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5-5-7 20:58
《(獵人)書靈》作者：約是【完結+番外】
文案：
庫洛洛後來想
或許是因為那太蒼白的四年
所以心裏的洞披上冷靜的外衣
瘋狂地汲取一切來填補
而鏡的出現卻恰恰好
用聒噪契合了他的荒涼
填滿了他心靈的空虛
她是書靈，擁有掌控書籍的能力
她被抹消了過往的記憶
遇到庫洛洛，重新開始
根據庫洛洛小朋友的邏輯
盜賊的秘籍=庫洛洛的東西，而鏡=盜賊的秘籍，等量代換可得，鏡=庫洛洛的東西
不對，問題的關鍵是，她不想成為一個東西，更何況還是有主人的東西
果然任何時代，背景，壓迫問題都是存在的。
PS.本文隻是為庫洛洛而寫，HE。
內容標簽：獵人 情有獨鍾 青梅竹馬 天作之和
搜索關鍵字：主角：鏡·魯西魯，庫洛洛·魯西魯 ┃ 配角：旅團，獵人眾 ┃ 其它：盜賊的秘籍，流星街，橙色慢愛
悠于 2015-5-7 21:00
序章
怦怦。心跳越發急促，提醒著身體的極限。
奔跑。腳步逐漸紊亂，卻不肯有絲毫滯留。
黑髮黑眼的幼童額際還淌著汗，沾的發濕了貼在頰邊，看起來有些狼狽，卻掩飾不了的心情雀躍。
跑。他敦促著自己，即使精疲力盡，也不能放鬆警惕的神經。
這是一個危險的森林，繼續深入，可能會死。可他絕不能回頭，否則面對的將是無盡的蒼白和孤寂。
果然，即使用念強化過肉體，他依然不夠強大。
觀察著森林的路線，雙黑幼童撫著自己的額頭，那裡有代表著詛咒的逆十字。眼裡不禁流露出些許不屑。
他沒有任何跋涉叢林的經驗，或者說他沒有任何出門的經驗。書本得來的知識被他最大程度的利用，可還是力不從心。
是的，他四歲了，可從沒有踏出那個念力牢籠半步，他被隔絕了外界。他知道的太有限了，儘管他過分閒暇的時間裡，閱讀了大量的書籍。
他是詛咒之子，生來便吸走了作為族長的母親的全部念力和生命力。人們排斥他，除了畏畏縮縮地給他送東西打掃的僕人，他甚至沒有接觸過任何人。如果不是擁有母親部分記憶的話，他想他早已在心志不成熟時便被逼得瘋狂。
那樣寂寞冷清的囚籠。
這是只有他一個人的世界。所以孤獨地封閉了自己，並把驕傲綻放得囂張奪目，帶著與生俱來的脆弱波折。
他一無所有，除了書籍相伴。
可是也因為擁有母親的部分記憶，他比同齡人更加瞭解世界，所以不會怨天尤人，只能等待時機。
那個念力房間，每過一段時間就需要修補一次。謀劃了無數次，沒想到最後的成功竟是盜取對方的念能力。
想到這裡，雙黑幼童依然有些驚奇。可愛的臉上掩飾不住的興致勃勃，不由得又具現化出那本書——盜賊的秘笈。
今天是他第一次具現化出盜賊的秘笈，並成功地盜取了念能力。他輕輕地翻著空白的扉頁上，僅第一頁赫然出現了關於念力房間——無限輪回的使用和限制說明。
「呐，你叫什麼名字。」一個柔和的聲音響起來。
不停奔跑的雙黑幼童「咦」了一聲，顯然是被打擾的驚訝。他輕輕喘息，暗自防備，並沒有停下步伐，也沒有放出圓去探索，對方沒有攻擊的打算，而他太累了，現在不能浪費力氣。
從聲音判斷，應該是一個少女，如此近的距離，他卻始終沒有發現。如果她出手，自己不確保能全身而退。
也不可能事先埋伏在這裡。沒人能預料到他會此時逃離。而根據一路觀察，這塊地域並不能提供族裡所需，所以不會有人隱藏在此。
族裡布下陷阱，追上他卻故布疑陣的幾率？不，要捕獲他並不太難，雖然他繼承了母親的念力，卻沒有任何體術和實戰經驗，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
那是外族人？可能性要大得多。可是仍不能排除存在惡意，所以依然不能大意。
雙黑幼童的心思千回百轉，卻已在一瞬間完成。
他決定收起盜賊的秘笈。他還不擅長使用它，而盜得的能力目前也只有無限輪回，反而會阻礙到自己。也許隱藏起來，到時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他的衣服內側口袋裡有一張森林的地圖，是從族裡偷出來的。他已經事先背下來了，他目前只能依照地圖的指引，儘快離開這個森林，離開族裡的領地。至於暗處那個人，她不想出現，他便不理會，只能暗暗警戒。他應該分清主次，追他的人隨時會趕上來。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收起盜賊的秘笈，變故又出現了。
「真過分誒。」隨著抱怨聲音的響起，少女憑空出現在雙黑幼童面前，生生阻斷了他繼續前進的步伐。與此同時，他手中的念書也憑空消失了。
雙黑幼童生生止住自己一瞬間的慌張，看著少女的純黑雙瞳中波光微瀾，讓原本空茫的眼中多了一抹人氣。
少女十四，五歲的樣子，亦是黑髮黑瞳，只是她的眼裡多了幾分靈動，不似他純粹的黑，流墨般漆黑的眼睛裡閃著一抹冰藍。她的五官很細緻，並不是那種傾城的容貌，未施脂粉的臉卻清麗可愛。頭髮很長，如黑色綢緞般寂靜披散在一身簡潔的粉色和服上。
「你好矮啊。」她打量著他，略感困惑的聲音裡還帶著幾分驚奇。
「我還只有四歲！」幼童不動聲色地拉開彼此的距離，看著她的目光悠遠深長。「為什麼跟著我？」
「 誒？是這樣麼？」少女倚在樹上，睜著大大的黑瞳，樣子有些苦惱，「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庫洛洛，庫洛洛·魯西魯。」幼童回答，觀察著少女的神色，他又重複了一遍問題，「為什麼跟著我？」
「不知道。你可以告訴我麼？我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認識我？」
「應該……」猶豫了下少女又肯定地說：「現在認識了，你叫庫洛洛·魯西魯。」
庫洛洛開始有些頭痛了。少女似乎真的是不知道，全沒有刻意隱瞞的樣子。
可是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神出鬼沒的跟著他的少女？怎麼說都有些詭異。他開始權衡是想辦法擺脫她，還是可以利用？
少女的能力並不清楚，但實力應該不簡單。盜賊的秘笈為何會消失，她對他做了什麼，他必須掌控。
他更喜歡把危險放在看得見的地方。
排除了是族人的可能，即使對方別有目的，那又如何？在這危險的叢林，他帶的食物並不能支持多久。沒有更糟的情況了。
雙黑幼童勾唇淺笑，顯得他的臉稚氣可愛，目光轉向依舊煩惱著的少女，「你要和我一起離開麼？」
同一時間，魯西魯一族被隔離的一座房子裡。
燈影夾雜著燈光有些亂了，在一片夜色中點染著涼意。
很大的房間。
齊全的擺設，卻還是空空蕩蕩的感覺。
大大的床，堆放整齊的書櫃，旁邊是一張桌子，上面放著一個細頸花瓶，裡面插著一株淡雅芬芳的百合，散發著清甜的味道。卻掩飾不住的寂寞蔓延。
困居於此處的幼童早已離去。取而代之躺在床上的是一個成年男子，用厚厚的被子遮掩。明顯高大許多的身材，卻沒有人發現這個異常。或者說，沒人去注意。
更沒有人知道，他的能力——無限輪回早已被盜走。
第一章
沉悶的空氣，太過壓抑的空間使人心裡也浮躁起來。少女越來越覺得喘不過氣來。
她漸漸地醒了過來。
她首先看到了一雙黑色的眼睛，仿佛要吞噬了一切的光亮，冷酷，空茫。
可是面前雙黑幼童勾唇淺笑，顯得他的臉稚氣可愛，目光轉向依舊煩惱著的少女，「你要和我一起離開麼？」
他的聲音清澈動聽，帶著孩童特有的柔軟清脆，他的表情很溫和。這一切，都仿佛宣告著剛才她那一刹那看到的冷酷只是她的一場幻覺。
大片大片的植物生長覆蓋著，偶爾有陽光穿透厚厚的枝葉落下來，細碎地鋪陳在土地上。
森林裡很安靜，連風的流動都緩慢而綿長，似是要隱藏一切危險的氣息。
「你要和我一起離開麼？」少女學著他的語氣，表情，一副很認真的模樣。
然後她笑出了聲，怎麼看都是俏皮的樣子，「你這樣說好象誘拐犯啊^_^。」
幼童沒有在意她的調侃，他看著她，和她的眼睛對著。
「= =真冷淡！」少女貌似鬱悶了的樣子，「你其實很驚訝的不是麼在？你問我我就告訴哦∼」
庫洛洛一手捂嘴似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緒。
少女可愛地撇了撇嘴，已經從庫洛洛打擊中恢復：「我就是盜賊的秘笈呢^_^。」說著又變成書的形態出現在他手中，分明就是盜賊的秘笈的模樣。「所以我會一直跟著你呢。」
「你是盜賊的秘笈？」庫洛洛看著手中躍動的念書，即使波瀾不驚如他，表情也不自覺出現了裂痕。
「所以嘍(*^__^*) 。」少女又恢復成人的模樣，笑嘻嘻地看著庫洛洛驚訝的表情顯得有些得意。她無辜地眨眨眼，「我可是一點也不稀罕跟著你的，而是不得不跟著你哦∼」
庫洛洛只是沉默了一會兒，他看向少女時嘴角還帶著笑，那種笑容只是微勾起嘴角的笑容。少女知道他不是愛笑的人，因為他的眼睛黑沉的沒有邊際。他可以很可愛地笑著，可是他的眼神卻是冷漠的。
她不會從人的表情去判斷一個人的意圖，所以可以清晰地明白他的冷酷。
「很有趣。」他下著判斷，仿佛已經理清了一切，他的語速很平穩，從頭到尾，沒有一個音節加快，「我們繼續趕路吧，他們應該很快就會追上來。」
庫洛洛不瞭解這個世界。可是世界上有很多奇怪的事情。
他沒有見過，並不代表沒有。
她沒有必要欺騙他。他有什麼價值是可以被她利用的？
或者說，如果是欺騙，她的目的是什麼？完成人類和書籍的轉換，她是怎麼做到的？
一切，他都感到好奇。
他不相信少女，可是少女的出現很有用。
「小心。」看到突然襲來的巨大噬血花，少女毫不猶豫地抱起身下的男孩，向一旁躍開。瞬間出現無數書頁大小的紙片從她的身邊飛揚而起，看似輕盈，卻片片速度奇快，利比刀劍。
方才還妖豔盛放的大紅色花朵，轉眼間皆化成碎片，散落一地，那樣鋪展開的鮮紅，像極一場華麗的盛宴。
很危險的叢林。少女著附小心留意著附近的危險植物，竟然，都認識啊。真奇怪。
庫洛洛沒有因為突然的襲擊而出現慌亂，他的大腦保持著無比清晰的思維，可是身體卻因為不習慣別人的碰觸僵了一下。
看似嬌小的少女很輕易便將他圈在懷裡。她的頭髮很長，混合著衣料摩挲在手裡，是涼而細膩的觸感。
淺淺縈繞在鼻間的，屬於少女的書香氣味，微涼的懷抱，卻意外的讓人感到溫暖。
不是念能力。庫洛洛的眼底一瞬間閃過一抹冷酷。
以她的反應能力和應對舉措，退出包圍時也刻意避開有攻擊性的其他植物，應該是經驗豐富或瞭解過專業知識。可是她說她沒有任何記憶，並不合理。
或是她刻意隱瞞？不，不像。
也很難否定是本能反應，再離奇懸乎一些他也不會太驚奇了。她的確是盜賊的秘笈，且不論她能變成念書的形態，他是確切能感應到她身上細微的念力波動的，甚至彼此間微妙的關聯。
那樣息息相關的聯繫，不可能作假。
庫洛洛迅速地作著分析，臉上已經恢復了溫溫的笑容：「放我下來吧。」
「>o<誒？你的身體已經快到極限了吧？」少女盡職地解釋，「畢竟我是以，恩，盜賊的秘笈的形態存在，你念力的情況我當然再清楚不過了，不要逞強。」
少女以為他會再說什麼，可是庫洛洛呵呵地笑出了聲，和之前溫和稚氣的笑容不同，他的笑容很平淡，沒有任何代表意義。
「的確，累死人了。」庫洛洛的表情漸漸柔和下來，靠在少女身上，孩子氣的抱怨，稚氣的聲音非常可愛。
既然現在她是盜賊的秘笈，他也已經接受這個說法，就不會再多糾結。
依舊急速地奔跑著。只是由於少女的代步，庫洛洛不再需要那樣疲於奔命。
他被少女安穩地抱在懷裡。少女柔柔軟軟的聲音還在耳邊，「你是不是真的四歲啊，怎麼性格像個老頭子？」
庫洛洛微微思考，語氣很認真的回答：「可能是一個人習慣了，我很少會有情緒。」
「所以才讓人很挫敗啊，好象再怎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你都無所謂一樣。」
他伸出自己的手，感覺到上面還殘留著之前指間的觸感。是真實的。他突然覺得就像一個一直很寂寞的小孩得到了心愛的玩具般愉悅，他也會有完全屬於自己的東西。
是的，完全屬於庫洛洛·魯西魯的東西。
「你會一直留在我身邊的，對不對？」他的聲音甚至帶了蠱惑的味道。
「會的……吧。」少女有些不確定。
「你說過不能離開我身邊。」。
「= =可是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話說我到底叫什麼我都還不清楚呢。」
「那就起一個吧。」
「盜賊的秘笈？很長哎。呃，小盜？小賊？小密？小籍？你看我幹嘛，我是不擅長取名字而已啦！」
「叫鏡吧。鏡·魯西魯。」
「咦？為什麼？」
「或許你會願意靜一點，你很聒噪。」
「原來你還毒舌！你剛才說很少情緒是開玩笑的吧？」
少女，鏡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她身邊的幼童眼裡有著審視，平時面無表情的樣子也有些破裂的跡象。
太壯觀了！
……這個地方，可以用兩個非常貼切的字來形容，那就是「壯觀」。試問哪裡還可以找到如此巨大的垃圾場？廣闊綿延的土地上，到處都是高高低低的垃圾山，山上堆滿了斑駁銹蝕的廢鐵塊、廢電器、塑膠椅子、塑膠袋、破涼席……
話說她RP值不會如此貧瘠吧，剛從一個危險的叢林「流竄」出來，馬上就到了垃圾處理場？眼睛瞥到旁邊已經一臉無所謂的庫洛洛，立刻明白過來，是她的「主人」的錯，路是他選的。
話說她現在也不想承認，庫洛洛和主人兩個名詞竟然劃上了等號。
可是根據庫洛洛小朋友的邏輯，盜賊的秘笈=庫洛洛的東西，而鏡=盜賊的秘笈，等量代換可得，鏡=庫洛洛的東西。
貌似還挺有道理的。
不對，問題的關鍵是，她不想成為一個東西，更何況還是專屬庫洛洛的東西。
他居然就這樣下了結論，還剝奪了她上訴的機會！
果然任何時代，背景，壓迫問題都是存在的。
他們穿行在一座座雜亂的垃圾山中，卻沒有貿然深入。鏡覺得即使是那該死的叢林也不至於走的這麼艱難。
因為處於週邊食物稀少的關係，會出現在這裡的人都不強，庫洛洛輕易制服了一個人。
中年男子滿臉警惕，因為動不了的關係，只是睜大著眼睛瞪著看起來非常幼小的庫洛洛。庫洛洛也不理會他，緩緩轉過頭來看著悠閒的少女說：「鏡，你過來。」
「噢。」鏡拖長了音調，望著庫洛洛帶著稚氣卻眉目清秀的側臉慢慢走過去，忍不住再次感歎，他為什麼總是用這麼冷靜的語氣說話呢，明明只有四歲啊。
「叫我幹嘛啊。」都已經把人家打趴下了還叫她，難道過來看戲啊。
「我們要瞭解清楚這裡的資訊。」庫洛洛笑了笑，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看向中年男子：「這裡是什麼地方？有什麼潛規則？」
^_^很有氣勢呢。果然不愧是她的主人啊！鏡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咧開上挑著。
你看啊，普通四歲的小孩兒都在幹嘛？不是在家裡睡覺就是上托兒所玩咯，再為一些玩具跟父母撒撒嬌，不開心就哭兩聲，無理取鬧一下。再看看她的主人呢？不僅遇事沉著冷靜，善於思考應對，而且已經能制服一個中年大叔了！（汗……）
還有此刻，那種渾然天成的氣勢，那種人格魅力！（……）
果然不簡單啊。
據稱這裡叫流星街。土地面積大約有6000平方公里，擁有800萬人口。在1500年前，流星街已經是廢物堆填區了。
流星街分為十三區，設有中心議會，也有貴族存在。其中第十三區是最混亂的地方。
這裡的人都沒有合法的身份，棄置任何東西在這裡，也會被容許的。垃圾、武器、屍體、嬰孩……這個世界捨棄的任何東西，這的居民，也會全部接收。
「我們不會拒絕任何東西，所以也別從我們手上奪走什麼。」
「‘我們不會拒絕任何東西，所以也別從我們手上奪走什麼’麼？很適合呢。」庫洛洛於是終於笑了起來，很開心的樣子。他的嘴角勾起一個愉悅的弧度，宣佈道：「我們以後就留在這裡了。」
第二章
什麼時候了？白天還是晚上？她怎麼會睡在床上？
鏡從硬邦邦的床上坐起來，伸著懶腰，腦子還不太清醒。
咦，庫洛洛到哪裡去了？鏡在狹小的房子裡搜索不到庫洛洛的身影，散落的思緒漸漸收集起來，抓著頭髮有些奇怪。啊，對了，他們還在流星街週邊。
看著自己散在床上的黑色長髮，鏡抓著頭髮想要紮起來，無奈沒有任何經驗的她卻越弄越亂。
她沮喪地想要放棄這項工程時剛好看到從外面庫洛洛走進來。他的臉有點髒了，甚至隱約可以看見一些細小的傷口。他的步伐依然是有條不紊的樣子，淡淡地看了撥弄頭髮的少女一眼。
房間裡幽幽暗暗的，將兩個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你去哪了？」鏡有些不滿到問。她的語氣很像質問，雖然更多的是對於頭髮的怨氣。
庫洛洛走到床邊，他的表情淡淡的，問道：「怎麼了？」他的聲音溫柔而帶著安撫，把握著能讓人平靜而相信的那種溫溫語調。
鏡又順手理了幾下頭髮，「我找不到你。下次出去要記得告訴我。」
庫洛洛看著她，黑耀石般的眼睛泛起幽幽的光。「你在等我？」
「嗯。」鏡點頭，對於這裡她並沒有特別的厭惡什麼的，但是，「這床太難受了，為什麼我一定和你擠這張床啊？」
「你要是想睡地上我也不反對。」他收回在她身上的眸光，他其實並不習慣有人等他，即使這個人是他的武器。可是他的語氣裡不知道為什麼帶著幾分愉悅，「我不喜歡你變成書的樣子，平時像現在這樣就可以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會從私有物品降級為專職保姆了吧= =。」鏡作哀怨狀，她十分肯定庫洛洛那個精明的小鬼是故意壓榨她的勞動力，她是可以不介意，可是不變回去她還要弄這麻煩死人的頭髮啊。「昨天這小破房也是我一個人打掃的！」
「房子是我找的，你只是把屋子裡除了床以外的東西扔出去了而已。」庫洛洛輕描淡寫地指出事實。
鏡瞬間覺得更委屈了：「可是你就連扔東西這個也沒幫忙！還說什麼‘我從沒打掃過。’‘以前都是僕人做的。’可是我也不會啊！你這萬惡的紈絝子弟！」
「我才四歲呢，你居然想要我搬那些東西。」庫洛洛說著話的樣子有幾分孩童的天真，大大的黑色眼睛很可愛的樣子。
他，他絕對是故意的！這個帶著可愛外皮的陰謀分子。
「可是……」鏡卡詞了，她決不承認是因為庫洛洛的樣子太可愛，讓她生氣不起來。可是她又孩子氣地認為是庫洛洛不好。半晌她才低聲幽怨咕噥：「是啊，你只有四歲呢。」
「好了。」看到她已妥協，庫洛洛好笑地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把麵包交到她手中。「吃東西吧。」
鏡遲疑了一下，大概也意識到自己有遷怒的嫌疑，就挨到庫洛洛旁邊的位置坐下，這才注意到交到她手中的是一塊並不算新鮮的麵包。
鏡不是傻瓜，她也知道對於流星街來說，食物是何等珍貴。只是看著身邊異常早熟的小男孩，以及他為了這樣一塊麵包弄髒的臉，心裡說不出什麼情緒，只是覺得悶悶的。
見她只是拿著麵包，遲遲不吃，庫洛洛抬眸，眼神有些冷。「吃不慣？」
「我又不會餓，不用吃東西的。」她只是書而已啊。鏡把手裡的麵包還給庫洛洛，突然心情更不好了，理直氣壯地指責起來：「所以你都不用養我，還虐待我勞動。」對，就是這樣，心裡才會這麼不舒服。
庫洛洛不再說話，表情也說不清是無奈還是失望什麼的，獨自吃起來。
這天晚上，床板依然很硬，硌得人難受。再加上胸口上莫名的沉重感，鏡竟是沒有半點睡意。可是她又不敢亂動，怕吵醒旁邊呼吸綿長的小庫洛洛。
黑暗中，她還隱約可以看清庫洛洛臉部的輪廓。閉上了那雙深邃的黑瞳，男孩顯得平和而純真。他的手裡還抓著她大大的衣擺，小小的臉正枕在上面。
鏡在夜色中無聲微笑起來。
小心地把男孩的手拿開，鏡在微涼的暗夜裡輕手輕腳地爬下了床。把白天弄不出花樣的長髮隨手抓起紮在腦後，袖子也被高高地挽起來。想了想又把平時作為武器的紙頁變出來，做成一條可愛的圍裙，她開始了昨天未完的工作——打掃房子！
這下子她可是心甘情願做的專職保姆啊。
把房子裡的灰塵和蛛網清除乾淨，順便變出幾張天藍的武器充作壁紙，床也在庫洛洛無知覺的情況下被墊高了厚厚一層。
鏡感受著乾淨簡潔的房子，終於心滿意足地呼出一口氣。她向床邊走去，期待著庫洛洛看她的成果時的反應。
然後她忽然覺得心裡有些異樣的波動。是痛苦的感覺。
她是能感應到庫洛洛一些激烈的情緒的。這樣的感覺，她驚異地奔向床的方向。
周圍仍然一片漆黑，天還沒亮。
庫洛洛小小的身體在發著抖。他的手緊緊攥著成一個拳，極力隱忍的樣子。
「怎麼了？庫洛洛，生病了？」鏡走近後就發現了庫洛洛的不對勁，原本柔和乾淨的聲音此刻透著慌張。她不理解為什麼平時傲慢鎮定的庫洛洛會蒼白著臉，身上滲出那麼多的冷汗。可是她知道他一定很難受，不然不會咬破了嘴唇還拼命忍著。
「我送你去醫院。」可是這個垃圾場到哪裡去找啊？鏡覺得自己的眼睛像糊了一層水霧，弄得她很難受。
「別白費力氣。」庫洛洛很痛苦才擠出幾個字。「我習慣了。」
鏡抱著小庫洛洛，還能感覺到彼此的聯繫，然後緩緩抬起的手臂，像安慰小孩子一樣輕拍著他的背。
鏡想轉移庫洛洛的注意力，所以她從小紅帽一直講到白雪公主，講到她想不起任何童話了。
然後她開始唱歌吧。她唱著歌很溫柔的樣子，聲音有些哽咽，卻也不失乾淨。她今天特別乖巧，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唱。
忽然間 毫無緣故
再多的愛 也不滿足
想你的眉目 想到迷糊
不知不覺讓我中毒
忽然間 很需要保護
假如世界一瞬間結束
……
突然地，她的眼裡溢出淚水，就只是一直流著，似乎連她自己也沒察覺到。
我也不想這麼樣 反反復複
反正最後每個人都孤獨
你的甜蜜變成我的痛苦
離開你有沒有幫助
我也不想這麼樣 起起伏伏
反正每段關係都是孤獨
眼看感情變成一個包袱
都怪我太渴望 得到你保護
……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唱這首歌，只是自然而然地，仿佛記憶裡流淌出來的韻律。
腦海裡有無數碎片，零零散散，就算拼湊起一角，也是一片空白的樣子。
直到感到庫洛洛痛苦的停止。這時天已經亮了，她低下頭，看到男孩緊閉的眼，很長的睫毛，呼吸平穩，忽然低下頭把臉埋在膝蓋上，像個孩子般地，顫抖著抽泣。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她知道，她哭泣純粹只是祭奠空白的過往。
女孩子哭起來是沒有體力問題的。鏡感覺她似乎哭了好久，久到庫洛洛醒來，沉默地看著她。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甚至他不知道她為什麼哭了。
被他的樣子嚇到了？在他看來鏡雖然很情緒化，卻不至於這麼膽小脆弱。並且，她必須得習慣，背負著詛咒之子的他，並不知道這種情況會持續多久。
那是因為……擔心他？畢竟如果他出事，她也會消失。庫洛洛雖然對死亡沒什麼特別概念，也沒什麼敬畏的情緒，但他知道多數人是畏懼生命的消亡的。
這是生命的本能。
他又直覺不是那麼一回事。雖然他總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他記起朦朧間，聽到少女在他身邊不停地說著話。他聽不清她在說著什麼，當時也只是覺得少女聒噪得厲害，永遠都能喋喋不休，唧唧喳喳的。
然後他聽到了歌聲。
他很少有機會接觸到歌曲，最多是一些族裡的合唱，隔著距離遙遙傳來。
他聽的模糊，可是他記得少女的歌聲很動聽，柔軟溫潤的聲音，壓低了聲音唱著。
後來他感覺到痛苦漸漸消失，漸漸地沉入睡眠。
「嗚……」少女還在哭著。
庫洛洛覺得自己是一個無比耐心的人，從他花了不短時間策劃逃出族裡就可以證明。
可是他現在覺得面對鏡，耐心沒有任何作用，甚至好象更糟糕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會哭累。
「怎麼了？」他揣摩著開口詢問。
「嗚……」貌似哭的越凶了。
她的情緒化他不是早就領教了麼。
他從床上下來，他的動作很俐落，仿佛剛才的疼痛完全不存在一般，在房子裡環視了一圈，說：「房子你佈置的？很好看。」
然後他走到沒反應的少女身邊，「看來以後打掃房間的事可以交給你了。」
「怎麼可以這樣，嗚……好過分！」鏡瞪大了眼睛，看到庫洛洛眼裡的得逞意味時，莫名地安心了些：「你昨天怎麼了。」
「怎麼會把它佈置成天藍色？」
「庫洛洛！」他明顯是有意避開這個話題的，可這樣連掩飾也沒有的轉移話題讓鏡更執拗地想要知道答案。
「啊，餓死了，我們出去找食物。」
當庫洛洛不想要告訴你某件事時，不管你如何糾纏，也是白費力氣。
悠于 2015-5-7 21:01
第三章
鏡的生活常識很豐富，真的很豐富。
可是正如她連頭髮都紮不起來，少女空有大堆理論知識，講起道理來沒完沒了，卻也就止於理論了。
當說的延伸到做的，連庫洛洛也……
庫洛洛想他明白了為什麼她能夠如此聒噪。當一個人說的能力和動手能力比例嚴重傾斜，的確應該揚長避短。
當他見識到她連自己的衣服也能穿的不倫不類的功力，一直覺得應該讚賞少女第一次出現時竟然知道要變出那套衣服，貌似還穿的似模似樣。
鏡就在洗衣服永遠會洗破或更髒，明明不會剪髮卻總愛拿起刀就沖過來……中，堅強地堅定地勇敢地過了三年。
時間的流逝對於鏡來說是沒有意義的，甚至在她身上找不到一點痕跡。
只是看著原本粉粉嫩嫩的小鬼身高漸漸拔長，變得清瘦，鏡才不得不感歎，竟然就這樣過了三年。
流星街的人不會奢侈到進行大堆的體能訓練，因為食物才是他們生活的主題。卻也是這樣的流星街讓庫洛洛不斷成長著，他的格鬥技能也不斷地提高著。
所謂光鮮的強者，正是無數次以生命為代價的搏鬥累積的。所有應變能力和對危險的敏銳感知，全靠了生死一線的體悟。
可是同樣的，成為強者在流星街是必須的。
因為需要充足的資源，他們也早已已經搬離流星街週邊，越來越融入流星街的生活。
想要的，就搶過來。
這裡奉行的是強者生存，這裡的人不會虛偽地給予你安慰。
在這裡，他們要不斷變強來適應。
鏡不算人類，殺人對於鏡來說，並無關善惡是非，所以就格外顯得無關緊要。她的過去是空白的，第一個見到的就是本身也毫無是非觀的庫洛洛，所以她不會有人類悲憫的情緒。對她來說，庫洛洛是她唯一的同伴，這是理所當然的。所以她只要在意庫洛洛就好了。
在庫洛洛的痛苦發作時，陪在他的旁邊。
只要這樣生活著，只要他能容忍她的小脾氣，偶爾感覺到他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時眼裡的溫暖，她就可以一直陪伴著庫洛洛，接受他的一切。
鏡覺得這樣的生活真的很美好，很美好。
庫洛洛也很好。聰明，長的又可愛，實力潛力都是上佳的，真的算無可挑剔的。
遺憾的就是庫洛洛越來越優雅，也越來越不可愛了。
七歲的庫洛洛越來越讓鏡覺得難以看透。
雖然環境髒了點，亂了點，但是能在閒逛的時候觀賞到如此壯觀的垃圾場，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的。
要知足。
再說了他們的小房子雖然從外面看來，怎樣都是一般的集裝箱，裡面卻別有洞天。
她自認為在她的佈置下，他們的房子顯得溫馨而漂亮。
用天藍色的細膩紙質鋪就的牆壁和天花板，以及似布料般的紫色地板紙，以及各種樣式的紙質飾品。雖全是紙料，但控制了其密度和材料，顯得別有特色，又可隨時更新替換卻不浪費財力，簡直是Perfect嘛！
咳，雖然庫洛洛對她的勞動成果並不如她自己那樣看好，但看到生活動手能力一塌糊塗的人居然還能佈置出房間，他難得有一次沒有打擊她。
雖然貌似可能庫洛洛是覺得她那樣折騰很有趣。
就是呀，那樣色彩幽雅的房子，才是她的最愛，絕對不能妥協。
你看，一切都很美好。
她差點做了真正意義的米蟲。之所以說差點是因為，她，不需要食物。
她只是跟在庫洛洛身邊，卻從來都是庫洛洛親自對敵。當然這和他們沒有遇到真正的強者有些關係。庫洛洛謹慎，習慣謀劃，永遠把一切掌握在手中。
雖然鏡覺得庫洛洛其人，野心肯定不小，永遠不會甘心束縛，更不願屈居人下。他喜歡冒險，喜歡探索未知，卻不盲目追逐，量力而為。至於爭搶地盤什麼的，他壓根就不在意。
庫洛洛也曾對此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說：「沒有必要。」
他是那些溝溝壑壑太過複雜，完全不是一個孩子的樣子。
她太閑才會去揣摩他的心思。
庫洛洛其人，只要是他不想展露給你的，你挖空心思也猜不透。
但慢慢地他們還是小有名氣。畢竟這個組合，一個是看上去柔弱的女孩子，另一個還是稚氣的孩童，卻擁有不錯的實力，能在流星街這樣的地方獨自生存下來。
當然有不錯的實力指的是庫洛洛。人們總是相信眼見為實，鏡從不出手他們就以為她只是屬於庫洛洛的附屬品（本來就是），更或者她只是屬於庫洛洛的寵物，畢竟一個小孩子的生活總需要人照顧。
沒有人想到少女擁有的實力。
或者說，她的實力庫洛洛最清楚。不過他到底知道多少卻是鏡無法猜透的。
他們更多的時間是在研究那些念能力。
鏡覺得自己一定是被庫洛洛教壞了的，看到有趣的念能力，總是喜歡琢磨著怎麼樣才能偷過來。她覺得這個偷盜的過程很快樂。硬搶雖然是流星街的特色，他們卻更喜歡佈局。由庫洛洛出謀劃策，她負責配合。
流星街的人警惕心總是要強一點的，而盜賊的秘笈達成的條件又太苛刻，所以他們經常為了一個難得的能力煞費苦心。
不過他們有一個優勢就是，誰也沒想到會在和少女有肢體接觸時失去寶貴的能力。
當他們搬入最混亂的十三區，鏡十分興奮，她猜想他們會得到更多或實用或可愛的念能力。
根本就已經把那些能力歸為他們所有了。
然後他們開始了在十三區的生活。
鏡把剛搶來的房子裝扮完畢後，發現庫洛洛已經獨自出去了。
「^_^庫洛洛，庫洛洛！」鏡歡快地向坐在遠處垃圾山上的人跑去，因為腳程快的緣故，不短的距離幾秒鐘也就到了。可是她還是喜歡遠遠就「庫洛洛，庫洛洛」地叫，而這時庫洛洛眼底流露的挫敗總會讓她心情愉悅起來。
「庫洛洛，你在看什麼？」鏡一直弄不明白，庫洛洛明明看起來有輕微的潔癖的說，為什麼總是喜歡一個人坐在高高的垃圾山上。雖然她一直有相信他是在思考啦，或者是收集情報。但是她私下還是更覺得他其實只是純粹在發呆。
庫洛洛回頭淺淺地笑。有時候鏡猜想他一定沒注意到自己這時的笑容很乾淨，完全不是平時那個精明的小鬼模樣，一下子就能動容了人心。
「好了啊。」
「啊！對了，庫洛洛，你看。」鏡把自己的一隻手庫洛洛面前，攤開手掌。那只算不上修長，好吧，是過於纖細小巧的手中，漸漸泛出幽藍的光彩，不過是轉眼間，一本書就這樣憑空出現了。
「厲害吧！是我剛才佈置房間時發現的能力哎。\( ^ v ^ )/」
「呵。小蝌蚪找媽媽？」庫洛洛拿起鏡手中的書，看了鏡一眼，「恩，很適合你。」
「庫洛洛！」鏡頗有幾分咬牙切齒，「這是送給你的。」
「……」
剛開始的確是挺有趣的，那些故事他都沒聽說過，而且很多信仰和價值觀都顯然不適應這個社會，雖聽著美好卻怎麼也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如果外面的世界就是如此的，未免也太過諷刺了。
= =但是這樣的事情堅持三年就挺可怕的了。
「你啊，就是缺乏這些書的陶冶才會這麼老的樣子。所以為了讓你體驗美好童年，變成純真的小庫洛洛，我會提供給你這些書籍的，是不是很實用的能力。」
「的確很實用。」很可怕的惡趣味。
不過她的確還比他小四歲的樣子，想到這裡庫洛洛又不禁柔和下語氣，「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想著想著，它就來了啊。」鏡隨口又說出連自己也不相信的話：「可能是我的誠心誠意把它給感動過來了。」
「你應該有控制書籍的能力。你的武器也是書頁，大概是依靠控制紙質的速度和密度達到攻擊的目的。」
「的確只要是紙類的就可以隨意控制。」
「這個能力有什麼限制麼？」隨意控制？也包括盜賊的秘笈上的能力麼？
「只要我知道它的大概內容和書名就可以了。」鏡興致勃勃起來：「^_^試一下就知道了啊。」
鏡的動員並沒有成功。
一切止於意外的發生。
歷史的齒輪開始轉動。一切終於融入了軌跡，重疊相交。
這只是一個起點。
第四章
派克和加斯一直在躲藏。議會的人不會放過她們的。
派克知道，她那樣的能力即使連自己都厭惡，被知道了一定會被利用或毀掉。而加斯是她的同伴，她們一起逃跑，一起祈求生存的力量。
她們的目的只是活下去。
在廣闊的流星街裡，到處都是垃圾，橫亙在地上，讓心裡的希望也漸漸荒涼。
男人還跟在後面。她們以為利用地勢，以為靠彼此的合作，或許能成功逃脫的。
可是，腳步越來越艱難了。
派克看到了不遠處的人影，那是一個少女和孩童的組合。她知道他們。
她和加斯交換了一個眼神，瞬間決定向那個方向跑去。可是那個男孩，明明比她們兩個都還要小。
竟然會想要得到他的庇護。
派克很害怕，可是害怕沒有任何用處。他並不會理會自己吧。雖只遠遠見過幾面，男孩那無害的臉，卻讓她本能地覺得危險。
那現在是以什麼心理和目的接近呢。來不及思考了，她只是本能地想要抓住哪怕一絲希望。
突然感覺到肩膀一陣劇痛，她看到肩膀上被劃入了一刀，血不斷地往外流著。呼吸瞬間窒住，她馬上被男人提在手裡。還差一點。她以為自己失敗了。
她看到加斯趁著這個瞬間飛奔到男孩身邊，她的腳步踉蹌而狼狽地，甚至無暇回頭看一眼被抓住的自己。
男孩看著她們的目光很平靜，平靜到她感受不到任何情緒。
他不會理會的。她的心裡一下子就這樣確定了。
可是一片陰影飛來，速度很快。她的思緒已經漸漸緩過來。然後她看清那片從她眼前的飛過的陰影是那個男孩。
庫洛洛迅速移動過去抓住了男人的手。
鏡驚訝地在一邊觀望，逃脫的女孩加斯就在她的身邊，她看起來很瘦弱，粉紅色的頭髮沒有給她增添哪怕一點女孩子的柔軟，而是顯得蒼白。她沒有去救自己的同伴，她不敢動哪怕一下，只是在鏡的身邊，看著鏡的目光複雜而卑微。
她並不是一個堅定的人。鏡在心裡下著判斷。
可是鏡還是很驚訝。她的驚訝不是沒有道理的。要是平時他們絕對不會理會，在流星街本就是強者為尊，沒有大人和小孩的區別。
可是冷血的，從沒什麼同情心的庫洛洛竟然在看了小女孩一眼後突然拋下她去救人。
被抓著的男人跌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了出聲。鏡仔細一看，果然男人的右手手骨已被捏碎。
難道庫洛洛是看上了那個小女孩？一見鍾情？那不就是傳說中的童養媳。鏡看向庫洛洛的目光立時多了幾分詭異。
沒想到庫洛洛更喜歡光源氏養成啊。
可是心裡會有一些不舒服啊。庫洛洛是她唯一在意的人，私心裡不希望他有一個很在意的人。
庫洛洛回頭看她，微笑了下，放開男人的手向那受傷的小女孩走去。
男人掙扎著起身，幾乎是要逃走的樣子，卻遲遲沒離開。
小女孩有一頭黃色的頭髮，過分誇張的五官並不算很漂亮。
她低下頭囁嚅著說，「謝謝。」
「這不是你所希望的麼。」庫洛洛的眼裡閃著幽幽的光亮，目光落在女孩頭上：「代價是這個頭飾。」
鏡也打量起那個發飾。銀質的色澤，彎曲成弧形的構造，簡單地挽在小女孩的頭上。
庫洛洛要這個幹嘛？
可是庫洛洛等了一會，沒有聽到任何回答。
加斯終於反應過來一般，慌不擇路地跑到派克的身邊摟住她。她的臉此刻還因為恐懼蒼白著。
派克用手擁住她讓她站立穩，她很有力地扶著同伴，卻心情局促，半晌她抬頭看到庫洛洛依然微笑著看她，沒半分不耐煩，緊張的思緒才有所緩解，「我希望的？你知道我是故意朝這個方向的？」
「你的眼睛在說你沒有放棄。」庫洛洛毫不在意小女孩驚怔的模樣，繼續說，「我的目的是你頭上的發飾，很公平。」
鏡不禁捂臉哀歎。怎麼原本武俠劇裡的英雄救美被演繹成這個樣子！
庫洛洛你好歹入戲一點好吧！（從某些方面講，庫洛洛還是很敬業的，畢竟身為盜賊的他連念能力也是偷盜的。）
果然她就不該期待庫洛洛有什麼浪漫情愫的說。做什麼都有目的的說。
什麼一見鍾情，見鬼去吧！
小女孩仍看著庫洛洛，似是本能般地抬起手輕輕拿下頭上的銀色發飾，交到庫洛洛手中。瞬間她的頭髮都散落下來。
「^_^庫洛洛，我比較好奇的是……」鏡看了眼畏縮地站在一旁，卻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的兩個小女孩，以及那個發飾：「你要那麼娘的東西幹什麼啊？」
庫洛洛抬頭古怪地看著她，最終沉默地走到她的身邊。
「怎麼樣？」夕陽的餘暉斜斜地灑在庫洛洛的身上，使他秀氣的娃娃臉上透出柔和的棱角，那張總是顯得有些捉摸不定臉上沾染著真實的笑意。
他是真正在微笑著的。
「= =一般。」她把那個發飾拿在手裡端詳，樣式並不特別，也不是特別值錢的模樣，她實在不清楚他拿來做什麼。
「算了，比沒有好。」
「>0<……」你什麼時候這麼知足了啊！鏡本能地想要辯駁，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是給她的，馬上捧著東西仔細欣賞起來，臉上也是滿得似要溢出來的笑意。
「^_^呐，庫洛洛。」
「恩。」
「庫洛洛，庫洛洛。」
「怎麼了？」
「庫洛洛……」
「……」
「(∩_∩)……庫洛洛，謝謝。我就是要說這個。」雖然庫洛洛是在嫌棄她紮頭髮的能力，但是，鏡顯然已經自動忽略這個了。
鉛灰色的天空下，堆積的垃圾山，惡臭中夾雜的血的腥味，以及空氣中到處沉澱出的死寂。
流星街十三區，是個混亂，難以生存的地方。
這裡的人，如果實力不夠強大，死亡並不希奇。或者，尋求同伴保全自己。
「她怎麼辦？」鏡看著因為後背的傷口而臉色漸漸發白的派克以及扶著派克的加斯，好奇地問庫洛洛。她們用那種被拋棄了的眼神看著他們是什麼意思啊？
不過很有趣啊。明明剛剛是那樣堅定的求生眼神，此刻居然變得這麼哀怨。
「恩。被議會的人纏上，是有什麼特別的能力或背景吧。」庫洛洛若有所思。
不是這個意思好不！鏡笑得很奸詐地說：「比如庫洛洛你覺得自己應該有個童養媳什麼的？」
鏡看到庫洛洛黑下去的臉色，心中暗暗歡呼了一下，「人家小女孩溫柔體貼，你又對人家有救命之恩，就是沒有個以身相許願意跟著你鞍前馬後也是可以理解的。」
庫洛洛看著少女特無辜的笑容以及眼裡的曖昧意味有些無語，很黑很大的眼睛裡看不出情緒。
他明白少女的意思。在十三區，他們必須尋找同伴。
「我想要跟著你們。」小女孩派克說出這句話時，聲音雖然小心翼翼，卻透著堅定。「我有一項特殊能力，我可以探測別人的記憶。」雖然害怕被厭惡，但著是她唯一的籌碼。
加斯似乎也反應過來了一樣，趕忙介面：「我的能力是治癒。」不同於派克的溫柔中有著堅定，加斯看起來異常笨拙。
知道自己能力不夠，所以尋求同伴麼？貌似還拋出一個誘餌。現階段庫洛洛也許還用不到，但他也決不會甘心沉寂在流星街。既然要自由，以後和議會對抗是不可避免的。
女孩的能力，很有用呢。鏡挑眉看庫洛洛，意思是怎麼樣？
庫洛洛依舊面色不變，可鏡要是不明白他透露的資訊就真該回去重修「庫洛洛表情學」了。他倒是狠，居然在考慮要不要偷派克的能力。鏡馬上目露凶光，意思是——不要。探測記憶可不是什麼愉快的事，簡直是找罪受。
鏡是知道的，她遇見庫洛洛以前，記憶是空白的。她的記憶本就貧乏，是因為庫洛洛才不至於寂寞。她不喜歡到時去接收別人的記憶，這樣會讓她難以接受。不是自己的記憶，她才不要！
也許也是因為記憶貧乏，她在此方面格外執著。
庫洛洛也不再堅持，微笑地看著派克：「我叫庫洛洛·魯西魯，她是鏡·魯西魯。」在流星街交換名字即為同伴。
「我是派克。」
「我是加斯。」
流星街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這裡的人們早淡漠了生死，卻還是盡自己所能的，努力活下去。
他們並不怕死，卻有生的本能。
這裡的人並沒有太多無謂的感情，眼睛裡也常年彌漫著一種死氣。
所以，當看見那對特別的組合，那個眼神黑深卻執著的男孩，那個眼睛裡有光，笑的時候俏皮動人的女孩，以及他們對這裡糟糕環境的淡然，派克似是著迷般，想要留在他們的身邊。
派克不知道加斯是如何想的，是否也和她一樣迫切地想要加入他們。可是這是她們最好的選擇了。
淡然。派克看到的流星街人，更多是因為已喪失本能而顯得麻木，他們卻仿佛真的毫不在意般。
她被蠱惑了。坦白自己的能力，像一個明碼標價的貨品，等待他們的鑒定，取捨。
男孩對她微笑，「我叫庫洛洛·魯西魯，她是鏡·魯西魯。」
她那一瞬間，終於感覺到生命，重新開始流動的聲音。
她沒有注意到加斯那瞬間，她棕色的眼睛在灰敗的臉上異常的複雜。
第五章
派克和加斯的加入給庫洛洛和鏡造成了嚴重的住房緊張。雖然庫洛洛那沒完沒了的書，鏡可以用能力隱藏起來。但是！他們的小房間只有一張床。而鏡也堅決不能添一張破壞美感。所以他們只能在隔壁又建了個房子。
話說鏡到如今還是只能和庫洛洛擠在一張床上。
自從三年前那次發作，庫洛洛時有再那樣痛苦的經歷。她不放心，所以只能在一起，以便在他發作時及時發現。
不過，隨著庫洛洛念能力的提高，這樣的狀況已經很少了。
應該是他的身體不能承載強大的念力造成的吧？恩，應該。鏡只能猜測，誰叫庫洛洛那個傢伙口風那麼緊。
派克和加斯都是很溫順的人，乖巧得不像流星街的孩子。鏡再次感歎，雖然實力不怎麼樣，天賦也不高，卻夠努力。
派克和加斯的念能力是意外覺醒的，並未經過系統的訓練，她們並不能完全掌握好自己的能力。所以經過庫洛洛的指導，體術和念能力都有了提升。
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派克是一個聽話的好孩子，不僅家務一把罩，還尊敬長輩。
話說她和庫洛洛同甘共苦，艱難坎坷，總之就是一同生活了三年，他居然都沒叫過一聲姐姐！反而是人家小派克，每次還恭敬地稱呼她為鏡姐姐。
她很哀怨呀。
這時她總要拉著小派克，一臉懷念的樣子：「T _ T想當初庫洛洛小時侯長的多麼水靈啊。」（貌似他現在也沒多大吧？）
派克很哀怨，啊，跟她說這個也沒用吧！！
一副吾家有兒出長成的欣慰表情，逼得庫洛洛臉上的平靜碎裂一地。
庫洛洛的表情基本上是波瀾不驚的。
那倒不是偽裝的面具。他從出生起，就是獨自一個人。他永遠都不需要表情，也就不會理解什麼是表情。
他知道人開心就該笑，不開心可以哭。
可是這些情緒對於他都是淡薄的，他可以知道，卻無法理解，感同身受。
少女是個很情緒化的人，她的表情永遠是千變萬化的，讓他措手不及。
遇到少女以後，他終於明白原來真的是有那麼多表情的。漸漸的，少女的細微情緒他都能輕易捕捉。
遇見少女的時候，庫洛洛還是一個毫無閱人經驗的幼童。
可是少女就像一道光，明亮卻不過分灼人，讓人不自覺就會依戀。
她熱衷於欣賞他情緒的變化。
那樣狀況百出的三年，他想要是能繼續心情平靜如昔也困難。
可是在後來，庫洛洛已經能用臉部變化來顯示心情的時候，他卻已戴好了面具。當少女在期待庫洛洛的變臉的時候，卻不知道庫洛洛反而覺得少女在期待的過程裡灼灼的眼睛，在失望時鬱悶著的小臉，全落入了他的眼中。
很有趣。庫洛洛下結論。
既然她那麼喜歡他變臉，就偶爾讓她開心一下。反正這個遊戲也挺好玩的。
總之，派克加入以後，生活依然很美好。
派克也很可愛。
鏡十分母愛地感慨，她以後就是三孩子的姐了。
鏡不怕被派克碰觸，她不屬於生命體，派克探測不了她的記憶。
可是庫洛洛也不怕派克的接觸，就讓她很奇怪了。
「庫洛洛，你什麼時候這麼容易相信人了？真意外。」晚上兩個人躺在床上，鏡問道。突然又很慈愛地撫著庫洛洛的頭：「難道是我的教育奏效了？」
庫洛洛抓開她的手。他很不喜歡她這個動作，「無所謂相不相信，背叛一開始就存在。留下她，也只是因為有用。」不管她是誰，什麼身份，只要她有用，不是敵人，他就可以利用。只要她敢背叛，他就也不會客氣。
鏡的心慌了下，他竟是這樣認為的麼？「背叛一開始就存在？也包括我嗎？」
庫洛洛沉默了下，看著少女的眼睛如黑耀石般深重，「你希望我怎麼回答？你會背叛我麼？」
「我要知道庫洛洛相不相信我！」這人總是這樣，喜歡輕描淡寫把問題踢回來。她有時真的是很情緒化的，如今她就一定要得到他的答案才甘心。
庫洛洛卻是不理她，把床單緊了下，就閉上了眼睛。
「庫洛洛。」鏡推推旁邊貌似要睡著的人。很好，沒反應。
「庫洛洛！」鏡乾脆把整個床單扯走。
庫洛洛只是安靜地靠近她的懷裡些，就在鏡抓狂地以為他睡著的時候，他才幽幽地說：「鏡是我的，永遠不許背叛。」她是他的武器，永遠只會屬於他。
「鏡是我的，永遠不許背叛。」
「好啊。」
鏡總是沒有為背叛定義，單純地以為只要不傷害到他，就不是背叛。
她真的相信，她永遠不會背叛。
這時候的鏡沒有想到庫洛洛的話其實早就是一種暗示，暗示了加斯的背叛。
所以當議會的人攻擊他們時，鏡才後知後覺，那個乖巧的，沉靜的少女，竟然一直沒有歸屬於他們。
可是那又怎樣呢，她也從來沒有在意她啊。
「鏡！」
「……庫洛洛？」鏡還來不及確認，就和迅速過來的人一起掉了進去……
一時間幾乎所有的計畫都被暫時遺忘了一樣，所有的殺意都消失了，而他反射性地護著鏡往下掉。他在怕鏡受傷？仿佛只是一種本能般的反應，讓他在一瞬間感覺到某種強烈的危機感。行動偏離自己思想反應的危機。
可是下一刻少女反應過來的時候竟然反過來將他護住，生怕他受一點傷。
溫暖的感覺順著相靠的肢體一直在身體裡蔓延，滿的似乎要溢出來一樣。她是他的盜賊的秘笈，永遠屬於他的。他這樣想著，原本瞬間爆發出的叫囂著危險的血液又被生生壓抑了下去。
仿佛一瞬間都沒了痕跡。
他們因為加斯的裡應外合，陷入了對方的念力空間裡。
黑暗中，庫洛洛抓著少女的手，竟然微微地笑起來。真正屬於他的東西，他這樣想著，觀察著周遭的環境。
庫洛洛早就知道了加斯的事情。而她真正的能力也不是所謂的治癒，而是空間鎖鏈。
可是她太低估庫洛洛和鏡的能力了。
加斯整個人撲到派克身上，哽咽的聲音顯得聲嘶力竭，「派克，原諒我，我只是害怕——他們說只要合作，會放過我們兩個的！我……我害怕……」
派克望著庫洛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加斯早就明白誰才是真正能決策的人，可是她不敢求庫洛洛。她的眼淚一直掉，「庫洛洛，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庫洛洛微微笑了一下，「你知道沒用的。」
加斯的眼淚還在不停地掉落，她知道求眼前這個人是沒用的，可是她沒有辦法。她踉蹌地跑到鏡的面前，似乎哀求的樣子。可是很快她轉身到鏡的身後，將刀抵在鏡的脖頸，「都別動！」
庫洛洛小小的身影此刻卻如夜色中的帝王，站在鏡面前不遠處，目光炯炯盯著加斯，額上的逆十字在夕陽下似是惡魔般，散發出彌天殺氣。
鏡因為庫洛洛的殺氣有些驚愕。他知道以她的身手隨時可以擺脫，況且隨著靈魂力量的逐漸強大，她已經不需要借助盜賊的秘笈就可以顯形，現在雖需要依靠庫洛洛的念力而不能離開他的身邊，卻隨時可以隱匿身形，沒有危險。
他是生她的氣麼？因為警覺性不夠？那還不是怪他。
可是她只不過因為不在意啊。
鏡現在很委屈。
加斯也是害怕的樣子，握著刀的手緊了緊：「不要過來！」
「哦？」庫洛洛微笑，一副看戲的神情，「你認為憑什麼左右我。」
鏡愣愣地看著庫洛洛，反復無常的傢伙，明明她剛才還可以感到他很生氣的，馬上就雲淡風清的樣子，難道在故意在看她笑話。骨子裡的偏執情緒一下子就傾泄而出，不甘心的感覺。她冰冷地對加斯命令道：「放手，不然我殺了你。」
「什，什麼？」那樣理應如此的語氣，仿佛一陣寒氣攀上加斯的背，驚起她一身的雞皮疙瘩。她確定自己的恐懼，明明她的生命掌握在她手上的。
可是她放手，放手她會被殺掉。
可是那個男孩，他怎麼可以這麼冷靜的樣子，他不在意這個人質？
可是，流星街的人不都如此，在意同伴，卻不會因為同伴而停滯腳步。
或者他們連同伴都不是。
她簡單地認為既然怎樣他們都不會放過自己，不如先解決一個，然後將屍體扔過去阻住男孩的追擊。
庫洛洛看到打定主意的加斯用匕首劃破了鏡的喉嚨，可是，鏡沒有躲開？他不相信。
怎麼可能？
他覺得心臟的位置被揪緊了，只是那一瞬間，他就沖了上去，一個手刀就將加斯擊斃。
仿佛原本這三年填滿他的心的東西被生生扯離。
一瞬間世界都空白了。他的冷靜理智，他掌控全域的運籌帷幄，就這樣瞬間坍塌瓦解。
鏡眨眨眼。
就在剛才，她感覺到自己的喉嚨被劃破微癢的感覺，瞬間又癒合。她把手輕輕揮起，想解決掉加斯，卻瞬間落入一個懷抱，快得連她也沒反應過來。
漫天的書頁還在四周盤旋，卻沒有使出任何攻擊。鏡眼角餘光還可以看到加斯倒在地上，早沒了氣息。
而庫洛洛抱著她，比她還矮的身高，雙手卻很有力，緊緊地抱著她。
「庫洛洛，你……怎麼了？」她開口詢問。
他聽到少女柔軟的聲音，此刻帶著疑惑：「庫洛洛，你……怎麼了？」
狂喜瞬間湧上心頭，伴隨著恐懼的感覺在身體裡寂靜蔓延。
他松了口氣，太好了，她還在。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竟是抱著她的。他緩緩抬起的手臂，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做什麼。
然後他一下一下的理著少女柔軟的長髮，臉上的慌張慢慢斂去。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臟是如何劇烈有力地跳動著。
就在剛才，如果他稍微分析便能知道她不會出事，她說過她只是意識體的。可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態，完全無法思索，更不會想到這些。
少女其實還有很多事隱瞞著他。她甚至從不用盜賊的秘笈上的能力，可是他知道，她是能控制的。
聒噪的少女，有時候意外的敏銳。
他有時候也會因為無法掌控而煩躁，只是剛才，知道她沒事，他僅有的念頭卻是，只要她還在，就好了。
鏡感覺到聯繫的波動傳來，那樣的心情，是慌亂？喜悅？他在擔心她。
鏡一下子開心起來，試探著問：「庫洛洛，你在擔心我啊？！」
他感覺到他的身體微微僵硬，半晌也沒有反應。她輕輕掙了掙，想從庫洛洛的身邊掙脫出來，卻被更緊地鎖住。他如歎息般卻異常決絕的聲音響了起來：「不許離開我，否則。」
他緩緩低頭對上了少女的視線，那裡清明一片，承載著笑意問他：「庫洛洛，你在擔心我啊？！」
他擔心她？是啊，他在擔心她。
他剛剛害怕了。
感覺到鏡在掙脫她。沒想清楚的庫洛洛只是緊張地擁緊。他第一次清晰地明白了想要的情緒。
他的心一直有一個很大的洞。
那太過貧乏的四年，他的欲望一直找不到突破點。
那種想要填補心的感覺，不知不覺，依賴著少女給的溫暖。
「你如果敢離開我。」庫洛洛黑色的眼睛深沉決絕，終究沒有再說下去。
「那當然，趕也趕不走吧。」少女的聲音帶著幾絲撫慰。
庫洛洛仿佛安了心似的，把頭靠在鏡的胸前，笑意一點點染上雙眸，壓抑的感覺一下子消失殆盡，「恩，你是我的。」
悠于 2015-5-7 21:01
第六章
流星街中心是議會勢力地帶，也是流星街最繁榮的所在。
這裡擁有市場。比如超市，攤位，甚至賭場，酒吧和飯店。當然，這些地方也是有所屬勢力範圍，由議會成員支持管理，所以一般人不敢公然挑釁。這也是保證商品正常流通的力量。
否則以流星街居民想要的就搶過來的作風，那些東西就無法保全。
在市場裡，允許以物易物，也可以通過貨幣獲取。這是流星街的潛規則。
說到貨幣，我們不得不感慨女主能力的方便性。
我們再提醒一下，女主的能力對於紙類物品幾乎萬能。所以……貨幣什麼的，她也不知道它們具體自己從哪裡跑過來的。
總之，他們是富人。他們的介尼可以無限獲取。而一般人在見識過庫洛洛的實力，也不會打算搶他們買來的物品。
派克加入後，庫洛洛的食物有了很大改觀。
所以煮飯的事，果然還是女孩子來的穩妥啊。（什麼？鏡？呵呵，她算女孩子麼？呃……好吧，她算毫無女性細胞的女孩子好了。）
以前他們總是吃一些熟食或麵包，庫洛洛和鏡煮出來的東西雖不至於變成不明材料或巨毒物質，但起碼也是難以下嚥的。
牛奶什麼的，雖然根據鏡的理論知識，是很適合庫洛洛的，但她還是很尊重個人意願的，特別是庫洛洛的個人意見。
所以，派克真是賢妻良母的最佳代表，果然是居家旅行，打架鬥毆必備人選。
可是鏡似乎對派克推崇過了頭。
「原來庫洛洛也不是全才嘛，煮飯還比不過派克啊……」
「庫洛洛，你就是因為食物的原因才會比派克還矮吧……」
「庫洛洛還不如派克可愛，叫聲姐姐嘛……」
……
……
所以說，鏡是很有不怕死的精神的。即使庫洛洛似乎真的動了氣。
她就是認定了庫洛洛不能拿她怎麼樣。
可是……
明明兩個庫洛洛加起來都打不過她的說，為什麼他竟然可以這麼拽？居然把她當空氣處理！偏偏她還吃他這一套。
以她對庫洛洛的瞭解，他是不會採取這種毫無意義的冷處理的人。他要是真的生氣了，不把她玩得狼狽不堪才叫奇怪，那個小肚雞腸的小P孩。
所以他只是在提醒她——適可而止。
話說她幹嘛覺得心虛啊！
其實庫洛洛是一個挺好哄的人，平時對她也和和氣氣，從不會像小孩子無理取鬧。鏡也知道，只要她道個歉，爭取寬大處理，庫洛洛也一定不會再計較。
可是，鏡是一本衝動的書，她的情緒化讓她乾脆回到書裡，也不理會庫洛洛了。
現在鏡又為難了。話說庫洛洛要是真一不小心生氣了，她的下場估計會很慘烈。還是不要出去了。
啊啊啊——小孩子果然很難養啊，特別是像庫洛洛這樣心思過多的小孩子。
這樣的冷戰或許在鏡看來真的沒什麼，她就當是小孩子發發脾氣般自我安慰。對於派克，卻完全是另一種意義。
像一份死亡的邀請。
庫洛洛看著她的那雙眼睛結凍般透著冰寒，彌散著死亡的氣息。她知道，他是真的想殺了她的。
他隨時有可能殺了她。
派克諾坦暗暗心驚——是在嫉妒？
就像一種小孩子的佔有欲，不希望鏡拿任何人來和他比較。而鏡又喜歡拿她和庫洛洛比較。是在計較兩個人被放在同樣的地位吧。
他在鏡心目中的地位，必須是獨一無二的。
從一開始，庫洛洛對於派克的操練就非常狠。這裡是流星街，多餘的憐憫和心慈手軟沒有價值。要成為被認可的同伴，就要有實力去證明。派克也很清楚這一點，不夠強大只會被拋下，所以儘管每天受傷，疲憊得要死，還是咬牙堅持下去。
他們成為同伴已經接近一年的時間。
庫洛洛是派克接觸到的最讓她心情戰慄的人！
她不敢去探測他的記憶。她知道庫洛洛要殺她的話，根本連猶豫都不會。
只是平時的生活中不經意獲得的零星片段。他的記憶單調而純粹，串不成完整的事件。可是她能感覺到冷清意味。庫洛洛是個荒涼的人，冷酷，複雜而強烈的執著，無形卻無法磨滅的饑渴。
庫洛洛秀氣的面容總是看不出波瀾。卻是一個危險人物。
非常危險。
流星街的本能她應該害怕他才對。可是她就是莫名地想去接近他。
那個即使心硬如鐵，卻依然能面色溫柔的人。
她感覺到他的饑渴，卻也能感覺到其實那些東西他都不需要。他並不畏懼任何東西，包括記憶被她獲知。或許，他肯定她無法獲知什麼。
他的記憶，時常是茫茫一片的混沌。可是，也有個溫暖的角落，散發著光亮。
那是屬於鏡的角落。
派克一直覺得鏡是怎樣神奇的人。雖然總是那麼快樂地笑著，對於她也很友好，可是她總感覺距離太遙遠。
也許這樣溫暖的笑容對於流星街太稀有了，就格外有種海市蜃樓的虛幻意味。
派克至今也弄不清鏡的身份。雖然在她面前，鏡喜歡自稱庫洛洛的姐姐。
她看不出鏡的實力，也感覺不到她的氣息，甚至不知道她的一切。她是真實的，卻讓人有游離於真假之間的錯覺。
鏡可以很聒噪，非常情緒化，但物件也僅限於庫洛洛而已。從某些意義上來講，鏡比流星街的人還來得冷漠。
鏡不是如流星街的人那樣漠視生死，或者以殺戮為樂，她是真的毫不在意的。鏡只在意庫洛洛，隨時可以放棄她。
如果現在，庫洛洛真的殺了她，鏡也不會在意。
庫洛洛是清楚這一點的。否則他不會不動手。可他還是在賭氣，因為鏡的比較而賭氣。
也許正是如此，派克寧願追隨庫洛洛，也不敢過分接近鏡。
庫洛洛就是因為已經靠近了鏡，所以無論如何也不願放手吧。
派克知道，她是如何渴望能融入他們。一開始，她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夠，直到他們擁有了眾多的同伴，甚至一起成立了旅團，她才明白，那兩個人，就像隔絕了外界，獨自佔領著屬於彼此的領地。
流星街的人本就擅長封閉了內心。這根本無可厚非。可是第一次見面時，她就看到那樣的溫馨，著了魔般地被牽引。
卻原來，只是他們兩個人的世界。
派克後來發現，原來追隨也會變成一種習慣和本能。
在派克年幼的時候，堅定地想要追隨名叫庫洛洛·魯西魯的男孩。然後時間就這樣過去，久到她已經不再回憶當初在執著些什麼，她卻依然想要就那樣永遠的追隨他。
流星街的人不知道自己的永遠到底有多遠，他們只能在生命還存在時去證明。
第七章
周圍一片黑暗。鏡在夜色中窺視著一切。
這裡是議會所管轄的中心地區，隱約可見不少高大的建築。寂靜在夜色中鋪展，顯得那些本就奢侈的樓房更加冷清。
幾個人安分地負責著警衛。
某鏡現在很無聊。話說她已經在書裡呆了幾天，在接近崩潰邊緣終於逃了出來。可是去哪裡啊？難道真的在流星街看風景。
庫洛洛一定知道會這樣所以才會這麼悠然自得的！
居然不肯先妥協！話說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像小孩子了。（他本來就是吧）
把她當空氣，每天照常和派克出去，其實他做的事還她還不是全都看在眼裡了。
貌似她在尋找新的同伴。的確，在十三區，組成團體會比較方便。可是，這種完全被排除在外的感覺，讓她很難過啊。
她一直知道的。庫洛洛其實是佔有欲很強的人，即使只有一點喜歡的東西，也喜歡劃入自己的領域，不允許別人染指。所以盜賊的秘笈的能力，她不用。並不是想要隱瞞什麼，只是不想讓他有東西被搶走的感覺。
鏡是一個倔強的人，在意的永遠是最重要的那個人。如果不是最重要的東西，只要有利益衝突，她絕對可以隨時捨棄一切。並不是因為心有多堅強，而是她的記憶甚至比庫洛洛還蒼涼。
她或許一開始就只有庫洛洛，可是她知道自己是有過去的。再更早前，她有一段過去。只是沒有人知道，連她自己也遺忘了。即使再怎麼樣伸出手去抓，依然只有一片空白。
可是空白所衍生出來的憂傷，在日常碎片中緩緩地逸散出來，讓她甚至有些無措。這一切，她都不可以讓庫洛洛知道。他太聰明，或許她只要說出些破碎的字眼，他就可以猜測出太多。
彼時他們的關係就已可以，她多怕橫生枝節。
或許他早有懷疑。若她僅是盜賊的秘笈，為何她會有那麼多無關的能力。可是她又不可以隱瞞他，因為欺騙更來的像一場背叛。況且她也想讓庫洛洛知道她其實事很有用的。
庫洛洛那麼習慣掌握一切，若她不是他的盜賊的秘笈，他不會信任她吧。
或者，在她出現以前，他的事，他從不提。甚至關於他偶爾還會發作的痛苦，他也明確地不願告訴她。
有時候，她真的覺得很沮喪。
可是此刻出來是為什麼呢？果真是因為無聊麼？雖隱藏在盜賊的秘笈裡，他的一切，她同樣參與了。她的無聊，只是不想一個人的感覺吧，
一個人。
讓她覺得很寂寞的字眼。
庫洛洛知道的，她不喜歡一個人。她平時是怎樣地煩擾真他啊。他知道她是那麼怕一個人。
他一定是故意的！
對，就是這樣！一定不會讓他知道她出來了的。
她才不要在意。
所以，現在的狀況是，她鬼使神差地到了中心較繁華的地區。
「唉——」鏡無聊的踢著腳下的石頭歎氣。
「好無聊。好無聊——」鏡不滿地拉長了音調念叨，卻剛好看到一個人影竄入議會的大樓。
還有人來這裡偷東西？「好吧，反正也沒事做。」少女拉開一抹微笑的弧度，跟了上去。
既然來了，怎麼能不搗亂一番呢？貌似這一年來議會沒少因為派克的事找他們麻煩呢。要不是他們住在最混亂的十三區，議會勢力滲透最少的地方，他們只怕永無寧日呢。
她這就好好回報。
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眼睛輕易地看清對面的人。和庫洛洛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其實大兩歲，就是身高沒差。），暗藍色的發，臉很精緻，細長的眼睛透著與年齡不符的危險氣息和嗜血殺戮，抿著嘴的樣子帶著幾分倔強。
這麼小就這麼濃的血腥氣息，難道是流星街出產的特色麼？
可是長得很可愛。
鑒定完畢！
利用他來把這裡攪個天翻地覆，可行性很高。
「誒？你在找什麼？」在人家地盤上悠閒地散著步，順便跟著蹤的某鏡，觀察著對方快速卻仔細的搜索。有些好奇地走到他身邊。對方卻不與她囉嗦，揚起刀子俐落地攻擊，毫不含糊。
把對方的手擋開，鏡有些憤怒：「你是在提醒外面那些人進來麼？」
其實鏡一點也不子在意被發現，她不用絕就完全沒有氣息了。一旦被發現，她也可以隨時隱形的。可是，這個男孩難道都不怕被發現麼，這麼囂張。
可是男孩似乎覺得沒有廢話的必要，一雙金色的眸子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漠氣息，沒有停下攻擊。
難道這裡的小孩子都這麼不可愛的麼？她都曉之以理了，居然不理她繼續攻擊，她沒得罪他吧。
好吧，先制服他再想對策。（多純潔一孩子全讓庫洛洛給教壞了。）
雖然男孩已習念，身體靈活，速度也很快，以鏡的身手還是輕易地將他打趴在地上。
「乖乖的認輸吧。」鏡笑眯眯地說。她的心情格外暢快，平時都沒什麼機會出手的說。
「你這女人……」男孩咬牙切齒的聲音裡含著不甘，他竟然會完全沒有招架能力，甚至連速度攻擊也毫無效果。
「不回答麼？」鏡的聲音幽幽傳來，男孩一下子繃緊了神經。他攥緊了手裡的刀子，毫不示弱地與她對視著，準備隨時迎接少女的攻擊，誰知她卻帶著一絲苦惱接著道，「所以我最不喜歡這種小孩，真是沒辦法呢。」
話音剛落，一陣輕微的響動伴隨著空氣的波動而襲來，鏡猜想著是撞到某個機關，隨手撿起地上的男孩擋在身前充當盾牌。男孩不甘心地揮動手裡的刀子襲擊鏡，同時一腳蹬開迎面而來的暗箭。瞪著她的目光也越發兇狠。
「呃……順手而已。」鏡避開刀子微笑，話說上次劫持事件以後，她都很有警惕心的，並且從不讓自己受傷。都怪庫洛洛當時的模樣那麼嚇人，她可不希望再重溫一次。
所以這位小朋友，她也不是故意的，他帶著傷這樣冰冷地看她叫她多不好意思。（那還不是你打的。）
是的，儘管殘忍冰冷的眼神，卻沒有怨憤，果然是正宗流星街出產啊，永遠不期待對手的憐憫與留情。
這種表情豐富的小孩太合她的意了。雖說衝動殘忍些，好歹比庫洛洛好對付。
跟庫洛洛不是一個品種的。
這麼兇悍的表情，鏡忽然覺得很有成就感。
看著四周，鏡厚臉皮地微笑著詢問：「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
「我是為你好，畢竟你也不想躺在這裡直到被發現吧。」鏡已經想到用威脅的了。
對方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你打不過我吧。」鏡以更鄙夷的眼神回視他，悠哉地說道。
他們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地僵持半晌，然後鏡突然笑起來。從頭到尾她都樂在其中。
要是庫洛洛也有這麼好玩就好了。不過那樣也就不是庫洛洛了。
感覺到外面的人在靠近，鏡突然笑得有些壞心。不知道這個小男孩能玩多大？當然，他首先得被發現的說。
「算了，不說也無所謂。」把男孩扔出去的鏡站在門口沖他招手：「玩的開心啊。」
「你給我記著！！！！」男孩暴怒地吼道，同時迅速地應付圍上來的人。
飛坦現在很憤怒。不僅丟臉地輸給一個女孩，現在還因此被發現圍攻，他知道他支持不了多久，嘴角流露出幾分譏諷，看著人群的銳利眼睛微眯著，依然是看螻蟻的蔑視。
他金色的眼睛溢滿殺機，看著生命在他揮舞的刀子下消失，享受著這一場殺戮。
倒在地上那一刻，他並沒有什麼想法，死亡在流星街是每天上演的戲碼，只不過對象換成了他而已。
可是一瞬間，剛才還在攻擊他的人瞬間都消失了。
少女走了過來，臉上依然是讓他想要殺了她的笑容，身邊是飛舞的紙頁，不同於她的笑容，那樣的攻擊淩厲決絕。
在夜色中，他第一次詳細地看清少女的樣子。
第八章
這是一個夜色濃重的夜晚。
流星街的人習慣黑暗，也享受黑暗。
飛坦看著突然出現的少女微微驚訝。這個人，在陷害了他後，居然還敢回來。
他一定要殺了她！
在夜色中，他第一次詳細地看清少女的樣子。
不同於方才見面的情緒不定，戰鬥中的少女眼神堅定，那樣純粹的目光流轉在黑色的眼睛裡，泛著光亮，讓他不禁要驚歎。少女很長的黑髮用銀色發飾隨意地挽著，髮絲隨著動作輕輕飄動著，纖細的身影靈活敏捷，一抬手間，無數紙片飛舞盤旋，片片淩厲懾人。
速度系的人？那些書頁是具現化出來的吧。可是上面卻沒有念力的痕跡。
那樣遍佈周圍的強勢武器，明明充滿殺傷力，卻沒有念力痕跡。
那張細緻的臉看向他時，又已是微笑的模樣，一瞬間收斂了所有的氣勢。
就是那樣帶著暖意的笑讓他本能的不舒服。明明不在意他，明明就連他的死活她也不會關心，卻喜歡奉送這種廉價的溫暖。他一下子突然明白自己莫名的怒氣是因何了。明明不想對他笑的，卻能笑得讓人感覺到暖意，仿佛全身都泛著光亮。
會讓他有想要就這樣一直看著她的感覺。
果然是很礙眼的笑容。可是怒氣卻在逐漸消失殆盡，腦海裡反復重播著少女戰鬥時的影像，怎麼也抹不去的樣子。
他突然又不想要殺她了。
那樣強大的力量，他迫切地渴望得到。
擁有掌握一切的力量，才能左右生命的方向。對流星街的人來說，活著只是一種本能。但他時不會甘心的。他要足夠強大，襯托他的驕傲。
對，他要力量。
少女在他面前停下，似是在低聲自語著：「年齡相當，實力也不錯，雖然脾氣暴躁了點，但已經有庫洛洛這麼冷靜了，衝動點也沒關係……」
她又是自顧自地說著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不過她似乎從一開始就是如此了。他只當她的怪癖，也就不再理會。
「能站起來麼？」她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戳他的臉，一臉下定決心的樣子。
剛壓下的怒火再次噌地冒上來。她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了！倒在地上的他隨時準備著反撲。
大概是他想要吃人的目光把他的意思表現的太過明顯，少女有些尷尬地收回自己的手。然後有恍然大悟的模樣說：「啊！我叫鏡，你叫什麼名字。」
飛坦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的意思，是要和他成為同伴麼？
心跳突然加快了些，或許這是一個獲得力量的契機。
或許，她根本不知道流星街的規則。少女身上的味道很乾淨，即使她剛才殺了那麼多的人，依然沒有沾染上任何氣息。那樣的空靈，她或許不屬於光明，但也不會屬於骯髒灰暗的流星街。
很奇怪，他看不出她是否屬於流星街。
少女見他沒有回應，不禁微微蹙眉：「喂，話說你突然這麼不乾脆讓我很不適應誒。」
「女人，你不要太囂張了！」他想他的腦袋此時已爆出青筋。
「請稱呼我鏡。」少女從容不迫地說著，然後看著他的怒氣顯得很開心，嘴裡還在念叨著：「怪不得庫洛洛那個傢伙總是這麼鎮定，果然很有趣。」
又是庫洛洛！
現在還這麼開心？
難道面前這個人，傻了麼？
少女也不再等他回答，逕自抓著他的領子了拎起來。
「放開我！」幾乎是用吼出來的。他再次怒，居然是用拎的！難道她以為她在養貓麼！不對，這不是重點，她到底想要趁他受傷時把他帶到哪裡去？！可是手裡的刀，竟然沒有再次揮過去。
「怎麼了？」少女看著他，滿臉都寫著無辜。
「你在幹嘛？」他質問她。
「帶你走啊。」一臉很明顯好不好的意味。
「去哪？」他壓抑著怒氣。
「哦——你是我要送給庫洛洛的禮物啊。庫洛洛肯定會又辦法搞定你的。」少女的聲音歡快起來。
與此對應的時他迅速陰沉下去的神色。
禮物？他飛坦，今年十歲，居然要被當成禮物送人了！還有，為什麼那個庫洛洛就能搞定他？
怒火攻心的男孩完全忘了思考少女是否有什麼目的。或者說她一副完全沒有企圖的模樣，讓人完全聯想不出什麼。也或許是她打岔能力實在強悍，繞的人氣結。
「窩金你確定是這裡？」一個不耐煩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打斷了他們的對峙。
「當然。」猩猩般的大吼，隨即‘磅——’的一聲巨響，大門轟然倒塌，帶著一片碎石掉落的聲音。
「窩金你這個蠻牛！你不會下手輕點，把人都引來怎麼辦！」一個紮著沖天辮，武士服加武士刀的少年率先走進來，還一邊數落著跟在他身後身材高大的猩猩男。（弱弱地說一句，人家只有十一歲的說。）
「有能耐你幹嘛不來！！」叫窩金的人粗誑的大吼。
「想要打架麼？」辮子少年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難道還怕你！」隨著這句話音落下，兩人已打成一團。
可愛的強化系，實力不錯，年紀……也可以接受。
而且很好騙的樣子。實在不行還有庫洛洛呢。（完全忘了兩個人還在冷戰。）
鑒定完畢。
至此，鏡決定撿回去的人員又多加了兩個。
當四人到達他們的小屋，鏡忽然想起她是不能這麼光明正大地進去的。他還沒有向她妥協呢，她現在出現算怎麼回事啊。雖然幫他找了同伴，怎麼看也是主動求和的意思。
可是暗示出來和表現出來是不同的概念好吧。
就是這樣，一定要等他先開口。道歉什麼的還是不要指望了。
剛剛想要躲進去，庫洛洛早已警覺到外面的異常出現在面前。
一瞬間，四目相對。
「又想溜了？難道你又做了什麼事怕我知道？」似乎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庫洛洛調侃的話說得理所當然。
鏡笑著點頭，「嗯，沒錯。所以現在我要再躲好，免得你報復。」
悠于 2015-5-7 21:02
第九章
「又想溜了？難道你又做了什麼事怕我知道？」似乎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庫洛洛調侃的話說得理所當然。
鏡笑著點頭，「嗯，沒錯。所以現在我要再躲好，免得庫洛洛報復。」
「呵，我投降。」庫洛洛微笑，伸手將鏡拉到身邊。
「那個，庫洛洛——」
指尖相碰，庫洛洛牽起她的手，牢牢握住。
隨著年歲的增長，庫洛洛性子中的冷清逐漸脫變成沉穩的氣質，舉手投足間是一份渾然天成的霸氣。交握的手骨節分明，大小竟是不輸於她的。
「你很厲害麼？打一場！」窩金的大嗓門此時又響了起來。
「哈哈……」鏡對著庫洛洛尷尬地笑笑，一揮手紙頁又飛了過去，正好拍上了窩金的腦門。「你不說活沒人當你是啞巴！」你不知道庫洛洛還在這裡看著麼！
「我們再打一場！」窩金完全不理會鏡此刻心裡想砍他的衝動，興奮地哈哈大笑。
「再打你也打不過。」信長習慣性地把手伸到衣服裡，在一邊涼涼地道。
然後兩人再次打起來，完全不在意他們的動作是否會踩扁一旁昏迷著的飛坦。鏡黑線，難道飛坦屢次挑釁得到的下場也不足以讓他們安分一些麼？
「鏡不解釋一下。」庫洛洛笑得溫柔地說道，手還牢牢地抓著鏡。她的手柔軟溫潤，總是讓他覺得握著很舒服。「為什麼是從外面進來的呢？」想到這幾天少女或許都是獨自行動，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經歷了不少事情，心裡不免有些不舒服的感覺。
在庫洛洛溫和的聲音中鏡微微別開眼睛。
好慘，被發現了。
聲音漸漸弱了下來：「對不起啦，我也是很無聊才出去走走而已……」她幹嘛要這麼心虛？都是庫洛洛的錯，他們不是在冷戰麼，她去哪裡為什麼要和他報備啊？頓時聲音又由小變大，理直氣壯起來，「都是庫洛洛的錯，是庫洛洛先不理我的。我幹嘛不能出去啊，我還替你找到很好的同伴呢，你還不感謝我！」
「是這樣啊。」庫洛洛看著旁邊三個人，捂唇思考。其中兩個明顯是同伴，且不論外表，應該也只是孩子。另一個明顯嬌小秀氣很多，此刻昏迷著躺在地上，身上還有不少的傷，以傷口來看，其中不乏鏡所造成的。
很有趣的三個人。
「那庫洛洛可以告訴我為什麼生氣了吧？」鏡眨眨眼，滿是好奇地提問。「難道是我說庫洛洛比派克矮傷到自尊心了？沒關係，庫洛洛還是有很大發展潛力的。」貌似還帶著安慰的語氣。
敢情弄了半天，她還不知道他在氣什麼。
庫洛洛的表情很平靜。原來打擊著打擊著，也是可以被打擊習慣的。
鏡妥協了。
庫洛洛只要心裡清楚這個結論就夠了，至於具體形式他並不在乎。
將一干人等扔進小屋，鏡又開始搜索庫洛洛的身影。
庫洛洛可以預計，他們明天必是要換房子的，可惜鏡不會捨得這裡辛苦的佈置。看來得靠那兩個人了，呃，他們的破環力應該是很值得期待的。
明天果然還是得找新的房子啊。
「庫洛洛，庫洛洛——」鏡興奮地沖到垃圾山上，在庫洛洛的身邊坐下，「庫洛洛，你怎麼跑出來了？」
庫洛洛笑笑，順勢向後仰倒在鏡的腿上，看著灰濛濛的天空。
這樣毫無防備的動作在庫洛洛來說是很少見的。他想他對鏡的防備意識是越來越淡薄了，也許哪天鏡要殺他也會輕易得手吧。那還真是很難辦啊。
「庫洛洛，我們來聊天吧。」鏡卻是不清楚庫洛洛心裡的溝溝回回，依舊很開心得提議。
「聊什麼？」
「什麼都可以啊，比如庫洛洛的族人，庫洛洛為什麼要到流星街……」
「這些東西真的那麼重要？」庫洛洛的語氣突然有些變壞。
「難道這些就這麼值得庫洛洛隱瞞？」鏡又執拗起來。
庫洛洛知道鏡又開始莫名的堅持了，而且通常這個時候她的情緒很難再挽回了。
並不是多麼不堪回首的事，也不是怕人知道。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不想讓鏡知道。流星街再怎麼樣，也是兩個人一起，可是那四年，以及他的出生，這些東西他不知道要怎麼說。
他不是個擅長傾訴的人，即使對象是鏡。
而且，說這些以後呢？是得到鏡的同情還是安慰？
在流星街險象環生的四年基本已經沖刷乾淨他的過去，他不知道怎麼去回憶。他就算告訴她，那樣空白的記憶，他能截取出些什麼。
那些從別處獲知的他的身世，他不想把自己的過去給鏡當故事聽來講。
「那一族稱為LUCIFER，意思即為背叛。」庫洛洛斟酌著，緩緩開口，「族長擁有絕對的領導權，以逆十字標記傳承。」
「誒？那庫洛洛不也是族長嗎？」鏡伸手輕觸庫洛洛額上紫黑色的逆十字，很是驚奇。
「呵。」庫洛洛任少女摩挲著自己的額頭，繼續解釋：「我的情況比較特別。」
「所以被關起來？」看到庫洛洛投來的「你知道？」的眼神，鏡解釋：「我有意識的時候就是感覺周圍很空曠，幾乎沒什麼人氣的。還包裹著封閉的念。」
「算是一種監視吧。」說出這句話時，庫洛洛並沒有多大感覺。過去唯一能讓他產生情緒的地方，此刻也微不足道了。那他到底在介意什麼？
遠處他們的房子裡偶爾還能傳來些聲響，庫洛洛換個姿勢掩住微揚的嘴角，把身體的重量都交由鏡來負擔。靠在鏡的身上很舒服，他很習慣她的溫度和觸感。
「怎麼特殊啦？」終於到了重點，鏡忽略掉心裡不舒服的感覺很期待地問道。
「……」
「庫洛洛——」
「不要吵，我困了。」
就這樣？
鏡哭喪著臉。比以前更惡劣了，居然說了個開頭就沒下文了。正猶豫著要不要把庫洛洛拽起來，遠處突然傳來重物轟然倒塌的聲音。
誰來告訴她，她的房子呢？
她精心佈置出來的房子呢？
她頂著庫洛洛的巨大壓力精心佈置出來的房子呢？
她頂著庫洛洛的巨大壓力毫不妥協精心佈置出來的高雅簡潔的房子呢？
啊啊啊——
窩金信長你們兩個混蛋！飛坦昏著還和她有仇也就算了，派克你為什麼不攔著？！
某鏡暴走中……
所以，在房子倒塌時迅速跳出來的某兩隻還在嫌棄房子太娘的時候，就一人遭遇一紙板地拍打，倒在地上。
現在房子前的狀況是外面躺了兩隻，還有廢墟中埋了的飛坦，以及唯一毫髮無傷的派克。
「打昏他們兩個，你要自己搬東西麼？」庫洛洛在一邊問她。鏡的東西可是有不少的。
「誒？那怎麼辦？」
「我是我所謂。」庫洛洛聳聳肩，「我就那些書，你可以控制的。」
「庫洛洛——」你會幫忙吧？
「去找房子吧。」庫洛洛微笑著帶開話題。
笑，笑，笑死你！你這沒有一點階級友愛的傢伙。
可是他笑起來還是該死的可愛啊！（汗……）
第十章
如果說飛坦是鏡抓回來的的話，那麼窩金和信長就是她撿回來的了。
據說那裡有一個倉庫，他們三個的目的都是那個。可惜那晚他們找了許久也一無所獲，反而是窩金和信長覺得鏡實力很強，跟著她回來了。
而庫洛洛那種渾然天成的領導能力也被充分表現出來，儼然是他們這個小團體的領導者。
有些人就是有那種天生的領袖氣質，讓人不知不覺心甘情願地追隨他，相信他。
他們組成了一個小團體，很快搶了一座房子。
是一間很平常的二層小樓，看起來很乾淨整齊。（是在外面世界看起來很普通而已，在流星街已經算是很稀有了。）
接下來就是鏡的搬家必修課——把所有原主人的東西先扔出去。當然，有了派克以後，鏡終於功成身退，把打掃的重任交接完成。
鏡很是開心，她可以有屬於自己的房間了吧。
可惜分配的時候庫洛洛一句「鏡和我一間。」讓她的希望再次落空。
「為什麼啊？」鏡反射性地脫口而出，房子不是足夠了麼！
「鏡本來就是我的私有物品，不需要我再提醒了吧。」
「我知道了啦，可這並不妨礙我有自己的房間吧？反正也是一個房子裡，我保證隨時聽取庫洛洛大人的指令！」鏡作發誓狀，抬眼偷看庫洛洛，心想這樣他應該沒意見了吧。
「我習慣把自己東西就近管理。」庫洛洛微笑，牽過鏡的手，「走吧，不是要挑房間麼。」他只是習慣了鏡在旁的陪伴，習慣在睡眠中伸手就能觸碰到她的感覺。
他覺得沒有必要重新培養一個習慣。
「哦。」少女哀怨地跟上，嘴裡還小聲地咕噥著什麼。留下石化的三人以及見怪不怪的派克。
這就是戀姐情結？
不過那真的是那個強悍的女人？根本被吃的死死的。
果然庫洛洛才是最強的那一個啊。
許久飛坦「切」了一聲，忽略過心裡悶悶的感覺想要加入挑選房子的行列，卻因為樓上傳來的聲音頓住了步伐。
「我就是要這間啦，牆壁上有這麼多格子可以放很多東西的！」
「正因為這樣，你認為我會同意？」
「我一定要！」
嗯，很堅決。三人肯定地點點頭，這下庫洛洛也沒辦法了吧。這女人果然還是很難搞定啊。
「一定要？」庫洛洛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對，一定要。」
「好啊，我把格子都砸掉好了，反正你也喜歡佈置，到時你也就多費點力而已。」
「啊——庫洛洛，怎麼這樣！」
……
集體搖頭，果然還是庫洛洛比較厲害！
「地板我要佈置成雪蘭色的，加上乳白色的牆壁一定很好看，啊，對了，這裡可以放一些娃娃……」
「簡單一些就好了。」
「那四年讓我佈置還不是住過來了！」還是很堅決。
有了經驗的集體眾搖頭，丫頭你鬥不過庫洛洛就放棄吧。
「你似乎忘了窩金是怎樣評價那房子的，你確定還要沿用？」
「不就是有點娘麼？我是女生啊。」
「呵，我是男的。」
你看，果然吧。
不過……
「窩金那個混蛋，我揍扁他！」
看著瞬間包圍自己的紙頁，窩金委屈中——關他什麼事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炮灰？
晚上，看著完全按照庫洛洛要求完成的房間，某鏡撲倒在床上，不禁垮下臉來。
「不開心？」庫洛洛站在床邊，滿臉無辜。
鏡往一旁挪了挪，讓出位置給庫洛洛，就是不肯說話。庫洛洛倒也不再問，坐在旁邊攤開一本書看著。
「我至少要半個牆壁放東西！」鏡看著天花板，感覺到床陷落的響動，知道庫洛洛已經上來，不死心地提議道。
「好啊。」庫洛洛眼睛並沒有離開書，倒是很乾脆地同意了。
「咦？」鏡有些驚奇，反應過來後迅速飛撲到庫洛洛身上，「庫洛洛你太好了。要不一整個牆壁吧？」
因為被撲個滿懷而無法看書的庫洛洛看著她說道：「明知是不可能的事就不要再提出來了。」
「就知道。」鏡悻悻地從庫洛洛身上爬下來，可馬上又很高興了，「你說那個娃娃擺在哪裡好呢。」
庫洛洛無奈地伸手把幾乎要飛奔過去的某人攬回來，眼裡也揉進了一絲愉悅的情緒：「明天再想吧。」
「哦。」鏡乖乖地躺回床上，咕噥道：「庫洛洛不是也還不睡，以後一定會變成熊貓眼的。」（某鏡有時候還真是一語成讖呢，呵呵。）
庫洛洛無奈地聳聳肩，放下書躺了在鏡的旁邊，閉上了眼睛。
「庫洛洛，我們以後不搬家了吧？」鏡在夜色中睜著大大的黑色眼睛，聲音帶著不確定。
「鏡果然很討厭換地方呢。是捨不得麼？」庫洛洛側臥著，一手摟上鏡的腰，稚氣的聲音帶著疑問。
「不是，有庫洛洛在我才不會捨不得。」鏡撇嘴，「我只是不喜歡改變。和庫洛洛完全不同呢，庫洛洛總是喜歡探索未知的東西，也喜歡危險，喜歡冒險。」
一說完鏡又自覺這話說的有點怪，著急著想打破寂靜，又提議：「我給庫洛洛唱歌吧。」
「好。」
鏡猶豫了下，第一次唱的那首歌在唇邊蕩起——
忽然間 毫無緣故
再多的愛 也不滿足
想你的眉目 想到迷糊
不知不覺讓我中毒
忽然間 很需要保護
假如世界一瞬間結束
……
我也不想這麼樣 反反復複
反正最後每個人都孤獨
你的甜蜜變成我的痛苦
離開你有沒有幫助
我也不想這麼樣 起起伏伏
反正每段關係都是孤獨
眼看感情變成一個包袱
都怪我太渴望 得到你保護
……
又是那種感覺，仿佛記憶中流淌出來的哀傷，讓她不自覺地想要流淚。可是這首歌到底從何而來，她那些所謂的理論知識也由來得毫無根據。
就好像有什麽在意識海裡浮浮沉沉，卻始終無法窺其面貌。可是莫名的情緒接踵而來，弄得她心裡難受。那些淚水分明不包含著感情，真正讓她煩躁的，是記憶的斷層，以及未知的隱患。
鏡極力地控制著淚水，沒發現庫洛洛眼中閃過的複雜情緒。
「這是什麼歌曲？」庫洛洛記得這首歌，那時候鏡在他身邊反復吟唱，那種特殊的語言和韻律，他絕對不會記錯。
感覺到身旁的視線，鏡墨色的雙瞳努力掩去黯淡，「我也不知道呢。」
她不想告訴庫洛洛關於她空白的記憶，可是這樣笨拙的隱瞞，庫洛洛怎麼會察覺不出。她一時間有些懊惱，可又不知道該如何與圓這個謊。
她的這些心事，全是不能讓庫洛洛知道的。她只是他的盜賊的秘笈，這就已足夠了，不是麼？忘記的過去，她其實毫不在乎是否找回，現在的生活她也很滿足。
她怕的，是庫洛洛在乎。
或許，她根本不是盜賊的秘笈，或者說，她不只是盜賊的秘笈。庫洛洛說過的，不許背叛。倘若她並不是她一開始認為的那樣，她如果不是盜賊的秘笈，他該會如何處理她？
「歌詞有什麽含義？」
庫洛洛的聲如常，即使鏡知道這不一定是真實的情緒，惴惴不安的心還是松了一口氣，把歌詞的意思講了一遍。
「雖然很好聽。」庫洛洛下結論，「但還是不要再唱了。」他很討厭那些歌詞。
夜色中，庫洛洛黑瞳越發沉暗。心裡似是隱藏了怒火，他不喜歡鏡有事瞞著她。
他說過的，鏡是他的，不許背叛。
他也承諾過，她敢離開他的身邊，就算追到地獄，也不會放過她的。
第十一章
他們組成的團體很快在十三區的名聲大了起來。所以即使是外界傳說毫無戰鬥力的鏡，也在流星街裡暢通無阻，不會有人妄圖招惹她。
鏡在垃圾山中穿梭，顯得輕鬆而愜意。然後一個顯眼的存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個暗紅色頭髮的男孩，十歲左右的樣子，完全可以說是稚氣的年齡，卻帶了些邪魅的味道，上挑的丹鳳眼朦朧地睜開望著灰濛濛的天空。他就那樣直直躺著，完全不在意周圍的情況。
鏡驚奇地走到他身邊蹲下問道：「為什麼要在這？」和庫洛洛一樣呢，看著天空發呆。
男孩轉過頭來，他的眼神冰冷而諷刺，定定地看著她的樣子仿佛一條毒蛇攀援上人的身體。
他看到黑髮黑眼的少女對著他微笑，眼睛裡帶著純粹的好奇，幽幽閃著光亮。流星街沒有這麼溫暖的生物。他漸漸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可以稱之為甜美，卻虛假至極的笑容，卻沒有說話。
鏡眨眨眼，「你不想告訴我。為什麼？」
紅發男孩加大了嘴角笑容的弧度，看著她，只是眼神依舊毫無情緒。
男孩就那樣一直一直地盯著她。即使神經再粗，鏡也感到些許詭異。果然是自己太多事了，小孩子一旦打上流星街出產的標誌，就不是簡單人物，她家裡不就有一隻更可怕的。鏡下著結論，打算走開時，男孩卻突然說話了。
「姐姐，我迷路了。」他的聲音微低，甚至帶著委屈的撒嬌。
「哦。」鏡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人這麼奇怪撿回去不好吧，而且總覺得他的氣息讓人不怎麼舒服呢。最重要的是最近庫洛洛有些奇怪，她要小心翼翼的說。
可是她又怎麼招惹了庫洛洛？她自覺表現十分良好，可是從唱完那首歌到現在，庫洛洛就不對勁了。
雖然依然冷靜溫和，依然運籌帷幄，依然經常打擊她，依然……天啊，再說下去她會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可是她就是直覺地認為庫洛洛有問題。
雖然庫洛洛越來越善於控制情緒的表露，可是他們彼此的聯繫還存在著，她能感覺到他心裡比以往更沉悶的心跳。
他是察覺了什麼嗎？
「姐姐——」男孩再次開口，打斷了鏡的思緒。
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
「你等同伴找你。」
男孩更委屈的樣子：「我沒有同伴。」
「那你的房子有什麼明顯標誌？」
「我也沒有房子。」
「那你還迷路什麼啊！」最重要的是她為什麼還要在這裡和他廢話啊！這人果然很奇怪，不知不覺就主導了話題，影響了別人的思路。
是個不容小覷的危險人物呢。
男孩終於呵呵地笑起來，連眼睛似乎都是在笑的。可是鏡就是覺得他其實更像在哭。他的表情，沒有實質意義，只是為了表情而存在。即使在笑，也是為了讓人們知道他在笑，像隔了層什麼，虛假且內容空洞。
「你撒謊的時候連自己也騙的麼？」如果不是連自己也騙過的話，怎能演繹出如此真實的快樂。
「我沒撒謊哦∼」男孩從地上坐了起來，眼神融進詭異，笑呵呵地靠近鏡，「我完全不知道該去哪裡呢。」
「你還沒找到房子？」鏡困惑地問，「你如果實力不夠強，搶不到，就找一個。」
「我找不到。」一瞬間男孩笑容裡濃稠的惡意已消散乾淨，只剩下純真，「他們總是搶我的房子。」
「那你再搶回來就好了。」
「可是那樣子的話，房子就住不了了。」
「為什麼？」
「我殺了他們以後就會受傷啊，要是他們有幫手來了我就沒辦法了。」
「的確很麻煩。那找一個夥伴？」
「他們都討厭我，所以他們全都死了。」
「哦。」
「我說不定也會殺了你。」男孩的聲音很低啞，帶著誘惑的味道。
「……你殺不了我。」話說她到底為什麼要在這裡和他廢話啊？（某鏡終於意識到這個問題了，撒花慶祝！）
「呵呵呵呵呵呵——」男孩倒回地上，笑得肩膀也顫抖起來，眼神微眯，「我的確是撒謊的哦∼」
鏡看著男孩，安靜了下來。
這個人，和庫洛洛不同方式的瘋狂，卻同樣有空洞的感覺。
庫洛洛的瘋狂是冷靜的，而他，卻寂寞的可怕，仿佛不動聲色地讓她感受到他寂靜的生命。
很可怕的，無所顧忌的瘋狂。
鏡一開始就估計錯了，這個人，之所以能如此完美地演繹出快樂，並不是已經騙過自己，而是他毫不在意。
對自己的心情毫不在意，他更相信欲望。
男孩似是笑累了，看著她：「你真是很好騙。」
「真的是騙人麼？」
「真遺憾，從剛才開始，我就一直在撒謊呢。」男孩看了眼少女依舊清澈的眸子，閉了眼，嘴角還勾著，「全部哦∼」
還想再說些什麼的鏡，突然被身後的打鬥聲音打斷了。她轉過頭去看，沒有注意到男孩一瞬間寂寥下來的神色。
在戰鬥圈裡，是一個年幼的小女孩。紫色的頭髮，精緻細嫩的臉，以及大大的貓眼，怎麼看都是像娃娃一樣可愛的孩子。再加上那種雜糅著冰冷與淡定的氣質，即使面對這麼多人的圍攻，也毫無懼色和畏縮，讓鏡對她的好感度大大提升。
這個可以帶回去了吧，就和她的娃娃一樣，好可愛的說。
「你們吵到我睡覺了呢。」倒是身旁的男孩在她之前有了反應，俐落地起身，無辜的語氣，「代價可是你們的命呢。」
鏡轉過頭，看到男孩微長的紅色頭髮蓋了下來，幾根髮絲落在臉龐前，只是不同於方才的詭異，身上彌散著霸氣還有……興奮。
難道這就是雙面人？
「那兩個長的也很不錯，一起捉了吧。」男孩的話成功地使打鬥中的人都注意到了他們兩個，其中一個男人提議道。
「今天運氣不錯啊。」另一個人附和。「就一起捉回去吧。」
難道每次的臺詞都是這麼沒創意的麼？（某約：這叫經典啊。）
鏡看著迅速圍上來的一干人，黑線。看著因為加入戰鬥興奮不已的男孩，繼續黑線。
看著兩小孩明顯快支持不了了，不行，黑線不下去了。
召喚出大片的紙頁，猶如紙海般迅速包圍了戰鬥圈。鏡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在一旁看著，所以直到那些人被解決乾淨，他們也不清楚是誰殺了他們。
隨著靈魂力量的不斷飽和，鏡召喚出的紙頁已經能割開念能力者的硬。
鏡為此有些開心，抬眼迎接她的，卻是紅發男孩越發扭曲的視線，甚至眼神中也帶了溫度，雖然那溫度讓她毛骨悚然。
那個慣常帶著嘲諷的眼睛，此刻卻是熱切與驕傲。嘴角勾起，卻不是虛假的甜美笑容，而是似笑非笑的評估。
紫發小美女並不在意男孩的詭異，逕自走到鏡的身邊，睜著大大的貓瞳看著她，手臂受了傷的樣子，臉上也還可以清晰地辨認出一些細小的傷口。
「你的目的？」對上鏡的視線，小女孩問道。
「呃，我還沒想好，可以以後再回答你麼？」鏡很認真地思考了下說道。呵呵，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即使淡漠防備，也還是帶了些不確定的小心翼翼，完全不像庫洛洛那個死小孩，總是那麼篤定。
「我叫瑪奇。」
「很可愛的名字。」鏡點頭。
「我的意思是，希望能成為同伴。」女孩又解釋了下。
「為什麼？」雖然是很開心，可還是很好奇的。
「直覺。」小女孩也很乾脆地回答她。只是這個答案完全沒讓鏡產生成就感。
「小瑪奇偏心呢。」一旁的紅發男孩突然插進話題，依舊是委屈的樣子。
叫瑪奇的小女孩仍舊一眨不眨地看著鏡，完全沒有要理會男孩的意思，似乎在等待鏡的決定。
「姐姐，我叫西索哦。」紅發男孩這聲姐姐甜的能膩死人。
「好啊。」鏡伸手牽住小女孩的手，「我是鏡，請多關照嘍。」配合地一起忽略掉男孩。
笑話，剛被你忽悠了那麼久，最可恨的是，他居然在最後說什麼全部是謊話。還搭理他才有鬼。
然後鏡看到了，小女孩居然對她微笑啊。
她果然還是很有魅力的。
就這樣，鏡拐帶的小孩又添了一個。
當然，如果這一切的背景不是紅發男孩的「呵呵呵呵」的笑聲，就更完美了。
那個男孩，果然是一個雙面人。
那樣的說謊中毒者，恐怕誰也捉摸不透他真正的心意吧。即使他自己，又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麼麼？
叫西索的紅發男孩看著牽著手離開的兩人，再次勾起甜美的笑容，躺著垃圾山上。
那個少女，果然有流星街不存在的溫暖感覺呢，儘管她的溫暖那麼稀薄。
悠于 2015-5-7 21:03
第十二章
這是一個深沉的夢境，一切都模模糊糊的。
仿佛置身於空洞遼闊的世界裡。
身邊的男孩從背後將她圈在懷裡，熾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耳廓旁，似乎在訴說著什麼。
她的頭靠著男孩，臉上微微泛著紅暈。聽到男孩的話，突然跳出他的懷抱，極力做出凶巴巴的模樣抗議地嚷著什麼，來藉以掩飾羞赧。
男孩卻笑得很溫柔，輕易將她不安分地揮動著的雙手緊緊扣牢，包在手裡，一用力把她整個人擁在懷裡。
模糊了地點時間的情節，有大片的金色光亮灑滿了世界，在光線折射下男孩的黑色眼睛顯得瀲灩異常，裡面的寵溺讓她不自覺地安靜下來，把臉埋進男孩的懷裡。
可是那個男孩的面容依舊看不清楚，只是那雙溫柔的黑瞳，格外的美麗。
然後一瞬間所有畫面都扭曲成碎片。
男孩和女孩的身影越來越模糊，最後只剩下發亮的純白。
再不復存在。
鏡在夜色中猛然睜開眼睛，眼裡還醞釀著模糊的水汽。
「做了噩夢？」身邊響起的是熟悉的聲音。
鏡微偏頭，看到庫洛洛在一旁半躺半坐，腿上還攤著一本書，正看著她的黑瞳綻放著灼灼的光華。他穿著松松的黑色衣服，領口的扣子開了幾顆，面容清俊，襯托得額上的逆十字淺淡起來。已是四年的時光流過，十二歲的庫洛洛已和她一般高，甚至有超過的趨勢。
他的臉依舊沒有脫去稚氣，娃娃臉的樣子總是讓人有乾淨明朗的錯覺。
只是……
「庫洛洛的熊貓眼可能永遠沒救了呢。」幾乎是不經思考地說出慣常說的話。
「做了什麼夢？你很難過的樣子。」庫洛洛聳了聳肩膀，不理會鏡的調侃，將話題繞了回來。
「記不得了呢。明明剛剛還有印象的。」鏡也有些苦惱，明明醒來的一瞬間還記得的。
看到少女悶悶的表情，庫洛洛笑笑，把書收了起來，在少女身旁躺下。
努力地回憶夢境的少女，感覺到從背後圈住她的身體，驀地身體一僵，記憶在慢慢回流，卻又什麼也抓不住。
「怎麼了？」察覺到少女的異樣，庫洛洛將下巴靠在少女的肩上，問道。
「我在進行很嚴肅的思考，不要吵。」
不耐煩的語氣只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
「呵。」庫洛洛將少女的身體扳過來，對上那雙含著疑惑的眸子，淺淺地笑。
「你又幹嘛？」鏡被嚇了一跳，每次他笑得這麼禍害，絕對沒好事。
「鏡這種條件反射真是讓人傷心。」庫洛洛將臉靠著少女的胸口，說著傷心的話，表情卻很輕鬆，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沒聽到沒聽到沒聽到，她什麼也沒聽到。
話說最近這四年來，庫洛洛真的是越來越奇怪了。兩個人的時候，甚至偶爾會撒撒嬌。雖然這樣是很有小孩子的樣子，可是她實在接受不了啊！
更何況每次他都是有目的的撒嬌，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他算計了。
那群傢伙，看看，看看，這就是你們崇拜的冷靜，睿智，聰明的庫洛洛，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難道是她教育下產生的副作用，還是根本就是叛逆期到了？
話說這傢伙真的會有叛逆期麼？
鏡還在神遊太虛，突然被唇上溫潤的觸感拉回了思緒。
那是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庫洛洛的臉還靠的很近，微笑地看著她。
庫洛洛親了她？鏡仔細地考慮著這個問題的可能性，面色越來越糾結了。
庫洛洛看著少女越來越疑惑不解的目光，一副他要不是假扮的她就是在做夢的模樣，淺淺地笑開了。
「庫洛洛——」半天少女才小心翼翼地開口，「你親我了麼？」
「恩。」
「我就說雖然很困，但還是不會產生這種幻覺的。」少女馬上開心起來了，「那庫洛洛就是喜歡我嘍。」
誒誒誒？她居然這麼好溝通了麼？
「書上說，這是喜歡的人才能做的事，那庫洛洛一定喜歡我。」鏡在庫洛洛的唇上也輕輕碰了下，「我也很喜歡庫洛洛。」
「我最喜歡庫洛洛了，比喜歡所有人都多。」少女很肯定地說。
庫洛洛的表情越發柔和，攬住少女的手輕輕地揉著她的頭髮，再次把臉湊過去，吻著少女的臉。
「呵呵……很癢啦。」鏡推他。
庫洛洛抱著少女的手緊了些，也輕笑出聲。很平和的氣息，似乎染了光亮的黑夜。他覺得似乎心也寧靜起來，如果少女不是那麼會打擊人的話。
「庫洛洛是可我帶大的呢。好有成就感！」
他到底什麼時候給過她他是小孩子的錯覺了？
庫洛洛深邃的黑瞳在黑夜裡閃著幽光。
他也不清楚為什麼要吻她，只是看著她明顯的恍神，突然就這麼做了。只是想這麼做而已。
他們在一起太久，久到他沒有去整理過他的感情。可是他確定，那種聯繫，是他想要珍惜的東西。他想要珍惜少女，即使她現在比他強大，依然想要保護她。
這在想來有些好笑，她是他的武器，他卻想要保護自己的武器。
在最開始，他執拗地想要變得強大，就是想要有保護她的力量。他孤單的太久，鏡是他第一樣擁有的東西。和他在一起，他才有了名為情緒的東西。他的心麻木了太久，所以這種快樂的感覺，讓他著迷不已。
和鏡在一起，讓他覺得很快樂。即使是生氣是時候，他也認定了他們會和好，他那麼快樂地享受著有她是存在，一直都不曾真正地想要推開她。
不論如何，鏡都是他的。他們會一直在一起。
他喜歡鏡，想要親近她。即使看著她，依然感到不滿足，仿佛心裡有一個洞，需要抱著她才能安心。
他要緊緊地抓住她，汲取她身上的氣味，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鏡感歎完，也回摟住庫洛洛，在他的頸窩蹭了蹭，閉上了眼睛。
這四年來，他們已經掌控了十三區，儼然是十三區的老大。
當然，瑪奇依舊是冰山，強化系的兩隻依然是很好欺負的樣子，永遠不用擔心背後被報復，飛坦，飛坦依舊這麼可愛啊，明明是十四歲的年紀，身高居然不如庫洛洛。
只有他還有點小孩子的模樣啊，鏡盯著飛坦感動不已。
「咳。」庫洛洛忽然出現在面前，「鏡在看什麼？」
「呵呵，沒什麼啊。」鏡無辜地眨眨眼。庫洛洛雖然依舊在微笑，卻讓鏡覺得危險。「只是大家都長大了，只有我和飛坦還是沒變化啊。」
「噗——」芬克斯最先噴笑出聲，「飛坦的確一直這麼嬌小啊。」
話說芬克斯是飛坦帶回來的，平時兩人都搭檔行動。而這個人喜好冷笑話，這也是鏡看好他的地方，因為只有他會不怕死的和她一唱一和地打擊庫洛洛。
「你想死麼？」飛坦的聲音陰森森的充滿了怒火，又把目標轉向鏡，「你這女人，誰和你一樣沒變化啊！」
「你的確沒長高啊。」鏡回答的理所當然的。
「瑪奇沒我高！」原諒他，這孩子已經氣瘋了。
「不要算上我。」瑪奇冷冷地看了飛坦一眼，走到鏡面前，把手裡為鏡做好的衣服交給她。
「啊——好可愛。」鏡把衣服抱起來，「謝謝瑪奇。」
她開始擺弄起衣服來，是偏向運動型的和服，只是那些繁複的穿法，繞的鏡頭疼。
「氣死我了！」看到少女不再理會他，飛坦的怒火再次竄了上來，一下子就想沖過去。
「飛坦。」庫洛洛看了他一眼，眼中毫無波瀾，成功地止住了飛坦的行動。
看到飛坦已經坐到一旁玩遊戲，庫洛洛無奈地走到鏡身前，抓住她幾乎要把衣服拽壞的手：「你確定你還想要這件衣服？」
「啊——」鏡萬分沮喪地停下動作。話說這麼多年她的動手能力還是糟糕得一塌糊塗啊。
「呵。」庫洛洛牽過少女的手，把衣服拿了過去，「等會再叫瑪奇教你吧。」
「哦。」鏡任由庫洛洛牽著她，到一旁坐下。
只是他看他的書，她到底為什麼要過來坐在旁邊啊？所以有時候鏡乖順得像一隻小綿羊，儘管大多數習慣張牙舞爪。
第十三章(補完)
庫洛洛收起書時，少女已經靠著他睡著了。她的黑色的發柔軟地垂下，散在沙發上，閉眼的樣子透露出暖暖的溫柔感覺。
陽光似乎勻染著一切，連少女的身上也沾著光亮。
偶爾有風輕輕地吹過來，撩起些許髮絲，讓少女顯得更單薄了些。
庫洛洛安靜地看著少女，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淺笑。
鏡的身旁是那件淺色的和服。並不特別複雜的穿法，可惜，似乎對於她，還是難為了一點。只是她自己不願意打擊瑪奇給她做衣服的嗜好，辛苦也無話可說。
不得不說，少女的動手能力笨拙至極。
只是相對的，少女的知識非常豐富。剛開始，他以為她只是把常識像背書一般地記下了。意外的是她甚至連歷史和文學方面也頗有造詣的樣子。
她和他談論時，永遠不會出現障礙。那樣的積累，不像是純粹的知道而已，倒像是幾番研究得來的。他知道原因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可那又怎麼樣呢？這些他從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少女是否故意隱瞞。
他們偶爾談論書籍時，少女的眼神格外認真，純澈得讓他驚奇。雖然會時常突然走了樣，永遠不著調。
和鏡在一起永遠不會感到厭煩。
庫洛洛知道自己喜新厭舊的本性有多麼的不可救藥。那些東西，從不是他真正需要的東西，反而是獲取的過程，會讓他心情愉悅，能感覺到他的心不那麼空。
和鏡在一起，他的心也是滿的。和掠奪東西不同，掠奪是一種天性，喜歡鏡是一種心情。
那種即使牽著她，還會想要擁抱的感覺，跟冒險的刺激不同，會讓他覺得平和的快樂。
鏡很瞭解他。這讓庫洛洛也感到意外。雖然總是很聒噪的樣子，思維亦是不著邊際，卻是很體貼的人。對於這些同伴來說，也許正是這種不過分的關心，以及恰到好處的調侃，更容易被接受吧。
他知道，這房子裡的人不一定已經接受彼此，但至少，他們都信任著鏡。
鏡總是有讓人想要信任的感覺。
想著，庫洛洛突然覺得鏡就像他得到的一樣珍寶。她瞭解他，這個認知讓他覺得心格外的寧靜，似乎那只生長在身體裡的，不斷掠奪的獸，也沉入了睡眠。
可是體內似乎覺醒著一種溫熱的執念，想要把少女永遠地留在他能碰觸到的地方。
他閉了眼，靠在沙發上，藉以掩去眼裡的洶湧。
砰——
「你是想打架吧！」窩金每日必吼聲音再次響起。
「是又怎麼樣，怕你啊！」信長毫不客氣地喊了回去。
砰——
……
「她睡了。」飛坦走到他們面前，看著鏡壓低了聲音陳述。
「恩。」庫洛洛也看鏡，微笑著回答。
「我送她上去睡。」以那兩人的吵鬧，就算習慣了，她應該也很快會醒過來。
庫洛洛攔住飛坦伸手準備抱起鏡的動作，眼裡依舊沒有情緒，只是淡定地和飛坦對視著。
庫洛洛沒有說活，從對方的眼睛裡探究著情緒，似是又發起呆。
「不用了。」半晌，庫洛洛說道。他把旁邊的和服披在少女身上，然後把她抱起來，動作優雅而從容。看著飛坦時，已是溫潤如玉的笑，「我自己來就可以。」完全把鏡定義為自己的東西。
飛坦也不堅持，轉身要走，庫洛洛卻突然出聲。
「飛坦。」庫洛洛抱著少女，回過頭來看他，「她是我的。」
他走回去的時候，發現其他人都看著他，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頓時更加氣惱。
「哈哈——我受不了了！」窩金最先笑出聲。
「你想死嗎？！」飛坦有幾分惱羞成怒的樣子，很快和窩金打起來。（弱弱說一句，他們的房子還在，真是頑強！）
芬克斯和信長在一旁看熱鬧，不時搗亂，刺激飛坦幾句。
「窩金你可別輸了。」信長為搭檔加油，「明知道庫洛洛佔有欲那麼強，還跑去自找沒趣。哈哈……」
飛坦的攻擊瞬間又淩厲了幾分，窩金也不畏懼，大吼著：「老子才不會輸！」
芬克斯看得津津有味，冷笑話又適時出現：「庫洛洛居然真的戀姐，哈哈。」
……
這樣幾番下來，四個人已打到一起。
「鏡很快就會醒了。」瑪奇冷眼看著幾人提醒道。言下之意是弄得這麼亂你們打算怎麼收場。
原本興奮的幾人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瞬間安靜下來。
啊啊啊——那個裝修控，看到房子變成這樣一定會暴走的！
所以吐槽一句，即使身為流星街的男的，也要有「賢慧」的本錢。面前幾個收拾房間清理現場毀屍滅跡有充分的經驗的傢伙就是典型的代表啊。
天氣真好啊。
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房間裡了。
庫洛洛看著鏡迷迷糊糊的樣子有些好笑，明明不是人類，也會在醒來時有低血糖的反應麼？而且貌似還不是一般的嚴重。
「已經在房間裡了啊。」鏡伸著懶腰，無意識地嘟噥了一句。
「是啊。」出乎意料的是庫洛洛竟然應了一句，然後似是無意地提起，「剛飛坦想把你抱上來的。」
「哈，他不會想趁我睡了報復吧？」鏡調侃了一句，然後突然反應過來似的，「啊——重點不是這個。」
「哦？那是什麼？」
鏡終於集中了思維，爬到庫洛洛旁邊坐著，「那個嬌小秀氣的飛坦啊，他抱我的話，好像我欺負他似的。」末了似乎覺得很有道理地點了點頭。
「嬌小秀氣？」庫洛洛把鏡攬進懷裡，細細地摩挲著她的頭髮，品味著這個形容詞。
鏡這樣靠著庫洛洛又有些犯困。她搖了搖頭，問道：「不是打算對付議會的人麼？計畫得怎麼樣了。」
「還好。」庫洛洛又重新拿起書看了起來。
「其實進行封鎖，只有對付主要的人就可以了，還那麼麻煩。」
「雖然沒必要，但玩大一點至少有些威懾作用。」庫洛洛並沒有移開看書的視線，不在意地答著，「以後若是經常有人來煩也挺討厭的。」
「更何況。」庫洛洛終於看向鏡，「以窩金幾人的性格，鬧一場還是必要的。」
「這才是重點吧。」鏡翻了個白眼，「庫洛洛就是最大的麻煩了，還怕什麼麻煩。」
「呵。」庫洛洛輕笑，「那你整天和這個大麻煩在一起，還怕麻煩？」
就是有你這個麻煩，才要中場休息的。鏡腹謗，當然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把這句話說出口的，庫洛洛可是很小心眼的。
「我再睡會。」鏡倒頭就想繼續睡。剛才好像有點吵，難道是沒睡好的緣故？
可惜鏡還沒躺下，就被庫洛洛重新攬了回去：「你的睡眠應該足夠了。」
「哪有！」鏡反駁，堅決地想要睡覺。
「再睡就成豬了。」
「那就豬吧，我無所謂。」她是真的要睡啦！
「我可不想自己的武器是豬。」
……
結果爭了半天，在鏡自以為取得勝利的時候，她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第十四章
庫洛洛他們和議會的衝突，原本就是長期存在的問題，只是隨著他們力量的愈發強大，衝突才愈發明顯起來。議會的盤根錯節，自然他們是無意去蹚渾水，他們都是喜歡自由，恣意的人，他們要做的，只是大鬧一場。
這只是一場儀式，作為宣佈他們實力的儀式，不是挑釁，是威脅。
也許這之後，議會勢力將重新洗牌，也將混亂一陣。
不過那又如何呢？這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當然，作為「最沒戰鬥力」的存在，鏡也只有在一旁看的份。
窩金和信長打起架來是沒有節制的，光聽窩金那猩猩般的暢快大笑就可以瞭解他有多興奮了。
飛坦越來越喜歡虐人了，看他殺個人折騰半天看的鏡眼睛疼。
派克是情報人員，對付這些人倒也綽綽有餘。
還是瑪奇可愛啊，臉色沉靜，動作俐落，美型啊。
庫洛洛？
話說這個人幹嘛站到她旁邊來啊，怪不得所有人都以為她只是庫洛洛的私有物，毫無戰鬥力，庫洛洛每次往她旁邊一站，完全不用她出手嘛。
不過庫洛洛就連戰鬥的樣子也好優雅！不愧是庫洛洛啊。（已經不知道怎麼說她了。）
鏡開始很認真地思考，她這樣下去反射神經是不是真的會越來越遲鈍。
「原來∼是小鏡鏡呢∼」
聲音的來源處，小丑裝的少年踏著一地的屍體走向她，目光定定地看著她，聲音甜膩。他的臉上抹上了濃濃的白粉，左臉是眼淚，右臉是星星。暗紅的頭髮向上豎著，手裡的一張撲克牌抵著向上勾起的嘴唇，顯得邪魅無比。
他的腰，這麼扭不會酸麼？這是鏡的第一個念頭。
誒？認識的人？這是她的第二個念頭。鏡在腦海裡搜索一遍，確認沒見過這麼奇怪的傢伙。
把鏡的反應看在眼裡的紅發少年發出呵呵的笑聲，狹長的丹鳳眼閃過危險的氣息，帶著顫音道：「竟然∼，不記得了呢∼」
庫洛洛已將身邊的人都解決掉了，站在鏡的旁邊審視著詭異的小丑，面無波瀾。
小丑裝的少年瞥了庫洛洛一眼，又將目光落在鏡的身上。
「小鏡鏡∼我說過呢，我說不定會殺你∼」少年嘴角溢出一抹笑，說著，幾張撲克牌就分別向庫洛洛和鏡飛去。
那些撲克牌飛速地過來，庫洛洛和鏡都沒有動。而那些牌還未到鏡的身邊就輕飄飄地落下。
她的能力是對紙類的絕對控制。
鏡看著少年鬱悶的包子臉，笑得開心，似乎對方很吃虧呢。
這時幾人也各自結束戰鬥，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的樣子。
「哈，這個人我上，你們不能和我搶。」窩金最先叫出來。
信長卻率先跳出去，大笑道：「我先到先得。」
……
鏡此時卻是另一番心思，腦子裡漸漸浮現垃圾山上紅發男孩的影像。
「你認識。」庫洛洛用的肯定的陳述句。
「大概吧。」鏡看著少年的戰鬥，若有所思。
呵，竟然是他啊。
他已完全隱藏起了真正的自己。原本那張偽裝單純，假笑的臉用厚厚的白粉遮起來，就是另一張面具。比以往更牢不可破。
以前還能感受到的尖銳和寂寞，也一瞬間顯得晦暗不清。
鏡第一次體會到別人的荒涼感。她一直在乎的東西不多，能給與別人的關注與心情更是少的可憐。她的世界裡只有庫洛洛而已。
可是這個人讓她覺得很荒涼。
鏡轉過頭對庫洛洛微笑，「是一個喜歡面具的人。」
庫洛洛沒有回答，只是頗感興趣的樣子。
她想起那時男孩說會殺了她。他是認真的呢。可是為什麼又突然提出來了呢，當時不是當作撒謊忽略了麼？或許是認清實力的差距，那現在的他又怎麼知道他可以做到。
這個人，儘管瘋狂，卻比任何人都清醒。
或許又是另一個謊言。他只是愛上了「要殺她」這個角色。
誰又知道呢。
「你殺不了我，西索。」鏡看著少年近乎自殘的戰鬥方式，笑眯眯地說道，貌似聲音裡還帶了些許惋惜。然後她看到紅發少年對她笑，依然是那樣悄無聲息的笑容，只是拉起嘴角的笑。
這時他的手被信長砍了下來。
仿佛時空的扭曲，鏡的笑容只在一瞬間就消失。
記憶又變成一片混沌不清的狀態，然後重新拼合，她的眼前仿佛無聲電影般劃過幾個定格的畫面，一幕一幕，全是一個小丑裝的男人。
她看到他在高高的擂臺上，周圍是高呼的人群。
她看到他的手被砍斷，然後開始興奮。
她看到漫天的撲克飛舞，只是他戰鬥的背景。
她看到他走下臺，臉上是索然無味。
……
那個人的眉目，裝扮，作風，一切一切，除了年齡更大些，只能是面前的少年。
鏡一下子慌了。那些不是預言，她知道，那是她的記憶。
一直頻繁侵襲她記憶的人是他麼？不，那個人應該有一雙很漂亮的黑色眼瞳。那意味著什麼？可是她的記憶為什麼會出現未來。
她果然不是盜賊的秘笈麼？
她不是盜賊的秘笈。
她不是盜賊的秘笈。
她不是盜賊的秘笈。
她不是盜賊的秘笈。
她不是盜賊的秘笈。
她不是盜賊的秘笈。
她不是盜賊的秘笈。
……
瞥見她駭然的神色，庫洛洛深黑的雙瞳劃過幽光，「怎麼了？」 鏡的臉色已發白，她在害怕？
「不要問。」鏡的思緒紛雜，只覺得一片混亂，能想到的只有「不是盜賊的秘笈」這個資訊，來不急思考什麼。
庫洛洛不再說活，只是就那樣定定地看著她，深邃無邊的黑色眼睛裡醞釀著巨大的風暴。
只是兩人都沒注意到那，悄悄粘上的念。
西索的手指牽動，少女就這樣，淩空飛了起來。少女很長的黑色頭髮在空中散開，襯著素白的和服，顯得異常輕靈。
這是他的能力——伸縮自如的愛。
即使自己的攻擊完全被克制了，依然有花心思的價值呢。
四年來，少女一點改變也沒有呢。不過那場置身事外般的華麗肅殺，在他的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讓他第一次面對何謂強大，讓他迫切地渴望著力量。
那是不是只要殺了她，四年來的渴望就可以終結了呢。
就能瞭解心裡無法遏制的漠然。
不，這樣興奮的心情，似乎也不錯呢。他又何嘗不是在享受著這樣追逐力量的過程。
他看著少女逐漸接近，嘴角的笑容又加深幾分。
只是……
少女突然憑空消失了。
悠于 2015-5-7 21:04
第十五章
紅豆
有時候 有時候
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
相聚離開 都有時候
沒有甚麽會永垂不朽
可是我 有時候
寧願選擇留戀不放手
等到風景都看透
也許你會陪我
看細水長流
————————————————————————————————————————
鏡在盜賊的秘笈裡，看著西索倒在地上，看著庫洛洛他們轉身離去。這一切發生在以垃圾山為背景的流星街，顯得可笑的蒼涼。
庫洛洛在生氣。
她感覺到他從不曾有過的怒火，仿佛要吞噬一切。
鏡覺得有點慌。
可她還是天真地以為，只要解決了記憶的事，就可以毫無芥蒂。
是的，她要弄清一切。
說不定她真的只是盜賊的秘笈。她就不必被夢境驚擾，不必因為偶爾的恍神而被庫洛洛察覺到。那些反應，又如何告訴庫洛洛，她並不在意。
可是，所謂的過去，失去了，就代表可以忘卻了吧。
她從盜賊的秘笈裡用幻影不被任何人發現地出來。
紅發少年還躺在地上，鮮血染了一地。他的眼睛閉著，幾乎沒了氣息，嘴角卻依然帶著那似笑非笑般略帶嘲諷的弧度。
真是一個殘忍而驕傲的人。
鏡緩步走近，停在少年的身體旁邊，靜靜地注視著他。
如果不救他，他必定會死。
這個人，在她還不清楚狀況時，是否有必要留下？
如果要弄清楚，她必須以少年為切入點。
可是庫洛洛想殺他，庫洛洛要殺的人她是不可以救的。
紅發少年卻仿佛有感應般，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狹長的眼睛不帶任何情緒，冷漠得令人顫抖。
「真是小強命。」鏡低聲咕噥，蹲下身子與他對視。庫洛洛一定以為他死了。
命都快沒了還能保持這樣的警覺。
然後她看到少年望著天，嘴角微微上挑，一如初次見面時。只是如今狼狽的他，連笑容都有些抽搐，顯得更加詭異。鏡哀歎一聲，還是打算徵求意見：「要我救你麼？」
其實這根本就是廢話。
如果庫洛洛知道她跑回來救人，恐怕會更加生氣吧。可是他竟然會存在她的記憶裡，而且是成年版本的，證明他此時不應該死掉才對。
如果不救他，她不知道一切是否會走向不同的軌道。這一切究竟是怎樣的因果關聯？
他死了的話，會不會連她和庫洛洛的遇見都會改變掉。
鏡感覺自己像繞進了死胡同，怎麼也理不清了，所以這個決定權，還是交給他好了。
誰知少年卻對此毫不在意的樣子，半天才勉強開口：「小鏡鏡∼是庫洛洛的◆？」
「啊？嗯。」她一直是以盜賊的秘笈陪伴他，應該算是他的吧？
少年的笑容愈發扭曲起來，肩膀微微顫抖：「小鏡鏡還，真是有趣啊∼」
「才沒有。」鏡雖然不清楚少年的所指，但那種諷刺的語氣讓她非常生氣，「庫洛洛是很好的人。」庫洛洛只是比較任性。
少年的銀灰眼瞳閃過一抹晦暗，卻不說活。
西索第一次聽到有人說流星街會有好人，而且這個稱呼的所有者竟然是庫洛洛。
那個出名的在溫和表情中將人玩死的庫洛洛？
他繼續笑，笑得咳嗽不已。
果然要死掉了呢。
算了。雖然拿不定注意，可是這個人，那樣的眼神讓她想儘快離開呢。鏡認命地將自己一部分的靈魂之力注入西索體內，並為他續念。
把少年扔在那裡，鏡決定先回去再說。至於少年活不活得下來，她還是不要管了。
回到盜賊的秘笈裡，鏡並沒有馬上出現在庫洛洛面前。
她慢慢地整理著之前獲取的記憶。慢慢地她又察覺到一些異樣，那些模模糊糊的線條，更像是一種二維圖像。
她把自己沉入意識海裡，慢慢回憶那些畫面，這時一本漫畫的波長傳遞過來。她有預感，這就是關鍵。
隨著這些年能力的熟練運用，她總是能輕易地獲得所需要的書籍。可是這一次，卻怎麼也不能將它召喚過來。雖然救西索浪費了大量靈魂之力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有一股力量在阻撓。
是時空的界限。
那本漫畫，究竟是處於怎樣的地位？連時空的守則都要阻止她的召喚。
她暫時還摸不透，可是這個，她志在必得。
等到漫畫出現在鏡的面前，她已經幾乎把氣力耗盡了。
她後悔了，不應該救西索的。（帶上了安全帽防止被西飯拍死。）
鏡埋怨著打開書頁看起來。
只是這樣一個小孩子找爸爸的漫畫，卻讓鏡看得越來越心驚。
沒有她。
從頭到尾，都沒有她的出現。
她知道這是預言，否則這本書的獲取不會如此艱難。它是真實的。
鏡突然很想庫洛洛。
很想很想，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離開他。她說過的，永遠不會離開他的身邊，可是漫畫裡沒有她的出現，那她會消失麼？
她知道要她離開，除非是生命的代價。
窩金和派克會死，庫洛洛被抓，如果她還在，如果……
可是她一直就沒出現過，除非她已經死亡。
她不怕死掉的，可是為什麼那麼難過。如果她死了，庫洛洛一定會生氣的。
可是預言是真實的。
她慢慢出現在庫洛洛面前時，還在想著庫洛洛說過，如果她離開他，他就算追到地獄也不會放過她的。
可是庫洛洛做不到啊，他無法阻止死神的邀請呢。
「你又在隱瞞什麼？」庫洛洛冷冷地說，看著書，並沒看她茫然的臉一眼。
又？
他早懷疑她了！原本薄弱的辯解被生生咽下，庫洛洛的聲音冷酷犀利，她卻再也生氣不起來。那些記憶，她自己也完全沒有頭緒。為什麼要把不確定的猜測說出來，她早知道會這樣的！
她在他之前，有過一段記憶。可是盜賊的秘笈不應該有的。難道她要告訴他，對不起，搞錯了，她不是盜賊的秘笈。
那麼她會消失，是因為庫洛洛不要她了嗎？因為她不是盜賊的秘笈。
也或許她會消失吧，她能感覺到身上流失的力量太過龐大，幾乎耗盡她的靈魂力量。
久久沒有聽到預想中的回答，庫洛洛看向少女，他看見她的眼裡佈滿了哀傷。
感覺到彼此的聯繫傳來的，關於庫洛洛怒火，鏡驚惶地後退一步，卻不料雙肩猛地被庫洛洛抓緊，力道大的仿佛想要把她捏碎般。
「你只要告訴我，」庫洛洛漸漸平靜，灼人的視線盯住她，「你永遠不會離開。」
世界突然一片寂靜，鏡愣在那裡。
她很想擁抱他，告訴他要永遠在一起。
可是，漫畫裡沒有她。這個現實太過殘忍。
她有決心面對一切，可是她連自己的未來也期待不了。
她想她也許該把漫畫交給他，可是她漫畫裡沒有她，他會認為是因為她的背叛吧。可是顧不了那麼多的，她不希望庫洛洛出事啊。
許久沒有得到鏡的回應，庫洛洛身上蔓延的殺氣和念壓能生生將周圍凍結。然後她聽到他冰冷的聲音。「這就是你的回答麼？」
他看著她的目光極冷，仿佛要將她生生淩遲。她呆呆地望著她，心隱隱疼起來。
然後她看到庫洛洛冷冽的眼睛突然停滯了下，隨即浮現一抹慌張。
他在緊張什麼？
鏡想微笑一下安慰庫洛洛的情緒，可是她的身體漸漸輕了起來，虛浮得沒有力氣，連笑都做不到。
果然，身體已經到極限了。
「瑪奇──」抱住身體逐漸模糊的鏡，庫洛洛幾乎是在吼的。以往的從容冷靜一瞬間似乎消失不見了。庫洛洛其實知道的，鏡不是人類，這不是身體的傷害，瑪奇根本無計可施。
可是，他顧不了那麼多了。
瑪奇飛快的趕至庫洛洛的身邊，只來得及看見鏡的身體像鏡片碎裂，化為虛無。向來無表情的臉終於破裂，流星街的人總是容易接受死亡，可是那是鏡啊。那個第一個牽起她的手，接受了她為同伴的人。
他們都不知道，鏡的消失意味著什麼，因為他們從來以為鏡是人類。
鏡消失了，卻不同於以往的任何一次。
庫洛洛愣愣地站在那裡，還維持著擁抱的姿勢。
此時他們的聯繫顯得那樣脆弱，仿佛隨時都會消散一般。 就像鏡可以感受到他大的情緒波動，他也可以感覺到彼此的聯繫。
可是還好，那聯繫還在，他還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可是為什麼心裡還會這麼的空曠？
兩行淚就這樣滴落下來，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
究竟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她了。
不知不覺，就習慣了她的陪伴。
把她放在了，不願放手的位置。
第十六章
我是頭，你們是手腳。
原則上,手腳要忠實服從頭的指示。
不過……
這是組織行動機能的原則，與生死無關。
要是頭死了，由誰來繼承都可以。
有時候，手腳也會比頭更重要。
這點要弄清楚，別本末倒置了……
我的命令是最優先的，
不過，我的生命卻不是最優先的。
我也是旅團的一部分，
應該存活的，不是個人，而是旅團。
不要忘記這個！
庫洛洛在十三歲的時候成立了幻影旅團。
他宣佈著旅團的設想，黑色的雙眸深沉無邊。
「那女人呢？」窩金吼了一聲，「她不參加？」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庫洛洛。
「鏡好久沒出現了吧。」飛坦金色的眼睛微眯，閃著一絲冰冷的淩厲。他隱約的察覺到也許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庫洛洛並沒有回答，身上的黑暗氣息卻不斷逸散出來。
飛坦的全身戒備了起來。庫洛洛的樣子，以及那實質的殺氣，似乎打算攻擊。
可是他估計錯誤了。庫洛洛只是睜著似乎更加深黑的眼睛，冰冷淡漠，卻仿佛什麼也沒看。
其實庫洛洛的問題，他們早就有所察覺。
和瑪奇走下樓的那天，他身上散發著濃濃的陰鬱氣息。
他們從沒見過他那麼失形象地大吼。可是那聲「瑪奇」，他們能聯想的實在有限——鏡出事了吧。
鏡的存在對於庫洛洛.魯西魯來說意味著什麼，他們比誰都清楚。雖說不至於經常被氣得跳腳，但鏡對於庫洛洛的影響，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相比于見過西索回來後庫洛洛的憤怒，那時的庫洛洛那種完全無情緒波動的冷漠黑暗，更讓人覺得畏懼。
因為眾人的提問，氣氛瞬間寂靜沉悶起來。
庫洛洛站在眾人面前，揚起一抹冰冷的笑容：「鏡在休息。」
沒有人再說活。這樣的庫洛洛，沒人敢招惹他。
平時的庫洛洛，即使再冷靜無情，也不會讓人覺得這樣的恐懼。仿佛那眼裡帶著的瘋狂，會燃盡一切，讓他們背脊發涼，不敢輕易地去接近。
寂靜，瘋狂。
流星街的人不會懼怕，可是這個他們崇拜的少年，讓他們不自覺地不敢再說什麼。
這是本能。
接下來的時間裡，庫洛洛變得更加的瘋狂。他的眼裡有火，仿佛耐心隨時會告罄般。
他的瘋狂披上冷靜的外衣，顯得毫無漏洞，進退得當。可是旅團的人還是明白他的煩躁，看著他一天一天的消耗著耐心。
他們的行動依然佈局謹慎，操作得當，可是他們的行動，卻似乎是他的發洩般，把胡作非為當作了宗旨。
庫洛洛在夜裡清醒過來。
他閉著眼睛靜靜地感受了一會，突然睜開眼睛，眼瞳不敢置信地慢慢睜大。
忽然他伸出手，又停在了半空。
他的手慢慢放下，手指輕輕地碰到絲被，指尖感覺微暖的觸感。他緊緊地抓住被子，一時不知道如何應對。
許久以來他終於看清，他只要少女陪在他的身邊。即使她有所隱瞞又如何？只要他們還在一起，他有的是耐心去抽絲剝繭。他只要把她永遠留在身邊就好。
只是有些東西，越是在乎，越擔心無法掌控。
不過既然她想要保留，就當是她的小遊戲，他可以忽略不計。
他只要更好地看住她。
他聽到旁邊傳來嗚咽的聲音，她回來了。
狂喜一下子湧上了心頭，他起身尋找著少女的蹤跡。
可是沒有。
「嗚……」鏡的聲音顯得無比的難過，「庫洛洛，你在哪裡？庫洛洛……嗚……」
她的聲音，虛弱而帶著哭腔。
庫洛洛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說：「我在這裡，我一直在這裡。」
庫洛洛很久沒有動，他具現化出盜賊的秘笈，輕輕地用手摩挲著。直到那個熟悉的觸感完全的清晰起來，他才肯定了少女，是真的回來了。
雖然還不能化人，但她醒來了。
她醒了。
當瑪奇在房門口叫庫洛洛下樓吃飯的時候，她看見庫洛洛細細地摩挲著盜賊的秘笈，一下一下，眼神溫柔。他回過頭看瑪奇時，笑了一下：「有事？」樣子顯得格外乾淨純粹。
以往身上散發的黑暗似乎也淡了，那種心比誰都麻木，那雙醞釀著無盡欲望的眼睛，那些危險的氣息，似乎一下子都隱藏了起來。
她直覺是因為鏡的原因。
瑪奇親眼見證了鏡的消失。
她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庫洛洛說鏡只是休息，那她一定不會有事的吧。
但是瑪奇還是感覺到心驚。她要依靠相信庫洛洛才能讓自己不對鏡的消失絕望。
可是庫洛洛的瘋狂讓她不安。
她想這個人還維持著耐心，就可以繼續期待的。
不知不覺，把他的話當成了承諾。
鏡回來了嗎？
「大家都長大了好多的樣子。」鏡看完飯桌上如常的爭奪戰全程後，不禁感歎。
如今雖然鏡還不能化人，但他們可以以書為媒介進行精神交流。
「已經過了兩年多了。」
「啊——怪不得庫洛洛你變老了。」
庫洛洛無語，他才十五歲好吧。
「團長的書已經一個小時沒翻過了。」芬克斯興致勃勃地說。
「那是在思考。」新加入的佛蘭克林出聲提醒。
思考？派克看著庫洛洛嘴角露出的微笑，立刻崇拜起來，一定又在策劃什麼行動了吧。團長真是太辛苦了，一定要多做些營養品補補腦才行。
「你們不覺得今天團長特別開心？」芬克斯又說。
「可能是想到什麼有趣的行動了。」佛蘭克林猜想著。
「啊，這個樣子讓我想起鏡那個女人了。」窩金也加入說了一句。
「誰啊？」佛蘭克林疑惑。他們一直都不敢提起鏡的，所以佛蘭克林並不知道。
「打架很強的女人。」窩金很激動，「真想再和她打一場啊。」
眾人立刻投去鄙視的眼神，可卻都不再說話了。
佛蘭克林不解，問道：「那團長到底是因為什麼開心？」
瑪奇看著庫洛洛那不帶算計的笑容，道：「不是在思考。」
「直覺？」眾人紛紛響應。
你們當我是什麼啊。直覺這種事又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心裡這樣想著，瑪奇卻不再開口。笑話，這麼大的響動，待會團長發現了還說不定怎麼樣呢。雖然他今天看起來尤其和善。
不是在思考？眾人黑線，也就是說在發呆嘛。（是誰說不是在思考就是在發呆的。）
從此以後，庫洛洛喜歡發呆成為旅團默認的事實。
第十七章
庫洛洛其實很糾結。
就是那種微微滿足，卻又帶點鬱悶的心情。
不能化形的鏡，永遠只能呆在他的身邊，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可以在想念她的時候，肆意地和她在一起。
可是這種不能擁抱的感覺，實在糟糕透了。
甚至彼此的交談，他也只能憑藉聲音的微妙變化來判斷她的心情。
這時他會格外眷戀少女變幻不定的表情。那樣純粹的喜惡，只要看一眼，就能一清二楚。
人總是很貪心的，幾天之前的庫洛洛也許認為只要鏡能醒過來就足夠了。可是現在，他卻不得不考慮如何讓她恢復以前的樣子。
可是庫洛洛還是很快樂。能和鏡在一起真的很好。鏡似乎比以前更加粘他了，似乎總是怕時間不夠似的。庫洛洛想也許是因為只能看到他的緣故，她畢竟是很孤單的。
可是他不能一直陪著她說話。平時他只是安靜地看書，偶爾交談幾句。
就像他可以感受到鏡的存在，鏡也是可以感覺到他的。可是一直一個人，也是不能不覺得寂寞的。儘管庫洛洛已經養成了隨時看書的習慣。
他想要看到少女帶著光亮的眼睛，他想要看到她充滿活力的身影。
自從她醒來，他在夜裡總會覺得難以入睡。兩年多的時間，他以為他已經養成了沒有她陪伴入眠，卻原來伴隨著少女的醒來，原本的習慣也隨之回來了。
自己所謂的，沒有她的陪伴的習慣，只是在失去時，冷靜的自製力的表現而已。一旦她回來，就想壓抑太久的執念，一發不可收拾。
人一旦重新擁有，就會更害怕失去。
可是鏡似乎比以往安靜了許多，她也是不習慣一個人麼？
那兩年的時光裡，她在無盡的空洞裡，究竟是怎樣的心情？讓她在醒來的那刻，竟是顫抖著哭泣。
他的確應該想個妥當的方法，很好地解決問題。
還有旅團眾人越來越詭異的目光，讓他覺得讓鏡化形實在是很有必要。
的確，當酷愛看書的某團看著史詩也能看得表情越來越囧，團員們自然也囧了。
即使老實的佛蘭克林也納悶：這真的是以往氣氛陰鬱的幻影旅團麼？
庫洛洛一直以為，鏡的強大，以及身體的特殊性，是不會輕易出事的。
他想要保護少女是一回事，潛意識裡還是相信她是不會成為弱點的。可是她卻在他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受了傷，並且昏睡了兩年多。
原來，她和人類一樣，也是會受傷的。
是真的需要珍惜和保護的。想到這裡庫洛洛又有些愉悅起來，至於會成為弱點什麼的，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他有足夠強的實力，可以把鏡納入自己的領域。
他變強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更好的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現在他還想連鏡的願望一起實現。這樣的話，她就不需要有憂慮了。
可是鏡要的是什麼，他並不知道。
旅團的人，他可以掌控，那是因為他們彼此適合，理念相同。他清楚每一個同伴的欲望，並以此很好地服務於旅團。
可是鏡不同，她似乎從來不真正在意些什麼。雖然她一直都對他很好，是真正地把他當作重要的人，可沒什麼追逐的鏡，還是讓庫洛洛覺得不安。
鏡最喜歡的人是庫洛洛。這點在庫洛洛看來是必然的，也是必須的。他想要的，不僅是無可替代的地位，同時也是唯一重要的位置。
可是鏡沒有願望的樣子。這真的是很不可愛的地方。
人都是要有欲望的。所以某些程度來說，鏡比所有人都來的難以把握。
關於她的受傷，他並未再提起。他不希望鏡的隱瞞會讓他們的關係回到她消失時的樣子。他不是決定了，他有足夠的耐心去抽絲剝繭。少女不希望告訴他的，並不代表他不能以自己的途徑獲知。
那天的事，他又怎麼會沒有調查。那時鏡又回到了現場，她是去救西索。後來西索依然活著，也證實了這點。她是使用了什麼耗盡她力量的能力來救人麼？想到這裡，他的瞳孔不禁又深暗了幾分。
不，她即使有理由，也還不至於。應該是回來時又發生了什麼。
可是根據瑪奇的記憶，鏡和西索初次見面時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即使後來她見到西索的時候，也沒有認出他來。那麼，後來又是什麼讓她情緒出現那麼大的波動？甚至後來不惜返回去救他。
他瞭解鏡，她不會濫發什麼同情心。而且他肯定，鏡最在乎的，從來只有庫洛洛·魯西魯而已。
那她的理由，只能是和她偶爾的失常有關。
她通過西索，看到了什麼？
想到的越多，庫洛洛就越覺得應該把少女抱在懷裡，她只屬於他而已。
「鏡想要的是什麼？」有一天庫洛洛問道。他想如果是少女的願望的話，他都可以幫她實現，代價只是不離開，不背叛。
「誒？」意識裡傳來的少女的聲音有些不確定，「我沒想過啊。」
「沒有願望麼？」
「願望當然有，那就是早點從這裡出去！」鏡的語氣顯得悲憤萬分。
「呵。」庫洛洛有些無奈，其實隨著他念力的提升，鏡的存在感也就逐漸加強。可是念力的事不能操之過急，所以他也僅能盡力而為。
「有具體想要的東西麼？我們可以一起去搶。」
「我現在這樣子搶來也沒用吧。」鏡吐槽。
「我已經在留意關於靈魂方面的資訊，應該可以找到增強靈魂力量的東西。」
鏡歡呼一聲，卻突然想起漫畫裡的，似乎有個叫俠客的專門負責資訊處理。可惜當時看得太匆忙，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也無法召喚出它來，所以實在記不清楚了。
下次幫庫洛洛留意一下好了。
庫洛洛撫觸著書頁，又道：「西索沒死。」
「啊？」鏡有些驚訝庫洛洛突然提起的人，那個小丑裝的少年？她頓時氣鼓鼓的樣子，「他居然沒死！」那個人，根本就不該救，既浪費力氣，以後對庫洛洛也是威脅。
「你想讓他死？」庫洛洛很感興趣地問。難道自己推測錯誤？或者西索已經失去了價值。
「下次庫洛洛見到他最好還是殺了吧。」
「其實，庫洛洛早就察覺了吧。即使沒有我，庫洛洛也是可以使用盜賊的秘笈的。而這兩年多，庫洛洛更加確定了吧。我其實對庫洛洛沒用呢。」
庫洛洛仍然一派輕鬆的樣子：「鏡太小看自己了，你確實很有用。而且，鏡是我的，有沒有用要由我決定。」
「庫洛洛總是什麼都知道的。」鏡並沒有如往常般抓狂。
「如果鏡指的是，鏡不是盜賊的秘笈的事。」
「庫洛洛知道？」
庫洛洛想如果可以看到鏡的話，她一定是睜大了眼睛的。他的笑容不由得又加深了幾分。
「庫洛洛生氣麼？」
「這沒必要責怪你。不過鏡要是能告訴我些什麼的話……」
「剛才庫洛洛不是問我願望麼？我想到了，很簡單的。」
「哦？」儘管已經從鏡的聲音裡聽出狡猾的意味，庫洛洛還是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庫洛洛要永遠覺得我是對的，我不想說的事也不能強迫我，我對庫洛洛笑的時候，庫洛洛也要對我笑，要愛護我，即使是毒舌也不能打擊我。恩，暫時就這樣。」
庫洛洛沉默了一下才緩緩開口：「下次不要看言情小說了。」
「……庫洛洛。」鏡突然又道。
「恩？」
「我想問你。」鏡停頓了一下，「你不打開書就這樣拿著真的沒關係麼？他們看著你的眼神很奇怪。」
庫洛洛抬頭，果然看到眾蜘蛛正興致勃勃地看著他。他眼睛一掃，又馬上自動消失，只剩下信長和窩金看著空空的地方目瞪口呆。
「團長，我們也走了！」在庫洛洛開口之前，兩人很有默契地異口同聲道。
悠于 2015-5-7 21:05
第十八章
鏡終究還是向庫洛洛訴說了幾個夢境。混沌一片的世界，無邊無際，陌生的男孩，只看清了眼睛。
鏡只是含糊地講了一下，心裡卻想著那男孩到底是誰。鏡知道自己雖沒有潔癖，但還是不喜歡和人有肢體接觸的，除非是認可的人。以他們的親密程度，她應該是很在意這個人的。
其實對於忘記的事，鏡並不怎麼重視，畢竟失去了，就意味著不屬於自己，根本無法感同身受。她更多的是一種研判。當成一件有疑點的事情來研究。
可惜她認真的表情傳遞出的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黑色眼睛的男孩？」庫洛洛捂唇思考，語氣淡的讓鏡覺得毛骨悚然。
他慢慢地分析給鏡：「根據你的描述，那樣的環境是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或者是因為你的夢境太過模糊，被抹去了背景的存在。至於你是怎麼成為盜賊的秘笈的，很可能是因為你本身擁有的控制書籍的能力，還包括借助書籍的力量。」
記憶全失，是受了什麼重創，還是人為為之？
或許在遇見他之前，她已經沉睡多年，卻因為他的念力喚醒了她。
那她成為盜賊的秘笈只是一個巧合麼。即使說了沒有關係，心裡還是不舒服啊。
可是那又怎樣呢。那也只是過去而已。
所有阻礙他的人和事，他都會讓它們消失掉。
鏡是他的，這一點不會改變。他不想再失去一次，那種想要將這個世界全部毀滅的絕望，不需要再嘗試一次。
庫洛洛握緊了拳，提醒著自己的理智。
看著庫洛洛分析的表情，不緊不慢地列出可能性，鏡再次被電暈了。
其實鏡還是有所保留的。她沒有告訴關於漫畫的事。她知道，以庫洛洛的聰明，即使她再修飾，他一定會會察覺她沒有出現
在未來裡。
她不想打破好不容易才營造的寧和，即使是自欺欺人。至於那個麻煩，只要在劇情之前把酷拉皮卡殺掉就可以了。
對於她受傷的事，他至今隻字不提，她不知道是他的底線，還是另有打算。
當時明明那麼生氣的。
鏡不知道未來自己是為什麼離開庫洛洛的，或許她只是和這次一樣，受了傷無法出現而已。
可是她又無法安慰自己。那本漫畫裡，自始至終都不曾提到過她。甚至讓她覺得，自己的存在完全被否認了。
這樣想著鏡再次嘗試發動靈魂力量，她多想擁有實質的身體，能夠依靠著庫洛洛，體會切實的存在。
她慢慢地脫離了盜賊的秘笈，感覺自己的身體漸漸有了質感。可是身體很輕鬆，完全不像從前那樣的沉重感。
鏡疑惑地抬頭，剛好望進庫洛洛那混雜著驚訝與喜悅的黑色眼睛。
「把手給我。」庫洛洛站在他前面不遠處，對她伸出他的手。他的手骨節分明，白皙修長，是一雙格外美麗的手。
他的開心仿佛能感染人，鏡的一切顧慮再次被擱置，只是想要握住那只帶著她走向他的手。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自己的手，緩緩靠近，就如本能一般。
可是他們的手終究無法牽在一起。
當他們交握的瞬間，庫洛洛的手從她是手中穿了過去。
鏡有些發愣。
總是在她想要全心地依賴的時候，被提醒著離別。
她其實是害怕著離別的。
她化的形，是只能看到的虛像。
簡而言之，看得見，摸不著。
他們的眼裡，都閃過不容錯認的失望。
鏡很快又打起了精神的樣子，仿佛這種狀態讓她卻覺得很新奇。她開心地飄出去，快的連庫洛洛都攔不住。（都碰不到，不快他也攔不住。）
鏡在大廳裡晃了幾圈，才平穩住不斷擴大著空茫的心情。
蜘蛛都是很有警覺性的人。當佛蘭克林在沒有感受到任何氣息的情況下看到陌生的女孩時，就確定了有人入侵，抬起手念彈就掃射過來。
他覺得奇怪，在旅團已經擁有如此實力的情況下還會有人敢來蜘蛛的巢。所以他覺得少女必定不簡單，背後也許有人操縱。他實在太衝動了，不該馬上下殺手，團長也許還想留著問出背後的人。這樣想著卻發現少女根本毫髮無損，於是放了心，更加瘋狂地攻擊起來，只是避開了要害。
鏡看著穿過自己身體的念彈，等她反應過來不禁興奮起來。她在半空中蕩啊蕩的，體會著身體前所未有的自如感，還不時繞著佛蘭克林飛幾圈，把一向穩重的佛蘭克林弄得暴躁起來，只想速戰速決。
「佛蘭克林你拆房子啊！」在鏡的壓迫下養成不在房子裡動武的窩金首先大吼著過來。
還有聽到響動饒有興致跑過來的蜘蛛在看到現場時，全都石化當場。
那是鏡？
消失了三年的人居然又出現了。
看著玩的開心的某鏡，蜘蛛們神色複雜。倒是平時淡漠的飛坦最先沖上前去，攔下了佛蘭克林，聲音決絕：「你敢傷她！」
佛蘭克林不是傻瓜，自然看出眾人與鏡的交情，他也不是窩金和信長哪類喜歡挑釁的戰鬥狂，所以馬上順勢停下手，靜觀其變。
「誒？不玩了？」鏡倒是有幾分失望。自有意識以來都被困在書裡，都快發黴了，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了，自然不能放過這麼好玩的機會。
「你去哪裡了？」飛坦嘴唇緊抿著，死死瞪著少女的金色眼睛折射出危險的光。
「受，受傷了。」鏡縮了縮脖子，可是突然又想到這個BT的身體，她怕什麼啊！所以她又抬眸瞪回去想要表示毫不畏懼，對上的卻是飛坦的笑容。
「還是沒變啊。」飛坦的歎息聲很輕，輕到會被遺漏掉。臉上也只是很淺淡的笑容，卻能讓人真切地感受到他確實是在笑著的，眼裡眉梢，都是愉悅的情緒。
鏡有些愣住。原來飛坦笑起來這麼漂亮啊。不對，他變臉也這麼快的？
「飛坦果然是很LOLI啊。」有些不習慣飛坦的友善，鏡笑的沒心沒肺，完全不在乎飛坦黑下來的臉色。
此時眾人也反應過來了，紛紛圍上來。場面一片混亂。
「丫頭你終於回來了！」窩金習慣性地想要拍她的肩，卻穿了過去。
反應過來的眾人再度石化。
「玩夠了？」庫洛洛終於從房間下來，閑閑地站在一旁，問道。
「恩。」鏡立刻乖巧地飄到庫洛洛身邊。
眾人發現團長的到來，紛紛看著少女奇特的行動方式，期待團長能給出個解釋。
——難道是鬼魂？！
「鏡的身體狀況出了些問題。」庫洛洛也只是冷淡地說了句，完全不打算繼續深入。
鏡在庫洛洛旁邊微笑。她對現狀很滿意，總是這樣飄蕩著，如果偶爾氣下蜘蛛們，他們也拿她完全沒辦法。
不得不說蜘蛛都是強人，什麼奇怪的事他們沒見過，很快也就接受了事實。（那是神經大條，小朋友千萬不要學。）
「哈哈——丫頭這樣真不方便。」死窩金你不就認為打架不方便還這麼婉轉！
「幽靈女郎啊。」芬克斯你的冷笑話越來越沒救了！
「切。」飛坦你果然是變化系的，變臉一流。
「歡迎回來。」啊，瑪奇和派克，果然只要你們兩個貼心啊。
庫洛洛看了眼已經進入無我境界的某鏡，無奈地撫額。
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佛蘭克林看了下同樣安靜在一旁的瑪奇，問道：「那就是你們說的團長的姐姐？」
「不是。」瑪奇意外地不那麼冷冰冰的樣子。這從來只是鏡自稱的而已，團長從來沒有承認過。
她認真地想了下，又道：「她是能讓團長不冷靜，不理智，不空虛的人。」
第十九章
最愛
鏡的游魂狀態其實很讓人鬱悶。
當窩金信長正打架打的歡時。
當飛坦正在虐著人的時候。
當芬克斯興奮地講著冷笑話的時候。
當佛蘭克林安靜地坐著的時候。
當瑪奇縫著衣服的時候。
當派克細心煮飯的時候。
……
那個無時無刻都有可能突然飄過的人影真的有逼瘋人的潛質。可是團長怎麼可以對他們不滿的眼神視而不見！
晚上鏡回到盜賊的秘笈之前，用異常期待的眼神猛看庫洛洛，希望從他嘴裡聽到一句「收斂點。」
再次應證庫洛洛強悍的神經果然對她的視線視而不見的某鏡，契而不舍地在庫洛洛身邊轉著圈圈。
庫洛洛的身體突然僵了一下。
痛苦的感覺再次通過彼此的聯繫傳來。鏡看見庫洛洛皺起了眉頭。
若是以前，庫洛洛已經能忍受這種疼痛，並且保持清醒。有時候鏡也不得不感歎他克制力的強大。
可是這次似乎更嚴重了。
庫洛洛額頭的逆十字顏色比平時深了幾分。
果然是有原因的。如果以前疼痛的原因可以解釋為因為繼承了大量不屬於自己的念力，以致身體無法承受，那麼這次呢？庫洛洛的念力，儘管他從不展現真正的實力，她也知道已經到了一定的高度，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果然他不願告訴的，是事關他生命的事。
她沒有辦法，她沒辦法觸碰庫洛洛，他過去的事她又一無所知。
就連幫忙也做不到。
「庫洛洛。」
「沒事。」庫洛洛表情依然氣定神閑的樣子，即使鏡知道他的聲音裡壓抑著痛苦。他的額頭已經漸漸滲出汗水，手緊緊地攥成拳，甚至指甲已經陷進肉裡。
即使知道鏡可以感受到他痛的感覺，依然要自己忍耐。
鏡一直都知道的，庫洛洛是一個驕傲，獨立的人。即使抱怨著「累死了」，「真遺憾」，他的黑色眼睛也是毫無情緒，沒有怨懟的。
那些孩子氣的表現只是他在覺得沒必要偽裝時給你的錯覺，他也不在意表露出來。但是一旦真正的危險，他從來就隱藏的深不可見。
大概是察覺了鏡的失落，庫洛洛純黑的眼瞳定定地看著她。他思考了下，說：「你唱歌吧。」
那首歌不是被他給強行禁了。鏡心裡嘀咕著，卻還是開口唱起來，另一首歌。
若是除了最重要的東西
能夠將其他的一切捨棄
那該有多好
但現實總是殘酷無情。。。
她的眼前出現白雪皚皚的世界，大片大片的白色，以及枝頭盛放的白梅。
落滿了雪的臺階蜿蜒著伸向未知的方向。
黑髮黑眼的少女拾階而上，腳步很輕，防止著陷落。
走到臺階的盡頭時她露出笑容，看著上面坐落于白雪中的小屋。視線所及，小屋的周圍環繞著更多的白梅，伸展著枝條，層層疊疊高高低低的只有白梅。只是如此熱鬧的白梅，依然驅散不了淒清寂寥。
少年正站在屋前，溫和的笑容被白雪映得明亮了幾分。他看到少女，眼裡融進了溫度，遙遙向她伸出手。
和她相同長相的少女，或者就是她的少女笑容恬淡，向著少年走近，也伸出手想要與之相握。
「哥哥。」少女的聲音柔柔軟軟的，帶著些許依戀，牽上少年的手。
四周依然是蒼茫一片。連生物的痕跡也滅絕掉的冷清。
唯有數不清的白梅，裝點著這荒涼的世界。
然後所有一切，再次支離破碎。
那個少女，太過冷清。
她的記憶和音樂有關。為什麼伴隨著這些熟悉的歌曲，總是能想起他？
是，哥哥麼？
一時間，她的心神恍惚起來。只不過下一刻，就被從庫洛洛那裡傳來的更猛烈的疼痛所驚醒。
以前一段時間就能好的疼痛，此刻卻沒有盡頭，仿佛時間被無限拉長。
為什麼她是事告訴他就是理所當然，他的事全可以理直氣壯地隱瞞她？
鏡越想越氣，看著庫洛洛痛苦隱忍的樣子覺得是那麼礙眼，完全沒反應過來生氣只是因為擔心。
鏡很想和庫洛洛理論，可是庫洛洛像用著「發」般不要命地向外逸散著念力，她再也想不起要生氣了。
「進去！到盜賊的秘笈裡。」破碎的字眼被艱難地吐出。庫洛洛的臉色明顯蒼白了許多。
「不要！」鏡知道庫洛洛的命令一定是有理由的。虛弱的自己，如果沒有庫洛洛念力的支持，只會更加弱小，甚至消失掉。可是倔強的她無法忍受這樣的安排。
要怎麼才能，看著他的痛苦，獨自在空茫的世界裡擔心。
即使同樣的沒用的自己，還是想要這樣陪著他，讓他看到自己。
他們不是彼此都知道麼？只是默契地隻字不提。
以她對書籍的控制能力，她怎麼可能不去調用有關魯西魯一族的資料。
「魯西魯一族，背叛一族，逆十字即意味著詛咒，歷任族長皆不得善終。」
只有這樣一句話。
她能得到的，只有這麼一句話。即使魯西魯內部的書籍，也對本族之事隻字不提。神秘而不為人所知是一族。
庫洛洛也知道會是這種結局的吧。以他的個性，恐怕在出來前，就把族裡的一切都摸清楚了。
不得善終。
這樣的結果，究竟是巧合還是殘念作祟？
以庫洛洛的情況來看，應該是某種強大的殘念支撐著魯西魯一族的信仰。
可是殘念是無法除去的。
魯西魯一族的祖先，究竟是得罪了什麼人，或者本就是他們自導自演，這些她都無從得知了。可是庫洛洛，庫洛洛是是她最重要，不可以出事的人。
外面突然有幾股念力在向他們靠近。
很強！
第二十章
「出事了！」窩金的大嗓門吼了起來，樓下的大門隨即砰的一聲撞開。
接著外面傳來打鬥的聲音，間或傳來窩金的大笑聲。
鏡看了睜著大大黑眼克制著不發出聲音的庫洛洛一眼，終於還是飄到窗前去察看情況。
人數不少的男人，包圍在四周。看裝束，竟然是魯西魯一族的人。
和庫洛洛的身體狀況有關麼？在這個時間，這樣的巧合。
「他們怎麼樣了？」庫洛洛還坐在床上，伴隨著開口溢出幾絲破碎的吸氣聲。
「很不利。」鏡飄回庫洛洛身邊，估算著外面的形勢。「魯西魯一族，實力你清楚的。」
「……」庫洛洛乾脆地跳下了床想要走出去。
「庫洛洛！」鏡驚訝地伸手想要拽住他，可是只是徒勞地從他的手臂上穿過。她愣了下，庫洛洛已經走了出去。
她知道庫洛洛作為團長，現在出去是必須的。他的團體需要他的指揮安排，可是，他的狀態，只會讓他受傷。
蜘蛛珍惜同伴，卻不會在這樣的戰鬥中刻意保護某人。
幾乎沒了念的庫洛洛，受傷死亡也是理所當然的。
自己這樣的狀態，終究會被落下。
什麼也做不了的自己，對於庫洛洛只是擺設而已。
拼命地作弄蜘蛛，也只是為了填補失去力量的失落。想要讓熱鬧的自己，完全不去思考。
她晃了晃自己的腦袋。那可是庫洛洛，那個禍害遺千年的人，即使沒了念又怎麼樣，他不會有事的。
鏡趕到外面的時候，兩方正在交涉。
「庫洛洛，我想你也清楚，這是你最後的期限了。」對方領頭的是一個斯文的男人。
「那又怎樣？」鏡很少看到庫洛洛如此冷峻。
「沒有族裡長老的協助，你抵抗詛咒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不要我提醒吧。」
「呵。」庫洛洛看著對方，黝黑的眼睛看不出情緒，「我不會死的。」
註定的談判破裂。
有了庫洛洛的指揮，旅團的戰鬥顯得條理和有氣勢許多。鏡就安靜地飄在旁邊，心情複雜。
他們族裡，族長的不得善終果然是有原因的。庫洛洛身上發生的情況，就是原因麼？那是真的會死人的，他竟然從始至終都在強自忍耐著。
似乎是一個局外人般，什麼也幫不上。
可是，那部漫畫裡，不是也預示著，沒有她。
從來，從頭到尾都沒有她。
鏡看著傷口越來越多的眾人，再次強行調動身體的力量。
不行，還是不行。
她知道自己的體內有一股力量。是保護著她的封印力量，強行運用的話，以她的身體狀態絕不可能承受得了。
可是庫洛洛剛才釋放了太多的念力，他根本支持不了多久的。
而年輕的蜘蛛們並沒有她漫畫裡看到的那樣強大，他們不足以對抗一個神秘民族挑選出的眾多高手。
「你找死！那就別怪我們殺了你另選族長了。」斯文男子看著陸續倒下的許多同伴，惡狠狠地吼道：「其他人不用管，殺掉庫洛洛·魯西魯。」
隨著他話音而落，所有的攻擊全都沖著庫洛洛而去。
看著越來越吃力的庫洛洛，鏡不斷地衝破著身體的限制，終於感覺到身體裡的那股力量慢慢傾瀉而出。
「你惹我生氣了。」鏡緩緩地說著，一抬手成千的紙頁飛舞而起。
她身上滿的溢出來的不是念力，而是另一種力量。
那是絕對的壓迫，壓倒性的實力。
「淩風舞。」隨著鏡口中吐出的話語，紙頁迅速劃破空氣，襲向魯西魯族人。
無數的紙頁飛過，一大道口子在人群的身上綻開，切口齊整卻血流不止……
「你……」斯文男子後退一步，眼裡的驚恐還未褪去，就已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轉瞬間，鮮血已染紅了房前的大地。
蜘蛛們看著鏡肅殺的樣子有些興奮。他們知道鏡很強，卻沒想到如今看起來很弱的鏡卻還能有如此實力。
「鏡，真厲害啊。」窩金哈哈大笑。
「鏡好了？」派克也開心地問道。
瑪奇卻看著鏡，向來沒什麼表情的臉露出幾分擔心。
「鏡。」庫洛洛忽然開口。
「啊？」鏡依然笑的沒心沒肺的樣子。
「你絕對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你是在安慰我麼？」鏡看著庫洛洛洶湧不定的眸光，淡淡地笑開。他們總是不需要太多的言語就能瞭解彼此的意思。
他們的牽繫，淡的仿佛會隨時不見。即使是她受傷的兩年，也不曾有過這樣的薄弱。
越是心驚，庫洛洛卻越是鎮定的可怕。他整個人，都仿佛看不出任何情緒，只剩下黑色的氣息。
早在鏡衝破力量的封印就知道了，那個力量並不屬於她。她的靈力雖不知原因，但確實在有記憶的時候就耗空了。她一直用庫洛洛的念力來使用的武器。身體裡封印的力量，恐怕是為了保住自己的魂魄而存在的。
這個力量，就是那個所謂的哥哥所留下的麼？儘管是不屬於自己，卻熟悉的仿佛自己的一部分，這麼久也不曾懷疑如此熟悉的存在不是屬於自己呢。
她把別人施與的，保護她靈魂的力量也透支了呢。
「庫洛洛，要不趁機我把魯西魯一族滅了吧。」鏡微笑，「這力量再也沒有機會用了呢。」也許滅了那一族，庫洛洛的詛咒也就不存在了吧。
「那是我自己要做的事。」
「那就算了。」鏡看著庫洛洛顫抖著身體的樣子，漸漸靠近。她的手緩慢抬起，試探地碰觸他，然後感覺到指尖傳來涼涼的感覺。鏡還來不急表示驚喜，就被庫洛洛擁進了懷裡。
她輕輕地靠上去，安心地往他的懷裡縮了縮。
那麼涼薄的人，卻有久違的溫暖懷抱呢。
「呐，庫洛洛，287期的獵人考試，你去參加吧。」不能代替你完成了呢。「幫我把一個叫酷拉皮卡的人殺了。」
想要記住他身上涼涼的氣息。
想要記住他淡淡笑著的樣子。
想要記住他算計時微挑的嘴角。
想要記住他低沉卻稍微稚氣的聲音。
……
鏡的眼睛漸漸被水光模糊。她以為有了預示，即使離開也不會太驚訝，可是眼淚怎麼就跑出來了。
她就那樣安靜地掉著淚，感覺抱著她手力道越來越大，好像恨不得把她的揉進他的身體才甘心。她看到自己的淚沾濕了庫洛洛的衣服，想收住眼淚，卻不受控制地越落越急。
她著急地想要伸手抹淚，卻發現她的手被庫洛洛牢牢箍緊，動彈不得。
她清晰地聽到心裡有什麼坍塌一地，滿目瘡痍。庫洛洛不肯放手的擁抱讓她膽怯。
她會消失掉的。不是應該把所有眷戀排除在外，這樣對他們兩個人都比較輕鬆。
「即使毀滅世界，我也會把你找回來的。」感覺到懷裡的身體愈加模糊，庫洛洛厲聲說道。
她看著庫洛洛漸漸絕望的臉，微笑。
這是她最後能留給他的。
牽繫斷了。
她的身體漸漸消散在空氣中。
這一次，他們是真的分開了呢。
是誰還在耳邊低語。
——不許離開我，否則就算追到地獄，我也不會放過你。
悠于 2015-5-7 21:05
番外·音
「音，你還是要這麼做麼？」
「你知道的。」
「我還以為你會再抹她的記憶一次。」
「沒有力量的她，如果沒有可執著的人和事，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乾脆把她帶回去！」
「書太虛弱，承受不了時空的阻力。」
「永遠，永遠都是書！你把她封印在人類的身體又怎樣，她不會記得你了……」
「夠了，不要逼我殺了你。」
是啊，那個人不會記得他了。她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音來到絕山頂上的時候，依然是沒有盡頭的白雪。零落的白梅，點綴著若有似無。
這裡是書靈和他的家。
書說太過寂靜冷清，很容易衍生出憂傷的元素。可是這裡，他們的家，孤高清絕，卻全無憂傷可感。
千里冰封的這裡，連天空也是純白的。那些流動的白雲，柔軟而溫柔，像要掉落下來一樣。
那個人，已經不是他的書。
儘管是同樣的靈魂，相同的樣貌，可是還是不一樣了。
他的書不會笑的那樣狡黠，不會那樣聒噪，不會那樣在乎一個人。
書總是淡淡的，情緒的表露並不能代表她真正的心意。她其實是個感情稀薄的人。
那個少女，只是叫鏡而已。她沒有書的記憶，也不認識他。
他把書弄丟了。
時光的轉換太過決絕，誰把流年偷偷帶走，只剩下回首。
音看著蜿蜒向遠方的臺階，慢慢地拾階而上，就像書無數次踏上一樣。
踏上最後一個臺階，那個木屋果然映入眼裡。冰雪上的風有些冷，把人寂寞的心也吹的荒涼起來。
記憶中的少女還是微笑著的，她總是淡淡地笑，淡淡地相處。
書是他撿回來的。
他們只是自然衍生出來的精靈。擁有力量和無窮盡的生命。書出現的時候，什麼也不懂，所以被他拐帶回來。
一個人的生命，太過蒼白無趣。
她沒有遇見過其他的同類，所以她信任他。他們彼此汲取溫暖。
她是書的精靈，他是音樂的精靈。
她喜歡靜靜地看書，他喜歡音律，醉心於此。
他們分享著彼此的喜歡，欣賞著對方的喜歡，簡單的喜悅。
「哥哥，時間似乎永遠是靜止的。」
「哥哥，人類和我們有什麼不同麼？」
「哥哥，我們的生活就是簡單地幸福著麼。」
嬌小的身影白衣勝雪，折下一支白梅握在掌心，看著他微笑。儘管是那樣冰寒的世界，對於他卻異常的溫暖。
她會在看著書裡的故事時突兀地哽咽，像所有傷感的少女一樣。
她會喜歡在絕山上欣賞大片的白梅，像寂寞的他一樣。
音以為幾千幾萬年就會這樣流過去，年華總是了無痕跡的。
最開始，只是因為寂寞。不知不覺，竟然已經變成不可或缺的存在。
習慣在撫琴的時候有少女的聆聽。
習慣在醒來的時候感覺並不只是一個人。
習慣在茫然的時候看著少女恬淡的臉龐。
……
是家人，友人，愛人？或是融合了所有情感。連他自己也分不清。
只是很重要。書是他最重要的人。
只是想要這樣相守，一年又一年。
他以為會這樣平靜地，淺淡地快樂著，直到生命的終結。即使生命沒有盡頭，也不會厭煩。
這就是他想要的生命軌跡，期待的未來。
可是再也不能擁抱少女。
再也不能隨意看到少女嬌小的身影。
儘管她的臉，留在記憶裡，怎麼也抹不去了。
他以為少女和他一樣，是滿足于這樣的冷清的。可是他輾轉了太多時空，經歷了太多的事，所以他的平和，他對外界的淡漠，全不能代替少女的願望。
他卻到後來才明白。
少女的情緒總是很簡單。她會為故事的動情而感動，卻不會真正去在意。
她會對自己微笑，卻只是因為他是她第一個遇見的同類。
她的確在意他，卻敵不過對未知的好奇。
她也會希望到外面去看看。
她也會想要見證書裡描述的世界。
她也會希望去走一遭，收穫自己的體會。
她只是在遷就他，他卻一直沒有發覺。她不在意生命，卻喜歡隨興所至。
當他想要離開時，誰也阻止不了。
因為不在乎，所以想要離開的時候可以異常無情。
他不明白，那麼淡然的人，卻可以違背自然的守則，逆天而為。
「哥哥，生命那麼綿長蒼白，早死亡和晚死亡有什麼區別呢。」
「哥哥，我只是覺得想要這麼做而已。」
她只是會說，哥哥對不起。
他只能幾乎耗盡自己的生命，去保住她受到天劫即將消逝的魂魄。抹去她的記憶，讓心空白的她重新融入自然，再次重生。
他一直不知道如何去接受。
要怎樣才能生生折斷牽掛，抹去眷戀，才能講喜歡她百年的習慣驅逐出生命。
他想她對他的信賴，也只是因為他們是同類麼？以為自己是多重要的人，突然被告知，他並不特殊，那是怎樣殘酷的事。
即使那麼多年的相伴，他依然只是和同類相同的存在。
可是即使書那麼安然地捨棄了她，即使她已經不是書，卻依然想要保護她。
四周依然是空茫的雪地，冷冽的風。難過在胸腔中，漸漸蔓延了整個身體。
他是千年的精靈，有些事早已看淡，看清。什麼都可以學會捨棄，因為生命太綿長，所有一切的所有，反而蒼白無力。
但是少女卻走進了他的心裡，駐留在心裡最柔軟的角落。
沒有什麼比喜歡一個人成為習慣，把她當成生命中的一部分，卻失去了她來的可怕。
可是她有了新的身份，開始會那麼在意別人了。
那個總是淡淡微笑，有一切人該有的笑容，衝動，好奇的書，其實什麼都可以捨棄。
鏡卻有在意的人，願意為了他，放棄一切。鏡從不會想要拋下庫洛洛，獨自去旅行。
書卻不要音了。
番外·庫洛洛
魯西魯一族居住地。
庫洛洛·魯西魯看著眼前的一片火海，神色平靜。
「哈，真過癮！」窩金正興奮地大笑著。「總算為鏡報仇了。」
飛坦也看著被火所焚滅的土地，金色的眼睛晦澀難懂。
這是他生活了四年的地方。魯西魯一族，全滅。
他的嘴角慢慢勾起，對著眾人說道：「你們善後，我離開一下。」
「呵，團長放心交給我們了。」俠客笑呵呵地應道。俠客是後來加入旅團的一員，擅長情報收集和分析。他一直認為庫洛洛是一個可怕的存在，似乎永遠有無盡的欲望。雖然近乎瘋狂地搜索著關於靈魂方面的東西。
庫洛洛最後看了一眼大火，毅然地離開。明明滅滅的火光映在他的臉上，如同歲月的陰影,在原本細緻的臉上落成了無數看不真切的碎片。他理了理風衣，束起頭髮的樣子掩去了幾分稚氣。
「俠客。」軟軟的少女的聲音。
正興致勃勃地盤算著從族裡收穫多少珍品的俠客抬頭看向娜娜，旅團四號，遞了一個表示詢問的眼神。
「這次的行動是為了什麼？」
「啊嘞？這是團長考慮的問題。」
「只是想知道。」不同於以往的怯懦，娜娜堅持，「鏡是誰？」
「誒？」俠客敷衍，「我也不知道，沒見過。」
「說謊！」
「啊，被識破了。」俠客重新投入鑒賞珍品中。作為旅團的腦，他不能不去調查，而窩金又是一個太好下手的人。不過，娜娜卻不能採取相同的策略。
簡而言之，她被討厭。即使強化系的窩金，也明顯不想理會她。那種排斥，俠客隱約知道，就像團長留下她的理由一樣。
她長的像那個人。
俠客看了下娜娜，黑髮黑眼，樣子有些嬌小，五官細緻，卻不是頂漂亮那種。甚至說他們任務時碰見過更多美麗的女子，儘管他們對此毫不在意。
這樣冷靜卻又瘋狂的團長，肆無忌憚地胡作非為的團長，有時會讓俠客覺得他想毀掉整個世界陪葬的感覺。對於這樣的團長，也許有在乎的東西，是不錯的事呢。
不在了，真可惜。
可是團長留下娜娜，卻也不關心她是否安全，甚至沒有給予更多的關注，對於團員對她的排斥也不理會。俠客若有所思，很有意思呢。
「上一次的任務才有人死了，團長根本不在意，一直在搜索著新任務……」
「你認為團長無情？」俠客微笑，「那你為什麼加入旅團？」
「啊？」娜娜低下頭，「我只是想追隨團長。」
只是想要追隨那個仰慕的人。可是他的冷漠無情，卻讓她害怕，害怕自己終有一天會被捨棄。她果然不適合蜘蛛呢，她那麼膽小，追不上他的步伐。
她不禁再次將目光投向那個沉鬱的森林，仿佛還能看到他決絕的背影。
這個森林，是庫洛洛初次遇見鏡的地方。
大片大片的嗜血花妖冶綻放，帶著致命的誘惑。
一如許多年以前。一切都沒有改變。
只是那個帶笑的俏皮身影，再也沒出現了。他具現化出盜賊的秘笈，仔細地翻閱著，輕輕摩挲，聲音如情人間的低語。
「鏡。」
為什麼還沒回來。她不是最怕寂寞的麼？怎麼捨得一直都一個人。
他是盜賊。
想要的情緒似乎沒有盡頭，從什麼時候起幻影旅團習慣掠奪，名號也越來越響？
他似乎被無盡的欲望誘惑著。
只是想要。
不夠，依然不夠。心裡的洞，怎麼也填不滿。
他伸出手，抓到的只是一片虛空。
他們已經離開流星街。在鏡消失後。
他搶來那麼多和靈魂有關的珍寶，到過那麼多傳說中的神跡，還是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熱衷地修習念力，越來越強大，卻依然沒有效果。
魯西魯一族也滅了。
是那個叫酷拉皮卡的人麼？是不是殺了他，她就會乖乖回來了。
他發現他竟然一直掌控不了少女的。不瞭解她的過去，不知道靈魂如何去挽回。
不過那又怎麼樣，他是盜賊，會不擇手段搶回想要的東西。
即使是鏡，即使還找不到她。
一朵巨大的嗜血花襲來，就像多年前一樣。
他沒有躲開，腦海裡一遍一遍地重播著少女抱起他的動作。那時他那樣小，可以輕易地被她圈在懷裡。讓他開始眷戀她並不溫暖的擁抱。
從那時起，他就中了名叫鏡的少女的毒吧。
毒入骨髓，卻甘之如飴。
不，那時她還不叫鏡。那是自己給她取的名字呢。他記得她總是不放棄地問著他，為什麼是「鏡」。
那時少女一定是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的，眼神專注得似乎世界只要他。
是啊，為什麼是鏡呢。他思考起來。當時的確沒考慮呢，只是想到了，就這麼叫了。如果讓少女知道這個理由，一定又會大叫著抗議吧。
她會怎麼說呢。
「這麼重要的事庫洛洛怎麼可以這麼不重視！」是這樣吧。
嗜血花張開巨大的花瓣，想要吞噬掉他。可是它拿他沒辦法，就那樣進退不得，直到受不了他的念壓碎裂而死。他沒有刻意釋放念力，可是他已經強大到再也不需要她的保護。
再也沒有人會抱著他跳開。
他輕笑了下，少女恐怕再也抱不起他了吧。他已經長大到可以輕易抱她在懷裡，整個人包裹起來了。再也不會讓她有機會離開了。
遇到少女的時候，他並不信任她的。可是少女奇怪的暖意就那樣猝不及防地觸動了他已經麻木的神經。
少女的事總是讓他很無奈，完全不像平時的自己。
他想如果此刻遇到那樣聒噪的人，一定會止不住地不耐煩吧。可是那時聽著她的聲音卻異常的安心。
只要是鏡，心情就不一樣了。
即使遇見再危險的情況，遇見再詭異的人，他永遠都能鎮定自若，可是一碰見少女，怎麼就都不奏效了呢。
叫鏡的少女，開句玩笑都能讓他不自覺地重視起來。總是那麼輕易地牽動他的心神。
這樣的人，太危險。可是她不在了，他卻更加瘋狂了。
不可以失去她。
不是沒有意識到危險，不是沒有考慮過捨棄。可是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不可以失去她。
完全不像自己。
冷靜的，從容的，麻木的自己。
「團長。」瑪奇邁著輕靈的步伐走過來。
他回過頭看她，依然波瀾不驚的表情。
已經專注到連瑪奇的到來都沒有發覺了麼？庫洛洛心裡有些不悅，周身開始逸散著殺戮的氣息。
「團長，你剛剛很不正常。」其實瑪奇知道，庫洛洛的不正常不只是剛才。自從那個夜裡，他就瘋狂至今。向來喜歡以簡單方便的方法殺人的他，如今卻享受殺戮的感覺。
只是剛剛更明顯了而已。因為想起鏡了吧。
或者說他一直都在想。
剛才，明明可以輕易解決對手，卻用最純粹的肉搏，比飛坦更殘忍地殺戮著。
「有些興奮了呢。」庫洛洛捂唇思考起來。
「這個森林。」瑪奇停頓了一下，「和鏡有關。」
庫洛洛純黑色的眼睛毫無情緒，卻用冷酷至極的聲音說著：「有時候，你的直覺很讓人討厭。」
「也很有用。」瑪奇眼睛閃了一下，依舊用冷淡的聲音陳述道。
「的確。」庫洛洛轉身走去，「回去吧。」這一刻，他又只是那個胡作非為的旅團團長。
瑪奇松了口氣，跟了上去。剛才，她竟直覺的危險。
庫洛洛突然有些恨起少女來。
庫洛洛從不恨人。即使遭遇背叛，也認為是理所當然。被背叛，只能證明自己的實力不夠。
可是他卻恨上了鏡。或者，這叫作想念，因想念而繁衍出來的憤怒。
他用了那麼多方法，甚至嘗試游走於死亡邊緣。可是還是找不到她。
以前就連閉上眼睛都能聽到的「庫洛洛，庫洛洛」的叫喚，聒噪的少女。只是如今他再也不要煩惱了，周圍卻冷清得讓他煩躁起來。
恍惚中覺得少女還在一遍一遍地說著。
——庫洛洛，庫洛洛。
總是疊詞般地喚著，尾音還會微微上揚。
「瑪奇。」走在瑪奇左上角的庫洛洛突然開口。
「有事？」瑪奇微微側頭看著庫洛洛回應道。
「不要再提起那個人了。」因為聽不到的呼喚，而恨起她來了。
——若是真的找到她，是會繼續恨她，還是會只想要好好擁抱她。
十五歲的庫洛洛失去了鏡。那時她溫熱的淚水落在他胸前的衣服上，直到現在還有灼痛的感覺。
十六歲的庫洛洛帶領的蜘蛛滿員，幻影旅團離開流星街。
十七歲的庫洛洛遇見了娜娜·芙祥。明明那麼相像的一張臉，他卻完全感覺不到熟悉感，連錯覺也做不到。
十八歲的庫洛洛滅了魯西魯一族。明白了那種執著的心情叫做想念。想念鏡的心情。
十九歲的庫洛洛漸漸分不清想念與恨。卻不知道該如何去想念，如何去恨。
沒有她的五年。
第二十一章
鏡感覺自己浮浮沉沉，混沌得沒辦法思考。
似乎是綿長而緩慢的時間流淌過去，淡的了無痕跡。被禁錮在一個空間裡，沉悶得窒息。
周圍是虛無，連自己的存在都會遺忘的世界。
她的意識漸漸回歸。
五年。
視線所及，是一個簡單寬敞的房間。潔白的牆壁，灰色的地板，搭配白色的窗簾，顯得格外素雅。陽光從玻璃窗斜射進來，落了一地的光暈。
一張白色的大床、一套簡單的木質桌椅，還有一牆壁的書籍。
各式各樣的類型分類別地放在書架上，整齊而有秩序。
此刻她正坐在籐椅上，安然地看著書。
不，不是她在看書。她只是透過別人的眼，看到這個熟悉的世界。
是怎麼回事？糾結的問題扯痛了她的神經。
滿牆滿牆的書，讓鏡覺得瞬間混沌的心緒安寧了一點。那些書，會讓她感覺到庫洛洛更近了些。
——庫洛洛。
模模糊糊地，鏡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
鏡感覺到自己站了起來，走到梳粧檯坐下，看著面前的鏡子細細地梳著頭。
鏡子裡的少女有一張秀氣的，恬靜的臉，藏藍色的長髮披散著，很大的，沉靜的棕色眼睛。
那不是她。
那個身體也不受她的支配。她更像一個局外人，依附在少女的身體裡。
她的思維漂浮著，身體完全沒有遵從她的意志。
這裡是哪裡，庫洛洛呢？可是她沒辦法思考，她只是慌亂起來。
記憶裡最後的畫面是一個蔓延著黑色的夜晚，她掉著淚，卻對庫洛洛微笑。她聽到庫洛洛的聲音沉痛地在耳邊回蕩著，怎麼也消失不了，卻聽不清楚，讓她的心也痛起來。
庫洛洛。
她感覺自己就像對著彼岸掙扎的人，卻毫無效果，連意識也是輕而飄渺的。然後漸漸沉落，一點一點地失去了意識。
最後的思維的痕跡也生生斷了。
短暫的回歸，她再次沉入意識海。
書靈安然地陷在籐椅上，一室安靜的氣息。她覺得很開心，又是一本很有趣的書呢。
今天有很好的陽光。從窗戶向外，可以看到天空競技場。以及旁邊坐落的，層層疊疊的建築。陽光落在上面，顯得線條更加的棱角分明了。
她緩慢地走到梳粧檯前，細細地梳著自己藏藍色的發。陽光落在她的臉上，減去了幾分清冷。
她的身體並不是很好。自從醒來後，她就一直覺得自己的意志很薄弱，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是否會再次消失。
哥哥來過幾次。他是帶著念力者的魂魄而來，用音樂剔除了他們多餘的情緒。她知道自己的魂魄受損嚴重，可是她還是不喜歡吸取人類的靈魂。
即使洗淨了他們的愛恨，也抹煞不了他們的痕跡，會添加書靈的負荷。哥哥也知道的，她一向心思純澈，承載不了別人的喜怒哀樂。
身體深處總是蔓延著一種眷戀，讓她覺得害怕。
她想也許是這些魂魄的緣故。
因為從不曾體驗這樣強烈的情感，所以她本能地害怕著。可是也許正因此，貧乏的她，會莫名地貪戀這種暖暖的，慌慌的感覺。
她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微笑了下，站起身來。眼裡的情緒刹那消失殆盡，只剩下簡單的平和。
她要去把書還了，還要重新借幾本。
看書會讓她快樂起來。
從有一天她莫名地出現在天地間的時候，就止不住茫然的心，一直只有書籍相伴。她總是對世界存著違和感，不能融入。即使和哥哥居住在絕山，依然不能找到歸屬感。
她總是看書，把自己代入故事，去承受他們的喜怒哀樂。哥哥以為那是傷感，其實她只是想要證明自己的存在。
她是書靈，以書為友。
就像此刻，從書中去觀摩這個一無所知的世界。
目的地，市立圖書館。
因為臨近天空競技場的關係，街道特別繁華吵鬧。那個高大的建築裡，會有許多的強者，每天會有很多人死亡。她想這也許是哥哥選擇這裡作為居住地的理由。畢竟念力者的魂魄收集需要費些功夫。
人們冷漠地穿行在流動的人群，吝於給予一個眼神，一個微笑。
書靈突然感覺自己被撞了一下，那本書就那樣脫手飛了出去。小孩匆匆道歉後飛快跑到前面去。
書靈看了小孩一眼，輕輕彎腰撿起那本書後就撥好頭髮，繼續向前走去，臉上依然是淡然冷清的樣子。
「啊——」
痛苦的叫聲傳來，書靈也只是不在意地瞥了眼，看到一個斯文的少年。剛剛的小孩手被他抓著。
地上躺著的，是她的錢包。她馬上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書靈停在原地，對著少年微笑。那雙沉靜的眼眸並未沾染上笑意，帶著些許迷離的意味。只是搭配著散發乾淨氣息的臉龐，顯得格外純粹。
少年看著她，眼裡閃過一抹諱莫如深的諷刺。只是太快，在書靈還來不急捕捉時，已只剩下溫和禮貌的笑容，撿起地上的錢包向少女走過去。
書靈這才細細打量少年。他的眼睛是純黑色的，黑得看不見一絲亮光。細碎的黑色髮絲散落下來，微微掩住頭上綁著的繃帶。帶著神秘感的少年，不自覺讓人想要探究。
書靈接過錢包，向少年鞠了一躬：「謝謝。」
「啊，不用客氣。」少年的聲音溫潤動聽。
「我……」
「我……」
兩個人同時開口，都尷尬了下，隨即便相視而笑。
「冒昧問一下。」少年的視線落在書手中的書籍上，「這是關於‘安曼’遺跡的史書吧。」
「哦，是的。」書靈回答，「那個……先生也有興趣？」
「我叫庫洛洛·魯西魯。」少年溫文爾雅的樣子，「我對這方面有些興趣。」
「魯西魯先生。」書靈的笑容依舊清淺，眼睛淡淡地看著庫洛洛，「我叫書靈。」
書靈看著少年。庫洛洛的眼睛像黑夜般，黑暗卻也包含著令人嚮往的神秘。他看著她手裡的書籍時，眼神是專注溫柔的。
這個人，是真心地喜歡著書籍的。書靈這樣想到，笑容不禁染上幾分真心。
二十歲的庫洛洛是旅團的團長，A級盜賊團首領，冷靜，瘋狂，黑暗。
可是他收斂起鋒芒，也可以是吸引人眼球的溫潤少年。他穿著隨意合身的休閒服，黑髮散落，就像一個俊秀的高中生。
遇見庫洛洛的書靈，心裡沒有太多的牽掛。她失去了靈力，身體虛弱，這都不算什麼，只是生活的一個過渡。
她看見少年即使是笑著，眼睛也是沉暗的。她看不透這個叫作庫洛洛·魯西魯的少年，可是即使敏感地覺得他的危險，還是覺得熟悉安全。
書靈的心很純粹。所以對於別人的心的感知，總是要深入一些。就像她此刻能感覺到少年不安分的心。
可是這些她都不在意。少年是真正愛書的人，讓她覺得很有好感。
她想那種身體內處隱約的顫動，也許源於對書籍的熱愛。
與此同時，黑暗中的鏡突然感覺到熟悉的氣息。
——庫洛洛。
就像夢中的囈語，她的心微微安定，放心地墜入黑暗。
悠于 2015-5-7 21:06
第二十二章
「怎麼了麼？」
「呵。書靈小姐的頭髮有些亂。」
「哦。」書靈伸手理了理頭髮。肯定是剛才被小孩撞了下弄亂的。這樣想著，書靈手上的力道也加了幾分，把頭髮弄得越發亂了起來。
突然感覺到少年的手放在她的頭上幫她理著，動作自然而熟練。好像經常這樣做一樣。
書靈僵了下，奇怪自己竟然不排斥這樣的碰觸。她抬頭剛好看見庫洛洛看著她柔和下來的眼神，不禁臉上發燙起來。
「跟書靈小姐相處很愉快。」庫洛洛溫和而笑，舉止優雅，「書靈小姐是很寧靜平和的人呢。」
「魯西魯先生太誇獎了。」
他們繼續緩緩的走在繁華的道路上，靜靜的欣賞著周遭的一切，偶爾交談幾句。
「魯西魯先生叫我書靈就可以了。」其實並不是容易接受陌生人的人，只是就那麼提議了。
從一開始就不對。只是今天才認識的人，然後一起順路去圖書館的關係。書靈想自己自從醒來就遺失了許多記憶的碎片，連性格也變得怪怪的麼？
「好，書靈。」庫洛洛轉過頭來看她，「那以後書靈也叫我庫洛洛好了。」
「庫洛洛。」書靈也對他微笑。只是叫出這個名字時，她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快了幾拍。
庫洛洛看了她一眼，原本漆黑一片的眼睛閃過淡淡的幽光。
「怎麼了？」
「啊，沒有。」庫洛洛已經恢復從容優雅的模樣，「書靈的發音方法很不同。」是一樣的發音方法呢。鏡總是不會累一樣庫洛洛，庫洛洛地叫，很快的語速，尾音微微上揚。
「因為有人也是這麼叫庫洛洛的麼？」似乎覺得這麼問有些失禮，書靈有些不好意思。
「為什麼這麼覺得？」
「恩，怎麼說呢。」書靈思考了會，「庫洛洛就像失去心愛玩具的人，總是想要得到很多的東西來填補失去的感覺。可是庫洛洛剛才卻很安心。」書靈轉頭看到庫洛洛有些低落的樣子，雖然知道不一定是他的真實情緒，卻還是愧疚地加快了語速，「對不起，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不會。」庫洛洛強自掩飾起情緒的樣子，「書靈是個很敏感的人呢。」
前往圖書館的路上，兩個人很自然地聊著。庫洛洛的聲音低沉溫和，很好聽，會講很多很有趣的見聞或是書籍，仿佛有無盡的話題似的。
雖然書靈知道，這種所謂的愉悅心情並不只因此。
可是她又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他不應該是這麼疏離有禮的樣子。那他又該是什麼模樣，她對他一無所知，又憑什麼去判斷，去肯定？
進圖書館後，管理員似乎也是認得庫洛洛的，熱情地打著招呼。
咳。如果忽略她兩眼放光的表情，那的確只是熱情。
書靈和庫洛洛一樣，挑選到自己需要的書就在書架旁邊的角落蹲坐下來。她把書平置在雙腿上面，若有所思地看著庫洛洛。
少年此刻就在晦暗的角落裡，光影重疊中，依然是優雅從容的模樣。他的側臉並不屬於棱角分明那種，而偏於線條柔和。帶著神秘氣息的純黑的雙眼，此刻視線正落在書頁上，安靜而專注，即使不動聲色，卻風采灼人。
他是個極愛書的人，這從他柔和下來的眼神，以及翻頁時小心不損壞的態度都可以得知。
只是她直覺地想，庫洛洛似乎透過書籍，表達著她說不清的情感。
啊，又是猜測。她微笑地打開面前的書看起來，將疑慮全擱置一旁。
1993年，20歲的庫洛洛遇到書。那個會讓他想起鏡的人，卻安靜，內斂。
可是她無意識中總有些小動作會讓他想起鏡。
可是她不是。
庫洛洛無法想像鏡如此安分的模樣，鏡的眼裡應該是帶著笑和狡黠的，鏡說話總是很無厘頭的。不會像她那樣沉靜若水，不會像她那樣進退得宜。
可是他不討厭這種感覺。會一直想起鏡的感覺。
不同于以往思念的焦躁，空虛，這種感覺帶著眷戀與暖意。從某些角度來說，他並沒有說謊，和她在一起的確很愉快。
「期待下次見面。」走出圖書館時，庫洛洛微笑著告別道。
「恩。庫洛洛再見。」
他們在街道各自轉身，走向不同的方向。
走出幾步，書靈感覺到危險的氣息，還沒作出反應，脖子上突然被一個冰冷尖銳的東西抵住。
伴隨著一陣糖果的甜香味，一個稚氣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如果動，馬上殺了你。」
書靈果然不動，聲音卻很鎮定，「有事？」果然現在的自己很弱，連一個小孩都發覺不了了麼？不過小孩身上的氣息很弱，應該是經過專訓練的。
男孩輕哼一聲，卻半天沒有說話。
書靈更疑惑了，她一時還摸不清男孩的目的。
「那個。」男孩有些彆扭地說了個開頭，似乎有些不習慣，突然又凶巴巴起來，很有氣勢地喊出來，「把錢交出來。」
書靈有些驚訝，她沒料到男孩的目的……
她想回頭去看，男孩馬上加了手上的力道。「說了不許動，我可不想殺你這麼沒用的人。」
書靈感覺到脖子上一陣刺痛，溫熱粘稠的液體緩緩溢了出來。
她因為疼痛而皺了下眉頭，恍惚覺得這樣的場景很熟悉。似乎潛意識裡覺得誰會生氣，不希望維持這樣的狀況。急急地調動紙頁，迅速地攻擊。
感覺到男孩已經跳開，書靈趁機飛快地轉身退到一邊。
說是飛快，其實速度還是很慢。她自己也知道，以她這個身體的狀況，跑是絕對不行的。她看著面前，眼裡的警戒在看到男孩的樣子時化作了疑惑。
男孩並沒有受傷，站在她面前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他的手指甲又尖又長，似乎是經過訓練的，剛才就抵在她的脖子上。
讓書靈驚訝的是男孩年幼稚氣的臉。最多五六歲，長的很可愛。柔軟的銀紫發，大大的碧綠貓瞳，尖尖的下巴，嘴唇微抿，倔強驕傲的樣子。這樣一個人，無論是氣質還是身手，都不會是普通人。
應該是某個家族或組織培養出來的。
「你是天空競技場的選手？」書靈猜測。
「切。」奇犽嗤之以鼻。可心裡還是有些鬱悶。本來還想隨便搶些錢的，是這女人自己倒楣走過來，沒想到卻是個要錢不要命的。殺了她也沒用，又沒人付錢。
那個面癱老哥把他丟在天空競技場，一分錢也沒有留給他。迫於一天只能比三場的規定，一百樓以上才分配房間，他不僅住的地方沒有著落，連贏得的錢也不夠自己買糖果。
「你家在哪？」奇犽不在意地問道。
所以說殺手偶爾也是可以兼職做強盜的。拽拽的奇犽醬，繼劫財失敗，已經將腦筋動到書靈的房子上面。
「我在問你話，你家在哪？」奇犽死瞪著她，聲音裡充滿殺氣。
書靈對他微微笑了下：「走吧。」
誒？他好像是要搶劫的吧？真是奇怪的女人。
庫洛洛轉身和書靈分開，眼睛裡已是冷酷的純黑。他從手機裡掏出手機。
「俠客，繼續收集資料，暫時還不需要行動，在約定地點集合，等候指令……」庫洛洛平靜地下達命令，突然感應到一股熟悉的靈力波動。微弱地幾乎會忽略過去，可是他卻第一時間注意到了。
是鏡？他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團長？」
「就這樣。」庫洛洛匆忙掛了電話，轉瞬已經消失在原地。
「好。」俠客對著對方已掛機的提示莫名其妙地應了一聲。剛才團長的聲音在顫抖？哈，怎麼可能。應該是信號問題吧。
這裡是天空競技場大門外側。
進出的人依然是或傲慢，或自以為強者的人。周圍是繁忙的街道，林立的店鋪。
只是這一切庫洛洛都無暇去注意了。地上落著紙頁，幾片已經破碎，看樣子是經過戰鬥的。
他只是本能地走過去，步子放得很緩慢。然後彎下腰來，幾片紙頁被他拾起放在手心細細地看著。
鏡回來了？
他不敢肯定，原本兩人的聯繫沒有給他一點提示。這些紙頁不如鏡的來得霸氣，沒多少攻擊力。
如果是鏡，她為什麼沒找他。以盜賊的秘笈的牽繫，她應該能很容易找到他的。流星街的房子，也一直都在。
她背叛了她的承諾？
還是她已經弱到做不到這些了。
黑髮少年勾唇而笑，隨手摘下頭上的繃帶，露出青黑色的逆十字刺青。他的身上彌散著令人畏懼的濃郁的黑暗氣息。
——鏡，我很快就會抓到你的。
第二十三章
夜裡的時候書靈醒了過來,思緒有些茫然。就像一切都被生生扯離的疼痛。
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越來越微弱了。
她輕輕的打開床頭的小燈，抱著雙腿，把頭放在膝蓋上沉默了許久，終於起身拿起床邊掛著的外套披在身上。
她的床邊是木質架子，上面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書籍。她沿著書架緩步走著，然後避開桌子，就是房間的門了。
夜裡很暗，她就站在房門踟躕著，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做什麼。
連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著什麼。
一個人影突兀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如同夜風揚起般，輕盈，不真實感，連一絲氣息也沒有的少年。
書靈的瞳孔微微張大，看著如同鬼魅般出現的少年。他十七八歲的模樣，同庫洛洛一樣是黑髮黑眼，頭髮長而柔順，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特別是那雙眼睛漆黑得如同黑珍珠。那種無機制的感覺，即使看著她，也找不到一點她存在的痕跡。
「解釋。」少年輕啟唇，只吐出兩個字。
書靈不明白他的意思。她因為被嚇了一跳，抓緊了外套的衣角，顯得有些緊張，看著少年的目光困惑而茫然。
「我是奇犽的大哥。」少年再次開口。只是書靈的眼睛裡依然傳遞出不解的情緒。
「你有事？」或許奇犽是個很有名的人？實在想不出他是誰的哥哥和他出現在這裡有什麼關係，書靈決定忽略過去。
「解釋。」少年理所當然地無視了書靈的疑問，繼續毫無波瀾地說出兩個字。
書靈動了動唇瓣，卻終究歸於無聲。
「誰？」小孩稚氣卻又帶著防備的聲音響了起來。
聽到聲音，書靈還來不急反應，面前的少年已經消失了，就像他來時一般，沒有聲息。
城市繁華的燈光從窗戶外面灑了進來。微光中，小男孩漸漸出現在視野中，酷酷的小臉在光與影的重疊中柔和起來。
「不睡麼？」書靈只是淡淡地問了句。他們的關係一直很冷淡，雖說男孩入住了她的房子，但還是各自做自己的事。她知道男孩並不相信她，只是因為自信自己不能拿他怎麼樣，所以才在沒有住所的情況下住在這裡。
可是她並不在意這些，就像她不在意自己是因為被威脅才讓他住進了一樣。
他們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姓名。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男孩看到是她，把一隻手放進口袋，拽拽地問。
「不知道。」書靈的確有些茫然，「奇犽是很有名的人麼？」
男孩以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她，沉默了一會還是問道：「怎麼了？」
「很奇怪的人。」書靈思考著描述，「好像娃娃一樣，沒真實感。他只說他是奇犽的大哥。」
「你說什麼！」男孩卻驚訝地大叫出聲，馬上警惕地查看著周圍。
書靈只是靜靜地看著緊張的男孩，如有所思。直到片刻後，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安靜了下來。
「他已經走了。」書靈向男孩走近，對著他微笑。「你叫奇犽啊。」
「你剛才是騙我的吧。」奇犽懷疑地看著她，他那面癱老哥早就回去了吧，怎麼可能會出現？
「可是我之前不知道奇犽的名字啊。」
「切。去天空競技場問一下不就知道了。」
「誒？的確是這樣。」書靈發現自己也沒了反駁的理由。畢竟一起住了幾天，雖然沒有交談，但會去打聽一下他的事也很正常吧。
這女人，果然笨的沒藥醫了。奇犽的嘴角微微上挑，頗有辯論勝利的成就感。
書靈看著奇犽也淡淡笑開。奇犽是個很漂亮的男孩子。那種少年特有的鋒芒。驕傲，自信，還有些臭屁。不過奇犽的哥哥明明也是十幾歲的樣子，就已經湮滅了自己的情緒呢。
那他說的解釋，是指奇犽住在這裡的原因麼？奇犽那種害怕警戒的態度，以及少年暗中找她詢問，卻不肯出現在奇犽面前，果然是對彆扭的兄弟啊。
這晚過後，書靈和奇犽的關係依然很冷淡的樣子，誰也沒有故意親近誰，不過漸漸的書靈能感覺到奇犽對她的戒備放鬆了許多。
書靈本身就是很冷淡的人，即使時常帶著笑容，也是疏離冷清的。而奇犽家族的訓練，又教導他獨來獨往，所以兩個人也只能限於打個招呼的關係。
而奇犽的大哥也沒再出現。
書靈在路上走著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越來越清晰，體內的共鳴，即將破出的情緒。似乎有另一個自己在覺醒。哪一個自己都沒有消失，哪一個自己都微弱起來。
意識一片蒼茫。那個叫囂著的靈魂，那樣的執著，自己從看不清的情感，究竟在渴望什麼，期待什麼？
她的記憶裡有大片的垃圾出現，綿延得沒有盡頭。
可是也有一個很簡潔的房間。空曠，卻讓她覺得溫馨。
還有一個名字。
——庫洛洛。
為什麼是這個名字。只是想到這個名字。為什麼會喜歡靠近他，為什麼會對一個陌生人如此親近？
她的身體開始虛浮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的手上傳來令她安心的觸感。
是誰拉住了她的手，溫和的聲音在耳邊叮囑：「小心，會跌倒的。」
幾乎在一瞬間，那個叫囂的靈魂安靜下來，就像一個歸家的孩子，心滿意足地沉入睡眠。書靈睜開眼睛，看到就是庫洛洛靠近的，帶著關切的臉。
她一下子跳開，聲音緊張地問：「庫洛洛，你怎麼會在？」
庫洛洛微笑，眼睛看向路邊，調侃似的說：「看見某個小女孩盯著糖果店很激動，忍不住關心一下。」
「什麼啊。」書靈知道他不想過問她剛才的反常，松了一口氣，轉頭果然看見一間裝飾很可愛的糖果店，一下子就想到奇犽身上恒常彌漫著的甜味。
庫洛洛。書靈覺得很怪異。
剛才，她想起的是這個名字吧。為什麼？
和庫洛洛一起進去買了糖果後，他們再次緩慢地走在街道上。
「總是看到書靈是一個人呢，沒和家人一起麼？」
「哦，我還有一個哥哥。」
「這樣子啊。」庫洛洛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只和哥哥一起生活的話，會很辛苦吧。」
「不會，哥哥對我很好。」書靈垂下眼簾，「是我很任性。總是要哥哥照顧我，即使現在，現在……」
感覺到庫洛洛正安靜地在一旁看著她，書靈漸漸微笑起來，「對不起。」
「不會。」庫洛洛的臉上也浮現一絲歉意，「我不該問的。」
「庫洛洛覺得，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其實不要考慮太多，書靈是個好孩子呢。」的確只是個孩子呢，心思柔軟純粹。「只是書靈總是嚮往著美好的故事和感情，極力地想要模仿，珍惜。可是卻總是覺得自己做不好。」太在意事情的步驟，發展的走向，卻永遠不會真正感受到她要珍惜的情感。
很有趣的人。
書靈張大了眼睛看著庫洛洛。只不過見過兩面，他居然把她看的那麼透。
「那個人，是什麼樣子的。」書靈小心翼翼地開口。「一定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吧。」能讓庫洛洛露出那樣柔和的眼神。
「恩。」庫洛洛知道她指的是那個叫著他的名字和她發音相同的人，「是讓人覺得很溫暖的人。」即使再聒噪，即使很無厘頭，卻對他說，她最喜歡庫洛洛。
第一個擁抱他的人，第一個說在等他回來的人。
第一個屬於他的東西。
第一個怎麼也不想放棄的人。
說了永遠不會離開，卻還是背棄了承諾的人。
他恨的人。
他要把她抓回來，至於怎麼處置，他卻從沒去打算。
回到房子的時候，奇犽正在看電視。他身上還有一些零零星星的傷口，不嚴重，看起來卻很嚇人。
令書靈意外的是，奇犽看到糖果就直接化身為貓科動物飛撲了過來。
一瞬間，他身上的冷漠都淡了起來。書靈不自覺地揚起嘴角。即使怎樣，也還是一個孩子呢。她去拿了醫藥箱，奇犽卻無論如何不肯讓她來幫忙。
「喂！我有事想要問你。」嘴裡含著糖果，奇犽口齒不清地咕噥著。
「恩。」
「你不討厭我？」
「不會，奇犽很可愛啊。」
「我是個很危險的人。」
「會把後代放到天空競技場來訓練的，的確應該是不簡單的家族。可是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 書靈笑著撫了撫奇犽的頭。她突然想起庫洛洛說的，她總是嚮往著美好的故事和感情，極力地想要模仿，珍惜。
即使和奇犽相處著，那樣的情感，也只是覺得應該這樣麼。
奇犽並沒有避開她的手，但還是感到十分彆扭的樣子。「我姓揍敵客。」
「奇犽·揍敵客？名字很好聽。」
奇犽無語地看了她一會，終於專心地投入糖果事業。跟這個沒有常識的女人根本沒辦法溝通。
第二十四章
夜裡，書靈被熟悉的波動驚醒了。最近她夜裡的睡眠總是很淺，無法安心。
哥哥。
書靈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出去看看。她知道一定會驚醒奇犽，但還是小心地不發出一點聲音。
書靈沿著明明滅滅的路燈走著，直到來到一個相對空曠的場地。
旁邊是許多高大的建築，霓虹燈絢麗地變換著色彩，把一切都映得不真實起來。
庫洛洛站在夜色裡，頭髮向後束起，露出額頭青黑色的逆十字。他的眼睛沒有一絲情緒，黑暗如鬼魅。他的身邊站著一個高挑的鷹鉤鼻少女和一個笑眯眯的金髮少年，隔著一小段距離，還有一個嬌小（？）的蒙面少年和一個紫發美女。
似乎早察覺到她的接近，他轉過頭來，露出淺淡的微笑，就像他們以前見面時一樣，無害而溫和。
「啊，被發現了。」他說。
書靈安靜地站著，和不遠處的庫洛洛對視著。夜風有些涼，吹得她藏藍色的髮絲在空中寂靜飄舞。
書靈並不明白庫洛洛眼中的意味，只是微微一笑，但是她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在離他們更遠一些的地方，她的哥哥，此刻正和兩個人纏鬥在一起。他的形勢很不利，身上已經零零星星地出現傷口，那些殷紅濕潤的色澤在他乾淨的襯衫上面勻染開，讓她覺得刺目。
書靈那雙沉靜的棕色眼睛終於出現波瀾，連身體也在夜風中顫抖了一下。
她知道的，他們雖然屬於魂體，兵器無法傷害，卻無法抵禦念能力的傷害。只要念能力者夠強，依然可以傷到他們。
他們的能力，本身就和念能力殊途同歸。
因為她的關係，哥哥耗費了太多的力量，根本不能對抗兩個人。何況，庫洛洛明顯是他們的頭領，他們有那麼多人，他們的實力太強了。
庫洛洛依舊淡淡地笑著，淡淡地望著她。他們不過隔了一點距離，只要庫洛洛出手，能輕易地殺了她。
可是他只是看著她，沒有任何表示。他的笑容依舊清澈從容，仿佛他們依然只是在街上巧遇般親切友善。
「其實，本來想放過你的。」庫洛洛加大了笑容的弧度，聲音低沉地傳來。
她看到哥哥果然身體頓了一下，隨即被拿著武士刀的人劃傷了手臂。
「你們很像……」
「所以放過你也沒關係。」
庫洛洛看著書靈，緩緩地勾起嘴角。「不過不用在意。我很快就會找到她了。這就足夠了。」
他的身上彌散這死亡的氣息。轉頭看著音靈時，充滿了志在必得的霸氣。能抽取靈魂的能力，許久的調查，今天終於會有結果了。
鏡。
「團長，怎麼處理。」俠客馬上明白了庫洛洛並不打算放過少女，看了戰鬥的人一眼，故意笑眯眯地開口。
「相信音·靈先生會很在意妹妹的安全吧。」
書靈臉色慘白卻鎮定，目光清澈帶些迷離，雙手因用力攥緊有些泛白，直挺挺的站直了身軀。
「這位小姐似乎不想合作呢。」俠客笑眯眯地看著她，手裡還把玩著手機。
書靈沉默，並未因此心慌意亂。她的頭轉向庫洛洛，眼神迷惑。他只是在利用他引出哥哥而已。
那個總是很溫和的人，此刻依然淺笑地看著她，青黑色的逆十字，渲染出肅殺的氣息。
他志在必得，他的眼神是瘋狂的。
「廢話那麼多幹嘛。」飛坦有些不耐煩，瞬間已經出現在書靈身後，她清晰地聽到手臂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飛坦就在她的耳邊用低沉冷漠的語氣說著，「不合作的話，殺了你。」
「飛坦！」開口的是瑪奇。
「怎麼，對我的做法不滿？」飛坦看著瑪奇不贊同的眼神，陰森森地問。
「我有很不好的預感。」
「哦？我很期待。」飛坦嗤笑一聲，說道。
忍著手臂火辣的刺痛，書靈吐出一口血，眼睛依然看著庫洛洛。他從頭到尾就只是在那裡毫不在意地看著他們。
「書靈似乎想對我說些什麼呢。」庫洛洛優雅地走到她的面前，臉上是無辜而體貼的表情。
「其實我是很喜歡庫洛洛的。」書靈看著庫洛洛輕輕地陳述著。為什麼能那麼不在乎地利用她。
「沒有原因地喜歡庫洛洛。」
我最喜歡庫洛洛了。少女曾經這樣對他說。很奇怪，書靈對他這樣說時，他的腦海裡浮現的竟然是這樣一句話。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庫洛洛的表情毫無變化。她不是鏡。
鏡是不可取代的。
「不知道我把書靈交給飛坦，書靈的哥哥會怎麼做呢。」庫洛洛好奇地提議。
她想再說什麼，但難過從喉嚨深處湧上來，就那樣哽著，發不出聲音。
她看到哥哥趁著空隙向她的方向趕過來。高大的像猩猩般的男人似乎對於他的退避很不滿，發出一陣吼聲，馬上追上去繼續纏鬥起來。
書靈已經分不清一切了。
哥哥，總是拖累你呢。
她用盡自己的氣力調動紙頁。她早就應該消失了。她知道自己早就不是那個完整的自己了，或是她只是哥哥做出的傀儡。她一直知道的，身體裡還有一個靈魂，主導了她的情緒。
哥哥是為了保護誰，才把自己這樣的記憶碎片拼湊出一個傀儡來吧。連魂魄也算不上。
她是書靈的記憶碎片拼湊的傀儡。只是在體內的人醒來前，支配這個身體。
她一直找不到存在的理由。或許從以前開始，真正的書靈就是這樣的，找不到存在的理由。
存在只是一種習慣。只是當她的習慣也要被剝奪的時候。
連習慣也沒存在的必要的時候。
就這樣消失掉，也是不錯的選擇呢。
庫洛洛沒有躲開，就那樣愣神著看她，任紙頁劃傷他的身體，黑色的眼睛如鬼魅般森冷。旁邊的蜘蛛看到那些紙頁時，也愣在了原地，甚至沒注意底到庫洛洛因此受傷。
她並沒有想到自己的紙頁能真正傷了庫洛洛。她只是覺得自己應該為哥哥這樣做而已。可是她成功了。
他為什麼不躲開？她想到的是這個。
不是她成功了。也不是消失前報復的喜悅，而是心慌和錯愕。
——書靈總是嚮往著美好的故事和感情，極力地想要模仿，珍惜。
原來真的是這樣。她只是在模仿。
連她也看不清自己的情緒。沉睡的那個人，她是喜歡著庫洛洛的吧。其實她什麼都知道，因為沒有自己的感情，總是能把一切看的更通透，更坦然。
眼睛有點澀澀的感覺，仿佛要落下淚水般。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起來。
「庫洛洛……」無意識地開口，連自己也不知道表達什麼時，就被……一把掐住了脖子。
顫抖著的身體開始僵硬起來。庫洛洛的一隻手掐著她的脖子，她迷離的眼睛對上了他湧動著瘋狂的眼睛。
她最後微揚起嘴角，失去了意識。
庫洛洛反應過來時，他的手已經掐著少女的脖子。
她居然一直在離他如此近的距離。他們見過兩次。
或許更早，他從俠客那裡得到更多的她的資料。她一直都在。
那些紙頁攻擊他時，他竟然完全做不出反應。什麼反射神經，什麼本能反應，全都不見了，他從不曾想過鏡會真正攻擊他。
她居然已經忘了他，甚至她不是他認識的鏡。他們遇見，他明明白白地看到了她眼裡對他的陌生。可是她是鏡。熟悉的靈力波動，一模一樣的武器，她只能是鏡。
他的心裡只剩下憤怒。所有的恨，以及對於她的背叛，全抵不過她將他忘記的過錯。
她怎麼可以忘記他？
既然她已經忘記了，那麼她的生命也可以隨著記憶一起消失了。
殺她只需要一瞬間。
可是他竟然下不了手。
殺人無數的幻影旅團團長，竟然下不了手殺一個人。
愛得無法磨滅，即使恨她，再恨也抵不過愛的激烈。
他就那樣定定地望進她的眼睛，看著她眼裡他憤怒的臉。可是少女蒼白的臉色讓心一抽，飛坦瞬間將人搶了過去。
「你在做什麼！」飛坦將人攬在身上，問道。「她是鏡，對不對？」
他沒有理會，只是看著少女。
少女的眼睛越發迷離起來，似乎整個世界都要淡去一般。
她又要消失了麼？
她又想這樣突然離去！
他心煩意亂，她卻突然笑了起來。她的眼睛慢慢變得清澈，定定地看著庫洛洛。
那個眼神，只需要一眼，他就知道了。只能是鏡。即使是不熟悉的，冷清的眉眼，在她的詮釋下，也變得生動起來。
「庫洛洛，一醒來就看見你，真好。」她說，掙脫著飛坦，似乎想抬起手摸他的臉，可是手骨碎裂的她只是徒勞，痛得吸氣，就那樣軟倒了下去。
——庫洛洛，一醒來就看見你，真好。
庫洛洛本能地跑過去接住了她倒下的身體。她的眼睛再次闔上，就像睡熟了一樣。即使受了傷，她的表情依然是安然的。
……鏡。
他低低地喚著，把她抱進懷裡，用力地擁抱，就像許多年前她消失時一樣。
許久庫洛洛抬頭，看到神色各異，卻都沉默著的蜘蛛，以及依然忘我地和音·靈鬥在一起的窩金信長，微微笑開，依然是優雅冷靜的模樣。
「我下令，殺了音·靈。」
哥哥麼？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悠于 2015-5-7 21:07
第二十五章
鏡一直覺得自己存在於一片混沌裡。
周遭是朦朦朧朧，虛虛實實相交匯的暗影。
她想念庫洛洛了。一個人覺得很煩躁。可是她不知道庫洛洛在哪裡。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她一直無法醒來，直到庫洛洛的怒火，那樣激烈的情緒，讓她忽然很害怕，她掙扎著想要浮出水面，可她感覺自己就要溺死了。
她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浮浮沉沉，仿佛生命都會終結一樣。
當她睜開眼睛時，第一個便看見了庫洛洛。他站在不遠處，看著她神色複雜。
或許是太久沒看他了，她總覺得看不夠似的，直直地盯著他。她覺得她的生命就像重新啟程一般，庫洛洛就在前方迎接她。
——庫洛洛，一醒來就看見你，真好。
她微笑著說道。
她看到庫洛洛黑色的雙瞳忽地變得更加沉黑，仿佛窺視不到底的深淵。他的殺氣在空氣中湧動著，讓周圍變得緊繃。
可是她的眼睛裡只有重逢的喜悅。
她的身體疼痛得叫囂，似乎正抽離著她所有的氣力。可是她還是止不住的喜悅。
可是她又覺得自己應該悲傷的。
有什麽悲傷的東西在蔓延著。慢慢地侵襲著她的意識。
她沉入意識時，感覺到無數的碎片湧進她的記憶裡。
終年白色的絕山頂上，積雪終年不散，仿佛寂寞永遠不會有盡頭一樣。
唯一存在的小木屋，旁邊是點綴其間的白梅，悄然詮釋著生命。
簡單平靜的生活，一成不變般沒有波瀾。
還有。
總是照顧她的哥哥。
對不起，哥哥。
她的眼角裡溢出一滴淚。
庫洛洛並不在意在一旁的飛坦，將鏡抱進懷裡。看著音靈的生命一點一點的消逝。
窩金和信長顯然打得開心，直到現在才發現庫洛洛懷裡抱著一個人，而其他人的臉色都有些奇怪。
即使神經再大條，也覺得不對勁了。不過兩人也不在乎，反正團長感興趣的東西，他們也管不著。
可是飛坦還是沉不住氣，看著庫洛洛的目光也是森冷倔強的。他十分肯定那個所謂的書靈，就是鏡。那些武器，以及庫洛洛的態度，一切都很顯然。可是庫洛洛竟然什麼也不說。
在這裡的人，除了俠客，他們全都是和鏡當了很多年的同伴的。瑪奇，派克，窩金，信長，每一個人都需要知道。
可是鏡怎麼會這麼弱。弱到和普通人一樣。
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可是鏡那個女人不是一直都這麼奇怪麼？當初就那樣憑空消失在空氣裡，在誰也沒有防備的時候就不見了，恐怕只有庫洛洛知道因由。可是他不說，那副樣子誰也不敢去問。
現在她又回來了麼？
他親手捏碎了她的手骨，算不算報了她以前作弄他的仇。他的嘴角不禁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手指骨也捏的發出響聲。
庫洛洛對著眾人溫和而不失霸氣地笑著：「的確是鏡。」
只是這麼一句，不顧蜘蛛們或驚訝或了然的目光便宣佈了解散。
他帶著她獨自行動。
她的眼裡流出了眼淚。他有些氣惱，連自己也搞不清，翻騰的情緒。還是伸出手將淚水拭掉。
這麼久以來，她一直在另一個人的身邊。
她忘記了他。
在他為了找回她費盡心思的時候，她忘了他。
溫軟的身體填滿他空虛的懷抱，依然嬌小的樣子，即使不同的臉龐，只要是鏡，他就能感覺到心裡滿滿的。
五年。她現在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只要這樣抱著她，她就是永遠屬於他的。
他的手還停留在她的臉頰上，因為淚水的緣故，他的手也是微微濕潤的。
因為他的磨蹭，她輕輕地動了下身體，可能是碰到傷口的緣故，一下子蹙起了眉。
庫洛洛微微歎息，他取出盜賊的秘笈，翻到盜取的其中一個能力。
少女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起來。可是少女依然很難過的樣子，眼淚又流了出來。她往他的懷抱更縮進去一些，似乎夜風吹冷了她。
他將她整個人包進了懷抱裡，繼續趕路。
來到他的住處，推開那扇門，依然是鏡佈置的房間。
他刻意偷取的能力，可以隨意移動的房間。一直以來，都習慣帶著這個房間旅行。
他用手肘推開臥室的門，把她放在床上。她還在睡著，衣服上沾滿了血跡，即使已經幹掉了，還是讓她穿的很不舒服。
庫洛洛打開衣櫃，那裡全是她以前的衣服。每一件都還在。即使她總是穿不好，卻很喜歡瑪奇做的衣服。
他扶她坐起來，讓她的身體靠在他身上，然後輕輕地動手替她脫掉身上帶著血的衣服。
或許是被他一路捂熱的緣故，他的手劃過她的肌膚時，感覺是暖的。她以前總是微涼的，即使再怎麼保暖，都無法捂熱。
他繼續著手裡的動作，房間裡很安靜，安靜得只能聽到他有些加快的心跳。
幫她換好衣服後，他飛快地扯過被單蓋在她的身上。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想到五年來她陪伴的不是他，她能輕易地將他遺忘掉，他的心就像有滔天的怒氣在翻滾。
他把手放到她的頸上，感受她的血管溫熱的脈動。不同於以往，現在的她擁有切實存在卻脆弱的身體，仿佛輕易就能扼殺了一般。
可是即使沒有飛坦搶下，他依然不會下手。
沒有考慮捨不得的心情，只是下不了手。
他看著少女，慢慢地將手移到她的臉上。她的臉色很蒼白，依稀還帶著淚水的痕跡。
她是為什麼哭的？
他不明白。他現在可以這樣放縱自己看著她，可是她醒來後呢？是否可以毫無芥蒂。
即使看著她所謂的哥哥，他也嫉妒的發狂。
她有自己的記憶。那並不是所謂前身體的記憶，他同樣清楚這一點。音靈擁有和她相同的力量，他們是同族。可是音靈要保護的人竟然是鏡，即使書靈叫著他哥哥。
她們本就是一個人。
鏡在以前，就是書靈的樣子。
她遇見他以前，就是那樣子的麼？冷清平和。
原來直到現在他才看清，即使她總是愛笑愛鬧，聒噪起來沒完沒了，她卻擁有那麼寂寞的靈魂。
這一切，他都不瞭解。她以前的生命裡，只有她的哥哥。
在遇見庫洛洛·魯西魯這個人以前，她有過他完全不瞭解的生命。
他在她身邊躺了下來，緊緊地抱著她。
不是像以前那樣將頭靠在她的胸口，而是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脖頸旁邊。
他已經不再弱小。
擁有胡作非為的力量。
第二十六章
當鏡再次醒過來時，正窩在庫洛洛懷裡。她被包裹在他的風衣裡，臉貼著他的胸膛，能聞到令她安心的氣息。
察覺到她的醒來，庫洛洛將看著書的目光轉移到她的身上，依舊是面無表情的。
一切都不是夢境麼？
「哥哥……」鏡微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臉上落下淡淡的影。開口只輕輕地吐出破碎的字句。
庫洛洛冷笑了下，「鏡想要說的就只有這個麼？」
鏡驚訝地抬頭，庫洛洛的目光深沉一片，那樣的純黑，沒有一絲光亮。她突然覺得背脊一陣僵硬，混沌的思維也清晰了起來。從前的庫洛洛，即使再如何冷靜謀劃，至少他的眼睛有著光亮。偶爾會任性的很孩子氣。
可是現在的庫洛洛，為什麼會讓她本能的感覺害怕。仿佛再也看不清他的情緒。
或許之前醒來時看見庫洛洛，對於她來說只是一覺醒來，看見他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覺得好開心。
可是一切她都記起來了。他們之間隔了五年。或者說，她已經寂寞了幾百年。她感覺他們已經好久好久不見了，久到像是錯亂了時空的流年。
「你在害怕。」庫洛洛放開她，盯著她問，「你怕我？」
「庫洛洛？」
「音靈死了。」庫洛洛放下書，從床上下去，「我去拿吃的。你現在，應該需要了。」
鏡看著庫洛洛的背影消失在視野裡，不知道作何反應。
哥哥死了。
早知道庫洛洛不會放過他的。那種力量他無法盜取，一定也不會留下這個禍患。她很瞭解他，不是麼？那她呢，他又是如何打算的。
庫洛洛好陌生，仿佛再也靠近不了。
不應該是這樣的。為什麼即使看著他，也覺得距離好遠。五年來遊魂般的生命，五年的彼此的空白，真的不可補救麼？
或許五年的時間裡發生了太多的事，多到他已經不再是她認識的庫洛洛。
這一切她都可以不在意的。即使是第一次見到庫洛洛的時候，不就知道了，他不可能是什麼良善之輩。可是庫洛洛看著她的冷漠眼神，卻讓她害怕起來。
庫洛洛拿著食物進來的時候，鏡的眼淚正撲簌簌地往下掉著。她的思緒層層疊疊的，連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思緒。
是因為哥哥的死亡傷心，還是因為庫洛洛那麼陌生讓她害怕。
究竟哪一樣更讓她覺得傷心。
那個永遠只會包容自己，保護自己，卻總是被自己連累的哥哥。
那個自己陪伴著長大，承諾過要永遠陪伴下去的庫洛洛。
因為自己的連累而死的哥哥。
害死哥哥，此刻無比陌生的庫洛洛。
她覺得好混亂。庫洛洛看著她的眼神是冰冷的。他在生她的氣麼？
庫洛洛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就把食物放在桌上，站在一邊，看著鏡也不說話。
他們彼此僵持著。一個抽抽搭搭，一個優雅從容。
這樣一陣後，庫洛洛突然開口了，臉上依舊淡淡的：「你想離開的話，就走吧。」
「……」鏡不明白庫洛洛的意思，可是也沒有理會他。
「如果你想要找音·靈的話，很遺憾他的屍體散在空氣裡了，和你真像。」
鏡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著庫洛洛，她猶豫著開口：「庫洛洛？」
「如果是你，也許會找到他哦。」庫洛洛靠近她，把臉幾乎貼在她的臉頰上，「所以，離開吧。」
「我答應過要一直和庫洛洛在一起的。」
庫洛洛拉開彼此的距離，聲音冷淡，「鏡是答應過。可是，你是鏡麼？」他的眼睛直視著她，帶著死亡的氣息。「要我提醒麼，你也是書靈。」
庫洛洛好可怕。
鏡發覺自己竟然不知道如何應對。他以為哥哥沒死？可是哥哥和她不一樣啊，她的生命是哥哥在延續的，一直都是哥哥在保護她脆弱的靈魂。可是，哥哥要靠誰去保護，去延續？
說什麼讓她走，即使極力壓抑著殺氣，身體的僵硬是騙不了人的。庫洛洛什麼時候想殺人她最清楚不過了。她如果敢走出房間一步，他一定會馬上殺了她的。
他在試探她。
鏡剛剛止住的哭泣在想到這些以後流的更加洶湧起來。
越哭越覺得委屈。她把桌上的食物掃到地上，發出巨大的玻璃碎裂的聲音，牛奶灑了一地。
可是庫洛洛連眉毛也沒動一下，仿佛毫無所謂一樣。
鏡抄起床邊的書就向庫洛洛扔了過去，可惜輕易就被庫洛洛牢牢地接在了手裡。
她想繼續搜索兇器，可是卻被庫洛洛溫柔地摟進懷裡。他輕輕撫摸著少女藏藍色的長髮，就像以前常做的那樣，「怎麼過了五年，變得更幼稚了。」
「才沒有。」她任憑庫洛洛把自己摟在懷裡，緊得有些透不過氣。
「不想走就不走了。」
「都是因為庫洛洛太可怕了。」鏡想推開庫洛洛，可是推不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嗚……庫洛洛欺負人。反正我現在也打不過庫洛洛，庫洛洛要打我就好好把握時機好了。嗚……」
「庫洛洛打不過我的時候，我也從來沒欺負庫洛洛……嗚……」
……
庫洛洛，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是麼？
庫洛洛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擁抱著她。他身上好聞的味道縈繞在她的鼻間，搭配著血腥的味道。
淡淡的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鏡枕著庫洛洛，就那樣沉沉睡去。
她一直在做夢，夢裡庫洛洛好小的樣子，臉上即使是算計的時候也是很可愛的。他們依偎著坐在窗前看書，他很喜歡在累的時候把腦袋枕在她的腿上躺了下來。
那個名叫庫洛洛·魯西魯的小男孩，即使生氣時，也是讓她覺得有血有肉的。
不會讓她感受不到一絲情緒的波動，不會一直彌散出死亡的氣息。
她的呼吸漸漸綿長起來，可是她的眼淚還是在流著。從眼睛裡緩緩地滲出，滴落。
庫洛洛繼續安靜地看書，偶爾瞥一下鏡睡著的臉龐，幫她把淚水拭去。
那些曾經以為多美好的事，即使撿回來，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樣了。
格麗斯鎮住進了一對兄妹。哥哥儒雅俊美，學識淵博，妹妹單純開朗，兩個人一下子就被這個鎮上的人所接受了。就連住在隔壁的鄰居，也經常會去拜訪，給他們送一些小吃。
庫洛洛從鄰居麥斯麗大嬸的手裡接過她親手做的糕點，很友善地表示了感謝。鏡在一邊看得涼嗖嗖的，她突然想起庫洛洛接近書靈時的模樣了。
話說還是當書靈好一些，庫洛洛當時多體貼啊。庫洛洛似乎離開流星街很久了，一直在旅行。
格麗斯鎮是一個很平和淳樸的地方，很適合修養。因為缺少了音·靈提供的靈魂，鏡不得不嘗試庫洛洛提出的許多修補靈魂的方法。
讓鏡驚訝的是，庫洛洛在這方面的研究深到了可怕的地步，甚至不知道從哪裡得到那麼多擁有靈魂力量的珍寶。隨著意識的清醒，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恢復著。
她覺得自己應該從頭學習念力的，她的身體太弱了。可是現實總是殘酷的，鏡的身體太過弱，強行打開精孔肯定會喪命，而正規的修習方法又需要太長系統的修煉。她現在只能期待某一天她突然領悟，學會念力了。
他們在小鎮的日子基本都是在圖書館裡度過的。
他們就像以前一樣，各自拿著一本，相依偎著看書。她如果累了，就靠在庫洛洛身上睡覺。
「那個揍敵客家的孩子，鏡似乎忽略掉了呢。」某次庫洛洛正看著書，忽然提到。
鏡才想起奇犽來。這時候，她馬上就聯想到動漫劇情。是主角呢。
鏡不喜歡利用人。所以她不想因為奇犽的關係，將來對付酷拉皮卡的時候會出現怎樣的情況誰也不清楚。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如何面對奇犽。
看到鏡苦惱著的樣子，庫洛洛撫著少女頭髮的手停頓了下。「那個小孩據說是殺手家族的繼承人。天賦不錯。」
「呵，肯定比不過庫洛洛的。」
「沒有比的必要，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
鏡無語，這臭屁的傢伙還是那麼討厭被拿來當比較啊。
「我先回去了。」鏡從庫洛洛的身上爬出來，說道。
「好。」
她對於書靈的存在，一直是持著矛盾的態度。她有了書靈的記憶，卻無法對於她的感情感同身受。是的，她們只是分享了記憶的兩個個體而已。
可是那五年裡，那個人，只是哥哥製造的，保護著那個身體的傀儡而已，卻讓她莫名地很在意她。那幾百年的絕山生活，她就如看著一場浮光掠影的故事，可是書靈的五年，卻是彼此陪伴著度過的。就像一個整體。
可是現在是怎麼回事啊！她今天不過是提早回去，結果竟然收到這麼多的，呃……情書和禮物。
很重啊，可是如果她扔掉的話……看了下周圍眾多的女性群體，還是算了吧。
庫洛洛，你個招蜂引蝶的。
第二十七章
早晨鏡還在睡夢中的時候，覺得有人一直在撓她的臉。
不耐煩地揮了幾下手，無奈對方就是契而不舍，鏡只好艱難地睜開眼，一張臉落入視線裡。白皙光滑的皮膚，黑髮細碎地散落在額前。因為靠的近的緣故，能看到他的睫毛長而濃密，瞳子是純黑的，深沉一片。
庫洛洛。鏡微笑著伸出一隻手，撫著他的臉龐劃了兩下，然後把頭枕在被子上繼續睡了。
剛又進入夢中，被子便被人抽走了。鏡急忙扯住被子的一角，死命抱在懷裡縮成一團，眼睛連睜也不睜一下。
床邊的人似乎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她感覺到身體一陣懸空，便落入了一個帶著清晨涼意的懷抱。鏡畏寒地往懷抱裡縮了縮，引得對方輕笑起來。
可是這次還沒等鏡再次酣睡就被吵醒了。
鏡抹著臉上的水，齜牙咧嘴地瞪著庫洛洛。
「早安，鏡。」庫洛洛倒是一臉無害地微笑著。他此時早已換上休閒的服裝，領口微微敞開，額頭的逆十字用繃帶遮了起來，披散著頭髮的樣子顯得乾淨無害。
只是偶爾散發出的陌生的黑暗，還是會讓鏡一下子停滯了呼吸。
再次瞪了庫洛洛一眼，鏡掙脫他的懷抱跑到梳洗台洗刷。
「我們去約會吧。」庫洛洛就站在身後，對著鏡微笑。
「咳咳。」正在刷牙的鏡被嗆了一口，「不要說這麼詭異的詞，庫洛洛又要去做什麼壞事了。」
「沒有哦。」庫洛洛從後面抱住鏡，微傾下身把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只是和鏡去約會的，沒想到鏡的反應這麼大。」要是以前鏡會是很開心地問去哪玩吧，果然已經長大了。（突然覺得這個感慨很有慈父感。）
鏡翻了個白眼，繼續刷牙。庫洛洛肯定又在算計什麼。
鏡想女孩子出去約會應該都是打扮的光鮮亮麗才可以的。鏡看著身上簡潔的淡粉色和服歎氣。庫洛洛竟然隨便拿給她一件衣服就算了事，一點都不體諒她少女的夢幻情結。
不過鏡倒也無所謂，天天都住在一起，的確也沒多大必要。
一路上庫洛洛都拉著鏡的手。他似乎早有準備，對這個小鎮的特色風俗都可以說的頭頭是道，就像本地人一般。
鏡實在很奇怪庫洛洛竟然真的出來玩。庫洛洛自然知道她又在想的是什麼，順著拉她的手將她帶到身邊說道：「這個小鎮很古樸，沒什麼值得我感興趣去盜取的。現在好好欣賞風景。」
鏡心中一動，笑眯眯地問：「庫洛洛特地帶著我玩的？」
庫洛洛聳聳肩，說：「繼續走吧。」
見庫洛洛沒反應，鏡也只能隨他的意思了。反正庫洛洛這個人向來隨興所至，無所顧忌，他喜歡怎麼樣也無所謂。這樣想著鏡也就興致勃勃起來。無關痛癢的東西也去研究一番。比如這個鎮子都有什麼店，人們都喜歡幹嘛，這裡的植物什麼最多。庫洛洛也不打斷她，安靜而認真地聽著鏡的話，偶爾還會補充幾句。
然後鏡覺得既然出來了就應該去爬上才有旅遊的氣氛。她找到一座山峰，就拉著庫洛洛靠近。「庫洛洛，你看這座山怎麼樣？」
「你覺得好就行。」庫洛洛任由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頭的少女拉著他，見她回頭露出得意的笑容，也露出少年般純真的笑容。
可是現實總是很殘酷的。爬山對於庫洛洛來說只是閒庭信步般，鏡卻累的氣喘吁吁，看著庫洛洛的目光也不禁帶著幾分幽怨。
庫洛洛停下來看著她，帶著幾分好笑：「鍛煉一下也好，你身體實在太弱了。」
「是誰說要約會的，沒有燭光晚餐，也沒有花和禮物，庫洛洛太沒風度了！」
「原來鏡喜歡這些啊，下次會注意的。」庫洛洛似笑非笑地說。
鏡反而有些尷尬了，畢竟是她自己提議要爬山的。可是誰又知道這個身體這麼沒用啊，她也很委屈的。
「反正庫洛洛要負責。」說完便撲到了庫洛洛懷裡，「抱我上山。」
庫洛洛也不再說什麼，把鏡攬進懷裡繼續上山。
公主抱啊。鏡繼續幽怨，庫洛洛一定出問題了，要知道就讓他背著了。
一路向上，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翠綠落了一地的光斑，葉片碰撞發出的細碎的聲響，有各種蟲子發出的低吟省，鼻翼間是屬於土壤和樹木散發的清香。
庫洛洛似乎放慢了腳步走著，他的懷抱熟悉而安穩，讓人想要沉溺。
爬到山頂的涼亭上時，那裡還有一對老人在休息，似乎是夫妻的樣子。
鏡也不在意，賴在庫洛洛懷裡看著山下的風景，炫耀般地說著，「我挑的不錯吧，風景這麼好。」
庫洛洛帶著微笑，撫著她的頭髮走向涼亭。坐下的時候點頭向兩個老人打招呼。
「我們姓雷克沙。你們不是本鎮的居民吧。」老人笑呵呵地問著。
這個鎮很小，小到在隨便在街上遇到的人也是彼此相識的。所以他們對於老人的提問也報之微笑。
「我們是旅遊經過的，已經住在鎮上一段時間了。我是庫洛洛，庫洛洛·魯西魯，她是鏡·魯西魯。」
「你們是私奔出來的小倆口吧？」老婆婆一臉很瞭解地說著。
鏡很無語，其實她很想說她是庫洛洛的姐姐，但鑒於自己蘿莉的樣子沒有說服力，所以還是閉了嘴。倒是庫洛洛笑得溫和：「雷克沙夫人是怎麼看出來的？」
鏡很囧，這是默認麼？庫洛洛怎麼又進入演戲模式了。好歹剛剛在小鎮上還頂著兄妹的名號的說。
「哥哥！」鏡一副不要開玩笑的樣子，充分表明了立場——他們是兄妹。話說他們還要在這個小鎮住一段時間的，她可不想從萬人討好的魯西魯妹妹變成女人嫉妒下的炮灰。
她轉頭笑得天真可愛地道：「我們是兄妹。」她看著自己藍發棕眼，實在和庫洛洛沒有一分相像，不禁說的氣短，要是以前的樣子還比較有說服力，都是黑髮黑眼的。
「不要害羞啊。」老婆婆倒好像認定了，「你們很般配啊。」
鏡乾笑兩聲，瞪了在一旁看熱鬧的庫洛洛一眼後就縮進他的懷裡，一下子又昏昏欲睡起來。
醒來的時候他們正穿梭在城市的夜色中。
庫洛洛的速度很快，車輛在他們身後迅速撤離，甚至能感覺到劃破風壓的聲音。可是鏡一點也沒有感覺不舒服，身體周圍反而像包裹著一層暖暖的東西。她想一定是庫洛洛用念做到的吧。
「醒了啊。」庫洛洛幫她把臉上的頭髮理到一邊，腳下的步伐卻依舊沒有停。鏡繼續閉上了眼，等待著到達家裡。
到門口的時候，鏡一睜開眼就看到了一隻金毛狐狸。呵，她之前看漫畫時還想幫庫洛洛找到的蜘蛛腦。
「嗨，團長妹妹。」跟庫洛洛打過招呼後，俠客笑眯眯地說。
「是姐姐。」鏡在庫洛洛懷裡換了個姿勢，故意不在意地問道：「你是誰啊？」
「啊，真傷心，我這麼沒有存在感麼。」俠客狀似哀怨地說著。
鏡看了眼看戲的庫洛洛，也笑眯眯地看著俠客：「我很不記仇的，我真的不記得你拿著一個沒品味的手機威脅我。」
俠客黑線，你這樣叫不記得？
「進去吧。」庫洛洛戲看夠了，很良善地為俠客解圍。
對他們商量什麼不感興趣，鏡很快就自己進房間了。庫洛洛面對著俠客的那一刹那，依舊是他的幻影旅團團長，黑暗，決絕，仿佛一下子又陌生起來。
鏡搖了搖頭，閉上眼睛想要擺脫心裡莫名的不適。
悠于 2015-5-7 21:08
第二十八章
早上和庫洛洛從房間出去的時候，俠客已經在大廳裡了。他看著一同出來的兩人，笑得一臉曖昧。
被看的背脊發涼，鏡甩了一記眼刀，可惜效果不明顯。這果然是一個以暴制暴的社會，鏡在心裡再次為俠客狠狠地記了一筆賬，決定以後一定要報復回來。
然後三個人在飯桌上吃著早餐。當然這不可能是鏡的成果。
「鏡和團長一起睡？」俠客邊吃邊一臉好奇寶寶的樣子。其實俠客不認為團長這樣的人能在有旁人的情況下安心睡著，這是必然的警戒心。所以當他想到他們每天都要一起的時候，總覺得團長這叫自虐。
「恩。」鏡喝了一口牛奶，哈了一口氣慢慢回答道。因為長期都是和庫洛洛一起的，所以鏡沒有覺得絲毫不妥。
「團長手腳挺快的嘛。」俠客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長起來。難得團長這麼平和的時候，一定要把握時機，八卦也是分場合的。
「恩？」鏡覺得俠客莫名其妙，但想到漫畫裡他的表現，心想他和旅團成員的關係還是不錯的，知道他是絕對忠誠的，也就不深想了。
這麼一想她又想起庫洛洛被酷拉皮卡綁走的時候，飛坦是主張不救的。還有，他居然二話不說就捏碎了她的手骨，還恐嚇她，真的是很過分，他也要記上重重的一筆。
正想的入神，鏡並沒有留意到庫洛洛看著她，眼裡一閃而過的幽光。
「俠客，你很閑麼？」庫洛洛看了眼眉頭越皺越深的鏡，淡淡地開口，「那份資料明天交給我好了。」
「啊，時間太短了！」俠客哀嚎，心想鏡幹嘛突然皺眉，分明是故意陷害他。
「有意見？」庫洛洛優雅地放下手裡的麵包，看著俠客微笑。
「團長放心吧，明天一定好。」明天當然好，前提是他今晚不用睡了。果然蜘蛛頭就是蜘蛛頭，哪怕今天他看起來特別好說話。
鏡在一旁看到俠客鬱悶的模樣，不禁將疑慮都拋卻了。報應果然是來的很快的東西啊。她笑得幸災樂禍，很想喊一句庫洛洛幹得好。
可是情況似乎不如預想的，庫洛洛又把目光轉向她，依舊是笑得令人背脊發涼，很關切地開口「鏡吃好了麼？」
「好了。」鏡趕緊放下手中的玻璃杯，十分乖巧的模樣。「庫洛洛有事？」
庫洛洛直接將鏡攬進懷裡，優雅地從座位中站起來，走向房間。
鏡坐在床上，微低著頭盯著庫洛洛的鞋子，認罪態度非常良好，雖然她也不知道她要認什麽罪。
「鏡剛才很煩惱？」庫洛洛悠哉地問著。
「有麼？」出現了，要判決了麼？在清楚罪名前，一定不能給出肯定答覆，也不能問原因，那樣的話只能表明她的認罪態度不誠懇。
「那鏡剛才在想什麼？」
「沒有。」難道他知道她想要報復他的團員？
庫洛洛歎息一聲，她感覺到旁邊床墊下陷的感覺，庫洛洛已經挨著她坐下了。
「鏡在為俠客的話煩惱？」
「俠客？」鏡總算清楚了一點狀況，問題出在俠客上啊，趕緊補充道，「俠客這人很奇怪。不過可能是因為我還不瞭解他所以無法溝通的緣故。」
旁邊的庫洛洛一下子就沒了聲音。鏡覺得奇怪，回過頭去，看到庫洛洛也正看著她，他臉上的表情，貌似是……糾結？
「庫洛洛？」鏡小心地靠近，試探著開口。情況很詭異啊。
「我突然覺得俠客的建議不錯。」庫洛洛微笑，「也許我真的應該先吃了鏡再說的。」
「誒？」
庫洛洛不再說什麼，只是看著她，突然他的臉也靠近，在她會沒反應過來之前，嘴唇就被覆住了。先是很小心的碰觸，然後慢慢地沿著她的唇線吮吸，加深這個吻。
鏡眨眨眼，很近的距離可以看到庫洛洛也睜著眼，她就那樣直直地望進去，他的眼睛漆黑得仿佛能將人吸進去一般。
庫洛洛將唇移到她的嘴角，聲音低沉地開口：「把眼睛閉上。」
「呵，庫洛洛也是睜……唔……」鏡的話很快被打斷。庫洛洛仿佛賭氣般加重了吻，舌頭也隨之探入。吻突然變得熱烈起來，鏡只是楞楞地坐著，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輾轉之間在她的臉龐流轉，許久才嘗試著慢慢回應。
她的回應很生澀，卻依然讓庫洛洛的眼裡揉進了幾分笑意。他認真地吻著，緩緩閉上了眼睛去感受。
鏡的唇是溫的，就像她的懷抱一樣。即使換了個身體，可是只要是她，他就能感覺到安心，那樣熟悉的氣息。
許久，庫洛洛放開她，把臉轉向房間的門口：「有事？」
「哈哈。」俠客看著庫洛洛鬱悶的樣子乾笑幾聲，「飛坦打電話說他們稍後就到了。」
「我知道了。」
「那我不打擾了，你們繼續。」說完很快消失在原地。
果然俠客的到來是因為旅團的活動。
「我們也出去。」庫洛洛率先站起來，向她伸出一隻手。
「哦。」鏡把手放到庫洛洛手裡，跟了出去。
果然一會兒，旅團的其他人也到了。
而此時，鏡他們已經在客廳等著了。她不時還會瞟庫洛洛幾眼，還是有些搞不清狀況。所以蜘蛛到的時候也就沒怎麼在意。
飛坦看著鏡安靜的樣子，也不主動說話，只是看著她的眼神像是要生生凍死人一樣。倒是窩金從頭到腳將她打量了一番，嫌棄地說著她很弱。
顯然蜘蛛們已經接受了她回來的事實。這樣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所以說蜘蛛果然都是不正常的。
被窩金氣了一頓的鏡終於回過神來，把蜘蛛都仔細和漫畫對號入座一番，發現了一個生面孔。黑髮黑眼的少女，有幾分怯懦的感覺，看著她的眼神卻有幾分不屑。
「鏡姐姐。」派克笑得很溫柔，體貼地幫鏡把還沒見過的人作了一番介紹。其實來的人也不多，需要介紹的也只有佛蘭克林和娜娜。
娜娜·芙想，旅團四號。鏡的腦海裡再次浮現小丑裝男人的樣子。會被西索殺死麼？還是不要讓西索入團的好，不然肯定是個麻煩。
鏡的心思繞了一圈，面上還是沒動聲色，她不禁為自己讚歎一番，果然是近墨者黑，和庫洛洛在一起久了也是有點功力的。她再次蹭到庫洛洛身邊，完全把剛剛的疑惑都忘記了。
其實鏡現在是很想秋後算帳的。可是看著飛坦那渾身殺氣的模樣，雖然庫洛洛在旁邊不用怕啦，但以她現在這個小身板，還是算了。
決定了明天出發，蜘蛛們在此之前也可以自由活動。
庫洛洛將鏡抱進懷裡，就坐在沙發上看起書來。
鏡翻了個白眼，懷疑自己越來越像一個巨大的移動抱枕了。
當然還是有幾隻蜘蛛是留在房子裡的。
譬如可愛的瑪奇做了可愛的和服給她。
再譬如眼前這個飛坦。
喂喂喂，她都不計較他把她弄傷了（其實是惹不起，這就是普通人的悲哀啊。他要殺她估計一秒都不用。），他居然還敢有意見，那樣死瞪著她。鏡的情緒本來就很執拗，所以火氣上來也就不管飛坦是不是不好惹，直接用眼睛瞪回去。（其實是有庫洛洛在旁邊有恃無恐。）
「呵。」飛坦輕笑一聲，連面具下露出的淩厲眼神也緩和了幾分，「鏡還是老樣子。」
說完竟然自顧自地走開了。
蜘蛛果然都是神奇的生物啊。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一大早，蜘蛛就決定出發離開格麗斯鎮。
「咦？鏡也要跟著。」窩金因為和鏡比較熟悉，所以肆無忌憚地說著，「現在你可是弱的要命啊。」
「這是夫唱婦隨。」芬克斯的冷笑話出場。
「人家當然是陪著團長的。」信長馬上介面調侃道。「你瞎什麼操心！」
「老子就愛瞎操心！」窩金因為尷尬反應有些大，大聲地反駁回去，兩人馬上在路上上演起全武行。
雖然這樣脫線的情況她是很懷念啦，但是難道額頭上不斷冒出來的，就是傳說中的青筋？居然把她當成開玩笑的對象！鏡幾片紙頁甩過去，準確地拍中正打得熱鬧的兩人，不要以為她完全是任人宰割的！
兩個人馬上哇哇亂叫起來，看著鏡的樣子兇神惡煞，但又不敢怎麼樣。
瑪奇幾人相互看了一眼，臉色都柔和起來。
這樣的情景，真的是很懷念呢。總是在兩個人打架時以破壞房子為由教訓兩人的鏡，很久沒出現了，純粹的以暴制暴。
走在旁邊的庫洛洛牽起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神諱莫如深：「不要勉強，沒有意義。」
鏡撇撇嘴，得意的笑容斂起幾分。她知道自己能力還恢復的不夠，根本不可能傷的了他們，他們只是在遷就她。他們都知道，即使被打中，其實也不會怎麼樣。
但是庫洛洛有必要這麼指出來麼？真是太過分了！她不禁撇開頭不理他。
「這次的目標是什麼？」派克注意到鏡的臉色有異，忙緩和氣氛地說。
「肯定是什麼寶物。」窩金抓了抓蓬鬆的長髮，說的理所當然。
「又是關於靈魂方面的吧。」佛蘭克林猜測。
「團長，目標是什麼？」窩金乾脆地問道。
庫洛洛微微勾起嘴角，笑容自信，透著志在必得的霸氣，「魂之鎖鏈。」他的目光轉向俠客，俠客馬上會意解釋起來：「魂之鎖鏈外形不詳，據說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三百年前銷聲匿跡，根據我收集的資料應該是在弗蘭卡家族。」知道團裡幾人的耐心有限，俠客簡單地陳述了資訊。
「起死回生？」飛坦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臉上有幾分輕蔑。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俠客晃了晃手，笑眯眯地解釋，「這個東西說不定能讓鏡恢復哦。」
「哦？」飛坦突然來了興致，「要直接去搶？」
「不行哦∼」俠客繼續解釋，「還不確定收藏的地點，直接搶可能會一場空。」
「真麻煩。」窩金插了一句。因為走了半個多小時，而鏡又走不快，所以已經顯得不耐煩，「還要走多久？」
「加快速度吧。」庫洛洛從容地回答，說著已將鏡一把攬起抱進懷裡。
正聽著他們交談的鏡驀然一陣懸空，已落入了熟悉的懷抱，有點欲哭無淚。難道她巨大移動抱枕的名頭真的從此坐定了？
「庫洛洛，要不我們去坐車吧。」鏡繼續垂死掙扎。
庫洛洛沒有看她，淡淡地說：「車太慢了。」
為什麼沒人體諒她現在身為正常人類的心情？
鏡死瞪著庫洛洛，目露凶光的樣子讓庫洛洛黑線。他撫著鏡的頭髮，看著前方腳步不停：「乖。」
居然被當成小孩子哄了！鏡被雷到了，終於不再說話。
他們身後的蜘蛛看著庫洛洛的遷就態度不禁八卦了起來。
「今天的團長真詭異。」佛蘭克林下了結論。
「不過你們不覺得鏡沒那麼彪悍了麼？」芬克斯思考著說。
「那當然只是因為能力還沒恢復。你要是懷念她的拍板，很快就有機會了。」信長涼涼地補充。
「我倒覺得很危險。」俠客也快步跟在旁邊，「團長現在就像暫時休憩的獸，也許醒來以後會更可怕哦∼」
「俠客你這傢伙少危言聳聽！」窩金不滿地嚷著，完全沒在乎是否會讓庫洛洛聽到。
瑪奇依然看著前方，皺了皺眉，並沒有插話。
另一邊，娜娜始終不動聲色，眼睛定定地看著前方的身影，專注得甚至忽略了周遭的一切。
那個人，也會有這麼平和的時候麼？那個即使微笑著，也讓她覺得距離好遠的人，那個讓她覺得已經拋棄了世界的人。
原來，他也是會無奈，會關心的。
她們，根本一點都不像。
從性格到外表，她們完全沒有共同之處。她當初自認為的一點特別，甚至讓旅團的人排斥的特別，原來根本就不存在。
可是她甚至比自己還弱。她可以如此肆無忌憚地和團長相處，不也是靠著清楚團長不會計較。
如果，如果團長也同樣對她冷淡無情，她甚至連站在團長身邊的資格都沒有。那樣天真的一個人，根本沒有和團長在一起的起碼資本。
可是，那也只是如果而已。
事實是旅團的人都在意她。甚至這次的任務只是為了她，大家卻理所當然地去執行著。
最初的同伴，真的意義那麼大麼？
娜娜想起他們最初的相遇。她是什麼都不懂的大家千金，可是突然之間親人全都死在她的身邊。
那些平時很厲害的保鏢，甚至有很多個是修習念力的獵人，可是在那群闖進來的人手下卻不堪一擊。
很多很多的血流到了她的腳下，鮮紅刺目。雙黑的少年走了進來，下著全部殺光的命令。他的眼神瘋狂而冷漠，看著這場華麗的盛宴面容清淡。
她只是呆愣地看著他。怎樣的人才能如此可怕，卻又讓人移不開視線。
她應該沖上去報仇的。可是她居然不敢，只是那麼看著那個少年，就用盡了所有的勇氣。
然後，他們的目光終於交會。他只是不在意地一瞥，看到她的瞬間身體卻倏地一震，黑色眸子醞釀出攝人的風暴。
她害怕得連呼吸也滯住，等她有所覺得時候，他已經穿過奔逃的人群，肅殺的血霧走到她的面前。
他一身黑色，甚至沒有沾染上半點血跡，看著她，嘴角漸漸勾起成為一個輕蔑而嘲諷的弧度。
那樣的冷絕，她幾乎以為他要殺了她。可是在她沒反應過來時，他卻擁抱了她。
突如其來的擁抱，她想要掙扎卻完全使不出力道，她不知道是因為害怕的緣故還是少年用了太多的力氣。那個抱住她的人影，用力地仿佛要捏碎她。
可是她卻覺得那懷抱溫暖，安撫了因為害怕泛出冷意而顫抖的身體，讓她想要身陷。
只是很短暫的一個擁抱。
當他的視線再次觸及到她時，所有的情緒已經從他的眼睛裡抽離，一點不剩。他看著她的黑眸陰沉的可怕，彌漫的殺氣讓她瑟瑟發抖起來。
「不一樣呢。」他對她微笑，卻笑得讓她心驚。她不敢動彈，甚至不敢呼吸。
莫名地，即使身體還在恐懼得顫抖，她卻不想以這麼卑微的姿態面對他。那個有著濃郁黑暗氣息，驕傲無情卻令人感到神秘的少年。
遠處有一顆念彈向他們飛來，她有學念，可是養尊處優的生活讓她的反射神經並不好。她知道少年完全可以擋住念彈，只是一抬手的事，可是他依然微笑地看著她，微微側開身體躲開念彈，看著她中彈倒在地上。
她的腹部開始有鮮血汩汩冒出，觸目驚心。
她原本因恐懼而蒼白著的一張臉，因為疼痛滲出許多冷汗，可是她的眼睛依然看著他，沒有鬆動。
但少年仿佛沒有看見，她完全看不透他的情緒。
很快屋子裡的人就被全部殺光了。那些人談笑風生，暢快地吵架。
無情到令人膽寒的一群人。她不知道自己倔強的眼神究竟有什麼意義，只是那樣地看著他，可是少年沒有動手殺她。
那些人稱呼少年為團長。他們都聚集到了他的身後，看到她的瞬間神色卻有些古怪。
「瑪奇。」少年只是呼喚了旁邊的紫發少女一句，甚至不再看她一眼就轉身率先離開。
她怔愣地看著他的背影，因為失血視線很模糊，什麼都不確定起來。可是之前被叫到的紫發少女走到了她的身邊，竟然幾下就止住了她的血。
她沒有死。
那個冷酷的少年竟然放過了她，或者說，救了她。她茫然而驚懼，卻依然被那個懷抱震撼。
甚至是帶了殺意的懷抱。她卻甘心沉淪，從未想要去報仇。
如今想來，那個懷抱裡，他只是通過她確定著什麼，那個她所留戀的懷抱。
她看著前方用懷抱包裹著少女，甚至要用念保護著她在高速下身體不被傷害的團長，很想大笑，卻扯不出一個完整的弧度。
弗蘭卡家族居住在友客鑫，表面上做的是白道生意，暗地裡卻和十老頭過從甚密。弗蘭卡家主有一個獨子，諾衡·弗蘭卡，今年十三歲，脾氣不是很好，卻深得家主寵愛。
庫洛洛和俠客坐在甜品屋裡談論著突破口，鏡在一旁用心地品嘗著美味的冰淇淋。果然提議來這裡是沒錯的，不然自己現在一定是百無聊賴。
「只有一個獨子，那庫洛洛的美人計不就不管用了。」顯然是想起了漫畫裡妮翁這一段，鏡含了一口冰淇淋，隨口說道。
俠客看著團長的臉細微地僵硬了一下，不禁笑得更加開心。當然吸取了上次教訓，他笑得特別隱晦，並且不斷弱化自己的存在感，避免戰火燒到自己身上。
「那鏡認為應該怎麼樣呢？」是誰和她說他應該用美人計的？庫洛洛心裡鬱悶，猜想她不會無緣無故這樣推測，那只能是有人暗示或告訴她。這個人最有可能的只能是俠客了。
很好。他大概覺得上次的資料查找的太過輕鬆，需要添加工作量。再給他一次機會好了。（可憐的俠客，戰火終於還是燒到了他的身上。）
「誒？」鏡聽到庫洛洛問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我沒想法啊。庫洛洛不會想要換我去用美人計吧？他只有十三歲。」（原諒這孩子吧，她以為只有美人計了。）
「噗——」俠客悶笑出聲，看向庫洛洛的眼神不禁充滿了同情。
庫洛洛再次為俠客的處罰記了一筆，看向小心翼翼求證的鏡，十分耐心肯定地答覆她：「不用了。」
可惜鏡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在這次活動中，她在無意中獲得了應用美人計的機會。
少年棱角分明，金黃的頭髮，寶石藍的清澈眸子，可是這樣的搭配在他身上卻襯托出桀驁不馴的味道。他的衣著很隨性，鬆鬆垮垮地套著，卻是一身名牌，後面還有幾個保鏢跟隨。大把的火紅玫瑰被他塞進了鏡的懷裡，肆意張揚的聲音裡還帶著幾分稚氣，「和我交往吧。」
囧……
這是什麼情況。傳說中的告白？鏡有些小興奮。不過喜歡的人似乎只能有一個，雖然庫洛洛從來沒說過喜歡她，但是鏡一直認為她應該是要和庫洛洛永遠在一起的。
其實什麼是戀人，鏡還是知道的。可是她純粹是理論知識，所以她並不確定和庫洛洛的關係是不是情侶。不過她並不在意，她只是想要和庫洛洛永遠在一起而已。
可是還是興奮啊。好吧，她承認不只是小興奮，是很興奮。這麼經典的小說情節怎麼可以不經歷一次，可是為什麼物件是，這麼……可愛的……小孩？
俠客看著這個明顯是資料上顯示的諾衡·弗蘭卡，笑容多了幾分算計：「小弟弟，你似乎搞錯對象了。」說完看了不動聲色的團長一眼，格外愉悅。
「大叔，關你什麼事！」少年不屑地瞥了俠客一眼，再次看向鏡，「我對你一見鍾情，所以和我交往吧。」
第三十章
「大叔，關你什麼事！」少年不屑地瞥了俠客一眼，再次看向鏡，「我對你一見鍾情，所以和我交往吧。」
大叔？俠客華麗地囧了。他才十八歲好吧，難道他沒覺得鏡看起來也有十五六歲的模樣？
「既然這樣，你或許應該叫她一聲，阿姨。」俠客抽搐著指出。
少年直接忽視他，只是繼續看著鏡，他寶石藍色的眼睛流轉著任性的光彩，神情驕傲：「我們去約會吧。」
鏡黑線。貌似她還沒答應交往吧，這位兄弟你哪位啊，難道他以為她應該認識他？她看了庫洛洛一眼，很好，在微笑。
鏡也十分優雅地微笑（剽竊庫洛洛的）：「我正在約會。」
少年的視線瞟了一圈，視線最後落在至始至終都從容不迫的庫洛洛身上，「大叔和大哥哥雖然長得都很好看，但身上都有讓人不舒服的氣息。姐姐繼續和他們在一起，說不定會死的哦∼」
即使是再驕縱的少年，身上的氣息卻很乾淨，對危險也足夠敏感。不過這樣就敢來挑釁庫洛洛，真的是很勇敢呢。
「為什麼你不覺得我們都是一樣的啊？」鏡不滿。
「因為姐姐太弱了。」少年說的理所當然，「而且姐姐身上有讓我覺得很舒服的氣息，沒有他們那樣的氣息。」
鏡咬牙切齒。喂喂喂，小孩，你確定你真的是在告白麼？
俠客卻故意忽略掉少年的懷疑，表情十分幽怨：「為什麼我是大叔，團長卻是大哥哥？」
鏡突然又覺得少年越來越有趣了（善變！），特別是俠客那一聲大叔讓她格外開心。（果然女孩子都是記仇的。）不過俠客的反應很奇怪，是和目標有關吧。鏡不禁又看了少年幾眼。真的是很可愛柔和的外表，卻詮釋出一種獨特的融合著可愛的倨傲。
應該也是個不簡單的人呢，念力也不低。
是庫洛洛的事，她應該配合一下。這樣想著她也就不再說話，把事情交給俠客好了。
「我是諾衡，諾衡·弗蘭卡。姐姐叫什麼名字。」
鏡汗。他終於想起問了。不過弗蘭卡？她的美人計對象？
「姐姐就像玫瑰一樣美麗。」
鏡再汗。好閃亮的生物，好經典的臺詞，不過玫瑰貌似不適合她。
「姐姐可以去我家麼，我想和姐姐在一起。」
鏡狂汗。她實在已經沒有感想了，這根本就是可怕了。
拜託你扮純真也要有點敬業精神，居然在說這這麼可愛的臺詞的時候不是深情款款地看著他，而是一直拿眼睛斜庫洛洛！
「咳咳。」俠客的笑臉有些僵，「諾衡真是個熱情的人呢。」當著團長的面挖牆角，真是勇氣可嘉的孩子啊。
「姐姐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少年看著她的目光充滿了期待。（背景是再次被忽略的俠客秋風蕭瑟狀。）
「呵。」鏡繼續優雅地微笑，心裡想的卻是，你終於想起應該看著我了啊。庫洛洛，我終於理解你施美男計時候的艱辛了，以後再也不會認為這是一個輕鬆的工作了。鏡手握拳作堅忍狀，聲音卻是柔軟輕鬆：「諾衡真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啊。」
「我不是孩子。姐姐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好吧，你繼續據理力爭吧，但你還是一個孩子。其實鏡受流星街的影響很深，她從不輕易和人交換姓名，認為這代表著認可。即使是奇犽，她也沒有告訴他她的名字。
「我們沒有義務回答你。」一個聲音很突兀地打斷了少年繼續的個人秀。
「好了，我們走吧。」庫洛洛微笑著牽起鏡的手，然後淡淡地看著諾衡，聲音低沉，卻有種渾然天成的氣勢，「下次有機會再見。」
「姐姐！」
「諾衡下次見嘍。」鏡開心地道別。其實她骨子裡的冷漠不輸於流星街人，外表喜歡熱鬧卻不會真正在意什麼，更不會理會少年的想法。
幾個保鏢馬上圍了上來，可惜在他們反應過來前，三人已經消失在原地。
鏡對於坐實的移動抱枕名頭已經採取認命態度，乖乖地窩在庫洛洛的懷抱裡，想著剛才的情形輕笑出聲。
「很開心？」庫洛洛一手攬著她，另一隻手輕輕地撥弄著她耳邊的髮絲，狀似頭疼地說：「鏡還是有魅力的啊。」
「什麼啊！」鏡不滿，「我本來就很有魅力，是庫洛洛不懂得欣賞。」
「我一直都很欣賞啊。」庫洛洛的手來回摩挲著她的臉，笑得一派溫文爾雅。
「這還差不多。」
「可是我更希望只有我一個人欣賞呢。」庫洛洛的眼光是柔的，原本沉暗無邊的黑眸似乎蕩開了一層魅惑的漣漪。
心跳突然有些異常。鏡把手放在心臟的位置，竟覺得剛才的對話有些道不明的意味。
很奇怪。
「那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繼續約會呢？」
「呃？」
「如果我沒記錯，鏡剛才說我們正在約會。」
「哦。」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對了，俠客也不見了。鏡思考了一下，書裡好像說電影院，遊樂園之類的。恩，決定了。她抬起頭看著庫洛洛，「我們去遊樂園。」
另一邊，俠客獨自回到旅團的臨時基地。
「團長呢。」派克在俠客身後看了半天，「不是和你一起麼？」
「和鏡去約會了。」俠客笑眯眯地解釋。
眾人默。
「團長最近總是無緣無故地笑。」芬克斯突然說道，「難道這就是思春？」
眾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團長已經習慣走到哪裡都抱著鏡行動了。」佛蘭克林繼續說。
「看書時也要摟著她一起看。」飛坦冷冷的指出。
眾人再默。
「我總覺得這次任務以後，鏡有了攻擊力，我們會很慘。」俠客思考著開口。
「慘的只會是你。」瑪奇淡漠地介面。
「啊嘞？」俠客的笑容有點垮下，「直覺？」
「哈哈，俠客沒事，鏡最多用那板子拍你幾下而已。」窩金爽朗地開口安慰（？）道。
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肉厚！俠客腹謗。
「我的直覺是你首先會被團長整的很慘。」瑪奇再次開口。
這次連窩金也閉嘴了。如果是團長那當然不是一個級別的，他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了。
「不是吧？」俠客立刻哭喪著臉，「你們要救我啊。」
眾人後退一步，齊刷刷搖頭，誰敢救你？
鏡頭拉回庫洛洛這邊。
鏡經過報亭的時候買了一份城市旅遊地圖，仔細地研究起來。
「恩，我們在這個位置。」鏡指著地圖上的一個點宣佈，然後手指滑到另一個點，「目的地是這裡。」
當鏡得意地把地形頭頭是道地分析完畢後，發現她其實，並不知道該怎麼走。果然是標準的鏡的風格——空有理論知識。鏡尷尬地抬頭，看到庫洛洛也正看著她。
他的眼神依舊是溫柔而帶著寵溺的，讓鏡的手不禁泛起細細的雞皮疙瘩。怎麼會覺得很詭異啊？
「鏡。」庫洛洛俯下身體，將頭埋在她的頸窩，「我很開心。」
庫洛洛的嘴唇輕吻著她的耳畔，說話間氣息暖暖地撫著她的耳朵。他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鏡也笑起來，雙手攬上庫洛洛的腰，刹那間所有的疑惑都被她拋卻了。
過了許久，鏡終於忍不住開口：「庫洛洛，你怎麼了？今天好奇怪。」
庫洛洛沉默著沒有回答，在鏡還想再問什麼的時候，他將唇從頸邊慢慢地往前移，突然地吻住她。
「只是在想，也許鏡變回來會更好。」 他在她唇邊低語。
「本來就是這樣啊。庫洛洛果然還是比較習慣我以前的樣子吧。」 鏡很小心地問，「我現在很奇怪？」
庫洛洛緩緩地勾起嘴角。其實，只是怕現在的你，如此弱小的你，終究會厭棄跟不上步伐的生活。
不同于他厭棄的珍寶，如果她厭棄了這樣的生活，他不可能放她自由。即使相互折磨，他也還是會把她綁在身邊。所以，他希望他們是並肩而行的。她必須是主動地走向和他一樣的道路。
她只能變強。
庫洛洛的吻已經移到了她的髮絲，他惡劣地開口說著：「其實以前的你比現在還要醜。」
誒？鏡鬱悶，那他還要她變回去幹嘛啊。剛誰說一直都很欣賞她的魅力的！
「醜著醜著，也就習慣了。」庫洛洛的嘴角又上揚了幾分，聲音也輕鬆起來，「呐，鏡，我是不是沒救了。」
「庫洛洛。」鏡悶悶地開口，「其實審美觀有問題不是你的錯，不用多想了。」
「我們快走吧。」感覺到庫洛洛有想掐死她的衝動，鏡趕緊轉移話題，可是還沒踏出兩步就被拉了回來。她馬上低眉斂首，一副乖乖認錯的樣子。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庫洛洛的聲音似乎也有幾分頭疼：「方向錯了。」
不得不說，小說都是騙人的。
那個過山車的速度還比不上庫洛洛跑的刺激。且不說她原來的身手，即使她現在是普通人的身體，可是她好歹還頂著庫洛洛的移動抱枕這個名頭，再快的速度也習慣了。（約是：你就吹吧，每次還不是人家庫洛洛用念把你保護起來。鏡PAI飛。）
那個鬼屋，難道是讓人去和他們大眼瞪小眼的？反應那麼遲鈍，效果做的也不好。
還有那個海盜船，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嬰兒搖籃。恩，不錯，就當是彌補庫洛洛的嬰兒時代。
現在他們面前的是，摩天輪。
一個關於摩天輪的傳說
一起坐摩天輪的戀人最終會以分手告終
但當摩天輪達到最高點時
如果與戀人親吻
就會永遠一直走下去
傳說摩天輪的每個盒子裡都裝滿了幸福
當我們仰望摩天輪的時候
就是在仰望幸福
幸福有多高
摩天輪就有多高
當我們渴望得到幸福但幸福又遲遲沒有到來的時候
試著坐上摩天輪等待它慢慢升高
直到最頂端
俯視所看到的一切
其實我們所要的幸福很簡單
從那裡往下看
人都很渺小
我相信
世界雖大
但總有屬於我們簡單的幸福
所以
當我們感到不幸福的時候
試著去坐摩天輪
等待著所謂的幸福高度
他們說
眺望摩天輪的人都是在眺望幸福
少女望著摩天輪，臉上帶著清淺的笑容，有很輕的風吹起她的幾縷髮絲在空中糾纏，連帶著衣裾翩飛。
她回過頭來，突然揚起大大的笑臉，一下子撲進庫洛洛的懷抱裡：「怎麼樣，很煽情吧？」
囧。
庫洛洛接住她，被突然走文藝路線的少女弄的滿頭黑線。
好吧，鏡懺悔。看著庫洛洛的目光卻很是得意：「說太多話，我渴了。」
「自己去買。」
「哦。」鏡從摩天輪上下來，十分幽怨。庫洛洛真是太沒風度了。虧她還講了半天，難道他聽不出是暗示麼，難道他不該有什麼表示麼？
可是少女再也沒有回來。
庫洛洛站在喧囂的人群中，目光森冷如鬼。
很多的人從身邊走過，他靜靜地審視，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嗜血的殘忍殺意。他慢慢地走開，背影也漸漸變小。可是剛剛他站立的地方，明明上一刻還是正常地交談，嬉戲，下一刻卻沒了聲息。人群忽然安靜地倒地，死亡，甚至來不急發出一個聲音。
地上，是蔓延開的，鮮紅的血液。
而那個製造了這場殺戮的人，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
庫洛洛回到旅團的時候，身上是一片黑暗的。
當蜘蛛們過了一段輕鬆的時光，突然又回到這樣的壓抑裡，氣氛變得格外的沉重。所以說人都是貪心的，一旦得到就不想再失去。
飛坦首先開口：「鏡呢。」
「丟了呢。」庫洛洛勾起一抹可怕的笑意，「俠客，我要弗蘭卡家族的所有資料。」
悠于 2015-5-7 21:08
第三十一章
外面怎麼這麼吵？
鏡把頭埋進被子裡，甚至掩住耳朵，還是擋不住嘈雜的聲音。庫洛洛？不會，一定是窩金這個傢伙。
太過分了！鏡一下子掀掉被子，翻身跳下床，迷糊地走過去打開臥室的門，然後……這是誰啊？
針鋒相對爭吵對峙著的，表情冷峻氣質沉穩的中年人和長相稚氣的金髮少年……那個卡哇伊的告白男孩。
客廳裡的爭吵著的兩個人發現了她,都同時轉頭看著她，安靜下來。
鏡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轉著，莫名其妙地抓著頭髮。室內頓時一片靜寂。
她被綁架了？
鏡的第一個反應是，完蛋了，庫洛洛不會放過她的。
第二個反應是，不知道能不能爭取判個死緩啊。（原諒某人的庫洛洛情結。）
諾衡看著杵在臥室門口的少女，原本咄咄逼人的氣勢有所緩和，但看到少女心不在焉哭喪著臉的樣子又皺了下眉。
「醒了。」
廢話！鏡很想吐槽，聲音出口卻平平淡淡，「抱歉打擾你們的興致了。」繼續吵吧，她其實真的不想出現在這裡妨礙他們交流感情。
鏡低頭看自己的腳，恩，人質守則，安分守己。反抗？她還沒忘記自己這副隨時被秒殺的身體。還是等庫洛洛來救好了，他一定會找到線索的。要是自己亂跑讓庫洛洛找不到一定會罪加一等。呃？看著腳的鏡覺得不對勁。她是光著腳的，視線往上移，夢幻蘿莉裝。
少年向著她走過來，在她身邊站定,重新打開臥室門，「進去。」
「哦。」鏡點頭，轉身的刹那只來得及看到中年人陰鬱不悅的臉色。
難道今天的告白只是一個幌子？打擊太大了，她第一次被告白欸！（她在意的原來是這個。）
不對。這樣沒必要，反而暴露了自己，徒是打草驚蛇而已。
「是我爸的意思。」少年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哦。啊？」一頭霧水的某鏡。
「我的意思是。」少年似乎有些懊惱，「你會出現在這裡。」指了指周圍，「是我爸派人做的。」
「瞭解。這就是偉大的愛子之心啊。」好狗血的劇情啊，她可不可以不參演啊？！
「你腦袋正常麼？」她究竟有沒有自覺啊，她是被弄昏抓過來的欸。「算了。反正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很好，起碼有人說了不會嫌棄她。鏡烏龜地自我暗示著。
啊——受不了了!誰管他嫌棄不嫌棄她啊！
鏡微笑：「那謝謝你了。」
「不要笑了，你笑得很扭曲。」少年看著少女抽搐的樣子，好心地指出。
他確定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鏡很冷靜。雖然少年很臭屁，雖然他現在說著氣死人的話臉上的表情卻特無辜，雖然她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叫囂著他很欠扁，但是她很冷靜。
小樣你的功力和庫洛洛還差的遠呢，我沒道理和庫洛洛同居（？）一場還忍受不了這小小的考驗。
「我想休息了。」鏡繼續微笑。
「你剛醒過來。」少年繼續提醒她，可還是起步要走出去。
就在鏡翻了個白眼打算後仰倒入床上的時候，少年又突然回過頭來，嚇了她一大跳。
「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的。」少年突然放柔了聲音，承諾著關上了房間的門。
果然很狗血啊。
另一邊，幻影旅團臨時基地。
庫洛洛嘴角帶著殘忍的笑意，沉穩地宣佈：「就按著這個計畫好了。」
「放心吧團長。」俠客微笑。儘管計畫被提前，但習慣於聽從眼前人命令的他還是理所當然地遵從著他的一切指令。
他們的宗旨本來就是胡作非為，雖然習慣了團長在行動前計畫周詳，省去更多的麻煩，但他們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欲望。所以想要提前也沒什麼。
只要他們想要，這就足夠了。
和瑪奇一組行動的娜娜卻有些心不在焉。她不知道自己的情緒究竟應該是一種名為幸災樂禍，或者是看著這樣的團長發出一句「果然如此」的自嘲。
「認清你自己該做的。」瑪奇冷冷地提醒她。
「團長根本就不信任那個人，不然就不會是這種反應。」她得到了又怎樣，團長根本無法相信她，遲早會相互折磨。
可是即使如此。她卻依然那麼拼命想要他的在乎。
「我早說過，只要碰上鏡，團長就可以拋棄冷靜。」瑪奇看了她一眼，「只要鏡還在團長身邊，團長就是安全的。」
鏡看著面前把電玩搬到她的房間就一個人忘我投入起來的少年徹底無語了。
還以為他們和平交涉成功了，原來少年把這當成足球賽了，還分上下兩場，而他的離開，就是俗稱的，中場休息。
晚上鏡在床上輾轉反側，弗蘭卡家族的臥房很大，連裡面的擺設也是華麗而張揚的。清淺的燈光從窗戶外漏進來，空灑了一地的白霜。
思緒雜雜的，可是鏡知道她什麼也沒想，就是睡不著。習慣果然是很可怕的東西，不知不覺已經習慣移動抱枕的身份，也習慣睡覺的時候被庫洛洛摟在懷裡。
她陷在巨大的柔軟的床上，想到的居然是庫洛洛不在身邊。那庫洛洛呢，是不是也習慣有她呢，她不守諾言離開了那麼多次，他已經可以隨時習慣沒有她的時候了吧。
這樣想著又自己難受起來，索性坐了起來，嫌棄地對一旁還在玩著電玩的諾衡的背影說：「你到底走不走啊？」
「難道我表現的還不夠明顯？我還以為姐姐已經充分瞭解我了呢。」諾衡沒有回頭，連聲音也是懶懶的。
「我要睡覺了！」鏡再次強調。
「請便。」少年還是手上不停，心不在焉地回答著。
「你不是喜歡我麼，怎麼可以這樣！」已經無計可施地耍賴了。
「你終於知道了啊，真是幸運。」少年終於放下手裡的遙控器，轉身看著鏡嘴角輕扯出一個愉悅的弧度。
鏡再次倒回床上。
為什麼她碰到的都是不正常的人類！
少年卻逐漸走到她的旁邊，就在床沿站定。
「我是真的很喜歡姐姐呢。」
「……」
「所以我會保護姐姐的。」
「……」
「誰也不能傷害姐姐，即使那個人是爸爸，也不行。」
鏡終於有些頭緒了，敢情是他們父子倆的問題，她就一炮灰。想著不禁更鬱悶了，幸虧她也不是真的在意這些。她之所以能這麼安靜留下了，主要是因為，她還沒忘記關於「美人計」的事情。
她要是能得到有用情報不知道庫洛洛能不能網開一面，讓她將功補過啊。
「姐姐很喜歡庫洛洛？」諾衡突然又問道。
「誒？你知道庫洛洛的名字。」
「你們這樣大搖大擺地在酒店登記姓名，想不知道也難吧。」諾衡嗤之以鼻，「不過你們的過去卻是一片空白呢。」
「我現在回答你的問題。我喜歡庫洛洛，世界上，我最喜歡的只有他呢。」
「真遺憾。」少年的表情很認真，「即使是弗蘭卡家族也查不到的過去，你們來自流星街的吧。」
少年頓了頓，「可是姐姐身上卻完全感覺不到那裡的氣息。而是混合著冷清和純粹的感覺，外表天真友善，卻又時刻透露著冷漠。我原本以為姐姐是真的很懦弱呢，以為姐姐離不開庫洛洛。可是現在看來卻不是這樣呢。姐姐不覺得自己太冷靜了麼？從被帶到這裡到現在，太冷靜了。」
「這麼一說，我的確是情緒太缺乏了，抱歉。」
「不，姐姐似乎松了一口氣的感覺。被帶來這裡，突然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姐姐想要逃開庫洛洛，說著全世界最喜歡他時，是真心的，想要逃開他，也是真心的。」
「我沒有。我事先什麼也不知道。」
「姐姐為什麼會想要逃避呢，明明是心比誰都要冰冷的人，也會想要逃避麼？」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我不想再說了。」
「究竟還在期待著什麼呢？連我都能察覺的問題，庫洛洛不可能沒有感覺吧，他現在肯定很可怕！」
少年一臉思索的表情看著她，臉上還帶著笑意。
這個人，好可怕。明明只有孩子的外表，卻讓她背脊不斷的冒出冷汗。
似乎有寒意不斷地從身體裡滲出來，蠶食著她的冷靜，連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不，可怕的不是他，而是他的話。
他說，連他都能察覺的問題，庫洛洛不可能沒有感覺。
庫洛洛。
「你不可能明白。」鏡輕輕地打著顫，「你不會明白，當你一覺醒來就過了五年。什麼都變了，就連你最熟悉在乎的人也變得陌生，那是一種什麼感受。我甚至再也猜不透他的想法和喜怒了。感覺好陌生。」
「那是因為你懦弱。」少年神情輕蔑，「你究竟無法接受的是現在的他，還是你已經看不透他的事實。你這樣的堅持很可笑。」
她的確很懦弱。她知道的，不管庫洛洛變成什麼模樣，他都是她的庫洛洛。可是她卻害怕著他，連她也無法控制。
明明可以和他很快樂地相處，明明很在意他，潛意識裡卻那樣深切地畏懼著。沒有原因的，固執地畏懼著。
庫洛洛知道的。他一向都能輕易看透她，可是他什麼也不說。
究竟是誰欺騙了誰？
少年看著發著抖的少女，終於不再說話，只是輕輕地擁著她，「不要怕。」他輕輕安慰。「其實姐姐一定不知道，姐姐即使冷漠著，卻可以讓人覺得想要靠近。那種靠近著，就能平靜下心的感覺，讓人格外地，想要珍惜。」
鏡很努力才止住自己的顫抖。
——庫洛洛，我一直在想，我們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時光的洪流狠狠地拋棄了我們，再也追逐不到原先的軌跡。我重新出發，一路小心翼翼地追隨，卻步履蹣跚，跌跌撞撞。我說著我可以，心裡竟然茫然失措，再也尋不回歸途。
很多故事，迷路在失措的季節裡。
鏡漸漸冷靜下來，卻沒有離開少年的懷抱。她突然覺得面前這個人，甚至比她自己更加瞭解自己。
他一定會死的，因為庫洛洛不會放過他。她理所當然地認為庫洛洛會來接她，即使想要逃開，也是在確定他會找回自己的基礎上吧。
那麼，庫洛洛，你是否連這個也猜測出來了呢？
即使這樣，她還是很想要擁抱他。那個她暫時看不到的身影。
相擁的少年突然身體一僵，頓時放開了她，身體已是警戒的姿態。
鏡還沒反應過來，幾枚念釘已經飛速而來，然後被諾衡打落在地。「我爸爸動作很快。他總是不希望我有在乎的東西呢。」在這個時候，少年竟然還是輕鬆地給她講解著的。
諾衡的實力果然不弱。
黑暗中走出的人柔順的黑色長髮，大大的貓眼毫無波瀾，一片死氣。
奇犽的哥哥？
「呦。」鏡打著招呼，「現在流行秋後算帳麼？」會死在這裡麼？那也沒什麼不好的，說不定能變回自己的樣子。可是如果不是呢，如果她再消失幾年呢？她的生命可以很長久，可是她會不會就此失去和庫洛洛的交集。
黑髮殺手並沒有反應，他的身後出現的是，一頭銀髮，看著她眼神複雜的奇犽。他幾乎沒什麼變化，依然是驕傲的神情，穿著酷酷的衣服，即使身上彌散著甜香味，氣質也是拽拽的。（不要問我在天空競技場的奇犽為什麼會出現在友客鑫，我的地盤我做主，他就在這了。汗∼）
「我負責拖住弗蘭卡，你動手。」伊爾迷平靜地敘述。
「我知道了。」
殺手是沒有朋友的，因為你的朋友，很有可能就是你的下一個目標。
第三十二章
「小奇犽，好久不見。」鏡很自然的打著招呼。什麼嘛，那個什麼弗蘭卡家主的不是應該給她介尼然後讓她離開自己的兒子麼？為什麼介尼沒看到，只看到殺手？雖然她也不稀罕那些介尼啦。
奇犽只是看著似乎有些不同的少女，嘴唇緊緊地抿著，神情倔強。
「動手。」伊爾迷的聲音毫無波瀾，隨著聲音落下，他的身形已飛快向諾衡襲去。諾衡只是牢牢地守著她，防衛的滴水不漏。而奇犽在一旁伺機而動。
鏡很無語，享受著拳頭和念釘不斷從她的臉邊擦過的待遇。雖然還不至於傷了她，但淩厲的攻勢和強勁的風壓還是讓鏡一陣一陣的不舒服。
只要諾衡一個失誤，丟喪的即是她的性命。
即使是很難受的事，可是鏡還是只能配合。只能被保護的自己，毫無用處的自己，真的很討厭呢。
什麼時候開始在乎這條性命了呢？明明遭遇天劫的時候也是坦然自若的。只是現在她真的不想要死去，她知道如果這樣，如果她這次出事，她和庫洛洛就真的結束了。他們再無相守的可能。
這個身體死亡，她不一定會消亡，可是如果當她再次醒來時，庫洛洛不在了，她又該如何？
不能接受五年後變得陌生的庫洛洛，不能接受讓她覺得害怕的庫洛洛，那麼如果再也找不到庫洛洛，如果世界上再次只剩一個她，那醒來還有什麼意義？
她和庫洛洛終究是不同的。她的生命長的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終結。而庫洛洛的生命有限。也許在她沉睡的百年裡，庫洛洛將只作為歷史存在。
更或者，作為流星街出生的他，將消失的毫無痕跡。人們會記住的，或許只有惡名昭彰的幻影旅團團長，卻絕不會是庫洛洛·魯西魯這個個體。
鏡盯著戰局全身警戒。即使是那麼弱的自己，為了庫洛洛，她也可以爭取一次，只要不受致命傷，她就不會死亡，她就可以等到庫洛洛來找她。
伊爾迷的實力很強，很快找到了一個空隙，奇犽馬上急速而來，瞬間已向她攻擊。
即使這個身體很弱，鏡還是憑藉著以前臨敵的反射神經險險避開。然後諾衡馬上借機帶著她脫離伊爾迷的攻擊，閃身從窗戶飛身而出。
鏡被諾衡攬著，現在才有時間仔細看手上的傷口，果然還是太慢了才會讓自己受傷。
剛才奇犽出手時，猶豫了，所以本該是直取心臟，卻只是傷了她的手。
鏡有些驚訝，她沒料到奇犽竟然會在意她。或許他是主角的原因，鏡奇異地對他沒有對像所有人那樣的排斥感。她一直都知道，即使再笑得如何明豔，她始終是格格不入的。除了庫洛洛，她甚至沒有真正在意，珍惜的東西。
她的心一直在拒絕一切，即使她認為理所當然。可是這一刻，她突然覺得也許可以把名字告訴這個人。
諾衡明顯在拖延時間。他的行為很奇怪，他明知道抵擋不了，卻不慌亂，他只能是在拖延時間，是在等幫手？不，不像，他早料到她會有危險，才會一直留著。要有幫手也可以安排好。那麼他是另有安排？
既然如此，她也只能幫忙了。雖然她的這個身體很弱，但召喚出紙頁還是做得到的。隨著庫洛洛近來不斷地試驗，她並沒有原先那麼弱了。
隨著她的舉手，片片紙頁在空中舞動起來，加入了戰局。可是她並不能很好地把握攻擊的落點，在諾衡和伊爾迷不斷變換的身形中，她的攻擊反而有些盲目。
鏡收了紙頁在身邊盤旋，只在有攻擊向自己而來時自衛而已。這樣一來她心安理得地不再顧及諾衡，想反正她也不是故意的，就讓他一個人艱苦奮戰了。
她如今才知道，這個外表稚氣的少年，竟然實力不錯，起碼和十八歲的伊爾迷不相上下。怪不得明知道庫洛洛的危險，卻依然敢來挑釁呢。可惜庫洛洛這人一直都很小心眼，一定不會放過他的。漫畫裡，伊爾迷的實力也算是BOSS級別的人物，弗蘭卡家族其他人的實力又如何呢？那麼庫洛洛要對付弗蘭卡家族，恐怕得費些周章了。
諾衡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他的嘴角勾起一個滿意的弧度，看著伊爾迷悠閒地開口。
「你的委託人死了。」
伴隨著伊爾迷確認這個消息完畢，原本的淩厲攻勢在瞬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安靜。
「精神損失費一億。」伊爾迷平淡地開口。
「好。」諾衡對著他笑，「小伊還是這個樣子啊。」
「你們家經常讓我做虧本生意。不過看在你還算大方，也是老客戶了，還可以接受。」
「那還真榮幸啊。」
鏡很汗。這是怎麼回事啊！一個談笑自若，一個面無表情，偏偏還聊得開心。（你哪裡看出他們開心了？）
原來兩個人根本是勾結在一起的，虧他的暗殺還搞的煞有介事。
看著伊爾迷已經打算走人，鏡還是喊了出來：「奇犽。」
「我叫鏡。鏡·魯西魯。」鏡對他微笑起來。
奇犽表情依然是拽拽的模樣，眼神卻柔和了些，沒有停留，跟在伊爾迷身後靜靜地走了出去。
「姐姐認識奇犽啊。」諾衡似乎很開心，放鬆地倚在她的身上。
鏡推開他詢問：「殺手？」
「姐姐真無情啊。」諾衡擺擺手，「剛才還患難與共呢。如果現在庫洛洛要殺我，姐姐也會毫不在意的吧。」見鏡默認，諾衡又繼續笑得慵懶，「姐姐真是誠實得過分。」
只是不想撒彼此都不會相信的謊言。這句話鏡沒有說出口，只是問：「是你父親？」
「呵呵，的確。」諾衡的笑容有些落寞，「是爸爸呢。」
「委託人死了，又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我們的默契啊。」諾衡向她眨眨眼，「即使彼此傷害，也不會以自己的名義。所以外界裡，他永遠是最疼寵孩子的父親，一旦以傑斯·弗蘭卡的名義，就是對我最好的那個人。」
「也就是說他以其他人的名義委託嘍。」這劇情，到底是父子愛路線還是豪門恩怨來著？這對父子果然都是BT啊，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默契？
狗血啊狗血，狗血得差點把她的命答進去了。
鏡不再理會他，漸漸收了紙頁，緊繃的身體也慢慢放鬆下來就往回走。還是先回去養精蓄銳等待第二波攻勢好了。
可是這一轉身的刹那，一顆念彈向她飛來。
她的眼睛甚至可以準確的捕捉到它的軌跡，可是身體卻做不出相應的反應。
諾衡你這混蛋居然不看著點！
還沒感歎完，念彈就準確地進入了鏡的心臟，快得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眼前又出現了庫洛洛黑暗無邊的眼神，那樣子也是森冷如鬼的，可是她奇異地不再覺得陌生而想要逃離。
當庫洛洛沒有溫度的眼睛即使看著她也是那麼寒冷的時候，她一心只想著逃避，可是現在，她竟然只想伸手去撫摸他的臉。
她的身體漸漸冷卻，可是她的意識卻強烈地存在著。
她的靈魂仿佛脫離了身體。
她還能看到自己是躺在諾衡懷裡的。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諾衡的傲慢的神情與偽裝的純良從臉上消失，只剩下懊惱，「該死，居然有後著。」
鏡很想說這不是你感歎失敗的時候，她已經死了啊。可是她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她感覺不到自己的所在。
不要離開庫洛洛，他會生氣的。她提醒著自己。
拼著調動靈魂的力量，移形到臨時基地的房間。她感應不到庫洛洛所在的地點，只能回到原地等他。
她似乎已經能感覺到自己的形體存在著。她的樣子,就如五年前一樣，黑髮黑眼,熟悉的存在。
她已經離開了那個身體？鏡感覺很迷惑。她中了念彈沒有死掉，而是離開了身體麼？自己的確又是靈體的存在方式了。
可是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也感應不到庫洛洛的位置，完全不象以前。
還是那張熟悉的床。她輕輕地爬上去，蜷縮著坐在上面等待。這是她和庫洛洛的家，他一定會回到這裡的。
四周一片漆黑。她等了好久，連自己也不知道時間的流逝是如何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可是庫洛洛依然沒有回來。
——庫洛洛，你在哪？
與此同時，幻影旅團正在弗蘭卡大宅。
「團長，找到了。」俠客興奮地將此次的目標交給庫洛洛，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
庫洛洛仔細端詳著這個據說為「魂之鎖鏈」的藍色晶狀體，微勾起嘴角，看著面前血腥的殺戮。
現在，他只需要進入這裡把鏡帶回來，只需要把「魂之鎖鏈」用了，他們就可以和從前一樣了吧。
只要有了相應的強大實力，鏡的不安，就可以不復存在了吧。
在旅團是殺戮中心，少年緩步走人他們的視野。
即使是家人都死在這裡，即使他的懷裡還抱著少女的屍體，諾衡的面色也不曾改變，依然的倨傲，張揚。他看著面前的眾人，挑了挑眉：「幻影旅團？」
「小弟弟知道的很多呢。」俠客笑眯眯地說。其實蜘蛛的腦的記仇程度是很可怕的，那句「大叔」可是讓他印象深刻。可是他並沒有衝動的情緒，並不只是他不是主攻人員，旁邊團長的興趣顯然也不低。而他，十分願意把機會拱手相讓。
「那真是愧疚。我只是現在通過你們的‘作案手法’推測出來的而已。」諾衡諷刺地看著懷裡的屍體，「庫洛洛來接她？」
「不錯，順便送上一份大禮。」庫洛洛面不改色地回答。
「呵，連‘魂之鎖鏈’也帶上了，庫洛洛料到鏡的死亡了？」
「什麼死亡？」顯然是現在才注意到他手上的人，派克有些不可置信。
一時間，氣氛有些僵滯。
庫洛洛卻只是淡淡地看著那具屍體：「那不是她。」
「那不是她。」庫洛洛仿佛作著學術判斷般陳述，「但你必須死。」
第三十三章
是庫洛洛親自出的手。
諾衡·弗蘭卡必須死在他的手裡，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可是即使已經殺了他，他的憤怒依然無法平息。
他的表情依然是運籌帷幄，依然是優雅從容，可是沒有人知道他心裡的暗湧。心臟有力地跳動著，一下一下，暗合著的無法平靜的思緒。
他提醒著自己，那具屍體，不是鏡。
那只是鏡寄居的身體，是音·靈為她找的身體，鏡已經離開了。他會找回她，然後讓她恢復。
可是那個身體還殘存著鏡的氣息，她一天前還陪伴在自己身邊。或許鏡還留在這個身體裡，她只是再次沉睡。
即使知道鏡已經不在了，他依然無法說服自己放棄。即使知道只是屍體，即使知道鏡無法在屍體裡停留，他還是想要把她留在她的身邊。
即使鏡已經不在，這也是屬於他的。
諾衡正躺在他的面前，生命的跡象在他身上緩緩流失。可是少年只是淡淡微笑，仿佛對死亡的光臨毫不在意。
他的眼睛還看著庫洛洛，儘管已經雙眼迷離。可是靜靜看著他的少年眼睛卻沒有絲毫猶豫凝滯。
很不錯的對手，這是庫洛洛能給的所有評價。
「我宣佈，自由活動。」
庫洛洛抱著那具屍體，臉上嘲諷的笑容中卻帶著冷冽的殺機。
他打開盜賊的秘笈，將屍體很好地保存著。他不能肯定鏡的去向，所以即使有了「魂之鎖鏈」，他也只能讓她的身體的時間靜止下來。
或許他可以用「魂之鎖鏈」找回她的魂魄。他細細地思量，雙手把懷裡的人緊緊地攬著。
這次絕不會再浪費時間。她不能離開他的身邊。
懷裡的少女熟悉的眉眼，沉眠中的她看起來很冷清。墨色的長髮柔柔軟軟地散落開來，嫺靜得很陌生。就像他們在天空競技場外相遇時的模樣。
那個時候，她叫書靈。或者一開始她就叫書靈。只是「鏡」是他給她的名字，是屬於彼此的一部分。
可是此刻她的眼睛是緊閉著的。她的眼睛應該是靈動的，一下子就能動容了人心的那種。不該是這麼安靜的模樣。
他將她的頭攬在懷裡，俯下頭去親吻她。柔軟而清淺的吻，沿著她的唇線緩慢地移動。
真的是熟悉的氣息呢。即使她離開了這個身體，卻沒有帶走她遺留下的痕跡。如果她就那樣完全沒了蹤跡，他只會更加瘋狂吧。
這樣也好，起碼他還可以感到她距離他很近，也許馬上就有辦法找到她。
她為他留下一個線索。
他細細地吻著她的唇線，感覺到越來越濃郁的，鏡的氣息，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接下來，他只需要找到她就可以了。
鏡蜷縮著，開始躺倒在床上。她感覺自己越來越虛軟了。這個房子並不怎麼有光亮，天已經很黑了。
即使感受著這裡熟悉的氣息，她還是覺得自己越來越像要消失了一樣。
庫洛洛。
她就在他們的家，她親手佈置的房間裡等著他，可是他不知道麼？
庫洛洛隻身進入了遺跡。或者說，是他帶著懷裡沒有氣息的少女進入了遺跡。這裡很空曠，岩石的牆壁高高地圍繞著。
空氣很沉悶的地方。可是卻也是最適合使用「魂之鎖鏈」的地方。
他將少女的屍體放在石臺上，緩緩地拿出「魂之鎖鏈」，嘴角慢慢地勾起。
時間緩慢地流淌過去。
他用耐心來賭這一局。如果輸了，如果她果然放棄了他，他不介意用整個世界陪葬。
「魂之鎖鏈」散發出藍色的光芒，朦朦朧朧地籠了一地。這樣溫和的光亮卻擁有霸道而逆天的能力。
鏡覺得很冷。她想也許已經等到了盡頭。可是她忽然全身一震，意識清醒過來。
庫洛洛的氣息，他回來了。
她掙扎著坐了起來，細細地辨別著空氣中的波動。
是庫洛洛的氣息，可是她怎麼也看不到他。房間裡空蕩蕩的，在黑夜中如遙遠的存在。
庫洛洛將手緊緊攥著藍色的晶狀體。那些光芒灼傷了他的手，如刀片般。血沿著指縫緩緩地滲出，落在地上，渲染成了豔紅的血腥花朵。
他閉上了眼睛，臉色絲毫未變。
那種溫涼的氣息淡淡的縈繞開來，屬於鏡的氣息。斷斷續續，微弱得仿佛要消失了一般。
很快，很快他就能知道她所在的位置。
黑色的眼睛猛然張開，在黑暗中閃過一道幽光。幾乎沒有思考，他就狂奔起來。
鏡的方向。
她果然已經離開這個身體了。
然後他又突然頓住了步伐。那個位置，是他們的房間。那個在流星街時，她佈置的房間。
她居然在那裡，她在等他。認識到這一點，他的心突然輕鬆起來，她只想要到那裡麼？
盜賊的秘笈被翻到一頁寫著「旅行的家」，庫洛洛頓時消失在原地。
鏡茫然地觀望著房間，隨著庫洛洛氣息的波動，突然又強烈了起來。
誰也沒有開燈，空間裡顯得有點陰暗，她急忙地從床上躍起，突然一個高大的黑影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庫洛洛……」
話未說完，她已經被拉進帶著熟悉氣息的懷抱裡，毫無防備的唇被壓住。他的身上是比以往更加濃郁的血腥味，全身的念也紊亂起來，帶著瘋狂的決絕。
他的唇是冰冷的，吻著她卻異常用力，仿佛在發洩著怒火，甚至把吻漸漸地蔓延到頸上。
「……庫洛洛？」鏡慢慢地回摟住庫洛洛，然後看到他閃著藍色光亮的手。「那是什麼？」
隨著藍光逐漸明亮起來，鏡感覺力氣似乎回來了一些。
庫洛洛很快發現了這點，兩個人都停下動作，安靜下來，只是專注地看著那道光芒。
「或許你可以恢復了呢。」庫洛洛真正地微笑起來。可是鏡卻只是看著他不斷溢出鮮血的手，一下子淚就模糊了雙眼。她伸出雙手包裹住他流著血的手，血瞬間就在她的手上沾染了開。
原來，他們還是可以毫無顧忌的在一起的。
只要相信庫洛洛就好了。
她突然主動吻上他的唇。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即使以前他們經常親吻，即使她不明白庫洛洛為什麼喜歡這麼做，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可是她現在突然就這麼做了。
庫洛洛似乎很開心，整個人的氣息都柔和了下來。鏡暗暗記住了這個討好的狗腿方法，可是這個吻並不長，匆匆結束。
因為鏡突如其來的身體變化阻礙。
她開始痛苦起來。全身都叫囂著的膨脹感覺，讓她難受極了。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庫洛洛每次痛苦發作時，她都會陪伴他。她雖然是很想要回報，可是沒有必要以這樣的形式吧？
她的牙齒緊緊地咬合在一起，微微地顫抖著。
庫洛洛。她整個人都攀援到了他的身上，手抓著他的背，掐出了血來。
庫洛洛把她攬進懷抱裡緊緊地擁抱。他看著天花板，一句一句地和她交談，吸引她的注意力。
鏡的身體開始拉長，身體緩慢地起著變化。即使還是那副容貌，卻又不同了。
依然是墨色的雙瞳流轉著藍色的光亮，此刻卻更加的水光瀲灩。依然是那精緻小巧的五官，卻明顯更加秀美。就連手臂，也顯得纖長起來。
她的五官明顯地長開，一下子從十四五歲的模樣變成了十八歲的少女。
只是明明還是那副容貌，舉手投足間卻多了幾分魅力，那種少女特有的，無法言清的美感，能一下子吸引了人的視線。
悠于 2015-5-7 21:09
第三十四章
疼痛並不久，在她停止身體生長的同時，疼痛也停止了。
鏡看著自己突然「長大」表情茫然，視線在自己和庫洛洛之間徘徊著。
「原來，鏡也是會變老的呢。」庫洛洛看著她呆呆的樣子低低笑開，似乎很愉快的樣子。「這樣也好，不會有心理陰影。」避免了以後被當成戀童癖的可能。
說著，還不等她回答就湊近她，慢慢地舔掉她因為咬緊牙根溢出嘴角的血，然後將她抱在懷裡。雖然她的個子一下子長大到一米六幾，可是抱起來依然覺得很纖細。
她把頭埋入他的頸間，他安心地摟著她，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彼此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
她說，庫洛洛很過分，讓她等了好久好久。
他回答，以後不會了。
她問，他們有多久沒見面了。
他說，從遊樂場那天到現在，有三天。
她問，旅團的行動是不是都結束了。
他說，恩，都結束了。
然後她說，庫洛洛，我想你了。
她剛剛以為，一切已經到了盡頭。可是庫洛洛那麼厲害，他總是那麼有辦法。
她感覺他們似乎在一起好久好久了，久到仿佛故事一開頭，她的生命裡就只有他。
他相信，只要擁抱她，他的心就能慢慢地圓滿，四歲以前的蒼白早已隨著時光的洪流消失不見。
時間那麼久遠，久到他們已經忘記了最初的相處。任性情緒化的她，過分成熟荒涼的他，他們拼湊出的點滴，生活的印記，早已漸漸模糊。只是彼此給予的溫暖，卻成了生命中的眷戀，怎麼也割捨不了。
他們相依偎在一起，吸取著彼此氣息中的暖意。
然後——
碰——
「窩金你這傢伙不要總是這麼粗手粗腳的！」信長的標誌性數落。
「少廢話！」
多麼像她遇見他們那會兒。鏡和庫洛洛黑線。
「你們說團長到哪裡去了？」俠客算計的聲音。
「鏡到底怎麼回事啊，團長又什麼也不說。」窩金急躁地問著。
「你當時怎麼不問，現在乾著急。」信長插話道。
「你不也不問。」誰敢問那麼可怕的團長，居然還把問題推給他！
「要不要賭一場。」俠客提議。
「賭什麼？」*2
「我賭團長去找鏡了。五千萬。」
「切。難道團長還去找寶物了啊。」不屑的二人組。
……
樓上兩人繼續黑線。
很好，俠客，新仇舊恨！之前他還欠著還幾筆帳呢。
「睡吧。」庫洛洛很平靜地開口。已經淩晨了，有什麽事明天再好好解決。
「好。」
好才怪。
俠客，她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因為身體恢復的關係，所以鏡的一項能力——移形也再次可以使用。現在估計所有人都睡了，她只有移到俠客那裡，沒有任何聲響，絕對不會吵醒庫洛洛，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對付俠客。
應該怎麼做呢？鏡試了下，發現她居然還可以使用盜賊的秘笈。仔細地查閱了一番，發現有個催眠的能力。
很好，套出他所有秘密拿來威脅他，看他以後還囂張！
鏡站笑得十分邪惡。俠客童鞋，你千萬不要怪我啊，這都是你自己平時作惡太多，我只是替所有被害人懲罰你。對，這就是替天行道。鏡這樣想著很快探索出位置，移形到俠客的房間。
鏡鬼鬼祟祟地挪到床邊，悄悄地瞄著俠客。此刻周圍一片寂靜，有淡淡的光亮從窗外落進了，讓黑暗中添加了幾分溫和。俠客正臥在床上，雙眼緊閉，被單斜斜地橫亙在他的身上，一隻手擱在被單上，另一隻手隨意地伸直在床上，有些孩子氣的可愛。
但可愛是沒用的，可愛的外表彌補不了她對他惡魔之心的認識！（瀑布汗！）
因為緊張，鏡的手裡已經漸漸滲出汗液了。在沉寂的夜裡，她能感覺到自己感官上微小的顫動。突然意識到自己沒有氣息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至少警惕心如此強的人都沒發現她此刻的圖謀不軌呢。
要問什麼？總不能生活瑣碎的和他嘮叨，還是應該一針見血的才行。比如他是否背著庫洛洛幹了什麼，這招叫作借刀殺人。比如他的糗事，威脅他要告訴旅團的人讓他顏面無存，這招叫作殺人於無形。
再升級版的是催眠控制他，讓他和可愛的飛坦同床共枕，來段BL之戀。可惜飛坦不在，可操作性為零，暫時作廢。
她漸漸地把臉湊近，打算發動能力。可惜，鏡的不幸在於，她忘記她此刻根本沒有打理頭髮就過來了，而長大後頭髮更加長的自己，在做著俯身這個動作時，頭髮自然會散落下來。而以俠客的警惕程度，早在頭髮劃動空氣的細小氣流變化中被驚醒了。
他本能地做出閃避的動作，同時雙眼牢牢鎖住她似乎是要觀察對手，眼裡有震驚，不過很快被笑容掩蓋住。
「小姐實力很不錯呢。」他握緊了手機，「我可是差點遇害了啊。」完全搞不清面前是誰，有什麼目的的俠客。
「……」他有毛病麼？毫無被抓包自覺的不滿而引發腹誹著的鏡。
俠客看著面前的少女思考著她的目的，她剛才明明有機會殺了他的。少女很美，並不是因為長相美麗，而是那種微帶笑意狡黠的瀲灩雙眸，仿佛能吸住人一般。
黑髮黑眼，又是這個特徵？
似乎有些眼熟？不，應該沒見過，否則這麼特別的人他不會沒印象。心下思量著，手機卻蠢蠢欲動，隨時想要控制住少女。
鏡看著俠客的動作，想著今晚一定要成功！所以還是先把他制服再說。因為怕吵醒了其他人，雖然切東西是沒多大聲音啦，但她又不能用紙頁直接把他滅了，所以鏡迅速沖上去，決定純體術較量，爭取不發出聲音。
在戰鬥的同時還要小心俠客的手機，雖然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生命體，能不能被控制，但還是不要嘗試的好。鏡鬱悶中把他的手機踢飛到了門口，發出巨大的撞擊聲。
這一下，以旅團眾人敏銳的感官不醒也不可能了。
鏡因為驚訝，一下子愣在原地。庫洛洛發現她不見了會怎麼樣？眼前的景象瞬間變為庫洛洛對著她笑得春暖花開，她委屈地低頭認錯的場景。
聽到聲音，俠客雖然因為武器居然被奪有些鬱悶，但也很快釋然。這個女人是真的很強，他作為情報人員打不過也沒什麼丟臉的，反正大家都應該已經聽到響動了，她不可能逃脫。
可是少女卻突然愣住了，俠客很快發現這一點，開心地抓住空隙瞬間出手攻擊，但是她的反射神經顯然太好，無意識中本能地出手抵擋。
兩人都有些措手不及，然後他們華麗地摔在了一起。當然，是邊摔還在邊打著。
鏡手忙腳亂地想要掙脫，只想在庫洛洛到達前離開現場。她還不想讓庫洛洛知道她打算報復他的團員。不過太久沒使用，她居然忘記了自己移形的能力，只顧著慌張。而此刻俠客也不可能放走她，所以兩人就這樣成半摟抱的姿勢相互攻擊。
碰——
再次華麗的開門聲，不過此刻的對象換成了團長大人。
他們兩人同時轉頭，然後，俠客碧綠的雙瞳瞬間燃起得救的光亮。（作者翻譯：團長你終於來了，又有可愛的獵物到訪，可惜他實力不夠。）
而鏡童鞋，笑容有些僵硬。
當然兩人都沒發現自己此刻的姿勢在庫洛洛看來多麼曖昧。
庫洛洛完全沒有動作，只是靠著門站在那裡，面無表情。
誒？團長難道見死不救在一旁就地觀察獵物情況？俠客錯愕。
可是此刻鏡已經恢復了。那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重新擁有控制書籍的力量，也就是說她可以感應到庫洛洛強烈的情緒。
很明顯的兩個大字，不悅。
所以相對于俠客的錯愕，鏡的表情為，喪氣和討好並存。
「鏡？！」隨後趕來的窩金和信長童鞋看著摟在一起的兩人以及一旁的團長華麗的呆掉了。
然後聽到窩金大嗓門的俠客童鞋看了團長大人一眼，再看了黑髮黑眼和娜娜相似的少女，也僵硬掉了。
然後鏡僵硬著想從俠客身上爬起來。太丟人了，嗚嗚。
再然後庫洛洛向他們走過去了。
「啪——」的一聲，俠客的手機在庫洛洛腳下變成了粉碎。「啊，抱歉，我沒注意到。」庫洛洛無辜地看向俠客，腳步卻沒有停，步伐有些大地走過去，把鏡攔腰抱起來。
俠客哀戚地看著自己的手機，顫抖著說：「沒關係。」沒關係才有鬼咧，團長你在沒注意到的情況下居然用了念去踩它！你用了念你還說你沒注意到！
居然這麼明擺著欺負他。
總之，俠客萬分幽怨地微笑著目送團長抱著少女離開他的房間。然後想起瑪奇所說的關於他會被團長報復的直覺，突然冷汗流了下來。
他不應該和窩金他們回來這裡的。誰會知道半夜出現的少女會是鏡啊。她又沒說她是鏡，團長，他是無辜的啊。
第三十五章
進房後，鏡一被庫洛洛放到床上，馬上低頭做懺悔狀。
一分鐘過去了，兩人沒有動靜。
兩分鐘過去了，還是沒有動靜。
五分鐘過去了，依然沒有動靜。
十分鐘過去了，鏡開始準備檢討了。雖然她私下報復他的團員，她是不覺得有什麼啦。可是彼此的感應擺在那兒，庫洛洛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她所有的不服氣的情緒當然也只能被暫時流放了。
她偷偷抬起頭瞟庫洛洛，結果發現庫洛洛站在床邊，眼睛居高臨下緊緊地盯著她，不禁狂汗。
用感應到的憤怒來折磨她也就算了， 那麼恐怖的視線讓她怎麼把懺悔的臺詞說出來。
繼續低頭悔過狀。
庫洛洛微傾下身體，伸手撫上鏡的臉頰，反復摩挲著。卻不說話。
庫洛洛的手挺用力，鏡倒不覺得有很痛，可是就算不拯救自己的臉，庫洛洛生氣也是很可怕的。
可惜還沒醞釀好說辭，大門再度被開啟。又是幾隻蜘蛛回來了。
雖然旅團已經離開流星街，但外面對於他們來說總是存在著一種違和感，格格不入，讓他們無法肆意生活。在他們眼裡，唯有被人認為髒亂無比的流星街才是適宜他們居住的地方。
即使空氣也是自由的，熟悉的，真實的。
然後窩金的大嗓門一說，所有人都知道了鏡回來的消息。在下面討論得熱鬧。
「鏡沒事，太好了。」當然是派克才會說出這麼體貼的話。
「是黑髮黑眼的，看來已經恢復實力了。」窩金躍躍欲試的樣子。
「突然變成十八九歲的樣子。」信長抱怨了一聲。
「誰突然變成十八九歲啊，信長你的女人？」芬克斯顯然是剛回來的樣子。
「閉嘴，找打啊你。」信長沒好氣地叫著。
「哈哈，在說鏡，芬克斯你慘了，哈哈。」窩金的大笑。
「哦？鏡回來這裡了？」飛坦低低的聲音。
「飛坦真的很變態的，他不是戀童癖麼，十八九歲，這下鏡一下子就脫離了他的狩獵範圍了。」芬克斯繼續不怕死地說著，而飛坦顯然怒了，下面馬上傳來上演動作片的聲音。
鏡狂汗。仔細看了下庫洛洛，發現他眉毛也沒動一下，仿佛完全沒聽見外面的聲音。
怎麼這麼詭異呢？
但感應到庫洛洛的情緒似乎平靜下來，鏡不禁在心裡歡呼，大家回來的太是時候了。
「下樓去。」庫洛洛手裡拿著一本書，動作優雅，並不像以前一樣抱起她，而是率先走了出去。
鏡黑線地跟上，心裡想著庫洛洛真的很小心眼。
鏡下樓的時候，庫洛洛已經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此刻他的頭髮全部向後梳起，露出額頭的逆十字。他的手一直都是修長美麗的，拿著剛剛帶下的書，知道她下來也只是抬起頭，眼神霸氣，氣勢渾然天成。
「鏡回來了。」庫洛洛說著這個卻語氣輕描淡寫，仿佛象徵性地說了一聲。
窩金，信長，俠客，瑪奇，派克，芬克斯，飛坦，還有後來加入的庫嗶和娜娜。鏡的目光在眾人之間繞了一圈又回到庫洛洛身上。
「我回來了。」她微笑，目光卻始終在庫洛洛身上。她其實一直忘了對庫洛洛說，她回來了。
「歡迎……回來。」顯然大家都不適應這樣的煽情場面，雖然再次看到鏡熟悉的模樣，確認了她回來的眾人都很開心，還是說不出什麼重逢的話。
「呵。」鏡突然開心起來，原來，這些人她還是一直在意的。
這些最初的同伴。她早已融入了這個世界，有了喜歡和珍惜的東西。而這個世界，也是有很多人在意她的。
一下子突然覺得很溫暖。她和庫洛洛共同擁有的同伴。
鏡走過去抱住瑪奇，雖然感覺到瑪奇因為突然的懷抱身體僵硬了下，但鏡卻毫不在意，只是攬著表達著自己的開心，（其實她更想抱庫洛洛的，可惜覺得他今天不對勁，只好退而求其次。）
流星街的同伴是最溫暖的一種存在。
直到進了房間，鏡的好心情還未消散。傻笑著一直跟在庫洛洛身後。
一進房間她就撲到了床上，然後臥躺著斜眼繼續觀察庫洛洛。
「庫洛洛，我很開心呢。」她低低地開口。
「庫洛洛。」鏡用膝蓋跪在床上，爬到庫洛洛身邊，伸手抱住他，順勢把頭埋在他的胸前。「庫洛洛生氣了。」本來只是想要安撫庫洛洛的，可是庫洛洛的懷抱讓她覺得好安心，鏡沉溺著不想起來了。
庫洛洛沒料到她會突然抱住自己，可是因為太過熟悉彼此的氣息，他沒有覺得一點突兀。微微歎息一聲，他伸手一把攬住她的腰，低下頭唇輕抵觸著她的，聲音低啞：「或許，我之前就應該吃了你的。」
鏡莫名，眼睛直直看進庫洛洛黑色的雙瞳裡，平時沉暗無邊的眼睛裡此刻淡淡地閃著幽光，裡面是，寵溺和無奈？
鏡心裡忽然有些異樣的感覺，有什麽在心裡緩緩地流淌開，暖暖的在心裡綿延暈染開來。
其實庫洛洛一清二楚，鏡會出現在俠客的房間，原因不可能是如表面那樣。
鏡太懵懂，所以他每晚也只是抱著她。
可是剛才他還是生氣了。即使知道什麼也沒有，也不喜歡這樣的誤會。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對藍寶石的耳環，遞到鏡的面前。
「不是給我的吧。」鏡黑線，她覺得很不適合她誒。
「魂之鎖鏈，我把它改成了這個。」庫洛洛語氣卻挺認真的，「你替我戴上。」
「哦。」鏡接過來仔細看著，還是覺得沒什麼特別的，幸虧不是她戴的。既然是庫洛洛戴，那她就不要大意地上了。
鏡小心地替庫洛洛戴著，發現配庫洛洛挺合適的，讓原本溫潤的長相更加柔和了幾分，卻也神秘難測了幾分。
「有什麼用麼？這個。」鏡還是好奇地問了下。庫洛洛這傢伙寶物一大堆，幹嘛要特地把這個放身邊啊。
「你身上留有魂之鎖鏈的力量。」
說著，他閉上眼睛，開始吻她，輕輕的柔軟的觸感，帶著熟悉的微涼的氣息，淺淺地縈繞。「所以它可以感應到你確切的位置。」
誒？鏡驚訝了下，但心裡卻因為庫洛洛的吻感覺暖暖的。她不像以往的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而是很用心地回應了過去。
感受到她的回應，他慢慢地加深了吻，直到兩個人的呼吸都淩亂起來。
他沿著她的臉，把臉靠在她的頸邊，把吻蔓延到脖子，耳後。濕濕的觸感很溫柔，慢慢地徘徊著向下。她的衣服在她意識朦朧間，不知何時被解開脫下。
他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溫柔地親吻。彼此的肌膚摩挲著，溫度也漸漸升高。她的頭髮很長，淩亂的髮絲鋪展了一床，如黑色的綢緞一般。
「鏡。」他喊著她的名字，聲音低沉嘶啞，換了個姿勢，把她壓在身下。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中間還有髮絲纏繞在他們的指縫間。他們的胸膛貼在一起，越來越緊的擁抱著。
她感覺到廝磨著的肌膚越來越燙的嚇人，滲出汗液，然後下身傳來劇烈的疼痛。
她的眉蹙了起來，似乎隱忍得難受。庫洛洛並沒有停下來，卻俯身湊近她的眉，一遍一遍地將她的眉頭吻平。
他們兩人緊貼著，可以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書香味以及血腥味，是熟悉得讓她安心的氣味。她的心安定了下來。
他順著眉漸漸吻下來，眼睛，鼻子，然後停留在她的唇上。
他的擁抱很緊，卻也很溫柔小心，把她護在懷裡，像珍視的寶物。
第三十六章
天上太陽，地上綠樹，
我們的身體在大地誕生，
我們的靈魂來自於天上，
陽光及月亮照耀我們的四肢，
綠地滋潤我們的身體，
將此身交給吹過大地的風，
感謝上天賜予奇跡與窟盧塔族土地，
願我們的心靈能永保安康，
我願能與所有同胞分享喜樂，
能與他們分擔悲傷，
請您永遠讚美窟盧塔族人民，
讓我們以紅色的火紅眼為證。
巨大的白色神廟裡，牆壁高聳著，威嚴聖潔。卑微卻倔強的婦女和孩童虔誠地拜祭，記憶中深入骨髓的禱文緩慢地從他們口中流淌出來。
微弱的燈，光與影的交織。
血腥的夜。
神廟外還在回蕩著慘叫。死亡的恐懼像毒蛇一樣纏住了他們，可是他們無力反抗。
族裡的勇士基本上都已經死亡，太快了，快得只來得及恐懼。他們還有多少鮮活的生命可去去抗爭，可以葬送？
他們的驕傲，神賜的緋紅之眼變成了罪惡。
如不幸的源泉般，即使不斷地避世，依然擺脫不了被覬覦的命運。
叫酷拉皮卡的男孩瞳孔慢慢地擴張，會死亡麼？
第一次死亡如此的接近他，隨時都能將他湮沒，在這罪惡的血腥中。
有很多人已經被送上了逃生的船，帶著恐懼著不知所措的人們。他們顫抖著，未來並不清晰明瞭。容貌清麗的婦女蜷縮著在角落，她的身體還在顫抖。幸好，她的孩子還在，她感激著，抬首發現了自己孩子的失蹤。她的孩子。
酷拉皮卡——
她的聲音撕心裂肺，可是慌亂的人群沒人去在意這點。他們無法思考，他們的居住地裡蔓延著大火，無數的慘叫和哭泣聲讓他們思維混亂，大腦一片茫然。
害怕著蜘蛛的人們，不知道前方等待著他們的，是巨大的風暴以及永遠沉入海底的命運。
酷拉皮卡還在奔逃的人群中走著，他的步履蹣跚，眼神空洞茫然。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要殺人？媽媽，你不要小酷了嗎？
玩伴的小女孩就在他的面前。她的臉還在痙攣著，胸口有很多的血不斷地噴薄而出。
很多很多的血，和更多的血連綿在一起，組成了地獄。
濃重的血腥味充斥著他的味蕾，胃裡已經翻騰起來。
好想吐。
好可怕。
他的眼睛是奪目的鮮紅，仿佛要燃盡一切，淚水卻順著臉頰不斷地淌下。
會死麼？怎麼辦？大家都死了。
血泊中有他最熟悉的人們。那些原本可以對他綻放出最美麗笑顏的臉，此刻佈滿了恐懼。他們的眼睛全是紅色的。
他的臉此刻也是這麼醜陋麼？好醜，他不要看。
他的目光漸漸落在遠處的屠戮者，那些人，表情怎麼可以那麼輕鬆，甚至說笑著，爭論著。
他們根本是惡魔。
他要報仇！可是身體動不了。太過恐懼，他居然因為太過恐懼動彈不了！
男孩的臉漸漸模糊起來，可是卻怎麼也消失不了。最後只剩下一片火海，明亮得刺目。
鏡感覺窒息般的沉重。
有熱熱的氣呼在鏡的臉上，嘴唇上柔軟的觸感，反復吸吮輾轉。喉嚨有些堵，兩頰也開始發熱，呼吸不過來，鏡漸漸清醒了過來。
庫洛洛正緊貼在她的身上，閉著眼睛親吻她。
庫洛洛。莫名煩躁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是酷拉皮卡。仿佛預示般提醒著她未來的可能。
離滅窟盧塔族已經很近了吧，現在已經是1994年了。可是明知道會有後患，鏡也不認為應該說服庫洛洛放棄緋紅眼。只要是庫洛洛想做的事，就沒有理由要放棄。
發現她的心不在焉，庫洛洛在她的嘴唇上一下重重的啃咬後停止了動作。
「在想什麼？」庫洛洛有時真的是一個很霸道的人，即使是思想也想要控制。
「呃，其實我是好奇緋紅眼到底有什麽好看的？」其實她實在不明白挖眼睛這麼噁心到底為什麼庫洛洛會去搶，難道真的是審美觀有問題？
「鏡知道緋紅眼？」庫洛洛有些驚訝，沉吟了下，「感興趣的話我們下次搶回了研究一下。」
鏡黑線。感興趣的好像不是她吧？
「庫洛洛可以送我別的禮物。」她才不要那個呢。
「我似乎沒說過是送鏡的。」庫洛洛繼續湊近親吻她，沿著唇線慢慢描摹著，然後緩慢的移下到頸側，聲音低沉。
「庫洛洛不是喜歡我麼？」鏡瞪了他一眼。
「我說過喜歡鏡麼？」語氣很無辜。
他也沒說不喜歡啊。不，重點好像不是這個。
「可是我說過最喜歡庫洛洛了，所以我會一直喜歡庫洛洛的。」
「恩。」
「我喜歡庫洛洛微笑著算計時的樣子，喜歡庫洛洛身上溫暖的氣息。」
「……」
「要和庫洛洛永遠在一起。」
他失笑，繼續吻著少女。
「該你說了。」絕對要他承認，否則庫洛洛這傢伙總是好像占上風的樣子。
「要永遠在一起。」他的語氣很認真，突然覺得這個吻一發不可收拾起來，乾脆地將少女壓在身下。他想和鏡在一起他總會說一些傻話，卻甘之如飴。
他是不是沒救了？
在外面，他依然是他胡作非為的幻影旅團團長，依然是絕對的權威，現在傻點又怎麼樣呢？
接下來的日子很平靜，他們的生活從沒有這麼平靜過。沒有殺戮，沒有算計，只是旅行，然後看書。
庫洛洛嫌蜘蛛們太吵，他看不下書，帶著她離開了流星街。雖然鏡認為蜘蛛們一直都這樣，他應該早就習慣了。她以前可是目睹他在房子快塌了的情況下安然地看書的。
可是庫洛洛嫌吵就嫌吵吧，反正她也無所謂。
不過看到俠客歡天喜地地送走他們時，鏡還是很惡劣地想，真可惜，應該多整一下他的。
當第二天鏡坦白從寬，告訴庫洛洛她進俠客房間的打算後，她確定庫洛洛絕對有愣了一下，以她和他相處多年的經驗保證。
不過庫洛洛居然沒生氣，而且很大程度上默許了鏡的行為。
雖然貌似是鏡操作的，其實鏡很肯定庫洛洛才是幕後黑手！她即使整俠客也不會知道要盤查清楚他的網友啊。所以那個殺過來的彪悍美女真的不是她的錯啊。
雖然只有庫洛洛可以作證。
悠于 2015-5-7 21:09
第三十七章
鏡覺得這樣旅行的她，卻是許久以來最踏實的一次。
當然在旅途的過程中，鏡還是要為那些東西被庫洛洛看上的人默哀一下。她發現自己越來越沒有盜賊的秘笈的自覺了，所以當他們再次一起合作偷盜念能力時，鏡頗有重操舊業的感慨。
不得不說，偷取念能力果然是很快樂的事啊。
「好多好吃的。」挽著庫洛洛的鏡開心地左顧右盼。自從身體恢復以後，她順帶的福利就是雖然吃東西不是必要的，但吃了也不影響。這種純粹是喜歡而吃的感覺讓鏡覺得很開心。
宴會上都是名門淑媛的樣子，十分矜持。鏡舉止跳脫，眼裡掩飾不住的顧盼神飛，卻不顯得突兀，黑色的長髮柔順地鋪展，黑色雙眸清澈動人，自有一番靈動的氣質。
庫洛洛卻是溫和帶笑，頭髮散落下來，用繃帶遮住了額頭的逆十字，看起來優雅穩重，和少女形成鮮明對比，彼此卻更覺得相得益彰，舉手投足間的默契一覽無餘。
庫洛洛看著少女像貓咪一樣可愛的神情，無奈地伸手揉著她的長髮。讓她的長髮多了幾分淩亂，襯托了她靈動的個性。
漂亮的少年少女，一下子就成為了視線的焦點。
鏡發覺這樣不斷變換著身份，做各種事情，真的是很有趣的事。在想要什麼的時候就策劃著搶奪，在開心時也可以兩個人去做慈善事業，或者乾脆找個小鎮，在屬於兩個人的空間裡居住，一切只依憑心情而已，簡單卻美好。
他們這次的目標是水晶羽骨，七大美色之一，而參加宴會不過是個手段。
一切進行的很順利，一如往常。
但是某保鏢非常華麗地結束了自己雇主的身份，站到了他們面前。其他幾個反應快的保鏢馬上向他開槍，可是只是一刹那，那些人就倒在地上，解決他們的只是一張撲克牌。
而那個保鏢依然毫髮無傷，火紅的頭發散了下來，高大的身體，剪裁合體的西裝，右手兩指間還夾著一張撲克牌，微微抵在唇角。他的紅唇感覺黏膩，輕舔著嘴唇，看著他們笑容異常詭異魅惑。
他不遠處躺著的，正是庫洛洛他們的目標，紅發保鏢的雇主。
非常乾脆俐落的死亡，一張撲克牌從喉嚨切過，血流不止。
他的身上此刻正爆發出強大的念壓，目光如毒蛇般讓人不舒服，身體也因為興奮而顫抖著。
周圍安靜一片。其他的保鏢都被驚呆在當場，或許說在他的念壓下幾乎動彈不得，呼吸困難，所以甚至沒有人上前去攻擊這個殺了他們雇主的同事。
人們如溺水的人般，被恐懼緊緊地攥住了。
「嗯哼∼發現了有趣的玩具哦∼」他細長的丹鳳眼微眯，帶著殺意的審視，「是庫洛洛∼大果實哦∼要打一場麼？」
鏡黑線。她也許可能忘記他們在流星街的相遇，可是她把漫畫內容記得很牢啊，果農西索她絕對記憶深刻啊。居然碰到他，其實有時候鏡也會想乾脆讓庫洛洛和他打一場算了，免得日後那麼多事。俗話怎麼說來著，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
庫洛洛的不幸就是老被西索惦記著啊。（你們倆才是貨真價實的盜賊吧。）
西索看著庫洛洛。他的黑眸閃動，卻沒有流露半分情緒，自信優雅，嘴角依舊噙著那抹慣常的笑意。面前這個男人，是他見過最完美的果實，就只是這麼看著，就讓他興奮不已。不，幾年前他也見過那麼一個少女，和庫洛洛不同，卻都是讓喜新厭舊的他記住的人。
可惜她不見了呢。
今天西索的心情很好。剛才才遇到了一顆可愛的小果實，他覺得今天的運氣很不錯，沒想到馬上就遇到了庫洛洛。
在周圍沒有看到旅團其他人的蹤跡，是個機會呢。
不，他旁邊有一個同樣黑髮黑眼的少女，可是她是身上感覺不出深淺。他的視線漸漸焦灼在少女身上，很熟悉，同樣沒有存在氣息的雙黑少女。
「是小鏡鏡哦∼」西索挑起嘴角，笑得開心。
「嗨，西索。」鏡微笑著打招呼。
西索愣了一下，瞬間變成了包子臉。不是單獨的呢。看來不是十分順利呢，庫洛洛這顆大果實果然是很難摘到啊，不過他向來不缺乏耐心。幸好他的小果實還在。他勾動手指，因為「伸縮自如的愛」而被困住的金髮少女迅速飛到了他的面前。
「西索你這個死BT——」少女的表情十分不情願，顯然因為因為被西索纏上而萬分懊惱。可是在抬頭看了庫洛洛一眼後渾身都僵直了，聲音戛然而止，顯然是更加害怕的表現。
「呵呵呵呵——」西索看著少女的反應，笑得顫抖起來。「小果實很害怕哦∼」
「大哥哥這麼好看我怎麼會害怕！」少女一手叉腰，一副你胡說的架勢。
鏡黑線，貌似沒人說她怕庫洛洛吧？是知道庫洛洛的身份麼？這樣說來，相比於庫洛洛，滿身殺氣的西索不是更可怕才對麼？她的庫洛洛才不會讓人覺得可怕呢，明明就是美人計最佳人選的說。（汗！）
她這才仔細地打量少女。十六七歲的模樣，淺金色的長髮，藍色的眼睛清澈倔強，搭配著秀氣的臉顯得格外可愛。
是個念能力者，不過不是很強。
只是這個人怎麼那麼像漫畫裡酷拉皮卡的樣子？說到酷拉皮卡還是很苦惱啊，這件事要怎麼解決啊。總不能特地去調查他的情況吧，這樣庫洛洛就是不感興趣也感興趣了。最可怕的是當初她以為自己回不來了，還叮囑他要參加獵人考試殺了酷拉皮卡的，他不會還記著吧。（某作飄過來：放心吧，團大一定會記著的。）
不過她很快就將這個問題拋置腦後了，原因是西索「呵呵呵」的笑聲實在是有些可怕。
這個人真是越來越詭異。即使現在並沒有穿著小丑裝，還是能讓人在人群中一眼注意的到的危險感覺。不過反正她也不怕，她的能力可是專門對付他的撲克牌的。鏡下著結論，已經移動身體到庫洛洛身邊，打算忽視某人，半倚在庫洛洛身上休息。
少女卻突然瞪大了眼睛看著她。眼裡的是，驚喜，猜測？不管不顧西索的目光，一下子就跑到了鏡的面前。
「你也是穿越者？老鄉啊！」她用的是漢語，語氣裡充滿了驚奇。
「這位小姐你好，我是庫洛洛·魯西魯，她是我妹妹，鏡·魯西魯，請問你有事麼？」
鏡汗，庫洛洛，這個時候你居然還能這麼禮貌！
「我叫秀蒂。」馬上安分地回答。
「穿越者？」鏡看了庫洛洛一眼，貌似詢問。可惜庫洛洛也只是聳聳肩，表示不清楚。不過庫洛洛顯然對於秀蒂的反應和有興趣，鏡只好也用漢語問：「是什麼啊？」
少女顯然很忌憚庫洛洛，但還是繼續講：「啊啊啊，會漢語，你果然是中國來的，可是你居然連穿越者是什麼都不知道！」少女和激動，可是看了旁邊的庫洛洛一眼，顯然不想透露給他任何東西。所以提示了一句：「漫畫啊，獵人漫畫！」
鏡卻是認真起來。她怎麼會知道漫畫的事？老鄉？那麼她是同類，操縱書籍的精靈？雖然在她身上沒有感受到同類的氣息，可是她本來就是獨一無二的書靈，也不能確定其他同類是什麼樣子的啊。
這樣想著鏡覺得或許真的是世上唯一的一個同類了，不禁也有些開心起來。「恩恩，是富堅義博那個！」
少女直點頭，表示知道。一下子兩人感情不斷升溫，大有執手相看淚眼的衝動。
「庫洛洛，我的同類欸！」鏡抱著庫洛洛的手臂，似乎想分享喜悅。
庫洛洛當然很清楚面前的少女只是人類而已，可是也不想打擊少女的熱情，他比較感興趣那個漫畫的事。反正她遲早也會自己發現的，現在就當是給她解悶算了。所以也只是微笑著揉揉她的頭髮。
秀蒂卻是在一旁冷汗。天啊，團子笑得這麼溫柔一定是在演戲！可憐的孩子，看了漫畫，被蜘蛛纏上了還不知道。此時秀蒂完全沒覺得像鏡這麼單純的同鄉會是蜘蛛，顯然她忘記了庫洛洛看起來也是一臉溫和無害的模樣。
第三十八章
也許是秀蒂覺得鏡實在是太過單純，需要深刻的再教育，於是將她拉到一旁。
「你肯定也知道他是幻影旅團團長，你一定要小心！」少女壓低了聲音叮囑著。
鏡依舊黑線得不行。似乎她自己比較單純吧，別說這樣的距離，哪怕再遠幾倍，以庫洛洛的耳力，也能聽得一清二楚吧。她回頭，果然看見庫洛洛笑得格外溫和。
好吧，她懺悔。其實她看見庫洛洛沒市場了是很得意了啦，可是這絕對不能讓庫洛洛知道。
「庫洛洛不會傷害我的。我們是同伴。」鏡微笑著回答。心想秀蒂你不要再說了，你看在同類異常的份上好歹放過我啊。
「你是蜘蛛？」少女很驚訝。
「不是。」這麼一說的確是沒有說服力啊。可是她好歹是盜賊的秘笈啊，雖然這件事她基本已經要忘記了。
鏡還在想著，突然感覺到手臂上的力道加深，光芒一閃，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身旁的少女也不在意，毫無形象地倒在地上，直呼「啊，太可怕了，總算得救了。」
「誒？」鏡莫名其妙，只好觀察起周圍。層層掩映地青山綠水，空氣也是潮濕微涼的。「我們來這裡幹嘛？」
「難道你就不問我目的？或是我怎麼做到的。」少女鬱悶地看著鏡。
「我不是在問了麼，這裡是哪裡啊，好漂亮。」
少女無語，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抓起她的手吼道：「你這麼沒有防備心，蜘蛛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我這是救你！」
她居然還惦記著這件事，鏡無奈。她本來就不擔心啊，瞬移她又不是不會，所以當然不奇怪，大不了再自己移回去找庫洛洛啊，況且庫洛洛的耳環不是可以知道她的位置麼，她根本就不著急啊。
「別不在意啊，你氣死我了！」少女更激動了，「他們可都是流星街出來的，流星街你知道嗎，你不是有看漫畫嗎！」
看著少女暴跳如雷，鏡還是表明立場，「我還是要和庫洛洛在一起的。」
「天啊，我白說了。」少女無力癱倒狀。「為什麼啊？」
「因為我喜歡庫洛洛啊。」終於想到理由了，鏡理所當然地說，「不，不止是喜歡，是愛。我愛庫洛洛。」
面前的少女愣了一下，出奇地冷靜了下來。
秀蒂是窟盧塔族的人。
早在她的弟弟出生，並被取名叫作酷拉皮卡時，她就害怕了。
那個家庭，明明那麼溫暖，明明每個人都對她那麼好。父母的寵愛，弟弟又聽話可愛，可是她始終無法融入。她潛意識裡一直相信著他們會被殺死，酷拉皮卡要報仇。
而她只個和平世界長大的人，她前世甚至連小動物也沒殺害過。
骨子裡對蜘蛛的畏懼和實力的崇拜，她從沒想過自己能拯救他們，她認為自己無法做到，所以總是下意識地逃避，甚至後來偷偷地逃跑，離開了窟盧塔族的居住地。
現在想想，她根本就不是害怕死亡，她已經死過一次，根本就沒什麼好畏懼的。她害怕的是在漸漸在乎以後又失去，然後只能像酷拉皮卡一樣，活在仇恨當中。
或許還會因為她的出現，連酷拉皮卡也無法存活下去。
所以她逃跑了。不管不顧，倉皇出逃，甚至刻意忽略了心裡的不舍和疼痛。
可是同為穿越女的鏡，卻真正地融入了這個世界，讓心自由地去在乎，去喜歡。不像她，一直學不會珍惜。
這樣的自己，真的很懦弱呢。
鏡看著少女失魂落魄的模樣，覺得還是搞不清楚。難道因為沒有和同類生活的經驗，所以有代溝？
更有代溝的是，她看著鏡，只是微笑下，突然就消失在她面前了。
現在的小孩子果然很不能理解。鏡歎息，想到她把人弄丟了就鬱悶了，庫洛洛不會生氣吧？想著瞬間又回到了宴會庫洛洛那邊。
然後她囧了。
這真的是宴會現場不是流星街？桌椅，食物，飲品散落一地，破碎而混亂。而西索這個傢伙，居然在攻擊庫洛洛！
鏡一下子就憤怒起來了，揮手將所有撲克牌打落在地，身體迅速擋在了庫洛洛面前。剛才太大意了，明知道她一離開西索沒有阻礙絕對沒安好心，居然還無所顧忌！
庫洛洛有些好笑地看著少女本能的保護行為，剛才的抑鬱一下子就消失了。就覺得也許剛才的少女和鏡如此奇怪的感覺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原來世界上還有人會想要保護他，儘管他完全可以自保。這讓他想起了遙遠時期裡和鏡在流星街的生活，簡單卻被關懷著的日子。
「小鏡鏡回來的真快呢∼」西索意猶未盡地舔著嘴角，顯然因為興奮而顫抖著。「難道小鏡鏡想要和我打一場？」
鏡沒有說話，只是一揮手間，地上的撲克牌全部飛起，向西索攻擊而去，片片攻向要害。
「被自己的武器傷到，滋味如何？」鏡看著西索只是避開要害而弄出的一身血，心裡直罵神經病，臉色卻絲毫沒有變化，「這樣你還想要和我打？」
「可是小鏡鏡是美味的大蘋果哦∼」西索詭異地笑著。
鏡鬱悶了。且不說她沒有把握殺了西索，不想和他浪費力氣，可是要是繼庫洛洛之後被西索惦記上，那該是多可怕的事啊！她絕對不要。
「其實西索不好奇我為什麼不會變老麼？」
西索當然知道她動機不會那麼簡單，但他無所謂，所以笑眯眯地示意鏡繼續。
「人家可是庫洛洛的盜賊的秘笈呢。」說著躍身進入庫洛洛具現化出的書裡。
西索鬱悶了。小鏡鏡是庫洛洛大蘋果的念能力，所以不能比試，庫洛洛大蘋果又總是和小鏡鏡在一起，決鬥不了。
然後包子臉西索出爐了，世界清靜了。
擺脫西索後，他們繼續旅行。
庫洛洛和鏡的旅行。
他們完全失去了秀蒂的消息。其實庫洛洛一直都知道的，秀蒂只佩戴的一隻耳環，是屬於窟盧塔族的。
那個少女一開始就透著古怪，而鏡之前也問過他關於緋紅眼。只是庫洛洛什麼也沒問，甚至在知道窟盧塔族搬遷時也沒有繼續追查。雖然他最後一定要知道原因，雖然他不可能就這麼不再在乎。
可是還是想要等鏡告訴他。
鏡沒有想過要離開他，這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後來西索殺了娜娜，取代了四號。生活並沒有因此有什麼變化，就這樣時間優雅地流淌而過了。
旅團並沒有對窟盧塔族滅族。鏡疑惑，卻為頭疼的事情終於告罄欣喜，甚至忘了庫洛洛的小心眼及觀察力，未把漫畫的事告訴他。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她當初離開時一個善意的提醒——殺了酷拉皮卡會成為將來的麻煩。
會將萬事皆休的局面打破。
畢竟，他們誰也沒有想到。
不過或許也是一個必然，因為被蜘蛛盯上的東西，永遠不缺乏耐心去慢慢捕獵。
第三十九章
早上的陽光有些暖，照在人身上，懶洋洋的很舒服。
當然，前提是沒有一個人天天都催促你早起。鏡很鬱悶，庫洛洛這個傢伙半夜還總是在看書，究竟是怎麼起那麼早的，難道他都沒睡覺？但是要她晚上不睡覺去觀察研究這樣的問題，還是算了吧。
所以現在鏡很囧。就在她思維還有些模糊的時候，有什麼抵在了她的肩上，然後落入了庫洛洛清晨微涼的懷抱。其實一般早上如果她要硬賴著的話，庫洛洛也是不能把她怎麼樣的，最多吵醒她做下「清晨運動」，可是今天庫洛洛到是打定了主意要叫醒她的架勢，讓鏡頗為無奈。
的確，就像庫洛洛拿她沒辦法一樣，她同樣也拿庫洛洛沒有辦法。
此時庫洛洛正從背後攬住她，所以當她慢慢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他拿在手上的罐裝牛奶，以及床邊的圓木小桌上擺著的簡單早餐。
有備而來？
鏡接過牛奶打開喝了一小口，輕輕地笑起來，「又有什麼行動麼？」
「算是吧。」庫洛洛淡淡地說，「很多年前的約定呢。」
「哦。」鏡拿過旁邊的盤子，仔細把蛋切成小塊，對於庫洛洛的話無所謂地聳聳肩。
「鏡都不好奇什麼約定？」庫洛洛嘴角揚起一抹莫名的微笑。
「反正庫洛洛事情那麼多，我要是都問不累死了。」
「真傷心。」庫洛洛淡淡地開口，臉向鏡的頸側靠近了些，微熱的氣息有些癢，「鏡是要提醒我鏡不關心我的事麼？」
「庫洛洛。」鏡轉過臉和庫洛洛靠在一起，動作很輕柔，與之不符的是提高了的聲音，「混蛋你每次都裝無辜不膩啊！」
猛然被貼著耳朵這麼喊了一句，庫洛洛愣了一下，隨即低低地笑開了。當然這也沒什麼，可是這傢伙居然不知收斂，連肩膀也微微顫抖起來。
「不要笑了。」鏡想果然還是她妥協。
庫洛洛接過盤子放回桌上，雙手環住鏡的腰，「不膩。和鏡在一起怎麼會膩。」
好吧，她承認聽到庫洛洛這麼說是有些不好意思啦，但是，「我們到底有什麼行動啊？」
「獵人考試。」
「獵人考試？庫洛洛你一盜賊去考什麼獵人啊。」鏡無語，她就是因為這個被大清早的叫起來？
庫洛洛沉默了下，然後才緩緩開口，「我還以為對鏡很重要呢。」重要到她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也要讓他去參加。他一直以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殺了叫酷拉皮卡的人，甚至讓她在以為生命消亡式也念念不忘。
在今天之前，他也曾讓俠客進入了獵人網站。的確有叫酷拉皮卡的少年報名，甚至有那個叫秀蒂的少女。
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麼關聯。
他需要搞清楚鏡的一切，即使她想要保密的東西，他也必須自己查清楚。他一直以為關於酷拉皮卡是她很重要的事，他甚至因此很嫉妒，嫉妒在她消失時居然只記著他，即使是記著要殺他。
可是她居然忘了。
在他費盡心思去揣測的時候，她居然忘了。「鏡連自己的遺言也忘記了呢。」似乎是平靜至極的一句話，可是那麼久的相處，鏡甚至可以看出他每個動作下心情微妙的變化。庫洛洛在生氣，他的聲音裡隱含著說不出的冷凝。
似乎很久沒再想起的漫畫情節也漸漸回流。287其獵人考試，酷拉皮卡麼？可是她以為那個漫畫預言不準確，或者歷史已經改變。所以她早就沒在意了。
「庫洛洛。」鏡抿了抿嘴唇，卻終究沒有再說出一句話。
又是一陣沉默。
然後庫洛洛放開環住她的手，似是要起身的樣子。鏡一下子轉過身去環抱住他，「庫洛洛。」
庫洛洛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手落在她的頭上輕輕撫摸，「乖，放開。」
「不要。」鏡頭一撇，一副倔強的模樣。
「呵。」庫洛洛失笑，「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你準備一下，呆會兒就出發。」
鏡這才抬頭，果然看到庫洛洛正微笑著看她。
鏡尷尬地收回手，乖乖地爬到床的正中間，表情很幽怨。死庫洛洛，居然嚇她。可是剛才庫洛洛，是真的生氣了，她知道。
當他們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據說是獵人考場的破舊的烤肉店時，鏡不禁對漫畫裡找爸爸那個小孩萬分同情。他一路到底是為什麼要那麼麻煩的啊？
然後鏡看向庫洛洛的眼神馬上就充滿了崇拜，星星眼裡都是光亮。
庫洛洛有些好笑地將少女拉近懷抱裡，他實在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實力就很強的鏡為什麼總是可以為了小事對他露出這樣的眼神。所以他也只能帶著少女繼續向考場前進，順便心安理得地接受少女的崇拜。
然後是照例的程式，得到兩張號碼牌。鏡把77號別在自己腰間的衣角上，然後在庫洛洛相同的位置別上了78號，終於心滿意足地從電梯裡走出來。
他們這樣的組合還是很吸引人眼球的，俊男美女總是要養眼許多的。
可是讓鏡鬱悶的是，新人殺手東巴先生居然沒有來找他們！什麼嘛，明明庫洛洛頭髮放下來就像一純潔的少年，又帥又溫和，他居然還看不上他們兩個！（汗！人家好歹參加那麼多屆考試還能活命，肯定知道那些人是不能惹的好伐？
所以庫洛洛看到的，就是鏡盯著一個顯然實力很弱又毫無特色的中年男人目光兇狠。似乎永遠都抓不住重點的少女。無奈地揉揉額角，卻沒忘記將少女的手牽上。微涼的熟悉溫度。
恩，很和諧，很美好，如果沒有一旁盯著他們「哦呵呵」的笑著，一臉曖昧地向他們走過來的西索就更好了。
當然，最好是他不存在。
於是隨著他一路走過來，一路就真空起來。一路上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讓鏡很安慰，原來有這麼多同病相憐的人啊。
「沒想到∼團長竟然也會對獵人考試感興趣呢∼」西索的眼睛微微眯起，保持著勾起的嘴角此刻不知可以說是邪魅或者詭異。
「是有些興趣。」庫洛洛淡淡地回答。
其實鏡雖然一直和庫洛洛在一起，西索加入旅團也有三年了，但實際上他們見到的機會不多。
或者說，庫洛洛其實並不是很希望見到西索。即使庫洛洛可以接受他加入旅團，關於他的任何事也可以和理性地處理，毫不拖泥帶水。可是沒有必要，他也不會想要見到他。
所以說某些方面來說，庫洛洛真的是一個很任性的人。
當然有了西索的搭訕，原本將他們視為柔弱的富家公子和千金拿命來玩的眾人立刻懺悔。能和魔術師西索這樣交談，卻完全不輸氣勢和存在感的人，不容小覷。
果然又是一個可怕的人物。
鏡不討厭西索，甚至說初次見到時那個詭異卻滿眼寂寞的少年，在她的記憶裡奇異的清晰。可是時間的流逝已經抹消了這一切的心思，因為她後來的整個記憶裡盤旋的都是，這個人，是庫洛洛的麻煩。
他會很麻煩，所以鏡只想遠離他。
「鏡不去打個招呼？」庫洛洛意有所指地說著。沿著他的視線，鏡看到一臉酷酷表情的銀髮少年。他的手上夾著個滑板，樣子因為不耐而顯得更加驕傲。
「他現在也不認得我啦。」鏡笑眯眯地摟著庫洛洛，「好像還要好久。」
「鏡這是抱怨？」
「允許你將功補過。」鏡狀似大方的說，「我要補眠。」
獵人考試，終於即將開始。
鏡的一覺睡過了開始的劇情。她沒有看到找爸爸小孩的出場，也沒有看見東巴被秀蒂惡整，她更沒有發現庫洛洛給俠客發了個短信。只有兩個字：「行動。」
既然鏡已經忘記了殺酷拉皮卡的事情，他就重新給她一個理由。滅了窟盧塔一族，該足夠了吧。他一直沒行動，不代表他查不出窟盧塔族新的隱居地。
這次，是你們自己要送死的。
酷拉皮卡和他的姐姐秀蒂正和小傑他們開心地打鬧著，很開心的樣子。
鏡往庫洛洛的懷抱裡縮了縮。她睡的很熟，因為是庫洛洛，所以她可以放下一切警戒，很安心。
庫洛洛環著她，嘴角帶笑。
一切平和波瀾不驚得似乎沒有遙遠深山裡，窟盧塔族即將到來的死亡。
悠于 2015-5-7 21:10
第四十章
「這位姐姐是不舒服麼？」鏡在睡眠中聽到有人詢問的聲音。然後鏡聽到庫洛洛溫潤的聲音，似乎耐心地解釋著。
鏡馬上知道庫洛洛一定是遇到讓他感興趣的人了。不過，她哪裡像不舒服了？明明面色紅潤健康的很。這樣想著鏡也就懶得繼續睡了。
「姐姐你醒了，我還想說叫雷歐力幫你看看呢，他是個醫生。」刺蝟頭的少年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她，語氣純粹認真。
「喂，你不要亂宣傳啊，我還不是正式的醫生！」不遠處中年大叔模樣的男人叫道，雖然語氣無奈，但顯然也有些不好意思。
「雷歐力明明醫術很好的，剛才領路人凶狐狸先生也這麼說的。」刺蝟頭少年不服氣地說著。
「我只是會一點而已。」
「可是雷歐力真的很厲害了啊。」
……
「我睡了很久？」鏡對著庫洛洛微笑，並不打擾陷入迴圈的對話。
「啊，我已經習慣了。」
鏡翻了個白眼，看向稍微後面一點。看來傑奇已經會師了啊，還有酷拉皮卡？他的目的是什麼，總不至於又是復仇吧？察覺到她的目光，金髮少年對著她微微笑開，顯得溫和柔軟。
可是最讓她驚訝的是，居然看到了秀蒂。而此刻她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們，臉上的表情融合著興奮還有，畏懼？似乎見到了讓她很開心期待的東西，可是又本能地害怕著。
鏡有些迷惑。然後是加大了力道的懷抱，讓鏡的思維一下子就被扯了回來。
會疼的啊。鏡看了被抓緊的手臂一眼，看向庫洛洛的眼神充滿了譴責。好吧，她知道沒效果，這傢伙永遠只會用非常無辜的表情看著她，她發了脾氣他也能從容不迫，讓她即使憤怒也顯得很無理取鬧。她乾脆不理他吧，他又總能孩子氣的讓她都沒了脾氣。
他們總是吵不起來，就像彼此的剋星。
即使她知道此刻庫洛洛心裡正藏了什麼，可是庫洛洛總是會用他覺得喜歡的方式解決。就像他認定了他們要在一起，就不管是怎樣的情緒，怎樣的相處方式，都會永遠把她留在身邊。
的確，在庫洛洛的想法裡，哪怕少女有什麼比他還重要的東西，他都會摧毀。他不會從鏡這裡突破，鏡不用考慮這些。即使最後結局無法按照預定的軌跡發展，他也沒想過要分開。即使到最後只能相互折磨，她也要留在他的身邊。
所以他突然的用力，與其說是拉回少女的視線，不如說是一種本能反應。
「姐姐你沒事了啊！」刺蝟頭看著她，臉上是大大的笑容。鏡不得不承認，他的眼睛是她見過的，唯一一個隻純粹有光亮的人。和庫洛洛純粹的黑暗剛好相反。
不過她為什麼就覺得她是不舒服呢？可能是當初一段時間普通人的體質的原因，她已經習慣庫洛洛來代步，所以沒有絲毫覺得不妥。而且庫洛洛帶著她也完全沒有負擔啊，為什麼大家都用「她很柔弱，然後庫洛洛很體貼地照顧著她」的眼神看他們？
難道他們沒看到庫洛洛很輕鬆的樣子？所以她終於忍不住說：「我不過是睡了一覺。」
可是她沒想到的是，眾人的表情都有點扭曲。
雷歐力先吼了出來，「小姐你是在考獵人的啊！」
接收到眾人贊同的目光，庫洛洛微笑著解釋，眼眸幽深：「我妻子是陪我來的，所以我抱著她也是應該的。」儘管是溫和的樣子，庫洛洛的眼睛卻是沒有任何情緒。
「妻子——」很默契的大叫聲。
鏡很汗。難道他們是在比大嗓門麼？還有，她什麼時候變成了庫洛洛的妻子了？不一直是妹妹的麼，居然不通知一聲就和她結婚了。（貌似不是這樣理解的吧！）
還有為什麼秀蒂的表情是世界崩潰了的難以置信的樣子？好吧，她早知道秀蒂怕庫洛洛的。
可是，可是，死西索你這個變態！難道你沒發現大家都很不待見你詭異的笑聲麼？！
「沒想到你們這麼年輕就結婚了啊。」雷歐力看到鏡鬱悶的樣子，非常體貼地解釋。
眾人默。
「啊，對了，我叫小傑。」說著指向後面，「這個雷歐力，那個是奇犽。」
「我是酷拉皮卡，這是我姐姐秀蒂。」酷拉皮卡不像漫畫裡看到的那樣疏離，只是一個乾淨漂亮的男孩。
不習慣交換姓名，所以是庫洛洛開口，「我是庫洛洛·魯西魯，她是鏡·魯西魯。」他的眼睛掃過窟盧塔族的姐弟，並沒有多做停留，只是眼眸刹那一閃，屬於諷刺的幽光。
原本一臉拽拽的樣子的奇犽一下子就看了過來，看著她的目光充滿了戒備和懷疑。當然背景是奇犽哥哥的哢噠哢噠聲。
他們是交換過姓名的。可是她現在的樣子已經改變了，而且他熟悉的是書靈，那樣安靜的自己，當初庫洛洛都沒認出改變的她，更何況奇犽呢。
而且，奇犽一開始就是打算遠離他們的吧，黑暗中的人，總是對同類特別敏感，何況是庫洛洛如此純粹的黑暗，本來就會讓他本能地感到害怕。所以他至始至終也沒有加入他們的談話。
這樣想著鏡倒是對他的視線不在意了。
倒是酷拉皮卡和庫洛洛聊了起來。少年似乎很開心能找到交談的人，不論是任何話題，庫洛洛總是能提出自己的見解，甚至是一些他從沒思考到的層面。
雖然他感覺到姐姐的臉色很古怪，可是他顯然更願意和庫洛洛繼續交談。他似乎要把這些年來所獲得的知識都與人分享一般，有些興奮。
遠處古老的民族裡傳出人們的尖叫。
那個鏡夢中的場景終於無法改變的，發生了。很多很多人死去，他們的眼睛也被挖去，很多很多的血焦灼在地上，隨著火蒸發，化為灰燼，仿佛連存在的痕跡也被抹消了。
唯一不同的是，再沒有迷惘地逃生的漂亮男孩。
所有人都死了。
而那個男孩，什麼也不知道。沒有夢境裡錐心的害怕與疼痛。只是很開心地討論著平時一直思考的問題。
他很尊敬魯西魯先生這樣的學者，開心能得到思路的引導。他不知道正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他的族人，家人們都在無盡的恐懼和苦難裡煎熬。
誰也不知到古老深山裡發生的事情。
隨著時間的流逝，眾人開始疲憊起來。鏡也有些昏昏欲睡起來，可是她也看出庫洛洛有些不耐煩起來，為了避免小氣的庫洛洛以後因此打擊報復她，她還是不要睡了。
「小傑他們呢？」鏡懶懶地問。
「哦。被東巴帶去聞有可以恢復體力香味的樹。」
「……」秀蒂不是知道他騙人的麼？（某約解釋一下：秀蒂是因為不想改變促使奇傑友誼升溫的歷史。）
「那個叫小傑的很有趣。希望不至於對付不了鬼迷心竅杉。」庫洛洛又隨意地補充了句。
「誒？庫洛洛知道那裡有鬼迷心竅杉？」
「呵，鏡不是也知道。」
好吧，她是因為漫畫才知道的。反正那個刺蝟頭他們也不會有事的，反正她也覺得沒必要提醒刺蝟頭，這畢竟是他自己的事。反正她也從來沒有尊老愛幼過。
反正在流星街，想要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即使是夥伴，也不能依賴。
第四十一章
小傑他們回來後，接下來的路程就是擁有「欺詐師巢穴」之稱的牛樂美濕地。
考生都很小心謹慎地跟上考官。畢竟這裡不光是動物，連植物也是足夠可怕的。
其實獵人考試有些無聊，他們完全可以等到考官到達第二考場再瞬移過去。但是鏡的漫畫情結作祟，還是很想看西索的表演的。
這時傳來了小傑很大的嗓門：「雷歐力，酷拉皮卡，秀蒂姐姐，庫洛洛哥哥，鏡姐姐！你們跑快一點，奇犽說後面有危險，要我們跑到考官的旁邊啦。」
這麼一吼倒是吸引了各方注意力。如果說跑在前面的人是被他的沒競爭意識雷到的話，那麼後面的人就是幽怨了。他們要是跑得快的話，幹嘛還要在後面。
秀蒂倒是不慌不忙地樣子，似乎早就預料到的樣子具現化出三個滑板。雷歐力和酷拉皮卡像是一路上已經習慣了她充分的準備，所以也不驚奇，三人一下子就趕上去了。
鏡為西索默哀，看來他今天只有吃爛果實的運氣了。看到庫洛洛本來就興奮的他，如果在來一場不盡興的戰鬥，看來他一天都不會有什麼好心情了。
庫洛洛顯然也不想招惹西索這個麻煩，最後還是由鏡取得勝利，趕上了前方。
不幸的是，庫洛洛抱著她輕鬆優雅地瞬間到了前方的行為一下子帶走了原本被小傑吸引的視線。他們一下子，成了場上的焦點。
好吧，在大家累的半死的情況下，庫洛洛還抱著她輕鬆地出現，的確是讓人很鬱悶。
「哇，庫洛洛哥哥好厲害！」小傑這個萬年打不死的小強再次出現。
鏡貌似無所謂地扯了下嘴角，其實心裡想的是，她在不從庫洛洛身上下來估計就成了罪人了。難道她就那麼像不體貼的人？
不得不說小傑那種天生的感染力以及吸引力，的確使得他結交了很多的朋友。可是他也喜歡刺激，不甘平靜的生活，所以才會挑戰西索，甚至在直覺得庫洛洛的危險，卻還是想要靠近。
庫洛洛看著這群甚至說得上簡單的人，笑容有些冷。
「鏡。」
「啊。」鏡本能地回答了一句，才發現叫她的竟然是奇犽。此刻他正抿著嘴唇，口氣不怎麼好。
「鏡。」
「怎麼了？不帶這麼叫著玩的吧？」這麼一來倒是把鏡原本打算自己跑的念頭給叫沒了，本來就很無聊了，如果還要跑步肯定更無聊。
「不是這樣的。你應該只是安靜地看著我，等待下文而不說話。」奇犽的表情有些彆扭。
「誒？」鏡終於反應過來，書靈的話的確是這樣，「既然認為我的反應不對，為什麼又認為我是？」和他認識的，可是作為書靈的自己。
「感覺是而已。」
「= =難道你也發展為相信直覺了？」瑪奇你的同好啊。
銀髮少年的表情詭異起來，「你以為變個外貌就可以騙過我嗎，我大哥就很擅長易容。你身上的感覺沒有變。」
奇犽，你的大哥就在你身邊，為什麼你就沒有發覺到那個沒變的感覺？
作為書靈的自己，同樣是自己的一部分，所以本質是不會改變的麼？可是當初庫洛洛就沒有發現呢。鏡不會知道，庫洛洛因為太過在乎，因為太過執著於鏡的存在，所以反而不會容許自己過多的猜想。
因為他是那樣清醒理智的人。
奇犽說完又突然生氣起來了。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因為什麼，他知道自己不討厭鏡的，可是突然就不想再理她了。
所以他們的對話也就停止了下來。
數小時的馬拉松終於在將近中午的時候結束。通過厚厚的白霧，他們終於來到了第二考場，一個大倉庫前。
大多數的考生此時都早已疲憊不堪，所以三三兩兩地找地方休息起來。
而酷拉皮卡顯然很喜歡和庫洛洛討論，少年青澀臉龐還帶著淺笑以及一絲不好意思。鏡真的很難把漫畫裡敵對的兩個人與此刻聯繫起來。她甚至沒有和秀蒂交談過一句話。
可是庫洛洛臉上若有似無的諷刺與黑暗，鏡卻是清清楚楚。
庫洛洛，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酷拉皮卡是窟盧塔族的？」
「很明顯麼？」
「我對各地的民族略有研究，酷拉皮卡身上是窟盧塔族特有的服飾呢。」
「恩，還有我的耳環也是和姐姐一人一個的，代表著祝福。」
「這麼說來窟盧塔族擁有很悠久的歷史呢。」
「的確。魯西魯先生如果感興趣我可以介紹一下。」
「好。」
……
「如果有一天酷拉皮卡喜歡的自己的民族被滅了呢。」庫洛洛突然隨口說道。他的嘴角揚起了莫名的弧度，「我失禮了。」
酷拉皮卡顯然不明白話題為什麼會到了這裡，一時沒辦法開口。可是旁邊的秀蒂卻一下子蒼白了臉，表情驚疑不定。
「鏡。」秀蒂突然看向她，「是不是？」
「我不知道。」鏡的確不知道。他知道庫洛洛有事，但她不會知道庫洛洛有什麼事，所以她無法給出答覆，而且她也不認為自己知道就有答覆的必要。
「姐姐？」酷拉皮卡並不清楚氣氛突變的原因，少年的臉上還是那麼乾淨，「魯西魯先生只是做個假設，應該沒有惡意的。」
其實秀蒂並沒有料到旅團已經行動。她只是認為庫洛洛有這個打算。她很懊惱，為什麼要來參加這個考試引起庫洛洛的興趣。可是沒有辦法，她知道現在她不可能殺了庫洛洛。即使有幫手，她也做不到。
況且還有鏡。能在幻影旅團團長身邊的人，並且讓他出現在這裡卻沒有安排兩名團員跟著，說明他們很放心。鏡絕對不簡單。她沒有任何資本。
她甚至不知道現在趕回去，是不是會正好中了庫洛洛的詭計，把族人的居住地暴露出來。
四年了，她以為一切已經過去了。旅團沒有找來，她以為她成功了，她是那麼得意忘形，居然就這麼跑出來參加獵人考試了。
她想到四年前遇到他們的時候。庫洛洛對鏡很好，好到她不能相信的地步。如果四年前她懷疑庫洛洛對鏡的目的的話，那她現在已經可以肯定，他們關係的特殊。
她原本以為她如妮翁一樣，可是她同樣沒有救她，即使她們是同鄉。可是庫洛洛看著妮翁的眼睛不是這樣的。
她直覺地認為，鏡可以改變庫洛洛的決定。
或許，鏡會願意幫忙。
「鏡。」秀蒂看向鏡，眼裡滿是哀傷，她不知道為什麼要如此卑微地乞討生存的權利，可是她不得不如此，「鏡，拜託你。」她知道鏡會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她同樣不會明白,鏡才是真正最縱容庫洛洛的一個。
第四十二章
鏡才是真正最縱容庫洛洛的一個。
所以庫洛洛的決定她都不會違背，只要庫洛洛想要的東西。其實庫洛洛真的是個很任性的人，會在想要的時候不擇手段，到手後又毫不在意地丟棄。
大家說他喜新厭舊。可是那是因為他不曾真正珍惜，因為世界上很少有讓他能夠珍惜的東西，所以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捨棄。
或者說，他只是純粹在享受這個想要與得到的過程。
可是即使是這樣，即使是這樣，鏡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因為這是庫洛洛喜歡的生存方式。
面前的少女哀傷地看著她，她說，「鏡，拜託你。」
她是神色哀戚，原本的快樂在這一刹那消失不見。
鏡知道她應該毫不猶豫地回答她，她應該說不可能。或者虛偽一點，說一句抱歉？大腦其實什麼也沒有考慮，只是在看到庫洛洛那樣似笑非笑的目光，一下子就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庫洛洛滅了窟盧塔族的歷史不會被改變，即使時間已經錯離了原本的軌跡。
一切都會和原本的歷史重合又分離，交錯出混亂的軌跡，在也辨不清原本的面目。她不知道如何去阻止。庫洛洛明知道的，他知道他在幹什麼，他也知道酷拉皮卡和秀蒂會找他報仇。
他甚至在故意挑撥他們的仇恨。
鏡不知道庫洛洛的目的。可是她很緊張，酷拉皮卡在漫畫裡甚至讓兩名團員死亡，封了庫洛洛的念。她不知道再加一個秀蒂，事情終究會演變成什麼模樣。即使此刻的酷拉皮卡終究太弱，而庫洛洛也早有準備，可是未來正是因為不可預知才讓人糾結其中。
她無法告訴庫洛洛漫畫的事，即使現在，她也不能告訴。庫洛洛那麼驕傲的人，他肯定不能接受自己的命運早就被安排好了軌跡的可能性。
這是庫洛洛的遊戲，所以她無法阻止，無法干預。
可是她可以陪伴。她不會讓蜘蛛有事的。
鏡不會知道，庫洛洛所有的理由，只是任性地給她一個完成願望的機會。即使這個願望，曾被她拋棄了。
秀蒂看著微閉合著嘴唇卻最終沒有說話的少女，忽然覺得全身被抽幹了氣力。就像當初她沒有考慮同鄉的情誼離開，少女又憑什麼來幫她。
或許穿越者都多少帶有對酷拉皮卡的好感，所以願意幫忙。可是鏡是不一樣的。她從沒把這裡當成漫畫，而是很認真的生活著，只在意庫洛洛的他，只會保護庫洛洛的利益。
她們都是自私地只想要保護自己最在意的東西。
她忽然想到更可怕的可能性，或許窟盧塔一族已經被滅了。可是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這樣，庫洛洛為什麼還沒有對他們動手？
那她是不是可以以為，窟盧塔族還是平安的？要殺了她和酷拉皮卡，很容易不是麼？可是庫洛洛沒有動手，那麼她是不是就可以以為，一切還沒那麼糟。
即使這麼多年來，她那麼努力，那麼拼命，可是念力的修行並不是靠這樣就可以的。
無論她多麼努力，她總是做不到和蜘蛛對抗。甚至穿越時，她得到的能力也只是她認為最妥善方便的能力。是的，她的能力就是逃跑。
她可以在遇到危險時自己或攜帶一個人逃跑。可是這個能力需要借助媒介，而庫洛洛也已經見過她的能力，她不容易得手了。
她穿越的時候以為萬無一失，她本來就沒有去改變一切的野心。可是她居然成了窟盧塔族的人，有了那麼溫暖的家，讓她眷戀地想要去永遠守護。
人都是很自私的，永遠只會想要去保護自己重要的東西。因為自己珍惜的東西，才是最珍貴的。
她的酷拉皮卡，比原著裡還要來的乾淨。他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仇恨，善良得就像一個天使。如果要阻止旅團，她不可以讓他動手。可是憑藉她一個人的力量，根本就無法動手。
她能合作的，只有西索。就如原著裡那樣，代替酷拉皮卡和他合作。即使代價慘重，出賣靈魂，她也在所不惜。
第二場考試很快就開始了。酷拉皮卡雖然疑惑姐姐突然間心事重重的樣子，可是太過純淨的他並不會聯想太多，很快就和小傑他們投入關於胃容量不合理的問題中。
下半場的壽司因為知道無人過關的緣故，鏡倒也悠閒的很，反而是庫洛洛饒有興致地研究起來。
鏡也召喚出菜譜來，本來是想友情贊助庫洛洛的，可是看到庫洛洛自信的模樣，鏡還是很識趣地在一旁比對著菜譜觀摩起來。
鏡正看的認真，突然發現他們旁邊就是伊爾謎。
「呦，奇犽哥哥。」鏡以俠客式面癱笑容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好吧，雖然那張臉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麽表情變化，不過他洩露出來的殺氣還是讓鏡覺得很有成就感。
「哢噠哢噠。」
如果她沒聽錯，他的聲音是疑惑？（你怎麼聽出了的？）鏡得意起來，頗有神棍的架勢，一副天機不可洩露的樣子。
伊爾謎看了不遠處的奇犽一眼，「不准告訴阿奇。」
「哦——奇犽啊∼」鏡故意拉長了音調。他忽然覺得其實奇犽也是很幸福的，即使最後一場考試裡他是慘了點。所以鏡十分意氣風發地許諾，「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等到我覺得時機適當的時候再告訴他的。」
三枚釘子毫不客氣地甩了過來。
雖然只是警告，伊爾謎卻是沒多少留手的，鏡輕巧地避開，閃到庫洛洛身邊。
庫洛洛有些無語地看了她一眼，抬頭看伊爾謎時又已是從容自信的王者模樣：「揍敵客家族是想要向旅團挑釁你麼？」
伊爾謎頓了一下，停下了手。他不得不承認，面前這個男人，即使是微笑著對他說出這句話，卻有讓人不可拒絕的意味。那種強勢的感覺，讓人完全信服他所說出來的話絕對是認真的。
這是一個威脅。用幻影旅團和揍敵客家的名義來的威脅。
庫洛洛的確是認真的，他的東西，誰也不能碰。
雖然是鏡先惹的麻煩，但蜘蛛本來就是胡作非為，只要想要這麼做就好。
「哢噠哢噠。」
鏡黑線。伊爾謎他這時候繼續這樣子的說話方式難道是為了惡搞麼？
很冷。
庫洛洛並沒有把做出來的壽司交上去，反而和鏡自己品嘗起來。他不認為考官那種狀態有誰的作品能夠合格。
好吧，鏡承認庫洛洛推測出來的都沒錯，材料和做法和菜譜上的也差不多，甚至魚也選擇了土腥味較淡的品種，但是並不是這樣就可以做出壽司來的。
鏡承認自己平時很懶，也不會賢慧到做飯給庫洛洛吃，但是庫洛洛也不比她好多少，他同樣也是廚房白癡來著。
幸虧本來就沒抱多大希望。
鏡品頭論足著，庫洛洛卻在看了鬼鬼祟祟離開的秀蒂一眼後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秀蒂猶豫著，終於還是來到溪邊。這裡，西索正獨自一個人坐著，他的旁邊是一盤打開的食物，氣氛有些壓抑。
很安靜。靜到周圍只有溪水緩緩流動以及林間動物的聲音。
這樣的靜對比著考試的喧囂詭異得讓人畏懼。她的本能告訴她，她的選擇也許是一場死亡。和蜘蛛為敵的恐懼緊緊攥住了她。
西索的喜怒無常也讓她害怕。庫洛洛已經知道了她，或許他只要同意和西索的戰鬥，西索就可以毫不猶豫地背叛她。
不，稱不上背叛。他們本來就只會是相互利用的關係。
發現了她的到來，西索回過頭看著她。他只是無聲的笑著，不如平時的張揚，是一種格外沉悶的詭異，像是早看透了她的目的，瞬間讓她覺得手腳冰涼。
她能感覺到心臟有力地跳動著，提醒著她她還活著的事實。
可是她告訴自己不可以退縮，一步一步，朝著那個平時避之唯恐不及的人走去。
悠于 2015-5-7 21:10
第四十三章
第二場因為無人通過的原因，考生的情緒們都很激動。好吧，已經可以說是暴動了。
西索也在這時候走了回來。他的目光觸及庫洛洛的時候微眯了下，兩個人都沒有避開，就那麼毫不掩飾地對上。
庫洛洛的眼睛裡有自信和了然，仿佛對西索的所為完全瞭解，又不在意的樣子。西索依舊饒有興致，他很想知道庫洛洛的計畫是怎樣的。這個人，看得到吃不到，果然讓他很鬱悶。
不過看著也很開心，起碼還有能讓他覺得值得期待的事情。
呵呵，他果然還是很喜歡見到庫洛洛的啊。
庫洛洛沒所謂，鏡卻被西索那種黏膩的目光看的起雞皮疙瘩。不得不說西索是成功的，他的面具不僅掩蓋了自己，還能讓人對於他內心的探測感到畏懼。
鏡不會畏懼什麼，但是她早已沒了瞭解他的心思。或者說多年以前他們的初次見面，西索還只是一個詭異卻讓人不自覺想要瞭解，甚至說會為他心疼的人，但是現在他無疑是讓人避之不及的。且不論他小丑的裝束，貌似太監的聲線，時刻蓬勃的殺氣，就只是他盯著人的眼神，總是會讓人覺得冰寒。
那樣的眼神，就像被毒蛇盯上一般，讓人覺得全身都不舒服。
由於尼特羅會長的干涉，考試內容改為了采蜘蛛蛋。
庫洛洛從頭到尾都沒有介入這場糾紛。其實鏡知道庫洛洛對於這樣的考試多是不屑的，他們會認為獵人考試危險是因為他們從沒在流星街生活過，那樣才是真正的生死一線。
對流星街出來的人來說，這個考試完全沒有什麼挑戰性。
上了飛艇以後，鏡就鑽到庫洛洛懷裡不出來了。她倒不會累啦，但是也絕不會有小傑和奇犽那樣的精神去探險。還是庫洛洛懷抱舒服一些。
她已經習慣貪戀庫洛洛的懷抱。一月份的天氣有點冷，只是這個世界好奇怪，似乎所有人都不會覺得冷一樣。可是鏡就是喜歡把自己層層包裹起來，然後縮進庫洛洛的懷抱裡。
庫洛洛對於她的慵懶似是無奈，用圍巾在她的脖子上裹了一圈，然後將她整個人攬進懷抱，頭就靠在她頸側柔軟的圍巾上輕輕磨蹭著。
鏡有些沒好氣。他難道是故意打擾她的麼？於是扯出圍巾的一邊在庫洛洛的脖子上也包繞了一圈。
周圍累的坐在地板上的考生看著表情不耐煩動作卻很溫柔的少女以及始終微笑著的男人，覺得身上一層一層的雞皮疙瘩。但是考慮到實力的差距，眾人還是沒說什麼，很識趣地各自躺下。
但是不識趣的人總是存在的。西索帶著他的標誌笑聲還是走了過來。
鏡一直不覺得自己很有耐性，並且在睡覺的時候尤其沒有。於是她直接操縱了紙頁攻擊西索。
現場有點慘。呃，是眾人有點慘。雷歐力看著他一向認為很柔弱的少女，懷疑自己是否幻視。他手裡還揪緊了酷拉皮卡的衣服，樣子似乎可以稱之為目瞪口呆。
酷拉皮卡很鬱悶地掰開他的手，可是臉上維持的笑容也是很無語的樣子。
眾人衡量了下西索的危險程度，結果是無人發出質疑聲。
可是西索卻完全沒有進入眾人的狀態，看著身上的傷口反而越加興奮開心。
他的眼神和庫洛洛交匯，其實他只是好奇那個少女的提議庫洛洛究竟知道多少。他只是在試探。
這件事相當的有趣。
其實秀蒂一直想要模擬友客鑫時酷拉皮卡的做法，畢竟那時他很成功。可是多了鏡這個知道劇情的人讓她手足無措起來。
她知道自己其實一點也不聰明，只能提前行動了。她現在甚至沒有小傑和奇犽的幫助。
她太傻了，只想著西索會幫她的忙，可是她早已失去了先機。西索等了那麼久，沒有把握是不會輕易暴露的。
他有足夠的耐心，如果秀蒂不能證明有合作的價值，他不會幫忙，甚至會隨時丟棄她。
畢竟他已經等待了那麼久。所以現在他更期待庫洛洛能帶給他怎樣的遊戲。
鏡很無奈，這個人，永遠是越是和他較真，他反而越興奮起來。但是她還沒忘記，他現在是庫洛洛的團員。
呵呵，所以他為了能夠決鬥還是要服從團長的命令的。
所以鏡無限委屈地看著庫洛洛，意圖非常明顯。
庫洛洛依舊很優雅，現在兩個人的樣子難道叫對望？庫洛洛明明知道她的意思的，居然故意不幫忙。鏡再次翻了個白眼，非常溫柔地說：「庫洛洛，我想睡了。」
恩，語氣非常溫柔，聲音非常討好，表現分滿分。（鏡已經完蛋了，居然這麼諂媚！）
庫洛洛看向西索，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鏡更加無語了。所以說庫洛洛這個人其實是非常孩子氣的。
終於送走了西索這尊大佛，鏡就坐在庫洛洛的腿上換了個姿勢想要睡覺，可是脖子一下子就被圍巾勒住了。
勒得有些緊的樣子讓人很不舒服。果然一條圍巾還要兩個人分享是不夠的，何況還是一條不怎麼長的圍巾。
「呵。」庫洛洛笑起來，也不在意自己脖子上被扯動的圍巾，眉眼裡沾染了笑意，把自己脖子上圈著的部分取下來幫鏡包繞起來。
鏡很喜歡庫洛洛的笑容。庫洛洛的笑容其實經常是暗含著意味不明的諷刺意味的，可是如果他真的笑了的話，仿佛就能掩蓋起所有的黑暗和瘋狂，眼底深深的，讓她覺得無限的安心。
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要相信他。因為庫洛洛總是那麼可靠，仿佛什麼也難不倒他一樣。
所以。
——庫洛洛，如果秀蒂和酷拉皮卡的事情只是你的一場遊戲的話，那麼我會陪著你一起玩下去。
不惜任何代價。
只要彼此相互依靠，沒有懷疑和試探。
可是現在是什麼狀況啊？庫洛洛這個傢伙不是應該繞圍巾麼，為什麼是把她整個人翻轉著圈圍上了圍巾的！她又不是玩具。
其實某些程度上，她的確很像庫洛洛的玩具。永遠不會膩的，最心愛的玩具。
愛情只是一場偶然。因為在他最荒涼的時刻恰好遇見了能讓他不寂寞的她，所以成全了彼此的在乎。
他不會去思考太多，只需要把握。無關是否是對的人，對的感情。
只是因為他，在乎了。
第四十四章
從飛艇上下來，就是第三場陷阱塔。所有人都在塔頂，研究著如何通向塔底。
秀蒂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即使是按照劇情她所應該做的，安慰奇犽的事情，她也失去了熱情。
是的，她是穿越者，她一直認為自己參加這個考試有多麼的重要。她認識了主角四人組，取得了他們的信任，她以為可以和小傑一樣，殺了考生的奇犽還需要她去安慰。
可是她此刻已經完全沒了做這些事的心情。
她靜靜地看著庫洛洛懷抱裡的鏡，更加煩躁起來。他想起西索回答的模棱兩可的承諾，就愈加不安。所以這一切在看到少女像只貓咪一樣窩在庫洛洛懷裡就更加惱恨起來。
她一直以來即使害怕著蜘蛛的滅族，也不曾感歎命運的不公平的。因為她從來也不曾被命運厚待過，所以她不相信。可是此刻她覺得鏡要比她幸運。
或許以前她認為和庫洛洛在一起是鏡的不幸。畢竟庫洛洛是那麼危險的人，可是她此刻竟然會感覺到他們兩人彼此相伴的那種彼此需要的的氣氛，這讓她覺得鏡比她幸運。
那個男人，為什麼在殺了那麼多人之後，還能這麼快樂。
至少他不像原著裡她看到的只有純粹的黑暗，對世界的冷漠。可是這一切讓她覺得刺眼。憑什麼他滿身的罪惡現在卻讓人覺得他抱著少女心情的輕鬆的。
那種微妙的幸福感讓她覺得想要摧毀。
秀蒂就那樣直直地看著兩人，然後微笑著喚鏡的名字。
鏡疑惑地抬頭，不知道這一路來都和她充當不認識的樣子的人為什麼突然又主動親近起她來。
「很久沒見了。」秀蒂平靜地說著，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速度是多麼的劇烈著，「我的同鄉。」
鏡還在疑惑著，倒是酷拉皮卡奇怪地問道：「鏡也是窟盧塔族的人？」
秀蒂在聽到酷拉皮卡的話後才猛地一激靈，知道自己在一時衝動下究竟犯了怎樣愚蠢的錯誤。她太衝動了，如果連原著裡應該存活下來的酷拉皮卡也因為她而死掉，要她情何以堪？
她的視線一下子投到庫洛洛臉上，發現他此刻也看著她，顯然對於她的話饒有興致。庫洛洛不知道鏡是穿越者，她突然覺得自己把握了什麼。既然庫洛洛在乎鏡，他一定想要從她這裡知道鏡的過去。
或許這就是她的籌碼。秀蒂對酷拉皮卡解釋：「鏡怎麼可能是窟盧塔族的人，只是我恰巧知道她的過去呢。」說完意有所指地看了庫洛洛一眼。
「哦？」讓鏡意外的是庫洛洛竟然介面。
「想必鏡也是瞞著庫洛洛先生的，我就不能洩露了。」秀蒂表示遺憾地說。
「這樣子麼。」庫洛洛也表現得紳士十足，「那我就不難為秀蒂了。」
鏡並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可是她的過去，庫洛洛從來沒有追問。她一直認為這對庫洛洛來說不重要的，而且哥哥也不在了。
她不知道哥哥究竟在什麼地方，或者從此消失了，或許他正在重新融合自然的力量等待重新恢復。可是誰又知道呢。
她其實很在意哥哥的，只是她無法責怪庫洛洛。
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可是庫洛洛現在又是什麼意思呢？秀蒂即使是她的同類，也不可能瞭解她的過去啊。或者是她們這一類精靈的秘密？
鏡沒有把握，可是庫洛洛身上開始彌散的危險氣息讓她覺得不安。
千萬不要再發生什麼事情了。
庫洛洛找到一個兩人共同通關的同道就和鏡跳了下去。
逆流的風吹在臉上，揚起了她很長的黑髮。她抬起頭，庫洛洛正幫她整理著長髮。看到鏡流墨般的的眼瞳凝著自己，他的手頓了一下，便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就像安撫一個小孩子一般。
鏡並沒有表示，只是安靜地看著庫洛洛，似乎想要從他的表情中窺伺出一絲痕跡。可是從來這樣都是不行的不是麼？庫洛洛的表情永遠代表不了他的心情。
庫洛洛將她從懷抱裡放下，牽住她的手，「走吧。」
鏡沒有說什麼，只是就那樣跟著庫洛洛。周圍很安靜。這樣的安靜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鏡知道這裡的機關不可能對他們有任何的威脅。她知道他們輕易就可以過關，可是她就是那樣覺得了。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她困惑地望著周圍。平常到比不上他們到過的任何一個遺跡，她知道沒有任何危險。
「庫洛洛究竟想要做什麼？」她終於還是問了出口。她從來都不問的，她從來都只是相信著庫洛洛就堅持了下來。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庫洛洛的表現很不一樣。她知道一定是有原因的，即使遇到再怎麼可怕的挑戰，庫洛洛也從來都是毫不在意的，這次真的不一樣了。
她隱約地覺得，和她有關。
如果庫洛洛是因為和她有關的事情，又為什麼要瞞著她。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更加的難過，總覺得庫洛洛在算計她一樣。
她不介意被庫洛洛算計，可是她不喜歡庫洛洛這樣的心情。
「鏡覺得我在做什麼？」庫洛洛說著，似乎自己也開始了思考，「我什麼也不做，只是等待著本來應該發生的事。」
鏡還是不解，反復思考著庫洛洛的話。
他們只是慢慢地如散步一般地走著，任一些小暗箭劃過他們頭上，插入另一邊的石塊上。或者是一些機關被引發，被他們輕巧地避開。
這一路對他們來說，就如散步著一樣。
鏡忽然有些生氣。就站在原地不動了。
「怎麼了？」
鏡也不回答，還是站著不動。
庫洛洛似乎有些無奈，牽著的手微微用力，「走了。」
「……」鏡也同樣用力，扯住手臂，依然不肯前進。
庫洛洛眼神幽深幽深的，口氣卻放軟了下來，用另一隻手安撫地摸著她的頭：「怎麽了？」見她不回答，庫洛洛輕輕地笑開，「好了，不走了。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
庫洛洛完全不打算告訴她。鏡知道，他總是喜歡用哄小孩子一樣哄著她。
鏡忽然覺得心痛得厲害。
第四十五章
「鏡還想呆在這兒多久？」
「……」
「到旁邊坐下好了，鏡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
鏡不知道庫洛洛為什麼可以那麼平靜地問她。
心痛只需要一刹那的時間，只有一點微妙的催化，心裡就像破開一個洞口，慌亂起來。
她就那樣沉默著在陷阱塔里，庫洛洛很好看的大手還包裹著她的手。他的手掌帶著薄薄的繭，溫溫的觸覺是那樣真實的存在著。可是明明那麼真實的觸感，她卻漸漸不確定起來。
她知道無論如何她都不會離開庫洛洛，她知道自己其實很莫名其妙。可是她生氣了。
雖然她總是那麼乖巧地聽著庫洛洛的話，雖然從來似乎總是庫洛洛掌握著主動權，可是她真的生氣了。
雖然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原因，但是她的確也是會生氣的。
從以前開始她就知道自己是個很情緒化的人。可是現在她回想過去，那些記憶中很久遠的過去，那時庫洛洛只有四歲的時候。
好吧，從庫洛洛四歲開始，就是以她為跟班開頭的。
原來她真的是從一開始就被庫洛洛吃的死死的。
她突然想起很久遠的日子裡，飛坦說的話。他說她的心裡眼裡，全都寫著庫洛洛。
因為這樣，所以即使是飛坦，或是後來遇到的諾衡，所有人從來都把她看的透徹，沒有想過去爭取她。
庫洛洛拉著鏡往牆壁邊走。他的表情沒有一絲的變化，就如她真的只是小孩子鬧彆扭一樣。
鏡忽然知道自己為什麼生氣了。庫洛洛有事瞞著她，卻又那樣成竹在胸的樣子，似乎一切都有了既定的軌跡，而她必然會按照他設定的路線走下去一樣。
就好像自己是他那些她無數次見過的獵物一樣。按照他所謀劃的一樣，走向毀滅。
其實只要庫洛洛告訴她一點點，只要一點點什麼，她也能安心接受。可是庫洛洛什麼也不說，帶著他獵取物品時的笑容來參與這個獵人考試。
這樣的庫洛洛讓她覺得很生氣。她看不透的庫洛洛讓她覺得很生氣。
可是也僅僅是生氣了。
她的確被庫洛洛吃的死死的。
庫洛洛就那樣半倚著牆壁看著她，黑色的休閒服剪裁合體，顯得身形挺拔而隨性。
他的嘴角輕輕勾起，他的眉眼帶著笑意，可是他黑色的雙瞳裡卻諱莫如深，沒有平素看著她時幽幽的光亮。
鏡不知道他憑什麼也彆扭起來。可是她心裡還是有欣喜的感覺慢慢地蔓延開，很開心。心裡想起的句式是，庫洛洛終於也不開心了嘛。
對啊，憑什麼就她一個人被吃的死死的，憑什麼？
庫洛洛的眼睛開始向天花板移動。
「很奇怪。」庫洛洛捂唇似是思考起來。他似乎因為遇上什麼奇怪的事而顯得有些開心，就像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一下子拉過鏡的手，說道，「跟我來。」
鏡被拉著前進起來，腳步在還沒反應過來時無意識地跟隨著庫洛洛，然後在反應過來後沮喪起來。她的臉瞬間都糾結了起來。喂喂喂！她還在生氣呢！怎麼可以這麼偷換命題啊？
可是庫洛洛專注地研究著，拉著鏡完全不理會她的無聲抗議。
待庫洛洛停下來，鏡早已醞釀好了情緒，再次冷下了一張臉。她記得，她還在生氣。
庫洛洛將她拉到面前，讓她看著牆壁。鏡也不說什麼，就那麼看著，一臉的疑惑。
「看仔細。」庫洛洛看著她，「這是我們剛剛停留的地方。」
「回到原地了？」鏡眼睛也張大了，覺得很是奇怪。
「看來我們被困住了呢。」庫洛洛無辜地看著她。
鏡把探出的身體收回來，一下子就收拾了疑惑的神色。她知道庫洛洛一定會有辦法解決，他現在根本就是在轉移注意力。
氣氛再次冷淡下來。
鏡也不一直留在原地了，就那樣沉默地跟在庫洛洛身後。
庫洛洛看著鏡的表情有些無語。也許太熟悉了也有壞處，那就是很不好忽悠。
鏡猜測的沒錯，在庫洛洛的帶領下，他們很輕易地走出來迷宮。
不過因為鏡的耽擱，到達塔底時西索，伊爾謎以及半藏都已經在了。
「庫洛洛和小鏡鏡啊∼要一起玩麼？」西索晃了晃手中的牌，笑容很甜膩。
半藏縮瑟了一下，立即閃一邊去了。
「好啊。」在庫洛洛回答前，鏡一下子就同意了，想甩開庫洛洛的手走過去。讓她驚詫的是庫洛洛瞬間抓緊了她的手，讓她原本的打算沒有成功。
庫洛洛似是也只是下意識的行為，連他也沒預料到自己會突然攥緊了她的手，所以看到鏡驚詫回頭的眼神，微闔了眼簾低低笑開，「一起吧。」
鏡很快就為自己答應一起玩牌懺悔了。這個姓名為西索，小丑裝魔術師的果農無時無刻不對著她無比詭異且不會好意地笑著，讓她從心裡把自己鄙視了無數遍。
話說就算想要賭氣也沒必要招惹上西索吧？還是庫洛洛的錯，他不加入西索會這麼興奮麼？答案是不會。西索不這麼興奮她會這麼淒慘麼？答案依然是不會。
這就是那個啥來著，衝動的懲罰？
果然庫洛洛很可惡。
「小鏡鏡很不專心呢……」西索甜膩度升級地對鏡說道。
鏡很想狠狠地瞪過去，可是看到西索興致盎然的模樣又害怕被扣上對他放電的名頭，所以不得不忍下來。話說她剛才拒絕玩雙扣的提議？和庫洛洛做對家起碼現在不至於這麼悲慘吧？
起碼庫洛洛現在自保的很好。
其實大家心知肚明，鏡的好牌運全是因為她的能力的原因，可是顯然沒人在意這一點。
可是鏡很在意，她難道真的是贏的最多的那一個麼？為什麼覺得自己一臉倒楣？
似乎是因為秀蒂的原因，主角四人組和秀蒂並不如原著一般姍姍來遲。雖然鏡不感到意外，但是不想繼續的她正好逮到機會和西索提議：「你的小果實可是完好無損地回來了。不去慰問一下？」
「小鏡鏡可真關心我啊∼」西索作西子捧心狀，「真是感動呢∼」
鏡這次很乾脆地拋下他們走了。
走向奇犽和小傑的路異常的暢通無阻。鏡更加鬱悶了，為什麼她得到了和西索一樣的待遇？她好歹還長的清純可愛的。（那還是有夫之婦呢。）
不同於之前總是有所畏懼的模樣，這次秀蒂坦然了很多，似是認定了自己有籌碼般。
鏡看到她和西索交換了一個眼神，卻也不再多問。西索的那個目光，顯然是當著庫洛洛的面有意為之的，可是究竟是什麼原因，讓秀蒂會去惹上西索，又是什麼讓她相信西索？
庫洛洛瞞著的必定是和秀蒂有關。秀蒂是她的同族，那麼和哥哥有關麼？
或者，哥哥還在。
悠于 2015-5-7 21:10
第四十六章
出了陷阱塔，考生很快被送到了考試所在的島嶼。
這一關是獵捕。考官一宣佈考試規則，眾人就開始相互猜疑起來，暗自防備的樣子。
人類總是這樣的，在涉及自己自身利益的時候，就格外的冷漠猜忌。只想要保住自己。
雖然一早知道考試內容，可是看著手中的80號鏡還是怎麼也想不起來是誰。但是她也覺得也沒必要求助庫洛洛就是了，畢竟也獵取三個人對於她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可是她沒料到秀蒂會找她。
在島上的第三天，秀蒂來找她。
可是庫洛洛並沒有什麼反應。鏡反正也在生氣中，所以就算庫洛洛有什麼表示她反而更加願意去吧。
被帶到一個安靜的地方，秀蒂說她有事要告訴她，關於過去。
一瞬間，鏡真的以為有了哥哥的消息。可是她得到的是完全陌生的消息，地球，穿越，三大美色。
她所知道的，竟然只是純粹的漫畫。
原來，她們從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一下子覺得很失望，找到哥哥的希望也一下子落了空，連秀蒂突然找她也讓她覺得奇異起來。
「你的目的。」鏡讓自己冷靜下來，看著秀蒂神色冷漠。可是她還來不及聽秀蒂的解釋，就感覺到了庫洛洛不同尋常的念力波動。
庫洛洛出事了？
一下子，什麼生氣，不理庫洛洛的決定都被她拋到腦後，瞬間就想移動到了庫洛洛身邊。
可是秀蒂攔著她了。
「這就是你的目的麼？」鏡問。
「沒有。」秀蒂似乎有些猶豫，終於還是定了定神，「我話還沒說完。」
「沒必要了。」鏡甩脫她的手，一下子就憑空消失在了原地。不論什麼事，她現在只想要到庫洛洛的身邊。
秀蒂目瞪口呆。她怎麼也沒想到鏡會瞬移類的能力，這一切都不在計畫裡，她慌亂起來。
看到鏡突然出現，西索不由得笑咧開了嘴：「真遺憾啊……」
西索早知道她會出現的，他知道她是盜賊的秘笈，她隨時可以出現在庫洛洛身邊，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挑這個時候動手。
她以為是秀蒂騙了她，其實是庫洛洛騙了她。
庫洛洛想要殺了秀蒂。而且必須是她動手。
鏡只能聯想到這個。她看著庫洛洛，連氣都已經生不起來了。她不明白為什麼，庫洛洛的理由，庫洛洛的想法她全都不知道。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曾說過讓庫洛洛殺了酷拉皮卡。
她想起四年前見到秀蒂時庫洛洛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突然覺得手腳發冷。
他只是想讓她殺死酷拉皮卡和秀蒂而已。鏡淡淡地笑，眼睛轉移到陰影處隱藏的人那裡。
秀蒂。她果然還是跟了過來。
她突然覺得秀蒂好傻。她明知道的，西索不可信，為什麼還要和他合作。她不知道鏡是盜賊的秘笈，可是西索知道，他知道無法分開他們兩個，他就無法和庫洛洛戰鬥。可是鏡隨時可以到達庫洛洛的身邊，所以西索從來就沒指望過秀蒂的計策能成功，可是即使是這樣，他卻從來不提醒秀蒂。
或者說西索只是在挑撥她和庫洛洛而已。
她閉上眼。無數的紙頁向秀蒂隱藏的方向飛過去。
——庫洛洛，如果說滿足你的願望我無所謂的話，當這一切也用算計來達到的話，我是在意的。
鏡用了最快的速度，最充沛的靈力去攻擊秀蒂。她甚至不用看，就知道了她的死亡。
可是她睜開眼睛時，卻看見了酷拉皮卡，他的眼睛死死盯著秀蒂的方向，向來純澈的眼睛變成了刺目的紅。
「姐，姐姐……」他的聲音嘶啞無比，如被割破了般，完全沒有之前的悅耳。
「鏡？」她認得那個武器是鏡的，她就是用它們對付西索的。
「……」
「鏡？」
「……」
酷拉皮卡不斷地喘息著，似乎不能負荷，「姐姐……是你殺的？」
「恩。」鏡直直地看向酷拉皮卡，眼睛裡無悲無喜。
酷拉皮卡不可置信地張大了眼睛，大口地吸氣著，他的眼睛已經紅到滴血，理智完全已經崩潰了。
「為什麼？」他聲嘶力竭地大吼，「明明大家都是朋友的。」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鏡，眼睛裡流下了淚水，「為什麼，明明之前大家在一起，還是很開心的。」
鏡歪著頭看他，「我也不知道呢。因為庫洛洛想要殺，所以就殺吧。」鏡沒有給酷拉皮卡繼續質問的機會，就那樣割破了他的喉嚨。
「我以前……看過很多人死掉……殺死過很多人……」鏡的聲音溫溫軟軟的，沒有看一眼被殺死的少年。
橙紅的夕陽已經漸漸不再灼人，那些層層疊疊的樹影也被無限拉長了，那感覺寧靜安詳……如果在這樣的地方死去，秀蒂也許也是解脫的吧。
「和庫洛洛在一起，總是見到很多的死亡。」
因為鏡很相信庫洛洛。
最開始，庫洛洛教會她的，就是冷漠地殺戮。
庫洛洛的眼神淡淡的，看著低語著的少女。然後走近她，將她攬進懷抱裡。
一滴水，落在他的肩上。透過衣服漸漸下落，熨燙了他的皮膚。
庫洛洛環抱鏡的手僵了一下。他俯下身體看著少女的臉，被他抱著的鏡也直直地看著他，她的眼眸依舊清澈，只是眼淚無聲地流著。
庫洛洛突然覺得早已沉澱的冷靜，感情全部洶湧翻滾起來。
身體裡某個角落因為少女無聲的眼淚而叫囂得厲害。
「……我一直都只相信庫洛洛的。」鏡的聲音終於不可避免的帶上了哭腔，雖然極力隱忍著，「因為庫洛洛……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以為我們……彼此相信的……」 她的聲音開始破碎起來，眼淚不可抑制地砸落，「可是……」
心再次痛起來，帶動著眼淚掉落。
「庫洛洛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鏡拼命地想要微笑來詮釋那時的感覺，「是庫洛洛說要永遠在一起的……」
可能是因為哭的厲害的緣故，鏡的聲音顫抖起來，連身體也因為急劇的喘氣而晃動起來，「我以為庫洛洛那是承諾了我要彼此相信依賴的……」
「你早知道秀蒂不是我的同類的。」
她的眼瞳因為沾滿了淚水的緣故，顯得更加純粹清澈起來：「為什麼……」
庫洛洛，為什麼。
第四十七章
「庫洛洛想要殺的人已經死了……」鏡看著完全隱沒在天邊的夕陽，眼神淡淡的寂然，淚痕也也風乾，「這樣就夠了。」
鏡撇過頭看著庫洛洛。
……已經終結了吧。
把妨礙者全部殺死，把他想要消失的人全部殺死，這才是庫洛洛，幻影旅團的團長的作風……不管她如何難過，庫洛洛永遠都是冷靜的，她只是傻傻地追隨著他。
這樣的事情永遠都不會終結。
鏡攥緊了自己的手，一直以來，庫洛洛都是把她當成自己的私有的資產，除了他，誰也不能碰，誰也不能傷害。可是他自己就可以完全不在意了麼？
因為庫洛洛永遠只會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心裡好像裂開了一個巨大的黑洞，仿佛要吞噬一切，連她自己也要吞噬了一樣。
冷靜，殘忍……
庫洛洛總是這樣的。這次的事結束了，還會有下次……
流血，殺戮，隱瞞，利用……庫洛洛沉醉那種生死一線的快樂……
庫洛洛微笑著，他總是習慣隱藏起所有的情緒。他的外表看起來那樣的知性俊美，他的舉止永遠優雅理性，可是他看著目光甚至有些渙散的少女感覺情緒漸漸地脫離掌握，理智告訴他冷靜下來，他知道他需要安撫少女，就像所有時候那樣溫柔地安慰她。
即使他永遠笑得溫柔，可是他溫柔的笑容也是冷漠的。可是他知道他對少女笑的時候，是真的溫柔著的。
可是他現在不知道如何告訴她。因為這一切，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
可是鏡很傷心。
該怎麼做？
他不喜歡欺騙她。
天色漸漸地暗下來，西索早已離開，他離開的腳步很輕，笑容一場詭譎。
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們站在昏暗裡，光影裡她的臉斑駁交錯，映出淡淡的柔軟和空茫。
庫洛洛靜靜地看著少女，因為原本的姿勢，他的身體還半環繞著她。她的目光依舊渙散地投放在遠方，他不知道她在看什麼，或者什麼也沒看。可是他什麼也沒說，他在等待著她理清自己的思緒。
庫洛洛淡淡地看著她，他總是這樣，他什麼也不想問她。
從來，他都不會問她。他不擅長被動詢問，如果她不告訴他的事，他會用自己的方法獲知。所以現在他也沒有問。
他們這樣安靜了很久。間或聽到少女的低語，他就伸手細細地摸她的頭。他的眼睛幽幽暗暗，他的外表高貴中帶著淡淡的神秘，他的眼睛永遠是黑暗中帶著淡淡的殘忍。
「庫洛洛。」
「我在。」
「庫洛洛的心中永遠有個洞，所以總是想要得到很多的東西。可是因為我是盜賊的秘笈，所以我是庫洛洛最先得到的東西。庫洛洛總是把我當成自己的所有物一樣的。」
庫洛洛的動作一頓，他看見少女垂著頭，淡淡地陳述：「庫洛洛的心比誰都累，比誰都冷漠麻木，可是也是這樣的庫洛洛讓我覺得好寂寞，好想陪伴著。」少女頓了一頓，「所以即使後來覺得庫洛洛好陌生，我也想要在庫洛洛身邊，因為不僅是因為庫洛洛要我在你的身邊，還因為，我自己一直都想要留在庫洛洛的身邊呢。」
「因為我那樣的喜歡庫洛洛。」
「可是庫洛洛不懂得愛的。因為庫洛洛一開始的生命裡就沒有愛，所以庫洛洛不懂得愛。」庫洛洛一直喜歡她，可是他的喜歡就像小孩子擁有了屬於自己的東西一樣。「可是不管庫洛洛是怎樣的理由，怎樣的感情，我都想要留在庫洛洛的身邊。」
庫洛洛只是享受著這個擁有的感覺而已，這樣完全佔有她一樣東西的感覺。
而恰好她是能讓他有擁有的感覺的人，這樣的感覺讓庫洛洛感到很愉悅。
「可是庫洛洛想要我殺了酷拉皮卡和秀蒂，讓我覺得好難過。」鏡感覺自己的心裡依然在發疼，「因為庫洛洛依然像要獨佔心愛的玩具般的做法，讓我覺得不管發生了什麼，庫洛洛也總是不在意我的感受。」因為庫洛洛根本不懂得如何愛人，所以總是用自己覺得理所當然的方法。
這樣的庫洛洛，讓他覺得離自己好遙遠。
她怕這樣的獨佔欲，當哪天他不在需要他來填補自己的洞，她就會被捨棄。
她一直最在意的是，庫洛洛沒有在意的東西。
因為她害怕被他放棄，更怕自己永遠只是他的附屬品。
她希望自己是可以和庫洛洛比肩的，站在一起。
「所以庫洛洛，我們分開行動吧。」她不是現在才如此難過的，因為一直以來她總是貪心地想要庫洛洛學會愛她。
「好。」庫洛洛冷靜地給出最好的解決方法。
庫洛洛的口氣，怪怪的。可是鏡沒有發現，她轉身想要邁開步伐，要暫時好好冷靜。她隱忍了好久，一直不知道如何去解決。是的，她只是想要暫時冷靜一下，即使是這樣，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庫洛洛真正地分開。
「鏡。」庫洛洛卻突然喊她，原本邁開的步伐踉蹌了一下，重重地跌進庫洛洛的懷抱，然後唇上傳來了熟悉的溫暖觸感。
這個吻很淺很快，快到鏡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結束。
鏡有些楞楞的，下意識地抬眼看向庫洛洛。
庫洛洛看著她微笑，他的笑依然很溫柔，這次卻沒有達到眼睛。
「鏡對我來說很重要。」庫洛洛溫溫地說，「所以在我發現鏡心裡有我不知道的事的時候，就已經打算殺了他們。」他沒有想過鏡會因此難過的，因為一開始要殺酷拉皮卡的，就是鏡。
鏡就那樣看著庫洛洛，黑暗的庫洛洛。
一直都把她當作私有財產的庫洛洛。有很多收藏品的庫洛洛。隨時會拋棄收藏品的庫洛洛。
庫洛洛也看著鏡。
庫洛洛後來想，或許是因為那太過蒼白的四年，所以心裡的洞披上冷靜的外衣瘋狂地汲取。鏡是能填補他心的人。
任何人也無法替代。
庫洛洛摸摸她的頭髮，「如果鏡離開我，我可能寧願殺了鏡呢。」他的語氣依然很溫柔，帶著危險黑暗氣息的溫柔，「所以，鏡千萬要好好想想。」
第四十八章
鏡遇到小傑的時候正是在島上的第七天，和庫洛洛分開的第三天。
西索在看到她獨自一個人時，笑得有些陰謀得逞的詭異。
小傑因為酷拉皮卡和秀蒂的死亡情緒很低落。鏡沒有看到庫洛洛，她知道庫洛洛也不在意這個考試，可是他走了。
「庫洛洛哥哥呢？」小傑的眼睛依然堅定而純澈，即使因為酷拉皮卡的事情而蒙上了一層傷心，依然無損他的光芒。他看到庫洛洛的消失，聯想到酷拉皮卡的事情，不由擔心起來。
可是鏡看著他那樣真摯的眼神，忽然就想起了庫洛洛那樣純黑的，讓人看不透的雙眼。
她一下子突然覺得有些厭惡。
她一直以來對任何人都是很平和的，她從不會因為誰的本性怎麼樣而厭惡，因為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可是鏡竟然會產生這樣的情緒。
對於這場考試，她覺得失去了所有興趣。
她想要轉身離開。小傑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失落中的他也沒有再多注意。
奇犽卻注意到了。那一刹那間鏡眼中閃過的厭惡。
那個總是淺淡的少女眼中的厭惡，這是多麼奇異的事，更何況物件還是小傑。奇犽覺得自己看錯了，因為少女很快恢復了平和，可是她的平和卻讓人覺得有些可怕，那樣的平和更像一種空白，因為即使是很久以前遇見的她，也不會有這麼空洞無意義的眼神。
少女是他殺手生涯裡認識的少有的人之一。在他的生活裡，重心永遠是訓練，接觸的總是對於他給予了厚望的家人和僕人。
所以當他和少女生活在一起的時候，其實他很鄙夷。那樣柔弱的少女，甚至只要隨手就能殺死。
在家族的教育中，他是看不起弱者的。
可是那樣的柔弱很陌生，陌生總是會讓人好奇的。他看著少女每天很普通地生活著，單調重複著每天做的事。他想原來普通人的生活就是這樣麼？
可是他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這種感覺會演變成在乎的情緒。
也許是因為她是他為數不多接觸的人的原因，因為他接觸到的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他接近一個人，只會是因為他是目標而已。
他是殺手，擁有殺手的冷靜多疑。可是少女也是他的朋友吧，雖然他肯定不會承認。更不會接受自己有雛鳥情節的論斷，怎麼可能因為他是他第一個接觸到的普通人，沒有牽繫到利益的人，所以就不知不覺在乎了。
「你怎麼回事啊，難道那個叫庫洛洛的也死了？」他有些煩躁，開口就莫名地惡劣起來。
他看到少女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閃過幽光，柔柔的，竟然沒有生氣的情緒。她說，「庫洛洛走了呢。」她的聲音淺淺淡淡的，卻讓他突然就不知道這麼接下去。
「呐，奇犽。」少女突然又看向他，「歷史已經偏離軌跡了，所以要勇敢啊。」即使他的家族再奇特，等到小傑王子去救出公主，結局也會是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因為小傑就像能創造童話的人。
這句話似乎是對他說的，又似乎只是少女低喃著對自己的勸解，所以奇犽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而另一邊，庫洛洛已經離開了獵人考試會場。
他皺著眉頭，少有的覺得心情煩躁，沒了掠奪的興趣。
他此刻心裡無比清晰地傳遞著他的惡劣心情。他對這個認知感動頭疼。暫時離開是最好的解決方法，而少女也需要冷靜。他心裡反復地提醒著自己。
可是他發現鏡的每個表情湧進了腦海裡，讓他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
可是他知道他按耐不住地想要見到她。
他已經習慣了理性思維的大腦正在按耐不住地思念著少女。這樣子讓他想起失去她消息的那些時候，他以為自己被思念折磨是因為他無法掌控少女的行蹤，對於自己物品沒有掌控絕對所屬權的鬱結。
藍色的耳環還在散發著幽光，他閉上眼就可以感應到少女的位置，只是他依然本能地想要見到她。
他忽然覺得每次面對著少女，都有一種蔓延到全身的溫暖感覺包裹著他。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棄她吧，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少女是他的幸福。
可是簡單地分離過後，無法習慣的自己卻格外地可笑。
他沒想到這麼短暫的分離也讓他如此地空虛。想要碰到她的手，想要感受她的溫度，想要看她快樂的表情。
可是大腦裡徘徊的，最後的畫面，卻是少女看著遠方，目光空洞的樣子。
如果說當初因為在他對少女的興趣達到飽和的時候失去了她，那麼相處了那麼久的日子，卻依然想要永遠相守的情緒是為了什麼？
他不想看到少女低落空洞的表情，所以獨自離開。可是現在他卻又想要把少女帶到身邊，哪怕她依然傷心。
他為自己這樣的想法感到厭惡。一種黑暗的自我厭惡感。
可是相比於自我厭惡，他卻更加希望重新見到少女。
他會厭惡少女心裡還有很在意的東西，甚至在意的程度超過了他。所以他要她親手毀滅這樣的在乎。
可是想到少女傷心的臉他又思考起這樣做的必要。
這樣的思維陷阱絲毫沒有突破口，卻讓理智的他越來越焦灼起來。他覺得危險，卻又隱隱複雜難測。
他就像一個初戀的少年一樣，拿自己的情緒毫無辦法。
他走進他們最後居住的房子。
他邊思考著就倒入了大床上，樣子有些疲憊。他摸索著把被子拉扯過去掩蓋在身上，突然覺得還能感受到鏡熟悉的味道。他想起他們最後離開時少女是一直想要賴床的。
他的記憶在這個時候又格外好起來，甚至能記起少女每一個微笑臉上的紋絡。
他抱著被子把臉深深地埋進去，柔柔軟軟中隱隱約約感覺著少女熟悉的氣息，他只想要擁抱她，親吻她，觸碰到她。
他的眼睛還睜著，閃著幽幽暗暗的光亮。
他想這次少女回來後，就再也不許她離開了。
悠于 2015-5-7 21:13
第四十九章
鏡沒有離開考場，可是這個考試對於她早已失去了所有意義。她只是想不到離開這裡，她到底可以到哪裡。
她一直寂靜地一個人，在所有人都沖到圖書館的時候，她也只是冷漠地一個人。
鏡不是這樣的。即使是融合了書靈的記憶，她也只是安靜了幾分，可是她依然是鏡，調皮活力的鏡。
【庫洛洛，我後悔了。
怎麼辦，我後悔了。】
為什麼會想逃開，既然是因為害怕被拋棄，為什麼又要自己捨棄？
庫洛洛的本性，她不是早就比任何人都清楚麼？
她喜歡的從來是就是庫洛洛這個人，即使是怎麼樣，她都不會因此不喜歡他。
被捨棄又怎麼樣，現在庫洛洛還是想要和她在一起的。
她想著這些，邁步離開會場。她就這樣，一直想，一直走。她的腳步很慢，就算她緩慢跳躍的思緒。
一月份的天氣很冷，她的圍巾一直帶著，鬆鬆垮垮的，她甚至忘記了緊一緊。她的頭髮很長，綿延的黑色，可是她的臉在風中卻有些蒼白。
《小王子》裡說，如果你馴養了我，你對我來說就是不一樣的。
所以她是被庫洛洛馴養的吧，再也不想要離開。
她一直往外面走，她的手還攥緊了衣袖，連她自己也沒發覺她的衣服早已被攥的發皺。
感覺到殺氣的時候，鏡終於回過神來。也許是一直在庫洛洛身邊的原因，她總是會在感覺到殺氣的第一時間防備起來。
她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粉紅色長髮的高挑少女遠遠地和她對峙著。她金色的細長鳳眼泛著幽光，看起來漠然卻又決絕。她的目光落在鏡身上的時候，滿滿的都是瘋狂的仇恨。
風靈。
鏡不知道為什麼會遇見她。風靈，記憶中好久遠的名字。那個喜歡了哥哥幾百年的激烈女子，那個敢愛敢恨，卻為了哥哥無計可施的女子。
鏡沒有開口，她猜想風靈來找她，只會是哥哥的事吧。
哥哥死了。
哥哥死了，風靈一定是最難過的吧。那樣把哥哥刻入生命的愛情，可是卻因為哥哥的冷漠疏離而枯萎。如今，哥哥不在了，她一定比誰都難過吧。
「書。」風靈的臉上依然優雅地保持著微笑，可是她的聲音很冰涼。「我該慶倖麼？終於等到你獨自一個人的時候。」
「你一直都在跟著我？」鏡微微訝異。
「呵呵。」風靈的笑容充滿了諷刺，「那個男人太可怕，我沒有把握就不會嘗試。不過解決了你，他我也不會放過的。」
「告訴我。」鏡看著她，「在秀蒂的事情上，你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
「也沒有怎麼樣。」風靈滿不在乎的笑著，「我只不過不小心讓他知道了你來自異空間，你和窟盧塔族的秀蒂都是呢。哦，還有，你的世界是他無論如何也到達不了的呢，即使是那個什麼‘魂之鎖鏈’。」
鏡原本抓住衣服的手又緊了幾分。
「你是為了哥哥麼。哥哥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你問我？不是你害死他的麼？你知道我找了多久才找到他的魂魄，可是那抹魂魄，居然連靈元都消失了，我救不了他！」
「對不起。」
「你和我說對不起？呵呵。」風靈開始操縱空氣中的風元素，聲音聲嘶力竭，「我想要的是他的對不起啊——我一直希望著的，希望他對我說對不起，說他其實在意我的。不一定要愛的，只要他在意我。可是……可是他只在意你……」
風開始猛烈起來。
「是你厭惡這個世界，是你自己想要死，遭天劫的也是你！可是你以為你是怎麼活下來的？他的力量，他的力量一直都用在了你的身上……」
風靈想起音在明知書靈已經失去所有關於他的記憶時，依然義無反顧地耗盡心力去救她。
她想起那個不歡而散的對話。
「音，你還是要這麼做麼？」
「你知道的。」
「我還以為你會再抹她的記憶一次。」
「沒有力量的她，如果沒有可執著的人和事，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乾脆把她帶回去！」
「書太虛弱，承受不了時空的阻力。」
「永遠，永遠都是書！你把她封印在人類的身體又怎樣，她不會記得你了……」
「夠了，不要逼我殺了你。」
永遠都是對她那麼絕情。
所以他本來就該死，可是他怎麼可以在還沒開始懺悔，就已經死了。
她一直在等他懺悔，等他在意她，等他和她說「對不起」。
這一切都不可能了。
所以不管是書靈，還是那個叫庫洛洛·魯西魯的男人，他們都要陪葬。
「所以，你們都欠我的，是時候討回來了！」風靈的聲音很溫柔，可是又帶著瘋狂和詭異。
鏡的身體微微顫了一下，皮膚因為越來越壓迫的空氣泛起細密的小疙瘩。她在瞬間佈置了靈力結界把自己保護起來，順手揚起無數紙頁。
那些紙頁劃破了空氣，向風靈襲擊而去。而風靈同樣召喚著風鎖住它們的軌跡。
風靈的表情溫柔得可怕，「你以為憑現在的你，可以贏過我麼？」隨著她話音落下，風再次狂肆起來，扭成了一股尖銳如劍的攻擊，一下子就擊碎了鏡的靈力防護。
鏡的眼睛閃了一下，因為反彈後退幾步的身體微微晃了一下。
風靈的實力果然比她強，可是她要殺了自己，恐怕也沒那麼簡單。
要回到庫洛洛身邊麼？她問自己，可是又迅速否決了。她想要和庫洛洛比肩，想要和他站在一起，她不是他的附屬品，不要總是依賴他。
如果她今天不能自己解決，又說什麼要和他並肩呢。
鏡咬了咬嘴唇，再次聚集靈力，她不可以失敗，她可以自己解決。
被風攪碎的紙頁再次重合起來，它們席捲著飛向風靈，似乎要將她生生化為碎片。風靈的臉上還保持著詭異的笑容。似乎死亡是多麼美好的東西，她看著那些紙頁，在它們包圍她的那一刹那用風鎖將它們生生固定住。
強烈的風壓幾乎讓鏡無法呼吸。在劇烈的衝擊下她後退一步，單膝跪在地上，身上已經被割出幾道裂口，很快滲出了鮮血。
同時的，當風靈轉移了防守為攻擊的刹那，幾片紙頁也在風靈身上割出鮮紅的口子。
戰鬥，真正開始。
鏡和風靈的能力，都是適合遠距離作戰的。
她們早已疲憊不堪。
這樣的拉鋸戰只是徒勞地浪費著彼此的靈力。鏡想要嘗試拉近彼此的距離，她的靈力不如風靈來的充沛，這樣下去她無法支撐。
鏡迅速地移動到風靈的身後，想要靠近距離出其不意的襲擊一擊結束，可是風靈卻早有準備般，將風壓全部集中在身後。受到反彈力的作用，鏡一下子被甩出一段距離。
在她倒地的一瞬間，她感覺到一陣劇痛，風刃早已趁隙貫穿她的腹部。
「咳……」一口鮮血吐出來，鏡無暇顧及傷口，險險地避開下一輪的攻擊，順手將紙頁甩出去阻止風靈的攻勢。
力氣飛快地從身體裡流失著。鏡覺得惶恐起來，她其實不怕死的不是麼？可是她剛剛決定了去見庫洛洛的，她現在居然害怕起來了。
在風靈被紙頁糾纏的空隙，鏡搜索著盜賊的秘笈裡可以對付風靈的能力。她的紙頁風靈早就想好了方法破解，她的風之鎖鏈很容易可以阻止鏡的攻擊。
她只能用庫洛洛的能力呢。
鏡再次用盡全力去召喚紙頁，可是她的靈力太貧乏了，她的力量也因為傷口迅速流失，紙頁的數量已經明顯減少變弱。
再這樣下去，她會死。
紙頁繼續和風在空中糾纏，碰撞。鏡感覺自己的思維模糊起來，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她咬緊了嘴唇想要保持清醒，可是身體不受控制地虛軟起來。
她不知道什麼原因這麼冷，她也察覺不到自己渾身的冷汗。
可是她很冷，渾身在顫抖著。小腹傳來的疼痛也更加清晰起來，讓她止不住地戰慄。
她感覺到風靈逐漸靠近，可是她舉起手卻覺得那麼無力。
庫洛洛。她的眼角流出一滴淚，混合著嘴角的血跡，慢慢流下。
她的意識鈍重起來。
她最後看到的，模模糊糊，是小丑裝的男人。
她最後用出盜賊的秘笈裡的能力，陷入了黑暗。
最終章
鏡恢復意識的時候，她的記憶還有些模糊。
思緒回流到與風靈的戰鬥，才恍然發覺身上竟然已經沒有任何痛覺。她緩慢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黑髮黑眼的男人。
他的表情依舊是熟悉的冷淡，他的眼睛黑暗得沒有任何情緒。向後梳起的頭髮，脫離了秀氣的模樣，顯得更加的冷漠。黑色的大衣，襯托得全身散發出難以靠近的氣息。
「庫洛洛。」鏡淡淡地微笑起來。
庫洛洛也對著她微笑。一瞬間那些冷漠的氣息似乎都有所消弭。
鏡依然躺在床上，即使身體的傷口都已經癒合如初，還是能感覺到虛浮的神經，以及僵硬的身體。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她的視線還是模糊著，可是她什麼也不在意，一用力撲進了庫洛洛的懷抱。
可是感覺不對。
呃，這個懷抱有些僵硬，肩膀還……太寬闊？
一瞬間，鏡也僵直了背脊。
「小鏡鏡今天很熱情呢……真是受寵若驚啊∼」
哈？在播放恐怖片麼？這根本就是西索的聲音。
別怕，幻覺而已，幻覺而已。鏡在心裡提醒著自己。
「小鏡鏡還好麼，嗯哼∼∼」
恩，她還沒清醒。她一定是還昏迷著，可是西索這個傢伙跑到她的夢裡幹嘛！！！
這都是幻覺，幻覺。鏡再次提醒自己。
小樣，幻覺什麼啊，這明明是真的，真實的觸感，真實的讓人糾結的聲音！
「庫洛洛∼的眼神真可怕呢∼」
庫洛洛？鏡鎮靜地離開西索的懷抱，然後緩緩抬頭，果然看到庫洛洛正看著她。
的確是庫洛洛沒錯。那她剛才的確沒看錯人，只是，很不幸地……撲錯了人。
鏡向庫洛洛揚起最燦爛的笑容。
恩，庫洛洛也在微笑。
為什麼她覺得比面對風靈還可怕？
「庫洛洛∼，我可是把小鏡鏡完整地交給你了呢……」
西索留下這麼一句話，就異常開心地離開了。
鏡這時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是拿在左手上的！這麼一想，鏡看向庫洛洛，果然在他的頸側還殘留著淺淺的傷口。
他們戰鬥過了。
他們居然決鬥了。
是因為她不在身邊給了西索可趁之機，還是根本就是因為她的緣故？
一時間，四周都很安靜。
鏡一下子覺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生氣了，混合著難過和生氣。
這樣彆扭的自己。
不是只想要好好和庫洛洛在一起的麼？那麼現在的自己又是怎麼回事呢。
她是在生自己的氣。庫洛洛是因為她在身邊，所以才沒有攜帶兩個團員的，可是任性地放棄庫洛洛的她。
庫洛洛之前的行為，是因為知道她是異空間的吧。所以切斷一切她與這些的紐帶。
她知道的，庫洛洛的脾氣，他的確會這樣的。
哥哥也不在了。她只有庫洛洛了。
淚水再次落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那最後一擊有沒有成功，她也不知道是否是西索救了她，甚至不知道庫洛洛和西索達成了什麼條件。
可是她不要離開庫洛洛。
庫洛洛似乎有些無奈。他緩步走到鏡的面前，伸手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裡。這樣的感覺，讓他的心臟似乎又恢復了安定的頻率呢。庫洛洛微笑，將鏡更緊地包裹在自己的懷抱裡。
是切切實實地擁抱著她的。
鏡就在庫洛洛的懷抱裡安靜地啜泣。
他們都沒有說話。
就像以前是無數個擁抱一樣，只是這個擁抱，似乎又有些不同了。
庫洛洛身上的壓抑和瘋狂漸漸沉澱下來。他將鏡整個人摟在懷裡，他的頭靠在鏡的脖頸，慢慢地熨燙了彼此的肌膚。
軟軟的觸感，溫涼的感覺，讓他眷戀的氣息。
他身上叫囂著的細胞，在這個擁抱裡都安靜下來。他突然覺得和西索的戰鬥也是值得的，暫時的分開也是值得的。因為他知道了，他愛鏡。
他和鏡在一起總是很快樂。
這樣的感覺無可取代，不可或缺。
不是對任何收藏品那樣的感覺，是真的愛上了少女。
他的眼睛幽幽暗暗，握緊了少女的手。
「我喜歡鏡。」庫洛洛說，「所以我想要和鏡在一起。」
鏡怔了一下，一下子就忘了如何開口。
「想要和鏡一直在一起。」他俯身開始親吻她的唇畔，「不同於任何什麼的喜歡，是想要永遠珍惜的喜歡。」很深的吻，然後漸漸蔓延到脖頸。鏡重新跌回倒在床上，庫洛洛很快就壓了下來。
鏡的心漸漸安定下來，可是很快又因為庫洛洛的吻而失速。
心裡有些小竊喜，可是又有點緊張，和之前都不同。因為庫洛洛不是第一次對她這樣，可是她覺得緊張。
很奇怪。
她也想要和庫洛洛一直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提醒一下，之前上章又補了一些。
話說終於完結了。番外不定期放送。
不過最近要準備考試，應該暫時不會有。
完
酸甜番外卷
番外·懷孕一
話說某年某月某日早晨。
濛濛亮的天光，落到男人的臉上顯得乾淨純粹。他的手即使睡眠中，也依然將懷裡的女孩子緊緊包裹在懷裡，他的氣息很淺，呼吸著懷抱裡最熟悉的味道，手裡眷戀的觸感，都讓他一向很淺的睡眠安心平和。
忽然空氣中的氣息波動，他感到懷裡人的氣息漸淡，甚至手上的觸感也漸漸不真實起來。
庫洛洛忽地睜開了眼睛，黑色的眼睛的黑暗得看不到邊際。因為他手裡下意識地勒緊而被驚醒的少女疑惑地看著他，「庫洛洛，怎麼了。」
庫洛洛低下頭，少女依然靠在他的懷抱裡，他手上的觸感依然無比真實。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了下來，放輕了手上的力道，他開始微笑，他的聲音低沉卻溫柔，「沒事了。」
鏡是很貪睡的，可是庫洛洛剛才一瞬間釋放的殺氣以及他念力瞬間的混亂，很嚴重。
庫洛洛是冷靜而自製的人，他輕易不會有這麼明顯的情緒波動。
所以她瞬間就醒了。
「是不是太累了？」為了最近的行動，庫洛洛熬了夜呢。可是他以前也沒少熬夜看書啊，鏡疑惑地想著，大大的黑色眼睛看著庫洛洛，似乎想要看出些蛛絲馬跡。
庫洛洛無奈，親昵的輕吻鏡的臉，手也緊了緊，意有所指地說，「我很精神啊，要不要證明給你看。」
「不要！」鏡一下子紅了臉，坐起來就想要離開。
溫軟的身體一下子從庫洛洛的懷抱裡離開，讓他想起剛才那一瞬間的感覺，她會消失的感覺，很不舒服呢。庫洛洛微微皺了皺眉，伸手將少女攬回來，再次包裹進懷抱。
他就像所有初嘗戀情的少年一樣依戀地將頭靠在少女的頸側，閉了眼說，「繼續睡覺。」
被庫洛洛的可愛的反應逗笑了的鏡在他的側臉上落下個吻，說，「好。」
自從庫洛洛說喜歡以後，他越來越像個大男孩一樣了。
這樣子的庫洛洛讓她覺得很安心呢，因為這樣子，她總是覺得他們能永遠在一起。
她相信，他們一定能一起走到盡頭。
中午的時候旅團的人都到達了。這次行動的目標是一個遺跡。
那群熟悉的人，就像她的世界的組成。她其實很簡單，這樣簡單的生活也就足夠了。
庫洛洛喜歡刺激，她就陪著他一起瘋。旅團的人胡作非為，她就陪著他們天涯海角地遍灑蛛網。
這一群人，打鬧有之，甚至一言不和就能大打出手，可是都好真實。
他們一路向著目的地，只是因為想要而已。
「到了。」他們在遺跡的大門前停了下來，庫洛洛走在最前面，大背頭裝扮的他看起來充滿了領導著的氣勢，說著話的樣子優雅而威嚴。
鏡就站在他的身側，側過頭去看他，臉上帶著笑容。
她現在相信飛坦說的那句話，她的眼裡真的只有庫洛洛呢。
她看著庫洛洛研究那個門的問題，看著他根據得到的情報統籌安排，看著旅團的人在他的謀劃下各自行動，看著衝動的團員時不時打到一起。
他們一路向遺跡的深處前進著。
黑暗壓抑的空間裡，連空氣的流動也緩慢無比。乾燥的環境，甚至偶爾還能聞到空間裡腐朽的氣息。
很沉悶的地方。
這一切都讓鏡覺得很不舒服。
在庫洛洛推開最後一扇門的時候，一個巨大的獨立房室展現在眾人面前，裡面儲放著此次他們的目標。
大殿華麗而優雅，甚至仿造了整個皇室陵園般，工程巨大。這樣的神跡，在當時恐怕是很難辦到的吧。
眾人嘖嘖稱奇，甚至窩金和信長幾人已經率先沖了進去。
可是撲面而來的一股腐朽陳舊的土腥味和死亡的氣息卻讓鏡覺得胃在翻湧，甚至覺得喉嚨一陣堵，仿佛什麼要吐出來。
本能地用手掩住嘴巴，鏡覺得還是難受的緊。最近這兩天她的身體似乎很不舒服呢。
思考著身體突然又覺得一陣暈眩，似乎周圍的一切都晃動起來。
她的意識無比清晰，可是她的視線卻開始模糊看不清楚。
似是對她的身體狀況早有感悟一樣，今天庫洛洛一天都特意留意著鏡。
鏡是他的，什麼也不能搶走。
在打開門的一刹那，他馬上發現了反常。
鏡的視線沒有焦距，茫然得仿佛看不到他的存在，臉色也變了。
庫洛洛漆黑的眸子動了一下，瞬間到了鏡的身側，將她整個人納入懷抱，渾身再次散發出一種黑暗的氣息，充滿了壓迫感，他的嘴角抿起一個森冷的弧度，充滿了決絕，可是手卻異常溫柔，將少女恰到好處地包裹在懷抱裡。
他看著少女的臉龐，直到她眼神再次恢復清明的刹那，眼睛裡迸發出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喜悅，對少女微笑，「好些了麼？」
「庫洛洛……」在身體無力的刹那，鏡的意識竟然意外的清醒著，她感覺到肚子裡正有一個生命在醞釀著。
仿佛牽繫了她的生命一樣，他們連在一起。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這樣讓她感動的生命。
他好弱小，可是卻讓鏡覺得好安心，好期待。
這就是，寶寶麼？
她和庫洛洛，共同擁有的寶寶。
蜘蛛們似乎也發現了她的情況，紛紛圍了過來。可是她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她只知道她此刻依偎著的，是她最愛的庫洛洛。他的手還有力地擁抱著她，仿佛害怕失去般將她緊緊地擁抱在懷裡，手指有些發白，涼涼的透出緊張，他問著她的情況，聲音卻依然冷靜。
這個總是理智著的男人。
在乎她的庫洛洛，讓她覺得很開心，冷靜的庫洛洛，讓她覺得好可靠。
身體很不舒服，仿佛力量在被吸取，她是生命力在流失，可是她都不在乎了。因為她還有庫洛洛，什麼都可以做到的庫洛洛。
她的肚子裡，還有一個小小的生命。
讓她感動的生命。
悠于 2015-5-7 21:13
番外·懷孕二
城市的高樓裡。
純白色的房間，細緻處的裝扮中透著溫馨和暖意。巨大的落地窗上垂下橙黃色的布簾，間或掀開的一角，可以看到整個城市的夜景。繁華淩亂，卻終究影響不到鏡房間裡的寧靜。
燈光傾瀉下來，鋪滿了房間的每一寸。
孩子。
鏡下意識地伸手撫觸自己的肚子。她輕輕地閉上眼，那裡平坦一片，完全看不出生命存在的跡象。
可是她越來越清楚地感覺到小生命的存在。
此刻行動已經結束，旅團的人也各自離開，單獨行動。他們沒有人發現她的異常，或者他們早已覺得她暈倒的不同尋常，只是都隻字不提。
因為他們都知道，庫洛洛必然會弄清楚。
因為庫洛洛，比誰都在意這件事。
「我們的，孩子。」鏡細細地品味著字句，「孩子。」
覺得全身都暖暖的讓她覺得安心的溫度，就連這樣的詞讀起來也是馥鬱芬芳起來。
要告訴庫洛洛吧。
雖然他知道流星街出生的庫洛洛對親情比誰都冷漠。他一定是不在意的，不會排斥，但也不會期待吧。可是這是他們的孩子，他們共同擁有的。
所以庫洛洛，會開心的吧。
庫洛洛進房間的時候，身上還帶著夜的涼氣。他的表情很平淡，似乎完全沒有什麼事情發生過一樣。但是鏡知道他一定是很在意的。
也許在他出去的些許功夫，已經得知了很多資訊。
庫洛洛在擔心。
所以從來不問她什麼的庫洛洛在進來後一聲不響，在等待她告訴他。
他的腳步依然沉穩，氣息依然平靜。他走到床邊，很自然地爬上去躺在鏡的旁邊，伸手將她禁錮在他的懷裡。
涼氣一點一點地從他的身上退去，他們擁抱的瞬間熨熱了彼此。
鏡輕輕地掙了下，抬頭看著庫洛洛的臉。他們的目光交匯，她對著他微笑起來。
她的笑容是真實而愉悅的。她輕輕抓住庫洛洛的手，將他的手移到她還很平坦的肚子上。聲音輕輕的，像是低回纏繞的傾訴，「我們的孩子。庫洛洛會開心麼？」
「孩子……」庫洛洛的聲音低沉，他的目光幽幽暗暗看不清楚情緒，「是這樣的原因麼？他會給你帶來危險。」
感覺到庫洛洛的手臂收緊了些，鏡微微地皺了皺眉。庫洛洛，他在權衡是否留下這個孩子。他在由對她的傷害程度來判斷是否留下這個孩子。
她原本就知道庫洛洛不會在意孩子，親情在他看來很淡薄。甚至他的族人也是自己親手毀滅的。但是如果鏡喜歡，他只會當作給她擁有所屬物的權利。
庫洛洛不會像她一樣開心的。
「我要他。」鏡低低地開口，聲音卻是堅定的，「我要這個孩子。」
因為她要這個孩子，庫洛洛也一定會原諒她的任性。因為庫洛洛本來就是最任性的那個人，所以也會成全她的任性。
他們是蜘蛛，只遵從欲望。
鏡突然感受到另一個人的氣息。
有人來了。
庫洛洛似乎早就知道般，他放開了她，似乎打算去見那個人。他垂首在她柔軟的長髮上輕吻了下，說道，「我出去一下。」
鏡一下子拉住庫洛洛的衣角，「庫洛洛。」
「庫洛洛，你要做什麼？」心裡總有些不安，庫洛洛沒有承諾她要留下這個孩子，她就會覺得不安。
她的眼圈漸漸泛紅，她要庫洛洛承諾她，她要留下這個孩子。
庫洛洛似是很無奈，輕輕地撫著她的頭，「乖，聽話，在這裡等我。」
「我要這個孩子。」鏡繼續要求。
「好，你開心就好。」庫洛洛放開她，走了出去。他的聲音依然平淡，他的腳步依然沉穩。在一室的光亮中緩步向外走去。
他打開門的瞬間，揚起了一陣清淺的風，吹起房間的簾幕，發出細微的聲響。
他走出的那一瞬間，鏡感覺著外面念力的波動。
是飛坦。
在大家已經單獨行動的時候，庫洛洛為什麼要找飛坦？
是他讓飛坦去做了什麼事麼？
庫洛洛說，她開心就好。
可是庫洛洛的話不算承諾，她知道了他沒有把握。他現在會應予的話，到了她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他還是會捨棄這個孩子。的4c5bde74a8f110656874902f07378009
鏡不知道庫洛洛要怎樣才能保全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在吸取母體的生命力和能量，他有可能會耗盡鏡的生命。
鏡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的族人從來沒有孕育後代，所以她不知道這是否是必然的。或者這個孩子就如庫洛洛一樣。因為庫洛洛也是吸取了他母親的念力出生的。
也許庫洛洛早就猜到了。
因為這個孩子和他多麼相像，靠吸食別人的生命來存活。所以庫洛洛才出去的，他知道她一定會想要這個孩子。
他知道的。這孩子和庫洛洛一樣，是帶著詛咒出生的。
所以庫洛洛最清楚了。
他早就什麼都知道。所以他也在做著行動挽留住這個孩子。
可是他又不是非留住這個孩子不可的，因為他同樣會在無法挽留的時候，為了她捨棄這個孩子。
因為庫洛洛的母親那麼強大，也同樣死亡了。所以他會在孩子威脅到她的時候，捨棄掉。
這一切都因為她的猜測明晰起來了。
他不一定要這個孩子的，她也許無法成功。
可是鏡卻一下子安心下來了。
只要庫洛洛要挽留，就一定能成功的。
即使庫洛洛沒有給她承諾，她也突然覺得好溫暖。因為庫洛洛是真正地考慮著她的心情，知道她一定會要這個孩子，所以和她一起在努力。
是的，庫洛洛在努力。所以她一下子就覺得好放心了。
微涼的夜風早以被庫洛洛關上的門阻隔。
她聽不到庫洛洛和飛坦的對話。可是飛坦身上有很濃重的血腥味，即使是習慣了血腥的她，即使是那麼遠的距離的她，依然能感到很濃重的程度。
飛坦他，做了什麼？庫洛洛讓他做了什麼？
這樣的血腥味，恐怕不僅僅是殺戮能夠帶來的。
番外·懷孕終
夜晚的時候鏡奇異地清醒了過來。
這些日子以來，庫洛洛一直很忙，他什麼也沒有說，所以她也什麼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庫洛洛在做些什麼。
她的腹部已經微微隆起，她伸手輕觸甚至能輕易地感受到生命的跡象。
還有幾個月，她和庫洛洛的孩子就會出現在這個世界。
這個孩子和庫洛洛一樣，都是屬於她的。
或許在她的意識裡，庫洛洛也是完全屬於她的。
【她和庫洛洛一樣，都是任性地想要將對方占為己有。】
鏡緩步走到桌子旁邊，庫洛洛還沒有回來。
她伸出手扶在桌沿，有點脫力的感覺。手漸漸用力，甚至只能依靠著桌子來支撐著身體。她想要在椅子上坐下，可是她所熟悉的搖椅上，漸漸出現一個虛影。然後一點點的，清晰起來。
鏡知道那是殘念，她知道很多避開的方法。
可是面前的人影，表情扭曲得太可怕，讓她一下子有點發怔。她不知道人要怎樣才能有如此痛苦的表情。
人影越來越清晰了。
鏡甚至能看清她身上的每一個細微的地方。
面前的影子，她失去了眼睛，指甲，甚至她連手腳也是殘缺的。她的身上蔓延著血跡，大片大片的妖嬈。
鏡知道，是飛坦做的。
鏡覺得好想吐，可是她捂住胸口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那根本就已經不是殘念，而是怨靈。
鏡知道當人的愛或憎達到太過強烈的地步，是會產生活靈的。只是人類都太過自私了，所以愛的活靈太少太少，漸漸的，怨靈成為了主流，活靈即意味著憎惡和恨。
她不僅是一種殘念，更是一個怨靈，單純的怨不會那麼可怕。
鏡覺得害怕。少有地覺得害怕。
這個人，她根本不是因為疼痛才痛苦的。她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可是她的表情絕望恐怖，佈滿了陰氣。
這個人，她的怨恨是針對著鏡的。
【她是因鏡而生的怨靈。】
鏡漸漸後退。這個女人，沒有靈魂。她是活靈，可是她早已沒有了靈魂。
活靈的靈魂正和鏡牽繫在一起。
是庫洛洛奪取了她的靈魂，然後讓這個靈魂在鏡的體內湮滅。
她覺得自己的頭劇烈地疼痛起來。
越來越多的怨氣從她的體內出現。原本柔和的燈光落進的她黑色的眼瞳裡，閃出詭異莫名的黑暗氣息。
她的體內有好多的尖叫聲。它們盤旋著不肯離去，淒厲而不詳。
它們在詛咒，詛咒她，詛咒她的孩子。
鏡大口地喘氣。她召喚出靈力將活靈生生扼殺，可是她還是能感覺到體內陌生的湧動。
死亡之氣的湧動。
————
「怎麼了，你的臉色很不好。」庫洛洛看著鏡問。他習慣性地伸出手想要攬住她，可是鏡卻是受驚一般地避開了。
庫洛洛的動作微微頓住，然後很自然地將手放下。他的嘴角微揚起，使得整張臉溫柔起來，可是他的眼睛卻比平時黑暗起來，定定地看著她，危險壓抑。
鏡低下了頭，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她剛剛，本能地害怕了庫洛洛的觸碰。她是意識很清醒，可是她的身體卻瘋狂地叫囂著遠離他，遠離庫洛洛。
她覺得自己也許就要崩潰了。
庫洛洛沒有再嘗試伸出手，他只是安靜地看著她，表情更加溫柔起來，甚至可以說溫柔得不像話，「你的念很混亂。」
鏡抬頭看庫洛洛，她的眼睛裡慢慢地蔓延出一份恐懼。
庫洛洛黑色的眼睛閃了閃，一瞬間到了她的身後，她的脖子被扣在他的手裡。
「你是誰？」鏡看著他的眼裡絕對不應該有害怕。
【鏡絕對不可以害怕他。】
鏡拼命地壓抑住自己想要反抗的衝動。她知道自己必須要坦然，必須要壓抑不屬於她的情緒。
庫洛洛用了和哥哥想同的方法來供給她生命力。可是哥哥可以用音樂淨化她的靈魂。
如果庫洛洛知道她無法承受的話，她怕他會放棄這個孩子。
所以她必須堅強。
她嘗試用彼此的心理連結去讓庫洛洛感受她的存在。
庫洛洛感受著熟悉的氣味，熟悉的觸感，以及熟悉的感覺，他的笑容裡多了些殘忍，可是眼裡流轉的殺意卻始終淺淡得仿佛不曾存在。
這是他嚮往的人。
他永遠也不會下得了手去殺她。
可是她在害怕他。
這個認知讓他憤怒。他的理智在一瞬間幾乎坍塌。
她是鏡，那樣微妙的，彼此之間的聯繫，不可能出錯。
可是這個認知在他松了口氣的瞬間，卻更加的眼神恐怖起來。
————
他們的生活開始進入了一個可怖的怪圈。
就像很陌生很陌生的人一樣。
鏡很想要靠近庫洛洛，可是她的身體一直排斥，厭惡著靠近。
她的靈魂在叫囂著，遠離這個男人。
【遠離。】
他們就如陌生人般度過了接下來的幾個月。因為她排斥他的靠近，他憤怒她的畏懼。
她想庫洛洛是猜到原因了吧。
可是他的眼神越發黑暗，他的情緒越發焦躁起來。
他甚至不理智到蜘蛛們也不敢靠近。
可是鏡一直沒有停止地吸取著靈魂。
那些帶著憎惡的靈魂。以前的她，甚至連別人的記憶也不想去觸碰，可是現在，她卻不得不無止盡地隱忍。
她在隱忍。
為了那樣鮮活的一個生命隱忍。
這是第七個月。
她甚至已經可以感受到生命的形體。
【他已經擁有了獨立的生命。】
奇異的是，晚上庫洛洛回來了。
也許是察覺到她的畏懼，庫洛洛幾乎都會在晚上消失。
可是鏡畏懼著每一個蜘蛛，甚至還畏懼她自己。
庫洛洛看著她，似乎真的很疲憊一般。
鏡看著他，一時無措起來。
他們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
然後庫洛洛大步走近她，一下子將她攬進懷抱裡。
似乎沒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庫洛洛將頭靠在鏡的肩上，好像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
他們已經許久不曾擁抱過。
鏡真的可能會攻擊的。
她知道的，可是庫洛洛卻沒有一絲防備。
帶著夜的涼氣的懷抱，卻出奇地熨燙了她的心。靈魂似乎也因為這樣的溫情安靜了下來。
「庫洛洛，要去睡一下麼？」鏡的聲音帶了一絲的關懷。庫洛洛，是真的很疲憊吧，即使是他童年的時候，也不會帶著這樣脆弱的語氣說話。
庫洛洛於是微笑起來，環抱著她的手也更緊了些。
可是強自忍下的本能並不會因為這樣的溫情壓抑太久。
她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
鏡兀自咬牙，不想讓庫洛洛發現她的感覺。
庫洛洛知道她的不自在，可是他還是就這樣抱著鏡。
他們彼此沉默著。
然後他安靜地放開她。他知道那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他的眼睛依然清明，沒有疲憊的痕跡。他是一個自製力很好的人，從不會讓人看出他的疲憊，他只是想要抱抱鏡而已。
可是在抱著時得來的滿足感，在放開懷抱的刹那再次變得更加煩躁起來。
他開始厭惡這樣的自己。不顧後果只想要擁抱著鏡，可是又不得不放手，換來更加的空虛的感覺。他更加厭惡有這樣感覺的自己。
他突然下定了決心般，他想要殺死這個孩子。
鏡已經越發神經質了。而他，覺得自己也越發的瘋狂了。
察覺到他的殺機，鏡的身體微微顫了顫。
她慢慢地往後退，她知道庫洛洛的殺意不是針對她的。可是她的孩子，她必須要保住。他和庫洛洛一樣，都是屬於她的。
她的眼神越發荒蕪起來。如果她不吸取憎惡的靈魂，她就無法在保住孩子的情況下活下去，因為孩子會吸走她所有的生命力。
可是她如果繼續吸取靈魂，她只會越來越被怨恨纏繞。
這就是一個怪圈，他們無法掙脫。
她漸漸地退到了牆壁上，可是庫洛洛依然以一種冷漠的姿態站在那裡。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可是沒有一滴淚可以掉出來。
「不，庫洛洛，不是這樣的。」她的聲音絕望而隱忍，「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抵著牆壁的背漸漸滑下來，直到蹲在地上。她的聲音低低的，如同夢中的囈語，「不應該是這樣的，那是我們的孩子。」
庫洛洛慢慢地走近，他緩緩抱住鏡顫抖的身體，聲音低沉而蠱惑，「鏡，乖，我們不要了好嗎？」
他的聲音仿佛有魔力般，總是讓人不自覺要聽從。可是鏡卻感覺一種顫慄隨著血液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裡洶湧。她被充斥著的恐怖嚇到了，連低喃都再也無法發出。
「不——」
她推開庫洛洛，想要離他遠遠的，可是她沒有力氣，幾個踉蹌後，只能本能地在地上半跑半爬著。這樣子惶恐的她很快就被攔腰抱了起來。
庫洛洛把她抱了起來。
她身體的每一個感官都在叫囂著，【逃吧，鏡，你要趕快逃。】
她拼命地掙扎，可是她的身體早已虛弱，無法抵抗庫洛洛。
一瞬間失去孩子的恐懼讓她痙攣起來。
她的意識已經混亂起來。
她感覺再次被那個懷抱緊緊地擁住，手臂的主人似乎很驚慌的樣子。他似乎在喊她，一遍一遍，這讓她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相依相伴。
那時的庫洛洛那麼小。
她的記憶真的好混亂，所以才會看見那麼小的庫洛洛靠在她身上的樣子吧。
庫洛洛對她說著什麼呢。
是答應她留住孩子麼？還是說什麼呢？
她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意識一直都是那麼迷離著的。
一聲嬰兒的啼哭似乎還纏繞在耳邊。
可是那是幻境麼？
番外·小團子上
小學一年級A班教室。
迦納老師一進教室就被圍成一圈的人嚇了一跳。不同於以往她所見到的那樣，小朋友幾乎都圍在了一個地方。
迦納老師是一個有經驗的老師，她很清楚小孩子們此刻應該是好奇，羞怯，期待叫新朋友的。
但是現場很詭異。
他們圍著的，是一個地方，而且男孩女孩都是。
現場很混亂。
迦納老師覺得非常有必要糾正孩子們關於課堂紀律的知識，她隨手將手裡新生的名冊摔在桌上，聲音氣力很足，「同學們，安靜了。」
沒人有反應，依然忘我的投入到喧囂的行列。
她被震撼了，居然會有這麼無視老師的一個班級，校長所說的安排成績最優的一個班級給她該不會是假的吧？
於是向來很有魄力的迦納老師糾結了。
為了維護和諧的班級氣氛，迦納老師非常有幹勁地擠到眾人旁邊，試圖拉回他們的注意力。
可是場面壯觀到，她，她居然無法居高臨下地看清他們包圍的東西。
此刻，她面臨了為難的考驗。
她伸手拍了拍她面前小女生的頭，聲音非常之和藹，「你們在看什麼。」
可是小女生似乎對於她的打擾很不耐煩，拍掉她的手，連頭也沒回，只是嫩嫩的聲音傳了過來，「後面排隊去。」
迦納老師再次被震撼了。這麼小的孩子，她，她居然這麼沒有禮貌！
簡直是不可原諒！
迦納老師終於掀桌了。
呃……貌似力氣不夠，只把桌上的水杯打翻了。
水杯晃動了幾下，滾到了地上，頓時發出了一聲響亮的破碎聲響。眾人安靜了一下，可是也僅僅是幾秒的時間，就再次吵鬧起來。
然後桌上的花瓶也步水杯的後塵，跌了下去，繼續一個破碎聲響。
眾人再次安靜了一下。
迦納老師絕望地等待著眾人再次沸騰起來。
然後這個時候傳來了一個稚氣卻又讓眾人紛紛點頭附和的聲音，「大家都回座位吧，不要打擾老師上課。」
迦納老師點頭，多懂事的一孩子。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融合了強勢與溫和的聲音？
可是迦納老師明媚憂傷的臉一下子就碎裂了，她清醒了，意識到了不對勁。既然大家聽他的，那就是說他是帶頭的咯。
憑什麼她一個老師講話沒威懾力，大家卻都聽他一個小破孩子的！
誰允許一個小孩子這麼囂張的！
誰允許他們不把老師放在眼裡的！
迦納老師第一次覺得她瘦小的身體充滿了力量。
她看著漸漸退開的人群，伸出右手，食指翹起，微微顫抖著，貌似言情劇裡被陷害的純情女主般，「你……」
迎上她的，是一雙濕潤的眼睛，明明是那樣純黑的色彩，光影交錯倒映著，卻讓她覺得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色彩。
他看著她的眼睛眨了眨，裡面閃動著水潤的幽光，顯得格外吸引人。黑色的頭髮打理的整整齊齊的，柔柔軟軟地排在額前。
他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對著老師點頭致意，「老師好。」
他的聲音也帶著甜香的感覺，一身普通的校服卻穿出可愛的慘絕人寰的樣子。
卡哇伊！
「你……好。」迦納老師目光還盯著小男孩，緩慢地點頭，她覺得自己的心情也一下子就歡欣美好起來了。
這麼可愛的孩子怎麼可能帶頭鬧事！肯定是看他太可愛所以這些人不知道收斂，現在的小孩子怎麼能這麼早熟！
不過，怎麼會這麼卡哇伊的！
迦納老師懷著夢幻美好的心情，開始了例行的自我介紹。
她，迦納老師，有三年教齡，一直給予學生關愛，理解，教育。
她的目標是帶領學生們走向美好的明天，期冀的未來。
接下來的新生自我介紹，這個可愛無比的小孩子更是在萬眾期待中走上講臺，然後對於台下亮晶晶的，閃著光亮的眾人微微一下，臉上似乎能掐出水來，「大家好，我叫諾思·魯西魯。」
完了？
怎麼沒了？
眾人看著他優雅地走下來，優雅地坐回座位，他們的表情繼續維持著閃閃的樣子，天，他們還沒膜拜完呢。
可是迦納老師很快就發現了，班級裡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孩子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班級的紀律因此崩潰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終日有一些小女孩拿那種詭異的眼神看著她，就像她是一個猥褻兒童的怪阿姨。
事實根據是，一個六年級的女生，六年級啊，她居然跑到迦納老師的面前，懇求她不要染指魯西魯君。
六年級的女生怎麼還能如此不理智！難道現在的小學生都是如此不理智麼？
這樣的不幸，發生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當迦納老師看著款款走來的，面對微笑的，優雅的，成熟的，貌似大於六年級的，實際上也只有六年級的女生向她走來時，已經做好接受她請求的，沒料到的是，她居然不屑地看著她，聲音充滿了嘲諷，「迦納大嬸，你的年齡也不小了，就不要老牛吃嫩草了，你也不想想，擺在你們面前的代溝有多少條。」
迦納老師悲憤了。
【阿姨貌似你年齡也不小了吧，你以為你掛個六年級的校徽我就不知道其實你是多麼扭曲了麼！】
為什麼她要在這裡看著她一扭一扭地離開，而無話可說呢。
果然教師的形象是很重要的……吧？
話說，她還有形象麼？
迦納老師覺得很有必要和諾思小朋友進行一個深刻而富有意義的談話。所以她終於決定，一定要在放學後將諾思留下來進行友好地談話。
可是迦納老師再次惱火了。
這個一向禮貌，乖巧，懂事的魯西魯小朋友，他居然不想要和她談話。他居然在她說出一句話之後，進入主題之前，看了下掛鐘，然後微笑著對她說，「老師我能先走了麼？」
他的笑容閃閃的，他的臉水潤水潤的，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被他柔軟的笑容欺騙的迦納老師點頭了。
她怎麼能點頭呢。
她要是知道以後他每次都要離開，她就不會一次又一次地點頭了。
今天，迦納老師終於下定決心了。無論他多麼可愛，她都要堅持下去，絕對，絕對，不要點頭了。
可是魯西魯小朋友的笑容真的好可愛，真的好想讓人同意。
手緊緊地握成拳，迦納老師終於爆發了。
「諾思。」她的笑容無比甜美，聲音也無比溫柔，「我們好好談談好麼？老師是真的有事呢，關於你那麼受歡迎……」
迦納老師再次鬱悶了。為什麼她講的如此聲情並茂，諾思小朋友的眼睛卻始終盯著窗外呢。
他根本就沒在聽。
意識到這一點的迦納老師十分無語，她停止了講話，也看向窗外。
那是學校大門，孩子們已經陸續離開，接送的家長也已經幾乎沒有了。
也就是說，根本就沒什麼可以看的。
迦納老師的眼睛開始在諾思小朋友以及窗外間流連徘徊。
然後迦納老師終於在門口看見了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她的黑色長髮柔柔地披散綿延著，身穿隨性的粉色和服，就那樣簡單地立在那裡，似乎在等待。
然後她看見一向眼睛淡淡潮濕淡淡禮貌淡淡情緒的諾思眼睛一下子亮起來，而且光芒越聚越多，嘴角也一下子就揚了起來。
然後悲劇發生了，諾思小朋友竟然衝動到跳樓了。
迦納老師，從事教育行業3年，本質上還是一個充滿了激情充滿了奮鬥決心的有為青年。但是，她竟然目睹她的學生跳樓了。
在她充滿愛和真誠的教育下，居然還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不可原諒！
諾思小朋友竟然就那樣看著那個女孩子，然後就一躍從窗戶那裡跳下去了。
這麼可愛的一孩子，為什麼會這麼想不開？
迦納老師覺得這是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她傻傻地愣在了那裡，然後傻傻地傻了。
她的眼前，似乎徘徊著一個慘澹的景象。
落葉飄飄，她的身影蕭索，有幾個大字壓得她再也無法抬頭。
字幕：【無能教師】，【學生跳樓】……
但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迦納老師覺得自己已經傻了，她的人生已經一片灰暗的時候，居然看到一個黑髮的可愛孩子一下子就到了那名女孩子的身前，然後一下子又飛撲近她的懷裡，就如動物一樣掛在女孩子身上，頭還輕輕摩擦著她蹭起來。
這絕對是幻覺。那麼高的樓。
六層啊六層。
六層的樓他跳下去居然一點點事情都沒有？
她一定是睡眠不足產生幻覺了。
現在的小學生怎麼這麼可怕，都騷擾得她出現幻覺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到那裡還是存在著那兩個人。
諾思像一個乖寶寶一樣窩在女孩子的懷裡，沒有再動一下了。
迦納老師捧著自己的額頭苦惱了。
然後她眨了眨眼，兩個人就不見了。
哈哈，所以果然是幻覺吧。
她根本就沒有叫諾思來談話過吧，是因為總是沒有成功所以神經緊張了吧。
^_^明天再叫他留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