那雙眼睛把她此刻的想法全都說出來了。
原來，她也是會不滿的。
原本因為這女人進宮以來那順從到乏味的舉止而減退的興趣再次升了起來，就像自頑石粗糙的縫隙下漏出的一抹晶瑩一樣。吉爾伽美什忽然很想要看看這個少女還能在自己眼前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除了那渴慕的眼神，除了那順從的態度，除了那敏感的帶著敬畏的行禮，除了那他聽膩了的謝罪。
除了這些之外，她還會有什麼表情呢？
她也會生氣嗎？她也會發怒嗎？她也會如同友人那樣反駁自己嗎？
如果剝掉那讓他不快的宛如壓抑著自己的渴望的面具一樣曖昧優雅的微笑，她是不是就會把最真實的自己攤開在他面前了呢？
如果蕭晨知道吉爾伽美什此刻的念頭的話，她一定會升騰起某種不好的預感嘴角抽搐表情扭曲的把「我也是人我當然會生氣的」這個概念塞進吉爾伽美什的腦子裡去好讓他不要犯二
然而她不知道。
所以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的生活為什麼忽然就變得非常忙碌了起來。
不，其實說忙碌也不確切，應該說是……恩，應該說是詭異才對。
恩，沒錯。就是詭異。
「夏哈特大人，請問王……」
「啊，佐塞大人，實在不好意思，王不在我這裡……」
「那您知道陛下去哪兒了嗎？」
「應該是去獵場了吧？」至少昨天那倆熊孩子霸佔她的臥室玩兒五子棋——好吧那個是她教的不然有那倆熊孩子騷擾她根本什麼事兒都做不了——的時候是這麼說的。
「這樣啊……」負責搬運泥板的書記官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後很是誠懇——然而臉上表情活脫脫寫著」我像是會去打擾遊玩中的暴君的蠢貨嗎？！」字樣——的命令搬運工把泥板全卸在了蕭晨門口。
「那麼，這些就交給夏哈特大人您了，並非很緊急的東西，不過請務必讓王過目。」說完，他根本不給蕭晨拒絕機會的立刻就跑了。
蕭晨看著門口的小山——沒錯又TMD是小山——嘴角瞬間就是一抽。
順便說一句，此時蕭晨所住的已經不是先前那個帶院子的小臥室了而是帶客廳書房臥室還附贈前庭和後花園的獨立小院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地方寬敞了很多，現在那倆熊孩子不出去玩兒的時候就一個勁兒的往她這裡跑。
雖然幾乎每天都能看到超英俊的閃閃她真的超開心天天都心頭小鹿亂撞最初真是每次都驚喜極了，但是很快，她就覺得不對了。
王經常出現在她這裡的消息不知道怎麼就傳出去了導致現在每天都有人來她這裡問王在不在什麼的知道不在就乾脆直接把檔撂她這兒了什麼的——臥槽閃閃你到底有多罔顧公務啊？！
這樣的國家還在運轉真TMD的是奇跡啊——好吧雖然被迫熟悉了大部分公務之後她也大約知道了蘇美爾議會制的政治管理模式以及一個大家都把王當神看的城邦制國家只要不打仗真的沒什麼事兒。但是，但是，這也不是偷懶的理由好嗎？！
結果撂這兒了的公務居然TMD還是她來做！——這叫什麼事兒啊？！
她真是超級後悔那個時候為什麼自己要說無聊沒事兒做啊？！就是這一失足，搞得現在除了軍政和人事之外的大部分東西那個二貨王都丟給她做了啊！雖然只是整理資料加匯總，最後還是要全報告給閃閃等他的決斷——但是臥槽這種政務最累的就是整理匯總這個階段好嗎？！
而且每次她抓緊時間報告的時候，那個二貨王不是在和小恩下棋，就是吃著葡萄玩兒著獅子。她詢問他處理辦法他就當沒聽到，問得急了點就馬上擺出「這種蠢事要也讓本王解決雜種你好大膽子啊」的表情給她看。臥槽天知道她那時候有多想把泥板直接砸他臉上啊！
她TMD是為了誰才做得那麼兢兢業業啊混蛋！
想到自己做得各種辛苦的時候還要被那個靠著她的床，吃著她的蜂蜜無花果，拿她的杯子喝酒——好吧雖然這些嚴格來說都是二貨王的所有物——各種悠閒還要說無聊的傢伙嫌棄速度慢效率低腦子笨，她真是縱有萬年愛戀都要冷卻了啊混蛋！！
不過，想到自己前兩天終於摒不住頂了一句之後的結果，蕭晨內心立刻流下了兩行寬寬的淚。
那天下午，被她激了一下的二貨王挑著嘴角一邊說著「哼，想看本王處理公務的樣子？那就睜大眼睛好好看著吧。」一邊在短短半小時中處理完了她起碼需要看一整天的泥板們……
臥槽這真TMD的太不科學了！好歹學過速記心算還有會計上崗證的現代人蕭晨瞬間覺得自己弱爆了有沒有！
而且之後這個二貨王居然以「你娛樂到了本王」的這樣的理由讓人送來了兩隻狼崽說是給她的「賞賜」讓她養著玩兒？！
臥槽雖然自從兔子——沒錯就是顏面直擊了她之後逃走了兔子——之後這倆熊孩子隔三岔五就帶動物回來硬要塞給她導致她的後花園已經完全變成動物園了但是至少現在裡面的那些還都是孔雀，羚羊，鹿之類吃素的好嗎？！ 兩隻狼崽是要鬧哪樣啊！
不敢把狼崽和羚羊放一起的蕭晨只能把它們在書房裡關了一夜，雖然第二天早上她就以飼養方便為藉口把它們送去閃閃自個兒的動物園了，但是聽了一整晚狼嚎是件多刺激的事情沒經歷過的人是絕對不會懂的好嗎？！
賞賜你妹啊！這TMD絕壁是報復吧是報復吧？！
回憶結束，蕭晨默默的抬手扶額，然後拜託侍女們一起把泥板們轉移去書房。你說這二貨王明明自己不需要多少時間就能解決的事情非要全部塞給她到底是為什麼啊？他以為他是成績很好所以就可以不做作業的初中生啊？！
雖然……閃閃表情認真眼神專注的看著泥板們的樣子帥得完全超過了她的想像……
侍女們把泥板一塊塊疊起來碼好之後就出去了。房間重新安靜了下來。蕭晨在床沿上坐下，看著泥板們歎了口氣，眼神掠過窗邊的書桌時，臉忽然就紅了起來。
那天閃閃就是在那張桌子上處理公務的。她也是坐在這裡等。然後他做完一切之後，得意洋洋的轉過頭，看著她掩飾不住驚訝的表情，就眉梢一挑傲慢的勾起了嘴角。
依舊帶著嘲弄的盛氣臨人的，然而卻又非常純粹的愉快的驕傲的勝利者的表情。
與聖杯戰爭時那傲慢強勢然而又蠻橫，眯著眼睛笑的時候會讓人毛骨悚然的王者完全不同的表情。
然而，美得讓人眩目。
怎，怎麼辦……雖然說著「縱有萬年愛戀都要冷卻」，但是，這樣每天都能見面的情況下，她好像，更喜歡閃閃了。
與他之間那種原本的距離感，似乎不知不覺的開始消失了。
覺得他二起來的樣子也很可愛什麼的……臥槽這也太犯規了！
早就習慣了，比它的主人更自來熟，已經把她臥室的一角默認為了自己的地盤的公獅魯亞昂首闊步的踱了過來懶洋洋蹭了蹭蕭晨的腿。
她摸了摸它的毛，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發燙的臉頰。
這種想要每天看到他，想要更瞭解他，想要待在他身邊，想要……他看著自己的心情……
到底……該怎麼辦呢……
第68章 09
09 短暫的......（「束の間の......」——志方あきこ）
結果那一天,直到蕭晨趕死趕活的好不容易趕在太陽完全落山之前整理完了書記官送來的泥板，然後在月光下喝著蜂蜜水吃完了她遲到的，與其說是正餐不如說是夜宵的晚飯，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還沒回來。
蕭晨到現在還是不習慣有一大群侍女圍在身邊，再加上那倆熊孩子老往她這裡跑，所以侍女們也養成了好習慣,收拾完餐具之後就都離開了。只留下看門的侍衛守在院落門口。
手頭又再次空了下來的蕭晨看著安靜的室內，再看看窗外越來越沉的夜色,忽然覺得這許久不見的安靜居然有些讓人不舒服了起來。
是的，真是許久不見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天天到她這裡報導似乎變成了恩奇都和吉爾伽美什的慣例。有時是白天,但更多的是晚飯時間左右。蘇美爾的王宮規矩可沒清穿小說那麼坑爹,食不言寢不語王進出都有侍衛簇擁禮官通報什麼的更加不可能。在蕭晨看來，那倆熊孩子簡直就像把她這裡當成了自己房間一樣,在外面玩兒爽了一回來就往她這兒沖。
每當她聽到走廊裡傳來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一回頭，就能看到恩奇都笑得一臉燦爛的叫著「夏哈特你看你看」的捏著各種「戰利品」沖進來，身後是悠閒傲慢的踱著步子的閃閃。
——多數時候恩奇都帶回來的「戰利品」都很坑爹，比如血淋嗒滴的野牛腦袋或者扭斷了脖子的大雁之類——這種時候蕭晨就覺得身為一個會殺雞能剖魚料理起內臟來全無壓力的天朝人真是太好了——可但有時也會帶來真的挺好玩兒的東西。
比如外邦貿易船隊帶回來的埃及蓮花，或是雪松木雕成的小動物玩具。
然而無論帶回來的東西是精貴還是坑爹，對那倆熊孩子來說，一丟給她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而當她還在為怎麼處理這些或精貴或坑爹的戰利品頭疼的時候。他們早已經轉移了目標霸佔著她的房間玩兒起來了。喝酒，聊天，下棋，或者變著法兒折騰她——比如勒令她唱歌跳舞或者挑剔她的工作——當然這麼做的基本都是閃閃,但是恩奇都那熊孩子從來不阻止還在邊上起哄得特別開心——每當這時候蕭晨就超想糊這倆貨一臉血——不鬧到她困得不行絕對不會走。
甚至有幾次,蕭晨實在撐不住縮在地毯上迷迷糊糊睡過去又醒過來之後，還看到吉爾伽美什霸佔著她的大床一邊賞月一邊喝酒，而恩奇都則靠著獅子看著她寫的泥板。感覺到她睡眼惺忪的迷糊眼神時，青年就會露出很是讓人安心的柔和微笑。
而第二天，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蓋著毯子好端端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雖然總是在心中吐槽，但蕭晨自己知道，睜開眼睛的瞬間溢滿自己胸口的那種感情，就叫做幸福。
非常非常的幸福。
然而正因為這樣的幸福，所以自己才被寵壞了嗎？
明明是早在現實世界裡從初中開始就習慣了獨居的生活。明明是從來沒有奢望過自己不可能擁有不可能得到的耀眼的東西。但是，現在，只不過是因為那兩個人沒有出現，居然就寂寞起來了。
她嘴角勾了勾，看著角落裡吃飽了已經開始打盹兒的公獅魯亞，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來。
真是的，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居然那麼貪心了呢？
「丁零……」
有輕巧的寶石相撞的聲音響在耳邊。那是她很熟悉的聲音。而隨著聲音，涼涼的東西落在了胸口。
然後，好像被抱了起來。
並不陌生的懷抱，不算特別溫柔，卻讓人非常安心,睡意好像潮水一樣一陣陣湧上來，意識在朦朧的睡眠與清醒的夾縫間飄蕩。大約是今天看多了泥板，眼臉重得抬不起來，從頭髮絲到指尖都懶洋洋得沒有一絲力氣。「身邊有人」，即使這個資訊被清楚的捕捉到了，她還是無法從溫暖香甜的夢鄉裡掙脫出來。
但是不清醒不行，因為能不打擾魯亞進來的，只有那兩個人。
她努力的抵抗著睡眠的誘惑,睜開了朦朧的眼睛.房間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點起了燈——也有可能是她睡著前忘記熄滅了——明亮的光彩讓她條件反射的再次閉上了眼睛，然而那抹比燈火更明亮的金與紅已經躍入了視野。
啊啊，是閃閃。
睡神的片翼依舊搭在她的額上，意識不過清醒了一瞬，很快又被吞沒進了朦朧的睡意中。哪怕發覺了將自己抱起來的是誰，她除了本能之外的思維依舊沒有動作——換言之，她還沒有清醒。
是閃閃啊——沒有畏懼，沒有崇敬，沒有抵抗，沒有膽怯。這個認知在此時帶來的只有溫暖與安心。
此時抱著自己的，是自己所愛的人。
僅有這一點被清晰的讀取認識了。
吉爾伽美什只看到懷抱中的少女朦朧的眼睛又閉上了，她的臉頰像撒嬌的小貓一樣在他胸口蹭了蹭，軟綿綿的胳膊很是自然的搭在了他肩上。
「王……」，少女無意識的呢喃著，放心的將體重都交付給了他，嘴角微微揚了揚，露出了一抹滿足安心的微笑。
細密綿長的呼吸掃過他的胸膛，如同輕盈的羽毛一樣。
只有這種時候才會誠實的女人。
吉爾伽美什微微揚起了眉。
然而，也正因此，奇妙的惹人愛憐了起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這個女人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每天都看到她的身影的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她的笑容，居然意外的美麗的呢？
明明是那麼矛盾的，膽怯的，愚蠢的，柔弱的女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居然覺得就連她的那份矛盾，膽怯，愚蠢與柔弱，都會吸引自己的視線了呢。
從不伸出手，那雙眼中卻無時無刻不訴說著渴望。從不付諸於口，那雙眼中卻無時無刻不溢滿著思慕。從不會忘記壓抑自己的行動情緒與語言的女人，卻從未學會壓抑自己的眼神。
與其說是笨拙，不如說是狡猾。
沒錯，再也沒有比她更加狡猾，更加不誠實的女人了。
所以，這並非垂憐，而是懲罰。
他將她放在床上，伸手拂開了散落在她額上的髮絲。
那流水一樣柔順的黑髮已然恢復到了這個女人第一次見他時的長度。
「夏哈特。」 他的手指撫過她的臉頰。少女如同回應他的聲音一般微微睜開了眼睛，發出了輕軟模糊的聲音。
「王……」那雙迷蒙的黑眸中是甜美幸福的，帶著全心全意的信賴與滿足與愛戀的夢的幻影。
他於是勾起了唇角，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而如同他所預料的一樣，少女毫無抗拒的眯起了眼睛，手臂摸索著攀上了他的肩，發出了朦朧的，甜甜的鼻音。
「夏哈特，」 他輕舔著她的唇，低聲笑了起來，「這是你愚弄本王的懲罰。」
蕭晨做了一個夢。
一個只有她和閃閃的夢。
夢裡的閃閃非常溫柔。他親吻她，骨節分明但是漂亮得不可思議的手撫摸她的身體。熱熱的呼吸和濕潤的吻落在皮膚上，耳際，脖頸，鎖骨，胸口，腰際，所有被他碰觸的地方，就好像被施加了什麼魔術一般自身體的內芯炙熱了起來。
那種感覺，隱約有些令人不安，就好像隨著他的碰觸，自己就要不再是自己一樣。身體似乎變得非常的敏銳，所有細微的動作都被無限放大。然後，那炙熱傳導到大腦的時候，就像是腦髓中被注入了甜美的麻藥一般。
整個人都要化掉了。
但是，一點兒也不想拒絕。
無法控制呼吸的頻率，無法控制心臟的鼓動，無法控制脊髓的戰慄，無法控制的從口中溢出了呼喚他的聲音。
殘存的些微的理智感受到了心慌和本能的畏懼，但身體卻如同追逐著花蜜的蝴蝶一樣渴求著這種感覺。
就好像看恐怖片一樣，明明知道接下去的劇情一定會出來點兒什麼讓自己驚叫的東西，但哪怕手心滲出了冷汗，卻還是無法移開視線。
無法抗拒，不，不想抗拒這樣的甜美。
「 王……啊……嗚！王……」 她那已然無法正常工作——不，也許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正常工作過——的大腦中接收到了似乎出自自己口中的，甜膩到讓人羞恥的啜泣。
然而連羞恥心都已經被麻醉了。
順從的任由他將自己的身體彎折了起來。雙腿被打開。他的手指從膝蓋內側向上，被他的手掌撫摸過的地方，就好像被灼熱的火焰炙烤著一樣。然而不是疼痛，而是某種，某種令人難以忍耐的焦灼。她的手臂徒勞的搭在他的肩上，身體的力氣早就消失了。
而當大腿內側被碰觸，不屬於自己的體溫傳來的時候，她無可抑制的顫抖了起來。
「 王……唔……吾王……」
想要什麼，然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她只能重複著，像哭泣又像是哀求一樣重複著自己也不知道有什麼意義的呼喚。
直到他的聲音和吻一起落在額上。
「夏哈特，」 他低聲說，「 叫我的名字。」
名字……？
「 叫我的名字。我允許你，叫我的名字。」
……名字？
「什麼……什，啊！……什麼名字……嗚！」
如同電流一般猛然間竄過腦髓的感覺，如同快樂又像是煎熬，無法形容卻讓靈魂都似乎顫抖起來了的感覺。
「叫我吉爾伽美什。」
她的大腦一片混沌，自擁抱著自己的身體上傳來的他的體溫都變成了難耐的折磨，呼吸，呻吟和啜泣的界限都以模糊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重複。
重複那些毫無意義的呼喚，重複聽到的東西。
「王，王……啊！……吉爾……吉爾伽美什……嗚……」
「……很好，做得很好……夏哈特。」
這，一定是夢。
會如此溫柔的擁抱她的吉爾伽美什，會叫她的名字的吉爾伽美什，會回應她的渴望的吉爾伽美什。
這一定是夢。
然而下一刻，她的頸側忽然一痛，這身體不會受傷，但對於疼痛的感受卻與一般人沒有什麼不同。
她的身體條件反射的一抖，那個人已經自她頸間抬起了頭。
然後，就好像一盆冰水當頭澆下一樣，血色一瞬間自她臉上褪盡。
意志與本能間的屏障驟然撕開。與此同時，再清晰不過的痛覺一下子喚醒了混沌曖昧的理智。
大腦瞬間清晰了起來。蕭晨的視界驟然與清醒了的意志連接了起來。
曖昧的混沌瞬間消失，眼前的一切終於完整無誤的被接收到了。
看著極近處吉爾伽美什似笑非笑的眯著眼睛的表情，她全身都僵住了。
這不可能。
那個人正覆在她身上，而她所感覺到的，從一開始就並非虛幻。
這不可能。
那雙紅眸正注視著她，其中那清晰銳利的炙熱的的火焰，簡直就像在焚燒她倒影在其中的身影一樣。
這不可能。
然而緊貼的肌膚傳導而來的體溫，心臟喧囂的鼓動，身體的高熱，那如同疼痛一般佔據著支配著自己的身體的快感……疼痛，視覺，觸覺，所有的觀感都在逼迫她接受現實。
不，事實上，她此刻連接受現實的餘裕都沒有了。因為就在她眼前，那個人，那個擁抱著她的男人，那個讓她迷茫讓她混亂讓她震驚的男人在看到她僵住了的表情時，非常愉快的，如同終於發現了久等了的獵物的猛獸一樣的勾起了嘴角，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那是極具侵略性的，帶著毫無掩飾的情.欲的，豔麗到讓人幾乎忘記呼吸的表情。
「……終於清醒了啊……夏哈特？」
就連聲音，都讓她原本就火燙的身體再度熱了起來。
然後，下一秒，就像是故意等待著這個時候一般，他忽然伸手牢牢的按住了她的腰，同時粗暴的吻住了她顫抖的唇。
同時，與方才的溫柔截然不同的，如同瞬息之間焚燒荒原的火焰的風暴一樣，烙鐵般炙燙的楔子狠狠地貫穿了她的身體。
「嗚！」身體內側撕裂一樣的劇痛與讓人眩暈的無法形容的壓迫感讓她發出了壓抑不住的悲鳴，但是連這樣的悲鳴也被毫不留情的吞了下去，而之後她已經連發出悲鳴的機會都沒有了。
從身體到心靈，所有感覺所有神經，從外到內，從指尖到腦髓，一切一切，全部被佔據被侵略被吞沒。
蕭晨那剛清醒沒多久的意識就像細弱的柴薪一般再次被名為吉爾伽美什的火焰焚燒殆盡。
疼痛與快，感，痛苦與歡愉，不知道究竟是因為這填滿她的身體與腦海中的何者而引起的淚水終於順著臉頰滑落。而她除了無力的攀覆著他的肩，承受著他一次又一次的衝撞，在陌生的快感的浪潮中顫抖失神，啜泣著無意識的哭叫他的名字之外，已經什麼都做不到了。
第69章 10
10 預兆（「兆」——志方あきこ）
「所以,你們那時候其實什麼都沒有做過？」
「 對啊，我不是跟你說過夏哈特說過她不想和不相愛的做嘛。雖然我覺得如果是我的話也沒有什麼不可以啦，不過夏哈特說喜歡的是你嘛。」
「 哈，這種事情你居然到現在才說。」
「 你又沒問我。」
「 嗚……」什麼聲音，好吵。嗡嗡嗡嗡的，跟耳邊有蚊子在叫一樣。她皺著眉翻了個身,抓住毯子的一角就習慣性的往臉上拉。
但是，嗯？為什麼拉不動？
「……噗！好呆！」
「哼,也只有迷迷糊糊的時候膽子才那麼大。」
拉一下，再拉一下,還是拉不動。耳邊的蚊子叫還沒停,反而越來越響了。她眉頭皺得更緊,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大腦一下子怒了。拉不動就不要了。她乾脆咕嚕咚一下從毯子裡滾了出來啪嗒一聲大字型背朝上壓在了毯子上。涼涼的風吹在背上好舒服。她嘟囔了一聲，終於爽朗了。
但是，
「 哇哦~~~~」
「 蠢貨！」
下一秒，剛才怎麼都拉不動的毯子一下子被從她身下抽掉了。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一下子被從床上撈了起來。毯子劈頭蓋臉砸了下來，同時腦門被重重的隔著毯子一敲。
「 嗚！」超痛的有沒有！
蕭晨一下子睜開了眼睛，條件反射就去扒把自己完全蒙了起來的毯子。然而手剛要動，攬著自己腰的力量就馬上強硬了起來，同時隔著毯子傳來了帶著憤怒的冷喝聲。
「 蠢貨！你再敢動一下試試看！」
什，什麼情況？
還迷糊的腦子呆呆的轉了兩下，然後，瞬間，蕭晨全身都僵住了。
等等！這是閃閃的聲音！等等！現在攬著她的是閃閃！等等！她現在是光的！——一連串認知飛速滑過大腦，蕭晨渾身一震驟然清醒了過來，然後——
——臥槽泥馬勒隔壁昨天晚上我TMD的和閃閃做了什麼做了什麼我都TMD做了什麼啊啊啊啊啊！！！！
神魂出竅眼睛發直全身僵硬心跳瞬間衝破100大關。所有清晰不清晰的片段一股腦兒的全湧進了腦海，蕭晨覺得如果羞恥可以殺人的話，她現在絕壁死得透得不能再透了。轟的一下，她整張臉瞬間暴紅，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頭頂。
她昨夜居然……居然那樣……那樣……還那樣……？！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能做出那種事情的絕壁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啊！！！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快讓她去死誰也不要攔她快讓她去死啊！！！
這一刻，由於羞恥和激憤，蕭晨整個人都炸裂了。吉爾伽美什只看到懷裡那團安靜了幾秒就忽然大力掙扎了起來，手腳並用的要從他懷裡爬出去。
他一個沒注意，差點就讓她得逞了。吉爾伽美什眉梢一皺，另一手乾脆隔著毯子拽住了她的腳踝。遭遇了壓制，那團的反抗愈加激烈了起來，幾次差點掀開了毯子。那行為絕對算得上拼死掙扎，邊上的恩奇都笑得越來越大聲，吉爾伽美什嘴角抽了一下，終於不耐煩了。
「 你搞什麼？！夏哈特！」
掙扎一下子停止了，吉爾伽美什剛有些滿意，就看到那團瑟縮了一下，然後毯子裡傳來了壓抑的帶著哭腔的聲音。
「 王……請，請放開我……」
……這是什麼情況？
吉爾伽美什的眉皺了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自這個女人的口中聽到拒絕的字句。然而，還不等他的目光冷下來，恩奇都就憋著笑給他做了個口型。
[她害羞了。]
[……你確定？]
[不相信你自己看。]恩奇都聳了聳肩。
吉爾伽美什眉梢一揚，他一下子掀開了毯子，在少女還來不及反應的瞬間將她壓在了床上，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
少女因為意外而充滿驚訝的臉頰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那雙睜大的眼睛裡滿是水霧，和連水霧都遮不住的羞憤與無措。
以少女的年紀來說意外的豐滿漂亮的胸脯在清晨的陽光下劇烈的起伏著，羞恥讓她的體溫不斷升高，頸項和胸口都染上了潮紅。
這樣的姿態，與她昨夜失神呼喚著自己，懇求自己的憐愛的樣子截然不同。
但卻一樣的吸引人。
「王……」她似乎想說些什麼，在他一分神的當口又不馴的掙扎起來了。然而，這次，吉爾伽美什可不會再給她機會了。就像要剝奪她發言的權利一樣，他壓住她掙扎的手，直接吻了下去。
少女的味道甜得像蜜。
明明昨夜已經品嘗了多次，但那時的她與現在的她之間的區別就像裝在金杯中的葡萄酒與剛自枝頭摘下，還帶著露水的新鮮果實一樣明顯。
沒有那如同融化一般蕩漾微醺的淫.靡色香，但她顫抖的舌尖慌亂的躲藏，每一分細微的動作都帶著清冽的甘甜。
不過，就算是這樣的清冽也在益發升高的體溫裡蒸騰出了情.色的纏綿的濃郁芬芳。
簡直就好像在親手釀造美酒一樣。
啊，然而，他何曾品嘗過如此符合自己口味的酒水？
這個念頭一瞬自他腦中巡過，然後很快浮出了答案。
沒有。
是的，即便是擁有一切掌握一切的至高王者，也無法將自己所擁有的財富寶物遍覽——因為那財寶的數量與內容甚至已超過了他自身能夠認知的範圍。
而正因如此，這庭園，這世界，才讓他流連。
這少女也一樣。
青澀的花朵在他手中綻放，盛開，結出甜美的果實，成熟，被採摘下來，然後由他親手釀造為醇香甜美的酒液。
每一步都不假人手，每一次變化都在他眼前。她的每一分每一寸，每一個表情每一次顫抖，都是由他帶來的。
她是屬於他的。
從髮絲到指尖，從裡到外，從身體到心靈。
她是他的東西。
——這個認知讓他一下子就愉快了起來。壓制著她早以失去力量，只能無力的攤在床上的手臂，他流連在她頸間，耳邊是她隨著每一次顫抖發出的細小的壓抑的低喘。
就連這無法掩飾的情動的聲音都仿佛散發著甜香。
「 夏哈特。」他抬起頭，伸手撫上了她的臉頰。
如同熱病一般泛著明顯的潮紅的臉頰上，那雙依然有些迷離了的黑眼睛看向了他。她微闔的唇間漏出細細的有些急促的呼吸，濕潤的眸中，理智的殘片所帶來的無措慌亂一閃而過，卻掩蓋不了眼底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期待。
她愛著他。
這個認知，就如同緩緩注入酒盞的蜜糖。
酒液的香氣於是益發濃烈了起來。
他將手貼在她胸口，感覺到她下意識的吸了口氣，眼中有緊張一掠而過。隔著皮膚傳來的鼓動再次快了起來。
她是愛著他的。
吉爾伽美什的唇角勾了起來。
然後，就在少女的手指不自覺的絞住了手下的床單時，他忽然放開了鉗制她的手，動作非常乾淨俐落的站了起來。
「 啊。」
身上的體重消失了，少女愣了一下，唇邊漏出了無意識的意外的聲音。
蠢笨的樣子也很可愛。
心情頓時爽快了起來，看著少女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傻乎乎的表情，吉爾伽美什伸手撩起她的一束髮絲在唇邊一吻，然後一點兒不拖泥帶水的轉身，邁步，朝著門外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高聲笑了起來。
然後，毫不意外的聽到身後傳來了慢了半拍的羞憤的驚叫。
混，混蛋！！！！
二貨！混蛋！強盜！
她要詛咒那傢伙的**和腎都TMD的變成黃金的啊！！！！
明明那傢伙已經走掉好幾分鐘了，蕭晨耳邊還回蕩著那個混蛋臨走是的大笑。泥馬啊！笑P笑啊！臥槽勞資身為天朝女青年有羞恥之心不行啊！TMD這混蛋這混蛋!她是眼瞎腦殘會喜歡這混蛋啊！就知道親親親親！你妹啊她剛才差點就以為他又要那個啥了全身冷汗都嚇出來了有沒有啊！！！
手指死死抓著毯子掩著胸，蕭晨腦內的小人發出了表情猙獰的怒吼。
男人都TMD只有下半身嗎？！
——嗯，在這裡要澄清一點，以上皆是好不容易擺脫了魔導士聖處女身份的大齡女青年惱羞成怒的口不擇言腹誹遷怒，與事實不符的地方請大家忽視就好忽視就好。
——總之，吉爾伽美什絕對沒有蕭晨內心腹誹遷怒得那麼糟糕。人家也不過就是覺得昨夜滾了床單的姑娘羞憤欲絕的樣子也挺可愛所以親了一下，親完就各種心情很好的大笑著走了而已。
——這個行為，我們可以稱之為 「調戲」。
而至於 「被調戲」了的蕭晨的心情……
「夏哈特？」
……好吧好吧……恩奇都還在這兒，就算她內心的草泥馬已經撒足狂奔在馬勒戈壁上跑瘋了她也不能把這點表現出來不是？
所以，要冷靜，要優雅。蕭晨，你要想，不就是親一下嘛，臥槽你滾也被他滾過了，親一下而已你還介意個P啊！
——嗯？什麼？你說這不叫冷靜優雅這叫破罐子破摔？
——臥槽反正有用就好了這時候誰還管這個啊？！
腦子裡面一時間思緒竄來竄去糾結得一塌糊塗。不過好歹這亂七八糟的思緒也讓蕭晨的心跳慢慢平復下來了。
她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剛想跟恩奇都說聲自己沒事兒，話剛到嘴邊身體卻忽然僵了一下。
她昨天和閃閃滾了，這是事實——可是？這怎麼能夠發生？！——她不是會被女神附體嗎？為什麼昨天伊南娜沒出現？
那麼，難道伊南娜也不是每次都會出現的？——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不知道為什麼，蕭晨內心忽然生出了奇異的不安。可是，她身上的神眷並沒有消失啊。醒來的時候床就是乾淨的——這個肯定是閃閃已經叫侍女們整理過了。但是她一點兒也不覺得有什麼腰酸背痛不舒服，身上也白皙乾淨得一點兒吻痕都沒有——這絕對是她那個的滿血複**質的功勞。
所以，在伊南娜看來她和閃閃滾床單不用阻止？第一次之所以出現只是因為閃閃破壞了儀式？——可是直到現在她的「 儀式」還是沒有進行啊。這個也說不通啊。
再說，史詩裡的伊南娜不是喜歡閃閃的嗎？
蕭晨搞不明白了。
而就在這時候，原本一直坐在魯亞邊上的恩奇都站起身走了過來。估計是蕭晨太久沒有回答，他有些擔心的側頭看著她，皺了皺眉： 「 夏哈特？你不高興了？」
「 沒有。」蕭晨搖了搖頭， 「我只是在想……」
「 想什麼？」
「 女神……那個，恩奇都……」她有點不安了， 「王他……女神不會生氣嗎？」
「你是說伊南娜？」恩奇都的眼睛眯了一下，蕭晨愣了愣，這還是她第一次在恩奇都臉上看到這這種 「不滿」甚至可以說是 「厭惡」的表情。她第一反應就是閃閃不知道給他灌輸了什麼，然而，很快，那一抹異色馬上就消失了。她剛要開口的時候，青年已經露出了與平時別無二致的爽朗微笑。
然後很快就帶開了她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
「如果是那個的話，夏哈特，你可以不用擔心啦。我和吉爾找到一勞永逸的辦法了哦！」說著，他笑著指了指蕭晨的脖子。
「誒？」蕭晨條件反射伸手去摸他指的地方。這才發現自己的脖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掛上了一條細細的金鏈。
因為鏈墜蕩到背後去了，鏈子又很細很輕，所以她一直沒發現。那麼，昨天感覺到的落在胸口的涼涼的東西就是這個？她趕緊小心的把鏈墜拉到前面，這才發現，雖然帶著沒有什麼感覺，但是這條鏈子可不短。
戴在前面的時候，可以直接掛到胸口。細細的金鏈上掛著兩顆打磨得完美無暇，哪怕以她的那被遠阪家養叼了的寶石鑒定眼光來看也絕對屬於極品中的極品的指甲蓋大小的紅寶石，無論顏色還是光澤都能讓人一眼看出這兩顆寶石是由同一顆原石切割的。而在兩顆紅寶石之間則懸掛著一塊和紅寶石差不多大小的長方形黃金吊牌。
那吊牌握在手裡，蕭晨就立刻感受到了異常。哪怕沒有了回路和魔眼她也有知識。某種極其高等的「 神秘"的異動正自吊牌上緩慢而穩定的流溢出來。
而吊牌上所刻的是……「 甯孫女神的……神名？！」
「 啊。對的。」青年笑著點頭， 「 夏哈特真厲害，不說你就看出來了。」
因為她曾經在神殿都泥板上看到過這個。對了！甯孫女神在烏魯克城中是有世俗的居所的！
蕭晨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 你，你們去找甯孫女神了？」
「對啊。我跟吉爾說不喜歡那個老是霸佔夏哈特的伊南娜，他就帶我去了。甯孫女神人很好的。果然是吉爾的媽媽啊。吉爾跟她說了夏哈特的事情之後，她就給了我們這個。」依舊是恩奇都風格的超簡單概述，看著他高興的樣子就能知道他是真的很喜歡甯孫女神。看著蕭晨越來越驚訝的表情，青年露齒一笑，甚是驕傲的揚了揚眉， 「甯孫女神說只要你帶著這個不要離開王宮，伊南娜就找不到你了。怎麼樣，夏哈特，很有效吧？」
不，與其說是很有效，不如說是很驚悚啊！
蕭晨整個人都混亂了。腦海裡這一瞬間只有一個念頭。
這，這種明目張膽和女神搶人的行為，真的大丈夫嗎？
悠于 2015-4-24 13:31
第70章 11
11 向終點轉動的齒輪（「終末への歯車」——志方あきこ）
總,總覺得好像在不知不覺之中被了不起的隊友豎起了什麼了不起的FLAG……
此刻，蕭晨的心情充滿了語言文字無法表述的複雜。
她看了看胸口的項鍊，再看看恩奇都，最終只能把心一橫，默默的點了個頭。
大，大不了勞資這根項鍊再也不摘下來了這輩子不出王宮總可以了吧？反正這自從回來了也就沒出去過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嘛！
對,沒，沒錯！就是這樣！蕭晨咽了咽口水,下意識的伸手按了按胸口的項鍊。TMD，就算你們是古人也不要小看大齡宅女的覺悟啊！
不過,嗯,實際上宅在一個地方不出門這事兒還真不是什麼特別需要覺悟的事兒。特別是對於本來就宅得可以的蕭晨來說。
提心吊膽了兩三天,她終於在確認自己的生活與之前毫無變化之後安下了心來。
果然，與其一直掉著心想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從天上砸下來的隕石，還不如乾脆不想了，該幹嘛幹嘛去才是正道。
反正她現在是穿越之身。就算死了也能回去。
這麼一想，蕭晨瞬間心平氣和了。
但是，另外一件事，她可就心平氣和不起來了。
燈火燃燒的室內，空氣裡是昂貴的異邦香料的味道。
那個人的體重壓在她身上，從窗外吹進來的風拂過帶著薄汗的肌膚，讓大腦清冷了下來。然而身體的內芯還是火燙的，那種溫度似乎一直傳到了相貼的肢體上。
她努力平復著呼吸，很想把那個身上一絲贅肉都沒有卻重得要死的傢伙從自己身上推下去，但是這也只能想想而已，實際上她現在已經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
她只能對天翻了個白眼。
然而那表情似乎被那個人接收到了，他低聲笑了起來，胸膛的振動毫無阻礙的傳到了她這裡。
笑P笑啊！
蕭晨內心狠狠地磨了磨後槽牙。但即便是如此，當那個人狀似無意的伸手滑過她的腰線的時候，她的臉還是不爭氣的一下子就紅了。
那個人於是笑得更大聲了。一邊笑，一邊乾脆就掀掉了毯子，像把玩著什麼玉質金雕的玩件一般，手指沿著她身體的曲線就那樣一路摸了下去。
動作那叫一個大方流暢啊——還情。色的不得了。蕭晨此刻真想狠狠踹他一腳，但無奈她真的沒力氣動彈。而且，反正這傢伙也就摸摸，不會再做什麼了，她也就讓他去了。
反正這傢伙就是喜歡玩兒她嘛。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沒錯。習慣就好——事實上也不由得她不習慣了。自從那次迷迷糊糊就滾了床板之後，閃閃忽然就對她的身體熱情了起來。以前明明從來也不曾對她動手動腳讓她還以為這傢伙是個正人君子——本來她就不覺得閃閃會缺女人自己這種估計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誰想到他估計是吃慣了大魚大肉忽然喝了口白粥就新鮮了，自那之後天天晚上都來折騰她。
真的是天天——要不是這裡是蘇美爾不是四爺的御花園她都覺得自己這樣下去面對的絕對是宮鬥橋段了。但就算這裡是蘇美爾，這宮裡應該還是有閃閃的其他女人的吧？這樣子真的大丈夫嗎？
不過，算了，這種事情的答案只有天知道。反正蕭晨是不知道的。蕭晨平時要處理公務，就算有空也不喜歡到處亂晃。事實上到現在為止她還沒有見過閃閃的其他女人呢。
至於問閃閃——得了吧她只是有的時候有點呆又不是真SB。
誰會在喜歡的男人來找自己的時候問他其他女人的事情啊？
……然而，這樣的話，她現在到底算什麼呢？
一直刻意想要忘記卻始終盤旋在心中揮之不去的問題又浮上了腦海。蕭晨忍不住想苦笑了。真是的，明明從一開始就覺得哪怕是喜歡也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最多也只要喜歡的人不要對自己惡語相向不會覺得自己太討厭也就滿足了。但是，什麼時候事情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呢？
如果放在現代，自己妥妥的就是一倒貼小三吧？因為喜歡所以明知道他對自己沒有那種感情但還是無法拒絕什麼的……與其說是蠢爆了不如說是不矜持不自愛得讓人噁心。如果再加上自己這弱雞的性格的話估計還能攤上個聖母白蓮花屬性，這設定已經雷得連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而如果放在這裡……
放在這個人眼裡。自己其實也不過就是個新鮮的玩物吧？
就如同王宮中的其他女人，如同他喜歡的黃金杯，如同他狩獵的戰利品，或者說，就和魯亞一樣。
只是寵愛的方式不同而已。
是的。寵愛。通過這麼久的相處，蕭晨可以很確定的說至少現在，閃閃是寵愛著她的。
但是，也就是寵愛而已。
他是烏魯克的王。而她無論皮囊怎麼變化，骨子裡都還是那個21世紀的蕭晨。
他們對於**關係與愛情的理解從一開始就是不一樣的。
而之後，也會永遠永遠的。一直一直不一樣下去吧。
想要得到這個人對等的感情回應這件事本身就是奢望。
這一點，她不是最清楚，最明白的嗎？
所以……蕭晨，不要再想了……
她閉上了眼睛。
就當這是一個夢好了。
反正……它本來就是一個夢而已……
然後，夢醒之後那個人就不見了——好吧其實沒有那麼坑爹啦。只是第二天早上起來之後閃閃已經走了而已。
但是饒是這樣，自己身側空空如野還是讓蕭晨楞了一下。她在床上躺了三分鐘，然後開始反省自己果然被寵壞了。
只不過是因為這一個月來每天早上醒來都能看到閃閃，她就差點把這當做理所應當的了。醒醒！蕭晨！就算是兩夫妻也沒規定你睡懶覺你老公還要陪著睡的好嗎？！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晚上睡過去前思慮過重，她的確起晚了。
這太陽都升到半空中了。
但是，就算這樣，內心還是忍不住有那麼點小小的不舒服。蕭晨一面唾棄自己一面慢吞吞的從床上爬了起來，習慣性的伸手去拽放在床邊小桌上的衣服。
咕隆咚，一個原本似乎是放在衣服上的東西滾了下來，掉在了床邊。
這是啥？
蕭晨彎腰撿了起來，拿到手裡才發現是塊泥板。
然後，她的嘴角瞬間就抽住了。
那上面是恩奇都一如既往和性格一樣跳脫的字跡——這沒啥，恩奇都的字是她教的。哪怕閃閃因為這個嘲笑了她這個廢柴老師好久，她還是覺得只要能看懂就OK——身為現代人她才不需要知道象形文字的審美觀呢——但是，這上面的內容是怎麼回事啊？！
「夏哈特，我和吉爾要去杉樹林打倒芬巴巴為民除害，你乖乖等我們回來啊。沒勁兒的時候就找魯亞陪你玩兒吧。啊，對了，吉爾說他不在的時候，烏魯克的公務就教給你了。王璽我放在魯亞肚子下面了，記得去拿。還有，吉爾剛才威脅你說做不好回來他要懲罰你，不過你別擔心，我已經幫你揍他了。嗯，那就這樣。我們走啦，會記得給你帶禮物的。再見。恩奇都。」
——臥槽熊孩子你回來解釋清楚再走啊！！！這個信息量太大了她一時接受不了啊！！！！
很可惜，雖然非常想求解釋。但是事實上，當看到泥板的時候，倆事前居然什麼風聲都沒有透露給她的熊孩子已經跑得沒影了。
只留下拿著純金王璽的蕭晨與一臉無辜的魯亞面面相覷。
我了個去！那個熊孩子居然真的把王璽這麼重要的東西塞在了獅子肚子下面臥槽他到底有多二啊！允許他這麼做的閃閃到底在想什麼啊？！
不，不對！這種一跑了之招呼都不打就把公務丟給了連個職稱都沒有的女人的舉動從一開始就哪裡都不對吧？！
所以說閃閃你到底有多討厭議會的老臣們啊？！
這是打臉吧？！這絕壁是打臉吧？！
看著手中代表烏魯克最高統治權的璽印，蕭晨真的，真的抱頭跪下了。
你們，沒錯說的就是你們倆熊孩子！你們一天不給我拉仇恨難道會死嗎？！
喂！算勞資求你們了！勞資都倒貼小三聖母白蓮花了你們就別再胡亂給勞資添加牝雞司晨寵姬干政之類的炮灰屬性了行嗎？！
還「做不好回來懲罰你」？！
「我了個去！！！！」蕭晨終於用吼的把這句話爆了出來。
但是，就算再拉仇恨。被交代了的事情還是得做。
雖然蕭晨也很怵正面和那群大臣打交道——畢竟單純整理資料的秘書和有決策權的代理總裁完全是兩碼事——但是她更不敢消極怠工或者自作主張把閃閃給她的王璽交出去。
於是，她就這麼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毫不誇張，這是真正的水深火熱。這種水深火熱兢兢業業焦頭爛額四面楚歌每天心理壓力大到死的代理執政生活讓她幾個月沒造反的胃再次奔放了起來。每天不是爭吵就是被明著暗著又貶又罵。她甚至覺得如果不是顧忌著閃閃，她早就被那群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了。
在這種情況下，她對閃閃的「思念」前所未有的高漲了起來——這絕壁不是因為真想他或者擔心他的安危，反正史詩早說了那倆熊孩子絕對不會在這裡失敗——這都是因為唯有這個罪魁禍首才是能自這水深火熱裡解救她的人。
臥槽臥槽臥槽二閃求你回來吧！只要你回來我保證我這輩子都不叫你二閃了！TMD以後誰在敢跟她說閃閃只是個二貨她絕壁和那人拼命啊！這種快把她弄死了的公務那傢伙居然每天玩著玩著就解決了如果這也是「二」的功勞的話她申請現在就變二還來得及嗎？！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到了四個半月的時候，蕭晨已經完全瞭解到了治理烏魯克的方方面面，然而，她同時也撐得真的快死了。
連自己都能感覺到剛養回來沒多久的胳膊又細了下去。
這天又是在爭吵中度過的一天。幾個老臣吵得她頭昏眼花連中飯都忘了吃。好不容易安排好了糧食收割和即將到來的雨季中的洩洪問題讓大家暫時滿意了。回到房間之後蕭晨直接撲了街。連路都不高興走，她在魯亞一邊發出咕嚕聲一邊走過來的時候一下子抱住了它，把臉埋在它軟軟的長毛裡。覺得自己的魂都已經吐出來了。
她從未如此確切清醒完去的意識到閃閃的執政能力有多厲害，王——哪怕是史前城邦國家的王——這也絕壁不是個誰都能幹的工作。
她現在已經連滾到床上的心力都沒有了。就讓她在這裡趴一下吧。
不行了，一松下來，眼皮真的要搭在一起了。
還沒幾秒，她整個人就迷糊了起來。然而，就在快要被睡神拉入夢鄉的時候，走廊裡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同時，侍女的大聲呼喚傳了過來。
「夏哈特大人！夏哈特大人！」氣喘吁吁的侍女跑到了門邊，蕭晨強撐著坐起來，就看到她一臉驚喜，「王，王和恩奇都大人回來了！」
回來了？誰？王和恩奇都？
回來了！
這兩個傢伙終於回來了！
蕭晨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也顧不得自己的動作是不是粗魯了。然而不知道是趴得太久還是今天沒來得及沒有吃午飯有點低血糖。她剛站直就覺得眼前一黑，雙腿一下子就軟倒了下去。
最後聽到的，是夾雜著魯亞的低吼的，侍女驚慌的聲音。
第71章 12
12 自黑暗中伸出的手（「闇から伸びる手」——志方あきこ）
她,應該是暈過去了。
沒錯，應該是暈過去了才對。
然而，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狂風暴雨，地面在動搖。這一切都無法影響到她，但她確實置身於這一不可置信的場景之中。腳下是石塊嶙峋泥濘得無法下腳的土地。然而她明明踏在地面上，卻沒有任何觸感傳來。眼前是暴雨狂風中如直插天際的乾瘦獸爪一般瘋狂搖晃著的杉樹林,但是，那些打在她身上的雨滴只是順著她的衣衫滑落,甚至無法讓她感覺到一絲一毫的冰冷。
不僅如此，她還不能抬手不能邁足,完全無法移動。
她置身於這一場景之間,卻好像只是被放進了無關片段的3D全息影像一樣。
直到,一道劇烈的雷光撕開漆黑的，被濃密雷雲覆蓋的天幕。
她在那震耳欲聾的巨響裡抬起頭，就看到一個如同高聳的山嶽一樣黝黑巨大的東西被巨力拋向了天際。然而，那東西是如此龐大，大到雪亮的閃電也只能隱約照出它的形象。獸吼，不，也可能是狂風一般的呼嘯自那東西處傳來，整個地面都因這聲波掀起了震顫與共鳴。
那東西應該離她非常遠，但那種如同泰山欲傾黑雲壓城一般的巨大壓迫力卻讓她條件反射的整張臉一白，幾乎忘記了呼吸。
她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了那東西上面想要看清它的形象。而就在這時，一道於這混亂渾沌的黑暗中宛若破曉的光之利刃般的耀眼金色沖天而起。
盤旋於天際的巨大黑色物體發出了垂死的獸類一般充滿殺意和憤怒的咆哮。然而，一個與之相比極其輕微的呼聲卻穿透了那恐怖的咆哮，被蕭晨的耳朵清晰的捕捉到了。
「 吉爾！就是現在！」
那是，恩奇都的聲音。
下一秒，就仿佛應和這呼聲一般，匹練似的金色洪流驟然爆發出來，化為一支激射而出的黃金之矢，自下而上筆直貫穿了漆黑的巨物。之後，甚至去勢不改的夾帶著爆鳴與呼嘯穿透了天空中厚密的雷雲。
就好像尚未冷卻的熔岩一般，黑色巨物的表面自被貫穿處裂開了蛛網似的鮮紅縫隙，化為一灘四濺破碎的血肉分崩離析。明明只是僅有幾秒的景象，蕭晨卻覺得簡直像是特寫的慢鏡頭一樣清晰。她直勾勾看著這一幕，直到那原本屬於巨物一部分的血肉瘋狂的砸落下來，她才終於緩過了神來。
此時，暴雨已經停歇了，自那黃金之矢穿透雲層的縫隙裡卷起的狂嵐吹散了烏雲。與那黃金之矢同色的，明亮燦爛到不可思議的陽光一下子照了下來。
地面平靜了下來，清新的烈風吹走了血氣。陽光下的杉樹林濃綠碧脆，沒有了先前的詭秘，那筆挺豎直的行列仿佛肅穆的槍林。
兩個她熟悉的身影，在陽光的照耀下自杉樹林中走了出來。
那是，發如黃金，眸如紅寶石的，有著堪稱奢華的美貌的青年，和他綠發白衣，笑容清朗的友人。
啊啊啊，原來如此。
她看著那兩人相偕而出，終於明白了自己所見的是什麼。
「兩位英雄討伐了杉樹林的怪物芬巴巴。」——她所見的，正是這樣的一幕。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她會看到這個？
弄清一個事實帶來的反而是更多的疑惑。然而就在這時，蕭晨發現她一直僵立在原處的身體動了起來。她的手不依她的意志自動抬了起來，輕輕的撩了撩髮絲，而她的腰肢擅自搖擺著，帶動她的腳，步履輕盈的朝著那兩人走了過去。
誒？
蕭晨驚訝了。而讓她更加驚訝的是，自她的口中吐出了和她的嗓音沒有一絲相似的柔媚語調。
「吉爾伽美什，啊啊~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啊啊~你果然是愛著我的啊。我的吉爾伽美什。」
……這是？
「伊南娜……」原本與朋友談笑著的男人轉過頭時一下子就變了神色，語氣和表情全是厭惡。
是，這樣啊……
此時，蕭晨終於全部明白了。
看來，就算被甯孫女神的力量所保護，她的 「感知」依舊在無意識之間被伊南娜所「 侵蝕」了。就好像與Servant簽訂契約的Master一樣，此時流向她的是伊南娜的「 記憶」。
而且，是伊南娜最為恥辱的那段記憶。
這還真是……
蕭晨想要苦笑，然而，她的心臟卻好像被漆黑渾濁又厚重的泥土壓住了一般，一點兒也笑不出來。
她看到伊南娜向吉爾伽美什求婚。在女神看來，這位烏魯克的王偉岸英武，他的力量與美貌，簡直就是神做來特意與自己相配的存在。
她看到吉爾伽美什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女神。他奚落她，嘲笑她，鄙視她，斥她為朝三暮四的蕩婦。他的言辭犀利刻薄，態度傲慢無禮，甚至就連伊南娜對他的求愛，都成了他攻擊她的武器。
啊啊，如果單看這一幕的話。這樣踐踏女性的愛慕的男人簡直就是人渣。
可是，烏魯克之王，就是這樣的男人。
任性，驕傲，自我中心。
對於喜歡的東西堪稱寵溺，對於認定的友人無比寬容。然而，若是那東西入不了他的眼，那麼就算再精美再高貴再優秀，也不過是草芥塵埃頑石螻蟻。
命運是在以這種方式提醒她那些被她刻意忽視的未來嗎？
蕭晨終於苦笑了起來，感覺到自己現在的「 身體」因為羞憤和怒火顫抖不已。
只是，這一次，他還不知道他的拒絕帶來的是什麼後果。
但有一點他說對了。
伊南娜並不是真的愛他。這位傲慢強勢得和烏魯克之王不相上下的女神只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自己征服不了的男人,還有自己無法得到的東西而已。
所以，在確認自己真的無法得到之後。她的心中已經填滿了想要將這「 恥辱」完全毀去的漆黑殺意。
「哼，殺意？」
漆黑裡傳來了聲音。
眼前的場景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漆黑的了？蕭晨不知道。然而這聲音她卻認識。
哪怕四周毫無光芒連自己的身體是否存在都看不到，她還是立刻就屈膝匍匐了下去。
「以生命讚頌您，尊貴的伊南娜女神陛下。」
沒錯，這聲音來自伊南娜。
而她的禮儀似乎瞬間就點燃了伊南娜的怒火。蕭晨剛說完，就覺得身邊的空間急遽降溫，她的四肢百骸一下子冷得發抖，心臟就像是被一隻手攥住一樣劇烈絞痛起來。
那種疼痛讓她甚至有會直接就這樣痛死的錯覺。她當即就保持不了跪姿整個人都本能的蜷了起來。然而先罷手的居然是伊南娜。就好像被燙到了一樣，黑暗中女神發出了一聲驚呼，疼痛立刻消失了。
但女神的憤怒卻愈加炙熱了。
「甯孫？！身為我的代行者，你居然用甯孫的力量保身？！」她尖叫了起來， 「你這個背叛神明的賤人！」
蕭晨咬著牙，這點她無法反駁。
但是，意外的，女神一聲罵完，忽然語氣就柔和了下去。
「不過……啊~算了。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她忽然笑了一下，那笑聲柔媚動聽，卻不知道為什麼讓她全身發冷， 「你已經不是處.女了，而你的靈魂裡有那個人的氣息。所以，你果然爬上了吉爾伽美什的床？」
「……是……」
「哼，那個男人啊……羞辱了我的男人……」她的聲音宛若歌唱，如果不是知道前因後果，絕對會讓人以為這不過是對冷淡情人的嬌嗔。 「 你啊，你這個蠢女人，該不是愛著那個男人吧？」
「……是……」
「嗯嗯，不奇怪不奇怪。但是，那個男人愛你嗎？」
「不，王並不愛我。」
"呵呵呵~這也在我意料之中呢。」女神笑出了聲，「 那麼，我不妨告訴你。我啊，要讓這個你愛著卻不愛你的男人去死呢。」
這是預料之中的話語。然而蕭晨依舊倒抽了一口冷氣，不經大腦的就衝口而出： 「您不能這麼做！」
說出口之後她就知道不好，而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女神高聲嬌笑了起來。她嬌笑著，就好像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一樣： 「我不能？啊哈哈哈，我不能？一個叛徒，一個我所庇佑的依附於我的賤人說我不能？！」她的聲音驟然拔高了， 「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跟我說話？！」
那是衝破嬌媚的聲音而出的如烈火一般的怒意，但即使是這樣的憤怒也瞬間就被她壓抑住了。
她的氣息一瞬就重新柔和了下去，這次，甚至帶上了勝利者才有的那種高高在上的報復的快樂： 「我當然能。」
「您……」
「就連甯孫都無法阻止我。她也許會去哀求父神也許會去哀求其他神祗，但是她，你，他們，誰都無法阻止我。」
心臟就好像被撕開了一樣的痛。
是的，無人能阻止，所以，死去的是恩奇都。
「至於你，哼哼，你就看著你心愛的人去死吧。啊啊啊，因為你背叛了我，所以愛情將不再給予你庇佑，你將眼睜睜看著摯愛死去。這是多麼完美的結果。」
……但是，死去的，是無辜的恩奇都。
如果未來必然會變成那樣的話……
「您……如果一定要有流血才能平息您的憤怒的話……您能否取走我的生命……讓王……」這是愚蠢的請求，她知道。但是就算是愚蠢的請求，她依舊說出了口。
然而，這到底是愚蠢的請求。
「哈，」女神甚至連點兒意外都沒有，只是發出了輕蔑的嗤笑， 「我要你的命幹什麼？你以為你那低賤的生命足以平息我的怒火嗎？聽好了，賤人，不要搞錯了。我和你說這些，不過是想要把你那面對必然到來的悲慘未來時的卑賤的淚水當作這復仇中的佐料而已。聽到你為那個侮辱了我的男人發出悲鳴，到底也能稍微舒緩一下我的心情。你也只有這樣的價值而已。」
「不過，」她忽然頓了頓， 「既然你有這種覺悟，我也不能完全不做表示。啊啊啊，就這樣吧。為了防止你破壞我的計畫，就讓你無法提前洩露這個秘密吧。」
「賤人。我的庇佑依舊與你同在，因為我可不希望你在復仇結束前就死掉。但我要詛咒你。你將無法用任何方式傳達今日我告知你的一切。這就是你背叛我的懲罰。」
「所以，現在，暫時就讓你的靈魂回去吧。哼哼，啊哈哈哈！真愉快啊！當你回去的時候，撫慰我心靈的復仇劇的第一幕大約已經上演了吧！」
不知道意識是在什麼時候又再次斷絕了。
然而睜開眼睛時，窗外的燦爛陽光明確的提醒了她時間至少過去了一天。
身體的疲倦已經完全消失了，正如女神所說一般，滿血復活的能力依舊在運作。但是，蕭晨此時卻一點兒也不高興。
她根本顧不上自己的身體狀況，直接從床上爬了起來，一把就抓住聞聲趕來的侍女的手臂，連對方的表情都來不及看就急聲問： 「我睡了多久？現在是什麼時候？王呢？恩奇都，恩奇都呢？！」
「夏，夏哈特大人？！」侍女明顯被她嚇到了，顫聲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回答， 「您，您已經睡了一個半月了！」
「這不可能！」蕭晨睜大了眼睛。然而侍女卻拼命點頭，「 是真的！甯，甯孫女神說伊南娜女神鬆動了她的封印，禁錮了您的靈魂。就為了這個，王差點率軍包圍了神殿。還是甯孫女神把他勸住的！」
那麼，那麼，現在呢？！
「現在王在哪裡？！」
「 王他……」侍女的聲音都帶上哭腔了，然而就在此時，一聲巨響傳來，整個王宮的地面都顫都了起來。
侍女發出了尖叫，蕭晨一把鬆開她直沖到窗口。就在窗口正對的烏魯克城東方向，滾滾濃煙合著火光沖天而起。
「 那是……」蕭晨整個人都怔住了。
「 那是天牛。」侍女終於哭出了聲， 「大家都說是因為王冒犯了神殿，所以天神降下了天牛踐踏烏魯克作為神罰。夏哈特大人，您不是想知道王去哪裡了嗎？王就是和恩奇都大人去阻止天牛了！」
第72章 13
13 告別（「さようなら」——L′Arc~en~Ciel）
燈火通明,杯盞交錯，美酒如同流水一般被源源不段的注入杯中，隨著大聲的叫好聲和高笑飲下。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 記住哦！往來穿梭的侍女們嬌笑著將空了的金盤撤下，再送上盛得滿滿的各種吃食和水果。
灑了昂貴香料的鮮嫩肉類的味道混和著葡萄酒的芬芳,讓人食指大動。
舞伎們的裙擺漾成了嬌媚的花朵,她們的笑聲如銀鈴,身上的金飾閃閃發光。
盛宴。這正是最適合形容眼前場景的詞語。事實上,這舉行在王宮正殿中的盛宴甚至比新年的聖婚儀式和祭禮都來得更加盛大。如果再算上王宮之外,烏魯克廣場上貴族和民眾自發組織的宴會的話,說這是一場烏魯克的全民狂歡都不為過。
此時此刻，全城都被喜悅激動的豪情籠罩了，人們痛飲著美酒，高聲讚頌著他們的王與英雄的名字——就在幾個小時之前，烏魯克的王吉爾伽美什和他的朋友恩奇都居然戰勝了神祗派下的天之牛。
是的，他們戰勝了。不僅戰勝了，他們甚至斬下了天之牛的首級挖出了它的內臟。現在那巨大的牛頭作為勝利的證明已被民眾供奉在了廣場的中心。王已經發話徵召了全烏魯克的能工巧匠。明日，那些匠人就會全體出動，將牛骨和牛角打磨製造成武器，收納入王的寶庫之中。
對於這個時代的民眾而言，一件創舉所帶來的輝煌足以洗去十件暴政帶來的恐懼。打敗天牛這樣如同神跡般的英雄舉動是如此耀眼，足以讓他們立刻就遺忘了就在一年多之前，吉爾伽美什，這位烏魯克之王，在他們口中的稱呼還是暴君。
他們此時獻于他的崇敬與膜拜全然發自內心，無比誠摯。他們甚至因此原諒了幾天前還是他們口中的罪魁禍首的導火索——那位讓王差點與神殿開戰的前神妓。
是的，他們已經原諒她了。哪怕是最古板的貴族都已經原諒她了。當王讓那位盛裝的美麗女子坐在他王座的另一側，坐在他和他的友人身邊時。那些歌女立刻簇擁了上來，在貴族們的指示下開始用吟唱般的調子譜起了讚頌她的美貌的歌曲。
「王的寵妃，那顆烏魯克最耀眼的寶石喲。夏哈特大人的美貌就如朝霞一般，她坐在王的身側，如同雲彩伴隨著紅日。」
那歌曲讓王拊掌大笑了起來，他賞下黃金珠寶與昂貴的香料，這慷慨再次讓宴會的氣氛到達了一個高.潮。
然而，歌曲中所描述的寵妃本人，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那些咽下喉中的酒水前所未有的苦澀。動用全部精神維持著臉上的微笑，蕭晨內心冷得發抖。
事實上，不只是內心，如果細看就能發現，她端著酒杯的右手穩定優雅，在桌下，抓著裙擺的左手卻指節發白，正顫抖個不停。
已經，無法阻止了。
是的，已經不能阻止了——就如同以前一樣，自己明明什麼都知道，但是卻什麼都做不了。
當她醒來的時候，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與天之牛的戰鬥已經到了尾聲。她不顧侍女們的阻止拼死跑出了王宮，也只來得及看到恩奇都將斬下的牛腿和挖出牛心砸向站在烏魯克城牆上的伊南娜而已。那一瞬間，她全身發抖，血液冰涼。喉中幾乎脫口而出的話語卻因為伊南娜冷酷惡毒的目光變成了嗆在喉中的鮮血。
她被禁止說出任何關於未來的話語。就如同夢中一般，女神貫徹了自己的懲罰。
[你將活著見證悲劇]——她的眼神明明白白的訴說著這一點。
再也沒有比這更令人絕望的懲罰了。
蕭晨垂下眼簾，就像是咽下自己的血液一樣艱難的喝掉了杯中的酒。
「夏哈特？」似乎是察覺了什麼，原本正和吉爾伽美什聊著天的恩奇都忽然看了過來。
「怎，怎麼了？」蕭晨全身一怔，拼命擠出了一個坦然的微笑，她不知道這樣的掩飾有沒有用，但是除此之外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萬幸，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喝多了酒，臉上紅彤彤的恩奇都只是用亮晶晶的眸子看著她，傻笑著歪了歪頭，「你的臉好白哦。」
「大概是喝多了吧。」心臟一痛，蕭晨抓著裙子的手緊了緊，臉上的笑容卻更盛了一些，」我，」她努力從喉間擠出了平穩的聲音，「我不太會喝酒，有點頭暈。」
「頭暈就下去休息。」王座上的吉爾伽美什也看了過來，打量了蕭晨兩眼，他略略皺了皺眉，語氣中多了一絲不滿，「真是的。難得本王念在你政務處理得不錯允許你出席這樣的宴會。臉色居然這麼差，你也太掃興了。」
「……真是，非常抱歉。」
「嘖……蠢貨，本王又不是在責備你……」
是的，她知道。然而，她其實寧可這是冰冷的不滿與斥責的。因為如果這個人沒有給於自己這樣的溫柔的話，她就不需要用低頭的動作去掩飾隨時可能奪眶而出的淚水了。
她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沉默的低頭一禮，就起身儘量不驚動任何人的離席了。身後再次傳來了不滿的冷哼，她卻不敢回頭。
直到走過了宮殿的拐角，身後的歡聲笑語都開始模糊朦朧，她才像是被抽幹了全身力氣一般，靠著牆壁抽下披肩捂住嘴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鮮紅的液體迅速浸濕了織物，唇齒之間都是腥澀的鐵銹味。
將那些禁止說出的話語變成鮮血。呵，女神還真是很有創意呢。
她絕望的伸出手背抵在眼睛上，沿著牆壁慢慢滑坐了下去，蜷縮成了一團。
強撐著在驚動侍女之前走回了自己的房間，燒掉了染血的披肩，蕭晨成功的把這個無法解釋原因的咳血症隱瞞了下去。但是，隱瞞了這種事情又有什麼意義呢？
當天的宴會一直持續到深夜，快淩晨的時候，侍女來報告說王已經和喝多了的恩奇都休息了，今天不會來她這裡了。這麼說著的時候，侍女們話裡話外都是：「夏哈特大人請放心，王還是最寵愛您的，您今天就先休息吧不要再等了」的意思。
但是，只有蕭晨知道她在等什麼。
她讓侍女們先去休息，一個人坐到了天亮。
然後，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第二天，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都沒有來。
第三天也是一樣。
然後是第四天，第五天。
直到第六天的時候，王遣來的侍女急匆匆的將她叫去了王的寢殿，她才證實了那個應該是被封鎖了，但她卻早已「知道」了的消息。
恩奇都病了。
「……夏哈特，你來了啊。」就如同被截斷了根莖的樹木一樣，青年無力的躺在柔軟的織物中間。他曾經生機勃勃的笑容看上去好像隨時會枯萎一般蒼白，長髮失去了光澤，原本明亮的眸子也黯淡了起來。然而即使在這個時候，他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
明亮的燈火照在他臉上，她卻仿佛看到了噩夢正站在他床頭，已展開了那不祥的雙翼。
蕭晨臉色慘白的走到他身邊，這一刻，她的心臟好像被碾碎了一般，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神即將奪走他。神即將奪走她所珍視的人——她不知道恩奇都對她而言，到底是友人，親人，還是孩子。但是，無論哪一種，這都如同將她生命中的一部分生生挽去一般。
即使早已知道，她卻第一次明白的感受到。那種無法阻止的死亡，居然可以如此痛入骨髓。
「是的，恩奇都。我來了。」她說，聲音沒有一絲顫抖，眼淚卻已經湧了出來。
她此時才真正明白，原來，為了挽回這個笑容，她願意獻出一切。
不是為了安慰生者，不是為了解放即將被友人的死亡束縛的吉爾伽美什。她是真的，真的，像是愛著自己的父母，愛著自己的兄弟，愛著自己的親友一般的，愛著恩奇都的。
這個被她從森林中帶出來，這個由她教導著語言，這個會纏著她，拉著她的裙擺。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 記住哦！對她撒嬌，向她惡作劇，微笑著，調皮的叫她「夏哈特」的恩奇都。
「恩奇都……」她在他床邊跪下，握著他的手，感受著那比自己還要冰涼的體溫，心痛得無法自持。
然而，先安慰她的居然還是他。
他任由她握著自己的手，看著她的淚水，微微的，笑了起來。
「我快要死了，夏哈特。我感覺得到，或者今天，或者明天，或者後天。夏哈特，我快要死了。這是神祗的旨意，誰也無法阻止。」
「恩奇都……」淚水堵澀了喉嚨，她除了叫他的名字之外什麼都說不出來。
但他的笑容卻沒有半分陰霾，「……然而，即便如此，我也一點兒都不後悔。」
一門之隔的書房裡傳來了重物被狠狠砸向地面的聲音，恩奇都的唇抿了一下，他有點無奈的露出了一個苦笑。
於是她立刻明白了在那裡的是誰。
那位自她進來就沒有見過面的王者。此時想必正承受著超越她之上的痛苦。
她原本以為無法再痛了的心臟又是一窒。而就像是看透了她的內心一樣，恩奇都再次開口：「夏哈特。」
「我在。」她握著他的手緊了一緊。
「我啊，在剛剛知道自己的死訊的時候，也是怨恨過的。」他看著她，就好像他們第一次相遇時那樣的，笑著看著。「但是，我後來就想，如果不是神明的話，我根本不會來到這個世界上。真的，雖然很短暫，但是能夠和你，和吉爾相逢這件事真是太好了。」
「……恩奇都……」
「所以啊。我也跟吉爾說了，現在，同樣的話，我再告訴你一次。」
蕭晨的眼睛已經被淚水模糊了，但是恩奇都的笑容卻好像烙印在視網膜上一樣清晰。
「我不恨你，夏哈特。我不恨任何人。我甚至不恨神明。」
然而，她卻是憎恨著的，是的，她憎恨。她憎恨無能為力的自己，憎恨奪走眼前青年的神明。
「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要詛咒你。夏哈特，我本來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的，但是，我還是讓吉爾叫你來了，因為我要詛咒你。」
「如果不是你將我帶出森林，如果不是你教會我這一切的話，我就不會這樣死亡了。不過，我也不會遇到你和吉爾了。」
他抬起手，擦了擦她的眼角。然後露出了那種的蒼白無力，卻依舊可以窺見一點兒和以前一樣的狡黠調皮的樣子的，她看熟了的惡作劇的笑容。
「所以，我要用我的全部靈魂詛咒你。夏哈特，我詛咒你和吉爾。我詛咒你們的愛情永遠不會冷卻，我詛咒你們將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詛咒你不會失去他而他也不會失去你。夏哈特，我詛咒你們兒女成群，詛咒你們連我的份一起永遠，永遠幸福的生活下去。我詛咒你將一直用心輔佐他幫助他勸誡他，而他也將始終保護你寵愛你信任你。
我詛咒你夏哈特……」
他的眼神裡終於混入了一絲不甘與恐懼。
「……不要，不要忘記我……夏哈特，不要忘記我，哪怕我死去……」
啊啊，神啊，這就是你要奪走的人！好好看看吧！你要奪走的居然是這樣的生命！
比任何人都燦爛，比任何人都高潔，比任何人都清澈的這個生命，你真的要就這麼奪走他嗎？！
她全身顫抖的抱住了他，終於哭出了聲音。
「永遠，永遠……永遠不會忘記你的……」
即使忘記了自己的聲音，即使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即使歷史終有一日將完全湮滅於塵土之中，我也永遠，永遠不會忘記你的。
神啊，如果你真有哪怕一絲憐憫之心，請聽聽他的話，聽聽他的心吧。
我願獻出一切，只求您挽回他的生命。
然而，就如同史詩中所記敘的那樣。神祗不曾傾聽任何呼喚。
吉爾伽美什召集了烏魯克的所有巫醫和神官，甚至願意與神殿和解，但恩奇都還是迅速衰弱了下去。
自那日的見面之後，蕭晨被禁止再接近王的寢殿。她不知道原因，得不到任何消息。唯一知道的只有那個人正被死亡殘忍冷酷的按照既定的步驟，一點點的拽入幽冥的深淵。
這種遲緩的折磨，甚至比血肉橫飛的悲劇還要殘忍。
這是淩遲。
那種如同封閉於密室之中被漸漸抽幹空氣，或者是被捆綁住四肢，任身邊冰冷的海水慢慢沒頂的感覺讓人幾乎瘋狂。
不，蕭晨覺得她也許真的已經瘋了。
自那次見面之後，她就拿下了甯孫女神的護身符，整夜整夜的不睡覺，念著自己所知道的全部祈禱語祈求伊南娜施捨哪怕一點點憐憫。但是如果女神會被這樣的請求打動的話，她一開始就不會下達那樣殘忍的懲罰了。
事實上，就連蕭晨自己都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的這些祈禱，對於那位女神而言，也不過就是她復仇中的佐料而已。
也許這只會讓她歡笑欣喜。但是就算這樣，她也無法停止。
這樣的祈禱很快就從夜間延續到了白日，若不是侍女們的提醒，她甚至會忘記喝水和吃飯。對於什麼資訊也得不到的蕭晨來說，這是她唯一能做的。
很快，大約是看不下去她的舉動了，侍女們不再在必要的時間之外出現。
這樣正好。現在任何優待都只會讓蕭晨痛苦。她尚且殘存的依稀理智冷靜的告訴她這是不對的，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開始明白為什麼有的人會借酒消愁，有的人會自虐以逃避。
到後來，她甚至已經放棄去計算過去了幾日了。
直到有一天夜裡，她在漆黑的寂靜中聽到了腳步聲。
似乎在不知不覺之中，夜晚的宮殿已然一片死寂，宛如墳塋。就連侍女和侍衛們都不見了。這幾日已經熟悉了這種壓抑死寂氣氛的她抬起了頭。
殘月冷漠青白的光從視窗照進來，映出了來人那熟悉的身影。
金色的發，鮮紅的瞳，然而，與她記憶中截然不同，眼前的人周身環繞著殺意與暴虐，就如同被逼進了死路，擇人而食的負傷的困獸。
她原本筆挺的跪姿忽然的搖晃了一下。
不需要詢問，也不用說明，只是這一眼她就明白了。
恩奇都已經不在了。
他看著她，一言不發。那眼神一點也不像看著熟人，反而像是看著仇敵。他的瞳中再無熱情，現在填滿其間的，只有恨意與冰冷。
然而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蕭晨瘋了那麼多日的大腦卻忽然清醒了起來。
她很清醒的任由那個人粗暴的把自己壓倒在地上，很清醒的任由那個人撕開了自己的衣服，很清醒的任由那個人沒有任何前戲的暴虐的沖進了自己的身體。
然後在劇烈的疼痛傳入脊髓讓四肢都顫抖了的時候，一下子淚如泉湧。
黑暗裡，她顫抖的攀住了他的肩膀。那個人如同野獸一樣野蠻的在她身體裡衝撞，她感覺得最清晰的卻是那個人滴在自己肩上的溫熱的水滴。
他在哭。
恩奇都已經不在了。
在這個事實面前，他到底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在最後的時候，擁抱著自己的這個人又究竟經歷了什麼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就好像自己一樣，這個人也快要崩潰了。
王，也只是，一個人。
一個和她一樣，第一次經歷與最珍視的存在死別的人。
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一樣脆弱。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哭出聲來，也不知道那個人是什麼時候遮住了她的眼睛。她只知道在一片全然的黑暗中，她所能做的只有緊緊擁抱著他，讓自己的體溫能夠傳遞到他那裡。
然後被他的淚水裡所傳遞來的悲傷淹沒。
這是第一次，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只能用這樣的辦法發洩自己的感情。
這是第一次，她從他那暴虐的動作裡，清晰的感覺到了他的脆弱。
他們失去了最重要的珍寶，並且，再也找不回來了。
胸口的地方好痛好痛，痛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只是最後，她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她似乎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
「……夏哈特，」他說，「……不准，不准離開我……」
這是現實還是幻覺，抑或只是她的臆想？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無論是哪種，這個命令，她都無法承諾。
。
再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西沉了。
蕭晨一點兒也不意外吉爾伽美什已經離開。她適應了一□體的酸痛，嘗試了好幾次，終於緩緩的扶著牆壁，勉強站了起來。
冰冷的粘膩因為動作沿著大腿緩緩流了下來，從胸口到四肢，全是各種各樣的青紫。
甚至還有滲著血絲的齒痕。
果然，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恩奇都不在了之後，伊南娜給予她的庇佑也消失了。
這樣也好。事已至此，如果還留著那樣的來自殺人兇手的庇佑才會讓她噁心。
不過，男人情緒激動的時候真是野獸。她看著宛如颱風過境的室內，和淒慘得像是被強.暴了一般一片狼藉的自己。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她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
恩奇都已經不在了。無論怎麼哭叫呼喊，他都不會再回來。只要想到這個事實，她的心臟就痛得像要裂開一樣。但是，她已經冷靜了下來。
室外傳來了人聲，看來侍女們也快出現了。不知道為什麼，蕭晨對此也一點兒也不吃驚。
就好像今天早晨，她醒來時沒看到吉爾伽美什一樣。
也許，是因為女性的第六感，也許是因為她所知道的史詩的劇情。
她總覺得，一切，似乎馬上就要結束了。
而之後，當蕭晨冷靜的招來侍女收拾房間順便幫自己梳洗時，侍女所說的話語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您問王嗎？……王他，已經離開烏魯克了……」
「是嗎。」果然如此。她伸手從首飾盒裡拿出了個從來沒有戴過的寬手鐲扣在手腕上，遮住了那裡明顯的掐痕，淡淡的問，「是去找不死藥了吧？」
「啊？！您怎麼……」
「想問我怎麼知道的？」她回過身，看著侍女，微微的揚起了唇角，露出了那種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的，沒有任何真情實感，卻足夠讓她看起來凜然高貴的微笑，「拉貝拉，」她念著侍女的名字，感覺到勇氣又一次回到了身上。
這是，無人可以依靠的時候才會真切感受到的，沒有東西可以失去了的時候反而能夠感受到了，宛如荊棘一樣疼痛刺骨的勇氣。
「我是，唯一曾經在王不在的時候得到過執政權的女人。不要忘了這一點啊。」說完，她伸出了手，「好了，現在，帶我去恩奇都那裡。」
「夏哈特大人！」侍女驚恐的睜大了眼睛，但蕭晨只是拿出了還沒來得及還給吉爾伽美什的王璽，在侍女驚恐的匍匐下去的請罪聲中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
「帶我去恩奇都那裡。」
如同她所預料的那樣。恩奇都還沒有下葬。
就如同那與生俱來的傲慢與任性一般，吉爾伽美什在某些時候也非常固執。
用王璽喝退了所有試圖阻擋的侍衛，蕭晨踏入了那個人離開之前親自制定的禁區。
窗被厚厚的簾幕遮得密不透風，空氣裡令人窒息的腐臭和濃烈的香料氣味混和在了一起。
一般人估計別說靠近了，走到門口就差不多要無法忍耐了吧。
可是，就如同史詩中，王面對逝去的友人哀慟了七天七夜一般，這味道只會讓蕭晨想哭。
走到床邊的時候，她的眼淚真的掉下來了。
在那裡的只有屍骸。
和任何一具屍骸都沒有任何不同的屍骸。
她，她和他，他們所珍視的那個青年，真的已經不見了。
哪怕搜遍整個世界，哪怕付出任何代價，哪怕獻出一切珍寶，都再也，再也找不回來了。
她看到自己的眼淚一滴滴的打在那具屍骸上，第一次覺得，在巨大的無法形容的悲傷面前，眼淚真是廉價無力的東西。
真是的，不是已經決定不哭了嗎。
她閉上眼睛，再睜開，伸出顫抖的手，用預先準備好的小刀割下了他的一束頭髮。然後敲響了臥榻邊的金杯。
門口傳來了腳步聲和侍衛恭敬的聲音：「夏哈特大人。有什麼吩咐嗎？」
「宣召舍馬什大神的祭司，」她記得，那是在史詩中曾幫助過吉爾伽美什與恩奇都的神明，」為恩奇都舉行葬禮。」
「可是，夏哈特大人，王說過……」
「這是，」她轉過身，舉起了手中的王璽，截斷了侍衛的話，」王的命令。」
「……是的……謹尊您的吩咐。」
恩奇都，我大概沒有辦法實現你的「詛咒」了。但是，至少，在我離開之前，我會為他做完所有我能做的事情的。
這也是，我唯一能夠做到的了。
史詩中並沒有說到吉爾伽美什出發尋找不死藥的時間裡，烏魯克城的政務是如何分配的。但現在，無論議會還是貴族都已經不用考慮這個問題了。就在吉爾伽美什離開的第二天，手持王璽的夏哈特再次以代理執政的身份出現在了會議上，就好像之前的幾個月一樣，她再次開始主持烏魯克的政務。
然而這次，很快，大臣，貴族，甚至是侍女們都發現，她變了。
就仿佛在一夜之間由柔軟的花朵變成了光彩照人卻冰冷堅硬的寶石一般，那個曾經一看到議會的爭吵就無奈苦笑，一被反駁就會道歉，仔細固執但卻不夠果斷的少女完全變了一個人。她依舊溫和，但卻不會再苦笑無奈，依舊有禮，卻顯得不再容易親近。數月之後，就連最古板的貴族也不得不承認，雖然手段和魄力依舊有所欠缺，但那個笑容淡雅高貴，姿態凜然的少女已經完全擔得起「執政」這樣的身份了。
若說此前她只不過是個漂亮柔美有點才能的貴族少女，那麼現在，她已然成長為了真正的貴族。
甚至，就連處理政務，她也比之前來得更加積極主動。
之前暫停下來的修築城牆的工作在她的主持下再次開始，不同于上次吉爾伽美什王玩鬧般的心血來潮，這次有了更加嚴格合理的分配。工人當然是以奴隸為主，平民如果願意參與的話則可獲得一定量的糧食作為報償，同樣的，每日的工作也被規定了數量，完全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對外貿易的物品被再度調整，顯得更加合理。
水渠和灌溉系統也沒有忽視。
同時，她更加積極地聽取大臣們的意見，很多事情得到了更多的協商——這樣也許不會更正確高效，但卻確實安撫了很多貴族大臣們的情緒。
而且，還聽說她在編撰關於吉爾伽美什王的英雄史詩。
「難怪王那個時候會為了夏哈特大人去包圍神殿啊。」漸漸的，貴族們在閒聊的時候也會這麼打趣兒兩句，「我家怎麼就沒有生出這樣的女兒呢。」
就這樣，王離開之後的烏魯克城再次有條不紊的運行了起來。直到王離開的四個月後的一天，在例行會議時，這位已然獲得了所有人承認的女子忽然昏倒了過去。
「……您說什麼？」
「您有了王的孩子，已經四個多月了。」
「……這樣啊……」蕭晨點了點頭，平靜的看向自己微隆的小腹。
說實話，這個消息她一點兒也不吃驚。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人們所說的那樣，經歷了巨大打擊的人會迅速長大。在恩奇都離開之後，蕭晨覺得自己的大腦忽然就管用了起來。以前她總是會忽略一些細節，現在卻對於很多事情都敏感了起來。比如，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和吉爾伽美什在一起那麼久，她都從來沒有中過槍。但是現在她已經可以確定這是伊南娜那個庇佑的綜合症——不然神妓這工作是個女人都做不下去，光懷孕生孩子都來不及了。而在女神的庇佑消失之後，她也沒有來過月事，單就這一點，她也已經有所預感了。
只不過，這個孩子來得實在太不是時候了。
讓侍女送走了巫醫，她躺在床上苦笑著舉起了右手。手指細長皮膚白皙的手看上去非常優美，但是只是這樣平舉到眼前，手指就神經質到顫抖了起來。
自從女神的庇佑消失之後，她的身體簡直就在用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迅速的衰弱。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實際上她自己每天都能夠清楚的感到體力在衰退。
這樣的自己，真的撐得到把孩子生下來嗎？
可惜，擔心著這點的只有蕭晨。
對於烏魯克的其他人來說，王有了子嗣是天大的好消息。哪怕吉爾伽美什不在，王宮的門檻也快要被送禮物的貴族大臣們踩斷了，蕭晨很是哭笑不得的同時，忽然心裡就有些淒涼了起來。
但是，當甯孫女神都遣人來探視了之後，她還是做下了決定，很快把政務安排交接了出去，然後，開始閉門不出準備養胎。
這個孩子，必須生下來。
然後，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她深切的體會到了懷上一個很可能繼承了其父的神性血脈的孩子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孕吐。但是懷孕第五個月的時候，她的肚子已經大得讓她連腰都彎不下來了。
七個月的時候，她開始不停的頭暈，稍稍走幾步就開始氣喘。
八個月的時候，她已經只能躺在床上了，而肚子裡不安份的小東西也開始了胎動。
那孩子第一次隔著肚皮踹了她一腳的時候，她忽然就掉下了眼淚。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那一刻，她才真正的有了做母親得感覺。
在她肚子裡的，是她和那個人的孩子。
他是男孩還是女孩呢？如果是男孩的話，他會長得像他嗎？他也會有金絲一樣的發和紅寶石一般的眼睛嗎？那如果是女孩的話呢？會有一點像自己嗎？
他會怎樣長大？會有怎麼樣的性格？會像那個人一樣傲慢嗎？又或者，會不會遺傳自己的壞習慣呢？
然後，等他長大之後，他又會愛上什麼樣的人呢？會有好朋友嗎？
那麼，孩子的父親，那個人，會不會，偶爾的，和他說起自己呢？
——那個人，他現在在哪裡，正在做什麼呢？
淚水不斷順著臉頰滴下，她卻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是自恩奇都離開之後，她第一次真心實意的微笑，卻不是因為高興，而是因為悲傷。
事到如今，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一點也不想離開的。她一點兒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冷靜那麼堅強。她是那麼的愛著那個人，那麼的思念他，那麼的期望，能夠和他，和恩奇都，和孩子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
她從不知道原來自己會這麼眷戀這個時代，這麼眷戀這個夢境。這麼眷戀，那段短暫卻已經不會再回來了的時光。
「恩奇都……」她低頭，看著右手腕上，用自綠發青年遺骸上割下的頭髮編成的手環，泣不成聲。
生命為什麼總是在失去呢？
我失去了你，很快，又要失去其他的東西了。
懷孕第九個半月的時候雨季到來了。
那天清晨蕭晨醒來的時候的時候意外的覺得精神很好，下床都困難了的她居然一個人在花園裡散了一會兒步，還不假人手的給魯亞喂了半頭羊。然而到下午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了。平時一直很安穩的胎動忽然就劇烈了起來。很快的，太陽下山之後，羊水破了。
蕭晨很想表揚一下自己的鎮定，她居然能在第一時間冷靜的叫來了侍女，祭司和巫醫。關於烏魯克的產科醫療系統她並不陌生。王宮裡也在幾個月前就開始了準備。然而，她的靠譜也只保持了一會兒。等甯孫女神專門準備的祭司趕來的時候，她已經痛得意識模糊了。
朦朧中，她只記得周圍全是聲音，吵雜不已，各種光亮晃得她眼花。她似乎在大聲呼喚著什麼，但是沒有任何人應答。她就像一個人站在人聲鼎沸的街頭，無數人在她身邊穿梭而過，但是，誰也看不到她。
她看到了恩奇都，看到了吉爾伽美什，但是他們就像看不到她一樣，只一晃眼，就消失在了人潮裡。
一直壓抑著的委屈不安與恐懼在此刻一下子爆發了出來，她終於無法忍耐的大哭了起來。
然後，她感覺到一個像母親一樣溫暖柔軟的懷抱擁住了自己。
「不哭不哭，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一個慈祥柔和的女聲說著，輕輕拭去了她的眼淚。
「真的？」她抽泣著問。
「是的，你做得很好。」那個聲音回答，「現在，你只要在努力一下就可以了。」
「再，努力一下？」
「對，為了你，也為了你的孩子。再努力一下，蕭晨，你做得到的對吧？」
孩子？啊！孩子！
這一刻，蕭晨全然沒有注意到為什麼這個溫柔的聲音會叫出她的名字，她的全副精神都被「孩子」這兩個字喚醒了。
是的，孩子！
她的孩子！
她和，那個人的孩子！
面色慘白已經幾乎絕望了的侍女們只聽到從剛才就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囈語狀態的女子忽然發出了一聲尖叫，她向著虛空之中伸出了手，叫著王的名字，然後，奇跡出現了。
「快！快！」經驗豐富的女祭司忽然大叫起來，「看到頭了！給我熱水！」
「啊！生下來了！生下來了！」
嬰孩的啼哭劃破了嘈雜，自宮殿的走廊開始，報信慶賀的燈火被一盞盞點亮。
「是位王子殿下！」女祭司顫抖著捧起了初生的嬰兒。這是王的第一個兒子，如無意外，他就將是烏魯克的下一位王。
「您看啊！夏哈特大人！您看啊！這是王與您的兒子！您——」她激動的將嬰兒捧到他的母親面前。高亢興奮的聲音卻在下個瞬間戛然而止。
剛剛成為母親的女子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她安靜的躺在那裡，胸膛再無起伏。就在剛才，就在她的兒子出生的那一刻，死神帶走了她的靈魂。
悠于 2015-4-24 13:34
第73章 After Stroy / Ending / Special
After Stroy/ Ending / Special Ending & New Beginning
他在冰冷的王座上驚醒,才發現，自己似乎又做夢了。
按照常理來說，英靈不會做夢。自從他們被這世界升格為永恆的存在，便以失去了做夢的資格。
但他卻寧願稱其為夢境。
是的,熟悉的夢境。而這次,他又失敗了。
擁有世界的王者居然會失敗。這聽起來真像個拙劣的笑話。然而,吉爾伽美什卻比任何人都清楚,正如他曾隨心所欲享盡了這世上的極樂一樣。他也早就嘗遍了失敗和失去的滋味。
這次也一樣。
他既來不及挽救摯友的生命,也同樣沒有來得及阻止夢中的自己去赴一場絕望的遠征。
花費漫長時間尋找的永生之藥被蛇吞食,而當疲倦的王者終於心力憔悴的回到烏魯克的時候，才知道他想要使其永生的那個人，已經離他而去。
那個，無論活著的時候還是死去之後，都狡猾而又愚蠢，無辜卻又殘忍的女人。
那個他曾以為只要回頭就能看到，他曾以為哪怕任何人離去也會溫順的等待自己歸來的女人，居然用這樣的方式背叛了他。
真是罪孽深重不是嗎？
他冷冷的笑了起來，食指卻在半空中，如眷戀一般輕柔的勾勒出了她的樣子。
那些紛紛揚揚的金色光點彙聚成了少女微笑的臉龐，然後散開淡去，消失不見。
看，就連這點也一樣。
他眯了眯眼睛，嘴角的弧度漸漸消失了。
她為什麼不像摯友那樣腐爛敗壞呢？她為什麼不像其他人那樣化為骨骸呢？
他至今還記得自己回到烏魯克時的情形，他的母親抱著那個有著與她同樣發色的嬰孩，將他帶到她的面前。
「她甚至沒來得及看孩子一眼。」他的母親這麼說著，他卻只注意到了她的表情。
即使陷入了用無休止的長眠，她的表情也依舊和熟睡時沒有任何不同，無論輕抿的嘴角還是微皺的不安的眉梢，都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她一定不知道，哪怕是沉睡到即使被移動也不會醒來的時候，她也只有在他的臂彎裡才會露出安心的微笑。
「她最後，叫的是你的名字……」
「……我知道。」
「你……」
「除了我，她還能呼喚誰呢？」
除了他，這朵花朵，還會為誰綻放呢？
「她是我的。」
她是屬於他的。
然而，他卻忘記了。這朵執意只為他一人綻放的花朵，在甜美純粹的同時，又是多麼的固執與冷酷。
「……想用這種方法禁錮住王者嗎？」
就像沙漠中的旅者才明白清水有多麼珍貴一樣，就像即將溺斃的罪人才明白空氣有多甘甜一樣，這個狡猾的用自己的存在填滿了他的空間的女人用自己的死亡獲得了永恆的勝利。
然而，如此狡猾冷酷的女人，此刻卻露出了這樣無辜而脆弱的表情。
他朝著她伸出了手。
「吉爾，不要！」母親的呼聲傳來，但是已經晚了。
就在他的指尖觸碰到她的瞬間，有明亮的光點從她的身上散逸了出來。不過一息之間，那數月不腐的屍體如同流沙一般全數化為光點，消失在了他的指縫之間。
「……這就是……你的報復嗎？夏哈特？」他低眸看著空無一物的指尖，終於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冥冥中似乎傳來了她的笑聲，純淨得好像紅寶石敲打著銀器，充滿了掩飾不住的愉悅。
「真是膽大包天的女人啊。」他眯起了眼睛，「但如果覺得這樣就能自本王手中逃走的話，也未免太過愚蠢了。」
沒錯，真是太愚蠢了。
回憶結束，端坐于王座之上披掛著金色甲胄的王者冷冷的笑了起來。
這個世界是王的庭院。
這世界中的一切，都是王的所有物。
而妄圖從王者身邊逃走的愚者，必須受到制裁。
這是，他所制定的規則。
「夏哈特，你是，屬於我的。」
無論輪回多少次，這一點都不會改變。
王者猛地自王座上站了起來，如同應和著他的動作一般，這獨立於時間和世界之外的空間裡掀起了旋風，而在旋風之中，不屬於此地的「異物」顯露出了形態。
「嘻嘻嘻嘻，看來你已經決定了啊，吉爾伽美什。呼呼呼，呼呼呼呼。這樣也好這樣也好，反正，」
看著王者的表情，闖入者——「它」——愉快的笑了起來。
那麼，讓我們開始吧，這起始與終結，**與祈願，執著與鮮血的絢麗舞臺。
「這是，最後一次了。」
——X——
[刪除]愛[刪除]在西元前 [吉爾伽美什史詩：夏哈特（Shamhat）]OVER
CHARACTER：夏哈特（ASAGAMI FUJINO）
TIME：十九年十一個月三周十九小時四十分五十二秒（19Y。11M。3W。19H。20M。52S）
ENDING 09 : Bad Ending [ 伊人已逝 ] 達成
SPECIAL ENDING 01 : Ture Ending [ 被確立的世界線：因果輪回 ] 達成
THANKS FOR PLAYING
XXXX現實篇XXXX
第74章 06
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雪白的牆壁和天花板。
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在空氣裡，右手邊的窗簾沒有拉到底，外面路燈的黃光從玻璃窗外漏了進來，在同樣雪白的床單上留下了一道狹長的光斑。
蕭晨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下意識的坐起了身。
隔壁的病床上傳來了翻身和磨牙的聲音。充滿了現實意味，不知道為什麼,卻讓她覺得恍如隔世。
也許是的確隔世了，然而,明明剛才經歷的，才是一場長夢。
——沒錯,那只是夢。
——只是,一個夢而已。
她伸手,摸了摸乾燥的眼眶，然後掀開被子，屣上鞋子，向著門外走去。
動作很輕，沒有驚動任何人。
似乎已經過了午夜了。住院部的走廊裡開著夜燈，倒也沒有恐怖片裡的那種刻意營造的陰森。只是很安靜。綠色的安全出口標誌在對面的通道門上，看起來特別顯眼。
——這才是，她的現實。
不知道為什麼，手指就顫抖起來了。原本順暢的呼吸一下子像被堵住了一樣，她張了張嘴,才發現喉嚨一陣陣發幹。
全身的力氣忽然就不見了，她伸手扶了一下邊上的牆壁，然後慢慢的蹲了下去，把自己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這才是，她的現實。
眼淚一下子就滴了下來，打在了光潔的地板上。
——剛才那個，只是夢而已。
好冷，她忍不住伸手還住了身體，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右手腕上傳來了異樣的觸感。
——只是，夢而已。
只是，夢而已。
所以，她才不會心臟痛得不能呼吸，她才不會全身顫抖得無法自持，她……
她才不會，在自己的手腕上看到，那個人的頭髮編成的，綠色的手環……
只是，夢，而已……
所以，她才不會，被後悔不甘和悲傷淹沒，在半夜的醫院走廊裡縮成一團，慟哭不已。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呢……
明明，只是個 「 夢」而已……
為什麼，為什麼在這一刻，她卻覺得，哪怕拿自己之前之後的所有生命與時間去交換，她也想要回到夢境之中的那個時候去呢。
明明這個世界才是真實的，只有這裡才有媽媽爸爸，才有朋友和 「 自己」，明明知道如果讓自己拋棄這個世界的話，自己絕對做不到，但是眼淚就是怎麼都停不下來呢？
如果，如果什麼都不記得就好了。
但是卻又，無論如何，無論如何都不願忘記。
「……恩奇都……吉爾……伽美什……」這個世界上幾乎無人知曉的古老發音混合著哽咽,她死死的握著右手腕上的手環，終於，哭出了聲。
我才不會……
我才不會……
「……想要……想要再見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嗯？……嗯，這個我還真能滿足你誒。]
什，什麼？
突兀出現在腦內的聲音讓蕭晨一下子抬起了頭，來不及止住的抽噎讓她睜大了眼睛的樣子看上去非常狼狽。
那個聲音於是一下子笑了起來：[嘛嘛，反正已經超過零點了，也不算違反條件。你那朋友是怎麼說的來著？ 「 偶爾也得給作者點甜頭，不能老打擊積極性」對吧？呼呼呼呼，那就這麼辦吧。這個就算我給你的，嗯，獎勵好了。蕭晨，不要太感謝我喲。]
這個聲音，是大宇宙的意志？
蕭晨的大腦終於反應了過來，然而還沒等她消化完那話語中的含義，她的眼前瞬間就突兀的一黑。
誒？！
EP4：真•聖杯(具)戰爭[FATE ZERO二周目：愛麗絲菲爾•馮•愛因茨貝倫
第75章 01
人生沒有後悔藥。但若痛失所愛之時,有人告訴你你還有機會將時鐘撥到最初，讓你回到尚未認識他的時候，給你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這種時候，你會怎麼做？
你會不會感激涕零？你會不會熱淚盈眶？
蕭晨表示，她會……個P啊！！！！！！！
上一秒還肝腸寸斷傷心得無法自持沉浸于生離死別的人生N苦境界之中滿腔柔情一臉淚水堪比言情虐文小百花女主角的蕭晨在又一次穿越世界接收到一片漆黑中傳入腦海的[資料]時，整個人都炸裂了。
——為什麼一片漆黑中腦海裡會被塞進了[資料]這個我們就暫時不吐槽了。
——問題是[資料]的內容啊！！！
喂！這種以[你是聖杯之器]開頭的女聲音訊文檔就這麼被在腦內LOOP個不停到底是怎麼一種情況啊？！她TMD膝蓋都快痛裂了有沒有啊？！
大宇宙意志你倒是出來說說清楚啊！這種一出場就豎滿了FLAG的人生是怎麼回事啊？！
[嗯？不是你說要再見他一次的嘛？我可是滿足了你的心願喲。不僅如此,這次還是美人呢。正好可以滿足你上次的遺憾。能以如此美麗的姿態和你心心念念的人再見，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啊！]
（我感謝你全家啊！！！！別把你自作主張的事情粉飾得那麼好聽啊！是！我是很想見他！我不僅想見他還想見恩奇都！但是你沒把我穿去FSF也就算了,你TMD居然讓我穿衛宮太太愛麗絲菲爾馮愛因茨貝倫你到底是想怎樣啊？！！！！）
這是故意的吧？！這絕壁是故意的吧？！就算她最初的誓言的確是[不更新就穿成炮灰]，但是太太什麼的這已經TMD超越炮灰的級別了啊！
泥馬的大宇宙意志你還敢再惡意一點嗎？！
[嘖,說什麼惡意啊。太太有什麼不好啊？]
（臥槽太太難道有哪裡好嗎？！）
[在我看來很好啊。你要想,不管怎麼說你現在可是小聖杯,只要有這點護身就沒人會攻擊你啊。而且你還可以嫁給衛宮切嗣生下他的女兒喲。照你們那群朋友說的，這個男人人氣也很高啊。]
（臥槽你才嫁給衛宮切嗣你全家嫁給衛宮切嗣！）尼瑪別說她喜歡的是閃閃，就算沒有閃閃她也不會想要嫁給衛宮切嗣的好嗎？！——誰會想要嫁給一個轟了自己三次第三次還真轟死了的男人啊？！至於生孩子——臥槽尼馬勒戈壁她剛難產死了不到幾個小時連親兒子的面都沒看到能不能TMD別提生孩子的事兒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且，從最根本來說……
（這身份TMD從一開始和閃閃就是敵對的好嗎？！而且就算讓他如原作一樣受肉......那時候勞資也TMD早燒成灰了啊啊啊啊！！！）
這個混蛋實現別人願望的方式就是讓人家已經傷痕累累的心再BE一次嗎？！
臥槽她最早只是沒更新而已又不是罪大惡極罄竹難書反人類反社會要不要這麼玩兒她啊！
再這樣她真的會被玩兒成神經病的啊！
（臥槽大宇宙意志你的血到底是什麼顏色的啊？！你TMD就沒有哪怕一點點人性和良心嗎？！）
然而，[我是大宇宙意志好嗎？我怎麼會有你們人類才有的人性和良心？順便，我也木有血的咩~]
（咩你妹啊！你還賣萌？！臥槽你這種時候還敢賣萌？！）蕭晨是真要抓狂了！她現在要是能動彈絕壁已經雙手撓牆以頭蹌地一臉血淚了！
估計是她的語氣太淒戾，連大宇宙意志都感受到了哪種老實人急了也會跳牆"的壓力。它頓了頓，終於放緩了語氣：[嘛，我知道你心裡的老公是吉爾伽美什啦。你要這樣想嘛，就算你現在是愛麗絲菲爾，你也不是沒有和他親密接觸的機會啊。]
（……你是說倉庫之戰和王宴嗎？）這TMD的算哪門子的親密接觸啊？！
蕭晨覺得自己此刻的一臉血已經擦也擦不乾淨了。
然而，她還是小看了大宇宙意志的坑爹程度。
[我說的當然不是那兩次啊。我說的是原作最後啦。]
（原作最後？）
[對啊。那時候你可是能拿你身體裡漏出來的東西糊他一臉讓他站在斷壁殘垣之上顯露一下青春的**呢。這還不算親密接觸嗎？]
（你怎麼TMD不去死一死啊！！！！！！！！！！！！！！！！）
殺掉這貨！絕壁要殺掉這貨！就算拚了性命毀滅世界也要殺掉這貨！
這一刻，蕭晨腦內的神經發出了清脆的聲音猛然繃斷，如果靈魂也有形象的話，她的背後絕壁已經籠罩滿了比Berserker都更濃稠駭人百倍的漆黑殺意。
但是，當她幾乎要把這殺意付諸行動——至於她現在這個狀態到底要怎麼付諸行動我們就不要計較了反正我們都知道這也就是她自以為的付諸行動而已——的時候，大宇宙的聲音忽然就嚴肅了起來。
[蕭晨。我可不是開玩笑的，這次可是我在規則之內破例給你的機會。]
（……什麼，意思？）蕭晨咬牙切齒的黑化狀態停住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說，你該不會忘記了，聖杯戰爭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吧？]
什麼東西？
蕭晨愣住了。不是因為這個問題太難，相反，是因為這問題的答案對她而言實在太容易回答了。
曾經是YY了原作很久的寫手。之後，一度是以聖杯戰爭創始禦三家遠阪家家主參與過一次四戰的參賽者。而現在，更是創始禦三家的另一家愛因茨貝倫家為了聖杯戰爭而特意製作的 「 鑰匙」「 聖杯之器」「 小聖杯 」。
若說對於冬木市聖杯戰爭的瞭解和理解，蕭晨自問能在自己之上的，這世上也只有阿哈德，間桐髒硯和身為見證人的祖師修拜因奧古公而已。
第三法，根源之路，魔術師的夙願，Servant的廝殺。然而，哪怕有無數詞語可以說明，她卻直覺大宇宙意志問的並不是這些。
那麼……（你想說的，到底是什麼？）
[呼呼~]然而，對於蕭晨的問句，大宇宙意志卻又恢復了不正經的語氣。它聲音奇怪的笑了起來，[不能再多說了。蕭晨，我已經給了你指引。嗯嗯~看在你每次總能讓我滿意的份上，再給你一個提示好了。啊，要用怎麼樣的說法呢？哦哦~就用這個吧！]
[蕭晨，你的願望是什麼呢？]
（什——）
[想想你的願望。]她的話被截斷了，大宇宙意志似乎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它只是繼續用哪種帶著笑音的語氣說，[想想你的願望。你就知道，我到底給了你怎麼樣的優待了。]
說完之後，它再次如出現時一樣突兀的消失了。
同時，蕭晨的眼前忽然明亮了起來。
靈魂與身體不知道何時已經連接在了一起，體溫，觸感，內臟，骨骼，激素，血液，回路，刻印，大腦，角膜，晶狀體，視網膜，視神經，視覺中樞，一切感官的都開始運作了起來。蕭晨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正坐在柔軟的椅子上，而正對著自己的大門被推開了。
一個人走了進來。黑色襯衫，黑色領帶，黑色西裝，黑色風衣，黑髮看來根本沒有仔細打理過，表情沉鬱，消瘦甚至有些頹廢，但眼神卻如刀光般銳利冷漠的男人。
衛宮切嗣——再過100年，她也不可能不認識這張臉。
那個男人走到了她面前，目光中是讓人不快的冰冷的審視。
然而現在蕭晨卻無暇顧及這個。
她的腦海被大宇宙意志離開前的話全部占滿了。
[想想你的願望]——我的，願望？
[聖杯戰爭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聖杯？
如果將這兩者聯繫起來的話……
它是在暗示她……籍由這次聖杯戰爭，她可以實現自己的願望嗎？
——那是，擁有龐大魔力的，能創造奇跡的，萬能許願機。
——也就是說，哪怕是 「 絕無可能」的願望，也可以被實現嗎？
下巴被挑了起來，是衛宮切嗣。記憶中的那個人也很喜歡的動作，但是由別人做來隻會讓她背後發毛。但是現在，她可沒有閒工夫去對這種於身體無害的動作一一做出反應。
——不對，就算是 「 聖杯」，其所能實現的事情也是有限度的。
——所以，她的願望，到底是什麼？
再次見到那個人？不對，這不需要聖杯就可實現。想和他如同普通的夫妻一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不對，先不說自己是否能放棄現實世界的一切，英靈與人造人，這才真是連蓋亞都不會允許的奢望。
那麼，她究竟應該許下什麼 「 在聖杯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卻又能 「 清算自己的遺憾"的心願呢？
近距離審視的目光太過銳利讓人很是不舒服，衛宮切嗣似乎說了什麼可是她不想理會。此時甚至懶得做出什麼避讓的動作，蕭晨從思考中稍微分了一下神，稍稍垂下了眼簾，錯開了他的目光。
然後沒有什麼目的的視線就這樣從衛宮切嗣的胳膊邊上擦過，落在了她自己搭在膝蓋上的手上。
白皙纖細的手腕，右手搭在左手上方——若說肢體的優美程度，就連被公認為烏魯克第一美人的夏哈特都無法與愛因茨貝倫的煉金術作品相比——然而，那手腕上的東西，卻絕對不是愛因茨貝倫的人造人該有的。
那是，細細的，看上去不甚起眼的，綠色手環。
這是——啊啊！
她明白了！她全部都明白了！
毫無徵兆的，溫熱的淚水一瞬間湧出了眼眶，滑過臉頰打在了挑著自己的男人的手上。那只手像是被燙傷了一般猛地收了回去，衛宮切嗣顯然被這個意外弄得愣住了，他甚至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 你……」他開了口，卻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但蕭晨才不在乎呢。
[想想你的願望。你就知道，我到底給了你怎麼樣的優待了。]
是的，她知道了。她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有可以做的事情！她有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她可以做到的事情！
移動手指，用左手握住右手腕，只要有主觀意願，煉金術的身體就可以活動得和正常人類一樣順暢。
她站起了身，任由眼淚不停的滴下來，第一次將目光的焦點定位在了眼前的男人身上。
「 衛宮切嗣。」她念出了他的名字，用她還不甚熟悉的這個身體的聲音。
那個男人一瞬間露出了無可掩飾的驚訝，就好像在說 「 這個東西居然會說話」一樣。
那表情很好玩兒，蕭晨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是，自那已然成為遠古的歷史，但對她而言卻如昨夜一般清晰的悲劇開幕之後，她第一次露出貨真價實的，愉快而輕鬆的笑容。
悠于 2015-4-24 13:36
第76章 02
02 before the beginning
[那個],只是[工具]。！
是[道具]，是[工具]，是[容器]。
僅此而已。
「啊，舞彌,不好意思,可以幫我扶一下嗎？」
「是這樣嗎？」
「嗯嗯,就是這樣。謝謝！」穿著白裙的女子踮起腳尖,伸長手臂,終於攥住了縮在書架頂上的白色團子,」喵~」白團子掙扎了一下，但是這次女子可不會心軟了，手臂一勾，她一下子把那團軟綿綿的小東西抱進了懷裡。
「喵~」
「魯亞你個搗蛋鬼！」捏著白團子不安份的前爪把它抱得更緊了一點，女子笑了起來。她點點貓咪的鼻尖，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拉了拉裙擺，轉頭對著扶著椅背的黑衣女子露出了有點不好意思的微笑。
「又麻煩你了呢，舞彌。」
「不，只是一點小事而已。」眼見自己看護的物件已經下地，久遠舞彌收回了扶著椅背的手，她的臉上一如既往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即使面對道謝也看上去冷漠平靜。
女子於是有點無奈的歪了歪頭，卻也沒說什麼。
這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不，不僅不稀奇，不如說要說哪天舞彌對她溫柔微笑談笑風生她才要覺得驚悚呢。
不過，多少還是有點遺憾的。
女子——現在身為名叫愛麗絲菲爾的聖杯之器的蕭晨——抱著白貓，看著動作俐落的將椅子搬回原處的久遠舞彌，臉上笑容依舊，心中卻難免有點落寞。
雖然看原作的時候就知道這個黑衣短髮的女子是怎樣的性格，她也沒有奢望過能像原作的愛麗一樣和她相處和睦互相信任，但是這麼多年來，自己和她的關係依舊是如此生疏客套，無論自己怎麼表達善意對方都像絕緣體一樣無法接收這點多少讓蕭晨有點不是滋味。
她本來以為再怎麼也能做朋友的。
不過，嘛，算了，至少舞彌還願意和自己說話，偶爾也會給自己帶點好玩的東西——比如她現在抱著的叫做魯亞的白貓就是舞彌在城堡外撿到帶回來給她的。這再怎麼也比某個在下達命令和身體機能測試之外幾乎不和自己交談，就算擦肩而過也會把自己當作空氣不存在，就算自己先開口打招呼也絕對不會回答的人好太多了。
想到那個男人，蕭晨在舞彌看不到的角度小幅度的聳了聳肩。
而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推開了。說人人到，剛才還被她腹誹的男人推門走了進來。
正是衛宮切嗣。
「衛宮先生，下午好。」蕭晨抱著乖巧下來的白貓彎腰行了個禮，然而就如同過去的九年中的每一次每一日一樣，男人就像是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徑直從她面前走過，在書桌後坐下，打開了桌上的電腦。
「舞彌，過來一下。」男人說著，同時，和電腦連接的傳真機也亮了起來，吭哧吭哧的吐出了紙張。
估計又是時鐘塔的情報之類吧。
雖然九年來幾乎沒有交談，但是隨著那個命運之日的漸漸臨近，蕭晨也大約能參照自己的記憶瞭解到大致情況。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 記住哦！不過衛宮切嗣從來沒有讓她參與戰略的打算。那麼既然他們開始工作，她也可以撤退了。
不想打擾已經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電腦上的男人，蕭晨再次對著衛宮切嗣的方向彎腰一禮，就對著舞彌點了點頭，抱著貓咪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順手不忘帶上了門。
她沒有回頭，自然也就不知道，在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的時候，那個男人自工作的中朝著她離開的方向略略瞥了一眼，然後開了口。
「……舞彌，她今天做了什麼？」
「和貓玩了一會兒，看了你帶回來的電影，別的沒做什麼特別的事情。」
「是嗎……沒說想要什麼東西嗎？」
「沒有。」女子頓了頓，「切嗣，她問我為什麼不叫她的名字。
「……喀嗒……」敲打鍵盤的聲音停了一秒，然後再次響起。男人的聲音混雜在機械音裡，聽起來份外冷漠，「舞彌，[道具]是不需要名字的。」
——[那個]，只是愛因茨貝倫所做的「人偶」。
男人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之前被告知的事情。
「她是作為開啟大聖杯的鑰匙所存在的，那個身體的一切機能都是為此服務的。她的職責和使命，就是讓聖杯降臨，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即使有著如同「人類」的形象，也不是「人類」。
「疼痛是為了衡量受損的程度，能夠移動和擁有回路刻印是為了更方便的自保，外表模擬的是作為先祖的冬之聖女的形象。做成女性則是因為煉金術中[聖杯]是陰性象徵。」
是「道具」，是「工具」，是「器具」，是「容器」。「使命」與「存在價值」也只到聖杯降臨為止。
然而……
「容器」是會在初見時突然流出眼淚，然後，又因為自己的驚訝笑出聲來的嗎？
在蕭晨看來，這個世界上，能夠與衛宮切嗣這個男人心意相通的只有愛麗絲菲爾——絕不是自己。
所以，就算第一次見面時，那個男人因為自己的微笑睜大了眼睛，下一秒臉色立刻變得非常難看，直接轉身就走了出去的時候，蕭晨也一點兒也不驚訝。
之後的無視也同樣。
她頂多覺得有些遺憾有些麻煩，並且為之後自己的行動是否能順利而感到擔憂，畢竟如果不能順利溝通的話，這個男人很可能會成為實現她願望的最大阻礙。
但是，就算這樣，她卻實際上也並沒有很積極的去改善這種相處模式
因為她不是真正的愛麗絲菲爾——無論外表與身份如何，她內在都只是蕭晨。哪怕自從下定決心的那一刻開始，對於這個曾經殺了自己的男人的那點些微的抱怨也已經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她也沒有想過代替原作的太太成為這個男人的理解者。
她做不到。同樣，她覺得，這個衛宮切嗣，也不會需要勉強偽裝出來的理解。
每一個「存在」都是獨一無二的，衛宮切嗣的愛只屬於真正的愛麗絲菲爾。就好像，她愛的始終只有那個人一樣。只因為擁有了[愛麗絲菲爾]這個名字這個身體，頂替了這個位置，就想要去代替這個存在。那才是對他們兩人最大的侮辱。
更何況就是因為她的出現才剝奪了這個男人唯一的愛人。對此蕭晨有著深深的罪惡感——大約是真正的愛過了一場，現在的蕭晨才明白了[愛]這個字能帶來多大的救贖。然而就算如此，就算良心不安就算覺得自己真的欠了衛宮切嗣還不了的東西，她也不後悔。
她的願望，必須以[聖杯之器]這樣的身份才能實現。
這一次，她必須自私一回。
就這點而言，其實是否和衛宮切嗣搞好關係都沒有什麼區別。
因為，這一次，只有這一次，她已經決定了。不要說是衛宮切嗣，就算阻擋在她的願望面前的是那個人，是吉爾伽美什本人，她也不會手軟。
不過，就算這樣，她也沒有想到。當令咒出現在自己手上時，衛宮切嗣會那麼激動。
「這不可能！」
男人重重的一拳捶在桌面上，咖啡杯小幅度的跳了一下，連帶蕭晨也下意識的退了一步。舞彌不在，她不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做些什麼來解釋比較好——最重要的是這男人從來不聽自己說話她甚至不知道是否應該開口。
可是，很奇怪不是嗎？自己出現令咒，愛因茨貝倫的勝率就會增加，就算僅從衛宮切嗣自己的目標出發，勝率增加怎麼看也都是好事啊。明明阿哈德就很高興啊，還誇了她。為什麼這個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殘留的魔術師思維的影響，蕭晨這個愛麗倒是一直和阿哈德溝通良好。
「太荒謬了！這實在太荒謬了！」
——啊，不對，現在不是想那些有的沒有的時候。
「……僅是作為容器的話就應該保持容器的話形狀……偏偏做成人形這點已經……現在又想告訴我這樣的東西也會有所謂的願望嗎？你……」
誒？
「你這傢伙真的明白自己是怎麼樣的存在嗎？」
這個，「我當然明白啊。」蕭晨開了口，然而她話音剛落，站在書桌邊的男人一下子回過了頭。他的眉頭皺得死緊，然而盯著蕭晨的目光中居然有一絲難掩的震驚和……狼狽？
啊，蕭晨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原來他剛才的話並不是真的對她說的啊。那大概只是單純的發瀉，然而太久沒有交談，連這個男人也忘記了她是會回答的吧？
而現在的這種反應……
「衛宮先生，您是在，同情我嗎？」
「什——」
「您是在同情我，對吧。」
這次已經不是疑問而是肯定了。蕭晨忍不住微笑了起來。啊啊，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啊。哪怕已經在同一個屋簷下住了九年，衛宮切嗣對於蕭晨也依舊如同陌生人一樣。在幾次穿越的經歷裡，她早已明白按照自己掌握的原作去評估一個人是很輕率和片面的。所以她從來不去思考這個男人隱藏在言詞表像下的內心。
但是，這一刻，她卻真的看懂了。
[別人歡喜的笑容會充滿他的胸膛，別人痛哭的聲音會擊打他的心房。他會看到別人的冤屈無法申訴而陪著憤怒，看到有人流著寂寞的眼淚他會忍不住為其伸手擦拭。]
[這個男人將生命置於天平上衡量，試圖成為指標，然而與他的夢想和手段相悖的，男人本身實在太富有人情味了。]
這就是衛宮切嗣啊。
然而，「同情我是毫無意義的。」
因為，她不是愛麗。因為，「我是，將要回收七體Servant的靈魂，召喚大聖杯降臨的鑰匙。對您來說，只要將我當作在最後關頭使用，並且用過即棄的工具就可以了。您不需要對此有任何負擔。」
因為，「我的願望，就是讓大聖杯降臨。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完全與您無關。」
因為，「這即使我的[使命]，同樣也是我存在的[意義]。」
正是如此，所以，衛宮切嗣，千萬不要把你珍貴的同情，浪費在我身上。
說完，蕭晨不再看那個男人的表情，她低頭行了一禮，然後微笑著轉身走了出去。
蕭晨並不在意自己的話會不會給衛宮切嗣造成影響。畢竟就她所知，就算對她抱有同情，衛宮切嗣也不是那種會讓內心影響行動的男人。事實也果然如此，當天下午，阿哈德就找人叫了她去談話，而當她到達客廳的時候，衛宮切嗣已經在那裡了。
「大爺爺。午安。」蕭晨低頭行禮，再抬起頭時，順便就瞥了那個坐在一邊沉默的抽著煙的男人一眼。似乎是感受到了視線，衛宮切嗣也微微的抬了抬頭。兩人的目光接觸的時候，她看到男人的神情裡已然不見了早上的動搖。他的目光重回了她熟悉的那種銳利，只是在香煙繚繞的煙霧裡，看上去稍微有點複雜。
蕭晨於是對他微笑了一下，看到他微微一愣，然後默然的移開了視線。
恩，這樣才對。果然這才是適合他們的相處方式。
阿哈德也看到了這一幕。做為一個徹頭徹尾的魔術師，意外的和蕭晨合得來的老者顯然對於這一點也毫無異議。甚至，他招呼蕭晨坐下的時候，看起來還挺高興的。
「愛麗絲菲爾，關於早上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他語氣一如既往的嚴肅，不過神情明顯甚是滿意，「你做得很好。」
是說關於「願望是聖杯降臨」的發言嗎？蕭晨眨了眨眼睛，不在意的笑了笑：「謝謝大爺爺。」
阿哈德的表情於是更滿意了，不過他還是端足了長輩的架子，眼神從蕭晨手背上的印記上滑過，頓了頓，才進入了正題。「你能得到令咒讓我很滿意。這也算是意外的好消息。我也和衛宮切嗣商量了一下，既然你的願望足以打動聖杯，讓勝利的天平終於向著愛因茨貝倫傾斜，我們就已經獲得了絕大的優勢。但同樣的，事先準備的戰略也必須做出一定的調整。」
「……您的意思是？」
「我決定讓你和衛宮切嗣分開行動。」
「誒？」這其實是對蕭晨而言再好不過的消息，但是現在這消息來得也太突然了一點兒。蕭晨下意識的就去看衛宮切嗣，這一刻她真的很好奇這到底是誰的主意。
可惜那個男人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倒是阿哈德解答了她的疑惑。
「這是我和衛宮切嗣共同的決定。」估計是看到蕭晨的表情了，今天心情頗好的老者語氣聽來居然有點得意，「愛麗絲菲爾，今次愛因茨貝倫名義上的參賽者將只有你一人。而衛宮切嗣則會作為底牌暗中行動。你無需顧忌他的存在，只要按照我所教你的那樣去做就好。衛宮切嗣自會監視和配合你。」
「您是說？」
「你們兩個一明一暗，誅殺其他所有Master與Servant！這次，一定要完成愛因茨貝倫所追求的第三法——天之杯！」
第77章 03
03//-271：18：59
是不是所有魔術師的腦構造都是大同小異的啊？
這是蕭晨在聽到阿哈德那個充滿既視感的「作戰計畫」時的第一感想。
第二感想則是「臥槽禦三家之中的兩家都作弊,外來參賽者們太苦了有木有！聖杯戰爭果然是黑幕比賽難怪每次都湊不齊人要淪落到拉壯丁」。
不過這次有了自己，龍之介還會被拉壯丁真愛組還會出現嗎？
她覺得會——與其說是期望，不如說這是幾乎確鑿的預感。就好像她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手上會不會出現令咒一樣。
這種對於自己的判斷的完全自信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實上，根本不需要別人說,蕭晨自己就明白,當明確了目標之後,她就已經變了。
這一次,她不會再迷茫,不會再逃避,不會再懦弱了。
她已經不是最早那個穿成了遠阪時臣每日戰戰兢兢畏畏縮縮的蕭晨了。
穿越讓她經歷的東西，到了現在，終於讓她成熟了起來。
這一次，她將隨心所欲。
在地下室阿哈德特別為自己準備的魔術工房地板上勾勒完召喚陣的最後一筆，蕭晨站起了身。
雖然阿哈德提供了各種材料，她最後果然還是選擇了寶石。
用翡翠粉末和融銀勾勒的魔術陣在燭光下閃閃發光，不僅顏色，就連這種宛若中世紀的照明方式也充滿了既視感。
真有趣，一切就好像一個繞了好多彎路的扭曲的圓，最後又走回了原點。
不過，不知道這原點裡改變的是不是只有自己。
想到正在愛因茨貝倫城堡另一側的禮堂裡做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準備工作的衛宮切嗣，蕭晨歪了歪頭。
不知道他這次是否還會召喚出高潔的騎士王來。自從確認了作戰計畫計畫之後，衛宮切嗣對她更加疏遠了，也不知道他跟阿哈德說了什麼，這倆連屬於切嗣的那份聖遺物也不給她看。真不知道這種一招出來就沒懸念了的東西到底有什麼好保密的。
嘛，不過，無所謂啦。
反正不管衛宮切嗣招出什麼，倒楣的都不是自己。這樣就夠了。
而至於她要召喚什麼……
蕭晨看也沒看那個阿哈德鄭重交給她的裝著聖遺物的盒子，她只是微笑著小心翼翼的解下了手腕上的手環，珍而重之的把它放在了祭壇上。
然後，在牆壁上的時鐘發出了輕微的哢嗒聲之後，閉上了眼睛。
「閉合吧，閉合吧，閉合吧，閉合吧，閉合吧。周而復始，往復五次。然溢滿之時粉碎其身。」
某種「感覺」將身體中的魔力與位於世界「外側」的一點連接了起來。哪怕上一次召喚已是對她而言的數十年之前，這種感覺居然也一點都不陌生。
「以銀鐵為本……」啊！不對！背得熟得不得了的句子差點就要從嘴裡滑出來了！好險好險！此時此刻，真正有資格念這句話的人，可正在距離此處極遠的極東之地做著和她一樣的事情。
蕭晨趕緊掐住話頭，不知道為什麼，被這樣一打岔，她本來還稍稍有些緊張的心情反而一下子放鬆了下來。
就好像在開獎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答案一樣。
「宣告——」
她向前平伸出了右手，深吸了一口氣，一下子將魔術回路打開到了極限。
「汝寄此身於吾麾下，吾將命運托於汝之劍上。遵循聖杯諭示，若遵從此意，此理，則於此回應——」
我的朋友，我的孩子，我的兄弟，如果這呼喚真能穿透時間與空間的話，請回應我。
「在此起誓——吾將成就常世萬物之善，吾將宣揚常世萬物之惡。」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把一切搞砸了，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讓你遇到那樣的結末了。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 記住哦！
「汝三大言靈所環繞之七天，由抑制之輪前來，天秤之守護者——」
所以，請回應我吧。
恩奇都！
魔力被榨取到了極致，聖杯填補而進的龐大力量讓整個魔術陣如同爆發一樣驟亮起來。那白光無比炫目，蕭晨卻睜大眼睛不敢移開半分視線。她可以感受到城堡另一側衛宮切嗣以同樣的步驟造成的魔力的干涉與共鳴，可是此時她甚至沒有一絲餘裕去好奇猜測他究竟招出了什麼東西。
她只知道，就在自己眼前，那白光之中，出現了綠與白的身影。
前一秒還非常平靜的心臟忽然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不是想好了，絕對不會激動的嗎？
這九年來，不是已經幻想過無數次描繪過無數次這一刻的場景了嗎？
那為什麼還會渾身顫抖到幾乎無法直立呢？
「啊，啊……」明明告訴過自己無數次，現在身為愛麗絲菲爾的自己對於眼前的青年而言就只是陌生人，明明早就想好了要怎麼做出回答，要怎麼跟他介紹自己。但是這一刻，蕭晨的喉嚨就像被堵住了一樣。她嘴唇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甚至沒有注意那白光已然消失，她的視界裡只有那個站立在魔術陣之中，綠發白衣，會讓人錯認為是美少女的青年。
綠色的，如同夏天陽光下生機勃勃的椴樹葉一樣漂亮的長髮；纖細的，少女一樣的肢體；明亮的，透徹如溪水，清澄如朝露的眸子；以及那在她的記憶中從來未曾褪色的，爽朗乾淨如清晨的陽光一般的微笑。
那是……
這一瞬間，蕭晨完全無法移動，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在呼吸。她全部的精神全部的毅力都已經用在了克制自己的情緒之上，天知道她有多想撲上去緊緊抱住這個青年，用他的存在來告訴自己，這不是一場夢，天知道她要以多強的意志力才能讓自己在此刻沒有淚水決堤。
然而，就連這樣的努力也在下一秒全數崩塌了。因為當她看著青年的時候，青年也正看著她，而就在她用盡全力克制自己的時候，青年的眸子已經亮了起來。
他忽然伸出手，把她緊緊的抱在了懷裡。然後，她聽到了那個絕對，絕對不會忘記的聲音。
「夏哈特，」那是，這個世界上幾乎無人知曉，無人懂得的，早已被歷史湮沒的語言。
但她卻從未有一瞬覺得，這語言是如此動聽。
「夏哈特，果然是你。」
這是他的聲音，這是他的體溫，這是他的心跳。
他在這裡，他真的，真的，在這裡。
「……恩奇都。」她伸出手用盡力氣死死的抱住了他，感覺到他同樣回抱住自己，她再也忍耐不住的徹底崩潰了。
「恩奇都！」她啞著聲音喊著他的名字。
然後聽到他清脆的應答。
他說：」是我，夏哈特，是我。我在這裡。」
蕭晨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音。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她卻感到恩奇都抱著她的力道放鬆了，他似乎是要把她放開。明明知道這時候放開恩奇都也不會消失的，蕭晨卻一下子就慌了，她拽著他的衣服就是不鬆手，更加得寸進尺的把臉完全埋在了他胸口。
恩奇都似乎是笑了一下，但是蕭晨才不管呢。現在誰也別想把她和恩奇都分開。
「……所以，你瞪我也沒有用啊，吉爾。」
誒？！
他說……什麼？
「……這個，蠢貨！」
這是……那個人的……聲音？！
這不可能！
不，不可能！！
一股不容掙扎的力道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臂硬把她從恩奇都身上剝了下來，這股力量實在太大，簡直要把她的手捏斷了。可是蕭晨根本連皺眉的時間都沒有，眼前一花就撞上了堅硬的金屬，然而，就連這感覺也只是一瞬。下一刻，那些金屬的感覺也消失了。她被狠狠的攬進了一個無比熟悉的懷抱裡。
……這……不可能……
下巴被一隻手掐住，強硬的抬了起來。這動作一點也不溫柔，卻懷念的讓她的心臟都抽痛了起來。
……這……不可能……
被淚水模糊的視界裡，映出了那對於她而言，比一切寶石，比一切景色都更耀眼，更絢麗的金與紅。
這是……不可能的……
她這麼告訴自己，然而，在決堤的感情面前，所有冷靜理智與堅持早已如沙築的堤壩一般被沖毀淹沒蕩然無存。在她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像瘋了一樣的伸手攬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腳尖狠狠地吻住了他的唇。
燭火的光暈從走廊盡頭沒有完全閉合的門縫裡傾瀉了出來，同時傳來還有女子的哭泣與喘息。
追著自己剛剛召喚的Servant的魔力痕跡沖到地下室的衛宮切嗣的眉頭狠狠地一擰，剛要加快腳步，一道銀白的劍光卻讓他的腳步再次一頓。
「就算你是吉爾的Master，現在也不可以過去哦。這可是夏哈特和吉爾的重逢，我是不會讓任何人打擾他們的。」如同月光的碎片一般，魔力彙聚成了白衣青年的形象，他向前一步，脫離走廊下的陰影擋在了衛宮切嗣面前。
那是個清麗絕美如少女一般的青年，然而他那銳利明澈的眼神和雖然帶著微笑卻堅定的神色讓人絕對不會認錯他的性別。
絕對不可能戰勝的對手——不對，是以「人類」之身絕對不可能匹敵的對手。衛宮切嗣在第一時間繃緊了全身肌肉，他能夠清晰的感受到眼前青年那堪稱纖細優美的表像下所蘊含的驚人的力量與魔力。
這就是，[她]所召喚的Servant。聖杯賦予Master的特權讓他清楚的看到隨著青年的顯形而出現的資料。敏捷與力量都是A，唯有抗魔力稍有欠缺。以Servant而言，這資料可謂非常優秀。他手上所持的是銀白色的長槍——槍尖是金屬，但槍桿似乎是切削過的雪松木。
以「槍」為武器的英靈，這是Lancer。
——但是現在並不是思考Servant位階的時候，衛宮切嗣保持著條件反射般緊張起來的身體反應，腦內迅速轉過了這個Servant剛才所說的話。結合阿哈德在將聖遺物交給他時的說明和之前的準備，他很快就理清了大致的情況。
英靈口中的「吉爾」無疑是指他所召喚的Archer——人類最古的史詩中記載的古蘇美爾之王吉爾伽美什。而按照英靈的口吻和特徵，他難道是……
「恩奇都？」衛宮切嗣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嗯？你知道我的名字啊？」不知道是發覺他沒有再前進的打算，還是已經確認了他對於自己根本不具威脅。青年手上的槍消失了。他歪了歪頭，微笑了起來：「看來我還挺有名的嘛。」
那個微笑很是可愛，還帶著點孩子氣的得意洋洋，配上英靈毫無瑕疵的臉龐，甚至可說是明麗得眩目。然而衛宮切嗣可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他只覺得很糟糕。
非常，非常糟糕。
違背自己的期望召喚出與自己性格沒有任何相容之處的所謂「王者」已經糟糕至極了。然而比這更糟糕的是那偏偏還是擁有獨立行動能力完全無法控制的Archer。現在，居然還告訴他那個[女人]召喚出的是這個王者於歷史上的唯一摯友」恩奇都」？！
這簡直都不能用屋漏又逢連綿陰雨或是火上澆油來形容。
無法掌握的力量還不如一開始就沒有——然而如何將逆境扭轉為優勢正是這個男人從多年的槍林彈雨生活中學到的最重要的東西，也是他能夠一直走到現在的倚仗。甚至可以說，衛宮切嗣正是那種情況越不利頭腦就會越冷靜的男人。只有用冷酷的事實將內心的柔軟與溫情全部驅散之後，「魔術師殺手」衛宮切嗣的能力才會徹底的發揮出來。
一門之隔處那任何一個成年人都能明白的「事實」讓他迅速抓住了今日異常事態的關鍵。
「吉爾伽美什」，」恩奇都」，以及，這個Servant口中的另一個名字。
「夏哈特」。
《吉爾伽美什史詩》中的「神妓」和那個「英雄王」是這種關係嗎？——此時衛宮切嗣一點也不想知道這兩個英靈是怎麼會把「她」認作名叫夏哈特的神妓的。對他們來說，「她」是夏哈特，掌握這個事實就夠了。
男人的神色瞬間冷靜了下來，他抬眼看向青年，聲音裡忽然帶上了一點尖銳，「你說，那個是[夏哈特]？」
「那個？」青年的眉梢一挑，目中迅速掠過一抹冷色，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你把夏哈特當做什麼？！」
「聖杯之器。」然而對於眼前Servant的殺意，衛宮切嗣卻全無懼色。不，或者說這才是他要的反應才對。
男人後退了兩步，從口袋裡抽出煙和打火機，動作熟稔的點起一隻深深吸了一口，隔著煙霧如同挑釁一般看向了比起自己，年輕的甚至可以用少年來形容的Servant。
「那個不過是被製造出來搬運小聖杯的人偶。當戰敗的Servant一一被回收之後，她那看起來像是人類的表像就會完全消失。比起你們這些Servant，那個才更加不像人類。怎麼，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以剛才這個Servant表現出來的保護欲，他是絕對不會對這樣的話語沉默的。衛宮切嗣的態度看來充滿輕蔑，然而實際上他已經啟動了身體上的刻印完全做好了自Servant的盛怒一擊下逃開的準備。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槍之位的Servant只是皺了皺眉頭，就點下了頭。
「我知道。」
「你……知道？」衛宮切嗣拿著煙的手一頓。
他這一瞬間的驚訝顯然被Servant發現了。綠發青年看了他兩眼，像是在內心中完成了什麼自我總結一般，他的表情忽然就柔和了下來。
「我知道啊。夏哈特的結局。她的願望……雖然我不知道吉爾是不是清楚。不過。」他重新露出了那種純澈的毫無陰霾的笑容，」我全部知道的一清二楚哦。」
「但是，」不過，很快，他的笑容又再次帶上了壓力，「衛宮切嗣，這可不是你貶低她的理由。無論你怎麼看待，對我來說，夏哈特是母親，是姐妹。她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重要的女性。不要說你，就算是吉爾，如果敢傷害她的話，我也不會允許的。上一次沒有能夠保護好她是我不對。所以，這一次，我是不會讓任何人干擾她要做的事情的。衛宮切嗣，你該感謝她的願望沒有與你的相悖。」
「還有，」 像是想到了什麼，青年忽然又笑了起來，他的身影在他眼前淡了下去消失無形，只有最後的話語留在空氣裡。
「你該慶倖剛才的話沒有被吉爾聽到，他可沒有我那麼好的脾氣。」
走廊裡的燭火搖曳了一下，然後走廊盡頭的門忽然關上了。
衛宮切嗣在被完全的寂靜所籠罩的走廊裡站了片刻，習慣性的想要抽煙的時候才驚覺香煙已經燒到了盡頭。
也是直到這時，他才感覺到襯衫背後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Servant的殺氣所帶來的壓力的確不容小覷。然而，男人轉過身的時候，眼神卻顯出了一絲確信。
雖然與他最初的計畫完全不同。不過，他已經有了將一切導向自己的勝利的辦法。
第78章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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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自己正在做一個夢。
夢裡她正奔跑在王宮的走廊裡。陽光很好，那些明亮的金色從廊柱之間照下來，在地面上鋪成了宛如純金般的路徑。
大約是她的動作太不優雅了，她一邊狂奔一邊聽到走廊一側的花園裡傳來了侍女們的驚呼。
可是她才不要管她們呢。她只知道，她要快點過去。
快點過去，快點過去。那個人就在那裡,他和他，她所等待的人們,就在那裡。
她穿過花園，穿過大殿,越跑越快。心臟的鼓動似乎也隨著步子激烈了起來,簡直就好像要從胸口跳出來一樣。
直到沖到了王宮門口,她才猛然頓住步子。
她所等待的人，就在那裡。以陽光為背景，向著她走過來。
綠發的青年站在他身邊，魯亞懶洋洋的跟在他身後。
他似乎也看到了她，那雙紅眸微微的眯了一下，然後露出了那種傲慢的，似乎還帶著點嘲弄的笑容。
然而，即使帶著這樣的笑容，他還是朝著她伸出了手。
於是，巨大的喜悅與安心在這一刻溢滿了她的胸膛。
啊啊，他回來了。他們回來了。
她的愛人，她的朋友，他們，終於回到了她身邊。
吾王啊，吾王吉爾伽美什啊！
您終於回到了我的身邊。
她向著那個人顫抖的伸出了手，然後，忽然手指一痛。
……
……
咦？
手指一痛？
蕭晨的大腦停頓了兩秒，她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然後一眼就看到某個白裙子綠頭髮如同少女般清麗優美的熊孩子正一手抓著她那只小白貓的四肢，半個胳膊都壓在拼命掙扎的貓咪身上，另一手則掰著貓的下頜，操縱著貓咪一下一下的咬著她的手指。
一邊咬還一邊發出 「 嗷嗚！嗷嗚！」的配音。
——有一句話叫什麼來著？ 「 熊孩子毀掉小清新」？
前一秒還柔情淒美的氣氛一下子被破壞得一乾二淨連個渣都不剩了，蕭晨嘴角狠狠一抽，瞬間滿頭黑線： 「 恩奇都！”
「 喲，夏哈特，你醒了啊。」一看到她醒了，熊孩子立刻放開來貓咪。空有一個霸氣的名字卻一點兒沒繼承那名字的前任的氣勢的貓咪一感覺到禁錮消失立刻尖叫一聲躥得無影無蹤。
「 啊！跑掉了。」
「 你這麼搞它它當然會跑掉啊！」你還滿臉遺憾？！你居然還滿臉遺憾？！
這種時候她到底是應該懷念這一幕是多麼熟悉還是該抱頭為毛熊孩子當了英靈本性也沒半點改變而抓牆啊？！蕭晨內心的小人一張囧臉。不過，好吧……要是不熊就不是她家恩奇都了！忽，忽視！忽視就好！
伸手按了按額頭，蕭晨決定還是先起床再說。然而，她手臂撐著床墊剛一用力，動作就瞬間僵住了。
「 怎麼了？」恩奇都歪了歪頭，眼看著蕭晨剛才還正常的臉色極快的刷上了一層鐵青。
「 好痛……」
「 啊？」
「 腰……腰好痛……」臥槽不止腰啊！從膝蓋到大腿，從肩膀到脊椎，她現在根本就是全身酸痛得好像被大象輾過一樣啊！臥槽這是怎麼回事？！她昨天幹嘛去了？！在夢裡跑八百米了嗎？！
等等！昨天？！
昨天，她……她……
臥槽臥槽臥槽！！！！！
這一瞬間，蕭晨完全清醒了。昨日的限制級畫面在腦海裡迅速閃過， 「 轟」的一聲，她全身的血液都沖到了臉上。
恩奇都看著這樣的蕭晨，瞬間了悟，再也忍不住的抱著肚子狂笑了起來。
「 哈哈哈哈哈！夏哈特你好呆！啊哈哈哈哈！」
笑，笑P笑啊！她，她上次和閃閃那個啥第一次的時候有伊南娜的坑爹詛咒根本啥腰酸背痛的感覺都沒有她怎麼知道原來第一次真會，真會這樣的啊！！！
一手按著酸痛得要死的腰，一手捂著紅得快要燒起來的臉，蕭晨決定她這輩子都不要起床了！！
當然，一輩子不起床只是說說的。在惱羞成怒的給了笑得趴在床上不停捶床板的熊孩子兩個毛栗子狠狠教育了他嘲笑女性是不對的之後，蕭晨終於在熊孩子的幫助下艱難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這還真是用爬的。不僅動作超不優雅，就連大半衣服還是熊孩子幫她穿的。啥？你說恩奇都再像美少女也是男性，蕭晨一個女的居然讓一大男人幫忙穿衣服實在沒臉沒皮？拜託，先不說她和恩奇都什麼關係，古蘇美爾那衣服穿了和沒穿沒兩樣該遮的什麼都沒遮住的時代她都過來了，真要計較起來的話，她早N千年前就不知道被這熊孩子看光了多少次了好嗎？
啊，不過那時候身體倒真不是同一個——所以穿衣過程中她可是動用了極大的自製力才好險沒把這個對著她現在的身材挑挑撿撿的熊孩子掐死。
「 所以說，胸部不夠大，腰也沒以前軟。皮膚也太白了，怎麼都是以前的夏哈特比較好看！」一邊幫她扣著扣子，熊孩子還一邊嘟嘟囔囔。
蕭晨真想跟他說 「 你夠了人種都不一樣這有什麼好比的嗎？！」,然而事實上根本來不及吐槽就已經對因為恩奇都的話，腦海裡居然第一反應是 「 閃閃不會也這麼覺得吧？」的自己完全絕望了。
臥槽！明明昨天召喚之前自己還各種淡定各種坦然各種成熟的好嗎？！結果這倆一出現自己就TMD的瞬間被打回原形了這是要鬧哪樣啊！
蕭晨內心的小人一把捂住了臉。
不過，說到閃閃……
這一清早又沒看到了呢。啊，而且昨天那啥的時候她明明是在魔術工房裡……這麼說， 「 是王把我抱到臥室的？」
「 嗯。"系好領口的絲帶，恩奇都退後兩步，很是滿意的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傑作，這才回答， 「 是吉爾帶你回來的。”他撇了撇嘴， 「 夏哈特，我跟你說哦，吉爾現在變得超小氣啊。明明我才是你的Servant，昨天你睡過去了之後他都不讓我抱你。」
……為了維持自己的下限和羞恥之心，蕭晨拒絕去思考這個熊孩子所看到的 「 昨天你睡過去了之後」的自己是什麼狀態。
啊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她剛才什麼都木有聽到！關於昨天的記憶根本就只到自己被吉爾伽美什做暈了為止他們從桌上滾到地板上然後又從地板上滾回了桌上她不僅喊出了各種限制級臺詞還拗出了高難度體操姿勢從頭到尾死都不肯放開他什麼的她才不知道呢！——等等腦你給我振作一點啊臥槽馬！都說了不知道了你TMD的還回憶得那麼清楚是要怎麼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蕭晨終於再次忍不住的雙手掩面。
喂！在這樣下去她真的會因為別種原因無法面對那個男人的啊混蛋！
「……今天早上也是啊，他還不讓我叫你起床。啊啊啊啊，看到吉爾出去時候那張心情超好的臉我真是各種不爽啊。我也想和夏哈特補魔啊。」
求求你別說了啊混蛋！那是補魔嗎混蛋！你是故意的吧混蛋！！
不過，等等……
「 出去？」蕭晨抬起了頭， 「 王出去了嗎？」
像以前在遠阪家的時候那樣，跑出去看現世了？不過愛因茨貝倫城堡可是比遠阪府還偏僻啊。這附近完全沒啥好看的東西呢。
他會覺得挺無聊的吧——喂蕭晨你夠了啊！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考慮為毛衛宮切嗣會召喚出吉爾伽美什的嗎？！不是應該考慮這樣接下去的計畫要如何是好的嗎？！你TMD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吉爾伽美什會不會因為愛因茨貝倫城堡周邊不好玩兒而無聊？！臥槽你到底有多喜歡他啊？！
——不不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再討論了。她TMD就是真的真的那麼喜歡他啊！如果說元帥和長江的屬性是 「 一見Saber誤終生」的話，她的隱藏屬性根本就是 「 一見閃閃誤終生」啊混蛋！
「……嗯，他說要去找那個衛宮切嗣談談。兩個人就出去了。」
啥？！
蕭晨的腦內吐槽瞬間被掐斷。她震驚的抬起臉，第一反應就是朝外面沖。臥槽這是什麼情況啊？！那個可是衛宮切嗣啊！不對！應該說那個可是閃閃啊！那個二貨王的 「 談談」？！臥槽談完之後衛宮切嗣還能剩個全屍嗎？！
「 要阻止他們！」這個絕壁要阻止啊！雖然她覺得阿哈德一定不介意她一拖二可是她一點也不想連戰都沒開就因為自己的關係連累衛宮切嗣被剛召喚出來的Servant捅死啊！
然而她剛邁出步子就被恩奇都抓住了。蕭晨轉頭，就看到恩奇都對她笑著搖了搖頭： 「 不要擔心，夏哈特。吉爾還要靠那個男人現界，那個男人是聰明人。他有分寸的。只要他不太過分，吉爾不會對他怎麼樣的。」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對！ 「 你怎麼知道衛宮切嗣是個聰明人？」她沒記錯的話，她甚至都沒有向恩奇都介紹過衛宮切嗣的名字！
「 因為我已經見過他了啊。」即使蕭晨露出了驚疑的表情，恩奇都也依舊是笑眯眯的。只是，他說完就壓著她的肩膀，強制她坐在了床沿上。
「 比起這個，夏哈特，我覺得你應該有些話要跟我說才對。比如，」他直視著她的眼睛，伸手按在了她手背的令咒上， 「 你的那個，願望。」
蕭晨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愛因茨貝倫城堡地處極北，包圍城堡的是常青樹的蒼綠老林和皚皚白雪。現在也不例外。今日算是天氣極好，窗外風雪已經停了。久違的陽光從附加隔熱效果的雙層玻璃窗外灑進來，雖然添加不了什麼暖意，卻也讓利用中央供暖控制溫度的城堡有了些貨真價實的溫煦之感。
然而，蕭晨卻依然覺得有點冷。
不是因為溫度，而是因為現在臥室裡的氣氛。
不過，就連這樣的微寒，她也很快適應了下來。
她畢竟，不一樣了。
「……你都，知道了啊。」片刻沉默的對視之後，她平靜了下來，壓下了內心的震驚，微微笑了一下。
恩奇都是不會對她說謊的。他既然這麼說，那麼，就是真的知道了。
而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青年點了點頭： 「 嗯，被你召喚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了。」
「……這樣啊……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 這個連接上的時候。夏哈特，你的感情，你在這裡九年的生活，記憶。和你的想法願望就全部流到我這裡來了。」他拎起了她的右手，指著上面的令咒。
於是蕭晨的笑容無力了起來。這還真是不可測的意外呢。
「 那麼，你要，阻止我嗎？」她不報什麼期望的問。誰料換來的卻是青年的搖頭。
「 不。」出乎她預料的。青年只是很平靜自然的，吐出了否定的字句。
「 我不會阻止你的。夏哈特。」他的語氣很是安閒,一邊說，一邊微笑著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 嗯，雖然剛知道的時候很驚訝。不過，夏哈特，那是你想做的事情吧。」
「 啊。」
「 不是因為被身份逼迫，而是因為自己想做，對吧。」
「 對……」不如說，為了她的願望，她很感謝自己這次的身份。
「 那不就結了。」青年於是微笑了起來。那是他慣例的那種，澄澈溫暖的笑容，他握著他的手，歪著頭語氣輕鬆的對她微笑，就好像他們討論的不是她那大膽狂妄到極點，甚至不能告訴吉爾伽美什的心願，而是今天晚餐的食譜一樣。
「 夏哈特想做的事情，我是不會阻止的。我是夏哈特的Servant嘛。」
蕭晨愣了一下，然後就發現，方才彙聚在心底的凝重已經消失了。
啊啊，這就是恩奇都的力量啊。
如果說吉爾伽美什是無所畏懼的自信與強大，只要在那個人身邊，她就覺得無比安全的話，這個青年每次都用這種可以撫慰一切接受一起的包容拯救了她呢。
她的眼睛裡最後的一絲陰霾也消失了，歪頭靠在他肩膀上，她這次是真的笑了： 「 這樣也行啊。」
「 當然,因為我可和其他人不一樣，我是Ruler啊。我可是因為夏哈特你的願望才出現的呢。」任由女子靠著自己，青年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 說起來，昨天碰到衛宮切嗣的時候他一直盯著我的槍看。他該不會以為我是Lancer吧？」
「 哪有你這樣的Lancer啊。真是的，你欺負欺負王也就算了，別去欺負衛宮切嗣啊。」
「 切，我哪有欺負過吉爾啊。」
「 還說！你以前不是老說要揍他？」
「 那是他欺負你好嗎？夏哈特你也太偏心了吧？」
「 我才沒有！……不過，說起來，恩奇都，你都不問我嗎？」
「 嗯？什麼？」
「……就是，那個[願望]啊……啊，如果王知道的話……大概又會說我是蠢貨了吧……」
「……不是大概吧？吉爾會氣瘋的喲。不過，夏哈特，我不會哦。因為我知道夏哈特為什麼要這樣做啊。呵呵，這次夏哈特可是我的Master呢。我說過的吧，我是應夏哈特的召喚而來的。所以，無論是怎麼樣的願望，我都會為你達成的。更何況……」他側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 你是為了我和吉爾啊。」
「……才不是。我是……為了我自己啊……」蕭晨笑了笑，看著那雙近在咫尺的漂亮眼睛，她的眼眶微微的濕了一點。
恩奇都看到她像是為了掩飾這一點一樣閉上了眼睛，輕聲說： 「……不要告訴王啊。」
「 好。」他回答。
「 那就，這麼約好了哦。」
「 嗯。」他點了點頭，伸手抹掉了她眼角溢出來的水滴， 「 我不會告訴他的。」
所以，去吧。
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悠于 2015-4-24 13:37
第79章 05
05//-163：26：18
那天金閃閃到底和衛宮切嗣談了什麼,蕭晨不知道。她剛和恩奇都達成了共識，就被阿哈德派來的侍女叫了過去。然後，在愛因茨貝倫那個比遠阪家還要誇張N倍的家主書房裡，阿哈德用了三十分鐘很是高興的發表了關於 「 愛因茨貝倫居然召喚出了有著如此良好關係和羈絆的英靈這一定是冬之聖女保佑勝利絕對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的講話，又用了二十多分鐘大力表揚了她為維護兩位英靈關係作出了努力。其間多次點名表揚了她 「 以身飼虎」的舉動並一點也不隱晦的 「 暗示」她以後如果吉爾伽美什還是不肯和衛宮切嗣連PASS的話那補魔的工作就交給她了，並特別要求她要認真對待——那一刻蕭晨表面鎮定優雅的承諾一定努力內心早已囧成了一團。而關於衛宮切嗣，阿哈德只在談話的最後提了一句，那男人已經提前出發去冬木了，他的Servant之後就全跟著她行動。
「 真是,如此強大的王者偏偏是Archer。」阿哈德這麼說著的時候，蕭晨明顯感受到了他對於吉爾伽美什單獨行動能力的頭疼,對於自己居然可以吸引那位王者的慶倖，和對於衛宮切嗣的不滿。
不過這時候阿哈德怎麼想都無所謂,反正後面也沒這位老爺爺什麼事兒。
至於蕭晨。 「 啊衛宮切嗣沒被閃閃捅死真是太好了。」——這是她那時的唯一想法。
衛宮切嗣為什麼提前去冬木,去了之後又要幹什麼,蕭晨已經完全不打算考慮了。如果說本來還把他和騎士王的組合算作自己計畫中的一環的話，在確認了召喚出吉爾伽美什的居然是衛宮切嗣的現在，蕭晨的底線已經降低為 「 只要這個男人別死別被閃閃玩兒壞其他都好說」了。
她可是清楚的記得原作裡閃閃是怎麼把綺禮玩壞了的。就算再怎麼喜歡他，那位王玩弄人心的惡趣味也依舊讓她不敢恭維。單沖這一點，讓閃閃和衛宮切嗣分開行動絕對是好事。
沒錯……絕對是好事！
四天后，在機場。聽著準備登機的播報，蕭晨用力敲著那個人的胸口，使盡吃奶的力氣才好不容易讓他放開自己。順便扯掉那只都快伸到她裙底裡去了的爪子，蕭晨滿臉通紅的直喘氣，好不容易才調整好呼吸。
她覺得她現在迫切需要誰來給她解釋一下到底出了什麼錯自從那一日起每天來找她滾床單也就算了，為什麼吉爾伽美什會有隨時對她動手動腳這種OOC到極點的[吡——]屬性啊？！！臥槽他們現在是等飛機好嗎？！雖然在自己的建議下阿哈德財大氣粗的包下了整個貴賓候機室但是這TMD也是公眾場合好嗎？！她TMD的一點也不想玩公共PLAY啊混蛋！
明明就算在烏魯克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的好嗎？！衛宮切嗣你在召喚的時候到底幹了什麼啊臥槽！
「 呵，夏哈特，無論過了多久，你這如處女般的反應還真是讓人百看不厭呢。」頭上傳來了充滿了戲弄意味的輕笑，蕭晨已經紅得一塌糊塗的臉再次燒了起來。臥槽這是她的問題嗎？！這是她的問題嗎？！有種你敢不敢不要一邊說話一邊朝她耳邊吹氣啊混蛋！！
她當即就掙扎著要從某人身上站起來。然而剛一動，腰就再次被箍住了。吉爾伽美什得寸進尺的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弱雞蕭晨立刻一動也不能動了。感覺到他仗著身高把下巴擱在了她頭頂上，蕭晨的視界裡只有他的衣襟領口。聽著前面的位置上傳來的恩奇都的笑聲，她真是恨不得沖著他的胸口一口咬下去。
不，不行！蕭晨！你要優雅！你要鎮定！你不能被這傢伙牽著鼻子走！你TMD的都和他滾過那麼多次了，怎麼也得拿出點氣勢來——等等！氣勢和滾沒滾過有關係嗎？！臥槽這時候誰還管這個啊！
努力平復下了呼吸，蕭晨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能硬氣一點兒： 「 王……」
「 嗯？」
「 我們要登機了。請放開我！」
「 不要。」
你是小學生啊！居然拒絕得這麼乾淨俐落？！蕭晨忍住嘴角抽動的衝動繼續努力： 「 請放開我，我們再不登機就來……」
「 來不及了」四字還沒出口，攬著肩膀的手就是一松。蕭晨剛松一口氣，下巴就被挑了起來。
很顯然，她這口氣松得太早了。
「 本王為什麼要遵守雜種定下的時間？」注視著她的紅眸微微眯了一下。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她紅得一塌糊塗的臉上滑過，大拇指婆娑著她的唇。
喂喂！不是這個問題好嗎？！不對！等等！你又要幹什麼啊？！
他的動作實在太曖昧，蕭晨剛想反駁，一張嘴，舌尖就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
「 轟」的一下子，她連耳根都燒起來了，立刻就要別過頭去。
可是她顯然忘記了自己還在某人的禁錮之中。 「 哦~~」吉爾伽美什的眉挑了起來，就在蕭晨轉頭的時候，他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耳後。
「 意外的熱情呢，夏哈特，你是想用實事反駁本王先前的話嗎？」
「 我才……嗚！」 「 沒有」兩字根本來不及出口就差點變成呻吟，他的牙齒摩擦過她的耳後的肌膚，脊柱上驟然掠過的酥麻感讓蕭晨整個人一顫，條件反射的抓住了他的衣服。
頸間濕熱的吻裡於是滲入了愉快的低笑。
就在這時，一隻手拍在了蕭晨的背上。 「 好啦好啦，STOP，STOP，到此為止啦。」剛才還在看好戲的恩奇都終於良心發現跑來打圓場了。一手拎著掌機遊戲機的長髮 「 美少女」看著被打斷了的吉爾伽美什那不滿的挑眉，露出了各種颯爽坦然的微笑。
「 再不登機我們就真的要遲到啦。吉爾，我可不要坐輝舟去那個什麼冬木。」
「 嘖。」吉爾伽美什的眉梢不滿的一皺，不過如果說這世上有人能 「 勸誡」這位任性得要死的王者的話，那人非恩奇都莫屬。雖然不爽，他還是鬆開了對蕭晨的鉗制，把她從自己懷裡挪到了身邊的位置上，然後站起身，拉了拉便服的衣襟。
「 真是不解風情的傢伙啊。吾友，作為本王的摯友，你不是應該把那群打擾本王興致的雜種連同那個飛機什麼的全部抹殺才對的嗎？」
「 我可不記得我是為了做那種事情才和你做朋友的啊，吉爾。我才沒有你那麼二。」賣弄著從蕭晨那裡學來的新詞彙，恩奇都翻了個白眼，給自己的遊戲存好檔，這才發現蕭晨居然還沒站起來。
「 嗯？」他揚了揚眉，看向了低頭捂著臉沉默不語的少女， 「 夏哈特？」
「……」少女細微的嘟囔了一句什麼，但是那聲音實在太輕了就連兩位英靈都沒聽到。
恩奇都立刻很快的瞥了吉爾伽美什一眼，再次問到： 「 夏哈特？」
「 我……了。」
「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 我，我站不起來了啦！」
臥槽這種話你到底要人家說幾次啊混蛋！勞資腿軟了腰軟了啦！這下你們TMD的滿意了吧？！被熊孩子連問兩次的蕭晨終於破罐子破摔了。一句吼完，她等著聽兩個二貨的嘲笑。但是出乎意料的，下一秒，她眼前的景物就一個傾斜。
「 嗚啊！」
她趕緊伸手一攬，這才發現自己被打橫公主抱了起來，而她剛才那一攬如有神助般正正好好勾在了抱著自己的人的脖子上。
「 王，王？！」她睜大了眼睛，當即就要掙扎起來，然而剛一動，吉爾伽美什就挑起了眉。
「 蠢貨，再動就把你扔下去。」
她的掙扎停止了。
不是因為那威脅。
而是因為他看著她的眼神，雖然帶著一如既往的嘲弄，但卻非常的，非常的溫柔。
然而，事實再次證明，被表像所迷惑是要狠狠地吃足苦頭的。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的話，蕭晨絕壁寧可爬著上飛機也不會乖乖讓吉爾伽美什抱上去。
啊？你問為什麼？
那當然是因為，她再怎麼也沒有料到吉爾伽美什這一抱就TMD抱了一路啊！！
臥槽這是貨真價實的抱了一路啊！整個飛行期間除了去洗手間那貨就根本沒把她放下來過啊！不僅如此，他居然還試圖喂她吃機餐啊？！臥槽！看著吉爾伽美什一臉 「 這還滿好玩」的表情挑著眉興致盎然的拿勺子抄起沙拉對她說 「 張嘴」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悚了好嗎？！
你妹啊這貨是吉爾伽美什嗎？！這貨絕壁不可能是吉爾伽美什吧？！臥槽這貨是被人穿的吧？！
在恩奇都的狂笑裡被抓著脖子硬塞下了整整一盤沙拉的蕭晨整個人都TMD的不對了啊！到後來她看吉爾伽美什的眼神已經和看神經病沒兩樣了啊！如果不是因為她那麼看著吉爾伽美什的時候，這二貨終於恢復了慣常的二貨表情用 「 蠢貨你在看什麼？你那是什麼眼神啊！難得本王心情好，居然不跪下來感恩戴德？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嗎？！」這種耳熟的句子讓她回過了神，她真的差點就問出 「 王你昨天是不是撞到頭了？」這種SB問題了啊！
但是，就算回過了神……尼瑪這種完全不正常的舉動是可以跪下來感恩戴德之後就順利接受的嗎？！
不，不對！應該是 「 王我現在就跪下來感恩戴德求您放過我好嗎？！」
雙手被抓住，被那個不曉得為什麼迷上了餵食遊戲的王用完全不溫柔的手法灌下了半杯紅酒，好險才沒嗆住的蕭晨內心淚流滿面。
誰，誰都好！快點把那個一點也不溫柔但是同樣也一點也不奇怪的王還給她啊啊啊啊！！！
喂喂恩奇都你不要光看著笑尼瑪啊這種時候你居然不救我你這個叛徒！！！
如果說最初還因為被抱上飛機時空姐那種詭異的目光各種不自在的話，在經歷了餵食PLAY之後，蕭晨已經完全眼神死了。如果說剛被抱起來的時候她是因為腿軟真的走不動了的話，被抱著飛行了N小時之後她根本就全身酸痛腿麻得動也動不了了。
如果說最早還試圖掙扎的話，在N多次一開口不是被強吻就是被逮著機會灌酒之後，蕭晨終於破罐子破摔了。
不，事實上這甚至不能叫破罐子破摔。不知道是不是由於是煉金術產物的關係，這個身體的酒量非常之差，不要說和她刻意鍛煉過的"遠阪時臣」時代比，就連和她現實世界裡的自己也完全沒有可比性。在累計被灌下大概半瓶紅酒之後，她就已經連上下左右都分不清了。至於他們是什麼時候到的日本，之後又是怎麼下飛機的她根本毫無記憶。
總之，當她好不容易腦子清醒了一點能夠看清周圍的景物的時候，她眼前已經是某條非常眼熟的河了。
很眼熟，真的很眼熟。不行，大腦的反應速度還是不對的。蕭晨剛動了動頭，就覺得暈得不行。
「 嗚……」她忍不住抬頭按住了太陽穴。
「 啊！夏哈特你醒啦！」遠處傳來了爽朗的笑聲，蕭晨努力眯了眯眼睛，才看清楚那是恩奇都。似乎在她還暈著的時候時間就不知不覺變成晚上了，月光非常好，撒在人造沙灘上。白裙綠發的英靈正赤足踩在水裡，朝她很是高興的招著手。吉爾伽美什則站在離他不遠的沙灘上，似乎是聽到了聲音，也看了過來。
……這畫面……還真是眼熟呢……啊哈，啊哈哈，啊哈哈哈……不對！這TMD是未遠川啊啊啊啊啊！！！
蕭晨嘴角瞬間一抽，終於反應了過來。臥槽居然已經到了嗎？！臥槽是什麼時候到的？！臥槽這完全不科學啊！！
她一急直接就想站起來，然而醉酒效果還沒退掉的身體顯然不支持這樣的動作，剛一動就朝後倒了過去。蕭晨一下閉上了眼睛，然而預料中撞擊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她摔在了一堆……泰迪熊裡？
等等？！泰迪熊？！
全身靠在一人多高的熊，蕭晨目瞪口呆的看著從自己身後延伸出去的熊山熊海。大至超過兩米小至鑰匙圈大小各種顏色各種材質的泰迪熊在她身後真的堆成了小山，現在，由於這座小山的崩塌，這群熊散得到處都是完全阻塞了半邊觀光堤。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此處無人的話，這畫面絕對能上頭條新聞。
不，其實仔細看的話，這裡不只有熊，還有兔子，貓，鱷魚等等各種各樣的長毛絨玩具。蕭晨甚至在手邊摸到了個米老鼠。
所以…… 「 這是……怎麼回事？」
「 咦？啊，夏哈特你不記得了嗎？這些是你要買的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她身邊了的恩奇都很好心的解答了她的疑問， 「 你一下飛機就吵著要去逛街,我和吉爾就陪你去了。」
一下飛機就……吵著要去逛街……？
「 然後你看到這些就要買，還說如果吉爾不給你買就要用令咒，所以我們就把能看到的都買了。」
……還說如果吉爾不給你買就要用令咒……？
「 不僅如此，啊，你看那個那個，」恩奇都指向了觀光堤的右邊，蕭晨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就看到一輛停在月光下的巨拉風無比的鮮紅色敞篷跑車和跑車邊的……冰箱？！
「 那個也是你要買的。」
……
……
蕭晨緩慢的把腦袋從敞篷跑車和冰箱這種毫無邏輯關係的組合上移了開來。像生銹的機器人一樣一格一格的轉向了恩奇都……和走到了他旁邊的吉爾伽美什。
「……王……」她第一次如同哀求一般的仰頭看著他，萬分希望他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真的。然而那個人只是居高臨下的挑了挑眉，嘴角一勾，就露出了那種絕對不會讓看到的人覺得愉快的，愉快的表情。
「 我倒是從來沒想到你喝醉了之後那麼有趣呢。夏哈特。不過居然敢威脅本王，你想好怎麼贖罪了嗎？」
所，所以說，她喝醉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
蕭晨整個人都抽住了，她一方面超想知道自己到底在喝醉的時候發了什麼瘋一方面又一點也不想面對眼前這超脫的完全不科學的情況。在恩奇都和吉爾伽美什的注視下，她只覺得喉嚨幹得一塌糊塗，迫切需要冷靜一下。手一動，她摸到放在自己身邊的金杯，也沒細想，就抓起杯子湊到了嘴邊。
「 夏哈特！那個不是……」恩奇都和吉爾伽美什都沒想到她會做出這個舉動——單就這點看來蕭晨果然酒還沒醒。就在恩奇都出聲的當口，吉爾伽美什已經劈手奪過杯子，然而這還是遲了一步。
「 咳咳咳咳，咳咳……」已經咽下了大半杯自王之財寶中拿出來的烈酒的少女猛咳了起來。但是，她咳完，立刻就抬起了頭。目光閃亮的看向了吉爾伽美什。
那目光和她平時的眼神完全不同——然而對於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來說卻非常熟悉——因為幾小時前這個少女就是用這樣的眼神把他們折騰得雞飛狗跳。不過，這次，她的目光看起來居然比幾小時前更加危險。
硬要說的話，這目光亮得機會和伺機撲食的猛獸一樣，赫然還帶著銳利的威壓。被這個少女這樣的眼神死死盯著，饒是吉爾伽美什也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
「 吉爾……」恩奇都的反應則向面對著獵人的動物一樣，小小的，非常隱蔽的向後退了一小步， 「 好像，有點……糟糕呢……」
「 啊……」面對摯友的低語，王很罕見的抽著嘴角點了點頭。
而就在此時，就好像還嫌不夠熱鬧一樣，一股強烈的魔力波動自不遠處蕩開空氣撲面而來。兩位英靈的表情同時一頓。但比他們更快的，剛才還死盯著吉爾伽美什的少女猛然將目光轉向了魔力傳來的方向，一下子站了起來。
「 這是，挑釁啊。」她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平穩鎮定，站立的姿勢優雅筆挺，看不出一點點醉酒的痕跡。
然而，這只能讓兩位英靈更加確認她絕對喝醉了——而且是醉得不能再醉了。
因為下一刻，少女就轉過身，對著吉爾伽美什露出了明麗耀眼優雅得驚人卻毫不掩飾其中的凜然的微笑。
「吾王吉爾伽美什啊！」她笑著，非常自然的說出了非常驚人的句子， 「讓我們去把這些試圖挑釁您威嚴的雜種全部碾碎吧！」
第80章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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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王吉爾伽美什啊！讓我們去把這些試圖挑釁您威嚴的雜種全部碾碎吧！」
這種句子居然是從這個少女口中說出來的——這絕對是足以讓任何瞭解少女本性的人大跌眼鏡的事情。如果聽到這話的是和少女在同一屋簷下相處了九年的衛宮切嗣的話,估計已經動手把少女打暈帶走好讓她別添亂了吧？然而，很可惜——或者說很糟糕的——聽到這囂張至極的制裁宣言的是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
任性無比唯我獨尊的暴君和他那個看似爽朗可靠但時不時就會熊得不得了的熊孩子友人——無論哪一個，都不是可以用 「 常理」來判斷的存在。
所以，少女話音落下之後,恩奇都忽然就勾起了嘴角,而他身邊的王則在一愣之後,爆出了愉悅高昂的大笑。
「很好！真的很好！非常非常好！」他的紅眸直視著少女,笑容狂妄而張揚,甚至為她的發言鼓起了掌來, 「夏哈特啊，不愧是你啊。這世上能夠如此取悅本王的只有你啊！看來你也漸漸開始明白愉悅為何物了呢。」
「 這真是我的榮幸啊，王。」對於王者的褒獎，少女眼眸閃亮的露出了很是高興的神色。
王者於是更加滿意了，他上前一步，直視著少女的眸子，伸手挑起了她的一縷長髮，細細的，興致盎然的眯起了眼睛：「 不過，碾碎那些雜種，你可想好怎麼做了嗎？」
「我已有了計畫，然而這計畫還要依靠吾王的力量。因為單論我自己的話，實在是太過弱小了。」少女眨了眨眼睛，笑容裡甚至帶上了幾分撒嬌的意味，「 您會將力量借給我的對吧，王？」
「 啊啦~」恩奇都眨了眨眼睛，笑容更深了，「 這還真是……很難得啊，夏哈特。」
「 啊，恩奇都也是哦！」聽到聲音的蕭晨歪了歪頭，看向了綠發青年，「 你也會幫我的對吧。」
「當然。」青年微笑著點頭。
「啊啊，所以啊，我真是這世界上最幸運的人呢。」少女的瞳中洋溢著歡欣，她抬頭看著吉爾伽美什，目光裡是濃得幾乎溢出來的崇拜，愛慕與信任。
而王對此的回答，是向虛空中伸出了手。就像是回應著無聲的召喚一般，巨大的金色漣漪在他身後撕開了空間，王之財寶中的黃金幻想之舟自那寶庫中顯露出了形態。
「夏哈特，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情吧。無論是殺掉那些蟲豸還是踢開絆腳的石子，這世界是本王的花園，本王給予你肆意遊玩的榮耀。」
王這麼說著，用非常愉快的表情，將支配一切的權柄，交到了自己寵愛的女性手裡。
被魔力波動所驚擾的Master與Servant絕對不只蕭晨一組。事實上，如此明顯的挑釁與約戰，感覺不到才是奇怪的事情。
衛宮切嗣正是其中之一。雖然沒有帶著Servant，但他也是貨真價實被聖杯選中的Master。不，應該說正是因為沒有Servant的跟隨，他得以以自己最擅長的手法在先行的四天中迅速摸清了冬木市的情況，布下了監視與防禦。
此次傳來魔力波動的地點，正是他重點監視，適合作為戰場的地點之一。
迅速組裝好手中的狙擊槍，看著集裝箱包圍的空地正中手持雙槍，躍躍欲試，戰意高漲，正等待著對手的Servant。衛宮切嗣抿了抿唇。
有點不尋常——手持雙槍的英靈怎麼看都應該是Lancer，然而，如果這是Lancer的話，[她]所召喚的恩奇都又是什麼？
雖然沒有證據，但就衛宮切嗣的直覺，他更傾向於[她]所召喚的英靈是異類——但是，會是什麼樣的異類呢？
不，是什麼暫時都不重要，現在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 記住哦！
男人將暫時無法解決的問題放在了一邊，將眼睛對準了加裝了紅外熱感裝置的瞄準鏡。
「舞彌，你到達指定位置了嗎？」
「是的。不過切嗣，從我的位置無法找到對方的Master。此處似乎是死角。」
清冷穩定的女聲從耳麥裡傳來，衛宮切嗣移動著槍口，很快，一抹鮮紅映入了瞄準鏡。
「沒關係。」他的嘴角微微的揚了一個極小的弧度，「 我看到了。在另一邊的屋頂上。水箱旁邊。」
「那樣的話那裡確實是我的死角。」
「那麼等會兒你聽我的指令，對方的Master就由我來……等等！」然而下一秒，那弧度就消失了，衛宮的瞳孔微微一縮，就在剛才，他移開瞄準鏡的時候捕捉到了一抹不應該存在的影子。
他馬上將槍口移了回去。
「……Assassin。」
「什麼？」
「是Assassin！」差點錯失的影像清晰的映入了視界。他沒看錯。沒有任何魔力波動，但佔據了龍門吊頂上位置的那個毫無存在感的影子確實是Assassin無疑。他的表情凝重了起來， 「舞彌，我們不是第一個到的，Assassin也出現了，他的Master很可能也在附近。」
「切嗣，你是說……」
「對，」他的腦海裡迅速掠過了昨夜使魔記錄下的戰局。他昨天就覺得不對勁，無論是攻擊的Assassin，還是遠阪家迅速誅殺了入侵者的應該是Saber的英靈，他們的表現都未免太刻意了。
那根本不符合他調查資料裡那個叫做言峰綺禮的男人的行為方式。與其說是戰鬥，不如說是，一種表演。
一個騙局。
「……我那個時候就奇怪，Assassin居然會如此正大光明從正面出擊……看來，這次聖杯戰爭……」男人似乎想到了什麼，話音一頓就改變了話題， 「舞彌，你那裡可以監視龍門吊嗎？」
「可以。」
「那好，你監視那裡。注意Assassin的行動。我盯著對方的Master，等一下不管誰出現……」他的話音再次斷在了空氣裡，不過這次不需要他解釋了，同樣監視著戰局的久遠舞彌也馬上就明白了他沉默的理由。
一股魔力波動迅速侵入了戰場的範圍，自虛空中，就像是聚齊了月光的碎片一般，白裙綠發，如少女般清麗優美的身影一步踏出，於暗夜中顯露出了形態。
「啊。」等待著的槍兵楞了一下，但很快，他的目光滑過綠發英靈的四肢，在他的喉結上停了一下，很明顯的露出了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什麼啊，」他帶著不知道該說是慶倖還是後怕的複雜舒了口氣， 「 還好，我差點都以為等了那麼久，出現的居然是個少女了。」
「不是少女還真是對不起啊。」差點被認錯性別的綠發英靈倒是似乎對這類一般男性都會很介意的事情一點兒也沒放在心上。他伸手抓了抓長髮，爽朗的笑了起來，「 不過，難道是女性你就會手下留情了嗎？」
「當然不是。」像是感受到對手的輕鬆，槍兵的表情也放鬆了，他嘴角一彎，「 只不過，如果對手是女性的話，對我來說，還真是件有點困擾的事啊。」
「誒？看不出你還是個紳士？」
「不，是騎士。」這兩字似乎對槍兵有些特別的意義，他的神色中滲入了微微的自豪。手中槍一橫，他向前踏出了一步，嚴肅了神色：「 不論如何，歡迎你。礙於聖杯戰爭的慣例，不能在此堂堂正正的互通姓名真是遺撼。不過，這並不會減少我們的對決的神聖性。今日我走遍了冬木，然而回應我約戰的卻只有你。那麼，對手啊，在此處就讓我們決一勝負吧。」
「 呼，」然而，對他這極富騎士精神的坦然宣戰，綠發的英靈卻一下子噗的笑了出來， 「你果然和夏哈特說的一樣囉嗦誒。要打就打嘛，哪來那麼多廢話啊。」
「 什——」槍兵一愣，但這次，綠發英靈可沒給他開口的機。宛如自語一樣的輕笑還沒退去，他手中就驟然出現了銀色的長槍。削制過的雪松木槍感猛然一揮，他一踏一躍，直接朝著因為對方兵器睜大了眼睛的槍兵攻了過去。
紅與銀，藍與綠，兵刃交錯而過掀起的風壓撕開了大地。水泥板在綠發英靈的槍下粉碎，槍兵的紅色長槍則撕裂了一邊倉庫的不銹鋼板。那並非旁人可以插手的爭鬥。
事實上，此時在場所有身為魔術師的禦主的肉眼已經不足以清晰觀測戰況了。他們只能依靠兩位元英靈錯身而過時金屬撞擊的耀目火光與周圍不斷慘遭毒手的倉庫和地面對於攻防做出模糊的推測而已。真正明白戰況的，只有身為對戰雙方的英靈本身。
槍兵反手長槍一挑短槍一隔然後駕輕就熟的往右邊一側，雪亮的槍尖險險的從他身邊擦過。然而這可不是結束，對方在發現一擊不中的瞬間迅速變力，槍桿帶著勁風就橫掃了過來。
敏捷A與心眼的優勢此時完全顯露了出來。槍兵手中短槍一回直刺對方槍桿。 「鐺"的一聲，寶具化之後早已不遜於任何金屬的雪松木被撞開，蕩出的風壓錯過槍兵的瞬間，自他身後立刻傳來了一陣讓人牙酸的金屬磨擦聲。
不用回頭他也知道，是後面那個不能移動不會躲避的集裝箱代替了他被切成了兩半。
真是位勁敵啊。槍兵握槍的手緊了緊，剛才的力道可不僅作用在綠發英靈的槍上。他同樣自那一擊感受到了對手的力量。真是難以想像，那個看上去像少女一樣纖細的身體裡居然蘊涵著如此的能量。
「你在生前一定也是當世聞名的英雄吧！」雖然知道現在是在戰場上，他卻還是忍不住開口，戰意與敬佩讓他那與綠發英靈風格迥異，但卻完全不遜于對方的英俊容貌看上去更加熠熠生輝，「 能夠和你這樣的英雄兵刃相交堂堂正正的大戰一場，不愧是聖杯的奇跡呢。」
然而，很顯然他的騎士精神並沒有順暢的傳達到綠發英靈那裡。 「是不是奇跡我可不知道，我也不覺得自己是英雄，」綠發英靈明麗的臉上笑容紋絲不變，倒是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 我只知道，要是你只會這點招數的話，可沒有成為我對手的資格啊。」
說著，他再次攻了上來。
而他的話語和更加淩厲了一層的攻擊，讓槍兵眼中的火焰愈加炙熱了。
夜色更沉了一點，然而身為戰場的此處與任何寂靜沉默之類的詞彙都無緣。超越人力的神秘蔓延，若不是有結界籠罩，英靈的戰爭所掀起的喧囂足以吵醒冬木的所有人。
只是非常可惜的是，雖然兩位英靈打得火熱激烈，但旁觀的Master們的心情可說不上好。
密切關注著戰場的衛宮切嗣還只是自綠發英靈出現之後就陷入了沉默。雖然此刻他也正因為摸不清[她]到底在打算著什麼而有點投鼠忌器。但相比另一位Master，他的這點情緒波動甚至連煩惱都算不上了。
作為在場的正牌槍兵的Master，隱身與屋頂上居高不下的看著戰場的肯尼斯艾盧梅洛伊阿其波盧德的心情那才叫真不好。
他一開始並沒有把這個什麼聖杯戰爭放在眼裡，參戰也並非為追求那傳說中的萬能許願機。吸引他來到這處處都讓人不愉快的偏遠島國的理由不過是因為這戰爭是一場 「魔術師的對決」——年紀輕輕卻已名聲不菲的肯尼斯迫切需要一場足夠輝煌的勝利作為他即將到來的結婚儀式上的捧花，而這60年一度的許願機爭奪戰正是最符合他要求的一個。
他本以為在這樣的戰爭中，自己的勝利是毫無懸念的既定事實——區別不過是手段和程式而已——所以他連未婚妻都帶來了，打算用自己獲勝那刻的英姿打動她堅硬的心。但是隨後出現的一件件不順心的事情讓他開始覺得，這個聖杯戰爭說不定是命運和他開的充滿惡意的低劣玩笑。
準備的聖遺物被偷，他忍，沒關係，他有備用的。一同前來的未婚妻一點也不喜歡日本,一路上都不給他好臉色，他再忍，沒關係，反正索拉一直是這樣，他有信心證明自己讓她回心轉意。召喚來的不是最強的Saber而是不合心意的Lancer，他繼續忍，沒關係，至少寶具不行還有戰鬥力，再說A+的敏捷也是一種戰鬥利器。但是，看著眼前的情況，他，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還忍不忍得下去了。
魔術師額上的青筋跳動了兩下，然後組成了一個猙獰的十字路口。
這個……廢物！
魔術師的手狠狠地一握拳，就算再不信賴自己所召喚的英靈，他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在第一戰就碰上了如此的對手。也許在自己的Servant看來，越是強大的對手越有價值。但是肯尼斯不是騎士，作為魔術師，他渴求的是更加精細，更加巧妙，更加迅速的勝利。所謂騎士的想法他既不理解也一點兒也不打算去理解。他只知道自己的Servant現在毫無優勢。
同為參賽者的對方Master到底召喚出了什麼怪物？
浮現在眼前的那個綠發Servant的數值高得驚人，除了抗魔力之外幾無欠缺。而最不可思議的是，對方至今使用的居然也是槍形武器。金屬槍頭，看上去似乎是用雪松木削制而成的長槍在英靈的手中舞得宛若匹練，進攻鋒銳，防守則滴水不漏。就算對於冷兵器毫不熟悉的肯尼斯都看得出，英靈身前絕對是槍中好手。
再加上高達A的敏捷屬性——難道要讓他相信對方的Master召喚來了和他一樣的Lancer，而那個Laner還比他的強嗎？
這簡直太荒謬了！
Master的素質會影響Servant的屬性值——此時此刻肯尼斯絕對不承認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強烈的打擊。不，相比如此，他更願意相信對方的Master和他一樣在召喚時動了某些手腳。就好像那個Master居然躲開了他的魔術偵查藏匿了起來一樣。
不僅如此，對方Servant的神秘度很可能也淩駕於自己的Servant之上。肯尼斯搜遍了記憶，仍未找出與綠發銀槍少女般的美貌這樣的特徵吻合的傳說中的英雄。
素質不凡，小心謹慎，能力出眾。聖杯戰爭居然吸引到了這樣的人參加——肯尼斯壓下不良情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通過Servant的表現評估著對方的Master。自尊心與才能同樣是常人一倍的魔術師不得不承認，他對於戰端的估計不足，他有些輕敵了。
不過，也不是全無對策。
「Lan……」
來自英倫的天才魔術師終於決定允許己方的Servant解放寶具，然而就在此時，另一種魔力波動侵入了被結界籠罩的戰場。
搞什麼鬼！簡直就好像專門卡著自己的話頭一般！肯尼斯一下子抿住了唇，目光中滿是憤怒——明明制定了誘敵策略的是自己，但在此引出了第二個參賽者卻讓魔術師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不過亂入者顯然不會考慮隱藏身形的Master的心情，就在兩位互鬥的英靈因那毫無遮掩的魔力停下戰鬥的時候，魔力彙聚出了形態，隨著甲胄輕擊的聲音，亂入者自空地的一邊走了過來。
「雖然答應了我的Master只是看看，不過，如此精彩的戰局，我果然不能那麼失禮的只是遠遠旁觀啊。」
明亮的月光撒在他柔軟的淡金色髮絲上，就像為他戴上了鉑金色的冠冕一般。
碧綠的眼眸，柔和優雅的微笑，清亮穩重的男聲，凜然的步伐，再加上那英俊溫和五官分明的臉龐。來者簡直就如睡美人之類的童話故事中走出來的王子一樣——就連那舉手投足裡渾然天成的貴氣都一模一樣。
然而，這樣無論怎麼看都屬於理應被人仰慕的物件的英靈卻讓兩位旁觀的Master同時變了臉色。
肯尼斯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而衛宮切嗣瞳孔一縮，握槍的手下意識的一緊。
「這傢伙是……」
「……遠阪家的……」
「「 Saber！」」
第81章 07
07//-154：09：43
釣到大魚是好事,但若因魚太大以致脫鉤不僅白白浪費了魚餌甚至連釣魚者都被拉下水那就絕不是單單一個簡單的「得不償失」可以形容的了。
看著理論上有著「最強」職階的亂入者，兩位魔術師的眼神不約而同的一沉，閃過一絲忌憚。
——不過，很可惜，這麼想的只有魔術師們。
歷史上的英雄與現代的魔術師，馳騁于戰場的戰士與懷抱著純與不純目的的參賽者。此兩者之間的差異在這一刻異常鮮明的體現了出來。被打擾了戰鬥的槍兵只是眉梢一皺,在看清來人那坦蕩的表情之後，眼睛就一下子亮了起來。
「……這清洌高貴的鬥氣,」他反手挽了一個槍花就收起了攻擊的姿勢——就好像完全沒考慮過先前還與自己戰鬥著的綠發英靈會不會乘機攻上來一樣——「你應該是Saber，沒錯吧？」
「正是。」來者沒有任何遲疑的點下了頭。其實單論外表,這位身披白色鎧甲的金髮英靈看上去比槍兵還要顯得年幼一些。然而,他的氣質足以讓人忽略這外表上的不平衡感——畢竟話說回來,英靈們被召喚時顯露的是「最盛期」的形象，這與他們身前的壽數本就沒有關係。
「而你，應該是Lancer對吧？」清澈如翡翠的綠色眼瞳在月光下就像溫潤純粹的湖水一般透亮，但其中的銳利才是最讓槍兵讚歎的地方。
「呵，」Lancer輕笑了起來，沒有被看穿了職階的不快，相反，他顯得愈加鬥志昂揚了，「果然，被聖杯所招攬的英雄沒有弱者。沒有使出什麼不入流的手段，而是如此堂堂正正的出場。Saber，我可以認為，你也是尋求著名譽的戰鬥的戰士嗎？」
這話真是耳熟，自剛才就只是沉默旁聽的綠發英靈眉梢一揚，就在此時，僅有他能察覺的震動通過連同的回路傳入了他的腦海。
‘……呵呵呵呵……還真不愧是Lancer呢……’那是女性清脆的笑聲。
‘夏哈特。’英靈眨了眨眼睛，目光深處瞬間泛上了一抹柔色，不過就算是他也知道這時候由她開啟的聯絡不可能只是為了聊天，‘別管那個幸運E啦，我說，這個Saber和你說的不一樣哎。’
‘嗯嗯，的確，因為我並沒有預料到這裡登場的居然不是阿爾托莉亞而是這位亞瑟王啊。’少女收住了笑聲，卻毫不掩飾聲音裡小小的狡猾，‘恩齊都，現在，我有件事情要拜託你哦……’
聽著少女的話，綠發英靈的眼睛亮了一下。
而正在此時，Saber也對Lancer略帶挑釁的話語作出了回應。
「如若對手是高潔正義之輩，我當然理應同樣對待。」他的目光在Lancer與綠發的英靈身上掃過，忽然一笑，「不過正如我先前所說的一般，我已經答應了我的Master，今日不會貿然介入爭端。Lancer喲，」眼中閃過一絲狹促，Saber很是明顯的朝後退了一步，「想要和我戰鬥的話，不如先贏了那邊的那位怎麼樣？」
「你……」Lancer的眉梢皺了一下，這還真是被人小看了呢。不過，有人比他先開了口。
「何必那麼麻煩？」直到剛才都只是靜聽著的綠發英靈忽然開口插了進來，清亮的話音未落，鮮亮的綠影已經抄起長槍自Lancer身邊急速前掠了過去。Saber的眼神一凜，一直貼在身側的右手迎著綠影猛然一揮一格，「嗆」的一聲，他手中的某種無形之物就與雪松木長槍的槍尖撞在了一起。
自綠發英靈突然發起攻擊時就迅速閃到一側的Lancer看著眼前戰在一起的兩人皺起了眉。然而突然發難的綠發英靈根本看也不看他。
槍頭下壓，槍刃下明明空無一物，卻自槍桿上感受到了回饋回來的力度。如少女般清麗的綠發英靈看著阻擋住了自己槍尖的「無形」利刃，眼中滑過了混合著新奇有趣與「果然如此」的光彩。他回手迅速撤槍，看向擋住了自己的攻擊並且毫無意外神色的Saber，嘴角很愉快的一勾，「不如我們先來打一場怎麼樣？」
「……不打招呼就忽然攻擊可不是正派的舉動啊。」「鐺！」劍氣蕩開槍刃，無形的風嘯將綠色的長髮高高揚起。
「你不是也早有準備了嗎？」雪松木的槍桿如同銀色的閃光撕開夜色，卻被「空氣」錯開，「……打架的時候喜歡說廢話，難道是你們這些‘騎士’的習慣？」
「……呵，看來這次聖杯戰爭真是強者如林，我的Master要頭疼了呢。」銳利的刃鋒筆直襲來，角度極為刁鑽，然而銀甲的身影卻險險避過，地面被撕開了如同創口一般縱深的弧溝。
手中長槍猛然向前一挑。明明應該命中目標，返回手中的卻是槍尖撞擊到實物的感覺。綠發英靈的唇輕輕一抿之後淺淺一彎。「……連武器都不讓你顯露出來，有這種Master，你的運氣也不怎麼好嘛。」
「話不能這麼說啊。」透明的弧光驟然削開空氣，白色的身影猛地側身錯步，人影與人影再次宛如撞擊的迅速分開，金屬撞擊的脆響之後，Saber握劍的姿勢再次一正，「雖然有時會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穴居生物，思維方式也有點難以理解，不過至少在禮儀方面，我的Master可是個無可挑剔的人呢。」
……這話，真的是表揚嗎？還有，剛才是誰說「今日不會貿然介入爭端」的？看著說出讓人心情複雜的發言卻依舊一臉坦蕩真誠的Saber，Lancer的心情很是微妙。一方面他不由自主地被眼前精彩的戰鬥所吸引，一方面卻又本能的覺得情況有些不對頭。
不過即使在此時依舊保持著對周圍環境的警戒，在看似悠閒觀戰的表現下實際並未有絲毫放鬆的Lancer本質仍是優秀的戰士。
所以，當他的禦主忽然用混淆了音源卻足夠讓所有人都聽到的音量介入戰場時，他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然而之後就馬上因為禦主的發言愣在了原地。
「Lancer！你到底在等什麼？」魔術師的話音聽起來比平常更尖銳，似乎是竭力保持著自己的風度，卻依舊難以壓抑其中的不滿，「玩耍也要有個限度啊！現在不正是最好的機會嗎？那邊Saber是個強敵，我允許你解放寶具，現在上去給我解決他。」
什麼？
「禦主？！」槍之位的騎士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反駁，雖然綠發英靈並非以騎士的準則在行事，但自先前的戰鬥就已顯示了他同樣是光明磊落的人，也就是說，自己眼前在進行的是神聖的決鬥——為勝利為榮耀的一對一決鬥——他的禦主是要讓他無恥的去破壞這樣一場決鬥嗎？
「以我的榮譽擔保，Saber一定會由我打倒的！我會像承諾的那樣將聖杯捧到您的面前。可是眼前是神聖的決鬥，您……」
「同樣的事情不要讓我說兩遍。Lancer，解放寶具，打倒Saber！」
「禦主！」
魔術師的發言沒有絲毫避諱——當然也就毫無阻礙的同樣傳達到了他口中的目標耳中。與綠發英靈戰鬥中的Saber只在最初眼神微動了一下，之後一看到自己的對手嘴角邊那惡作劇似的孩子氣的弧度，他就放棄了終止戰鬥的嘗試。
「……你的性格還真惡劣啊。」槍尖交錯的時候他眉梢一挑。
「當然，反正我又沒損失。」綠發英靈回以相當漂亮的露齒一笑。
但就算是這樣，兩位英靈也沒想到藏身於戰場某處的魔術師會在這時祭出大殺器。
「以令咒命令……」魔術師那壓抑住了不耐成功的顯得非常平靜冷酷的聲音一出，饒是綠發英靈都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然而，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反正他沒有損失。
Saber的嘴角像苦笑似的彎了彎——這可不好，先前還和Master做了保證的，如果真陷入了一對二的不利局面，那可就麻煩了。
無論是為了承諾先行撤退，還是打完再去面對那個男人禮貌恭敬苦口婆心的勸誡，都不是讓人愉快的事情啊。
不過，今夜的熱鬧可不會這樣就停止，魔術師的話語才開了個頭，一道強橫如海浪一般洶湧澎湃的魔力波動就狠狠拍在了包圍戰場的結界上直接掐斷了維持著結界的魔術師的話頭。
那波動實在太過劇烈，簡直就像撲面而來的狂瀾霸氣無比。Saber和綠發英靈同時收住了手。就連Lancer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一時間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抬起了頭，而就在他們視線的盡頭，伴隨著轟然的響雷，一架雙牛拉著的戰車以虛空中的雷聲為笛，以雙牛蹄下不斷迸射出的閃電為路，宛若空氣中存在著不可見的道路一般疾馳過天際朝著此處筆直沖了過來，直刺入原本戰鬥著的兩人之間。
Saber迅速躍身避開，綠發英靈則一個小跳，長髮在空中劃開了鮮亮的弧線。等他落地的時候，戰車已然停穩。伴隨著被風吹散的煙塵和閃爍在車身上的電光，車主的身影暴露在了眾人眼前。
那是一個魁梧的巨漢，他像是非常滿意自己的出場一般掃視了一圈之後高高舉起了雙手，發出了與那巨大體型十分相配的豪邁聲音。
「雙方都給我把劍收起來！本王御前不得造次！吾乃征服王伊斯坎達爾，此次聖杯戰爭以Rider職階降于現世。」
啊啊啊，這個就是夏哈特說的，會讓吉爾很火大的人啊。入耳的句子讓綠發的英靈一下子明白了少女當時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兒。
噗，聖杯戰爭，還真有意思。毫無緊張感的熊孩子竊笑了起來。
事實上，遇上這樣一個一出場就自漏家底把英靈最大的底牌之一——真名——瀉個精光的傢伙，還真讓人緊張不起來。不要說再次被打斷了計畫的魔術師和一臉驚訝的Lancer，就連始終看上去自信凜然的Saber都忍不住一瞬間露出了「這貨在搞毛線啊」的表情。不過，他也不算反映最大的，自稱征服王伊斯坎達爾的Rider話音剛落，一個各種抓狂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蠢貨！」發出聲音的是Rider身邊的小男孩——綠發英靈歪了歪頭才看到——因為身高差異差點就被Rider遮得完全看不見了——男孩滿臉崩潰就差哭出來了。
可惜男孩的哀鳴直接換來了一個暴栗。
「嗚！」哇，看上去好像很痛的樣子哎——綠發英靈覺得這個瞬間向男孩投去同情目光的自己絕對不是一個人。
不過還沒等他同情完，一擊讓小男孩沉默了的Rider就再次丟下了爆言。
「雖然吾和汝等是為了爭奪聖杯才邂逅於此地，」他看了看Saber，又看了柳逸，「不過還是有件事想先問問你們。你們，是否願意加入我的麾下，將聖杯讓給我呢？若能如此，吾將視汝等為摯友，共同分享征服世界的喜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一次，笑點本來就很低的綠頭髮熊孩子終於忍不住地爆笑了出來。
他完全沒有自己這一笑就變成了眾人的視線焦點的意識，直接笑了個前仰後合。不過，自稱征服王的Rider倒也好脾氣，直到他笑聲停下才再次開口。
「不知名的英靈喲！怎麼了？你對吾的提議有什麼不滿嗎？」
單就這點來看，他自報的家門就不是弄虛作假——他的發言的確充滿了王者寬宏磊落的氣度。
好不容易止住笑的綠發英靈趕緊擺擺手：「不是不是，不過啊。」他彎著眼睛笑咪咪的朝著Rider看去，「我的朋友從古至今惟有一人。再說，」一抹銳利自他眼中閃過，「所有想要奪取聖杯的人，都是我的敵人。」
「這提案我也不能接受。」Saber也一步走上了前，他的微笑仍在，然而那微笑中儼然帶上了上位者特有的威壓，「我可是已經答應要為這次召喚出我的Master將聖杯收入掌中了。更何況……」他頓了頓，忽然灑脫的一笑，「Rider喲，雖然征服王之明赫耀史冊，但我也身負不列顛一國之王的身份，無論面對何等偉大的君王，我也是不會俯首稱臣的。」
「哦呀！」Rider發出了驚歎，「Saber，沒想到，你也是一名王者呢！不過，」他抬手摸了摸下巴，忽然意味深長的一笑，「在剛才的戰鬥中也沒有暴露你那知名的武器，現在卻袒露身份，這樣真的好嗎？」
「無所謂好不好。對於同為王者之一自當以王者之儀待之。」Saber以不遜於Rider的坦然回應，「相信我的Master也是能夠理解這點的。連這一點都不明白的Master，那才真會讓人失望呢。」
「說得好！能與王者同行之一，若連這點氣度都沒有，那才真是讓人失望至極啊！」Rider毫不吝惜讚揚的大笑點頭。說著，將視線轉向了最後一人，「Lancer喲，你應該不是王者吧？吾的建議，你考慮一下如何？」
「……雖然很感謝你為我解圍……」被點到名的槍之騎士露出了一絲複雜的苦笑，旋即肅然了神色，「然而能使我獻上聖杯的，只有今世與我定下了誓言的主君一人。而絕不是你，Rider。」
「即便是那樣打算以令咒抹滅你的意志的主君嗎？Lancer？」Rider的話語忽然尖銳了起來，看來他同樣看到了剛才那一幕。
「你是在侮辱吾主嗎？！……」哪怕身為受害者，這樣的質疑依舊讓忠誠的騎士一下子皺起了眉冷了神色。然而，就仿佛連上天都要踐踏他的忠誠一般，他竭力維護的物件卻偏偏在此時截斷了他的話語，如同前次一樣毫無徵兆的插入了對話。
「原來如此，偏偏是你這小子嗎？韋伯.維爾維特君。」魔術師就像是找到了宣洩的出口一樣，完全忽視了在場的其他人。若說這冷酷傲慢的話語一開始還讓人有點摸不清頭腦的話，很快，Rider身邊那個小男孩一下子慘白的神色就讓人明白了魔術師的怒火是指向誰的。
「我還在想你是出於哪種心魔而偷走我的聖遺物，沒想到，你居然是想要自己參加聖杯戰爭嗎？韋伯.維爾維特君。讓我特別給你上一次課外輔導課如何？魔術師之間互相廝殺的真諦，那份恐怖與痛楚，我都會毫無保留的教給你。感到光榮吧。」
……啊，臉青了耶。綠發英靈看了看小男孩，再轉頭看了看神色一下子晦暗了下去的Lancer。不同於他的事不關己，Rider的反應就直接多了。
「喂！魔術師！」他拉起了嚇壞了的小Master，沖著高處就反擊了起來，「照這麼說，你這傢伙本打算代替這個小子成為吾的Master的是吧？若真是如此那就可笑至極了！配做我的Master的男人必須是能與吾一同馳騁戰場的勇者，連現身的勇氣都沒有膽小之徒，根本就沒有資格！哈哈哈哈哈！」
說完，他就不再理睬魔術師了，反而沖著寂靜的夜色提高了音量：「還有其他人在吧？潛入夜色暗中窺探的傢伙們！你們也被Saber和Lancer那堂堂正正的精彩競技所吸引了吧？在傾聽了那般清澈的劍戟交鳴之聲之後卻依然藏頭露尾，你們不覺得羞愧嗎？被聖杯所召喚的英靈們？現在在此集結吧！言以至此，若汝等仍畏懼於現身的話，你們就不過是些讓我征服王伊斯坎達爾不屑於正眼去看的膽小鬼而已！」
而這一回，就如同在應答他的挑釁一般，天邊忽然閃爍起了耀目的金光。那極其明亮的金色如自蒼穹中墜下的星辰一般急速向著此地沖來，隨同它而來的，是撞擊著結界的，如同烈焰炙火一般的磅礴魔力。綠發英靈微笑了起來，Rider猛然回頭，Saber眯起了眼睛，就連Lancer都自方才的黯然中抬起了頭。
不過一瞬，足以讓暗夜變成白晝的輝煌金色就沖入了結界的範圍，劇烈的氣旋如同純白的海浪一般自它之前散去，而那金色的正體終於在眾人眼前顯露出了真容。
但是，此時已經沒有人會去驚歎那如同幻想一般兼具神化與古拙的黃金之舟了。因為就在黃金之舟驟停在半空中時，一個溫雅優美的清麗女聲就撞入了眾人耳內。
「無視吾王的存在，擅自冒稱王者的無禮之徒，居然一夜之中就出現了兩人啊。」高跟鞋清脆的敲擊聲，話音裡柔和的淺淺笑意，銀髮隨著步子輕輕搖曳，一身純白長裙，容貌精緻得讓人歎息的少女在黃金之舟的船頭站定，緋色的眸子居高臨下的掠過在場的英靈，在經過Saber時稍稍一頓，最後停留在Rider的身上。
「征服王伊斯坎達爾，騎士王亞瑟潘德拉貢，雖然於歷史上，你們也是世所周知的君王，然而，」她說著極其傲慢狂妄的字句，然而姿態卻是那般坦然從容，不卑不亢。那沉靜自若的神態，那理所應當的態度，那雙眸子中純粹的，甚至可說是誠摯的神色，簡直就好像在說著如同太陽是自東邊升起的這樣眾人皆知的真理一般。
不，不是簡直。對於少女而言，她所說的正是真理。
「真正配稱王的英雄，天上天下僅吾王一人。至於餘下的，」她向前，微笑著伸出了刻著令咒的手臂。同時，如同金沙一般的光彩灑落在少女身後，彙聚成了金發紅眸的男子。
「不過是些不三不四的雜種而已。」
甲胄輕擊，身披金色甲胄的人類最古之王一手攬住少女的腰肢，以極其傲慢的語氣接下了她未說完的話。
今夜的六對主從，登場。
悠于 2015-4-24 13:38
第82章 08
08//-153：49：28
「真正配稱王的英雄,天上天下僅吾王一人。至於餘下的，」
「不過是些不三不四的雜種而已。」
清麗的女聲與傲慢的男聲，優雅的姿態與狂妄的眼神，Master與Servant，黃金幻想之舟與毫不掩飾的強大魔力。
若說Rider與他的小Master的登場方式是「豪放」的話，眼前這對姍姍來遲——卻以仿佛壓著歌劇的□入場一般充滿戲劇性的方式登場——的主從惟有「囂張」二字可以形容。別說目瞪口呆整個人傻在那裡的韋伯,露出了毫不掩飾的驚訝神色的Lancer，和嘴角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的Saber,就連激出了這兩人的Rider也不由得被來者那目中無人到極點的發言給噎了一下。
然而，此時受刺激最大的絕不是他們。
「別,別開玩笑啊混蛋！」
——這傢伙……真的是他知道的那個愛麗絲菲爾嗎？
通過瞄準鏡——不實際上這時已經根本不需要瞄準鏡了——同樣將這震撼一幕盡收眼底的衛宮切嗣這一刻甚至忘記了自己還保持著和舞彌的通信狀態,直接罵出了聲。
「那個Archer也就算了！[她]到底在搞什麼鬼？！她想幹什麼？！」在同一個屋簷下待了九年,雖然他沒跟她直接交流過什麼，但是無論是通過自己的眼睛還是通過舞彌，他對她的觀察從未中斷。這九年之中，無論是言行還是起居，她給他留下的印象都是嫺靜溫柔的，雖然這嫺靜溫柔中並不缺乏堅定的根骨——但那也和狂妄囂張什麼的完全不搭界好嗎？！
好吧，事實上，雖然發言各種霸氣，但女子的神色還真沒有什麼狂妄囂張的成分——但是就是這一點才更顯得狂妄囂張啊！她難道不知道，這種理所應當的態度反而更能刺激他人的神經嗎？！
——衛宮切嗣絕不承認剛才的那個瞬間他真的有種抓住那個Archer的領子對他怒吼「把我認識的那個愛麗絲菲爾還回來啊混蛋！」的衝動……
——同樣他也絕對不會承認，在震驚的同時，眼前這對男女站在一起的樣子居然有那麼一瞬讓他覺得意外的和諧和……般配。
……和諧和般配？不，不，衛宮切嗣你要冷靜，你要冷靜下來……這裡是戰場，那邊的一個是小聖杯一個是Servant，不要被那兩個傢伙這種根本無法用常理判斷的詭異舉動打亂節奏。此時你要考慮的根本就不是這些問題！
壓下一時間在心頭湧起的無法用語言確切描述的複雜情緒。他深深吸了口氣，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在場的其他Servant身上。
而在場的Servant們也不愧為在歷史上留下顯赫聲名的英雄，一瞬的驚訝過後，他們也鎮定了下來，對新對手的出現表達了各自的立場。
——雖然在衛宮切嗣看來，將這叫做「不甘示弱」或者「不甘寂寞」更為恰當。
「這可真是蠻橫的指責啊。」先開口的依舊是Rider，他眼中露出了充滿挑戰意味的鋒芒畢露的光彩，「身為女性卻勇敢無畏的出現在戰場上，這位小姐，你可是讓吾刮目相看了啊。不過既然說到這等地步，讓你身邊的男人先報上名號來如何？既然也算王者的話，難不成還懼怕說出自己的名號嗎？」
然而，「征服王啊，您這麼問，是在承認自己不識吾王的身份嗎？」銀髮的少女眨了眨眼睛，像是無奈似的歪了歪頭，「難得吾王給與我榮耀，容忍我的任性，同意與我一起來前來，您居然說不識吾王的真名，這還真是讓人遺憾呢。」
「明明，」她的嘴角忽然意味深長的一勾，「這是為今後之戰互探虛實的最好機會呢。」
「啊？」這話讓Rider的眼中銳色一閃，然後他忽然大笑了起來，「有意思！真有意思！這位Master喲！是我小看你了！能將這樣的英靈掌握於手中，你果然是個不容小覷的對手啊！」
「哎？掌握什麼的……」少女一愣，但Rider以豪放的擺手截斷了他的話。大漢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她身側自剛才起就沒有開過口的男人，目光中的興味更濃了幾分。
正因為同為王者同為男性，他才能看到少女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東西。
那傢伙，是在給自己的女人做後盾啊——能讓有著那樣冷酷的眼神的男人縱容到這個地步，這朵戰場之花，還真是被寵愛著的呢。
真令人難以相信這是自召喚之後的極短的時間中建立起來的關係……不過，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啦。
「……是個好女人啊……」大漢忍不住摸著下巴嘟囔了一句。而唯一清楚聽到了這句低語的韋伯瞬間露出了「你在說什麼呀？！」的愕然神色。
不過，他的愕然沒有持續多久，就在此時，另一個清冽凜然的聲音響了起來。
「說笑就到此為止吧，Rider，還有這位……不知名的所謂的王，」Saber抬頭直視著新出場的對手，綠眸一眯，「我是不知道你和你的Master是什麼關係，不過將一位女性帶入戰場，可不是紳士的所為啊。還是說，你出現在這裡，不過是為了大放厥詞一場？」
不好！
若說先前自己的試探還在那個男人的容忍範圍之內的話，Saber此時的挑釁未免有些失了輕重——不，也不排除Saber是故意如此的可能性。
不過無論哪種，結局都是一樣的。Rider一把把自己的小Master拉到了身後，幾乎就在同時，高高在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戰場的英靈眯起了眼睛。
「雜種！」石榴色的紅瞳中冷徹的殺意一閃而過，傲慢的語音驟然冷了下來，「居然敢這麼和本王說話，你是迫不及待的想死嗎？！」
隨著話音，猛烈的魔力漩渦扭曲了他身後的空間，就宛如池水中的漣漪一般，燦亮的虛空門扉驟然的打開，劍，戟，槍，斧，甚至是現代人從未見過的讓人無法形容的異型武器紛紛自漣漪中探出了頭。那些武器就像嶄新的一般閃閃發光一看就鋒銳無比，映照著其後的虛空光門，將一面夜空都染成了金色。
「這是——！」韋伯的瞳孔猛地一縮，就連Rider都收起了大大咧咧的表情。
Saber神色一肅，卻沒有半分退縮的迎著那些武器，緊了緊手中的劍。
立于眾人之上的王者嘴角於是冷酷的一勾，下一刻，他身後的武器們瞬間傾斜了一個角度，齊齊指向了Saber的方向，那些銳利的兇器就像感受到主人的殺意一般不停顫動，發出了期待著鮮血的興奮蜂鳴聲。
「……這傢伙……」
「是Archer。」一手按著不自覺渾身顫抖的小Master的肩膀，Rider低聲說。戰鬥的氣氛一觸即發，但是他現在關注的卻並不是隨時可能開始的戰局本身。
Lancer，Saber，自己，Archer……已知的Servant已有四人，再加上出局了的Assassin……那麼，問題就來了。
他微微側了側身，眼角餘光掃過自先前起就仿佛看戲一樣很自在的站立在原地一臉悠閒的綠發英靈。
七個位階已經出現了五個，能和Lancer，Saber相戰也不落入下風的自然不可能是Caster……那剩下的……
難道這是Berserker——腦中這個念頭剛滑過，他正注意著的綠色英靈就像感應到了什麼似的忽然抬眸對上了他的視線。Rider的眼神一凜，容姿清秀得如同少女一般的英靈卻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個惡作劇的微笑，然後一下子突兀的——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而是——
Rider的瞳孔暴縮了一下，不僅他，事實上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幾乎是同時一下子轉向了他所看著的方向。
一團漆黑扭曲的旋風就在他眼前自原本綠發英靈所在的地方升騰而起，不過不到一秒的時間，那旋風就在眾人眼前掙扎凝聚成了渾身纏繞著不祥黑霧的重甲騎手形象。包裹在黑霧中，只露出充滿暴虐色彩的鮮紅眼睛的騎士一出現，就向著同樣回過頭的Saber發出了一聲無聲的狂亂尖嘯，原本銀亮的雪松木長槍依舊握在他手裡，卻早已被代表著不祥和怨憎的黑紅色污染成了一把邪惡的詛咒之刃。。
「Berserker！等等！那個變成了Berserker？！不對，那個是Berserker？！」同樣幾乎全程目睹了綠發英靈「變身」的韋伯覺得自己的腦子都快不夠用了，這怎麼可能？！——然而哪怕形體完全不同，握在Berserker手中的武器卻讓人無法懷疑。
抱有如此想法的顯然不止他一人，不過相比他的脫口而出，Rider要謹慎得多。「小子，你不是可以看到這傢伙的那個什麼數值的嗎？這傢伙真的是剛才那個嗎？」
「……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在韋伯眼前，被漆黑籠罩的重甲騎士簡直就像是暴虐瘋狂的風暴，意圖解讀的目光根本在他身上對不了焦，不要說弱點和長處了，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這可……」如此出人意料的發展，饒是Rider都不由得一瞬露出了有些傷腦筋的神色。更不要說忽然就變得腹背受敵的Saber了。
Berserker已經對著Saber的方向擺出了意圖攻擊的姿勢——他的目標是誰，現在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劍之位的王者的神情凝重了起來，而就在此時，他的神色忽然一變。
「……時臣……」極為複雜的神色掠過那雙碧瞳，其間甚至還夾雜著一絲被侮辱的慍色。離他最近的Lancer甚至能感受到那一瞬間他周身激出了冰冷的怒意。
然而那怒意很快的被壓制了下去，就在眾人眼前，金髮碧瞳的王者微微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他周身的戰意忽然消失了。
「Saber？！」Lancer不禁開口，卻被那個男人截住了話頭。
「不好意思。」Saber揚手止住了他的疑問，看向了看起來隨時打算攻上來的Berserker，唇角揚起了個有點無奈卻依舊灑脫的弧度。「狂戰士啊！雖然你至今未與我通報姓名，不過我依舊視你為對手，只可惜，我們的戰鬥看來要放到下一次了。誰叫我有個太過謹慎的Master呢。至於你，」他一轉身，抬頭看著背後的武器保持著隨時可以攻擊姿勢的Archer，嘴角忽然一勾，露出了挑釁度100%的冷笑，「如若以為傲慢和狂妄就可稱王的話，那才是大錯特錯呢！」
「你這個雜種！」回應他的挑釁的是冰冷的怒吼和如疾馳的驟雨一般終於全數傾瀉而出的刀劍之雨。那些黃金的光輝鋪天蓋地的向著Saber沖去的瞬間，韋伯幾乎是條件反射的閉上了眼睛。爆炸和火光驟然撕開夜色的寂靜，然而當那讓人睜不開眼睛的煙塵消散之後，眼前已經沒有了Saber的身影，只留下半截劍身都插入地面的武器們餘韻未消的顫抖不停。
「嘖，居然逃了。算那個雜種走運，竟然撿了條命。」聲音中的傲慢已經完全被低沉的憤怒所取代。顯然，就算失去了目標，半空中的Archer依舊餘怒未消。一揮手將射出的武器全數化為金沙收回，他冰冷的眼神掠過在場的其他人，然後，停在了同樣失去了目標卻還固執的沒有離開的Berserker身上。
他眼睛一眯，眉梢一揚。
——哪怕僅是不到一個小時的短暫接觸，Archer那鮮明的個性也足以讓在場的人瞬間明白他這眼神所代表的意思了。
這個男人，是打算將未來得及宣洩的怒火發洩在Berserker身上嗎？
Rider的眼底閃過一絲微光。如若真是如此，他的目光轉向了一邊兀自警戒著的Lancer，這位騎士的Master，會如何行事呢？
不過，他的這份考量並沒有得到證實，因為就在現場的氣氛即將再次陷入一觸即發的緊張境地，所有人都已認定Archer會出手的時候，自混戰再開就一直乖乖待在Archer懷裡的少女忽然伸手拽了拽他的手臂。
——這本是極為細小的動作，但因為此刻那裡正是眾人關注的焦點，居然連韋伯都沒有漏掉。
Rider有些意外的一揚眉，然後唇邊就帶出了一抹了悟的微笑。
果然，Archer眉梢一動，低頭看了少女一眼，再抬起頭的時候，瞳中的憤怒已然消退了大半。
「算你們走運，雜種們，」冷哼一聲，金發紅瞳一身金色鎧甲的Servant他身上的殺意與身後的黃金門扉一同收斂了下去，就仿佛剛才還被定為目標的Berserker已經在他的視界裡消失了一樣，他冷冷一笑。
「看在愛妃的面子上，本王今日姑且饒你們一命。在下次見面之前，你們這些廢物就盡情地互相殺戮互相淘汰吧！能有幸站在我面前的，只有真正的英雄。」
「這傢伙……」
黃金之舟載著Arhcer與少女迅速拔高拖曳出長長的金色尾線消失於天際。就如同戲劇中的主角一般，自說自話傲慢登場的Archer在丟下了狂妄的宣言之後再次用和出場時一模一樣的自說自話態度傲慢的離開了。
但這並不意味著今夜的結束——現場還有Rider，Lancer與Berserker——可是對衛宮切嗣而言，此處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身為Arhcer的正牌Master的男人目光深暗，表情凝重的抿起了唇。
他眼神複雜，心中湧起的卻是冷然的了悟——然而這了悟之後是更深的疑慮——但即便這截然相反的感情也不會影響他的決斷。
「舞彌，準備撤離。」
「切嗣？」
「在這裡幹掉Lancer的Master已經不可能了，經過剛才，想必這個男人也心生退意了，啟動第二計畫。至於Rider主從……雖然很遺憾，但是不得不說那不是這麼簡單就能對付的對手。」
「好的，那麼Berserker呢？」
「那個不用管它。」男人迅速側身站了起來，以極其隱蔽的方式向後退去，建築物的陰影中，他的唇角彎起了不知道是嘲弄還是自嘲的涼薄弧度，「雖然不知道[她]用了什麼辦法……呵，這可真是一步好棋啊。倒是我……太小看[她]了呢。」
作為清楚知道Archer和恩奇都身份的僅有幾人之一，衛宮切嗣在此刻做出了非常正確的敏銳判斷。不過，他並不知道，就在他回答完舞彌的話的不到一分鐘後，有人問了一模一樣的話。
「啊啊啊！今日真的超好玩的！夏哈特！那群傢伙居然全部都沒有發現哎！噗，那個Rider暫且不提，那個Lance真是運氣超差的！」
鮮紅色敞篷跑車用能讓一個正常成年人懷疑自己的眼睛的狂放詭異扭曲方式在山道上疾馳，像玩兒遊戲一樣左右亂打方向盤的駕駛者不停讓車身左右傾斜，一會兒一個之字玩的不亦樂乎。
那樣輕率的速度配上那樣可怕的速度卻總能在危急關頭迅速切回正規，與其說是駕駛，不如說是驚險的試膽遊戲。
然而，無論綠色長髮的駕駛者還是一身白裙銀髮的乘客似乎都沒有覺得這樣的駕駛方式有什麼問題。
好好的系著安全帶的乘客即便在這樣的行使中也依舊看上去姿態優雅，她一手壓著長髮，心情很好似的眯著眼睛，聽到綠發駕駛員的感歎，唇角一勾就微笑了起來。
「不能讓他們發現啊。恩奇都可是我的秘密武器喲。」
「喲，這個稱呼我喜歡。聽上去就很厲害的樣子。」綠發駕駛員露齒一笑，「不過夏哈特，那個黑漆漆的就這樣放在那裡沒關係嗎？我們都走了就沒人看著他了啊。」
「沒關係的。」少女微笑著側了側頭，看向了後座上靠著一個多高的泰迪熊昏睡著的青年，她的目光在青年擱在身側的右上背上掠過——如果有其他穿越者在場，就會一眼認出，這個青年才是Berserker真正的Master間桐雁夜，「估計再過不到一分鐘，切掉Pass之後的魔力就不足以維持Berserker的實體化了。到時候，它自然會回來的。」
哪怕是失去了理智的狂戰士，體內依舊保持著Servant的本能，魔力不足的時候回到Master身邊正是其中之一——而這點，也正是少女今夜所佈置的騙局中的一部分。
沒錯，騙局。少女眯起了眼睛。今夜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騙局。無論是在出現在戰場之前就用不那麼溫柔的手段搞定了Berserker的Master，還是讓眾人誤以為她和吉爾伽美什才是一組，甚至之後誤導其他參賽者對於恩奇都身份的判斷，這都是騙局。聖杯戰爭需要七位元Master和Servant參加，那麼超過這之外的參賽者一定會引起必要範圍以上的警戒——既然如此，那麼讓這第八組從一開始就消失不就好了。
而很幸運的是，需要完成這樣騙局的所有手段和條件，在暴露在眾人之前，她就已經完全知道和掌握了——不，最幸運的是，她所仰仗的兩個人，竟然以無比縱容的方式協助她完成了這樣的騙局這一點啊。
「……也許，我是被命運眷顧的也說不定呢……」就連現在，在她和恩奇都回程的現在，那位王者，也正在實現她任性的要求呢。
「……我是，被愛著的啊。」少女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這是當然。我和吉爾都超愛夏哈特的喲！」耳尖的捕捉到了這句自語的綠發駕駛員也笑了起來。手中方向盤忽然一轉，車身一個大傾，後坐上就傳來了撲通的重物落地聲。
「喂喂！恩奇都！」少女嘴角抽搐的看著摔到了座位下的熊和滾到了熊肚子上的間桐雁夜，伸出手，狠狠的在同樣從後視鏡裡看到了這一幕因而哈哈大笑的熊孩子肩膀上敲了一下，「不要把雁夜當玩具啊！」
「有什麼關係嘛，反正他不會醒。」熊孩子嘟起了嘴，但是，就在他還要說什麼的時候，一股忽然出現的異樣魔力氣息讓他一下子踩下了刹車。
「吱————！」刺耳的刹車聲伴隨著一陣白煙和焦糊味。跑車因慣性在地面上拖出了長長的焦痕。不過此時，無論駕駛員還是乘客都無心去感歎跑車輪胎優秀的品質了。
就在車前打燈照亮範圍的盡頭，一個姿態怪異的身影正佇立在路當中——沒有人看到他是何時出現的，這成為了他身份的最好證明。
「這是……」綠發的駕駛員鬆開了保險帶。伸手推開車門。而與他同時下車的少女則有些意外的接下了他的疑問。
「Caster……但是，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沒有阿爾托莉亞的話，這個男人應該就不會把別人認錯成貞德了……那他出現在此意欲何為呢？
眼神在那個坦然佇立的身影上劃過。別說是早有認知了，樣式古老的豪華長衫．漆黑的質地上點綴著血一樣深紅色的花紋，會讓人聯想到夜行動物的異常巨大的雙瞳，這樣打扮的Caster就算在根本不認識他的人看來也足夠怪異了。
但是此刻少女心中並不恐懼和警戒——身邊有恩奇都，她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全——惟有的就是對於對方出現的不解。
而這不解，在下一秒立刻得到了解答。
看著兩人下車的Caster忽然微笑了起來。帶著那種簡直就像是找到了失散已久的親人一樣，充滿了誠摯的重逢的喜悅的微笑，他恭敬地低下了頭，好像晉見國王的臣子一樣跪在柏油路上跪了下去……
「恭候多時了，聖女殿下。」
——朝著，恩奇都的方向。
第83章 09
誒？
誒誒？？
搞,搞毛線啊！現在這個明明是二周目同人版好嗎？！誰，到底是誰把原作劇本給元帥的啊！
而且為毛是恩奇都啊？！喂喂這次不只發色髮型就連性別都不一樣好嗎？！這熊孩子到底哪裡像聖少女了啊！
……明，明明邊上就站著她這個貨真價實的女性——可惡，為毛這一瞬間她會油然生出「居然輸了」的感覺啊！
——事實證明，就算處於很不科學的霸氣側漏清醒醉酒狀態，蕭晨的吐槽之魂依舊健在。不過還好,醉酒帶來的如同外掛一樣的BUFF效果並沒有因為吐槽而消失。內心森森的囧意還沒褪去，她的大腦已經就眼前的場面快速運轉了起來。
這不是好情況——暫且不提惹上了因為精神污染亂認人的Caster並非她所期望的，就單說Caster居然會拋下Berserker直接追著她和恩奇都過來,就能說明一點。
她剛才所計畫的騙局沒有騙到他。
感情沒有正常的邏輯思維和判斷居然也能帶來這樣的好處。估計在元帥的思維裡，他那美好到極致的貞德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和Berserker扯上關係的吧。正是這樣,當其他人都轉移了注意的時候,只有他跟上了他們。
也幸好跟上了他們的是他——雖然本來就沒有覺得自己的計畫是萬無一失的,但若是過早的被拆穿，無疑是個不小的麻煩。這麼一看，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的是元帥而不是其他人簡直是不幸中的萬幸——然而轉念一想到如若不是死心眼如元帥的話，也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蕭晨的心情就忍不住因為這讓人哭笑不得的迴圈因果愈加囧然了。
這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該做何表情是好啊。
只可惜，不知道該做何表情的似乎只有她一人。蕭晨的反應速度已經算是很快了，但是有人比她更快，就在她剛整理完了眼前情況，確定元帥就算出現也暫時與她的計畫無礙，剛想根據這結論讓恩奇都隨便說點什麼把他趕走的時候，被跪得莫名其妙的恩奇都已經和元帥搭上了話。
面對突然對自己露出認親表情一臉感動的男人，雖然被科普劇透了大量內容但所知還沒有細緻到所有劇情的熊孩子眨了眨眼睛，問出了正常人這個時候都會問的話。
「你誰啊？」
相當簡單的句子，卻讓跪伏在地上的Caster臉色一變，男人的表情瞬間由驚喜變成了驚惶，他原本就很大的眼睛再次圓了一圈，發出了如同悲鳴的聲音。
「啊啊！您不記得我了嗎？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神都對您做了什麼啊！是我啊！我是您永遠最忠實的僕人吉爾．德．萊斯啊！我一直都期待著您的復活，一直都等待著能夠與您再次相見的這一天，我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來到這裡的。貞德！」
「吉爾.德.萊斯？」噢噢，這個名字夏哈特說過。向來都是直接把「無關緊要的人」所說的「和自己沒什麼關係的發言」直接忽略掉的恩奇都在此時再次發揮了和他那簡潔到坑爹的轉述能力一樣坑爹的選擇性聽力。自己問了名字，而這個人也回答了——恩奇都很是乾淨俐落的忽視了Caster那冗長句子裡其他詞彙，瞭解的點了點頭。
「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這次聖杯戰爭中的Caster對吧？」
「噢噢噢噢噢！！您想起來了？！您想起來了嗎？！」同樣自帶選擇性聽力屬性的Caster因為綠發英靈話語中的關鍵字迅速神色一轉，他的眼睛驟然亮了，表情立刻又興高采烈了起來，「正是！正是！您忠誠的吉爾.德.萊斯此次正是為了與您相逢，以Caster的職階現界了！」
「哦，那你的Master，就是那個龍之介對吧？」
「啊！是的！您也認識龍之介嗎？那可真是個感性的孩子啊！能夠與那樣的孩子相遇，又能與您重逢，啊啊啊！神啊！這便是神的奇跡吧！」
「……我說，你能不能不要每句都提到神啊！我可是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個詞彙啊！」
「啊！」Caster一愣之後立刻失聲叫了起來，他露出了很是懊惱的表情，用既後悔又自責的溫情眼神看著綠發英靈，「啊啊啊啊！是的是的！這真是！……啊啊啊！我在您面前犯下了怎樣的失態啊！」他簡直就像歌劇中的演員一樣，聲調裡充滿了感情，「貞德，是我不對啊！是我不該這麼說！您不高興也是有情可原的。本來比任何人都虔誠比任何人都對神深信不疑的你。卻被神給拋棄了，在你被判定為魔女而處死的時候神沒有給你任何的幫助和救護。你現在這樣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是啊！神對您所做的一切是多麼殘忍啊！」
「……所以說，都叫你不要提了啊！」
「好好！我不提了我不提了！」
……………………
……………………
那個……這樣雞同鴨講居然還順利的溝通上了……真的大丈夫嗎？
還是該說，這孩子不愧是Ruler嗎？
眼看著自家熊孩子和身為反英靈的Caster之間的氣氛居然越來越和諧，蕭晨腦內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冒出了所有英靈和Master在恩奇都的帶領下圍著篝火跳圈圈舞的畫面。這個可怕的腦補讓她忍不住嘴角一抽。
不能再讓這兩個人繼續聊下去了——無論是為了她的計畫還是為了挽救她的腦。
然而，要插入這兩者的對話還不刺激到元帥可不是簡單的事情——別看現在元帥乖得像小貓似的，他本質還是個瘋子。無論他是因為何種原因將恩奇都腦補成了貞德，蕭晨很確定，哪怕他面前站著的是真正的貞德，只要對方說出了什麼不合他心意的話，他也會瞬間病嬌起來。
她需要一個契機。蕭晨想著。
然而她並沒有預料到，就在她剛確定了這個想法的時候，契機就到來了。
「……所謂的聖女，指的是女性吧？」
「當然，那正是指您啊！貞德！您就是奧爾良的聖女啊！」
「可是，我是男的哎。」
「啊？」
「嗯，我是男的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就好像此時才剛剛看清楚綠發英靈的性別一樣，跪在地上的Caster發出了如同被火燙到一樣的悲慘尖叫。他震驚的睜大了眼睛——那樣子甚至讓人懷疑下一秒他的眼球就會從眼眶裡掉出來——然後雙手抓著自己的頭髮，痛哭了起來。
「這是多麼令人悲痛，多麼令人歎息啊！天哪！您……這……神啊，你究竟做了什麼啊！你想做什麼啊！你……你怎麼可以對我那優美的女子如此殘酷啊！」
淚水如同泉湧一般流過他的面頰他卻渾然不覺，剛才一直都興高采烈的表情忽然非常戲劇性地變換成一副異常狼狽的落魄相。他一邊絮絮叨叨的嗚咽悲鳴著一邊不停錘打著地面，哪怕是清楚知道他本性的蕭晨也不由得覺得這樣的Caster實在看上去有點可憐。
「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聖女貞德能夠復活。聖杯明明已經將其實現了！神卻還要在此之上平添阻礙嗎？！」他哀號著，哭泣著，然而哭著哭著，他那因激動而扭曲的面容竟漸漸恢復了平靜。
他忽然停下了哭聲，抬起了頭。燈光下的雙眸中忽然燃起了堅定而狂熱的火焰。
「我明白了！貞德！我明白了！」他一下子站了起來，黑色的長袍猛地向後飄去，重新站起身子的男人語調突然變得柔和卻極具壓迫感，和剛才跪在地上哭天抹淚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這才是我到此的目的！我終於明白了！一定是這樣沒錯！聖杯既然已經實現了我的願望！那麼接下去的果然只有用我自己的手才能完成。」他既期待又自信的看著綠發的英靈，然後恭敬的俯下了身，「我向您保證，貞德。下次見面的時候，我一定……要把您從神的詛咒中拯救出來！」
說完，他就像來時一樣突兀的解除了實體化，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所以，按照對話的流程和邏輯，這傢伙，這是打算去用他所謂的「自己的辦法」，把恩奇都變成女孩子麼？
…………這個，要怎麼變？
不，不對！蕭晨你在想什麼啊！
嘴角微微一抽，蕭晨抬手摸了摸額頭，趕緊把差點被Caster拽走的思維拉了回來。真是的，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感覺到Caster是真的已經離開了，此時才終於放鬆下來的少女歎息一樣的吐出了一口氣。
莫名其妙的出現，自說自話的腦補，然後再莫名其妙的跑掉了。就好像本就支離破碎的荒誕劇本還被粗暴的一刀切掉大半一樣。看原作的時候還不覺得，換成自己做配角，僅是方才那短暫的接觸，就消耗了她的大量精神。
不過，反過來說，這樣的退場也算是她所能接受的最好的結果了——消滅Caster本就是她計畫中的一環，但實在不能放在現在。等明天，只要等到明天，她就可以找到讓這組退場的最佳機會了。
所以，一切並未脫離她的計畫。夜風吹動著少女的長髮，她呼吸了一下夜間山道上那清冷的空氣，嘴角略略，帶出了一個淺淺的，卻胸有成竹的弧度。至少剛才她已經證實和Caster組與原作配置相同不是嗎？那麼之後Caster組的行動模式和大致藏匿地點也等於掌握在她的手中了。
這一次，誰也不能阻止她取得勝利。
對，誰也不……
毫無徵兆的，少女原本站得筆挺的身體忽然向左一傾。
「夏哈特？」原本眯著眼睛注視著Caster逃離方向的恩奇都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少女的不對勁，然而還沒等他伸手去扶，少女已經自己站穩了。她伸手按了按太陽穴，微微皺了皺眉，眼中閃過暫態的迷茫，但在看清楚恩奇都的時候，那迷茫也消失了。
「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我沒事。」看上去非常自然的，她微笑著說——然而無論站姿還是遣詞造句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簡直就跟演員從一個角色進入到另一個角色一樣，明明外貌和本質都沒有任何變化，但卻忽然就讓人覺得少女變成了另一個人。如果說先前是高貴敏銳的君王寵妃的話，現下她給人的感覺卻更加溫潤而內斂，用詞上的成熟，甚至讓人有種忽然年長了許多了錯覺。
倒是恩奇都對少女這突然的改變一點兒也不吃驚。夏哈特這種喝醉之後隔一段時間就變一變的特性他這大半天來已經經歷了好多次啦。不過不管看幾次都還是很有趣啊。不愧是夏哈特呢，就連醉酒都和別人不一樣。以前他也經常和吉爾喝酒，有時候吉爾沒空，他就會跑到城中的酒店自己偷偷喝。那時候他可沒少看到過醉漢，但是醉成像夏哈特這樣會變來變去的可一個也沒有。
啊，不過真讓他挑的話，他還是喜歡剛才那個樣子的夏哈特——對著現在這個夏哈特惡作劇的話，會被說不夠優雅，還會被寶石敲頭。
綠發英靈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然而還沒等他把鬼臉做標準，「注意儀態，恩奇都。」少女一沉聲，眼睛一眯視線就掃了過來。他趕緊假心假意的咳了一下，很是做作的挺胸抬頭站好，一臉嚴肅地開口：「那個，夏哈特，你看Caster也走了，不如我們回家吧？」——這個狀態的夏哈特好嚴厲嗒他真心搞不定啊吉爾你快回來啊。
「我想吉爾也快回去了，你也不想讓吉爾等你對吧？」感覺到少女挑剔他儀態的視線還是沒有絲毫放鬆，恩奇都直接祭出了殺手鐧。
果然，這招最有效了。「啊啊，是這樣嗎？」就好像手中握著無形的手杖一般，少女的手于身側虛虛一握一頓，眨了眨眼睛，神色中就滲出了細微的緊張，「那我們的確是應該快點趕回去了，怎可勞煩吾王久候。」
「對對，我們快點回去！我來開車！」噢也解決！恩奇都趕緊點頭，轉身就要去拉車門。然而他的手還沒接觸到車門時就忽然一頓，同時，少女的眼神一凜，她視線猛然轉向了國道邊的密林之中。這動作就如同一個訊號一般，就在她轉頭的瞬間，雪亮的長槍已經出現在了恩奇都的手上。進入了戰鬥狀態的Servant像銀與綠的閃電一般迅速沖入密林再急速折返，蕭晨的視網膜上尚且殘留著如同折返跳躍的電弧一般的兩道明亮軌跡，恩奇都就已經再次回到了她的身邊。
慘叫聲這時才先發後至的在寂靜的國道上響了起來——一團黑影就像被魚叉穿透的魚一樣被恩奇都手中的長槍狠狠頂在路面上，槍尖穿透了黑影的胸口直插入柏油路面，濃稠的血液正在黑影背後不斷滲出來。
「Assassin。」黑影臉上的面具讓少女的眼睛微微一眯。「……不過，我想，不只這一個吧。」
「的確……」恩奇都看也不看已經漸漸停止了掙扎的獵物，他的眼睛注視著密林深處，嘴角一勾，「一隻，兩隻，三隻……哦，似乎還有一個不一樣的。」
「不一樣的？」少女眉梢一皺，然後很忽然的，就柔和的微笑了起來，「啊啊，原來如此。」如同自語一般自唇邊溢出了輕笑，她忽然向前一步，對這密林深處稍稍抬高了一點兒聲調。
「綺禮，是你在那裡吧？」那是柔和的，卻帶著理所應當且不容拒絕的命令語意的聲音。
而就仿佛是早等著她開口一樣，少女的話音剛落，悉索的腳步聲就從密林裡傳了出來。少女唇邊的弧度漸漸揚了起來，她對恩奇都做了個手勢，然後迎上了那個自密林中走出，站在了柏油路上的黑衣男子。
男子的身高很高，站立的姿態筆挺，黑色的法衣包裹著他的身體，配上那沉默戒備的姿態，在夜色中極具壓迫感。然而身高剛只到他肩膀的少女卻似乎對這壓迫感一點兒也不在意，她微笑著走到男子身前不到一步的地方，眯著眼睛，像是懷念似的端詳著他的樣子。
從乾淨俐落的短髮，到繃緊的，看上去時刻都不會放鬆的肩膀；從他那保持著隨時可以出擊姿態的手臂，到他胸口掛著的銀質十字架。少女的眼神混著著滿意與欣慰的柔色，最終停留在了男子那雙泛著極為複雜神色的深邃黑眸上。
「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相遇啊，綺禮。這倒也省了我不少功夫。你看上去一點兒也沒有變呢。」她微笑著開口。
男子的眼神在一瞬間閃過了清晰可見的動搖，他沒有揮開少女的手，繃緊的手臂卻下意識的一顫，「你……究竟是誰……」
「哦呀，」少女的眉梢揚了一下，「這可真是……綺禮，你是想說你不認識我了嗎？真是的，明明上一次，你可是好好的戲弄了我一下呢。」她的笑容裡摻入了一絲狡黠，「現在再想欺騙我已經晚了哦。你看我的眼神，可一點不像是看著陌生人的樣子呢。」
「我……」
「還是說……」溫潤優雅的聲線略微一底，少女眯了眯眼睛，忽然伸出手，細白的指尖輕柔的撫上了男人的臉頰，「這一次，我細心栽培，信任有加，雖然和別人有些不一樣，卻依舊非常可靠的好弟子想要站在我的對立面，成為我通往勝利道路上的敵人了嗎？」
「我……」
「回答我，綺禮。」
雖然是仰視，然而那語句中的卻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威壓。男子的黑眸一顫，原本冰冷幽深的眸中忽然湧上了鮮活的，甚至可以說是衝動的震驚與喜悅。旁觀的恩奇都忍不住眉梢一挑，眼前的這個男人此刻的眼神讓他覺得既礙眼又熟悉——啊，對了，是像剛才那個Caster啊。哪怕外表和表情都沒有相同點，但那種如同找到了無盡虛空黑暗中唯一的光亮一般的眼神簡直一模一樣。
「……不，老師……」在少女的注視下，男人的嘴唇動了動，終於吐出了這個詞，「我永遠是……站在您這邊的……」
唯一不同的，大約是那個Caster認錯了人，而這個男人——雖然不知道他是誰，和夏哈特是什麼關係——是被她所承認的這一點吧。
對於自己所承認的存在，夏哈特向來又護短又縱容。
這次顯然也不例外。
「很好，你沒有讓我失望。」果然，聽到了滿意回答的少女神色柔和了下來，「……雖說這也算是個意外，不過……正好……綺禮。」
「是的，老師。」
她看著男人，收回了手，再轉頭看了看恩奇都，露出了愉快，自信與滿足的微笑。
「這一次，勝利必將屬於我們。」
第84章 10
！
「嘀鈴鈴鈴……」
新的一天,居然是從頭疼欲裂開始的——這種宿醉醒來之後頭痛得像被一萬頭大象踩過再重新組裝回來一樣的古樸設定到底有TMD的多惡毒真是誰用誰知道。
勉強死撐著剛把眼睛睜開一條細縫，宿醉之後酸澀得要死的狗眼就差點被從視窗灑進來的明亮陽光照瞎。在大床上縮成一團的少女發出了一聲壓扁的青蛙一樣的乾癟哀號，一把拉過被角蓋住了臉。
「嘀鈴鈴鈴……」
不過古樸俗氣的設定可沒打算放過她，真正讓她醒來的罪魁禍首——手機——依舊在枕邊響個不停。
嗚哇……超想裝作沒聽見的！
被子底下，少女整張臉都皺成了哀怨苦相的一團，殘留的睡意和針紮一樣的頭痛讓她根本連動也不想動。救命,她頭痛得快死了，拜託別再打了,讓她就這麼躺到世界末日吧！
「嘀鈴鈴鈴……」可惜忠實運作著的電子器械可聽不到她內心的哀鳴。
所以說，到底是誰啊這麼執著？！簡直就像是場比拼耐力的拉鋸戰,而此刻一點噪音都會讓腦中疼痛加劇的少女毫無疑問的迅速敗下了陣來。第二聲咬牙切齒的哀號聲中,一隻手從被子裡伸出來一把握住了手機然後迅速伸了回去。
隨著接聽鍵被按了下去,少女還帶著晨起的微啞的聲音模模糊糊的隔著被子響起。
「喂？請問哪位？」
「……老師，是我。」
「啊，是綺禮啊。」原本還帶點迷糊的聲音一下子冷靜穩重了起來，「有什麼事嗎？」
「是的，您要我查的事情我已經查到了。Caster的工房位置和他的Master都已經處於Assassin的監視之下了，隨時可以展開行動。至於Rider主從，實在抱歉，我並未發現這兩人的位置。」
「……那麼，Rider組就先不要管他了。繼續監視Caster，讓你的Assassin注意隱蔽。有什麼新情況隨時向我報告。」
「是。……不好意思，老師，有……‘那位元’的通訊進來了，我必須掛了。」
「去吧。不要讓他起疑，有問題我會聯繫你的。」
「是。」
乾淨俐落的應答之後，通話自另一端被切斷了。少女也就順手按下了掛斷鍵，拿著電話，她撇了撇嘴。
果然不出她所料，哪怕自己占盡了優勢，也依舊拿Rider組沒轍。她明明都已經儘量依照原作中的周邊景物來圈定搜索路線了，綺禮還是沒能找到韋伯寄宿的那家人家。
——等等！綺禮？！
少女的表情突然僵住了。
——為毛綺禮會給她打電話會叫她老師啊？！等等這個世界是有正版的遠阪時臣的吧？！不對啊她現在明明是愛麗絲菲爾馮愛因茨貝倫吧？！
她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
——不，不對！最根本的是，她什麼時候勾搭上這裡的綺禮了？！還有她什麼時候叫綺禮去監視Caster和龍之介查找韋伯了？！
隨著疑問，酒精刺激過的大腦終於開始運轉了起來，當以「昨夜」和「醉酒」這兩個關鍵字搜索出來的畫面漸漸開始清晰的時候，她「唰」的掀開被子，「霍」的一下子坐了起來，臉色鐵青的一把抱住了腦袋。
——她，昨天晚上，到底TMD的都幹了什麼？！
「臥槽泥馬勒戈壁啊啊啊啊啊啊我到底幹了什麼啊啊啊啊我腦子絕壁TMD的有洞吧！！！！！！！！！！」
下一秒，一聲夾帶著含意不明的漢語詞彙的慘烈的尖叫瞬間劃破了愛因茨貝倫城堡上空的寂靜。
「夏哈特？你沒事吧夏哈特？！」
「不！什麼事情都沒有！一點事情都沒有！不准進來！恩奇都！不准進來！絕對不准進來！我很好只是做了個噩夢！」
噩夢？噩夢你妹啊！要真是噩夢TMD的該有多好啊臥槽！！！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強硬的阻止了被尖叫吸引的恩奇都試圖破門而入的舉動，蕭晨腦內瘋狂刷屏的「臥槽」彈幕已經讓她快要連這兩個字都不認識了。然而，就算是這樣的刷屏都不能緩解她的崩潰了。保持著雙手抱頭跪在地上以頭蹌地造型的蕭晨深恨愛因茨貝倫的地板上為毛要鋪這麼柔軟的地毯，她現在只想一頭撞死這個腦漏得無以復加的自己。
她知道自己喝醉酒之後經常胡言亂語不僅會亂說熟悉的動漫臺詞給個上句就會溜出下句還偶爾會串場一個人自HIGH的玩起最近在寫的文的COSPLAY更多次被以陸瑤為首的基友們陷害簽下各種不平等賣身契喊出過很多SB到極點的「豪言壯語」——其中最血淚的就是造成她現在窘境的不更就穿毒誓——但是就算這樣，她也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居然TMD會在原作角色真人們面前這樣來上一出好嗎？！
臥槽搶了閃閃臺詞狐假虎威踩輝舟冷豔高貴拉仇恨吐槽大帝蔑視Lancer打擊舊劍各種勇猛囂張霸氣測漏也就算了。威脅雁夜利用Berserker混淆恩奇都的身份隱藏自己這種戰略——你妹啊這根本就是她原本準備開的**穿越總攻文裡的設定好嗎？！這種吃桂林米粉的時候和陸瑤YY出來的坑爹梗居然TMD真的成功了什麼的——就算以此證明了她作為一個寫手的邏輯還是很靠得住的她TMD的現在一點點也不高興不驕傲不自豪啊！！！
一想到昨天自己那裝B犯二得跟嗑了藥一樣的神經病狀態，蕭晨都快要哭了。而她之所以沒有真哭出來，是因為隨著記憶完全復蘇，她頓時發現跟後面的比起來，就連這種「寫手實現了自己寫出來的梗」的不科學劇情也完全不算什麼。
「還是說……這一次，我細心栽培，信任有加，雖然和別人有些不一樣，卻依舊非常可靠的好弟子想要站在我的對立面，成為我通往勝利道路上的敵人了嗎？」——蒼天啊！！！這種每個字都可以直接帶入藍染總BOSS版速水音的臺詞TMD到底是怎麼會從她嘴裡說出來的啊啊啊啊啊？！
……她現在撕爛自己的嘴還來得及嗎？
而且綺禮還真就這麼被她拐騙了——臥槽這種在她穿了愛麗絲菲爾的情況下居然還有一個穿了的綺禮的世界絕壁是哪裡壞掉了吧？！——不，從根本上來說，這個世界的綺禮居然是那個她從小看到大的已經主持過兩次她的葬禮的有一個筆名真霧真名間桐雁夜的小說家大大朋友的綺禮穿的這件事比她穿成了愛麗絲菲爾還要不可思議好嗎？！
如果不是現在自身處境太過崩潰，蕭晨一定會為這個世界的正版遠阪時臣掬一把同情的淚。不不，現在回憶起昨夜和綺禮交換情報時自家弟子的解釋說明，蕭晨認真覺得她更應該為之掬一把同情的淚的是自家那個在「遠阪藤乃」「去世」後的第四年在進行代行者任務時莫名其妙穿到了「這個世界」的「自己」身上的弟子——那種明知道許願機裡會漏出黑泥還要看著（包括自己在內）的一干人等各種瘋搶的難以言說的苦逼之感真心是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懂的啊！
——然而就算這樣這也不是她昨天忽然就各種女王各種總攻的把弟子從正版時臣身邊拐走的理由好嗎？！而且她那個時候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那麼篤定的就認定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綺禮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的啊？！TMD的那時候自己居然完全沒有想過如果不是的話她可能當場就被黑鍵捅腎了嗎？！
蕭晨伸手狠狠的捂住了臉。
TMD昨天的自己槽點實在太多了多到吐也吐不完這是要鬧哪樣啊！在這些「臥了個大槽」面前女演員屬性發作偽精分夏哈特執政模式全開支使閃閃做這做那撒嬌讓他去幫忙打蟲爺救小櫻之類的真的已經完全可以忽視了。而開戰之前帶著恩奇都和閃閃去買這買那——泥瑪跑車泰迪熊也就算了冰箱是怎麼回事啊冰箱？！雖然她嫌棄自家那個噪音大到可以當鬧鐘的冰箱很久了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居然執著到穿越之後還對這件事念念不忘啊混蛋！——矮油和後面真正的威武霸氣比起來這算個P啊！
好，好累……
這一瞬間，蕭晨森森的體會到了「沒有豬一樣的隊友，卻有豬一樣的自己」是個什麼心情……
只用了一個晚上就拉住了幾乎所有仇恨把劇情蝴蝶成了這種樣子，臥槽「接下去要怎麼辦啊……」
「嗯？呵，這樣不是也挺有趣的嗎？夏哈特，不如說，你做得出乎本王預料的好啊。」
原本理應僅有她一人的室內忽然響起了非常熟悉的話音，蕭晨猛地回頭，就看到金沙在她身邊灑落彙聚，一身休閒裝的吉爾伽美什嘴角帶著嘲弄的弧度，看上去很是愉快悠閒的抬手抄了抄放下來的劉海，紅眸就居高臨下的看了過來。
……這傢伙，什麼時候進來的？
不，不對！「您……不介意嗎？」她昨天可是相當強橫任性的支使了這位王者啊！就算她當時是喝醉了——但是她剛才那瞬間真的以為他是來秋後算帳的啊！
然而，「本王為什麼要介意？」吉爾伽美什的眉梢一揚，隨後眼睛忽然一眯，「夏哈特，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什，什麼？」癱坐在地上臉色慘澹看上去可憐兮兮的少女傻乎乎的問。那樣子看在吉爾伽美什眼裡，他剛銳利了幾分的眼神又再次柔和了下來。
「蠢貨。」果然，無論什麼時候，這女人都是個讓人生不起氣來的蠢貨。被這樣連情緒都不會隱藏的眼神直視著，那種感覺，就像是她將自己的靈魂整個兒的赤.裸裸的攤開在你面前一般——從某種角度來說，這簡直是種讓王者都刮目相看的才能。
擁有這樣的眼睛的女人，卻還妄圖把自己的憂慮藏起來，真是夠了，她還能更蠢一點嗎？
所以，「你到底在恐懼什麼呢？」他邁前一步，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從地上拎了起來，直視著那雙此刻與自己近似卻又截然不同的緋色眼瞳，「不說得一清二楚你就聽不懂嗎？給與你榮耀的是本王，擁有你的靈魂的是本王，允許你蹂躪這個世界的是本王。夏哈特，這世上的一切都是本王的所有物，而你更是如此。你的每一寸，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哪怕每一次心跳每一分呼吸都是屬於本王的。沒有本王的允許，誰也不能觸碰你的哪怕一根髮絲。」
「而本王現在就在這裡——你究竟還有什麼可恐懼的呢？」
「而本王現在就在這裡——你究竟還有什麼可恐懼著的呢？」
——如若不瞭解這個人的說話方式，一定聽不懂這句話的吧。
蕭晨睜大了眼睛。
——然而，她卻聽懂了。
她到心忽然漏跳了一拍，然後一下子，真的是一下子，就安寧了下去。
沒錯，她是在害怕，她是在恐懼。實際上就算再怎麼吐槽她也知道醉酒之後的自己並沒有忘記初衷。不，應該說正是因為喝醉了毫無顧忌，所以昨晚的自己才能將她原本曾經考慮過的不成熟的計畫那樣大膽的肆無忌憚的順利成功實行。然而正是這樣的順利成功讓她害怕了讓她遲疑了讓她忽然對於即將到來的幾乎觸手可及的勝利恐懼了——而那些吐槽不過是她掩飾恐懼的自我催眠而已。
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自己的勝利意味著什麼。
但是，現在，她忽然不怕了——不，也許恐懼和害怕依舊存在，但是，已經不要緊了。
【你的每一寸，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哪怕每一次心跳每一分呼吸都是屬於本王的。】
【而本王現在就在這裡】
——原來，她一直想要的，也不過就是這樣的一句話，一句能讓她告訴自己「他是愛著她的」的告白，僅此而已。
因為只要有了這樣的一句話，她就真的，真的，可以沒有任何猶豫和遲疑了。
但是，沒有猶豫和遺憾絕對不意味著可以隨便亂來好嗎？！
一個半小時之後，蕭晨坐在愛因茨貝倫城堡冬木分堡的餐廳長桌邊一邊用小雞啄米一樣「秀氣」的姿態嚼著她遲到的早中飯一邊森森的覺得一個半小時前被某個金皮卡那一點也不浪漫反而二得要死的疑似告白感動了的自己就TMD是個SB！
她TMD怎麼就忘記了被切嗣召喚來的閃閃是有著癡○王這種OOC到極點的隱藏屬性的呢？！泥瑪原來「你的每一寸，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哪怕每一次心跳每一分呼吸都是屬於本王的。」「而本王現在就在這裡」這兩句話是要連在一起讀的翻譯完畢之後就是「快點和本王來一發」的意思嗎？！
還「本王可是親自去實現了你的心願，難得本王那麼仁慈你居然沒有準備好相應的娛樂嗎？女人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啊」……
娛樂你妹啊！搞半天原來我在你這裡還是只有一個娛樂的價值嗎？而且大白天的你的腦子裡TMD的就只剩下這種娛樂了嗎！想到剛才的娛樂內容，蕭晨真心超想拿碗裡的煎蛋扣在現在就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癡○王臉上狠狠地糊他一臉番茄醬。
臥槽剛剛讓妹子露出感動的笑容就伸手把妹子推倒按在床上的男人到底有多渣啊！
估計是蕭晨的表情實在太過猙獰了，坐在她旁邊的恩奇都終於忍不住問：「夏哈特？你牙痛嗎？」
「才……」「沒有」兩字還沒出口就被打斷了。「她只是下巴酸而已。」拎著杯紅酒的王回答完摯友的問題，對著自家女人敢怒不敢言的生動腹誹表情和怒瞪眼神露出了非常愉快的微笑，「放心，習慣就好了，本王會給你很多練習機會的。」
練習你妹啊你敢不敢再沒下限一點啊啊啊！腦中名為「冷靜」的神經差點驟然繃斷——不，其實已經繃斷了的蕭晨終於忍不住撂了飯碗。惡從心頭起，怒向膽邊生，她也不在乎是不是失禮了，唰的推開椅子，丟下一句「我吃好了。去看看雁夜和櫻的情況。」轉身就快步朝著餐廳門口走了過去。
「啊啊！吉爾你把夏哈特氣走了！太狡猾了，我也想和夏哈特補魔的！」
「呵。居然惱羞成怒了。」
身後再次傳來了輕笑，滿臉通紅的蕭晨腳下差點一個踉蹌趕緊加快了步子。
你才惱羞成怒！你全家惱羞成怒！你家方圓百里惱羞成怒！她發誓她要是再相信這傢伙的話被他感動她就把名字倒著寫！——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的想法簡直就是「惱羞成怒」一詞的最佳注腳的少女直到走到走廊盡頭都一次也沒有回頭。
所以，她同樣完全沒有注意到，就在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時候，餐廳裡的輕鬆調笑氣氛驟然消失了。
「吉爾你……」
看著摯友瞬間變得近似透明的身影，恩奇都的眉梢皺了起來，「……才剛剛開始而已……魔力的匱乏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了嗎？」
「……哼，這點小事。」然而不同於他的凝重，任由自己像幽靈多過像英靈的王者只是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不屑的露出了傲慢的冷笑，「你在擔心什麼呢？吾友，這點小小的代價，與那個女人狂妄的心願相比，完全不算什麼吧？」
「你……」恩奇都愣了一下，「知道了？」
「……大概猜到了。」吉爾伽美什啜了一口杯中的紅酒，看著恩奇都挑了挑眉，「怎麼了？你的表情真難看啊，吾友，你以為我會阻止她嗎？」
「你不會嗎？」
「會。不過不是現在。」看著杯中的紅酒在杯壁上掛下淡紅色的痕跡，吉爾伽美什忽然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我說過的，我允許她在我的花園裡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我的承諾不會改變。」
「……哈，」這還真是……異常符合這個人風格的回答啊。恩奇都像是無奈又像是了然般的歎了口氣，「……就是因為你種脾氣，所以夏哈特才一直患得患失的啊。」
「呵，那又如何。她的一喜一憂，本來就全部是我的。」
「是是。」朝天翻了個白眼，恩奇都再次覺得夏哈特說的真是太對了，就算蘇美爾面積不大他們的時代又太早又怎麼樣，只有這份無敵的二在，吉爾這王中之王的屬性那就絕對不會被顛覆。
他絕對是眾王之中最二的王。
特別是現在……看著桌子對面那個半透明狀端著酒杯的傢伙，恩奇都不得不承認摯友這種只有輪廓還坦然得要死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已經二得突破下限了。
然而，就算現在跟他說「你這樣子還不如乾脆靈體化算了」他也不會聽的吧？
【而本王現在就在這裡】——畢竟，他是這樣承諾了夏哈特的啊。
悠于 2015-4-24 13:39
第85章 11
11//-137：38：04
這個世界的間桐雁夜,並非蕭晨所認識的那一個——哪怕他們極為相似，但是境遇不同造成的差距讓蕭晨根本沒辦法把他們當做同一個人來看。
至少上一次，就算是在提到蟲爺的時候，蕭晨也從未在那個男人眼中看到那樣扭曲不甘的仇恨的目光。
至於現在……蕭晨一點也不懷疑她剛才的所作的一切足以刷新間桐雁夜的仇恨列表讓自己穩壓遠阪時臣一頭榮登TOP位置。
背靠著合攏的門扉，看著手背上新添上的兩畫原本屬於間桐雁夜的令咒，她有點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事先雖然預想了很多計畫準備了各種方案,結果臨到頭來，果然自己還是用了硬搶的啊。
為了自己的目的,做了絕對會被雁夜粉殺掉的事情。
然而她卻一點也不後悔。
是的，因為,已經沒有餘裕和退路去後悔了。
現在,只要想著怎麼向最終目的前進就足夠了。
嘴角再次微微一彎,但這次神色卻已是全然的平靜了。蕭晨挺直了背脊快步走到了書桌邊，拿起了手機。
熟悉的號碼按下之後不到幾秒，電話那頭就傳來了穩定平靜的聲音。
「喂？」
「綺禮，是我。」她頓了頓，伸手拿起了放在書桌上的一份檔，「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言峰綺禮回到教會的時候，他的父親，本次聖杯戰爭的監督言峰璃正剛發佈完對Caster的討伐令。負責監察聖杯戰爭的年邁神父看到兒子一個人出去卻三個人回來時很是驚訝了一下，但隨著兒子的說明和他拿出的文件，神父很快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立刻聯通了和遠阪家的通訊。簡短的說明之後，在Saber和Assassin的護衛下，自戰爭開始之後就一直固守本陣的遠阪時臣親自來到了教會。
而在用自己的雙眼確認了神父所言非虛之後，饒是喜怒不形於色時刻保持著沉穩優雅的遠阪家家主也瞬間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被綺禮用「有人刻意留下了訊號」「所以在路上撿到了」這樣聽起來非常怪異卻又微妙的讓人挑不出錯處的理由帶回教會的是昏迷不醒的一大一小。兩個都是遠阪時臣絕不陌生的人。大的是他的舊識同為禦三家的間桐家次子，也是本次聖杯戰爭的參賽者之一的間桐雁夜，而小的那個更是遠阪時臣的親生女兒遠阪——不，此時已經是間桐櫻了。
事實上就算在通訊時已經被打了預防針，但真看到小女兒不省人事的樣子的那一刻，遠阪時臣幾乎是當場呼吸一窒。好在事先璃正已在通訊中告訴了他這不太正常的昏睡狀態只是某種安眠藥劑的做用小姑娘實際上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遠阪家的家主才很快就鎮定下了情緒，將那一刻的動搖掩飾了下去。
看到這一幕的璃正神父很慶倖自己暫時隱瞞了他為小姑娘做檢查時在她身上發現的那些魔術改造痕跡，這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解決的事情，比起讓世交現在就失態，他更需要他以冷靜的態度去處理隨著這兩人而來的情報。【蝦米文學 www.]
確認男人已經將先前的擔憂全數隱忍深埋了下去，老年神父把隨兩人而來的一張紙遞給了遠阪時臣，隨後一點也不意外的看到男人的眉暫態再次深深一擰。
迅速掃完那紙上的字，遠阪時臣目光一片冰冷：「這是……什麼意思？！」
「如你所見，昨夜間桐家被襲擊之後我們沒有找到間桐雁夜和間桐櫻的理由得到解釋了。雖然那樣張揚的戰場就算不特地告知就一見便知是出於愛因茨貝倫的Archer的手筆。」神父的表情也很凝重，「但是，我也並沒有料到愛因茨貝倫會如此堂而皇之的把他們已經奪取了間桐家的Servant和令咒的消息通過這種形式直接傳達到我這裡。這可真是……」
「將聖杯之器製作為人形並直接賦予其Master的身份並給予了她強大的魔術回路……以一人之力負擔兩位Servant的供魔……看來這次愛因茨貝倫還真是勢在必得啊。」想到Archer與Berserker所展現出的力量，遠阪時臣的臉色很不好看。聖杯戰爭剛只開了個頭，就有一組展現出了幾近碾壓性的優勢，這絕不是笑笑就可以忽視過去的事情。然而……遠阪時臣的眸中深色一閃而過……畢竟此刻尚且勝負未明，而對於聖杯戰爭本身，他也已不止一次做過了最壞的打算。
至少愛因茨貝倫還恪守著禦三家的協定，取走了間桐雁夜的令咒之後還給了他被教會保護的機會，也沒有傷害與聖杯戰爭無關的櫻不是嗎？
內心不禁湧上了些許的自嘲，遠阪時臣不得不承認，自昨夜得知間桐家被襲擊的消息之後始終那盤旋於心底的煩躁不安在此刻居然漸漸被撫平了。果然哪怕自己明顯陷入了劣勢，身為父親的本能還是有一瞬間戰勝了」魔術師」。
此刻也是一樣，不知道該說是慶倖還是該說是諷刺的，正是因為確認了幼女性命無礙，他才能迅速拋下擔憂冷靜的面對對己方不利的局面。
這還真是……男人在心中微微歎了口氣，卻在下一秒快速果斷的捨棄了心底那在此時毫無助益的感情。
他握著文件——那正是間桐雁夜以兩枚令咒和退出聖杯戰爭為代價換回了自身和櫻的生命安全的那份契約書的謄本——的手指略略松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再次抬眸的時候，眼神已恢復了從容。
第一位Master退戰，愛因茨貝倫穩佔優勢——然而陷入劣勢的並非只有遠阪家，不，事實上愛因茨貝倫帶給其他各組的壓力是相當的。甚至可說，作為第一個從璃正這裡得知這個消息的Master，他的壓力相較其他組還要小得多——再加上綺禮，說遠阪與愛因茨貝倫現在開始才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也不為過。
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在這個消息被其他組得知之前將其充分利用。調整戰略是肯定的……除此之外，還有櫻……間桐家已經被夷為平地，這孩子此時只能託付教會代為照顧了……
遠阪時臣迅速思考著接下來可能出現的狀況與對策。但事情看起來似乎並未結束，就在他沉默思索的時候，璃正拿出了一個信封。
「這是？」相當正式的信函封口壓著愛因茨貝倫家的璽印。
「綺禮說是和檔一起發現的，因為寫著你的名字，所以我沒有拆開。」
遠阪時臣接過信封，果然在上面看到了「遠阪時臣閣下親啟」的字樣。他對璃正到了聲抱歉，打開了信封。
就算沒有拆信刀，男人開啟此類正式的古典信函的方式依舊優雅端正得如同禮儀教科書的模版。然而隨著信封中短函的內容映入眼簾，他的表情卻微妙了起來。
「怎麼了？」他那不知道該用意外還是該用疑惑來形容的複雜神色讓老神父的眉皺了一下。遠阪時臣聞聲抬起頭，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明似的直接伸手把信遞給了他。
神父接過，快速流覽之後，他的目光中露出了和遠阪時臣如出一轍的疑惑與意外。
「……這……」
「如您所見。」遠阪時臣眼中的疑慮未退，但神色中已經帶上了戒備和嚴肅，「這個在此刻占盡了優勢的愛麗絲菲爾馮愛因茨貝倫，想要和我們結盟。」
「……老師，人我已經送到了。」
「做得很好，綺禮，辛苦你了。」
「不敢當，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不過，老師……」男聲遲疑了一下。
「嗯？怎麼了？」女聲柔聲問。
「恕我直言，關於結盟一事……真的有這個必要嗎？」
「哦？為什麼這麼說？」女聲稍稍上挑了一些。帶著些許輕微的笑意。
那聲音中流露的情緒讓男人的眼神複雜了一點，但他的聲音依舊平靜穩定：「先不說那個衛宮切嗣……Saber雖強，但並不是您的Servant的對手。」他頓了頓，」……如果Archer和我記憶中的實力相同的話。」
「呵，」女子輕笑了起來，似乎只是一個單詞，就讓她的語音帶上了驕傲，「吾王是最強的，這點你無需擔心。不過，」她話鋒忽然一轉，」綺禮，你真的不明白我為什麼要和遠阪家結盟嗎？」
「為——啊。」腦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男人忽然住了口。
「對，就是如此。綺禮，其實原因很簡單的不是嗎？」女子就像是通過話音洞察了他的內心一般說出了如他所想的那個答案。
「因為，那是遠阪家啊。」
手機另一端傳來的驕傲凜然的聲音讓男人的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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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亞馬遜雨林的蝴蝶扇動翅膀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微小的舉動會被叫做學者的生物與席捲美國東海岸的颶風聯繫到一起一樣，蕭晨也並不知道她的一句話在弟子內心激起的漣漪差點讓這個世界的遠阪時臣提前迎來捅腎BE。
不過鑒於差點莫名其妙就獲得三途川免費旅遊機會的遠阪時臣本人也不知道這點，所以這個話題就在此先行打住吧。
作為聖杯戰爭各組亮相正式開戰後的第二日，光光是「出力最大的可以獲得一枚額外喲~」的Caster討伐令和「Berserker被愛因茨貝倫奪取，Berserker的原Master間桐雁夜已退賽」這由聖堂教會的監視者一前一後放出的兩條新聞就已經夠很多人消化一會兒了。事實上從某個角度來說，後者簡直就像是為了調動大家參與前者的積極性而特意準備的一般。
在有如此囂張明顯仇恨穩定的目標——愛因茨貝倫——的時候，就連韋伯都感受到了多添一枚令咒補充戰力的重要性。更不用說在昨夜吃了大虧的肯尼斯了。
若說對愛因茨貝倫的仇恨值，這位被衛宮切嗣如原作一般炸掉了精心製作的魔術工房——連帶整個酒店——的不走運的天才絕對是當之無愧的首位。
然而，這一次這在原作中很是讓一眾Master凝眉肅色了的爆炸案卻因為昨夜幾乎同時發生的間桐家被襲事件而瞬間從熱門關注排行榜上下降了兩位——不得不說，就連話題性都被愛因茨貝倫穩壓一頭的肯尼斯的幸運值似乎比原作還要堪憂。
這點，同樣體現在當紅日落下，夜幕降臨的時候，Assassin已經鎖定了Caster的Master雨生龍之介，Rider和他的小Master追查到了Caster的藏身處的痕跡，但肯尼斯和Lancer還在被行動毫無章法的Caster留下的魔術氣息帶得在冬木市中團團兜著圈子這種對比上。
而與他的不走運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根本連門都不需要出只要守株待兔以逸待勞坐等Caster上門報導就可以了的蕭晨。
「……夏哈特，那個瘋子真的會來嗎？」恩奇都眨了眨眼睛，他倒不是懷疑蕭晨的判斷，單純是對她篤定的口氣有些好奇。
「會。」坐在二樓客廳中看著窗外寂靜的樹林與昏暗下來的夜幕，蕭晨點頭點的各種斬釘截鐵毫不含糊——但實際上她自己心裡也沒底。按照原作元帥會來，她也希望他來，但別人她多少還有些把握，元帥這種還真不是正常人的邏輯可以判斷的，要是他真不來……
那她就讓綺禮直接先幹掉龍之介——難得手中握滿了作弊好牌的蕭晨很是光棍的暗暗咬了咬後槽牙。她才不要冒著閃閃會生氣的危險去打3D海魔呢！
還好，這種憂慮並沒有發生，就在話音剛落不久，她與覆蓋城堡範圍的結界連通的魔術回路就猛地一痛。
蕭晨條件反射的吸了口氣，嘴角卻一下子就揚了起來。
「來了！」她的眸中銳色一閃，」恩奇都，做好準備，這一次絕對不能讓他逃回去。」
第86章 12
自包圍著愛因茨貝倫城堡的茂密森林中,激昂的爆音拉開了今夜戰爭開始的序幕。
槍尖掀起的狂嵐斬倒高聳的樹木，將阻擋在身前的魔物毫不留情的撕扯成碎片。綠色長髮的纖細身影在數目眾多的魔物包圍中猶如刺入污濁泥濘的銀色箭矢，每一次帶著風嘯的銳利攻擊必掀起黑色的血污。
犀利敏銳，遊刃有餘，銀色的長槍在他手中如同劃破黑暗的光之刃，這黑與白,純澈與污穢的對比益發顯得綠發英靈冷靜凜然的表情身姿美得驚人。
隨手槍尖一挑刺穿撲上來的魔物，看著斷成數截的噁心觸手在地上翻騰居然還試圖纏上來,綠發英靈手中槍柄一轉直刺而下，連觸手帶之下的地面在一瞬間化為齏粉。
「啊啊,」看到了這一幕的Caster發出了高亢的聲音,但那不是因為恐懼和憎恨,反而是全然出於讚歎的全心全意的感動呼聲，「貞德，您的身影是多麼高尚，多麼美麗！就算是神也會在您面前黯然失色的。」
但是，和他的表情截然相反的，更多的魔物被召喚了出來密密麻麻的填滿了林間的空地阻擋在恩奇都身前。站立在魔物屏障組成的保護圈中的Caster抱著懷中散發著濃郁的黑魔術氣息的魔導書，他看上去也一點都不著急，無論站姿還是神態都饒有餘裕。
和恩奇都共用了感覺的蕭晨自綠發英靈的視角看著這一幕，眸光不禁稍稍一沉。根據原作中得來的經驗，她一早就知道想要解救Caster帶來的孩子們是徒勞。那些孩子早已被Caster的魔力改造污染了，他們現在不過徒具人類的形態而已。這點她也跟恩奇都說了。所以不存在恩奇都會像原作中的Saber那樣手軟的情況。但是就算如此，恩奇都現在也絕對不算佔據了上風。
明明自古無論是在遊戲還是在文學影視作品中，在沒有特別嚴重的等級差異情況下，戰克法都是一般常識，更何況比起防禦更傾向於敏捷的進攻，使用長兵器，打法又大開大合的恩奇都現在的敏捷是和Lancer一樣的A。
蕭晨原本以為讓恩奇都迎戰Caster就算不輕鬆到如同三隻手指捉田螺，也至少是貓捉耗子一般十拿九穩的。更何況元帥不像五戰美狄亞，並非真正的魔術師，既沒有各組各樣的寶具，也沒有那麼多刁鑽的手段。但是，真打起來，她就發現自己輕敵了。在有了自帶魔動力爐的召喚利器螺湮城教本之後，Caster根本不需要其它花樣繁多的手段。爆兵流雖然在寫文的時候已經是個土得掉渣的老梗了。但是真放在戰場上卻非常好用。
就在共用的視覺中，蕭晨看著倚仗著召喚物炮灰護身的Caster男人一邊嚷嚷著什麼「聖少女」，「貞德」啊，「神」啊的，一邊近乎奢侈的揮灑傾瀉著手中寶具中的魔力。數量眾多的各種異形觸手怪簡直就像是不要錢一樣被他不停的召喚出來。
恩奇都的長槍一刺一旋劃過一道燦亮的弧線，瞬間，包圍著他的三隻觸手怪像充過了頭的氣球一樣炸了開來，汙血噴了一地。然而這樣的攻擊根本無法讓連最基本的恐懼情緒都不具備的敵人退縮，就在倒下的觸手怪的血泊裡，Caster新召喚的魔怪直接爬了起來。而就在它們再次被撕碎時，新的，更多的魔怪將恩奇都團團圍住。
十隻，二十只，三十只，一百隻？當包圍著英靈的魔怪換到第十幾批的時候，就連蕭晨都已經放棄了記數。這樣沒有意義，蟻多咬死象，對方明顯打著數量碾壓的主意，雖然這些魔怪每一隻都弱得只能承受恩奇都的一擊，但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她雖然早就知道Caster的寶具魔力驚人，但是直到現在，他的召喚依然沒有半點疲軟的跡象，甚至隨著時間推移，他所召喚的觸手怪反而有越來越強的傾向。這個魔力也實在多得過分了吧？
這就是Servant與英靈的不同。哪怕真正的恩奇都的實力足夠把吉爾伽美什揍趴下，被以Servant的形式召喚出來之後他還是要受到職介的限制。蕭晨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別看Ruler這職階聽上去很神秘，但實質上聖杯給予的屬性值依舊是在原有的七個職階上選擇複製的。FA裡擔當Ruler的貞德實際上就是Saber，而她所召喚的恩奇都基本上就是個Lancer。
所以，哪怕各項數值都很高，就連幸運也擺脫了槍兵的E詛咒，恩奇都卻有另一個很大的缺陷。
他沒有可以用於碾壓的對城寶具。
如果在此動用吉爾伽美什的EA——不，不行。蕭晨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倒不是擔心無法說動閃閃，而是在需要同時供給恩奇都和Berserker的魔力的現在，她實在不敢讓吉爾伽美什動用對界寶具這種耗魔大招。
那麼，只有拼耐力了。自帶魔動爐的螺湮城教本和有著戰鬥續航屬性的恩奇都。如果真有困難的話。
蕭晨握了握右手。
她就用Berserker。
在心中下了決定，她重新將注意力轉到了戰局之上。而就在此時，蕭晨連通結界的魔力回路再次一抽痛。同時，在共用的視界中，金黃與鮮紅宛如箭矢般刺破空氣，狠狠地紮入林間魔物纏繞在一起的觸手之中。破魔與不治的雙屬性瞬間將那些糾纏在起的觸手切得粉碎，魔物沉悶淒慘的哀號聲和血污一起炸開，血污落下，如雄鷹一樣矯健的綠衣槍兵的身影出現在了林間。
「Lancer。」恩奇都一挑眉。很乾脆的忽視了Caster對於亂入的新敵手發出的神經質的怒吼和諸如「你是誰為什麼來妨礙我」之類的蠢問題，「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怎麼？來打秋風嗎？那可不是騎士的所為啊。」
「……」反手黃薔薇狠狠一甩，Lancer一擊滅掉了想要靠上來的魔物，隨著爆起的血花，他身邊的尚未成型的包圍圈隨之一亂。然而英俊的槍之騎士臉上卻沒有任何得色，他沒有回答。不，應該說是以行動做答了。
蜜金色的眸中浮現出了悲痛，甚至可說是悲憤的表情，Lancer手中的槍尖一抖，沖向了恩奇都。
這是……？!
雪松木長槍和破魔的紅薔薇狠狠撞在一起的聲音讓蕭晨瞳孔瞬間一縮。她霍得一下站了起來下一刻卻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是令咒。」Lancer的表情她一點兒也不陌生。他想要攻擊恩奇都不奇怪。但是在這種時候趁亂出手卻絕不是這位英靈本人的風格。那麼，事實幾乎是可以確定的。如原作一樣跟蹤Caster來愛因茨貝倫城堡揀便宜的肯尼斯對他用了令咒。
看來她這仇恨拉得真是過火了。
蕭晨嘴角一抿，眼見有了Lancer的添亂恩奇都的攻擊明顯失去了先前的淩厲，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吾王。」
她轉向了端著酒杯站在視窗用另一種方式觀看著戰局的男人。
「我這裡有Berserker，無需擔憂，請去援助恩奇都。」
「哼，不用你說本王也會去的。」穿著便裝的吉爾伽美什回過身，放下酒杯的瞬間，他身上的休閒服已被金色的鎧甲取代，走到蕭晨的身邊，他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對著她驚訝的表情傲慢的勾了勾嘴角。
「不過，夏哈特，你要搞清楚，這可不是援助。吾友不需要援助。這是對於那些膽敢打擾吾友的遊戲的雜種的懲罰。」
「用那只瘋狗好好守住門等我回來。」他說著，在她額上吻了一下，化為金沙消失在了空氣裡。
蕭晨眨了眨眼睛，楞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
「Berserker。」她輕聲開口。隨著召喚，沉默的黑甲狂戰士實體化出現在了她的身後。他那被寂靜卻狂亂的黑暗包圍的身姿如同一堵堅實的牆壁，守護在了現在的女主人身邊。
魔術回路中傳來了魔力被大量抽出的鈍痛，蕭晨的微笑卻更深了一些。就在她眼前，金色的漣漪出現在了林間空地的上空。
至少在現在看來，蕭晨利用Berserker的特性隱藏住了恩奇都身份的作戰是成功的。刀槍劍雨自黃金色的漣漪中傾斜而出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守護愛因茨貝倫城堡內側的魔術結界被人突破了。
那突破方式非常優秀，來者進乎炫技一般的針對每種防禦式使出了各種各樣的破解技巧。技藝之精湛，手段之巧妙簡直可以拿去當作時鐘塔教學的範本。就算有著二十多年的遠阪家教育和九年愛因茨貝倫家灌輸的煉金術知識的蕭晨也不得不承認，來者的技巧遠在她之上，他的破解不亞於以行動給她上了生動的一課。
能做到這一點的，毫無疑問只有肯尼斯。而以這種讓人歎為觀止的精妙突破作為宣戰佈告，也真是非常符合這位天才性格的舉動。
Servant對Servant，魔術師對魔術師。他的行動就如同在知會她接下來他們之間將進行的是一場以個人實力定勝負的公平對決一般——從這點上來說，Lancer組的主從也不是真的一點共同點也沒有。
只可惜，他錯估了一點。
蕭晨手上的Servant不是兩位，而是三位。
正門和底樓大廳已經淪陷，蕭晨卻一點兒也不在意。愛因茨貝倫城堡的防禦式魔術結界越是深入越是難以破解。就算肯尼斯真的進入了書房——也就是她現在呆著的結界的中心——還有Berserker在等待著他。
只要他敢來，她就有把握一擊讓他退賽。
再次讓Berserker靈體化守在自己身邊，蕭晨在書桌邊的椅子上坐下，等待著對手的到來。
然而就在此時，她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喂？」蕭晨眉梢一皺接了起來，卻在聽到電話另一頭熟悉的女聲時睜大了眼睛，「舞彌，什麼？你說切嗣已經進入城堡了？」
「是的，在Archer出擊之前切嗣已經進入城堡了。他讓我轉達你不要輕舉妄動。Lancer的Master由他來對付。」
愛因茨貝倫城堡原本設置的結界就是對切嗣和舞彌敞開的，這兩個人可以在她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入場她不奇怪。但是為什麼？她搞定了Berserker的消息沒道理這個男人不知道啊？
「用Berserker來對付Lancer的Master不是更好嗎？」連她都知道哪個更合適的，那個男人不可能不知道啊。
蕭晨有點迷惑了，但是很快，舞彌就打消了她的不解。
「我們在結界邊緣發現了Saber。看情況，他似乎也打算插上一腳。」
「什麼？」
1VS1，2VS2，現在變成了3VS3。
原著裡愛因茨貝倫，Caster和肯尼斯三組的混戰居然吸引來了屬於遠阪家的Saber。掛掉電話的蕭晨眸色一沉。
吉爾伽美什臨走時候的話已經變相說明了他沒有全力出手的打算——蕭晨本來也就沒想要他全力出手——現在窗外王財那間歇發動的爆破音也正說明了這點。在蕭晨看來，吉爾伽美什只要可以牽制住Lancer，恩奇都的勝利只是遲早的問題，同樣，他選擇牽制Caster的話，恩奇都幹掉Lancer也不難。她自己這裡更是如此。
總之，無論是Master先敗退還是Servant先敗退，今夜亂入的Lancer組的失敗已成定局。在這種情況下，供魔比其他組更艱難一點的蕭晨寧願拉鋸——顯然吉爾伽美什也是這麼覺得的。
但是，Saber的出現一下子打破了這個局面——他是來幹什麼的，他會幫哪一組？
如果單從Saber本人的性格考慮的話，他似乎不太可能放著Caster不打反而攻擊恩奇都。但他身後可是遠阪時臣。
那個男人不會放過可以讓她折損一位Servant失掉優勢的機會——這世界上大概也只有言峰璃正比她更清楚「遠阪時臣」是什麼樣的人了。
突然的，樓下響起了劇烈的爆炸聲。書房的樓板陡然一震，蕭晨差點沒站穩，隨即，結界被破壞讓她的回路一陣絞痛——這種情況，看來肯尼斯和衛宮切嗣已經幹上了。
那麼，她現在能做的就是……
忍耐著回路的疼痛，蕭晨抓起手機迅速撥下了一串號碼。
「綺禮。」她對著接通的電話毫不猶豫的命令道，「是時候了，讓Assassin殺掉Caster的Master。」
第87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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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亮的紅色長槍夾著破空之音筆直襲向了恩奇都。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 記住哦！綠發英靈快速旋身,手中的雪松木槍桿則掃開炫目的亮白弧線避開紅薔薇的鋒芒朝著攻擊者的方向反攻而去。
不同前夜保有餘力的試探，此刻無論Lancer還是恩奇都顯然都已經完全認真了起來。但是與槍兵手中各有優勢的長短雙槍不同，恩奇都的武器就只是單純的武器而已。
鋒銳堅硬，卻沒有任何附加的屬性和效果——如若說Archer是寶具強大各項屬性值卻都不算傑出，那Ruler這個職階則恰恰相反，再加上恩奇都本人的傳說限制,他並沒有什麼讓人防不勝防的花俏兵器。
然而就算如此，恩奇都與Lancer的對戰依舊可說是勢均力敵。不同于對方的輕靈犀利,恩奇都揮槍的動作氣勢千均。雪松木長槍每次揮舞都伴隨著裂帛一般淒洌的風嘯，就連空氣都被壓縮在了槍尖上。配上他秀麗的容貌清冽純澈的目光,戰鬥中恩奇都的姿態驚豔到幾乎讓人戰慄。
——這種形容一點也不誇張。因為這戰場上,已經有人因這美得驚人的身姿顫抖了。
「真是令人懷念呢,貞德。一切都和過去一樣。」
手中的召喚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一下，抱著魔導書的Caster一瞬間露出了好像眺望著聖母像的信徒一般的恍惚表情。他低喃一聲之後忽然激動的提高了聲調：」就算在以寡敵眾的危險境地，也決不畏懼、毫不屈服，你的眼神從未懷疑過勝利。你果然沒有變。那高潔的鬥志、尊貴的靈魂所在，毫無疑問的就是身為聖女貞德的證據。明明是這樣……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沒清醒過來？你還在相信神的庇護嗎？你以為在這種絕境裡奇跡會來拯救你嗎？多麼讓人歎息呀！你忘了貢比埃之戰了嗎？忘了將你從榮光的頂點推落到破滅地獄的神的陷阱嗎！就算遭受了那麼多侮辱，你還打算甘當神的提線玩偶嗎！？」
真想把他的嘴堵起來。恩奇都槍尖一震，擋下Lancer的一擊，眼神裡劃過一絲明顯的不耐煩。不過現在第一目標已經變成了Lancer，甫一交上手，恩奇都就認識到想要越過眼前沉默不語只是冷著一張臉埋頭攻擊的槍騎士是不現實的——騎士打得說不上瘋狂卻也毫無留手因此很是難纏。而Caster也不知道是真瘋還是假瘋，一開始雖然還有點搞不清楚情況，但當他發現Lancer的目標與自己一致後，居然不要臉的改變戰略，開始用召喚的魔怪們配合Lancer的攻擊展開了騷擾作戰。
不過，還好，恩奇都也不是沒有援軍。
「閉上你的狗嘴！雜種！」
就在Caster的魔怪伸展著觸手準備再次包圍上來的時候，自空中傳來了傲慢冰冷的喝罵。黃金之舟懸停在水杉木樹頂之上，金色鎧甲的烏魯克之王居高臨下，紅瞳充滿殺意的定在Caster身上。他身後是籠罩了半面天空的金色漣漪，隨著他冷冷的揚眉，金色的劍槍如同暴雨一般傾斜而下。
那每一把都是具有淨化屬性的寶具。魔怪發出淒戾的慘叫在寶具下灰飛煙滅，只是一擊，就在恩奇都與Caster之間構築起了刃物的森林。
「再踏前一步，就連你一起撕成碎片！」
王發佈了最終宣判。聽到了這宣言的Caster一愣，隨後，男人那充滿惡意的容顏瞬間扭曲了。
又來了一個！想要破壞他與貞德團聚的人，又來了一個！
Caster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仰著頭死死的盯著吉爾伽美什，他忽然一下子打開了懷中的書冊。濃郁得幾乎實體化的邪惡黑霧像被釋放的鬼魅一般瞬間自書頁中升騰而起。Caster的指尖劃過書頁上的字句，晦澀的咒語被點亮了起來——但瞬間，邪惡的魔術師整個人就像被雷電擊中一樣突兀的一個震顫，他陡然轉身看向了北方的遙遠天際，不可置信的驚叫起來。
「龍之介？！」
書本從他手中一下子滑落了下來砸在地上他卻渾然不覺，雙手抱頭全身顫抖著拼命撕成著自己的頭髮，Caster大得嚇人的雙眸中陡然湧出了熱淚。
「啊啊啊啊啊！！！！！他們居然殺了你嗎？！我的理解者喲！連你也敗在了神的報復之下嗎？！神啊！我詛咒你！！」
大聲咆哮著，Caster就仿佛忘記了此處是戰場一般的痛哭了起來。
好時機！
目睹了Caster的驟變的恩奇都立刻明白這是她安排的那個言峰綺禮出手了。雖然不喜歡那個男人，但是作為協力的棋子，對於夏哈特的執著甚至不在吉爾伽美什之下的那個男人比預想的還要好用。
閃過Lancer的紅薔薇，恩奇都嘴角一勾，大力一揮長槍。就在Lancer避讓的瞬間，他忽然一個跳躍脫離了Lancer的攻擊範圍，落地的同時身體朝後一弓，他手腕和目光一起一轉。
就是現在！
長槍自綠發英靈手中被猛然擲出——向著Caster的方向。
宛如流星，激射而出的槍尖上卷起了疾風，掀起的氣旋將長槍前進道路上殘留的魔物全數碾碎。然而，只愣了一刻，被拉開了距離的Lancer也動了起來，他的眼中一瞬間劃過極其複雜的掙扎，但就算俊逸的容貌因那近乎悲壯的淒厲之色所扭曲，他的動作卻沒有半分動搖。
就在恩奇都長槍脫手的那一刻，他朝著恩奇都沖了過去，雙手持槍的槍之英靈此刻仿佛一隻迎著氣流俯衝向獵物的兀鷹。恩奇都試圖避讓，但Lancer手中的黃薔薇已經直揮而上。綠發英靈趕緊錯身，卻沒想到這只是虛招。
「穿刺吧！」鮮紅色的槍尖驟亮，」破魔的紅薔薇！」
幾乎是在雪松木長槍刺中Caster的同時，紅薔薇的槍尖在恩奇都的右手臂上帶起了一蓬鮮血。
「找死！雜種！」從天而降的黃金之雨和著王者的怒火席捲向偷襲的Lancer。然而一擊得手的槍兵在最後一刻險險的避開了。
「吉爾！」任由鮮血從手臂上滴落，恩奇都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抽出了插得離自己最近的一把劍，眸色冰冷的阻止吉爾伽美什進一步解放巴比倫之門的舉動。
「這是我的獵物！」他抬手橫起了劍尖。恩奇都的固有屬性之一正是」武器精通」，只要是被稱為」武器」的東西他都可以熟練操作掌握。而作為吉爾伽美什的好友，傳說賦予了他可以自由使用摯友寶庫中的武器的能力。
但是，就在此時，林間空地中忽然傳來了沉悶的，仿佛發自地底伸出的不吉利的低嚎。恩奇都和Lancer的動作同時一頓，就連吉爾伽美什也不禁紅瞳一眯，幾乎是下意識的，三人銳利的目光同時掃向了聲源的方向。
也因此，入目之物讓三人同時臉色一變。
事實上，臉色變了的不僅是互相牽制的三位英靈。
蕭晨驚訝的看到，在共用的視野裡，理應被長槍刺穿的Caster不見了——不，不對！也許說被吞噬了來得更為恰當。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 記住哦！就在那個瘋瘋癲癲的男人站立的地方，不知何時已被一團漆黑濃稠的霧氣所籠罩。那團黑霧以驚人的速度膨脹著，迅速就高過了一邊聳立的水杉木，暴漲到了近五米高。
而且還在繼續擴大。
吉爾伽美什的目中冷色一閃，他一抬手，數把武器就對準了黑霧的方向。然而還不等他下令攻擊，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嘯忽然從黑霧中傳出，黑霧像炸裂的水瓶似的陡然爆裂開來，強烈的魔力如沖出堤壩的海嘯般席捲而出。
那是貨真價實的地動山搖，這一瞬，整片土地，整個森林，整個愛因茨貝倫城堡都搖晃了起來。城堡內的蕭晨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巨浪裡的小舢舨。書房內所有的家居和裝飾都砸了一地。如果不是Berserker用身體緊緊護住了她，她差點就被砸下來的水晶吊燈插成篩子。
好在這地震一般的魔力爆發來的快去的也快，尖嘯停止的瞬間，蕭晨就趕緊重新連上了剛才被魔力衝擊震斷的感知共用。
「恩奇都？！你沒事吧？！」
「沒事。」青年的聲音傳來，她松了一口氣，卻忽然發現視角不對。此時恩奇都早已偏離了與Lancer戰鬥的位置，看高度，他似乎站在愛因茨貝倫城堡的塔樓上。蕭晨剛想問他發生了什麼，卻因映入視覺的景物瞬間抽了一口冷氣。
「那是？！」
原本遮蔽這城堡的森林消失了——也許說被碾碎更加恰當。就像被無形的巨手拍倒向地面的芒草一般，蕭晨視野裡一整面的水杉樹森林全部傾倒折斷。而在這幾乎有一個足球場大的樹木廢墟上，一隻通體漆黑的龐然大物正盤踞其上，複數的瑩綠色豎瞳簡直就像暗夜裡的鬼火一般，正帶著爬行動物特有的冰冷殺意死死盯著城堡的方向。
那是一條九頭單尾，大得和海魔不相上下的……
「許德拉……」
必，必須馬上處理，這種體型的幻想種絕對會引起恐慌的——不不，現在首先要考慮的不是這個問題！
蕭晨，你要冷靜！冷靜下來！
一周目的海魔戰被蝴蝶掉了，就算看過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打芬巴巴，但那時她看到的也僅只是影像而已。貨真價實的用自己的眼睛見識如此體型的幻想種這還是第一次。若說不害怕不吃驚那絕對是騙人的。
事實上現在要不是靠著Berserker，蕭晨指不定已經腿軟的站也站不住了。
但是不行，現在絕不是慌亂的時候，她必須冷靜下來——蕭晨下意識的咬住了下唇。
召喚出許德拉毫無疑問是元帥的臨終反擊，而作為聖杯之器，她並沒有回收到Caster的那份靈魂和魔力。也就是說，要想真正讓Caster」死掉」就必須打倒許德拉。
那麼現在唯一可以慶倖的就是，作為召喚物，眼前的魔怪和它在傳說中的原型相比只能被稱為低劣的偽物。就算是螺湮城教本的魔力全開也不可能完全複製那種程度的神代幻想種。然而即便如此，眼前的大傢伙光靠體型就夠藐視群雄了——英靈固然打不過還能逃，但是就算所有Master加起來都還不夠給它塞牙縫呢。
所以，只有讓吉爾伽美什使用EA了嗎？蕭晨的臉色白了一下，卻不得不承認，在此時使用對城或以上級別寶具一擊即殺才是最善策。
但如果這樣的話……她的眼底掠過一抹掙扎。
不過，戰局可不會因為她的掙扎而停滯。蕭晨還沒掙扎出結論，許德拉已經動作了起來。盤踞著的大蛇昂起了頭，九個腦袋向不同方向上下搖晃，自血盆大口中吐出了信子，擺出了捕獵的架勢。同時，她和恩奇都連接在一起的視野中，簡直就像流星雨的前兆一般，魔物右側的整一面天際都亮了起來。
這是……
「吉爾？！」恩奇都一抬頭，蕭晨只覺得視野一晃，那個站立在輝舟上的熟悉身影就印入了眼簾。與平日不同，吉爾伽美什的臉色此刻一片冰冷毫無表情，唯有那雙石榴色的眸中蘊滿了露骨的厭惡和鮮血般的殺意。
「死吧！」
他猛然揮下了手，蕭晨的瞳孔瞬間擴大，她至今從未見過的，數目多到甚至讓人無法計數的金芒彙聚在了一起，宛如洪流一般從天而降，狠狠地沖向了盤踞著的龐然大物。
「嗷吼吼吼吼吼！！！！！！」
許德拉的震耳欲聾的咆哮和炫目到極致的金色光芒同時席捲了她的感官。蕭晨剛連上的感覺共用再次被震斷。而這一擊就像新一輪的戰鬥訊號一樣。巨蛇的長尾猛然卷起迎向了刀劍的洪流，它的身體像繃緊的琴弦一樣陡然一弓，然後重重的拍在了地上。
大地再次震動了起來。剛剛站穩的蕭晨頓時一個踉蹌。
這種程度，戰局已經根本不是Master可以參與的了。蕭晨想起陸瑤曾經吐槽過Master真輕鬆，Servant打架的時候只要站著看就好。然而事實是，她連看得閒功夫都沒有。
她能夠保證自己不死在這七級地震一樣的戰鬥餘波裡就已經很好了。
不過，蕭晨並不知道，這時還真有人站著看。
而且，不是一人，而是兩人。
蛇尾抽向地面再橫掃卷起，被掀上半空的巨大土塊和斷樹像下雨一樣砸向地面，隨著巨蛇的扭動翻滾，原本堅實的大地被撕開了無數蛛網一般縱深的溝壑。Lancer一邊小心避開障礙物一邊飛速後躍向安全地點退去，他仰頭看著如輕靈的燕子一樣刁鑽的繞著許德拉上下翻騰的黃金之舟和那幾乎不曾停歇的寶具之雨，眼神晦暗不明。然而，就連這晦暗都只是一瞬，落地的瞬間，他就眸光一冷，然後迅速橫槍指向了身後。
「什麼人？！出來！」
有一道目光跟隨著自己——這種感覺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然而饒是早有準備，當監視者現身的時候，他還是睜大了眼睛。
「Saber？！」
「又見面了，Lancer。」
自樹木後走出來的正是Saber。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同樣目睹了許德拉的出現，他的神情裡也沒有了初見時的那種餘裕。不過和Lancer相比，那樣的神情足以稱得上輕鬆了。面對槍兵驚訝的神色，他甚至還微微笑了一下。
「說實話，我還真沒想到你也會做出偷襲這樣的舉動呢。」說出的話倒是一如既往的尖銳。
Lancer的眸子暗了暗。這英俊的男人的眉宇間露出了掙扎的神色，終於放下了槍：」如果你只是想說這個的話，我沒有什麼好辯解的。消滅敵人，這是吾主的命令。」
「……用令咒強行扭曲騎士意志的命令也算是命令嗎？」光看情況就能猜到那個魔術師用了什麼手段，Saber的眉梢皺了起來。」Lancer，我本以為我那毫無公平精神的Master已經很糟糕了，現在看來，你那位玷污了騎士道精神的Master才真是——」
「不准侮辱我的Master！」出乎Saber意料的，他那為對方打抱不平話語引起了Lancer強烈的反駁。英俊的槍兵眼底帶著深深的悲哀，神情卻依舊堅定， 「 我已經向今世的主君效忠了！主君的命令即是我的意志！」
然而就算這樣忠誠的回答也只是讓Saber揚了揚眉： 「……你這是說給我聽的還是說給你自己聽的？」
「我……」Lancer抓著槍柄的手狠狠一緊。
所以，他才始終對魔術師這種生物喜歡不起來啊，畢竟像梅林那樣的 「 異類」真是太少見了。瞬間洞悉了槍兵心情的Saber心中一歎。不過這次他沒有再為難Lancer， 「 這些事情就暫且放在一邊吧。我問你，Lancer，就算是現在這種情況，你還打算繼續追擊那個Berserker嗎？先說好，」他的眼神一利， 「 如果你真打算繼續的話，我會阻止你的。」
「我……」Lancer眸光中閃過一絲絕然，然而就在他正要開口的時候，一股森然突兀的冷意突然像一隻重錘般猛擊向他的心臟。
這是…… 「 吾主？！」槍兵猛然轉身，看向了愛因茨貝倫城堡的方向，然後，他再次神情複雜的看了Saber一眼，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只是狠狠抿了抿唇，一言不發的開啟全速向著城堡的方向沖了過去。
眼見Lancer的身影急速越過樹木消失在眼前，Saber歎息似的搖了搖頭。然後，他轉身抬頭看向了盤踞在一片狼藉的森林中心那咆哮著用九個頭輪流追擊著半空中的黃金之舟的龐然大物。臉色也不禁難看了幾分。
看來，不動真格的不行了呢。
這樣不行。
站在城堡的塔樓上，恩奇都皺起了眉。
他從剛才就沒有出手，不是他不想，而是在這種體型差異面前，他的攻擊根本無濟於事。事實上，就連吉爾那急風驟雨一樣的寶具齊射效果都不大。看上去他似乎每一擊都得手了。巨蛇身上現在到處都是被各種槍戟劍戈洞穿的傷口，甚至有一個蛇頭已經被戳瞎了雙眼，那原本堅硬的身軀已然鮮血淋漓，皮開肉綻。但是，他們都知道這根本算不上實質性損傷。那些兵器插對於巨蛇來說就像蜂刺對於人類一樣。雖然疼痛刺骨卻不致命，反而激起了巨蛇的凶性。
而且最不妙的是，恩奇都眯起了眼睛，巨蛇到現在都沒有使用過除了撕咬和抽擊之外的攻擊方式。
它是不會還是……
他正這麼想著，輝舟再次從兩隻蛇頭的追咬中險險穿過，巨蛇發出了兇暴的低鳴，第三只蛇頭一縮一彈，直直從下方直沖輝舟咬去。不過那速度極快的飛行寶具在空中留下的金黃色軌跡一折一彎，就迅捷的避開了巨蛇的撕咬。
簡直就像挑逗著眼鏡蛇的雄蜂一樣——雖然知道實際情況一定險峻無比，恩奇都也不禁升起了這樣的念頭。然而就在此時，被輝舟避過的蛇頭忽然轉向了他的方向，巨蛇瑩綠色的眼睛死死盯在了恩奇都身上，一股森冷的殺意預兆直沖恩奇都的背脊。他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從塔樓上一躍而下，然而身子還在半空中，他的臉色就變了。
被騙了。
不祥的預感在恩奇都心中驟然升起，但身在半空無處借力的此刻他什麼也做不了。瞄準了塔樓方向的蛇頭就像是沒看到綠發英靈的閃避一般，對準愛因茨貝倫城堡的一側，猛地張開了嘴。一道漆黑的閃電隨著巨蛇的嘶吼像鞭子一樣筆直的抽在了在塔樓上。
「轟！！！」
就像被重錘擊中的沙城堡一樣，愛因茨貝倫城堡的塔樓連著其下的牆體全數倒塌。石塊像下雨一樣砸下來。
無法完全看清戰局的蕭晨只覺得一陣天搖地動，就被Berserker攔腰抱了起來急速後退。不同於差點尖叫出聲的她，黑騎士的動作非常迅捷。蕭晨臉色慘白的眼看著正對戰場的整面外牆和天花板在她眼前像解體的積木一樣驟然垮塌，湧起的煙塵撲面而來吞沒了整個房間，逼得她不得不馬上眯起了眼睛遮住口鼻。直到黑騎士停下來，她才看到他們已經退到了書房靠門的邊緣。只不過數秒，蕭晨的眼前已經沒有牆壁和天花板了。書房僅剩下了不到四分之一的樓板在她腳下遙遙欲墜。
「夏哈特！」伴隨著急切的呼喚，綠色的身影自垮塌處迅速躍了上來。看到蕭晨沒事，恩奇都顯然松了口氣。而看到恩奇都，蕭晨的臉色也好了點。「我沒事！」看到煙塵稍住了一點，她立刻讓Berserker放下自己，跑到了恩奇都的身邊。而就在這個時候，蕭晨身後的門打開了。
這個變故嚇得蕭晨差點命令Berserker攻擊上去，還好來人先一步的自報了家門。「是我！」滿身滿臉都是碎石塵土的衛宮切嗣看也不看恩奇都，直接伸手抓住了蕭晨的手腕：「跟我走！」
蕭晨被扯得一個踉蹌，下意識的去看恩奇都，就看到綠發英靈朝她點了點頭。她於是一咬嘴唇，拎起裙擺就打算命令Berserker帶著自己和衛宮切嗣離開。
隨時可能二次坍塌的城堡對於還是魔術師的人類來說絕不是安全的地方。
然而就在此時，一陣狂瀾忽然席捲而來吹散了所有煙塵。蕭晨趕緊掩住口鼻，等她再次睜開眼睛，條件反射的轉身看向外界的時候，所見的就是巨大的蛇頭再次瞄準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的景象。
這是……打算第二擊！
蕭晨整個人都僵住了，明明相隔很遠，她卻覺得那雙瑩綠色的兇殘的眼睛和自己對上了。她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做「被蛇盯住的青蛙」的感覺。這一瞬間，她全部的神經都在瘋狂的叫囂著危險，但是她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但是，有人比巨蛇更快。
「天之鎖！！」
簡直就如同從天而降的懲戒之光，鋪天蓋地的粗大鎖鏈一瞬間形成了一張填滿視線的巨網死死的纏住了巨蛇的每一個頭顱。被束縛的巨蛇發出了激怒的嘶吼，長尾狂亂的甩動瘋狂的掙扎了起來，但鎖鏈絲毫沒有放鬆反而越收越緊。狠狠地扼入碾碎了巨蛇的鱗片，扼入了它的血肉之中，硬是將所有的蛇頭都拖離了城堡的方向。
巨蛇被完全激怒了，九顆頭顱嘶吼著同時轉向了手持鎖鏈之人。強忍著鎖鏈造成的血肉模糊的傷口，九顆頭顱同時張開巨口，漆黑的閃電在其中醞釀。
然而，單手操控著天之鎖的吉爾伽美什不打算給它機會了——如果說最先對於許德拉的攻擊還有個人好惡的成分在內的話，當許德拉攻擊了愛因茨貝倫城堡並且差點將蕭晨推入險境之後，被觸到逆鱗的王者已經出離憤怒了。
就好像完全沒有看到即將到來的襲擊一般，吉爾伽美什身後的金黃色漣漪忽然消失了——不，不對，應該說是被壓縮才恰當。原本遍佈天空的漣漪被壓縮到了一點，而在那炫目到極致的金色中，一把劍的劍柄浮現了出來。
那是！
「吉爾！」恩奇都的眼睛瞬間瞪大了。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他的聲音，吉爾伽美什的眼神微動了一下，朝著城堡的方向瞥了一眼，但很快，他就收回了視線。冷冷的直視著巨蛇，他毫不遲疑的反手握住了劍柄。
恩奇都的瞳孔驟然一縮，他一把抓住衛宮切嗣：「阻止他！用令咒阻止他！」
「恩奇都！」蕭晨像被電擊了一下瞬間自驚恐中警醒過來，「怎麼回事！」
「沒時間和你解釋了！總之不能讓吉爾用EA！」綠發英靈第一次露出類似於緊張的神色，他死死盯著衛宮切嗣，目光中甚至帶上了殺意。後者目光一怔之後，立刻舉起了右手。
「以令咒命令，Archer……」
鮮紅的一畫在衛宮切嗣手背上迅速淡去。下一秒，鋪天遍地的鎖鏈和巴比倫之門同時消失，而原本站立在輝舟上的身影瞬間出現在衛宮切嗣身邊。
吉爾伽美什的眼中全是怒火，但恩奇都立刻擋在了他面前。
「吉爾！還沒完呢！」
是的，的確還沒有完。眾人面前，擺脫了束縛的巨蛇再次瘋狂的扭動起了身軀，試圖將九個頭全數對準了城堡的方向。
但是它沒有機會了。因為就在吉爾伽美什的輝舟消失的瞬間，夜色裡廢墟一般的森林殘骸忽然亮了起來。
不，亮起來的不是廢墟殘骸，而是其中的某個點。就像是接替了吉爾伽美什的輝舟一般。那一點的光芒越來越亮。強烈浩蕩的龐大魔力自光芒閃耀處彙聚。被束縛住的巨蛇似乎也感受到了新來者的威脅，粗壯的身軀在一瞬間猛地挺立了起來，長尾重重抽向地面，蛇頭迅速轉向了光芒的方向。
「這是……」蕭晨忽然明白了，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抿住了唇，但衛宮切嗣已經代替她說完了之後的話。
「是Saber。」男人眸色一冷，」這個時候才出手，遠阪時臣真是好算計。」
‘王啊，如若愛因茨貝倫不敵，還望您能在關鍵之時施以援手，畢竟消滅Caster這樣的違規者，是身為冬木管理者的我的責任。’
……那個男人還真是好算計。
然而，就算是這樣的計算，也因為有了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而讓人無從反駁。他從一開始就摸清了他的性格。敵人與敵人的戰鬥他自然不會插手。但若這戰場失控，他的脾氣決定了他絕不會只是旁觀。
雖然不能確定——但是那個Archer在這種時候被召回去，多數是Master出了什麼情況。
那對主從……
Saber的眸子流露過一絲即像是厭惡又像是憐惜的複雜神色。但隨著手中的劍刃越來越亮，他腦海中的雜念很快消失了。
眼前是需要討伐的目標，除此之外，別無其它。哪怕有再多陰謀詭計也與他無關，此刻，他只為滅敵而揮劍。
把全身的力量注入了緊握劍柄的雙腕中，面對著醞釀著全力一擊的魔怪，不列顛之王高高舉起了劍。
光在他手中的劍尖上彙聚，反射在他的金髮上，如同為他戴上了榮耀的冠冕。那些清冽，高貴，甚至可說是神聖的光輝越來越亮，匯成一道耀眼的光束。而在光芒之中，Saber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肅然。
在這道激烈而清澈的光輝照耀下的，才是真正的，屬於騎士王的身姿——歷經十載而不屈，歷經十二場戰役而不敗，曾照亮了比夜更深的亂世之黑暗的英雄身姿。
[你若為王，是否願奉行正義，是否願堅持公正，是否願施以慈悲，是否願保護婦孺，是否願征討仇敵，是否願肩負責任，是否願克己清廉，是否願守衛人民。]
[我願意。]
[那麼，此劍將銘記你的誓言，銘刻你的榮耀，只要你的信念不變，此劍之下，你將再無敵手。]
他腦海中浮現著那個老者的話。Saber的目光緊緊盯著許德拉，眸子閃耀著無比堅定銳利的光芒。
[此劍名為……]
「契約，勝利之劍！！！」
就在黑色閃電自巨蛇口中激射而出的瞬間，劍刃揮下。光芒奔湧，沖向劍刃所指之處如同咆哮的光之龍，撕裂湮滅了九道黑色的閃電之後去勢不改的繼續衝鋒。魔力被解脫束縛的龍之因數所加速，風暴在光龍周身卷起無數漩渦。夾帶著銳利刺兒的風嘯，光之龍一頭撞向巨大的魔物。
磅礴的魔力與光芒照亮了整片天際，將黑夜與魔怪全部吞沒。
「嗷嗷嗷嗷！！！！！！！！！！！」
在幾乎使人目盲的光之洪流中，許德拉發出了充滿不甘和憤怨的最後的嘶吼，血肉飛濺，身軀崩塌。
Caster最後的掙扎，結束了。
悠于 2015-4-24 13:43
第88章 14
14//-120：09：03
華貴典雅的教堂中溢滿歡聲,清冽的空氣仿佛都被那榮耀和喜悅鍍上了一層金色。
金髮的少女回頭，微笑著伸出手，紫羅蘭色的眸中是戰士的堅定，慈母的溫柔與聖女的慈悲。
陽光透過大教堂的彩色玻璃，幻化為七彩。宛如被神賜福過的靈光一般，將她包圍了起來。
啊啊啊,這正是……他所尋找的東西啊。
哪怕墮入血腥和憎惡的深淵也不會褪色。哪怕結局充滿屈辱與悔恨也永不消逝。沒有人能顛覆，沒有人能否定,就算身處地獄，也只有此物永存於心。
不管是神明還是命運,都不能將這榮光,將這美麗從自己的靈魂中帶走。
我的,聖少女啊……
‘我到底……’
男人發出了惻然恍悟的悲鳴。
然後畫面如水晶玻璃一樣崩塌破碎。
這個就是，Caster殘留的回憶嗎？
她站在畫面崩塌之後空曠的一望無邊的漆黑中，輕輕的閉上眼睛。
再睜開的時候，[她]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一樣的銀髮，一樣的紅眸，宛如鏡像一樣於無盡的漆黑中相對而立的女子，唯一的區別大概只有服飾與表情吧。
[她]只是平靜的注視著她，而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羽斯緹薩，」她開口，態度既不尊敬也不崇拜，畢竟如果以**而論，她們既能被稱為母女也能被叫做姐妹，而若以靈魂而論，她們不過是兩個被奇妙命運聯繫在一起的陌生人。
「第一體Servant已經回收了。我將繼續遵守約定，而我希望能支取你答應我的代價。」
「可以。」[她]點了點頭，黑暗中，忽然有光的絲線出現，它們自黑暗的盡頭快速伸展而來，將她包圍在中間。那些絲線纏繞著她，如同在編織一團光繭。
龐大的魔力順著那些絲線被注入了她的身體裡——即便是如此龐大的魔力，對於[她]，對於[大聖杯]而言，也不過是浩瀚海洋中的一滴水而已。
對她卻至關重要。
因為這魔力對於她，就意味著生命，與時間。
「……然而我不明白這有什麼意義。」[她]忽然開了口，「即使以魔力對抗內部的轉化，保持這個形體的功能與姿態，等到了約定的時候，你照樣會完全變為器具。雖然這些魔力對我算不上消耗，但是，」[她]再次問到，「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
「意義？」她愣了一下，然後再次笑了，「羽斯緹薩，你有愛過誰嗎？」
「愛？」即使是提問，[她]的聲音依舊一片平靜。
「對，如果你愛過誰的話，就會明白這意義所在了。」
如果你愛過誰的話，就會知道，與所愛之人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是多麼的彌足珍貴。
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用全世界去交換。
她的睫毛動了動，然後睜開了眼睛。
室內似乎點起了壁爐。空氣裡彌漫著她熟悉的，產自黎巴嫩的昂貴香料的味道。淡淡的芬芳裡是溫柔舒緩的繾綣。昏黃的燭光在厚厚的天鵝絨窗簾上搖曳，讓人恍然有種晝夜不知，時光停駐的錯覺。
「醒了？」熟悉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她抬了抬頭，發現自己正像只貓一樣蜷成一團，枕在那個人腿上。他一手輕柔的撫摸著她的長髮，一手拿著一冊薄薄的，沒有封面的書冊。
身體還是很累，她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模糊的「唔」了一聲。
「那再睡一下好了。」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書冊上，卻在說完之後，伸手拉了拉滑下來的毯子，蓋住了她的肩膀。
「嗯。」溫暖的睡意再次包圍了上來。她乖乖的應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陷入睡眠之前，她感覺到那個人的手再次溫柔的梳理起了她的長髮。
「睡吧。」他說，「我在這裡。」
這聲音，溫柔得讓人落淚。
-114：05：53
看動畫的時候還不覺得，自己親身經歷了一下之後，蕭晨才知道小聖杯這種東西到底有多坑爹。不愧是「會移動的聖杯之器」，別看這身體平時和人類毫無區別，一旦回收了Servant，啟動了小聖杯系統，她體內的形態立刻就改變了。消化器官直接癱瘓，大部分血液迴圈都轉變為了維持小聖杯運轉的魔力網路。要不是她很有先見之明的早早勾搭上了大聖杯從那裡獲得了額外的供魔，她估計自己塞下一個就得關閉所有感覺器官，塞下兩個Servant之後就只能COS植物人了。
嗯？你問她是怎麼勾搭上大聖杯的？誒？她沒有說過嗎？自從醒來開始，她就一直能和羽斯緹薩溝通啊。當年那個在她腦海裡迴圈播放的聲音就是這身體裡殘留的羽斯緹薩的[意志]，只不過在德國的那九年裡，這個[意志]翻來覆去就只會念叨那麼幾句話而已。她沒有和阿哈德說過這件事，也不知道這個是愛因茨貝倫做聖杯之器時的刻意為之還是只是這以羽斯緹薩為原型製作的身體本來就有的功能。原作裡沒有提到過愛因茨貝倫的聖杯之器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而就算蕭晨有那麼多年當魔術師的經驗，術業有專攻，想要破解煉金術名門愛因茨貝倫的壓箱底絕活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很乾脆的就忽略過去了。
直到踏上冬木這塊土地的那一刻，她腦海中的聲音終於凝聚出了實體。[羽斯緹薩]主動找上了她。
‘我聽到了你的願望。’完全符合愛因茨貝倫所記載的形象的冬之聖女用平淡無波的語氣出現在了她的意識裡，‘這也是我的願望。’
於是她們——大小倆杯子——一拍即合。而額外為她提供維持人類形態必須的魔力，正是她們約定中的附屬產品。
——至於這個和她約好了一起作弊的到底是真正的羽薩緹斯的意志還是披上了羽薩緹斯的皮，迫不及待的想要出生的[此世之惡]……蕭晨表示，這有什麼區別嗎？
只要能實現她的願望，讓她和惡魔簽約都可以。
不過，就算有了大聖杯的額外魔力補充，她還是在吸收了Caster之後暴睡了近十二個小時才把身體狀況完全調整回來。在此要鳴謝當年建造愛因茨貝倫城堡冬木分堡的施工隊。他們的工作品質非常過硬。就算城堡在許德拉的攻擊下幾乎被硬生生拆掉了一半，但剩下的一半裡居然還真有幾間□的客房挺住了摧殘倖存了下來。
天知道她看到那幾間連玻璃窗都沒壞的客房時感動得就差熱淚盈眶了。至於那些毀滅在了坍塌裡的生活用品和衣服——沒關係，有逆天黃金律的王已經出門大採購去了。
——這麼想來居然指使閃閃去幫自己買東西，她的膽最近還真是肥得沒邊了啊。不過一想到自己喝醉的時候更膽肥的事情都做過，只是買個東西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算了，管它呢。反正再不指使以後也沒機會了——總之，懶得挪窩的蕭晨就這樣愉快的決定帶著仨Servant將就將就繼續在塌了一半形似廢墟的愛因茨貝倫城堡裡住下去了。至於衛宮切嗣，確認Saber幹掉了許德拉之後他就跑了。蕭晨估計他是和舞彌回那個後來在FSN裡變成了衛宮家的秘密基地繼續研究對策了。當然，他之所以跑得那麼快的原因更可能是怕被自家Servant報一令咒之仇。
反正在現在的情況下這個男人能採取的行動非常有限，沒有Servant當誘餌，蕭晨甚至不用擔心他搶先一步去找槍哥和肯主任的麻煩。所以她也就隨他去了。本來在她的計畫裡，衛宮切嗣就是註定的醬油黨。她實在對這個油鹽不進的男人很沒轍，又狠不下心乾脆弄死他，所以，只有高高掛起了。再說有綺禮的Assassin幫她監視著，就算他真要幹什麼，她也能第一時間得知。
所以說有個靠得住又能力強的弟子就是好啊。不愧是「師徒同心，其力斷金」——這麼想的時候蕭晨儼然已經忘記了一周目的時候她看到自己這位「好弟子」還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夏哈特。」在她身邊玩著掌機的恩奇都忽然抬起了頭。蕭晨聞聲立刻收回了思緒，轉過身，就看見恩奇都伸手指了指窗外，「有東西過來了。」
「東西？」蕭晨眨了眨眼睛，就在這時，還來不及構築結界的愛因茨貝倫城堡（廢墟版）就迎來了訪客。
「咚咚咚」玻璃窗上傳來了敲擊聲，那是一隻翡翠做成的，與其說是使魔不如說是藝術品的小鳥。
啊，這還真是，陌生又熟悉的訪客呢。蕭晨愣了一下，嘴角就彎了起來。她走到窗邊打開了玻璃窗，小鳥立刻從窗外飛了進來，停在了窗臺上，將口中銜著的便簽放在了她伸出的手上。
「那是什麼？」恩奇都放下了掌機，好奇的探過頭。
「是遠阪家的回信。」讀完信上的寥寥數語，蕭晨折好信，轉過身，露出了微笑，「恩奇都，陪我出去一趟，會會我們的新盟友吧。」
-112：29：13
紅色跑車行駛在上坡道上，蕭晨看著副駕駛座上一臉不滿，嘴上可以掛油瓶了的熊孩子，又好氣又好笑。
真是的，不是就是沒讓他開車嘛。至於鬧得跟她欺負他一樣嗎？要知道現在可是大白天好嗎？！她要膽多肥才敢讓沒有騎乘屬性不懂交通法規能把跑車開成泡泡卡丁車的Servant開車上街啊！
「乖，如果真想玩兒的話晚上讓你玩兒。反正愛因茨貝倫都廢墟了，你可以隨便開。」伸手拍了拍恩奇都的腦袋，蕭晨說的特別豪邁——廢話能不豪邁嗎，許德拉是伐木機Saber是壓路機，咖喱棒那一擊直接把愛因茨貝倫城堡前的森林鏟平了，現在城堡前面就是倆足球場大小的空地，視野不要太開闊哦。改成環形車道也毫無壓力啊！
「你說的哦！不准反悔！」
「嗯，我說的。」看著恩奇都瞬間閃亮的眼神，蕭晨很有一種城堡後面的樹林也保不住了的趕腳。
算了算了，他高興就好，只是鏟平樹林嘛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毫無自覺的開啟了護短溺愛「我家孩子什麼都好」「只要我家孩子高興什麼都可以」模式的蕭晨從某個角度再次驗證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二是會傳染的」這兩大真理。
不過現在可不是計較溺愛對孩子的成長會造成什麼不利影響的時候。沿著上坡道轉過一個彎。蕭晨減慢了車速。
冬木教會的尖頂已經近在眼前了。
第89章15
15//-112：20：43
會面的時間和地點都是遠阪時臣提出的,蕭晨在此之上的追加條件則是會面人數僅限雙方Master——也就是說，兩人都不能帶Servant參加。 反正Master都有用令咒召喚Servant護駕的能力，她這麼做，單純是覺得自己要和遠阪時臣談的話題不適合被Saber知道。
至少現在絕對不適合。
至於安全她倒是真不擔心。既然承諾了是關於結盟的會談，那麼在談判破裂之前遠阪時臣就不會對她動手。而蕭晨根本就不打算讓談判破裂，更何況,就算有什麼萬一，她聖杯之器的身份也足以讓遠阪時臣投鼠忌器。
對於這次結盟,蕭晨有萬全的把握。她相信她開出的條件足以讓遠阪時臣動搖。
然而，蕭晨並沒有想到,先動搖的是她自己。
因為,實在是太像了。
「首先,感謝您能應約前來，本人就是遠阪家的當代家主，遠阪時臣。」
穿著深紅色西服的男人撫胸一禮。那沉穩的音色優雅的姿態和透藍色眼眸中的堅定，明明是已經隔著螢幕看熟了的姿態，此刻親眼見證，蕭晨卻幾乎忘記了回禮。
那種氣質，簡直一模一樣——不是和自己，與眼前這位真正的遠阪時臣相比，自己那拙劣的角色扮演根本就是跳樑小丑——而是和遠阪家的父親大人。
眼前的男人，和父親大人簡直一模一樣。再加上作為見證站在遠阪時臣身後側方的言峰璃正——雖然明白非常不合時宜，蕭晨心中依舊止不住的溢滿了懷念和感動。
這種感覺，簡直就像看到了父親大人一樣。
果然來對了——如果是這個人的話……是真正的遠阪時臣的話，一定可以完成父親大人的期望的吧。
那延綿數代的遠阪家的夙願。
「愛因茨貝倫小姐？」許是她沉默的時間太長，久等不到回答的遠阪時臣揚了揚眉。蕭晨瞬間警醒，壓下心中的動搖，拉著裙擺屈膝回了一禮：「實在抱歉，是我失禮了，我是愛麗絲菲爾。馮。愛因茨貝倫。此次聖杯戰爭愛因茨貝倫家的代表，也是本次的聖杯之器。見到您很榮幸，遠阪先生。」
「您無需多禮。」對方並未擺出盛氣淩人的姿態，遠阪時臣多少稍稍松了口氣，然而他並沒有放鬆警惕。結盟是對方先提出的，而將Servant留在了教堂外面單身赴會的女子看上去非常坦蕩。那饒有餘裕的態度，恰恰是志在必得的自信姿態。
事實正是如此。禮節性的寒暄結束之後，那位紅眸銀髮的人造人立刻就開門見山的挑明瞭話題。
「雖然這樣有些失禮，但是遠阪先生既然約我前來。我可以認為，遠阪家已經同意與我愛因茨貝倫結盟了嗎？」
外表明明是柔弱的少女，語調也不算強硬，語氣和用詞中卻透著不輸給男性的凜然與強勢。但這卻正與那夜帶著那個金色的Servant出現時的傲然姿態相符。遠阪時臣並沒有對少女的態度感到意外，卻也不意味著他就會簡單的點頭回上一句「是」。手中的魔術禮裝手杖在地面上頓了一下，有備而來的遠阪家家主冷靜的開口。
「在此之前，愛因茨貝倫小姐。我希望您可以先解答我的幾個疑惑。」
「請說。」
「眾所周知，現在擁有兩位Servant的愛因茨貝倫佔據優勢。誠然，本方的Saber是最強的Servant。但我想您向我提出結盟的理由應該並不僅止於這點吧？畢竟，」他微笑了一下，「如若您單獨行動，也未必沒有取得最終勝利的可能。」
以那麼謙遜的語氣說出類似於挑釁的話語，還真是這個人的風格。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了這麼不氣的話，蕭晨卻覺得很親切。最後的一絲緊張也消失了。看著遠阪時臣臉上那毫無瑕疵的優雅微笑，蕭晨忍不住也笑了。
他真的，真的很像父親大人啊。
「遠阪先生。 」帶著淡淡的笑容，蕭晨並沒有回答，反而問出了看似毫不相干的話，「同為禦三家之一，我想，對於聖杯戰爭的真正存在意義，你我都心知肚明。已經出局的間桐家暫且不論，愛因茨貝倫追求的是第三法，我的存在正是為了實現這凡人不可企及之奇跡。而您遠阪家所追求的，應該是根源吧。」
「正是。」雖然看上去對於蕭晨為什麼忽然轉開了話題有些不解，但遠阪時臣依舊點了點頭，「通往根源之路，這正是我遠阪家的夙願。」
「那麼，您也應該知道，禦三家當年為什麼能一起製成了聖杯系統，正是因為我們彼此的追求並不衝突。那麼，為什麼我們現在不能再一次一起聯手，達成彼此的願望呢？」
遠阪時臣愣了一下，隨即眼神一凜：「您是說，您所說的結盟並非僅止聯手排除外來的參賽者，而是愛因茨貝倫與遠阪聯手戰鬥至最後，共同打開根源之路嗎？」
「正是如此。」蕭晨點頭，「如您所知的那樣，第三法是根源流出之物，我愛因茨貝倫的夙願，僅是第三法得到達成這一事實。而之後，我的任務也就結束了。同樣的，只要根源之路打開，您自然也可以實現遠阪家的夙願。說實話，遠阪先生，我看不出我們有任何為敵的必要。」
「更何況，如果與我結盟的話，遠阪先生，您甚至不用擔心我會毀約。」看著男人眼中明顯意動的神色，她的笑容更大了一點，「我是聖杯之器，哪怕現在擁有人類的形態，到底也不過只是個器具而已。等到回收了足夠的Servant的靈魂，我作為人類的機能就會消失的。那個時候，我就算想要毀約也沒有可能了。」
「遠阪先生，這就是我的理由。我選擇遠阪家，是因為這根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啊。那麼，您的回答呢？」
再次走出教會的時候，天已經有些黑了。稀薄的星光下，蕭晨一眼就看到了靠著紅色跑車一臉百無聊賴的恩奇都。
「夏哈特！」看到蕭晨出來，閑得就差去數螞蟻了的青年立刻露出了「終於結束了」的解脫表情，「你們也談得太久了吧？遊戲機都沒電了啦。」
她說呢，怎麼沒看到這熊孩子玩遊戲。蕭晨嘴角抽了一下，感情下次還得提醒他帶上電池？
「我也沒有想到會談那麼久，真是對不起啊。」她打開駕駛座的門，等到恩奇都也做了進來，發動了汽車。
隨著跑車駛上歸途，教堂的尖頂消失在了後視鏡裡，蕭晨才終於長長的舒了口氣。
和遠阪時臣的會談雖然順利，但實在累得出乎她的預料——當然最大的原因不是談判本身，而是遠阪時臣。和他對話的時候，她總有種眼前站著的是父親大人的錯覺……
不過，幸好，也沒有下一次了。遠阪家的承諾最終順利入手，今日的目標全數達成。雖然其中出現了一些小分歧，但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倒是現在，一放鬆下來，長時間討價還價的疲勞一下子就湧了上來。
顯然恩奇都也發現了這點，「夏哈特？你看上去很累的樣子。」綠發青年流露出了些微的擔憂和不滿，「那個遠阪時臣欺負你了？真是的，為什麼要和那種人妥協？夏哈特的願望，我和吉爾都會幫你達成的，根本不需要和其他人聯盟啊。而且那個人根本幫不了你什麼嘛。」
「呵呵。」恩奇都的話讓她內心暖洋洋的，但是蕭晨還是一下子笑了起來，「我和遠阪時臣結盟不是要他幫我。啊，也不能完全這麼說。如果他能按照計畫搞定Saber的話，也算是幫了我大忙了。不過這個不是最重要的。」
「那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我想幫他。」
「為什麼？他不是敵人嗎？」
「敵人？」蕭晨愣了一下，旋即笑出了聲，「不是喲。遠阪時臣可不是敵人啊。遠阪怎麼會是敵人呢。」
「誒？」恩奇都疑惑了，「為什麼？」
「不告訴你。」
「誒？！」
「說了不告訴你就是不告訴你。」
綠發的英靈立刻不滿的撅起了嘴：「夏哈特小氣！」
「你就算說我吝嗇也沒用。這是秘密。」蕭晨惡劣的彎了彎嘴角，絲毫不為所動。
那些和父親大人一起渡過的，雖然苦不堪言，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非常珍貴的時光，是她一個人的秘密。
沒有遠阪家的話，就不會有現在這個蕭晨。
所以，父親大人，遠阪家的夙願，這一次，一定可以達成的——不是經由她，而是經由真正的遠阪時臣之手。
至於她……
她看著眼前在漸漸深重的夜色中延伸開去的道路，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她只是做好，「蕭晨」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現在，她只是蕭晨而已。
雖然在多次的穿越中已經成長了很多，在外人面前裝腔作勢一下絕對能HOLD住場面，但從根本上來說，蕭晨不算是個性格強勢的人。在朋友和親人面前，她一向軟糯好捏，別說是吉爾伽美什了，就連恩奇都也沒少耍著她玩兒過。
但也不是沒有例外——在自己決定好了的事情上面，蕭晨固執得近乎偏執，哪怕身邊的親友全部反對，她也不會改變主意。
不知道是不是從她的語氣裡感覺到了這一點。恩奇都撇了撇嘴之後就沒有再追問遠阪家的問題。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蕭晨聊著天，他們的話題很快就轉到了出去採購的吉爾伽美什身上。
「不知道吉爾買了些什麼回來啊。」恩奇都這麼說著的時候，眼睛裡滿滿的都是期待。
而被他這麼一期待，蕭晨忽然很冷汗的發現，差遣吉爾伽美什出門採購，似乎，好像，大概，是個昏招？
但，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啊。看看她身邊，Berserker不要說了，恩奇都根本就比吉爾伽美什還不靠譜。她身為Master不可能有恃無恐的到處亂跑——再說還要等遠阪家隨時可能到的回話。不讓吉爾伽美什去的話，難道她要拜託綺禮幫她買了送過到愛因茨貝倫城堡嗎？這更不現實啊，畢竟她可是直到現在都沒有和閃閃說過她已經把Assassin組拉到了自己這邊呢。
所以看來看去，能出去買東西還不怕碰到什麼意外狀況的就只有閃閃了。至於閃閃那性格會在買東西之餘帶回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認，認識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蕭晨覺得，只要不是太驚悚，她都是可以接受的……個P啊！！！！
二十分鐘之後，蕭晨看著自家城堡廢墟前的空地上喝著酒的人們，整個人都風中淩亂了。
不是因為這人她不認識——恰恰相反，她淩亂的就是這人她還真認識。紅發的魁梧大漢看到她出現，隨手就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很是隨性豪邁的朝她揚了揚手：「喲！這不是Archer的Master嗎？」
「啊，您好，征服王伊斯坎達爾……」蕭晨糾結了一下，還是加上了尊稱，「……陛下。」說完，她看向了坐在稍遠處滿臉警戒的少年，「這位是……韋伯。韋爾威特先生吧。您好。」
「誒？啊！」沒有預料到會被問好的少年愣了一下然後立刻手忙腳亂的倉促的點了點頭，「那個，你，你好。」
果然如原作一樣是挺好的孩子啊——等等，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吧？！條件反射一樣的寒暄一結束，蕭晨立刻把目光投向了悠閒的端著酒杯的吉爾伽美什：「吾王，這，這是……？」
「回來得正好，夏哈特，這是王的宴會。本王在路上碰到那個雜種，他然想要和本王喝酒。哼，念在他還懂那麼點禮儀，本王就讓他來了。」吉爾伽美什看上去心情甚好，看到恩奇都已經自發自動找地方坐下了蕭晨還呆站著，他揚了揚眉，「怎麼了？傻站著幹什麼？坐到本王身邊來。」
「啊，是。」蕭晨習慣性的點了點頭就走到吉爾伽美什左邊坐下了。然而一坐她就發現不對了。尼瑪啊！現在愛因茨貝倫城堡前面的花園已經和樹林一起被完全鏟平了好嗎？！！而且閃閃你也是，都找人來開宴會了至少也把人請進城堡去吧？！就算城堡大廳也跟廢墟沒兩樣了但是至少還是能找出幾把完好的桌椅的再怎麼也比這裡好吧？！沒有花草沒有樹木沒有風景背後是廢墟，恩奇都也就算了(？)，閃閃你和Rider然就這麼坐在和拆遷工地沒啥區別的地方一人端正金杯一人對著一個大酒桶喝得甚是悠閒自在？！！
拜託！你們是王吧？！是王吧？！你們真得不覺得在這種環境裡開王宴超級掉價嗎？！
很明顯他們還真不覺得，蕭晨看看吉爾伽美什再看看Rider，發現現場和她一樣表情要抽不抽的然只有韋伯？！
原來王這種生物真的都有傳說中的無視環境屬性？就算是洗手間也能坐出五星級酒店套房的感覺嗎？！
這簡直不科學啊！
不管怎麼說，就連這倆王都不在意，蕭晨自然沒有在意的資格。壓下嘴角的抽動，她剛要習慣性的往吉爾伽美什放在她前面的杯中倒酒，Rider忽然開口了。
「Archer喲。今日可是王的宴會。我的Master尚且沒有資格入席，你就這樣讓你的Master和那個Berserker坐在身邊真的好嗎？」
「誒？」不同于自顧自的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摸出了個杯子已經喝了起來的恩奇都，蕭晨立刻抬起了頭，看向了吉爾伽美什。然而後者只是示意她繼續斟酒就不屑的瞥了Rider一眼：「說什麼蠢話，雜種。我的摯友與寵妃自然有坐在我身邊的資格。將他們和你那個什麼Master相提並論，你是想死嗎？」
「哦哦，是這樣嗎？」Rider驚奇的睜大了眼睛，然後豪爽的笑了起來，「啊，說起來那天在倉庫的時候你也這麼說過呢。雖然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和這個Berserker成了朋友，不過既然是你承認的人我也無話可說。倒是這位小姐，」他很感興趣的看著蕭晨，「這麼近一看，這還真是朵嬌花。Archer，你的運氣真不錯啊。」
「哼。雜種，本王的女人自然是最好的。」
……這種詭異的驕傲的語氣……一定是她的錯覺吧啊哈哈哈哈……
「我倒覺得能容忍你的脾氣才是了不起啊。」豪爽的一口幹掉杯中的酒，Rider像是一點兒也沒看感覺到蕭晨那一臉公式優雅微笑下壓抑著的抽筋一樣的興味津津的盯著她看，「不過說起來，總覺得小姐和那天有些不一樣呢。」
當然不一樣！我今天又沒有喝酒！一想到那天喝醉之後狂拉仇恨的舉動，蕭晨背後冷汗都下來了，她趕緊放下手裡的活計起身屈膝鄭重的行禮道歉：「伊斯坎達爾陛下，前次見面之時是我失禮了，那天我喝了點酒，醉後的狂言，請您切勿放在心上。」
「哦？所以說你說這個Archer是天上天下唯一之王也是狂言嗎？」
「當然不是！」蕭晨想也不想的回答，答完之後才後知後覺的抽了一下。然而出乎她意料的，Rider因她這斬釘截鐵的回答大笑了起來。
「啊哈哈哈哈！真是有趣的小姐！」他笑得驚天動地，連杯中的酒都灑出來了。
完全搞不懂他的笑點在哪裡。蕭晨被他笑得滿頭黑線。就算他足夠有氣度不因為這個答案生氣，也沒必要笑吧？她的回答有那麼好笑嗎？
但是和她的一頭霧水不同的，吉爾伽美什的眉梢皺了起來。而就像是感受到了他的不滿一般，Rider的眼中狡黠之色一閃，忽然收住了笑，很是認真的看向了蕭晨。
蕭晨被他看得一陣發毛，剛想問怎麼了，就聽到他說：「小姐，我很中意你啊。要不要考慮一下，拋棄這個Archer，做我的王妃？」
第90章 16
——「小姐,要不要考慮一下，拋棄這個Archer，做我的王妃？」
「啥？！」——這是瞬間呆滯風中淩亂的蕭晨。
「雜種，說什麼瘋話？！在本王面前勾引本王的寵妃,你就這麼想死嗎？！」——這是一把把自家呆住了的女人拉進懷裡,手裡的酒杯重重敲在了地上,紅眸驟冷的吉爾伽美什。
「呵,大個子,你倒是好膽量！不過想要搶走夏哈特,可得先過我這一關！」——這是笑得各種美麗明豔但是眸中毫無笑意手已經搭在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長槍上的恩奇都。
「笨，笨蛋！你在說什麼啊？！那個是Archer的Master啊！你有沒有搞清楚狀況啊！」——而這個，是反應過來自家Servant在說什麼之後，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悚一把撲上來手忙腳亂的就抓著Rider的披風下擺怒吼的韋伯。
「居然一來就聽到這種話。喂我說Rider，我敬你是王者，這樣的玩笑也太過分了。請你適可而止吧！你沒看見你的行為已經給這位女士造成困擾了嗎？」——這是皺著眉頭一臉與其說是不滿不如說是無奈表情的Saber。
——誒？！等等！！Saber？！
蕭晨後知後覺的一轉頭。就看到原本空無一人的Rider身側，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另一個身影。恰逢此時，月光自雲層後顯出了身形。柔和的清輝下，鉑金色短髮，翡翠色眼睛的不列顛之王雙手環胸，態度非常自然的站立著。
就好像他從一開始就在這裡一樣——臥槽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啊？！
——不，不對！重點不是這個！蕭晨心下一驚，趕緊抬頭去看吉爾伽美什。但出乎她意料的，吉爾伽美什沒有如他預料的那樣爆發。他眸中殺意一閃，卻在她抬頭的時候像是感覺到了她的視線一般低頭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惴惴的表情，他的神色忽然柔和了一點。嘴角微勾，他伸手一帶讓她整個人靠在了自己胸口。然後看著Saber冷笑的輕嗤了一聲。
「你居然還敢來，雜種。搶了本王的獵物，想好怎麼受死了嗎？」
「我今天可不是來找你的，Archer。」如果說先前對於Rider那令女士困擾的發言，紳士的騎士王表現出的只是不贊同。那麼現在他看著吉爾伽美什的神色，就可以說是露骨的毫不掩飾的厭惡了。蕭晨內心微微一愣，隨即又釋然了。也對，能看閃閃那慘絕人寰的中二氣場順眼的人還真沒幾個——這麼想來，Saber的反應反而是常態。
然而，吉爾伽美什本來也不是會在意別人心情的人。再次冷哼一聲，他端起酒杯輕啜了一口，很乾脆的擺出了把Saber當空氣的態度。眼看兩者之間的氣氛險惡了起來，Rider笑著打起了圓場。
「他是我請來的。Archer，既然是王的宴會，他自然有資格出席。我想你沒有那麼小氣吧？」魁梧的大漢從身邊摸出了個酒杯放在身邊的空位上，斟滿酒之後，做了個」請」的手勢，」不過說起來，Saber，你來得真是遲啊。不過你沒有我那樣便利的寶具，要步行來這裡，確實很慢啊。」
「謝謝。」看來Rider在來這裡之前的確已經和Saber碰過面了。金髮的騎士王沒有反駁他的話，反而態度極其灑脫的在Rider空出的位置上姿勢優雅自然的席地坐了下去——那甚至讓人有種他正坐在風景優美的湖邊草地上的錯覺。但饒是接受了Rider的邀請，他的言語卻依舊毫不留情。
「不過，Rider。比起挑剔我的速度，我倒覺得你更應該反省一下自己的言論。方才的話我可不打算當做沒聽到。」他看了蕭晨一眼——不知道為什麼蕭晨總覺得他的眼神甚為複雜——然後很快的將視線移回了Rider身上，「剛才的發言，你不打算對這位女士道歉嗎？」
「道歉？為什麼要道歉？」Rider眨了眨眼睛，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一口喝盡了杯中的酒，對著Saber朗聲說到，「Saber喲，我可是征服王啊！想要的東西就用自己的雙手去搶，名駒也好，女人也好，城池也好，美酒也好！。‘征服’與‘掠奪’就是我的信念，因此我伊斯坎達爾才是征服王啊！」
「這麼說來，你將這位小姐定為征服的目標，反而是對其的表揚的嗎？」
「正是如此，還是最高的讚揚哦！」Rider完全無視Saber那因他的回答而略略抽動了一下的眉梢，很是豪爽的大笑著，伸手對蕭晨比了個大拇指。
——大拇指你妹啊！
你讚揚你全家都讚揚你家方圓百里全部讚揚！！！這一瞬間蕭晨仿佛聽到了自己身體裡【遠阪家固有屬性：躺槍】發動的聲音。喂喂！別以為我沒看到你似笑非笑的瞥了吉爾伽美什一眼啊！
此時要是還看不出來Rider是在故意挑釁，蕭晨這麼多次穿越的經驗都好去喂狗了。感覺到拽著自己的男人那暴怒的氣場再次升級，她森森的覺得自己僵硬優雅的微笑下此時就TMD是一臉血啊。喂喂，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既然敢拉仇恨就要有躺槍的覺悟」嗎？！
而不負眾望的——自Saber出現之後就一直默默喝著酒一臉「本王不和你們一般見識」表情的吉爾伽美什此時已經抬起了頭。他看著Rider，露出了一種與以往不同的語氣說是嘲弄，不如說是愉快的陰狠的微笑。
「決定了——Rider，我要親手殺了你。」
「啊哈哈哈。Archer，我也很期待能與你一戰啊。」笑聲一頓，Rider環視了一圈列席的眾人——哪怕這酒宴的席面已經簡陋到了一般人都看不下去的地步，但他的表情卻正如在真正的國宴上發言一般肅然嚴正——的開口。
「聽說只有有資格的人才能得到聖杯。而選定那個有資格的人的儀式，就是這場在冬木進行的戰爭——但如果只是旁觀，那就不必流血。同為英靈，如果能互相認同對方的能力，之後的話，就不用我說了吧。」
那是和先前的可以挑釁完全不同的，真正嚴肅的口吻。即使蕭晨對於聖杯戰爭的本質知道得一清二楚，卻也不自覺的因為Rider的口吻下意識的挺直了脊背。
這就是王者。僅僅因為一句話，就將現場的氣氛完全改變了。
然而，此處此時，在場的王者並非一人，而是三人。
「……所以呢？」最晚出場的Saber最早對Rider的開場白做出了回應，他端起了杯子，一揚眉。「Rider，發起如此的宴會，你的原意，是想讓我們……」他眼角的余光在吉爾伽美什身上微微停頓了一下——然而後者只是垂眸喝酒，嘴角帶著冷笑，根本不曾施捨給他一個眼神——才繼續說，「……現在此處決出個勝負嗎？」
「我確有此意。」Rider點頭，「我是征服王，然而即便是我，也不喜歡無意義的流血。確實，聖杯是神奇之物可使古今英雄齊聚一堂。堂堂正正的戰上一場固然爽快。但吾等是王，不是僅憑武力的莽夫，也並不是唯有使用刀槍的才叫征服。如若能夠不動用武力互相說服，以道理讓敵手退散的話，那當然是最好了。不過這不叫戰爭，嗯，不如，叫做‘聖杯問答’好了。最終，我們之中的誰能拿到聖杯，不如今日先以言辭來決斷一番，我是這樣想的。」
所以說，這就是三王之宴的起因？在吉爾伽美什懷裡裝壁花的蕭晨眨了眨眼睛。老實說，她不太能理解。在她看來，原作裡的三王之宴最大的作用是作者用來強調三位王者——特別是Saber——性格的段子。畢竟以正常人的觀點來看，如果單用言辭就能辨出勝負，那還叫什麼聖杯戰爭。原作裡雖然也有三王之宴，但結果最後還不是互相鬥毆才分出勝負嘛。
古代英雄真心難以理解——還是說正因為是伊斯坎達爾，所以才會想到「辯論」這個點子？
看來，似乎是後者。就在Rider的話音落下之後，吉爾伽美什輕嗤了一聲，而Saber則露出了一絲意外的表情眉梢微微一皺：「以‘問答’來確認，以‘言辭’來論辯嗎？Rider，你真的覺得，光用言辭就能決定聖杯的歸屬嗎？」
「就算無法決定歸屬，但我們至少能確認彼此是否有得到聖杯的資格不是嗎？」即使被質疑了，Rider看上去也沒有任何不快，「為什麼不試試看呢？既然大家都是王，一定不會畏懼在此處考量彼此是否具有得到聖杯的資格吧？比如說，」他忽然轉過頭看向了吉爾伽美什，「Archer，如果是你的話，一定不會畏懼我的問題的吧？你是為什麼想要聖杯呢？怎麼樣？說說看嘛。用你王的身份，來想辦法說服我們你才有資格得到聖杯吧。」
「雜種……又來這一套。」話題被如此刻意的引向了自己，吉爾伽美什冷笑了起來。然而雖然露出了輕蔑的不屑表情，他卻並沒有逃避Rider的問題——不得不說，雖然激將法真是超古典又老套的招數，但用在同樣維持著超古典思維方式的英靈們身上簡直是再適合不過了。
「真受不了你。哼。不過既然你問了，那麼就洗乾淨耳朵好好聽著吧。」他搖晃著手中的酒杯，一臉的不耐煩，「雜種，你們一開始就搞錯前提了。‘爭奪’聖杯？！哈，不要開玩笑了。本王為什麼要和你們這些雜種爭奪自己的東西？」
「嗯？Archer，你是說聖杯是你的東西？你曾擁有聖杯？」Rider訝異的提高了聲調。Saber也怪訝的皺起了眉。然而對於他們的反應，吉爾伽美什只是理所應當的淡然點頭：「當然，原本那就應該是我的所有物。世界上所有的寶物都源于我的藏品，但因為過了很長時間，它從我的寶庫中流失了，但它的所有者還是我。」
「什麼邏輯……」Saber的眉梢一皺。Rider卻伸手阻止了他的話，追問道：「那就是說，你知道聖杯是個什麼東西？」
「不。」然而這次，出乎眾人意料的，吉爾伽美什很乾脆的搖了搖頭：「這不是你能理解的。我的財產的總量甚至超越了我自己的認知範圍，但只要那是‘寶物’，那它就肯定屬於我，這很清楚。所以你們。」他眯著眼睛，視線掃過在場的另兩位王，「……居然想要搶奪屬於我的東西？哼，還是有點自知之明吧。」
被侮蔑為盜賊，Saber終於忍耐不下去了。「Archer，我已經聽膩你的大放厥詞了。」英俊的騎士王露出了露骨的厭惡之色，「如若那個聖杯真是屬於你的東西，那麼這次的聖杯戰爭根本就不需要開始不是嗎？想要炫耀你的財富，不如等到真正拿到聖杯的時候怎麼樣？當然，我的劍可從來沒有打算將聖杯讓給你。」
「哼，雜種！就憑你也想打聖杯的主意嗎？」吉爾伽美什眸中殺意一盛。而Saber則毫不示弱的將手按在了腰際的劍柄上。
——英雄王與騎士王……不愧是從根本屬性開始的天敵設定啊……
看著兩個男人之間驟然緊張起來的氣氛，蕭晨嘴角細微的一抽。她倒是不怕他們這麼就打起來。別看王這種生物有時候很難理解做事不合邏輯，但其實他們都可聰明呢。現在場面上三足鼎立，任何兩組先打起來都討不到好。
然而就算如此，那爭鋒相對的殺意卻是貨真價實的。王者的憤怒就好像細小的針刺在皮膚上，只穿著一件太太標準配置無袖長裙的蕭晨忍不住小小的瑟縮了一下。然後就在此時，一陣冷風吹過。
「阿嚏！」——等蕭晨反應過來的時候，籠罩全場的殺意已經完全消失了。所有人——真的是所有人——都用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看著她。
蕭晨的臉瞬間爆紅。喂喂就算她這個噴嚏打得不是時候可是這麼囧囧的情況是怎麼回事啊？！竭力穩住臉上的表情，她趕緊抬頭去看吉爾伽美什：「真是對不起，吾王，我，請允許我去換一身衣服。」
「去吧。」吉爾伽美什掩飾性的低咳了一聲放開了手，他看了恩奇都一眼，後者立刻也站了起來，「我陪夏哈特一起去吧。」
——喂喂！別以為我沒看見你們兩個偷笑的表情啊混蛋！看我等客人走了不和你們算帳！蕭晨內心一抽，努力維持著沉穩表情對著在場的客人們小聲道歉，然後快速——並且儘量不失優雅的——拉著恩奇都向著城堡小跑了過去。
還好，雖然不是原來的中庭花園，但閃閃他們挑來喝酒的地方離城堡本身也不算遠。穿過塌了一半的客廳，蕭晨讓恩奇都在走廊邊的凳子上坐著等，自己走進了臥室。為了防止他等得無聊，她順手把房間裡看到的另外一個掌機給他拿過來了。
「哦哦~~謝謝你夏哈特！」已經完全被還不甚發達的遊戲產業俘虜了的綠發英靈發出了愉快的歡呼。立刻嫺熟的開機進遊戲玩兒了起來，蕭晨一面說著不用謝，一面難得有了點蛋疼的家長心態。這才1990年的掌機就這樣了，萬一給這孩子看到了山口山什麼的他還不得紮根在裡面拔也拔不出來了啊？！不，在此之前，到底是誰買遊戲機給他的啊？！
不是自己，整個愛因茨貝倫也不可能有那麼無聊的人。再聯想到這孩子一直玩兒的那個是綠色的而自己剛才摸到了拿給他的那個是金色的……
蕭晨絕對暫時還是不要考慮這個問題了。恩，一門之隔傳來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把吉爾的記錄全打爆！！咩哈哈哈哈！！」什麼的她才沒有聽到呢！
內心乾笑了兩聲，蕭晨打開了衣櫥。
然後下一秒，她看著滿櫥子的晚禮服，嘴角劇烈的抽動了起來。
晚禮服，真的是晚禮服。入眼一片都是閃瞎狗眼，華麗異常，可以直接穿著去坎城走紅地毯的晚禮服。不，不對！這些衣服已經比她當女演員的時候穿去坎城走紅地毯的那幾件都還要誇張了。就算是她，也沒有囂張到穿著華麗度堪比婚紗，裙擺上全是碎鑽和紅寶石的曳地長裙去走紅地毯啊！
雖然知道讓二貨王買衣服的結果一定會有點那啥，但是那啥到這個地步也未免太過分了一點吧！雖然現在是在戰爭中衣服什麼的就不要太計較了——可是這個就「不要太計較」的方向絕逼錯了吧？！你看過有人穿著華麗度暴表的晚禮服去打仗的嗎！
最重要的是，這個二貨王到底是在哪裡買到這種衣服的啊！冬木這種小地方的服裝店什麼時候那麼威武了她怎麼不知道！這完全不科學好嗎！
蕭晨嘴角抽個不停，在關上櫥門就這樣去見客人和隨便閉著眼睛挑一件這兩個選項中劇烈的掙扎了起來。最終，她狠了狠心，決定努力從眼前不科學性的衣櫥裡挑一件隨便穿穿算了——原諒她吧，被奢侈的資本主義[重音]優雅[重音]生活荼毒了那麼多年之後她的本能已經不允許她作出把脫下來的髒衣服再穿回去還要穿著它去見客人這麼不得體的事情了……
……不過好在，雖然一入眼都是晚禮服，但實際上衣櫥角落裡還是有幾件比較不那麼閃瞎狗眼的衣服的……個P啊！
五分鐘後，蕭晨看著鏡子裡一身正紅底金線勾邊手繡牡丹團花高開衩旗袍的自己，默默的抬手捂住了臉。
她就不該信任小日本的審美觀！這身祖國服飾樣子正常是正常了，但這個怎麼看都是敬酒服的配色到底是要鬧哪樣啊！而且臥槽太太的歐洲臉穿旗袍的違和感真不是一點點啊！這樣走出去的話絕對COSPLAY不解釋啊！
……她決定還是換那套友禪刺繡紅底全副垂枝櫻，華麗得和成人禮服一樣的長振袖和服算了。至少那個那個保暖效果比較好而且還算是小日本的傳統服飾。他們現在在小日本的地盤上，穿那個應該不算特別突兀……吧……
臥槽！他們現在明明是在打很嚴肅的生死攸關的聖杯戰爭好嗎！為什麼她要為穿什麼衣服去見客人這麼煩惱啊！！！
內心小人抱頭。蕭晨決定自暴自棄了。然而還沒等她伸出手去拿那套和服，門外就傳來了恩奇都的敲門聲。
「夏哈特？你還沒好嗎？」
……怎麼辦？換個衣服把客人晾半天也很失禮啊！
優雅禮儀強迫症在很微妙的地方再次發作了。蕭晨糾結的看了看鏡子再看了看衣服，終於一咬牙快步走過去打開了門——以一種英勇就義一般的姿態。
「好了！」
然而，事實證明，會糾結衣服的就只有她一人——或者說男女審美品位的差距在此刻深刻的體現了出來。從門外跑進來的恩奇都一看到她的打扮，瞬間眼前一亮然後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哇哦！夏哈特！這個很好看！」
——祖國服飾當然好看！不對！「恩奇都你居然一點也不覺得我穿這身很違和嗎？！」
「不覺得啊。夏哈特穿紅色很好看的。」文化和時代的差距讓恩奇都完全忽視了服飾和人種的東西方差異。他很是感興趣的圍著蕭晨看了兩圈，然後眨了眨眼睛，露出了忽然想起了什麼的表情。「對了，我差點忘記了！」他在口袋裡掏啊掏啊，然後拿出了一個金色的小盒子遞給了蕭晨。
「這是什麼？」蕭晨接過盒子，恩奇都卻沒說話，只是笑著示意她自己打開。還這麼神秘？蕭晨有點好笑，然而當她真的打開盒子的時候，她的笑容卻忽然僵住了。
小小的純金的盒子裡躺著一根式樣很簡單的項鍊。鏈子是細細的純金打造的。鏈墜則是兩顆指甲蓋大小的純淨無暇的紅寶石。而在兩顆紅寶石中間，還墜著一個長方形的金牌。那上面刻著這個世界上已經幾乎無人可以解讀的古老象形文字。
但是她知道那個字怎麼讀，甚至，她還知道那個字的意思。
那是甯孫女神的神名。
「吉爾叫我給你的。」恩奇都笑眯眯的說。
而此時蕭晨已經喉嚨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她攥著盒子，低下頭抖著手去擦眼睛。可是就在這時，一個久違的聲音突兀的出現在了她的腦海裡。
【咳咳……這麼煽情的時候我本來不想打擾的……不過，喲，蕭晨，你好啊。】
——這個聲音？！
蕭晨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她猛地直起身，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恩奇都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她的變化，但是還不等他要說什麼，蕭晨已經舉起手示意他先不要開口。
她的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腦海中的聲音上。
‘大宇宙意志……你來做什麼？’
【唔，我很想說我是來和你聊天的……不過很可惜，不是誒。】大宇宙意志很難得沒有帶著奇怪笑意的語氣讓蕭晨內心升起了很不好的預感，至今為止，只要它出現就從來沒好事。
她的預感並沒有落空。
【咳咳，其實，那啥，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很不幸的消息的。】大宇宙意志頓了頓，然後，它聲音忽然嚴肅了起來，【‘未來’已經確定了。本次聖杯戰爭會在明日日出之時結束。你的願望估計是實現不了了。】
絕對出乎意料的話語，蕭晨睜大了眼睛，連呼吸都不由自主的一窒。‘你什麼意思？什麼叫做聖杯戰爭會結束？！’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相比蕭晨的動搖，這一次，大宇宙的聲音聽上肅然冷硬，【聽好了喲，蕭晨。聖杯戰爭將在明日日出之時結束，不，不止聖杯戰爭，應該說整個冬木市的歷史將在明日日出之時結束。在明日日出的時候，冬木將發生10級以上的垂直型的地震，地震的中心會出現在圓藏山，地震會破壞大聖杯，之後冬木所有的靈脈都會暴走。整個冬木會被夷為平地。同時，所有的Servant會在地震破壞大聖杯的同時被排斥出這個世界。而阻止的方法——或者避開這樣的未來，實現你的願望的方法只有一個。】
‘…………’
【就是在日出之前，讓聖杯降臨。】
不可能的！這簡直……太荒謬了！地震什麼的原作根本就沒有提到啊！而且在明日日出之前讓聖杯降臨什麼的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啊！蕭晨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她幾乎站立不住，不可置信的反駁差點脫口而出。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經歷了那麼多次穿越，即使在此刻，她大腦的某個角落也始終保持著旁觀者一般的冷靜。
那種冷靜告訴她，大宇宙意志沒有必要騙她。
是的，她雖然不知道它一直以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是它從未說過謊。
所以，這一次……
‘你……又想幹什麼……你到底想要幹什麼？！’——話語的最後，她終於無可忍耐的尖叫了起來。
然而，就如同以往一般，大宇宙用一句話扼住了她的尖叫。
【……呐，蕭晨，事到如今，你該不會還以為，你每次的死亡是我做的吧？】
悠于 2015-4-24 13:44
第91章 17
17：//-104：01：01
不是你做的還會是誰做的？！
她幾乎要尖叫出聲,大宇宙意志卻忽然嘖了一聲：切，那麼快就被發現了嗎？小輩就是小輩，這樣就沉不住氣了。 宛如自語的抱怨一停，它的聲音再次嚴肅了起來。
聽好了,蕭晨,沒時間和你解釋了,反正就是像我說的那樣。等到天亮迎接失敗,或者努力在日出前讓聖杯降臨。你自己選擇吧。
說完,就如同來時一樣突兀的,大宇宙意志的聲音再次消失了。
蕭晨本就難看到了極點的臉色驟然慘白。恩奇都就看到她渾身顫抖，嘴唇都沒了血色，就像被赤身丟在了冰原雪地之中一般神情一片絕望。然而就在他想要上去扶住她時，她忽然幾步踉蹌的奔到床頭櫃邊，抄起上面剩下大半瓶的威士卡掀掉瓶蓋就往嘴裡灌。
「夏哈特！」恩奇都趕緊上去奪她手裡的瓶子，卻被她推了開來。他害怕弄傷她，只能看著她一邊咳一邊把大半瓶酒都灌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酒水灌得太急，嗆出來的酒液打濕了前襟。不止喉嚨，連肺都嗆得痛了起來。然而酒精沿著食道流下去的感覺到底讓身體暖了起來。重重的把空瓶往床頭櫃上一放，蕭晨扶著床架就覺得一陣眩暈。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真的能給她力量，她覺得隨著體溫升高，心跳越來越快，神智卻奇跡般的冷靜了下來。
坐以待斃是肯定不可能的。
那麼只有放手一搏了。
日出之前……日出之前……日出之前！
這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因為前期準備都已經完成了！所需要的一切實際上都已經就位了！
「對，沒錯！我們還有時間，只要現在開始，一定可以來得及！」她猛得抬起了頭，神色狼狽，眸子卻亮得驚人。那眼神裡近乎狂亂的孤注一擲讓站在邊上的恩奇都心中一驚。然而在他開口之前，蕭晨已經拿起手機迅速撥下了一串號碼。
「喂？」幾聲鈴響後，電話那端響起了沉穩淡漠的女聲。
「舞彌，讓衛宮切嗣來找我。」
「什麼？」饒是舞彌的冷淡，也不禁因這突兀的要求愣了一下。但是蕭晨沒有讓她再問下去，她握著電話的手像死人一樣冰冷，尚且帶著連自己都不自知的神經質的顫抖。但是聲音已經完全鎮定了下來。
「我知道你們監視著這裡，切嗣應該就在附近才對。讓他來找我。如果他還想得到聖杯的話，讓他三分鐘之內來我這裡。」
「……五分鐘。」如她所料的，舞彌只是遲疑了不到一秒，」最快也要五分鐘。」
「好。」蕭晨沒有任何猶豫的點了點頭，然後迅速掛機，撥下了第二個號碼，這次，她甚至沒等對方出聲，就在電話接通的瞬間直接開口了。
「綺禮，計畫提前了，聽好我接下去的話。」
-103：46：54
襲擊到來的非常突然。
至少，對於對愛因茨貝倫城堡中發生的變故一無所知的索拉來說正是這樣。
紅發的女子緊緊握住自己刻印著兩枚令咒的右手，背靠著廢棄工廠的立柱，雙眼圓睜，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幾分鐘前，就像是浮出漆黑水面的白骨一般，毫無徵兆的，一個接著一個的，那些帶著白色骷髏面具的漆黑身影在廢舊廠房的空地間漸次出現。只是一眨眼，那些暗夜中突然到來的襲擊者就將察覺到不對毅然出戰的Lancer包圍在了中間，構成了怪異的包圍圈。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索拉沒有一刻這麼想尖叫。肯尼斯不是說Assassin已經被殲滅了嗎？那麼現在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正在和自己的騎士戰鬥的這些東西是什麼？！而且，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不是說每個職階只有一人的嗎？那麼現在的這個數量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十個？還是二十個？又或者是三十？四十個？
她不知道。雖然有魔術師的才能生在魔術名門卻沒有繼承家族的女子並非真正的魔術師。 她無法使用魔術銳化自己的感官。所以當戰鬥打響之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躲藏在建築物的陰影裡，看著自己的騎士與那些漆黑怪異的襲擊者們戰在了一起。
在她的視界裡，騎士蒼綠色的身影如同撕裂漆黑陰影的狂瀾。她看不清他的動作，只能自他槍間帶起的鮮紅和敵人的慘叫中推測戰況。然而，就算是那些代表騎士的優勢的敵人的慘叫也不能讓她安下心來，因為哪怕打倒了一人，夜色的陰影中也會有新的，完好無損的帶著白色骷髏面具的黑色人影出現。
那些人影看上去完全不同，有巨漢，也有老人，有孩子般的矮個子，還有女人的身形。他們使用的武器和戰鬥方式也截然不同。雖然堅信著騎士的強大和英勇，索拉依舊看得心驚膽戰。
不是為了己方的勝利。而是擔憂騎士的安全——Lancer不會輸的，但是，他萬一受傷的話……
這個念頭讓索拉的心一下子緊縮了起來。她抿緊了唇，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這一刻她完全忘記了一牆之隔身受重傷尚且無法自由行動的未婚夫，忘記了襲擊的前一刻自己還在因騎士的冷淡暗暗傷神，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安全。她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Lancer受傷！
然後下個瞬間，她一激靈，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
對了，她還有令咒！
只要用了令咒，她的騎士，就絕對，絕對沒有問題了！
紅發女子立刻抬起了手，然而突然的，她的喉嚨就像被什麼扼住了一般，哪怕徒勞的動著嘴唇，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不是好像。而是確實的，被「什麼」扼住了。
「喀嚓。」——不是自耳膜，而是自皮膚傳導到大腦中的，「什麼東西」被折斷的聲音成了索拉最後的意識。
而於此同時——就在另一個帶著白色面具的漆黑身影丟下紅發女子被折斷了頸骨的屍體，沖入同伴們組成的包圍圈的同時——包圍圈中心的騎士手中的紅色長槍陡然一頓。
與禦主之間的聯繫，斷絕了。
不需要回望不需要確認。身為Servant的本能讓Lancer瞬間明白了發生了什麼。
「卑劣之徒！」他的神色如冰一般冷硬，騎士的蜜金色的眸中，悲愴與怒火驟然炙熱，而與之同時被點燃的，是淒烈的決然。
「就算拼上我迪盧木多.奧迪納最後的時間！也必將爾等全數斬於此槍之下！」
他怒吼著，如同賭上最後的魔力一般猛然揮動起了手中的雙槍沖入了敵群之中。
。
。
。
騎士的怒吼不僅傳入了包圍著他的Assassin們的耳內。
正開著車在山道上疾馳的言峰綺禮同樣由與Servant的感官共用中聽到了Lancer的宣言。而就在這宣言之後的數秒之內，他與Servant之間的聯繫也被切斷了。
雖然成功偷襲了對方的Master，但是就算Lancer存在於這世界上的時間已經進入了倒計時，Assassin也不是豁出去了的騎士的對手。
但是，失去了Servant的男人沒有任何惋惜或不滿的神色，實際上，他的表情根本沒有絲毫變化，只是微微側了側頭，看向了後視鏡。
「Assassin被消滅了。」
「那麼Lancer也差不多了。」後座上傳來了優雅沉穩的磁性聲線。遠阪時臣微微蹙了蹙眉，不過很快，他的眉梢又舒展了開來。
「雖然不知道我們的盟友為什麼那麼著急，不過，」遠阪家的家主稍稍向椅背上靠了靠，在膝蓋上交疊起了雙手，「……只要結果能夠完美就可以了。剩下的，就看她的表現了。」
「……是。」
「希望她不會讓我失望。」說完這句話的瞬間，遠阪時臣覺得自己似乎在弟子漆黑淡漠的眸中看到了一絲細微的波瀾——然而那個神色非常短暫，還不等他細看就消失了。
……大約只是路燈光影交替下的錯覺吧。遠阪時臣這麼想著，很自然的將這個細節腦海裡掠了過去，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了接下去將要進行的步驟裡。
「綺禮，還有多久到圓藏山？」
「二十分鐘左右。」
-103：27：09
「恩奇都，還有多久到圓藏山？」
「二十分鐘左右。」
「是嗎……」 Assassin被回收的時候觸覺消失了，而之後緊接著，Lancer也回到了她這裡。即使與大聖杯聯手作弊，蕭晨也依舊不能免俗的在接連回收了兩位Servant後陷入了脫力的境地。更不用說她還負擔著Berserker的供魔了。
那位黑騎士實在太耗魔了，即便用光了兩枚令咒讓他維持著近乎巔峰的狂化狀態，他依舊從她身上抽取了大量魔力。現在，他應該正毫不憐惜的肆意揮霍著它們吧。
完全狂化的Berserker對上Saber的戰鬥，一定非常精彩。真可惜她看不到了。
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移動了一下沉重的身體，往椅背上靠了靠，駕駛座上的恩奇都立刻擔憂的自後視鏡重投來了注意：「很難過嗎？」
「不，我完全沒問題。」她搖了搖頭。是的，雖然身體非常難過，但是她什麼問題也沒有。他陪著她，他還在她身邊，他支持著她的決定。現在，有了這就足夠了。這麼想著，她如同高熱的病人一般蒼白卻泛著不正常的潮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那抹微笑沒有逃過恩奇都的眼睛。綠發青年的眉梢擰了擰，遲疑了一下，但終於還是沒有開口。
倒是蕭晨看出來他想說什麼了，內心泛起了一點苦澀，她無奈的彎了彎嘴角，先一步開了口，說出了他的疑問。
「恩奇都，你想問我為什麼這麼急躁吧？」
「與其說是急躁……」既然她率先鬆口，恩奇都也不再顧慮了，「不如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讓衛宮切嗣命令吉爾去打那個大個子啦。」他說著，看了看副駕駛座上不僅陷入深度昏迷還被綁成了個粽子衛宮.真.Archer Master.切嗣，「無論是讓Assassin和Lancer同歸於盡還是讓Berserker攻擊Saber我覺得都沒什麼問題，不過這樣用令咒命令吉爾，他會很生氣的哦。而且他一定一下子就會發現衛宮切嗣只是道具，命令是夏哈特你下的。」
何止是很生氣這麼簡單。
雖然是明確的知道後果的決斷，但是被恩奇都這麼這樣說出來，蕭晨還是忍不住很想苦笑。她沒有看到當時吉爾伽美什的表情，但是當他們的車駛離愛因茨貝倫城堡時身後那爆發性的殺意和籠罩了整片天幕的金色足夠說明情況了。
那憤怒正是對著自己的。正像恩奇都說的那樣，吉爾伽美什不會猜不到這命令背後站著的是自己的影子。更何況自己如此膽大包天的坑了他一把之後，然還什麼都沒跟他說的就跑了。
他現在一定已經出離憤怒了吧？也許因此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了也說不定。畢竟他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自己這記悶棍下去，就算有百年愛戀估計都要冷卻了。「雜種然敢對本王做出這種忤逆犯上之舉」什麼的，看，連臺詞她都幫他想好了。
可是，這也是迫不得已的啊。畢竟她不能確定吉爾伽美什會不會阻止自己接下去的舉動。她必須找個辦法牽制住他，以吉爾伽美什的實力，如果他在自己準備的時候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鐵了心要破壞聖杯降臨的儀式的話，那可真的要功虧一簣了。
再說，她也確實需要儘快回收Rider。大帝很強，韋伯的幸運值足夠高。她不能讓這兩個不受自己控制的因素變成她接下去行動中的變數。
所以，她親手玷污了吉爾伽美什的驕傲。
「這的確，是我的錯。」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啦。」
「嗯，我知道。不過，恩奇都，雖然也許聽上去和像藉口，但是，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她頓了頓，看著他投來疑惑的眼神，忍不住真的苦笑了出來。
「我們沒有時間了。」
「沒時間？」
「對。沒時間了。聖杯必須在明天日出前降臨。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離圓藏山越來越近，她的身體卻越來越重。但是，既然已經打算講出來了，那麼乾脆把能講得全部講完算了。她將目光移向了窗外，看著路燈投在路面上的，快速掠過的光影交割，強打精神繼續開口：「如果我不能讓聖杯在日出前降臨，不只是我的願望無法實現，就連整個冬木都會毀於地震。恩奇都，我不能告訴你為什麼我知道這個。可是這是千真萬確的，所以，我們必須在天亮前回收所有Servant的靈魂。」
其實，是不是千真萬確根本沒有關係。哪怕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大宇宙意志欺騙了她，她又能怎麼辦嗎？她敢賭這種可能性嗎？
更何況，大宇宙意志是不會欺騙她的——不知道為什麼，在心底的某個角落裡，蕭晨如此篤信著。
但是，這樣的理由，這樣簡直不是理由的理由，恩奇都會怎麼想呢？
蕭晨忽然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然而，「為什麼是地震？」
「誒？」蕭晨一下子抬起了頭，「你相信我？」
「當然，夏哈特說的肯定是真的。」綠發青年的眼中並沒有驚訝——不，也許只是她錯過了也不一定——他看上去似乎完全的，毫無障礙的接受了她的解釋。甚至在她看過來的時候，他還帶著狡黠的表情，對著她故作嚴肅的點了點頭補上了一句：「既然如此，那麼不告訴吉爾也好。省得他又犯二。
這時候，到底是應該感動還是應該吐槽呢。
蕭晨眨了眨眼睛，努力止住眼眶中泛起的濕意，終於也微微揚了揚嘴角。
這表情似乎讓恩奇都放心了一點，他重新將視線集中在了前方的路面上，像是故意活躍氣氛一樣的又問回了剛才的問題。
「你還沒告訴我呢，夏哈特，為什麼是地震啊？」
「我也不知道。」蕭晨搖了搖頭。
她的確不知道，甚至，不如說她比誰都更想問這個問題。一周目想要逃離衛宮切嗣這個大殺器卻反而自己送上了門；當女演員的時候好不容易有了見閃閃的機會卻莫名其妙的死在路人甲手裡；在蘇美爾總算能和那個人在一起了卻因為身體衰弱這種人力無法阻止的原因死於難產；而這次，明明一切終於都順利了卻碰上地震。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覺得自己的穿越經歷甚至已經不能用炮灰去形容了。這種程度的幸運E-超級大苦逼，簡直就好像冥冥中有一隻手不允許她碰觸聖杯，不允許她和吉爾伽美什有個好結局一樣。
她忍不住想苦笑，但是，陡然的，一個念頭極快的掠過了她的腦海，她剛彎起的嘴角一下子僵住了。
等等！「冥冥中就好像有一隻手」？！
她忽然渾身發冷。
她本來以為這只手是大宇宙的意志，可是……
不可以告訴任何人你是個穿越者，不然你會被這個世界直接抹殺。
嗯？……嗯，這個我還真能滿足你誒。
我真的有傷害你嗎？
蕭晨。我可不是開玩笑的，這次可是我在規則之內破例給你的機會。
……呐，蕭晨，事到如今，你該不會還以為，你每次的死亡都是我做的吧？
如果，不是呢？
如果真的像大宇宙意志說的一樣，導致她死亡的，不是它呢？
那麼，那只手，又是什麼呢？
答案，就這樣毫無預兆的，非常簡單的，簡直就像原本就呈現在那裡一般的浮了出來。
那是一個最顯而易見，最理所當然，她最應該優先想到，卻因為根深蒂固的慣性思維而被她從一開始就忽略了，甚至從來不曾納入考量範圍的答案。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手指再次神經質的顫抖了起來，蕭晨低下了頭，感覺到握拳的右手，指節都掐進了皮膚裡。
她現在好想笑，事實上如果不是咬著嘴唇，她覺得自己一定會笑出聲來的。
自己然可以愚蠢至此，果然父親大人說得對，她這樣的人，根本沒有可能成為優秀的魔術師。
不，事實上連稱職都做不到。
這麼簡單的答案，她然直到現在才明白。
「蓋亞……和阿賴耶……」
她其實應該感到自豪才對的吧。
一次又一次將她這個穿越者打入深淵，甚至不惜引發地震阻止她得到聖杯的，這個世界的抑止力然如此的重視她嗎？
第92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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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現代人講求的是自由民主,然而無人能夠否認人類社會賴以存在的根本之一就是其明確的階級性。
「君臣父子」，「君主騎士」，古今也好東西也罷，就算偶有例外,身為人類的一員,即便不滿也不得不承認,上層轄制統帥命令下層向來是世象的公理。
然而,一群叫做「魔術師」的,主觀積極的尋求著背離「人類」顛覆「常理」的道路的「異端」們卻用極其粗暴的方式將這種階級性打破了。
召喚來被稱為Servant的,英靈的複寫體，以三枚令咒加以束縛操縱。哪怕對方是無論能力，氣量，智慧，神秘度甚至曾經的權勢，流傳在歷史中的偉業都不是自己所能望其項背的，「階級」遠在自己之上的存在，但在有限的範圍內，他們確實成了魔術師手中所操縱的工具。
「欲令其生則生，欲令其死則死。」——這短暫有限卻實實在在存在的操控權，即便以這樣的言辭來形容也不為過。
這一點，被召喚的Servant們自然也清楚明白。只不過他們之中有人確實毫不在意，有人嗤之以鼻，有人能以自己的氣量扭轉局面，有人看在被以禮相待的面子上維持著脆弱的平衡，有人則期待借此逆轉的上下關係達成自己的心願。
但是，無論他們出於什麼考慮暫時容忍了這階級倒轉的局面，這都只是「暫時性」的。實質上的階級性卻並不會因此而逆轉毀滅。對於這些本質上的「上位者」而言，能夠容忍，或者說接受「魔術師」們的支配，只是因為「魔術師」們暫時還沒有踩到他們的底線而已。
然而所謂的底線，本來就是用來打破的。
槍戟交鳴之聲響徹雲霄，刃風與劍氣撕裂大地。扭曲的執念與狂亂的暴戾點燃漆黑炙炎灼燒在空氣中，清冽高貴的鬥氣與堅定不移的王者之心則化為疾風狂瀾滌蕩其間。身負不義之罪的黑騎士早已驕傲不在名譽蒙塵。混亂干擾了他的神志，不甘蒙蔽了他的思考。他向著曾經的主君二度舉劍相向。然而哪怕目光癲狂，他被污染的神志中依舊留存著連他自己亦無法查知的悔恨與血淚。
劍與劍，湖中之劍與石中之劍撞擊出震耳欲聾的尖嘯。仗劍相迎的君王神色清冷銳利，仿佛自那曾並肩迎敵的雙劍撞擊聲中聽到了騎士的嘶啞哀鳴。 「王不懂人心」。那是誰說過的話？開國之主或是亡國之君，被憧憬被戀慕被擁戴或者被欺瞞被背叛被拋棄，世人加諸於他身上的評價何其複雜何其悲劇，甚至亦曾令他心生悔意滿目迷茫。然而此刻，面對昔日的友人臣子知己叛徒，他掩去震驚與悲涼，手中的劍刃上承載的只有天選的責任與為王的驕傲。
沒有人可以永遠立于正確的道路上，你的錯，我也有錯。但是，我的朋友，如若我的寬容反陷你入地獄，那麼這一次，我將施以制裁。我定會拯救你，一如我曾經引領你。
心象具現的幻影侵蝕現實，歷史中的一幕吞沒世界。冷夜的天幕被碧空與驕陽取代。滾滾黃沙之上，自記憶中被喚醒的軍勢浩蕩衝鋒，馬匹奔騰如擂鼓。無需號令無需動員無需顧忌無需保留，只需跟隨最先端的那個威武雄壯的身影，向著世界盡頭，向著此世能夠到達的最遠的彼端，向著征服，向著勝利。同樣，向著擋在王者征服道路上的此世之敵。紅袍的偉人豪放的大笑，哪怕此戰來得突兀，他面色中也毫無懼意。不，無論生前死後都沉浸與征服世界的夢想中的王從不知畏懼為何物。這天地如此遼闊，無處不充滿未知。陌生的強者也罷陌生的土地也好，只要未曾納入自己的版圖，那麼就有一會的價值。相比之下，己身實在太過渺小。然而以渺小的人之軀毫無畏懼的，鬥志昂揚的向著世界進發，才是他終成偉大的原因。
如此興奮的對手讓金髮王者如血的紅瞳裡閃過了猙獰冷洌的酷寒之光。有多久沒有人敢於如此挑釁他了？或者說，曾經有過人敢於如此挑釁他嗎？此世是為王庭，他的聲音即為道理。身為「絕對」的王者，此等挑釁讓他的憤怒勃發激昂，然而身為強者，這對手卻讓他掌中的鎖，手中的劍，背後的兵刃刀斧發出了渴血的蜂鳴。
你若揮戈，我必征討。你若越界，我必格殺。竭盡全力的來吧。然後聲嘶力竭，滿身鮮血的倒在我的腳下。 這世界，從來不需要兩個強勢的君王。感到榮幸吧，本王的至寶將飲盡你的鮮血，這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王與臣子，主君與騎士，友人與叛徒。
王與王，最古之君與征服之主，世界的主人與力圖征服這世界的偉人。
現實世界與心象世界，寒冬冷風的深夜與炙陽碧空下的沙漠，世界的表側和侵蝕表側的固有結界。
超越想像，如同幻覺，宛如奇跡的戰鬥正在同一時間的同一處打響。
這戰爭來得毫無徵兆，作為唯一在場的Master，韋伯只來得及將三枚令咒全數添附在自己的Servant身上試圖為他和自己的勝利添加籌碼。然而，當他也被拉入戰場，眼前恢宏如史詩畫卷的戰局只一瞬便攥住了他的心臟讓他忘了自己忘了目的忘了聖杯。
瞠目欲裂，張口結舌，心神蕩漾。
在烈陽下魁梧豪邁引領軍隊的鮮紅身姿如同烙印般炙燒在少年的眼底。
他渴望證明自己，而那個人引領他看到了遠超過這之上的宏大夢境。他曾怨恨無人明白自己的才能，無人理解自己的夢想，然而，在那個人的偉業面前，他才知道，自己，甚至是自己的心願，究竟有多渺小。
那被萬眾信任的姿態，那勇往無前豪邁奔放的氣魄，那寬厚博大包容一切的胸懷——他渴望奇跡，然而，此刻他才知道，他已經得到了奇跡。
那夾雜在嬉笑中的教誨，那隱藏在粗豪下的鼓勵，那嚴厲眼神下的肯定和讚賞——他想要向世人證明，然而，此刻他才知道，他已經得到了證明。
魔術師們渴求聖杯，他們將自己最深的心願寄託於這萬能的許願機之上。但是現在，此刻，他已經不需要聖杯了。
名為韋伯的魔術師的心願已經實現了。
有一位偉大的王者承認了他的能力，將他納入麾下，帶領他奔赴戰場。
世上已經沒有比這更高的榮耀了。
就好像，哪怕他還是個少年，他也可以確認，世上已經不會有比自己眼前更加恢宏更加絢麗的戰場了一樣。
然而，即便如此，這也依舊是不義之戰。
最後的使魔在刀劍掀起的魔力的餘波中毀滅，腦海中的畫面就此斷絕，她微微晃了晃頭，將注意力轉向了眼前的場景。
水銀與鮮血，翡翠，紫水晶和紅寶石，熔化的黃銅與銀在平整空曠的地面上勾勒出精緻玄妙的線條，就像將魔術師心中的貪欲巨細靡遺的具現化出來了一般，尚未完成的巨大魔術陣已然開始貪婪的吞噬著圓藏山大靈脈中流瀉出來的魔力。充沛的魔力共鳴的光彩與明亮的月色交相輝映，映襯著近在咫尺的柳洞寺那古樸典雅的建築與莊嚴大門上的牌匾，益發顯得詭秘而違和。
本土的神祗，佛教的寺院，神秘的靈脈與異國的魔術。
這還真是嘲弄又諷刺，違和又可笑，荒唐又滑稽。
就如同方才還能看見的那場戰爭一樣。充滿尖銳的矛盾和複雜。
屈膝斜坐在地上，她看著正在修飾魔術陣最外側的遠阪家家主和他，或者說她的弟子，露出了淡淡的，看不出真義的微笑。
這是不義之戰。無論以何種理由什麼藉口怎麼粉飾，聖杯戰爭其根本就是一場不義之戰。
然而，這場不義之戰，也終於要到盡頭了。
月光之下，遠阪時臣的神色看上去非常清晰。永遠優雅嚴謹的魔術師眉頭微皺，目光嚴肅神態沉著，從她的角度看去，那表情與遠阪家的父親大人簡直一模一樣。她忽然就覺得，這一刻，她才真正的明白了父親大人的話。
魔道既為外道。
無倫是試圖顛覆生與死，靈與肉的界限，妄想招來天之杯的愛因茨貝倫；還是拋棄了身為人的幸福，壓抑人性投身魔道，妄圖前往世界之外側，渴求根源的遠阪；又或者曾經高潔正義，卻因為不願接受失敗執著的尋找永生之法乃至本末倒置的間桐，其實本質都是一群醉心於外道，醉心於奇跡，醉心於人力所不能達到的存在的瘋子。
以及被這三者的所打造的容器所吸引來的，如同飛蛾撲火一般的其他魔術師們。每一個每一個，骨子裡都是瘋狂的。
而她也一樣。
我們都是為了自己的願望踐踏別人的榮光，為了自己的目的讓別人流血的瘋子。
她的笑容愈加深刻了一些，在魔術陣和月色的光彩下，本就白皙的皮膚看上去簡直白得透明。言峰綺禮檢查完自己負責的部分，直起身，一入眼的就是她那樣的表情。
非常陌生，卻又非常熟悉的表情。
男人漆黑的眸子顫了顫，像是不自覺似的動了動嘴唇。
他沒有發出聲音，可是她看到了。
他在說，「老師」。
蕭晨愣了一下，但很快的，她拋下了內心的複雜，表情柔和了下來，微笑著朝他招了招手。
黑衣的神父幾乎是條件反射的邁出了步子朝她走了過去。回應她的呼喚已經成了他的習慣。蕭晨眼看著遠阪時臣似有所覺的微微抬起頭投來了疑問的眼神。但還不等她解釋，魔術師很快就不在意的低下了頭去繼續自己的工作。顯然對他而言，弟子與小聖杯的交流遠沒有勾畫魔術陣來得重要。
或者，他覺得驅使自己的弟子走向小聖杯的只是好奇心？
不過無論是哪種，遠阪時臣的不在意對蕭晨都是件好事，看著高大的神父在距離自己一步之遙處停下步子，她微笑著向他伸出了手。
「來，綺禮，到我身邊來。」
她已經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了。事實上，到了圓藏山之後她就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為了保持最基本的活動能力，她甚至不得不讓恩奇都靈體化以減少負擔。
所以，這樣的要求倒也不是撒嬌，只是綺禮的身高，讓她這樣仰頭看著，還真有點吃力。
顯然言峰綺禮也發現了這點，他單膝在她面前跪了下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女子的手非常纖細柔軟，沒有一點力氣，毫無威脅性，但同樣的，也毫無生氣。
簡直像冰一樣冷——這觸感不知道為什麼讓他覺得難以忍受。下一秒，在他自覺之前，他已經將她擁入了懷中。
她似乎錯愕了一下，但是卻沒有掙扎——也許只是沒有力氣掙扎？——這個想法一瞬掠過言峰綺禮的腦海，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她的手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輕輕的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忍不住摟得更緊了一點。
一如他預料的那樣，冰冷的不止是手，這具身體就好像已經正在漸漸脫離人類的存在一般，體溫全失，哪怕在這麼近的距離也感覺不到心跳。哪怕試圖以這樣的姿勢溫暖她也是徒勞。哪怕這樣將她鎖在臂彎之中，內心也無法控制的湧起了空虛的錯覺。
就好像只要一不注意，她就會如同前幾次一般忽然從自己手中消失一樣。
不，這並非錯覺。
曾經目睹過聖杯降臨的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等待她的是什麼。
然而，當她靠在他胸口，輕聲開口的時候，他的心臟卻一下子被無法言說的炙熱填滿了。
「綺禮，謝謝你。謝謝你為我所作的一切。」她說，聲音輕不可聞，完若耳語，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那聲音，和記憶裡完全一樣，不，甚至比那時更加柔雅而堅定。言峰綺禮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如果是以前的他，此時會怎麼做呢？
啊，對了，曾經，在再次見到她之前，他曾經幻想過無數次重逢時的情景的。他曾打算如果重逢的話一定要如以前一般跟隨在她身邊，保護她輔助她支持她照顧她讓她習慣自己的存在佔據她身邊的空間。也曾想過乾脆囚禁她鎖住她，折斷她的手臂打斷她的雙腿用鎖鏈扼住她的頸項讓她便成隻屬於他一人的東西。甚至還曾決定為了不讓她再逃離不讓她再隕落不讓她再消失，他要親手殺了她。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知道她此次會成為小聖杯的話，一定會採取最後一種方式的吧？在她傾盡全力想要獲得的聖杯之前，在她唾手可得的勝利之前殺掉她的話，她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她會悔恨嗎？她會絕望嗎？她會用即將消失的靈魂永永遠遠的記住她嗎？——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的話，所想所思的大約就只有這樣的內容吧？
然而此刻，他卻什麼也不想做了。
臂彎中是柔軟脆弱冰冷的肢體，只要微微用力，就可以簡單的破壞折斷。這個人給予了他生之喜悅，他本以為如果不能再度品嘗這喜悅，那麼至少，她的死能讓他再無遺憾。但是並不是這樣的。
他又一次弄錯了。
大約是因為「愛」這種感情對他太過不熟悉。所以他才一直在犯錯。最初他不明白自己對她的執著，之後他不明白她對自己的意義，再後來，他搞錯了想從她那裡得到的東西。
直到她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不，也許，還要更早一點。
事實上這次他騙了她。他在和她相認時告訴她自己是在她死後的第四年在執行任務時忽然穿越了世界，重生在了這個世界的少年時代的自己身上。但事實卻並非如此。他失去她的時間不是四年，不是十四年，甚至不是四十年。事實上，在上一個世界，在」遠阪藤乃」去世之後，他花費了一生在世界各地尋找她的存在。
但是直到死亡也降臨在了他的身上，他依舊一無所獲。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才醒悟到了自己的錯誤。
他曾以為他愛的是她微笑下的憂鬱，鎮定下的恐懼，堅強下的脆弱，柔韌下那種隨時會被摧毀的纖細。
然而當他也面臨死亡的時候，他的回憶之中最為清晰的，卻是她看著自己的信賴的眼神，和那種如同春日的微風一樣，毫無陰霾的幸福的微笑。
——就好像，她看著那個Arhcer一樣的表情。
——他是愛著她的。
那一瞬間，他自嘲的只想笑。他原以為她給他帶來了活著的感覺。他原以為他因為對她的感情而得到了生的喜悅。卻沒想到，他從一開始就錯了。
是因為她，他才活著。
他是愛著她的。並非只是摧毀，並非只是依存，並非只是想要抓住唯一帶給自己喜悅的存在。
他是真的，愛著她的。
胸中湧動著那是令人幾乎無法呼吸的炙熱。伴隨而來的確實如同荊棘一樣深深紮進血管扼住心臟的疼痛。這是令曾經的自己無比陌生不知所措的感情，現在的他卻已經確實的明白這感情的意義。炙熱來源自戀慕與□，如此脆弱的她讓他幾乎無法克制玷污她蹂躪她的，而疼痛卻來源於憐愛與悲憫。
永遠不能停止的矛盾的螺旋，他在想要毀滅她的同時，又比任何人都來得更加珍惜她。他比誰都來得更眷戀她悲傷絕望的容顏，但同樣的，他又比任何人都更思慕她給予的溫暖。
他的愛依舊扭曲，他的存在依舊污穢，他所追求的東西依舊背離了天父的啟示。
但是他是真的愛著她的。
所以，這一次，他不會再傷害她了。他不再想囚禁她了，他不再想擁有她了。
他所想要的，已經籍由她的手實現了。她讓他明白了何為活著，何為喜悅，何為心跳，何為熱情。
所以這次，換他來實現她的願望。
如果她想要獻祭自己的話，他就為她搭建祭壇。如果她想要取得聖杯的話，他就為她獻上祭品。如果她微笑著迎接死亡的話，他就目送她到最後一刻。
她若願生，他為她施以洗禮。她若願死，他為她念誦悼詞。
他是愛著她的。無論是她的幸福，還是她的悲哀，無論是她的堅強，還是她的脆弱，無論是她的快樂還是她的憂鬱，無論是她生時甜美的笑容，還是她死後冰冷的屍骸。
他愛著她給予的溫暖，也將同樣愛著她消失後所留下的苦痛空虛與悔恨。
他將甘之如飴的吞下她給予的一切。
這就是，他愛她的方式。
「您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他睜開眼睛，如同殉教的信徒一般虔誠的吻上了她的髮絲。然後鬆開懷抱站起了身。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了魔術師的聲音。
遠阪時臣的語調依舊優雅穩重，卻難以掩飾其中隱藏的激動與期待。
「綺禮，把愛因茨貝倫小姐帶過來吧，」他說，「儀式已經準備好了。」
第93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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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到極致的光之洪流再次在愛因茨貝倫城堡前的空地上沖天而起。 就如同在此處親手斬殺許德拉時一般。那炫目的,幾近純白的光彩將黑騎士的身影整個吞沒了進去。
這一幕本應搭配著震耳欲聾宛若龍吟撼動天地的轟鳴，然而此刻，雙手握著劍柄保持著揮劍的姿勢，Sabe卻覺得四周萬籟俱寂,一片死寂。
靜得甚至於他可以清楚的聽到黑騎士手中的劍刃破碎的聲音。
「喀嗆」——「無毀的湖光」在「誓約勝利之劍」的光芒衝擊下化為碎片。
那劍身設計與他手中之劍如出一轍的寶劍——作為經非人者之手鍛造證明的精靈文字刻印。銳利刀刃在月下的反光有如閃耀光芒的湖水。那是遭受任何打擊都絕對不會毀壞的無窮之劍。那把劍只有被歌頌為「完美騎士」的他才有資格擁有。
正是因為看到了此劍,Saber才洞悉了黑騎士的身份。
然而那把劍,現在碎了。
「蘭斯洛特……」
澀苦的聲音終於從他口中漏了出來。
黑騎士於是抬起了頭,他的面罩早就在戰鬥中被擊碎,暴露出了漆黑憤怨的狂氣下的面容。過去曾經使無數婦人羡慕的美貌已經蕩然無存。他因為昔日的憎惡而消瘦憔悴形同鬼怪,只有充滿憎眼的雙眸放出光芒。那是因為詛咒最終喪失了自己的一切，活死人般的相貌。
現在，誓約勝利之劍的龐大魔力讓那張面容也模糊了。
他即將消逝。
Saber看著眼前早已沒有往日的尊嚴和顯貴、墮入狂亂之座而徹底改變的身影，再一次深刻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即將消逝。
懷著對自己的恨意。
明明是自己所下的決定，明明是自己親手施以的制裁，然而此刻，Saber卻忽然再也無法壓制內心的複雜。悔恨與不甘在王者翡翠色的眼睛中翻湧，凝結成了如同深可見骨的痛楚痕跡。
你就這麼憎恨著我嗎？
他是多麼想這麼問。
我從未憎恨過你啊。
他是多麼想這麼說。
但實際上，他能做的卻只要挺直脊背站立在原處，看著那耀眼的純白魔力，將騎士漆黑的身影吞沒。
這一刻實際上非常短暫，他卻覺得時間仿佛凝滯了一般變得無比漫長。翡翠色眼眸的王者緊緊的抿住了唇。然而就在此刻，身影已經開始消散的黑騎士忽然露出了微笑。
王者的神情完全僵住了。
沒錯。那是如同往日他們並肩戰鬥之時一般的，如同他們當年初見之時一般的微笑。
「吾王啊……您終於……」
帶著那樣的微笑，黑騎士向著Saber伸出了手，嘴唇輕微的闔動著。
終於？終於什麼？王者不知道，他只來得及猛然驚醒，瘋了一般的向那個人伸出手。可就在他的指尖還沒有觸及到那個人的時候，支撐黑騎士存在的魔力終於完全消散。他的身影驟然崩塌，與沒來得及說出的話一起消失在了空氣裡。
「蘭斯！！！！！！！！！！！！！」
仿佛用盡全身力氣一般嘶吼著他的名字，劍尖從Saber手中墜落，重重的□了堅實的土地裡。
然而，這並非是結束。
因為就仿佛是等待著Berserker被消滅這一信號一般，Berserker的身影剛一消散，宛如震動著空氣的海浪一般的魔力就跨越了遙遠的距離朝著Saber奔湧而來直接撲打在他身上。
王者的身影瞬間搖動了一下，他握劍的手猛然用力狠狠抓住了劍柄，但卻不是對著敵人，而是向著自己。
這並非出於他自身的意志。Saber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下一秒，他的神色扭曲了。
「遠阪時臣！！！！！！！！！！！！！！！！」——那魔力來自身為Master所有的令咒，而那命令的內容讓王者發出了嘶啞的怒吼。
——以令咒命令，吾王Saber啊——
低沉的話語從Saber的靈魂深處撼動了他的身體與靈魂。這個聲音如此清晰，其中的優雅與堅決他再熟悉不過。
然而，內容卻是Saber從未想過的。
——請自盡——
「你這個……」
——以令咒再次命令，吾王Saber啊，請自盡——
「卑劣的魔術師！！！！！！！！」
——以令咒三度命令，吾王Saber啊，請自盡——
劍刃之上卷起了旋風。從被解除的風王結界中心，現出了黃金之劍的真容。
即便擁有極高的對魔力，身為Servant的依然忠實地接受了令咒的命令。寶劍開始逼近持劍者的身體，手臂完全背離了Saber的意志。
下一刻，潑天的鮮血飛濺而起。
而於此同時，愛因茨貝倫城堡另一側的空間被從「內部」猛然撕裂。硝煙與炙熱一瞬間激蕩出了激烈的旋風，在這旋風之中，顯露出了來的，僅有金髮的最古之王，與淚流滿面的少年魔術師的身影。
這一夜，作為前所未有的異常天象發生之日，註定在冬木市的人們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連日的北風在深夜時分突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與這冬日氣溫完全不相稱的濕熱與沉悶。就在一般市民還一無所覺，沉浸在深重的睡眠中的時候。沉重而磅礴的魔力正被從遍佈城市各處的靈脈中調動了起來。那些魔力奔湧彙集，它們的目的地，正是位於圓藏山柳洞寺處的大空洞。
漆黑的天幕被異常彙集的，幾乎實體化的魔力浸染成了血色一般濃稠的暗紅。越是靠近靈脈中心，空氣愈顯得滯澀而厚重。到了作為儀式中心的，搭建在柳洞寺大門外空地上的臨時祭壇的時候，空氣已經被濃稠的魔力浸染到了酷夏一般，甚至會讓人覺得炙熱的程度。
鮮紅色的蒼穹；光華流轉，如同活物一般吞噬消化著魔力的魔術陣；天空中不停飄落的，如同雪花一樣的魔力結晶碎屑；以及如同失重一般懸浮在魔術陣中心的，銀髮少女的身影。
紅衣的魔術師此刻正神情肅穆的注視著這一幕奇跡的前奏，他看上去非常鎮定卻難掩那雙透藍的眼底深處清晰可見的激動，然而他身側的黑髮神父卻心如止水。
在兩人的注視下，魔術陣中心的少女全身猛然一震，然後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中已經失去了往日的靈動，她微笑的神色卻絲毫未變。
「Saber已經確實的收到了。」她開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景象的關係，柔雅的聲音在此刻聽來分外空靈。
不過無論什麼樣的口氣對於現在的遠阪時臣來說都無所謂，紅衣的魔術師恭敬的低下頭行禮，聲音中卻帶上了一絲急切：「既然如此，那麼愛因茨貝倫小姐，您的Ruler……」早在盟約簽訂之時，遠阪家的家主便被告知了愛因茨貝倫家的秘密武器的真相。在他看來，現在正是盟友履行契約的時候。
然而，少女卻回答：」不急。」
「什……」遠阪時臣睜大了眼睛。但少女下一刻就讓他知道了原因。
「他來了。」
誰？！——這個問題並沒有問出口，因為就在少女聲音落下的瞬間，如同流星一般的金色猛烈的劃破天際朝著魔術陣直沖而來。那是黃金色的寶具之雨。簡直就像是要將憤怒全數傾瀉而下一樣，成百上千把寶具的攻擊範圍將在場的所有人全部籠罩了進去。但那些寶具並未降臨在眾人身上，因為一個聲音阻止了它們。
「天之鎖！」
粗大的鎖鏈在一瞬間編織出了密實巨大的網路將黃金之雨全部攔截在半空，接連不斷的金屬相撞的轟鳴聲在這一刻彙聚成了尖利得幾乎撕開耳膜的巨響，伴隨著耀眼的火花填滿了視線。紅衣的魔術師橫起手中的魔術禮裝擋在身前，然而進攻者的目的顯然不是他。金色的身影在火花與轟鳴的背景中躍下輝舟出現在眾人面前。吉爾伽美什看也不看被擊落的武器，最古之王手中握著乖離劍，面沉如水，眼睛緊緊盯在擋在魔術陣前，手持鎖鏈的綠發英靈身上。
「讓開。」
第一次，他看著他，面色森冷。
然而，對於摯友這前所未有的激烈憤怒，恩奇都只是搖了搖頭。
「對不起，吉爾，不行。」
「最後一次，恩奇都，給本王讓開。」
「不行，吉爾。」綠發英靈一步不退。
吉爾伽美什的紅瞳中瞬間掀起了酷寒的怒意的狂瀾，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下一刻就要揮劍的時候，他忽然將視線轉向了魔術陣中的少女。
「夏哈特。」那是，與他的怒火截然不同的，輕柔得，幾乎能被稱為溫柔的聲音。
已然失去了視覺的少女渾身一顫。她似乎想要維持鎮定的表情，但所有人都看到，就像褪色的花瓣一樣，微笑在她臉上消失了。她的嘴唇顫抖了幾下，終於將蒼白的容顏轉向了他的方向，發出了如同哭泣一樣的聲音。
「……吾王……對不起……」
那聲音如同奇跡一般的撲滅了王者眼中的寒意。吉爾伽美什閉上眼睛，再睜開，聲音裡也帶上了一絲暗啞。
「為什麼要道歉？」
「因為我欺騙了您。」
「我原諒你。」
「什……」少女的表情怔住了。
「我原諒你。無論你從我身邊逃走多少次，我都原諒你。無論你隱瞞了我什麼，我都原諒你。無論你曾經做錯過什麼，我都原諒你。夏哈特，你是我的，你的一切由我來背負。」吉爾伽美什看著少女震驚的表情，「只要你現在停下來，我就原諒你。」
「您……」
「停下來，夏哈特。」吉爾伽美什垂下了劍尖，對著少女伸出了手，「留在我身邊。」
這一刻，在吉爾伽美什身後，黑衣的神父握緊了拳頭全身緊繃，他修剪平整的指甲深深的掐進了手心裡，因為不同於身邊維持著警戒姿態隨時關注事態變化的遠阪時臣，他深刻的知道他的話，對她有多大的影響力。
不出他所料的，她動搖了。
是的，蕭晨動搖了。
哪怕視覺早已消失，眼前僅餘一片漆黑，無法從別人的神色中確認自己的表情，她也知道，自己動搖了。
——「留在我身邊。」——
那是，她從未奢求過的話語。
明明已經是即將失去人類功能的身體，淚水卻瞬間從眼中湧了出來，明明已經沒有觸感了，蕭晨卻可以清晰的知道那些液體正沿著她的臉頰墜落。
那是她曾經，那麼深刻的，那麼深刻的期盼過的話語。
天知道這一刻她是多麼想要握住他伸出的手，哪怕直到此刻，她也從不懷疑他給出的承諾。
放棄自己的願望，放棄聖杯。只要握住那只手，就一定可以留在有他的地方，留在他的身邊。
只要握住那只手，她就永遠不會再失去他了。
可是……
「這是……不行的……」
他是王，而她，只是這個世界的過而已。
是她干擾了他原本的軌跡。而她能做的，只有將一切都撥回正軌。
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太過自私了，是她太過愚蠢了。
更何況……
「已經，來不及了……」
火焰陡然自虛空中升起，就在眾人眼前，熊熊烈焰驟然勃發猛地舔舐上少女的身軀，吞沒了她的長髮，淹沒了她的肌膚，蒸騰掉了她滴落的淚水，將少女完全包裹在了其中。無論如何壓制，回收了六體Servant的小聖杯早已達到了顯現的條件。心思動搖的瞬間，少女再也無法維持人類的形態。她的「軀體」在火焰中頃刻崩潰，流溢著鮮亮光芒的黃金之杯在一瞬間顯露出了它真正的形態。
「這就是……聖杯……」
紅衣的魔術師發出了囈語一般的低聲，他的心靈早已被這一幕完全占滿，然而還不等他心中的喜悅之情升起，幾乎與新生的聖杯不相上下的磅礴魔力在直面聖杯的王者身上彙聚。
「……這就是，你的回答嗎……那麼，夏哈特……」火光中，沒有人能看清他的神色，然而所有人都看到他舉起了劍。
「開天闢地，乖離之……」
劇烈的氣旋在劍尖上湧動起來，對界寶具全無保留的一擊，足以將新生的聖杯完全撕碎。
但是，在場的人都不會讓他這麼做的。
「天之鎖！」無數鎖鏈如同長蛇在一瞬間纏住了王者的手臂，對神性加成讓他的攻擊停滯了一秒，而下一刻，鮮亮的綠色身影迎著他手中的劍撞了過去。
鮮血飛濺，原本就不是用來劈砍的劍形寶具瞬間貫穿了恩奇都的身體。綠發青年只來得及對著自己友人那無法形容的表情露出了一個狡猾的微笑，身形就陡然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而直到此刻，魔術師和神父的攻擊才姍姍來遲。
但是，已經沒有關係了。
就算遲到也沒有關係了。
就在恩奇都的身影消失的瞬間，令人難以想像無法形容甚至根本不能言傳的恐怖威壓如同決堤的潮水一樣從聖杯中瘋狂的奔湧了出來。血紅色的天穹被巨大的魔力的漩渦完全貫穿，在被攪碎的雲層的漩渦中心，一輪巨大漆黑的環繞著血紅「日冕」的「太陽」填滿了眾人的視野。
如同蕭晨計畫的一樣，當除了吉爾伽美什之外的七位Servant全數回收完畢的時候……
真正的「聖杯」，降臨了。
悠于 2015-4-24 13:47
第94章 GAME OVER？
GAME OVER？
——X——
那是這世上從未有人見過的景象。
如同要將整片天空,整個世界全部吞沒一般不斷壓向地面的,環繞著血色「日冕」的「黑日」在僅僅一息之間就擴大到了足以將視野完全填滿的地步。
就仿佛那裡才是世界的中心，就仿佛那裡才是一切的起點一般的,佔據著瞳孔的中心的「黑日」,以壓倒性的存在感，奪取了所有目擊者的呼吸。
「不是好像，那裡就是世界的中心啊。」
身後傳來了少女輕柔的聲音,紅衣的魔術師才猛然自眼前的景象中驚醒，他想要轉身,卻發現自己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束縛住了一般一動也動不了,然而還不等驚訝或是意外之類的感情升起,另外一種更加深沉的震撼已然讓他下意識的忘記了呼吸。
就一瞬間，魔術師身邊的「世界」完全改變了。
既沒有黑衣的弟子和那個金髮的Servant，也沒有圓藏山熟悉的風景。魔術師此時正獨自一人站立在一望無垠的如同浸透了血潮一般的赭紅色荒原之中，在他頭頂，一輪巨大的，環繞著血紅色「日冕」的「黑日」懸掛在赤紅的蒼穹正中。
……這裡是……
「聖杯內側。也是通往你所想要去的地方最快的路徑喲。」
明明沒有說出口的話卻得到了清晰的解答，身後傳來的少女的聲音中帶上了淡淡的笑意。
「我說過的呀，遠阪先生，我會實現您的願望的。通往根源之路，現在，就可以為您打開了。」
大地轟鳴了起來。
少女的話音落下的瞬間，就在魔術師眼前，大地裂開了。先是一點，然後是蛛網狀的巨大裂隙，就像一隻手從地面之下撕開了赭紅色的荒原一般，無色透明的魔力凝聚的「湧泉」從地陷和裂隙中噴湧而出迅速彙聚成了散發著銀光的湖泊，而在湖泊正中，是一道自地陷中迅速升起，直通入「黑日」中心的螺旋形階梯。
僅容一人通過的階梯。
這就是……
「根源之路。」
少女的聲音裡夾雜著銀鈴一般的輕笑。
「這樣一來，對於遠阪的承諾就完成了。現在，已經沒有東西可以阻礙您了。」
束縛著魔術師全身的力量在這個瞬間徹底消失了。而終生渴求之物就近在眼前。此刻哪怕是魔術師自己也無法形容此刻的自己到底是種什麼樣的心情。他的手指顫抖了一下，剛想回頭道謝，卻被那個聲音柔和的阻止了。
「請前進吧。遠阪先生。不用回頭，您只要前進就可以了。」
啊啊……正是如此……
閉上眼睛強行壓抑住澎湃的心緒，然後再睜開。這一次，魔術師再無遲疑的，朝著前方邁開了步子。
「謝謝您，愛因茨貝倫小姐。」
「不，完全不用道謝。遠阪先生。」
——X——
當魔術師的身影消失在螺旋階梯的頂端的時候，自「黑日」那血紅的「日冕」邊緣，滴下了黑色的，如同石油一樣濃稠的「雨」。
一滴，又是一滴……就好像融化的冰淇淋或是點燃的蠟燭的邊緣一樣，黑色的「雨點」們互相融合混雜，化為了黑色的細線，墜向了赭紅色的荒原。赭紅色的荒原與赤紅色的天空之間，觸目所及的，只有黑色濃稠的「雨線」。
不僅如此，不知何時，自地裂的蛛網狀的巨大縫隙中湧出的魔力之泉也變成了與雨水一樣的漆黑，如同呼應著天上的「雨滴」一般，那濃稠的黑色泉水噴湧了出來，漆黑的沼澤吞噬著地面。
黑色與黑色，在濃赤與赭紅的世界裡迅速蔓延，就好像要把這片空間全部染黑一般。
然而，在這一片漆黑中，少女卻露出了微笑。
不是作為聖杯之器的銀髮紅眸，微笑著站立在漸漸被黑色吞噬的世界裡的少女有著最普通不過的黑色眼睛和黑色長髮。積累在地面上的黑色雨水很快便漫過了她赤足的腳背漫過了她纖細的小腿漫過了她□在裙擺外的膝蓋漫過了她的腰際，將她的衣裙都染成了漆黑的顏色。
滴落在她身上的「雨水」打濕了她的發梢，正順著那同雨絲一樣漆黑的髮絲滑落。
滴在她的肩頭，胸口。
沾染上了她的手臂，指尖。
但少女依舊在微笑。
在彙集著這個世界上一切淫邪一切妄念一切污穢一切陰暗一切惡濁的雨水中，少女只是微笑。
「已經不用再害怕了。」
黑色的雨水漫過了少女的胸口，滴落的雨滴從指尖滑向手腕，少女微笑著用掌心將兩者掬了起來，合攏在了一起。
「對遠阪的承諾已經完成了，所以我現在來兌現和你的約定了。」
她的身影，哪怕是那已經幾乎在黑色的雨水中沒頂卻依舊清晰的身影亮了起來。
「已經不用再等待了。」
因為天之杯就在這裡，就在她的身體裡。
「我賦予你，出生的權利。」
少女聲音落下的瞬間，漆黑的雨水卷起了漩渦與浪濤，發出了自漫長如同等待已久的孩童一般委屈而又滿足的歎息，如同潑入沙礫的海水一樣全部湧入了少女的胸口。天空與地面在這一刻同時碎裂，將漆黑之雨全數收納入己身之中的少女閉上了眼睛，如同潔白的羽毛一樣，向著同樣漆黑無垠的深邃墜落了下去。
——X——
接納了本不可能被接納的漆黑之雨，賦予了本不可能獲得祝福的漆黑之物的少女在無盡深邃的黑暗中不斷墜落。
同樣的，也在墜落中不斷地改變著形態。
她全身散發著純白的光彩，漆黑也在這光芒中看起來明亮而透徹，自發梢流溢出的明亮光點飄散在空中，劃出螢火般的軌跡。她的身體亦越來越明亮，越來越透明，介於實體與虛體間的身姿宛若燃燒一般，漸漸失去了人類的形態。最終化為了一顆潔白的如同珍珠般的光點，成為了這深邃無垠黑暗中唯一的光彩。
然後……
落入「它」張開的掌心之中。
「它」於是低笑著，握著那枚「珍珠」，向前踏出了一步。
「哢嗆」
無垠的深邃的漆黑在一瞬間破碎，世界再次變化為了燃燒一般赤紅的天穹與血染一般赭紅的大地。
環繞著血色「日冕」的「黑日」宛如沒有瞳仁的漆黑的眼睛一般空洞冷酷的注視著大地。
只不過，這一次，如同被血潮席捲過一般的赭紅荒原之上聳立著黃金的王座，那位「它」早已很熟悉了的，金發紅瞳的最古之王正單手支頭，如同沉眠般的端坐于王座之上。
——被禦三家聯手打造的聖杯，在降臨之時，可以同時完成三件事。
——以將七位Servant返還英靈座時產生的通路打開通往世界之外的【根源】的路徑是其一；在與【根源】聯通時啟動大聖杯內部預定的程式，使【第三法天之杯】實現是其二；而以積蓄六十年的，龐大的就算做完了以上兩件事依舊足夠龐大到不可想像的魔力實現一個【願望】則是其三。
——而現在，在前兩者都已完成的現在，「它」要代「她」完成的，便是最後一項。
「所以……」抬頭望向王座頂端，「它」搖晃著手中的「珍珠」，發出了古怪扭曲的低笑，「吉爾伽美什喲，你看到她的願望了嗎？」
如同揭開了充滿暴虐殺意的血色的封印一般，王座上的王睜開了眼睛。
。
如同打碎的彩繪玻璃與萬花筒中毫無邏輯的絢爛畫面拼接在了一起一般。聖杯在將吉爾伽美什扯入心象世界之後，在他面前上演了兩幕截然不同的夢境。
一夢中，他或如困獸般徘徊於陰冷的幽謐林間，蓬頭亂髮，盔甲斑駁銹蝕；或端坐于王座之上，眼前美姬珍饈，敵首與寶藏堆積如山，血色瞳仁中卻只餘冷酷與孤寒。只因為哪怕坐擁世界，他亦無法阻止死亡，哪怕向神祗低頭，他也再不能喚回摯友與她的笑顏。
而另一長夢則截然相反。
在此夢境之中，她從未出現，頂著「夏哈特」名字的是容顏模糊毫無存在感的陌生女子。然而與之相對的，他所經歷過的那些紛亂與失敗卻全數變為了坦途。沒有詛咒，沒有狂妄的神明，沒有不死藥。只有他與摯友一生相伴，他們互相扶持，共同擁有王座，治理他的國家超過百年，然後共同湮滅為歷史中的傳說。
——「吉爾伽美什喲，你看到她的願望了嗎？」
——這就是，她的願望嗎？
夢境因「它」的聲音破碎，王睜開了眼睛。前所未有的高漲的殺意充斥在胸口，暴虐得哪怕將世界火葬也無法減輕的憤怒在血液中奔流，然而即便如此，溢出喉間的聲音卻如冰一樣冷。
「……夏哈特……你這個……」
付出一切，推開我伸出的手，直到最後也不願停留在我懷中的你所期翼的，就是這樣的願望嗎？
抹去自身存在於歷史中的痕跡——以此去換取歷史的變異——以為如此便可平息我的憤怒。
這是多麼自私又多麼愚蠢，多麼蒙昧又多麼自大的願望。
「愚蠢的女人！」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
王暴漲的怒火如同席捲過一切的怒濤將地面撕開縱深的裂痕，然後「它」只是冷眼看著他在與「現實」隔絕的此處肆無忌憚的宣洩著情緒，搖晃著手中的珍珠，甚是愉快的眯了眯眼睛。
「就算在你看來愚蠢又自私——好吧，雖然我也覺得挺蠢挺自私的——不過，」「它」的嘴角勾了起來，「這卻是她拼了命也要完成的願望呢。」
「…………」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麼拼命去做一件事情哦，這麼說來，這也足夠作為她愛著你的證明了吧？」
「…………」
「所以，吉爾伽美什啊，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我曾允諾過你，只要你付出代價，我便給予你三次與她再見的機會。只要你能再這任何一次機會中令她拋棄自己的世界，願意許下承諾捨棄一切留在你身邊，我便將她的靈魂交給你，並且將你所付出的東西全部返還。同樣的，我甚至能讓蓋亞給予你特權，讓她永遠屬於你。但是，現在三次機會已經全部用完。你還是失敗了。」
「…………」
「你失敗了，吉爾伽美什。我早就說過，只要你依舊有著人性，就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本來，在你失敗的時候我就應該收取代價的，但是無奈，她許下的居然是這樣的願望。所以，呼呼呼~恭喜你，你現在多了一個選擇機會呢。」
「它」歪了歪頭，注視著王座上的，已然可說是失去了一切的王，露出了帶著惡意與嘲弄的，似乎非常愉快的扭曲笑容。
「所以，吉爾伽美什喲。你現在要怎麼做呢？接受她的願望的話，名為‘吉爾伽美什’的存在的世界線將全部改寫。你將重返過去，自‘零’開始，重新經歷她所期望的幸福美滿的平順一生，這世界上所有與你相關的傳說也將全數改變。無論是身前還是死後，你的傳奇中都不會再有遺憾與離別。而如果不接受的話……」
「它」頓了頓，聲音中摻入了古怪的低笑，「呼呼呼~不接受的話，已將‘永恆’與‘未來’都輸給我了的你，這一次，就會連‘存在’也失去喲。」
撒，所以，吉爾伽美什，這次，你會如何選擇呢？
在被改變的歷史中留下幸福圓滿的幻影，還是帶著永無止盡的遺憾永久性的湮滅消逝。而無論哪一種，都不會再存在「她」的痕跡。
你所愛的女人，到最後，在這個世界上連痕跡都不會留下。沒有人知道她的美好沒有人知道她的傷悲，她所付出的她所承受的，都將變成一個笑話。
而這些，只因為你沒有抓住她。
這種時候，你會露出怎麼樣的表情呢？——啊啊啊，單單是想一想，就讓人愉快得幾乎戰慄啊。
「它」抬頭，目光緊緊盯著王座上的王者，眼中流露出了近乎貪婪的愉悅神色，絲毫不想放過他神情中的任何細微變動。「它」等著看他絕望，等著看他懊悔。就如同這位最古之王曾以人性的扭曲當做打發無聊的玩具一樣。在「它」眼中，他的破滅亦是帶來至高娛樂的最好材料。
然後，在愉快的旁觀了他的絕望之後，「它」就可以將那份早已擬定好的「殺手鐧」拋出來了。
——「呼呼呼呼~~其實，吉爾伽美什，如果你求我的話，我也不是真的不能再給你一次和她在一起的機會了喲~」
——X——
真聖杯（具）戰爭[Fate Zero二周目：愛麗絲菲爾馮愛因茨貝倫] OVER
CHARACTER：愛麗絲菲爾馮愛因茨貝倫（Irisviel von Einzbern）
TIME：九年十一個月一周十五小時三十八分二十五秒（9Y.11M.1W.15H.38M.25S）
ENDING 06：Good Ending [聖杯降臨] 達成
SPECIAL ENDING 03 : Good Ending [通往根源之路] 達成
SPECIAL ENDING 05 : Good Ending [第三法天之杯] 達成
SPECIAL ENDING 08 : Good Ending [終末之願] 達成……？
→ GAME OVER
□YES
■NO
第95章 GAME OVER？
GAME OVER？
——X——
→ GAME OVER？
□ YES
■ NO
→ NO √
——X——
現實世界,六個月後。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現在時間,早上7點整。」
「哢嚓。」
從被窩裡伸出來的手準確的按掉了鬧鐘,三秒之後，一頭雞窩，穿著輕鬆熊睡衣的蕭晨「啪」的一下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明亮的晨光已經從乳白色的窗簾外透了進來,照在臥室另一側的穿衣鏡上，在不大的臥室裡營造出了夏日晨間特有的清爽氣氛。
「嗚啊,今天也成功扼殺了被窩獸！」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真的清醒了過來，蕭晨狠狠的揉了揉臉部肌肉，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迅速從床上爬起來，沖進了洗手間。
刷牙，洗臉，梳頭，化妝，半個小時打理好身上的一切。當鬧鐘的指針穩穩停在7：30分位置時，蕭晨對著穿衣鏡系好了連衣裙領口的絲帶。而此刻，廚房的水壺和麵包機同時發出了工作完成的電子音。
在白瓷茶壺裡放進茶葉注入熱水，給微波加熱的土司塗上厚厚的果醬。氤氳的大吉嶺香氣和著橘子醬甜甜的味道很快在空氣裡彌漫了開來。
一手打開陽臺的拉門，已經著裝停當的女子小心翼翼的將盛著小碟子和茶具的餐盤放在了小小的陽臺上同樣很迷你的小茶几上，對著清晨的城市，露出了微笑。
「早上好，我自己。」
她端起茶杯，挺直背脊，向著探出天際的明亮陽光搖搖的舉了一下杯。
不同於半年前還住著的那個小公寓，這裡雖然也很小，卻是位於原租界區的老洋樓。當然，以蕭晨的工資，就算換了工作也不可能租下整幢洋房的。但是就好像魔都的很多其他老洋房一樣，這裡雖然外表非常可愛，歷史悠長，還掛著區保護建築之類不能拆遷的名號，但實際上內部卻早以被好多住家分割成了好像集體宿舍一樣不倫不類的空間。要租下裡面的一小塊，還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內。
更重要的是，在打算搬家的時候，蕭晨一眼就看中了這個就在臥室外面的小陽臺。
很小很小，只能放下一個小茶几的陽臺。然而站在陽臺上，眼前就是漂亮高大的行道樹的樹頂，梧桐樹深碧淺綠的葉子鬱鬱蔥蔥。視線越過樹頂，是街道對面的小雜貨店和超市，再後面，是和自己的住處差不多的老房子們。
在這個城市，這樣的房子是和華麗優雅之類的詞彙無緣的，但是站在陽臺上看著公車偶爾在馬路上經過，聽著隨風飄來的街坊大媽的閒言碎語，看著放學時成群結隊路過的學生，卻讓人很有一種「生活」的感覺。
沒錯，我是生活在這裡的，這才是，我的生活。
每日7點起床，7點半洗漱完畢，7點45分左右吃早飯，8點一刻喝光杯中最後的茶水，然後把餐具洗淨放好，關上門窗，拿好鑰匙和手提包，在玄關拎上外套。關上電燈。最後鎖好門。
聽著高跟鞋敲打在老舊的木質樓梯上的聲音，和樓上樓下的鄰居微笑的打招呼，步行8分鐘到最近的地鐵車站，然後在地鐵裡搖晃35分鐘去上班。
這才是，我的生活。
沒有侍女，沒有女僕，沒有漂亮的跑車，沒有做不完的寫在泥板上的公務。沒有可靠的弟子，沒有讓人哭笑不得的熊孩子，當然也沒有……
那個可以包容她一切任性的人……
但是，這才是，她的生活。
長夢總要醒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無論如何都是不屬於自己的。只要還是人類，我們就沒有資格去奢望所謂的圓滿，HAPPY ENDING這種東西永遠只存在於童話之中。哪怕是愛麗絲，也終有一日要從不可思議之國回到自己的家中。
彼得潘長大了，就再也去不了永無鄉了。
這才是，生活。
六個月前的一切，只是一場長夢而已。
她這麼告訴自己，然後覺得隨著每一次呼吸，心臟都痛得好像要裂開一樣。
是啊，六個月。自從那場漫長夢境結束，已經過了六個多月了。
六個多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六個月裡，她熟悉了新工作，搬了家，不再看動畫，瘋了一樣的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陰差陽錯的因為優異的表現被加了薪，完成了從被資本主義壓榨的小員工到協助資本主義壓榨小員工的大狗腿的轉變。
然而，就算是如此，直到今日，那夢境中的一切也依舊像昨日一般清晰。
不，那樣的經歷，哪怕再過六年，六十年，估計也不會褪色的吧。
畢竟……
就算不比較，她也可以確定，自己今後的人生中，再也不可能如此努力的，如此拼盡一切的，去愛一個人了。
就好像，就算是現在，只要想到那個名字，心臟就會在每一個跳動的時候，自永遠不會癒合的傷口處壓榨出豔麗的鮮血來。
「……吉爾伽美什……」
久遠到無人能聽懂的語言就這樣從唇邊溢了出來。蕭晨閉上了眼睛。
自從那一日從夢中醒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聽到過大宇宙意志的聲音了。她曾經試過開個新文不去更新，但是就算這樣，也什麼都沒有發生。她最後的記憶就停留在自己為兌現承諾發動了天之杯將此世一切之惡吸納入了體內。然而這一次，不同於以前，醒來之後的她沒有任何異常。
除了因為「暈倒」在醫院的走廊上被醫生和聞訊的陸瑤臭駡了一頓以外，除了因為之後近一個月的失魂落魄差點被陸瑤抓去看心理醫生以外，沒有任何異常。
她的身上沒有再多出任何紀念品，除了那些穿越的記憶和刻印，魔眼之外，她和穿越開始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但是，不要說她自己，就連陸瑤都發現她變了。
當然是變了，怎麼能不變呢？她已經把一生的熱情，一生的勇氣，一生的果斷都消耗在那場漫長的夢境之中了。而經歷了那樣的夢境之後，她才知道，曾經自己以為艱難無比的事情到底有多簡單。
和棘手的客戶談判會比和蘇美爾那些難搞的大臣爭論難嗎？
通宵整理資料會比幾天幾夜不睡鋪設一個覆蓋中庭的大型結界難嗎？
應付刁鑽的要求會比應付刁鑽頑固又中二病的導演難嗎？
在不利情況下與供應商據理力爭會比……
……
會比拒絕那個人伸來的手難嗎？
「……真是的……這完全沒有可比性嘛……」拙劣的比喻讓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然而就算這樣笑著，也掩蓋不了心房中那一瞬間彌漫開來的難以忍耐的酸楚和苦澀。
——後悔嗎？後悔沒有留在他身邊嗎？
冥冥中，似乎有個聲音這麼問。
「當然啊。」根本不用思考，她就能回答。
當然後悔啊。不是一點點，而是非常非常的，非常非常的後悔啊。
然而就算再後悔，也已經無法挽回了。
拒絕了他的手的是她。
所以，用今後的一生來後悔，大概就是對她的懲罰吧。
深深的吸了口氣，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喝光了杯中的茶水。
無論如何，夢已經結束了。
現在，準備出發去上班吧。
然而，就在此時。
【喲喲喲~~哦哈喲~~~蕭晨~~好久不見呀~還記得我嗎？】
毫無徵兆的，一個聲音在腦內響起。蕭晨手指一顫，茶杯直接從她手裡跌落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然而此刻，她已經連撿茶杯的力氣都沒有了，全身在一瞬間像被無形的大手攥住了一樣，她覺得自己從頸椎到指尖都僵硬了，她簡直是顫抖著從喉嚨裡擠出了聲音。
「大宇宙意志？！」
【哦！】聲音驚奇的揚了揚，然後很愉快的發出了古怪的笑，【嘻嘻嘻嘻呼呼呼~~看來就算這六個月我忙著別的事情沒有來看你，你也沒有忘記我嘛。這就好這就好。我也很想你喲。】
誰和你「也」啊？！誰想你啊？！不不，現在不是吐槽的時候，最重要的問題是……
「你，你來幹什麼？！」
你又來幹什麼？！在這種時候，在這種結末之後，你又想來幹什麼？！
【幹什麼？當然是來繼續我們的約定啦。】大宇宙意志頓了頓，忽然揚高了聲音，【喂喂，你該不會自從上次我走了之後都沒有寫文沒有按時更新吧？喂喂，這可不行啊，難道我不看著你你連這點自覺性都沒有嗎？！哎，現在的孩子啊，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寫文？更新？」蕭晨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全身的熱量仿佛一下子被抽離了。她完全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自雲端跌落泥沼大概也就是這種感覺吧。「你只是來說這個的嗎？」
【不然呢？】大宇宙意志反問，然後立刻發出了恍然大悟般的驚訝聲音，【喂喂喂喂喂！你該不會以為我是來填補你的遺憾嗎？】
「我……」
——是的，她無法否認，就在聽到大宇宙意志聲音的那個瞬間，她的心底升騰起了某種連自己都無法控制的期翼。
然而……
【搞什麼嘛，那個時候不是很決然嘛。結果居然這麼快就後悔了嗎？……真是的，所以才說你是蠢貨嘛。做出了決定之後再後悔，明明戀戀不捨的要死。真是蠢弊了。別忘了那可是你自己選擇的啊！】
「……」正是……如此……
這是世界上……果然是不可能……會有那麼多幸運與心想事成的……
從心臟到指尖，整個人都痛得似乎要蜷縮起來了。她臉色煞白，身體搖晃了一下，卻最終只能扯出個慘澹的自嘲的笑。
正是如此。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不過，你這種性格，我卻不討厭哦。】
「事到如今你還說什……」
【所以啊，要我再幫你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啦。】
「麼——？！」被打斷的話尾瞬間變成震驚的不成聲的驚呼，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聲音於是笑得更開心了：【我決定了，為了調動你的寫作積極性，我要送你一份禮物。唔，算是兩份也可以。誒嘿嘿呼呼呼呼呼呼，蕭晨，這可是能讓你下輩子不愁吃穿安心寫文的禮物喲~你覺得會是什麼呢？嘻嘻嘻嘻嘻~猜不到也沒關係喲。不過蕭晨，你最好現在就出發去公司喲，不然如果你沒有在二十分鐘之內到達，導致禮物跑掉了的話……】
「砰！」
回答大宇宙意志的是一聲關門的巨響，根本沒有等它說完，蕭晨連外套都沒拿，抓起錢包就沖了出去。
她跑得如此匆忙，甚至完全沒有注意到，大宇宙意志最後的那一句話，並不是在她腦內說出的。
那是，在她身後說出的。
【……我可概不負責……阿勒？】
「已經跑掉了呀~」
關閉的房門內側，理應空無一人的房間裡傳來了話語聲。然後，透明的空間在一瞬間波動變形，就如同一扇自虛空中打開的門扉一般，穿著鮮紅色高跟鞋的修長小腿一步「踏」了出來。鞋跟穩穩的站在地面上，一個黑髮黑裙的纖細身影第一次真正出現在這個世界之中。鮮豔的紅唇彎起了優美的弧度。漆黑的長絲滑過頰邊，髮絲之下，是一張年輕秀美，甚至還帶著濃郁東方色彩的面龐。
「恩恩，雖然強差人意。不過，這樣也算是，皆大歡喜了吧？」她一邊好奇的打量著室內的擺設，一邊笑了起來。
如果蕭晨還在此處的話，大約會被驚訝到目瞪口呆吧？畢竟無論誰都無法想像，那個興趣詭異性格詭異聲音詭異的大宇宙意志，看上去居然是個這樣一個讓人完全無法升起惡感的年輕女性。
好吧……「無法升起惡感」什麼的是騙人的。
因為就在她聲音落下的瞬間。清脆的童聲驟然響起。
「才不是好嗎？！」
空間再次波動，這一次，自虛空中出現的是一隻黑髮碧眼看上去非常可愛的小蘿莉。然而蘿莉的表情完全無法用可愛去形容。事實上，排除表像，這只蘿莉眼中此刻正燃燒著堪比暴龍的熊熊火焰。
「哦呀~蓋亞醬~~」她轉過身，很是可愛的歪頭眨了眨眼睛。而看到她那毫無羞恥的表情，一手拿著類似於簽約書的卷軸一手捧著一顆黑色球體的羅莉整張臉瞬間漲得通紅，不等她說些什麼，蘿莉已經一把把簽約書摔在了地上整個人都爆發了。
「不准裝可愛裝無辜啊前輩！不，比起這個，應該說你居然還好意思裝可愛裝無辜嗎？！」指著地上的契約書，蘿莉氣得渾身發抖，「這個！」她抬起了捧著黑色球體的右手，「還有這個！這TMD都是神馬東西啊？！」
「啊，那個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兩個英靈的調動證明啊。至於這個，」她指了指小黑圓球，「好像是叫做什麼此世一切之惡來的~還有，好孩子不可以說髒話哦。」
「我當然知道這是契約書和此世一切之惡啊！不對！你才好孩子你全家好孩子你家方圓百里好孩子！不，也不對！」顯然，蘿莉已經快給氣得七竅生煙語無倫次了，「我是問前輩你為毛這個東西會出現在我的世界上會出現在這個地球上啊！這不是型月家的東西嗎？！臥槽你居然一聲不響的就把這種東西塞到我的世界裡你是要腫麼樣啊？！」
「嚶~蓋亞醬好凶~倫家才不是一聲不響呢！這明明是你自己要求的嘛！」
「哈？！我絕逼不記得自己曾經提過那麼SB的要求！！」
「嚶~蓋亞醬明明提過的！蓋亞醬翻臉不認人！‘嚶嚶嚶嚶~前輩~~為神馬大家都有英靈就我沒有，嚶嚶嚶嚶~這個星球的神秘度太低了等到英靈自然產生不知道要猴年馬月。嚶嚶嚶嚶~還想要英靈啊誰給我個英靈吧就算要我幫忙做什麼當做交換也可以嚶嚶嚶~’——這個明明是蓋亞醬自己說的啊。」
「就，就算我是這麼說過！不，不對！口胡我哪有說那麼多嚶嚶嚶嚶啊！！不，還是不對！」不知道是不是被戳中了事實，小蘿莉再次惱羞成怒的提高了音量，「前輩你不要轉移話題啊混蛋！是，我的確說過想要英靈，可是我沒有讓前輩你去型月醬那裡搶兩個過來好嗎？！而且恩奇都也就算了，前輩你TMD給我個吉爾伽美什再塞來一個此世之惡算是怎麼回事啊？！還有那個現在一點都不科學的蕭晨！」蘿莉的表情瞬間猙獰了起來，「而且，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啊！前輩，我已經聯繫過型月醬了！型月醬她說根本就不是自願把英靈給你的好嗎？！」
「嘖，此世之惡又不是什麼大問題，用得著那麼激動嗎？」面對蘿莉的詰問，她毫無愧色的撇了撇嘴角，「又不是你的世界誕生的惡念，別的世界的惡念在你這裡一點威力都沒有的好嗎，你把它挖個坑埋個一兩萬年很快就會瓦解成單純的‘神秘’了，這還不算小麻煩嗎？再不行你讓阿賴耶把它塞給蕭晨那個蠢貨讓她生出來好了，有了那個蠢貨做母體的話，再怎麼樣的惡念也就是單純的能量而已啦。至於蕭晨本人，更簡單了，反正世界進化都是【科學—神秘】的輪回嘛，你就把她當做下世代‘神秘’的‘種子’好啦。再不行，反正現在她也不能算完全的人類了，當做你的TYPE-EARTH來用也可以哦。至於英靈，」她頓了頓，「我才沒有強搶啊，‘前輩~拜託幫人家把那個此世之惡消滅掉吧~’——這是型月醬自己說的啊，然後我問她如果消滅了此世之惡能不能順手拿點好處的時候她也點頭了啊。」
「…………………………所以前輩你根本就是挖了兩個坑讓我型月醬跳嗎？！臥槽這TMD的是空手套白狼吧？！這是投機倒把吧？！因為我要英靈型月醬想除掉此世之惡，所以前輩你就拐走了型月醬的英靈然後把此世之惡塞給了我嗎？！」小蘿莉這次全身都顫抖了，「而且實際上把此世之惡從型月醬那裡剝離根本不是前輩你的功勞好嗎？！你完全神馬都沒有做啊混蛋！」
「胡說，人家明明好辛苦的有木有~」
「你辛苦個P啊！辛苦的是被你折騰的那個蕭晨好嗎？！」小蘿莉怒瞪著她，「而且你敢不敢說出來你是怎麼拐騙吉爾伽美什的啊？！你敢不敢承認你TMD的從頭到尾把他坑成了什麼樣啊？！什麼最後的結局啊？！什麼蕭晨的願望啊？！臥槽這些根本全部都是為了滿足你的一己私欲好嗎？！臥槽我看著型月醬那裡的記錄的時候差點就以為你真的打算玩死他了啊！結果呢？！結果呢？！你居然提出那種條件？！什麼叫做‘你親我一下，我就讓你和蕭晨永遠在一起’啊？——前輩你敢不敢再坑爹再花癡一點啊？！臥槽那個瞬間我簡直和記錄裡的吉爾伽美什一樣一臉血啊！臥槽你把我的感動還給我啊！！」一想到在型月醬那裡看到的坑爹到極點的阿卡夏記錄，小蘿莉簡直想抓著自家前輩的衣領怒吼。然而在比較了她自己和前輩的武力值之後，她只能一臉猙獰的看著那個笑得一臉無辜的女人，從牙關裡擠出一句話。
「……前輩，我現在確認，你對吉爾伽美什絕逼是真愛……」
「那當然。」
「臥槽你承認了？！你TMD的居然承認了！」喂喂這是吐槽好嗎？！別承認的這麼坦蕩啊！
然而，哪怕小蘿莉整個人都要崩潰了，她也只是用超級無辜坦蕩的表情毫不羞澀的點頭。
「我最喜歡吉爾伽美什了啊。」
這還真是……小蘿莉的吐槽之魂再次暴表，然而就在她下一句話即將脫口而出的瞬間。曾經聽過的某個傳言忽然閃過她的腦海。
——「無論在哪個世界，何種身份，何種結局。【蕭晨】都是愛著【吉爾伽美什】的喲。」
——「【我】最喜歡【吉爾伽美什】了啊。」
難道……等等！
整個人一激靈，小蘿莉臉上的怒色全消，她完全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女子，連聲音都滲透著驚愕。
「前輩？！原來你……」
「噓。」然而一隻手指擋在了她的唇前。微笑著的女子截住了小蘿莉的話，她的笑容不變，只是目光裡滲出了真正的，屬於「規則」和「真理」中的上位者的威壓。
「不可以說出來哦。」
咯噔。小蘿莉的心臟猛然的跳了一下，她緊緊的抿住了嘴，趕緊點頭，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發現了某個不得了的秘密。
不過，這秘密的主人似乎已經不打算計較了。女子看著重新變得乖巧聽話的小蘿莉，滿意的笑了笑，重新直起身，然後很乾脆的大手一揮，「好啦好啦，槽也吐了事情也結了。不管怎麼樣，蓋亞醬，現在你有了英靈，型月醬除掉了此世之惡，這不是皆大歡喜嘛！結果好什麼都好！剩下的細節就不要計較了啦！無論如何，從今之後，那兩個外來戶就要拜託你多照顧啦。」
「…………前輩你就算不說我也會照顧的……」發現秘密的意外似乎完全打消了本意是來興師問罪的小蘿莉的氣焰。雖然心中還有不甘，但是一想到正如前輩所說，自己從今後也是有英靈的人了。心理年齡看上去和外表似乎沒啥差別的小蘿莉立刻又高興了起來。她一揚手，那張契約書重新飄回了她手中。確認契約書沒有任何損壞，她小心翼翼的把它塞進了裙子上不知道什麼出現的口袋裡。
「…………那麼，前輩，我先走了哦。」——結果，還是一點也沒讓前輩反省到嘛。心不甘情不願的撇了撇嘴，小蘿莉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空氣裡。
「蓋亞醬再見，」看著漸漸消失的小蘿莉，她很好脾氣的揮了揮手，「對了，記得代我向阿賴耶問好啊。還有兩個就要麻煩她了。」
「哦，好……等等！」
還有兩個是怎麼回事啊？！而且又關阿賴耶什麼事情啊？！眼前的空間縫隙已經關上，小蘿莉卻一下子睜大了眼睛，然後，某種不祥的預感伴隨著從型月醬那裡聽到的抱怨浮現在了她的腦海裡。
——「蓋亞醬我告訴你哦！魔術師什麼的最討厭了！每天都想著去外面去外面！嗚哇！倫家這裡有什麼不好嘛？他們要走有本事就別回來啊！」
喂喂……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無論蓋亞那不好的預感會不會實現，讓我們將視線從容納了這世界兩大BOSS級人物的小房間中暫時轉開，來看看兩大BOSS眼中的主人公的情況吧。
蕭晨，女，（不科學的）天朝魔都居民，今日正一往無前的在犯罪的道路上飛馳。
沒錯，真的是犯罪的道路，也真的是飛馳。根本不需要聽完大宇宙意志的話語，已經和它打過多次交道的蕭晨在它說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完全明白了它話裡的意思。
事實上，就算不明白，她也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
現在，佔據著她腦海的只有那個人的身影，和再快點，再快點的意識。
再快點，再快點！
操縱著方向盤的少女猛踩油門，從家門口順來的小本田被能夠想到的所有魔術包圍，如同一頭看不見的猛獸一般在看上去擁擠而狹窄的街道上橫衝直撞。如果不是路況不允許，蕭晨覺得自己甚至能把它開得比原版的愛麗絲菲爾那輛梅賽德斯還要恐怖——這裡畢竟是無論人口還是面積都遠大於冬木的城市。
然而就算這樣，小本田的速度也已經幾乎被壓榨到了極致。迅速閃過面前的來車，小本田猛然一側筆直殺入對面的逆向車道。哪怕就是在幾分鐘，十幾分鐘之前，蕭晨也絕對不相信自己會如此罔顧交通法規化身馬路殺手。然而此刻，她真的，真的已經沒有餘力去思考這件事了。
快點，快點，再快一點。
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這件事上，身上的回路幾乎開放到了極致，魔力浸染，將身下的鋼鐵機械完全包裹成了鋼鐵骨架的魔法怪獸。然而就算如此，她還是覺得不夠快。
如果不是做不到的話，她簡直想要飛過去。
【一定是他。】
——這種無來由的確認，這種根本無法解釋的篤定，這種簡直就像是盲信一般的預感完全佔據了她的大腦。她甚至根本沒有想過，如果不是，那會怎麼樣。
不過，似乎，也不用想了。
「吱——！」
「碰！」
「噠噠噠噠……」
任憑小本田發出淒厲的刹車聲，在辦公樓地的空地上拖出一條焦黑的刹車線，蕭晨連車門都來不及關就朝著辦公樓飛奔過去。路上擦肩而過的人紛紛投來驚悚的目光，可是她根本無暇在意，直到她一把推開底層大廳的玻璃門，然後正正好好的，看到了那個被她公司的亞太區總裁和人事部經理簇擁著的身影。
「嘩啦。」
手機和錢包就這樣從顫抖的指尖掉在地上，她下意識的捂住了嘴，一瞬間淚流滿面。
真的是他……
而就在這時，那個人同樣聽到了這一聲物品墜落聲，垂落的金髮下的纖細的眉梢一揚，他暫停了和身邊人對話，轉過了頭。
真的……是他！
白色的西裝，柔軟的金髮，從未見過的打扮，然而，那是不可能認錯的，只要站在那裡，就能讓陰影與黑暗也在他身邊畏伏而去的，如陽光般耀眼的身影。
她就這樣全身顫抖的看著他，看著那雙熟悉的紅眸在看到自己的瞬間驚訝的一眯，看著他絲毫不在意的直接甩開身邊的人朝自己走了過來，看著他的神色從冷凝到平靜，最後，終於變成了那種她無比熟悉的，傲慢的，宛若嘲弄的，還有點不耐煩的表情。
這種時候，應該怎麼做？這種時候，應該怎麼說？
太多太多的情緒和話語堵在胸口喉嚨，讓她除了哽咽之外發不出任何聲音，淚水模糊了視線，哪怕她拼命睜開眼睛，也沒辦法看清楚她的表情。
她只知道自己一動也不敢動，因為她害怕只要稍一動作，眼前的一切就會消失成根本不存在的，只屬於自己一人的幻影。
而看著她這樣期翼中夾著恐懼，如同溺水的小獸看著最後的浮木一樣拼命又絕然的樣子，他終於微笑了起來。
「夏哈特。」他在她面前站定腳步，用此刻此地唯有她能聽懂的語言開口。毫不意外的看到她因為他的聲音劇烈的全身一震。只是這樣的一聲呼喚。那雙傻乎乎的直直的盯著他的眸子就瞬間亮了起來。
簡直就如同漫天繁星都落入了那雙眼眸之中，喜悅，驚訝，感動，動搖，以及根本無法掩飾也從未被成功掩飾過的濃烈的摯愛。
這遠勝於世上任何寶石的光彩，才是，他所追尋的至寶。
——【當她用那種眼神看著你的時候，你會以為，自己對她而言就是整個世界。】
——並非以為。夏哈特，你就是，我的世界。
他再不遲疑，手臂一伸拉過了她的身體，在她還來不驚訝的時候將早已準備好的項鍊掛在了她的頭頸裡，然後一用力，將她小小的身體攬進了自己懷裡。
「……這……？！！」懷中響起的疑惑聲音在一震之後迅速變成了壓抑的嗚咽。
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她一瞬間的緊繃和之後迅速浸透了自己胸前襯衫的淚水。她哭得越來越大聲，死死地抓著他的衣襟抖個不停。然而，就算是這樣的姿勢，他也沒有絲毫不耐煩。相反，他只是將她攬得更緊了一點，然後低頭輕輕的吻了吻她的發梢。
「喂，夏哈特。」他用只有她聽到過的溫柔音色低聲說，「下次再把母親送給你的鏈子弄丟的話，本王可不會再那麼好心的幫你找回來了啊。」
。
「嗚哇！超浪漫的有木有！吉爾這傢伙！這是犯規！」
就在整個辦公樓底層大廳的路人們都因為眼前這好像臺灣言情片一樣的誇張一幕或豔羨不已或目瞪口呆或面面相覷或者乾脆以為是借場地拍戲的時候，大廳玻璃門外的花壇角落裡響起了一聲充滿了不甘心和孩子氣的不滿的嘟囔。
那是一個乍看會讓人誤以為是美少女的美少年，綠色的長髮隨意盤起塞在了帽子裡，米色風衣下是白色的寬鬆T-shirt，鼻樑上駕著的墨鏡下露出了秀麗的巴掌小臉。單靠本身的美貌，居然硬生生將一生標準變態斯托卡怪叔叔打扮穿出了大牌T台范兒，能做到這點的也只有……
「恩奇都，我要走了喲。」
「誒？那麼快？」從眼前場景轉過頭，恩奇都看著身邊黑髮黑裙，容貌和自己恍然有些相似的美人眨了眨眼睛。而後者對他露出了微笑，然後指了指底樓大廳。
「恩奇都也別玩兒了，快去吧，他們應該都在等你了哦。」
——如果蓋亞在此處的話，一定一眼就能認出來，和恩奇都對話的黑髮黑裙女子正是大宇宙意志，而如果此時有人能同時注意到她，恩奇都和蕭晨的話。他會驚訝的發現，他們三人的容貌是那麼的相似。
顯然，恩奇都也發現了這點，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然而看著女子的微笑，他最終只是點點頭，回了她一個笑容。
「我馬上就去啦。不能讓吉爾獨佔夏哈特嘛！」
「呵呵……」女子笑了起來，沒有再說話，只是揮了揮手，就轉過了頭。
紅色的高跟鞋敲打在地面上，黑裙女子的身影就像是水滴一樣混入了人流之中。她明明沒有使用任何「能力」，卻仿佛被整個世界忽略了一般。和那些逆著自己的上班人流擦身而過，看著越來越明亮的日光，想著剛才所見的那一幕重逢，她眯著眼睛，唇邊的笑容愈加溫柔。
那個，金色的身影啊。
——【蕭晨】愛著【吉爾伽美什】。
——無論在哪個世界，何種身份，何種結局。【蕭晨】都是愛著【吉爾伽美什】的。
是的，正是如此。
只不過，那一個，這個世界的【蕭晨】並不是【她】，而最終停留在這個世界的【吉爾伽美什】，也不是【她】的【吉爾伽美什】。
不過，沒關係的。
她忽然停下了腳步，從領口拉出了一條細細的金鏈。
那金鏈和【蕭晨】頸上的那根一模一樣，紅寶石與金色的，刻著甯孫女神神名的金牌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唯一的區別是，【蕭晨】頸上的金鏈哪怕經歷了這麼長久的時光依舊燦亮如新，而她的這根，被紅寶石夾著的金牌上有無數蛛網般數也數不清楚的裂縫，看上去似乎只要輕輕一碰，就會化為碎片即刻崩裂。
但是只有她知道，這裡的裂縫，已經比昨天少一條了。
所以，只要自己繼續努力，終有一天，這些裂縫會全部消失的吧。
【將全部平行空間的「她」與「他」的命運都連接上之後……】
她就一定能再次見到，真正屬於她的，與她有著漫長艱難卻珍貴回憶的那個【吉爾伽美什】了吧。
——【蕭晨】愛著【吉爾伽美什】。
——無論在哪個世界，何種身份，何種結局。【蕭晨】都是愛著【吉爾伽美什】的。
正是如此。
所以，請等著我，只要再等待一下下就好了。
「……我們，定會重逢的……終有一日，我們定會重逢的……」
「我所深愛著的……黃金之王……吉爾伽美什啊……」
。
——X——
真聖杯（具）戰爭[Fate Zero二周目：愛麗絲菲爾馮愛因茨貝倫] OVER
CHARACTER：愛麗絲菲爾馮愛因茨貝倫（Irisviel von Einzbern）
TIME：九年十一個月一周十五小時三十八分二十五秒（9Y.11M.1W.15H.38M.25S）
SPECIAL ENDING 10 : Good Ending [命運所承諾的永遠] 達成
→ GAME OVER
□YES
■NO
第96章 [刪除]畫蛇添足的[刪除]感謝番外
bouns / after story/ special ending / [完結]
*番外
*本作劇情結束後
*不科學的現實世界
*人物狂奔在OOC的大道上一去不復返
——X——
→ GAME OVER？
□ YES
■ NO
→ NO √
——X——
PART A*陸瑤的[呆晨觀察日記]
19XX年X月X日
今天,蕭媽媽來學校看呆晨的時候帶了很好吃的糯米糖。我問了才知道是蕭媽媽自己做的。難怪那麼好吃。蕭媽媽雖然跟蕭爸爸離婚了,不過還是對呆晨很好呢。要是我的爸爸媽媽也還在就好了，哪怕他們也離婚……算了,不想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省得呆晨又用那種表情看我。
蕭媽媽臨走的時候偷偷拜託我看好呆晨。所以說呆晨那傢伙的呆果然是有目共睹的嗎？……這裡似乎不應該用有目共睹？管它呢，總之，為了不辜負蕭媽媽的期望,我決定開始寫[呆晨觀察日記]。
……
……
201X年X月X日
這已經是第六十本[呆晨觀察日記]了，由此可見這傢伙犯蠢的次數有多驚人……好吧我承認日記裡三分之二都是我自己的日常啦,這也沒辦法嘛。寫著寫著就這樣了啊。對了,今天這傢伙又開新坑了,誒嘿嘿嘿嘿，我承認拖她去看菲特零是早有預謀的，時臣師不能更萌！
如果敢把這篇坑掉絕壁要殺了她。
201X年X月X日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天終於完成了讓小白她們和我一起灌醉呆晨這個目標啊哈哈哈哈！！！！呆晨那傢伙一喝醉酒就女王屬性全開整個黑化還會亂串臺詞的屬性不要太棒！！！！果然不能只有我受害！?！?！話說這傢伙從小學開始就記性超好啊！！！現在想來勞資一直生活在這個優等生的陰影之中？！羡慕嫉妒恨！
不過今天終於逼迫她發下了不更就穿的毒誓。恩，已經錄音存證。
201X年X月X日
明天就是漫展了，呆晨答應出凜醬了哦也~~~（嘛，雖然我本來也沒有覺得她敢拒絕啦誒嘿嘿嘿嘿
要早點睡了，明天可是很HARD的一天。勞資討厭抗器材OTZ
不過呆晨這傢伙最近變美了嘛。真不科學……（羡慕嫉妒恨
201X年X月X日
今天……臥槽今天已經超越HARD進入HELL模式了啊！！?！?！?！?！?！那個魂淡到底還能呆到什麼程度啊！！?！?！?！?！?！?！?！?！?！給她跪了有沒有啊叫她姐了有沒有啊只有把她供起來了有沒有啊！！！！！！！！！人類怎麼可以呆到連闌尾炎快化膿了都感覺不出來了的啊？！！！！！！！！！
拜這魂淡所賜，勞資今日完成了在大庭廣眾下尖叫和打電話叫救護車的雙重初體驗……
泥馬再來幾次有幾條命都不夠她嚇啊。
還好醫生說沒事……
MD不寫了，勞資累死了，睡覺去。
201X年X月X日
……真的跪了，闌尾炎手術之後半夜昏倒在醫院走廊裡是要怎樣啊是要怎樣啊……
而且……
那傢伙看起來很不對勁……
201X年X月X日
到底發生了什麼？
……
……
201X年X月X日
整整一個月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
……
201X年X月X日
……怎麼可能會有人變了那麼多呢？
這還是我認識的蕭晨嗎？
……
……
201X年X月X日
兩個人抱頭哭成了傻逼什麼的……搞毛線啊我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為毛會哭成那樣啊！
不過……算了……雖然還是什麼都不說，但是就算變了，這依舊是我認識的蕭晨，這真是太好了……
……
……
201X年X月X日
……不好意思，我的世界觀受到了強大的衝擊，需要冷靜一下……
201X年X月X日
這世界麻痹是假的吧？！！！！！！！！！！！！！！！！！！！！！！！！！
世界觀碎成渣渣了有沒有啊魂淡！！！！！！！！！！！！
誰TMD再跟勞資說科學勞資就跟他急啊！！！！！！！！！！！！！！
科學TMD已經死得連渣都不剩了啊魂淡！！！！！！！！！！！！！！！！！
……
……
201X年X月X日
我在[我的朋友是魔術師]和[我的朋友的男朋友叫吉爾伽美什]兩者間掙扎了一下，最後決定選擇後者作為今日日記的標題。
沒錯，我從小學開始的大親友，真閨蜜蕭晨同學她光榮的在今年早些時候脫團成功了。不僅如此，她家男人還是個無論從何種角度來看都無可爭議不容辯駁的高富帥。
外國人，金髮，剛剛收購了一家跨國德國珠寶公司，單看外表簡直高富帥得慘絕人寰。
然而……
呆晨你難道不覺得你老公他護照上的名字直接就是吉爾伽美什神馬的很不科學嗎？他到底是打算姓吉爾叫伽美什還是姓吉爾伽叫美什啊臥槽！不管哪個都超奇怪的好嗎？！臥槽難道你老公平時跟別人介紹自己的名字的時候就直接說「我是吉爾伽美什」嗎？臥槽這簡直不能更奇怪了好嗎？！ 還不如直接姓金叫閃閃算了啊臥槽！！！ 而且為什麼吉爾伽美什能有手續齊全怎麼看怎麼都是真貨的戶籍和護照啊臥槽！而且持有伊拉克護照的反美友邦人民買下了德國公司這種梗真的大丈夫嗎？！！！！嫁給伊拉克人之後你就不能去美國旅遊了喲親~
而且一出場就買公司神馬的……喂混蛋別告訴我這位不科學的伊拉克吉爾伽美什先生居然黃金律健在啊臥槽！這簡直太逆天了喂喂你置勤懇工作的死死團人民於何地啊臥槽！！！！！！！
……不過……恩奇都超治癒……我才不承認我是依靠著恩奇都的治癒光線才在三次元立體版等身大活的二貨慢心鬼畜王的審視目光下活下來的呢……
……哪怕為了傻速多的金碧輝煌別墅和恩奇都，下次也要去蹭飯。
……不過……呆晨……你家的飯後娛樂活動居然是集體觀摩菲特零什麼的……這真的好嗎？
……
……
201X年X月X日
……想到拉真人。原版來出COS的我是天才。
渣渣們，顫抖吧！在真二貨王和真吾友面前，你們都是戰鬥力只有-5的渣渣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過……真二貨王意外的人不錯誒。就是這樣的傢伙居然有妻奴和傲嬌這種萌屬性真的大丈夫嗎？
……
……
201X年X月X日
真二貨王和真親友的真日常照不出所料的閃瞎了所有人的狗眼。微薄1小時內轉發量3W……
臥槽勞資一點也不想因為這種事情出名好嗎？！！！！！！！！！！
以及……那傢伙黃金律居然真的健在……拜託他幫忙挑（雖然窩覺得他根本就是隨便亂指了一個）的基金在這種形勢下居然狂漲了……
科學果然死成渣了……
……
……
201X年X月X日
我壓一碗面明天的漫展會變成吉爾伽美什見面會。
上帝保佑呆晨。
我才沒有幸災樂禍呢嘻嘻。
PART B*[刪除]遠阪[刪除]蕭晨的憂鬱
眼前是鑲了一圈燈泡看上去巨專業的化妝鏡。
身邊是穿著一身束腰西裝看上去巨娘炮的化妝師。
身上是質料順滑又挺刮看上去巨昂貴的深紅色套裝長裙。
手邊是原木質地鑲嵌著巨大紅寶石看上去巨逼真的手杖。
然而，被這一切包圍著看上去各種優雅美麗高貴驚豔春風滿面理應正享受著甜蜜蕩漾沒臉沒皮沒羞沒臊的LOVELOVER現充生活的蕭晨現在只覺得滿臉血。
曾幾何時，蕭晨也曾因為陸瑤居然說動了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好吧熊孩子不能算只要有熱鬧看這孩子根本來者不拒他才不在乎被圍觀呢——一起去漫展而竊喜的，直到她膝蓋上中了一箭。
如果不是因為有外人在場，她此是只想抱頭蹲下。說實話，現在只有祥林嫂這位偉大女性的口頭禪才能形容她的感受。
我真傻，真的，我單顧著驚訝吾王他居然既不討厭語C又不討厭微薄既不排斥被瑤瑤拍照片也對漫展很感興趣，卻忘記了能讓這位王感興趣的東西其下場都TMD會變得十分坑爹這個固有規律……然而這種事情是TMD的可以預測的嗎？！
誰TMD會想到這個二貨王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因為嫌棄同人展場地狹小而直接找上了主辦方以冠名贊助的模式租下了慣例用來開國際汽車展的超昂貴豪華現代化的魔都國際展覽中心啊！誰TMD會想到這樣做完了還不爽朗的二貨王會以贊助商的名義給自己預留了一塊巨大空間完全佈置成了遠阪府書房的內景區啊！誰TMD的會想到做出了把會場的一部分佈置成了遠阪府書房此等不科學舉動之後，這個二貨王居然還心血來潮居然TMD真的鎧甲造型出鏡了啊？！
——雖然那個鎧甲造型實在帥暴了……但是親親！！不是這個問題好嗎？！這只是門票25元錢的同人展啊混蛋你把它搞得這麼傻速多暴發戶是要怎樣啊？！親親這麼豪華的同人展它完全不科學好嗎？！
好吧……就像陸瑤說的那樣，科學在他們家早就死成渣渣了……
但是就算這樣……她為毛要被那個二貨王逼迫出女體版的遠阪時臣啊？！！！！臥槽她明明想出的是太太好嗎她連假毛都買好了啊混蛋！！！！
強權神馬的簡直不能再討厭了好嗎？！而且……看著鏡子裡在被高薪特第請來的化妝師手下漸漸完成的妝面，蕭晨自己也不得不承認……。
真TMD的好像……
齊苦修，超苦亞西的有沒有。
她內心糾結得想捶桌。然而，在化妝師收起筆說出「已經完成了，蕭小姐。」的時候，她的身體瞬間按照這個打扮的習慣露出了各種優雅溫和的微笑。
「實在太感謝您了。」——臥槽反應過來自己再次進入了遠阪時臣狀態的時候蕭晨已經不能更苦亞系了。
不過再苦亞系，這妝都畫好了，總不能不出去吧？——這種時候就不得不提閃閃那個二貨王對於這個已經高級得完全不科學了的同人展做出的唯一讓蕭晨滿意的改變。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她和陸瑤的抱怨，這次這個對於同人展而言大得過分的場地裡搭建了專門供COS使用的男女更衣室和有鏡子的化妝間。蕭晨剛才化妝間的就是其一——只不過因為她那間是特製的所以特別巨大……
所以說，就算是主辦方……這樣明目張膽的以權謀私真的大丈夫嗎？
好吧……三秒之後，蕭晨森森的明白了這絕壁是大丈夫的。因為就在她拿好手杖拎起裙擺推開那間距離「遠阪府書房內景地」很近的「不知道為什麼隔音特別好的」化妝間大門時，震天響的各種尖叫和機關槍一樣完全沒有間斷的快門聲差點讓她以為自己穿越到了敦賀蓮的粉絲見面會現場。不，如果不論人數只論熱度的話，這裡已經完暴敦賀蓮的粉絲見面會現場了。
那啥……現在她重新縮回去還來得及嗎？
「嘖。當然來不及了啊。」
「咦？瑤瑤你怎麼在這裡？不去拍吉爾嗎？」
「那個隨時都可以去你們家拍的好嗎？比起那個……」看著還一臉被群眾熱情嚇倒的愚蠢表情的蕭晨，靠在門邊早已等待著這一刻的陸瑤露出了非常愉快的笑容。在蕭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一把抓住了蕭晨的手臂，然後抄起了身邊凳子上的擴音器中氣十足的沖著尖叫人群的中心一聲大吼。
「英雄王陛下！你家時臣師在這裡喲！」
簡直就好像國慶閱兵一樣，一瞬間，真的只是一瞬間，整個會場萬籟俱寂，所有人的視線一瞬間轉過了頭，目測絕對過百的視線齊刷刷的定在了蕭晨身上。然後隨著一聲在驟然靜下來的會場中顯得異常明顯的金屬撞擊聲，人群如同摩西分紅海一樣訊速讓開了一條直通蕭晨面前的通道。
被剛才那一幕驚到大腦瞬間空白的蕭晨甚至都沒發現陸瑤一聲吼完之後就訊速放下了擴音器抄起了照相機，而以斯托卡造型隱藏在人群裡的恩奇都更是早已霸佔好了有利位置打開了DV。
她只知道就在她眼前，那個全身甲胄，哪怕置身在人群中也仿佛站立在王座之上的王正朝著她走過來。於是，完全沒有思考的，她以這身打扮做出了最習慣的反應。
躬身，低頭，一手撫胸一手執魔術禮裝，紅衣長髮的麗人用毫無瑕疵的完美動作行禮，自她口中，發出了極其優雅恭順的聲音。
「歡迎回來，王中之王，吾王吉爾伽美什陛下。」
下一秒，比先前更加瘋狂的尖叫直接掀翻了會展中心的屋頂。
PART C*■■■■的愉★悅~
12月的21日的12點12分，當一個身影推開化粧室的門時，在打足了空調的魔都某無論現代化度還是豪華度都首屈一指的國際展覽中心中，「潘朵拉的魔盒」被打開了。
啊，別誤會，這「魔盒」指的不是瑪雅人的世界末日，不過，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魔盒」也許比真正的世界末日更可怕。因為這「魔盒」引燃的並非毀滅世界的大洪水，卻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威力絕對在那不科學的大洪水之上的，既可以毀滅世界，也可以拯救世界的【二次元★宅腐之魂】！
是的，沒錯，就連自身本來就具有宅腐雙修雙重屬性還掛著寫手這個看上去特別淸貴的標籤的蕭晨，也是直到今日，才真正領略到了【真?二次元★宅腐之魂】的可怕。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瘋了啊要狂化了啊太帥太美了好想要一對啊~~~~~~~」
「救命呀——————太棒了！！！！！！！」
「吾…吾…吾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勞資此生無憾了無憾了嗷嗷嗷嗷嗷嗷！！！」
「時臣師不能更贊啊臥槽時臣師我嫁嗷嗷嗷嗷嗷嗷！！！！！！！！！！！！！！！」
身邊諸如此類的尖叫此起彼伏響徹雲霄，比剛才還要誇張的按快門聲完全連成了一片，連個停頓都聽不到。當一走神就不當心說出了臺詞的蕭晨被鎧甲版閃閃拽到了佈置好的「遠阪家書房內景地」的沙發上，她更加毛骨悚然的發現，現場的人數數量居然比她估計的還要多。
這簡直TMD的不科學啊！！！不不，不只是這個問題，更重要的問題是……
竭力以遠阪父親大人的教導和女演員的自尊維持著臉上完美無瑕的微笑，蕭晨在人民群眾火辣辣到無法直視的目光和幾乎佈滿了一百八十度毫無死角數量驚人的全方位鏡頭裡，堵上了自己坎城最佳女主角的尊嚴，終於找到了一個既優美又絕不突兀的，轉過頭，一臉血淚的狠狠瞪了吉爾伽美什一眼。
‘你到底想怎麼樣啊！’——她的眼神裡明明白白的這麼寫著。
然而罪魁禍首只是傲慢的掃了人群一眼——這動作再次激起一片尖叫——就低頭對著她露出了不懷好意度滿點的「愉快」微笑。
「你不覺得這很有趣嗎？稍稍滿足一下這些仰慕本王的雜種們的崇拜之情，也是為王的責任呢。時臣。」
——為王個P！你TMD的根本就只是在玩好嗎？！別以為我不知道啊！！！你TMD敢不敢不用關智一聲線講話不叫我「時臣」啊？！
如果這個時候再搞不明白這個二貨王在想什麼，蕭晨這幾次的穿越才真叫穿到狗身上去了。眼看著他TMD的一開口，人群再次叫聲震天，蕭晨整個人已經完全不知道該作何感想了。
……為毛有人可以這麼二……
……不對，為毛她喜歡上的男人可以這麼二……
蕭晨覺得自己臉上的血已經擦都擦不乾淨了，她嘴角帶著給群眾們看得優雅微笑，森森的，森森的看了眼前這個二貨一眼。
現在說不認識他……還來得及嗎？
「……嗯？時臣……你似乎在想什麼不太好的事情呢……」
好吧，明顯來不及了啦！
「不，吾王，完全沒有……」聽到帶著冷意的低音就條件反射開始自辯神馬的簡直不能再悲劇。等蕭晨說完了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然而這時候不是來不來的及的問題，而是周圍再次爆發性的尖叫已經把她的話尾都淹沒了。眼看自己又一次挖了個坑自動跳了下去。蕭晨一面恨得牙癢癢，一面也不禁在各種糾結中萌生了「要不乾脆破罐子破摔陪這二貨玩兒一次算了」的想法。
——反正，晚上回家再跟他算總帳∼誒嘿★——單就腦內居然會冒出這種想法這一點，我們就可以確認，蕭晨童鞋已然快被玩兒壞了。
吉爾伽美什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但是在玩起來很人來瘋，二起來更是天昏地暗的王看來，蕭晨這種破罐子破摔的速度完全不能讓他滿意。
似笑非笑的掃了現場一眼，吉爾伽美什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紅眸一眯，一手直接攬上了蕭晨的腰。
「哼……」
「吾，吾王？！——嗚啊！」
一瞬之間，天搖地動。蕭晨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就差點被身邊的尖叫震聾耳朵。而當她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之後，她整張臉都抽住了。
腰被牢牢攬住，下巴被強行抬了起來，腳下直接懸空了，屁股下面坐的是那張完全按照遠阪府書桌式樣定做的橡木書桌——簡單來說，她現在被吉爾伽美什強行抱到了書桌上，這傢伙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掐著她的下巴，膝蓋還壓著她的裙擺不讓她掙扎，怎麼看怎麼都TMD的是主攻NC18的畫手在描繪強搶良家婦女婦男時必用的經典POSE。
然而……
臥槽這裡是漫展現場好嗎？！！！！！！！！！！！！！！！！！！！！
這一瞬間，與其說是威脅性不如說是囧得快死了。蕭晨從來沒有一刻這麼想敲開眼前這個傢伙的腦殼看看他腦子裡除了二到底還有什麼？！臥槽這傢伙絕逼不懂「廉恥」怎麼寫的對吧？！
事實是，王的字典裡真的不存在「廉恥」二字，看著整個人都抽住了幾乎隨時會狂化的蕭晨，吉爾伽美什眼中全是讓別人超級不愉快的愉快。眼明手快的再用了幾分力氣壓制了自家女人未遂的發飆，他斜斜的瞥了已經快要集體噴血的人民群眾們一眼，乾脆放掉了挑她下巴的手，自她胸前拾起了一束髮絲湊到了唇邊。
「時臣……」
然後邪魅又深情的吻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再一次，群眾們瘋狂了！
問題是，不止群眾們，蕭晨也要瘋狂了！臥槽居然連聲音都從全年齡向關智一進化到非全年齡向關智一了！你TMD的要不要玩得那麼開心啊臥槽！！！！！這一刻，擁有正常人類水準廉恥之心的天朝少女蕭晨完全戰勝了魔術師遠阪蕭晨。然而，就在蕭晨腦內一瞬間認真盤算著「我是把這傢伙拗斷好呢拗斷好呢還是拗斷好呢」的時候，吉爾伽美什忽然眉梢一揚，放開了對她的鉗制，非常突兀的轉身，邁開了步子，朝著會場門口的方向走了過去。
——咦？自己還什麼都沒說，怎麼這麼乾脆？！而且，這傢伙去幹嘛？
這一放放得太突兀，蕭晨反而愣住了。眼看著圍觀群眾紛紛讓開了路，然後不約而同的跟著閃閃發光的王朝著門口移動了過去，她也趕緊拉著裙擺輕輕跳下桌子，直接拉住了最靠近她的陸瑤。
「怎麼回事？」
「不清楚啊，好像說是來了個cos得超像的綺禮什麼的。」陸瑤看上去似乎對於騷動不是很感興趣，不過答完了蕭晨的話，她的眼睛反而一下子亮了起來，「對哦！如果是美麗的話，不是正好能拍弓組3P？！呆晨！快！快點跟上去！」
「3P你個頭啊！」蕭晨嘴角一抽，不過眼看著簇擁著吉爾伽美什的人群已經把她甩開一大截了，她倒是也真的有了幾分好奇，當下白了陸瑤一眼，直接殺入了人群。
但是，已經太遲了。
因為就在蕭晨剛剛用自己的「美貌」讓人群在她眼前讓出路來的時候，人群最內側已經爆發出了熱量驚人的尖叫。而當蕭晨在「臥槽這個美麗簡直□了！」「臥槽居然還有黑鍵！」「臥槽人家的黑鍵是真甩出來的這TMD的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嗷嗷嗷嗷啊？！」的尖叫裡擠入包圍圈正中心的時候，她再一次森森的感受到了全世界……不，全宇宙的惡意……
「嘖……居然真的是你……言峰綺禮……」
如同黑幫ＢＯＳＳ對峙一樣，在她眼前，穿著金色鎧甲的吉爾伽美什正和一個身高很高的黑髮男人對峙著。以上這句話，毫無疑問的出自吉爾伽美什之口。如果是平日的話，蕭晨絕對會驚訝這句話的語氣，因為這是吉爾伽美什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用這種帶著冰冷怒意和殺氣的聲音說話。但是此刻，她已經沒有這個餘裕了。
因為就在吉爾伽美什話音落下的瞬間，背對著蕭晨的那個高個子黑髮男人開口了。
「……Archer……如果你在這裡的話……老師在哪裡？」
那是，貨真價實的，田中讓治——或者說言峰綺禮的聲音。
……等等這怎麼可能？！這完全不科學好嗎？！就算科學已經死成渣了這也絕壁不科學好嗎？！——這一瞬間，蕭晨的大腦裡各種草泥馬狂奔亂竄，她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斯巴達了。然而饒是如此，她的身體還是在極度的驚訝下自發自動的做出了反應。
「綺，綺禮……？」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用日文把這個名字叫出來了。
吉爾伽美什的臉部肌肉瞬間一抽，而蕭晨眼看著背對她的男人肩膀一顫。
他轉過了身。
黑色的乾淨俐落的短髮，黑色的法衣，懸掛在胸口的銀色十字架，堅毅的完全說得上英俊的容貌，和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
此時此刻，蕭晨的腦內完全被「臥槽」彈幕的刷屏填滿了。她整個人都傻在了原地，只能呆愣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在看到自己的瞬間瞳孔一收縮，然後，一步踏前，站在了自己面前。
「老師，終於找到你了。」
——眼前這個是真的活的三次元的等身大的言峰綺禮。
——而且還是那個跟著她穿了兩次的版本。
——鑒定完畢。
——X——
真?聖杯（具）戰爭[Fate Zero二周目：愛麗絲菲爾?馮?愛因茨貝倫] OVER
CHARACTER：愛麗絲菲爾?馮?愛因茨貝倫（Irisviel von Einzbern）
TIME：九年十一個月一周十五小時三十八分二十五秒（9Y.11M.1W.15H.38M.25S）
SPECIAL ENDING 11 : Good Ending [老師與弟子 HE.ver] 達成
THANKS FOR PLAYING
GAME OVER
PART D*後記
「201X月X日
……就這樣……我的親友閨蜜蕭晨童鞋再次用自己的不科學在這個原本科學的世界上狠狠的戳了個洞。
【我的男朋友叫吉爾伽美什】神馬的已經是過去了，現在包圍著她的是【我，我男人，我男人的朋友和我的弟子的幸福生活】——臥槽這種堪比《玫瑰人生》和《三王一後》的標題真TMD的大丈夫嗎？！這種人生淫家絕逼要燒死燒死嗷嗷嗷嗷啊！！！！
……然而，實際上，我認真的覺得，現在蕭府真正的人生贏家既不是左邊妹子右邊吾友的金閃閃也不是左邊吾王右邊弟子的呆晨。
……蕭府的真正人生贏家叫做言峰綺禮……沒有之一……
……這個只用了麻婆豆腐這一個大殺器就佔據了蕭府真正幕後BOSS位置的男人……這個名目張膽每天以叫起床為名直闖自家老師臥室把她從老公身邊挖起來的男人……這個比自家老師的男人還清楚自家老師的愛好習慣口味內衣尺寸的男人……
……曾經覺得他會淪落為台言苦逼癡情男二號的我真TMD的太甜了……
不過……怎麼說呢……看到那個二貨王在天然晨對弟子的盲目信任前默默咬牙簡直不能再愉快……用二貨王給指的基金賺的錢買了呆晨家隔壁的房子天天去蹭飯看戲絕逼是我一生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沒錯，正是如此。
聽著隔壁別墅院子裡傳來的拆房子巨響，看著那不時閃耀兩下的不科學火光。穿著小兔子睡衣的陸瑤合上了【呆晨觀察日記】，露出了一個唯恐天下不亂度滿點的笑容。
——X——
[綜主FZ]不更就穿 OVER
AUTHOR：deruca
TIME：一百三十七天（2012年7月11日~2012年11月24日）
THANKS FOR READING
a2304030 2015-4-25 15:21
好看!!
最喜歡蕭晨(女)裝程遠阪時辰的優雅~
好有畫面感XD
小單 2015-4-26 15:09
超好看的！！
我還發現綺禮大大
意外的忠犬呀
真是太有趣了:84:
oOprinceOo 2015-4-26 23:04
後面的時候看得很開心~
但是誰知道我在看中間的時候用掉多少張衛生紙
看著蕭晨努力的想和她的金閃閃王在一起
卻一次次的被"各種意外"分開
這太虐了有木有!
而且~原來所謂的大世界的意志
就是蕭晨她自己!
還是沒有和他的金閃閃王在一起的蕭晨
有戳到淚點!
然後~
華麗的挑戰裡蕭晨的大小姐風格好可愛唷~
就是死得有些詭異...
完全想不到那經紀人是這款的~
最後蕭晨他們能幸福的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謝謝分享~
焰暘 2015-4-27 09:37
啊啊啊啊啊！
超好看的啊啊啊啊啊！
雖然中間有一段超虐心，但是後面的結局有沒有甜！到！爆！
第一次看FZ的同人文，簡直不能再更好了！/////
吉爾超帥的！
纋纋0 2015-4-28 00:15
感謝版主分享~
這篇文的人設真的很有趣，FZ也被勸誡過有殘念的部分別入坑，但是這篇同人加上查閱人設真的會讓人喜歡上FZ的角色。男主那邊我曾經覺得妻奴是個很不科學的人設，但是這篇文裡，根本就是蕭晨(神版)的忠犬養成吧!連最後都不忘塞個養成成功的綺禮過來給金閃添堵，果然不呆萌板的女主是女王屬性!除了經紀人那段太神轉折，剩下的劇情感覺的出都是費盡腦力的作者認真想的，是篇邏輯順又出乎意料的同人佳作，真是感謝版主的分享!!
漢克庫 2018-2-24 15:26
真是累死人的穿越呀~辛苦了女主還好最後是完美結局
畫面請定格在王抱女主到桌子上的一幕+綺禮的一句"老師,終於找到你了"
老公最佳人選只有吉爾沒有之一,高富帥的頂點阿(太二什麼不用擔心因為會被同化的XD
徒弟最佳人選只有綺禮沒有之一,管家執事保鑣兼廚師(麻婆豆腐除外)居家旅行樣樣行,
什麼??擔心被黑化??不用擔心怎麼黑轉回頭對你就是白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