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on007 2015-5-31 21:07
《(還珠)還珠之皇后難為同人文》作者：青鏡曉顏【完結+番外】
如果紫薇也是穿的
（一）
作為資深居里夫人一名，在QD、JJ羡慕了無數穿越前輩們的華麗事蹟後，終於，這逆轉時空的機會掉到了俺的頭上！
不知是否前幾天正是3.15，這穿越的身子條件不錯啊，這小臉蛋蠻標緻的，小蠻腰蠻弱柳扶風的，至於身份……雖不是皇帝皇后寵妃公主，也是小家碧玉一枚，還有一個叫金鎖的忠心丫鬟跟著…
啥？這丫鬟叫金鎖？再看看仔細我的衣裳……
我、我居然成了傳說中的夏紫薇！
這一叫不要緊，帳子一掀，一張標準的瓜子臉出現在我面前，“小姐，你又做惡夢了？”我立刻內牛滿面……金鎖，你長得太像傳說中的狐狸精小三了……
可是雖然人家長得妖豔，卻是極其忠於職守的，以為我真嚇到了，又是倒水又是拍背，“格格，你放心好了，皇上已經認了你，皇后娘娘雖然古板些，只要我們守規矩，嘴巴再甜一點，一定能討她喜歡。奴婢聽說之前住這個屋的蘭公主也不是皇后親生的，皇后娘娘一樣比親生女兒還疼，最後封了和碩公主呢！”
看我還在發愣，她會錯了意，低聲道：“小姐還在為白天容嬤嬤教訓我擔心？宮裡的下人都要自稱奴婢的，又不是我一個。再說了，皇上認下了小姐，小姐可不就是格格了嗎？”
原來紫薇已經入宮了啊，不錯不錯，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也就是說，我只要當好這個“格格”就好了。
“金鎖，我就是覺得像做夢一樣……”我拉著她的手，這樣赤膽忠心的丫頭，雖然長得狐狸精了點，但看人不能憑長相！
“不是做夢！”金鎖又是好一頓安慰，從她的語氣來看，紫薇在福家雖沒受虐待，但過得也是提心吊膽的日子。因為叉燒五對小燕子的力保，福家便瞞天過海，夥同令妃逼著紫薇主僕忍氣吞聲將錯就錯。金鎖提到這件事就咬牙：“格格你才是金枝玉葉，憑什麼要進宮伺候那個小燕子？她搶了格格的身份，我們倒還有錯了？射她一箭的人又不是我們，二十板子也不是我們害的……幸好皇上和皇后什麼都知道了！”
“還有福家！”金鎖越說火氣越大，“格格你是什麼身份？就算認不了親，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又不是奴婢出身，什麼叫‘嫁福爾康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夫人臨終說了，死也不做妾，既然當不了正妻，我們走就是，憑什麼非逼著格格你同意？不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連你情我願都算不上……”
我一激靈：哦也，聖母花兒，原來你並沒有看中鼻孔君啊，原來你還有拯救的可能，聖母瑪利亞，我感激您~
於是，我拉著金鎖侃了很長時間的天，以致第二天我們倆是雙雙熊貓眼（幸好清宮不懂啥叫百合，否則紫薇的名聲啊……）
皇后很關心，問道：“可是睡不習慣？”我低頭解釋一番，她笑了：“可憐的孩子，吃了不少苦頭，到皇額娘這裡來就不要見外了，有什麼需要儘管提——這本來就是你自己家了，一家人怕個什麼？”
與皇后一起用過早膳之後，奶媽抱來了皇后所生的十格格，已經咿呀學語的小女孩一點不認生，很喜歡我這個新來的姐姐，於是我學習規矩之余，常幫著教十格格學說話認字。
幾天後固倫和敬公主入宮見皇后，純貴妃所生的和碩和嘉公主最近準備下嫁，自然要向姐姐學習些經驗，也來到坤甯宮。
見到兩個乾隆親生的女兒，我感歎：這才是標準的皇女啊，長相是其次，目不斜視，抬頭挺胸，說話慢條斯理，吃飯一點聲音都沒有——最後這一條要求我現在只是勉強達到。
和敬公主已經快三十了，年輕時應該也不算絕色美人，勝在那壓倒人的氣場——乾隆原配皇后所生，天之驕女嘛~
她拉著我的手，打量了一番，笑道：“我就說嘛，阿瑪的女兒，怎麼會是那種樣子，這樣嫺靜溫婉的還差不多！”
不說皇阿瑪，說阿瑪，這位嫡公主真的很受乾隆寵愛。
一邊的和嘉公主面色黃黃的，介面道：“那個‘格格’，沒念過書就算了，連基本的禮貌都不懂，我母妃就是被她氣死的……”說罷忍不住低頭抹淚，和敬公主與皇后忙拉過她，“好了，別再為那個冒牌貨生氣，她不配！”
我連忙狠掐一把自己的手心，立刻淚盈於睫，和嘉公主母妃沒了，這個夏紫薇也是沒了親娘，正好有共同語言……
加上都受過白癡燕的欺負……沒幾句話，和嘉公主就跟我同仇敵愾起來，倒是和敬公主看得開：“那個‘格格’要是學乖點倒罷了，要是二十板子都沒用，她丟得起這個臉，皇家可丟不起！一樣都是養女，蘭馨晴兒跟她一比，可是天上地下！”
晚飯前，乾隆來坤甯宮看望我了，臉色卻不大好看，問我過得可好，我自然說一切都好，還說今天兩位公主都來看望我了。皇帝又問了我們都談了些什麼，我撿著皇帝愛聽的說了幾句，比如和敬公主頗有大姐風範，和嘉公主又跟我同病相憐，總之是一見如故……皇帝聽得龍顏大悅：“到底是親生姐妹，孝悌有範。”皇后又不失時機地叫奶媽抱來十格格，一大一小，兩個女兒承歡膝下，乾隆興致很高，吃了晚飯還不想走，自然留在坤甯宮過夜囉。
第二天，金鎖才悄悄告訴我：“昨天那個小燕子跑到皇上跟前鬧，說格格住在坤甯宮會被皇后折磨的，皇后娘娘跟格格又沒有仇，之前也沒見過，無緣無故的，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倒是五阿哥，還護著她！”
我笑了笑，“關我什麼事，就跟你上次說的，只要我們守規矩，嘴巴再甜一點，一定能討皇后喜歡。”跟著皇后，有肉吃！
fion007 2015-5-31 21:09
（二）
由於我的積極配合加上良好的學習態度，皇后對我十分滿意，再經過了太后身邊的錢嬤嬤等人的考核合格之後，只要過了太后這一關，哄得老人家開心，我名分就到手了，嘿嘿，那就是跟蘭馨晴兒一樣的和碩公主哦~
就在我抓緊最後的時間臨陣磨槍之時，叉燒五找上門了。
偏偏皇后不在，算了，到底是紫薇的哥哥，我就以禮相待好了。哪知他開口就指責我，說我不顧姐妹情義，進了宮就不管小燕子了bulabulabula……
我暈倒！到底誰才是你親妹妹啊，再說，小燕子也輪不到我來管吧？不等我反應過來，他拖著我就往外走，要帶我去淑芳齋見小燕子，金鎖攔著不放，大喊救命。
坤甯宮的宮女太監都跑來了，皇后指給我的嬤嬤很有氣勢地叫叉燒五放手，說：“就算是兄妹，也不能這樣動手動腳的，格格日後還要嫁人呢！”
不提“嫁人”還好，叉燒五立刻又指責我冷心冷意，“爾康為了你，心都操碎了，你居然連個信都不送！”
不等我開口，金鎖搶著道：“那又關格格什麼事？”她大概想把在福家受的窩囊氣都發出來，被我按住了。
這種事，越說越說不清，不如不說……我只要眼淚汪汪地站在那裡扮可憐就好了~
果然，嬤嬤上前護主了：“這宮裡，私相授受可是大忌，淑芳齋那位不懂也就罷了，這位格格可是金枝玉葉！五阿哥應該知道吧？”叉燒五一時語塞。嬤嬤又道：“時候不早了，格格還要繼續學規矩，請五阿哥回去吧！”
叉燒五走了，我也松了一口氣。等皇后回來，我哭哭啼啼地將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皇后當時就摔了杯子：“太過分了，當我這坤甯宮是他的景陽宮！”又安慰我道：“放心，他敢再來，我也絕不會讓他欺負你！”
於是坤甯宮的守護，立刻加強了，皇后又嚴厲叮囑宮女太監們，不許叉燒五跟福家的人來打擾我。
在皇后娘娘英明神武的佈置下，當夜，坤甯宮守衛便擒獲樑上君子三名，名字就不報了，我聽說乾隆來了之後暴跳如雷，坤甯宮又損失了N個茶杯，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就不清楚了。只知道福家大傻被剝奪御前侍衛身份，跟他弟弟一起永遠被禁止踏入後宮一步。而叉燒五被禁足景陽宮一個月。
終於清淨了啊~
太后回來那日，我坐在和敬公主和嘉公主中間，楚楚可憐地接受著祖母的愛憐——之前和嘉公主沒少為我說話，把我認親受的委屈統統都告訴了太后。
太后雖然不喜歡紫薇的母親，但紫薇究竟是她的孫女兒，自己的親骨肉受了這麼多罪，自然是心疼占了上風，當即責怪上了乾隆：“皇帝呀，你也太冒失了，就憑一把扇子一幅畫就認了女兒？也不找個人去濟南先查個清楚。”
皇后忙代乾隆解釋道：“派過人了，是唐嬤嬤的兒子去的濟南，再說沒有老佛爺您點頭，這不是還沒發明旨公告天下麼？”
乾隆也賠笑道：“都是宮裡人亂猜，聽到風聲就亂叫‘格格’……”
太后眼睛一瞪：“皇家血統，不容混淆，皇帝別忘了去年碩王府那檔子事就好。那個什麼‘還珠格格’呢？讓哀家見見，據說她也長得像皇帝，這才錯認了……”皇帝與皇后都勸道：“老佛爺車馬勞頓，親生的孩子都見不過來呢，還是先休息，過幾天再說吧！”
太后很快就如願了，就在這時，外面一陣“蹬蹬”的腳步聲，夾雜著叉燒五的聲音：“小燕子，你跑慢一點……”
小燕子滿頭大汗，頭髮雖不說亂糟糟的，都被汗水貼在了額頭上，一見到我就大聲嚷嚷：“紫薇，你都不來找我，皇后有沒有虐待你？……”
她說話像連珠炮，根本無視坐在中間的太后，和嘉冷笑著，和敬事不關己地笑著，晴兒微微顰起眉頭，臉上仍舊笑著。
叉燒五還算理智，死命拉著小燕子跪下，太后臉色已經發黑：“這就是長得像皇帝的？是哪個不長眼的說這種瞎話！”
和敬公主悄悄在妹妹和嘉公主耳邊說了句什麼，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太后聽得清清楚楚，叉燒五立刻叩頭為白癡燕求情，老佛爺哼了一聲，“搞清楚，哪個才是你妹妹！好了，哀家也乏了，你們先回去罷。”
哪知小燕子起身立刻竄到我身邊：“皇阿瑪，你不能再讓紫薇待在坤甯宮了，她會被皇后逼著學規矩折磨死的！”
我忙掙脫她的手，道：“皇額娘對紫薇跟親生女兒一樣，紫薇過得很好，請五阿哥放心。”而和嘉公主立刻反駁道：“我們也是打小跟著嬤嬤學規矩的，還沒聽說過學出人命的，是不是，和敬姐姐？”
太后則憤怒了：“這樣沒規沒矩，皇后也是你說得的？容嬤嬤、桂嬤嬤，給哀家上去掌嘴！”
以下情節參見原著
……
小燕子大鬧一場後，被帶走了，憤怒的太后在得知唐嬤嬤教小燕子學規矩而在床上躺了三個月後，徹底爆發了：“這個小燕子，留在宮裡就是個禍害！冒充哀家的孫女，還要迷惑哀家的皇孫！”
乾隆尷尬地站在那兒，都是他一時衝動，又聽了令妃的慫恿暗示，才冒冒失失認下了小燕子——不對，要是沒有令妃的慫恿，要是當時在身邊的是皇后，朕也不會犯這麼嚴重的錯誤！都是那個令妃，邀寵心切！
這邊，皇后與幾位公主費盡口舌才勸得太后平靜下來，我就幫著斟茶遞水，一句話也不敢多說。發了這場火，太后極度疲倦，也不想見來請安的妃子們了，皇后便帶著我們退下。
才出慈甯宮，便看到令妃為首的幾位後宮妃子迎上來，乾隆正眼也不看令妃，對舒妃道：“太后累了，你們明兒再來請安罷。”說完就攜著皇后的手上了禦輦，留下臉色蒼白的令妃呆立當場。
我與幾位公主上了後面的小轎回坤甯宮。進門的時候，皇后腿一軟，乾隆背著手走在前面，容嬤嬤與我雙雙沖上去，一左一右攙住，皇后才沒坐到地上。
乾隆聽見身後的驚呼聲，大步過來，連聲問怎麼了？
皇后氣色極差，說話也有氣無力，我急得直掉眼淚，乾隆迭聲叫“宣太醫來！”
好不容易先安頓皇后躺下了，外面又傳五阿哥求見，我在與容嬤嬤一同在內室侍奉皇后，太醫認真把了脈，又仔細問了容嬤嬤皇后的起居，眼睛一亮，道：“恭喜皇后娘娘，這是喜脈！”
高齡產婦啊……不過我顧不得擔心了，先高興要緊，太醫退下後，我緊緊攥著皇后的手，喜極而泣道：“皇額娘……”皇后為我著想，我自然也要為她高興。
一屋子人都十分興奮，隨後又有些擔憂，畢竟皇后年過四旬，生十格格的時候很吃了些苦頭，我拉著皇后的手道：“生十格格一切順利，生這個小阿哥也一定沒事的！”
皇后笑了：“你就知道一定是阿哥？但願承你吉言。”大家都恭喜完了，看著皇后眼皮打戰，我知道她真累了，忙告退讓她好好休息。走出房門的時候，聽見容嬤嬤道：“皇后，老奴覺得這個紫薇格格真是福星，她一來，就是好事！哪像那個冒牌貨！……”
金鎖緊緊抓著我的手，另一邊，和敬公主看我的眼神，也滿是和氣，我知道她們也聽見容嬤嬤的話了，我，終於在皇宮站穩了腳跟！
迎面碰上了乾隆，我與和敬先行禮，乾隆擺擺手叫免禮，問皇后怎麼樣了，是什麼病，一聽是懷孕了，臉上的慍怒頓時全然消失，立刻就要去見皇后，我忙解釋皇后剛躺下休息，乾隆拍拍腦門：“是了，皇后這段時間太操勞了，唔……和敬，那這幾天就又要麻煩你了。”
和敬公主微笑道：“哪裡，為皇阿瑪分憂是兒臣分內的事。再說晴兒妹妹也回來了，還有這個紫薇妹妹，正好可以一同見習。”
和敬肯提攜我，倒讓我很是意外。
當然，後來我也知道，她也是有目的。我越像個真格格，就越反襯出小燕子的假，如今令妃叉燒五已經跟小燕子綁在了一起，而極其討厭令妃的和敬，自然要提攜跟皇后站在一起的我。
送走了乾隆，和敬親自送我到我的房間，趕走了下人，然後嚴肅地問我：“紫薇，我聽說你跟那個福爾康之間有些傳言，之前你又在他們家住了些日子，這瓜田李下的事，以後你千萬小心。”
我不敢隱瞞，將我住在福家發生的那些事一五一十說來，和敬聽得也生氣，不過更氣的是叉燒五：“福家怕惹事不敢出頭也就罷了，永琪居然向著個外人！真是鬼迷了心竅！那個小燕子真真可惡！”而且，能這次能不顧紫薇這個妹妹，要是當了皇帝，自然也不會把我這個做姐姐的放在心上了！
雖然公主不得議政，但永琪你能讓令妃吹皇阿瑪的枕頭風，本姑奶奶就能揪你跟福家的小辮子！
（三）
一個月之後，和嘉公主順利出嫁了。然後我與晴兒的婚事就被提上了日程。我一想，壞了，我們倆都是原著裡跟福家鼻孔君有糾葛的，不過既然這回紫薇沒有看中鼻孔，也沒有皇帝的指婚在前，那晴兒跟福爾康是不是也什麼都沒有呢？
跟著皇后和敬公主去慈甯宮請安了幾次，太后對我不好不壞，事實擺著呢，我畢竟是個私生女，不能太張揚，但也是愛新覺羅家的後代，又很受了些罪過，太后也為我心疼，於是明面上對我淡淡地，私下叫晴兒教我多多跟皇后搞好關係，因為我最後還是要被認到皇后的名下。
這給了我接近晴兒的機會，我拿出十二萬分推心置腹的樣子，道：“自打入宮之後，除了皇阿瑪，就是皇額娘待我好了，她待我如親生，我自然也要如親娘敬她。”
晴兒笑道：“皇額娘自然是最心胸寬大的。不過紫薇，我提醒你一句，這宮裡不是所以對你好的人都是真心的，你自己多多小心些，跟著皇額娘，千萬別想差了去，倒辜負了皇額娘對你的一片心了。”
我似懂非懂地眨眨眼，晴兒已經把話說到別處去了。
原來前一天，和敬公主給太后請安的時候，太后提到晴兒的親事，看到八旗中沒什麼像樣的青年才俊，很是犯愁，想著福家的老大爾康雖然不是滿洲旗，又沒有爵位，好在人上進，過幾年領了差使，立了功勞，想著能不能許配給晴兒。
和敬立刻道：“別人倒也罷了，這個福爾康不行！”太后自然要問個究竟，和敬便將我在福家的遭遇一五一十說來，當然叉燒五的重色輕妹被她略去了，末了，激動道：“您想想，見了個長得標緻點的女子就動了心，也不問人家是什麼來頭，就敢往家裡帶！這不就是活脫脫的富察氏皓禎麼？而且，紫薇妹妹不樂意，還不讓走！真是逼良…….”她故意頓了下，聽起來像是覺得“逼良為娼”太難聽，生生吞下了後面的。
碩王府的醜事是太后最見不得的，自然也對福爾康印象分大減，聽說紫薇拒絕了福爾康，欣慰道：“我們愛新覺羅家的孩子還是懂禮的，不像那個碩王府的丫頭，算了，不提他們。現在哀家擔心的是永琪！皇上居然放著他跟那個不三不四的小燕子鬼混！連自個屋裡的側福晉沒了都不管！”
皇后解釋道：“皇上的意思，似乎覺得五阿哥就是一時新鮮，等膩了咱們找個由頭打發她還不容易。現在就趕人，只怕會傷五阿哥的心呢。”
和敬也開口了，“皇阿瑪也說了，反正已經‘格格’地叫上了，過些日子就讓她到景陽宮做永琪的格格也能說得過去。”
“做潛邸格格都抬舉了她！”太后很是不快，兩位公主一想：對啊，太后當年入侍先帝，就是潛邸格格，可也是五品官員的女兒，八旗選秀選進來的！這個小燕子又是什麼身份？和敬道：“那孫女再跟皇阿瑪提一提，要說永琪身邊那個胡氏，也是正經的旗下包衣的女兒……”
她已經看出太后極其厭惡小燕子，自然也順勢踩上幾腳。
我不知和敬已經替我在太后面前上了眼藥，但太后肯為我這個孫女兒著想，肯定是好事。
果然，趁和敬與皇后都不在的功夫，令仙子施施然跑來看望我了。
我暗罵：進宮這幾個月都不見你來看我，看到我過關了而小燕子沒過關就跑來巴結，你當我是傻子！不對，當我跟原著裡的那個一樣聖母啊！
皇后的命令是不准叉燒五和鼻孔君來打擾我，可是沒提到令妃。我只好出來見她，她一見我便叫侍女寒梅送上禮物，又說因為照顧兩個女兒沒空過來看望我深感抱歉bulabulabula…….
我心裡冷笑：小燕子進宮你還有時間教她半個月呢！居然沒空來看望我？說完了閒話，看看金鎖就在旁邊站著不走，令妃臉上有些不好看，把自己頭上的一枚紅寶石頭釵拔下來給我：“看你打扮這麼素淨，頭上戴的都是銀的，年輕女孩兒家，還是要點顏色的才好看……”
我起身道：“令妃娘娘，紫薇尚在孝期，不能太過奢華，不能穿顏色衣服，娘娘的好意，紫薇心領了。”令妃手心裡露出著紙角，想是鼻孔君寫的情書？
嬤嬤第二次救了我，因為我學規矩的時候又到了，我走了，令妃看到金鎖，眼睛一亮，正要套近乎，哪知金鎖低著頭，跟在我後面一起出去了，自有坤甯宮的宮女過來伺候令妃。
叉燒五被趕走，令仙子被無視，終於輪到白癡鳥親自上陣了。
迎接阿裡和卓的宴會上，我跟公主們坐在一起，已經出嫁的蘭馨抱著新生的兒子，剛剛出嫁的和嘉公主好奇地逗弄著小嬰兒，和敬不時打趣幾句，我與晴兒這兩個未婚的拉著蘭馨問長問短，突然之間，一聲大叫：“紫薇！”
五位公主全嚇了一跳，這麼大嗓門，再定睛一看，一陣風似地跑來的這位，打扮的花枝招展，比那位回部公主還花俏。
蘭馨懷中的孩子被嚇得大哭，幾位公主手忙腳亂地哄著孩子，孩子的奶媽忙解上衣讓孩子吃幾口奶，解釋道：“沒事沒事，就是嚇到了。”
小燕子一來就死扯著我的袖子，叫道：“紫薇！你生我的氣了麼？大家都來欺負我，你也不來看我！”
我尷尬任她拉扯著，臉漲得通紅，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倒是金鎖上前道：“你放手！怎麼，難道我家格格要把你當成菩薩供起來，每天三炷香？”
小燕子嚷嚷道：“我們是結拜姐妹啊，你做了格格就不理我了……”
金鎖咬牙道：“是誰騙了我家格格的信物，冒充我家格格，是誰頂著我家格格的身份在宮裡逍遙自在闖了一堆禍，連累得我家格格名聲不好的！”
“我不是故意的嘛！”小燕子爭辯道，她邊說眼淚就往下掉，“我為你傳信，被人射了一箭，差點死掉，還被打了二十板子……聽說你在皇后那裡吃苦頭， 我幾次要見皇阿瑪，也沒人理我，你看看你，別人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你，怎麼連頭上的首飾都是銀的？…….”
金鎖冷笑道：“你也配叫皇阿瑪！”
兩個人鬥嘴鬥得厲害，蘭馨氣的臉白，小聲問了句：“這就是那個‘還珠格格’？”
和嘉撇嘴：“她是哪門子的‘格格’！”
和敬見吵得不像話，叫人去找景陽宮的人，叉燒五的侍妾胡氏小心翼翼地來了，上來就跪下行禮：“奴才給和敬公主，和嘉公主，和安公主，和甯公主，薇格格請安！”
和敬公主道：“你主子呢？” 胡氏不敢隱瞞，道：“跟福大爺在後臺張羅表演呢！”
“啪”和敬公主一掌拍在一旁的茶几上，“不是不准福家的人進後宮了嗎？”胡氏囁嚅道：“奴才不知……”“叫內務府統領大臣來！”和敬公主咬牙切齒道。
原來，上次皇后懷孕，便是由和敬公主與令妃共同處理宮務，這次皇后再懷孕，皇帝下的口諭只叫和敬代理，沒讓令妃插手，卻少有人知道，而且令妃積威猶在，加上純妃死後，風傳她馬上就要升貴妃，內務府以為又是與上次一樣，兩個人都是管事的，所以令妃一開口，也就准了福爾康進宮。
（四）
乾隆在養心殿大發雷霆，上次的“夜探坤甯宮”他已經息事寧人，只私下嚴厲訓斥了幾人，不許福家人再入宮而已，哪知一個叉燒五加一個令仙子，自己的禁令就成了一紙空文！
內務府大臣和爾經額哆哆嗦嗦磕頭請罪，乾隆手一揮：“沒你的事，你下去。”等大家都走完了，他這才指著叉燒五，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半天才迸出一句：
“朕還沒死呢，你就敢不把朕放在眼裡了！”
叉燒五聲淚俱下地請罪，理由說了一大通，什麼福家兄弟都是有才的，不忍他們就此埋沒，乾隆冷笑道：“就他們一家都是人才嗎？福爾泰是你的伴讀，你跟他交好是正常，他如今又去了西藏，你就跟福家少來往些！皇子私下結交大臣就是大忌！何況這福家也大小算個外戚！”
叉燒五嚇得不敢接話，偏生此時外面傳來小燕子的大嗓門：“我要見皇阿瑪！我要見皇阿瑪！”
原來趁著胡氏勸小燕子的機會，我與幾位公主一走了之，去了太后那裡，可胡氏哪裡管的住小燕子，小燕子找不到我，一氣之下跑到了令妃的延禧宮訴苦，就看到了令妃可憐兮兮的樣子，因為大家都知道今天獻舞的那位回部公主是鐵定要進宮的，然後，根據原著，小燕子為令妃打抱不平，一口氣沖到了養心殿，再然後就發生了掌摑事件，當然，也有跟原著不一樣的，就是挨打的地方從原來的寶月樓挪到了養心殿。
可憐的叉燒五，這會只能磕頭請求了。皇帝厲聲道：“小燕子是你的侍妾，你連個小妾都管不好！”小燕子立刻回嘴道：“我不做妾的，放我出去，這宮裡我不要呆了！”
乾隆冷笑道：“你當這宮裡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來人，朕也不心疼三尺布，索性就賜了你！”
叉燒五的臉都白了，大哭起來，沖上去抱著乾隆的腿，哽咽道：“皇阿瑪……”小燕子倒是梗著脖子不吭聲了。
乾隆臉色青了又白，隨即想起了皇后的告誡，壓下自己的火氣，道：“看在你的份上，朕先留著她這條命。以後再鬧事，別忘記白綾還在朕這兒放著呢！滾！”
處理完這些，到了慈甯宮，已經半夜，皇后與公主們都散去了，太后還沒睡，由晴兒陪著聊天，說起新來的格格，晴兒道：“……這新格格性子到跟蘭馨姐姐差不多，都是單純的人，禮節倒是一點不差，聽說才學了幾個月，肚子還有點墨水，晴兒跟她說過幾次話，覺得挺投緣的……”因見乾隆來了，便起身讓座。
乾隆道：“晴兒下去吧。”
太后便問：“今兒是怎麼了，聽說你在養心殿大發脾氣的。”
“……”乾隆頓了頓，只好如實說來，太后卻並不生氣，只撚著手裡的佛珠道：“看來哀家這次五臺山，沒有白跑！”
“皇額娘？” “皇后這不就懷上了麼？這就是天意！”
乾隆沉默了一會，畢竟叉燒五是他親自選擇的繼承人，內心還是有些偏著這個兒子的，“都是朕太心急了，現在朕春秋鼎盛，不應該提這件事的，先頭孝賢的二阿哥跟七阿哥都是因為這沒了的。”他也擔心，十二阿哥身體不好，如今皇后肚子的，還不知道好歹呢！萬一因為這再沒了……
太后歎氣道：“皇帝說的也是。不過哀家要說一句，就算永琪就是個普通皇子，這個小燕子也得處理了，這麼粗俗無禮又來歷不清的野丫頭，做宮女都不配！”
“是，今年就是秀女大閱，兒子一定給永琪多娶幾個大家閨秀！至於小燕子麼？等永琪膩了，也不用朕動手。”
乾隆二十六年，西林覺羅氏與索綽羅氏雙雙被指婚給叉燒五。這個索綽羅氏跟她的姐姐一樣，都是秀麗纖巧的女孩子，更重要的是，她自幼由伯父樂克撫養，大道理講的頭頭是道，而且一講幾個時辰不帶歇氣，令小燕子無比痛苦，我能想像她的痛苦，相信看過《大話西遊》的都能想像。
景陽宮雖然天天鬧家務事，孩子生一個死一個，到底維持了面上的平靜，我其實很佩服嫡福晉西林覺羅氏，每次小燕子再也按捺不住要暴走打人時，她只是淡淡說一句：“要不要去養心殿請白綾來？”便能嚇得小燕子噤若寒蟬。
這些話我都是聽晴兒說的，如今她與我已經成了妯娌，都是皇后娘家的媳婦了，最近我懷孕不方便入宮請安，所以宮裡的事情都是她告訴我的。
乾隆二十五年，皇后生下了十五阿哥，令妃雖然在兩年後也生了十六阿哥，但這個兒子沒滿月就夭折了，之後她再也沒能生育。如今宮中是回部的容妃最得寵，加上穎妃巴林氏也懷了孕……
管他那麼多呢！我只管過好我的小日子就夠了！
春天的陽光真是溫暖啊，我靠在榻上打瞌睡，金鎖忽然躡手躡腳地進來，道：“格格，額駙回來了！”
金鎖跟著我嫁進那拉家，之後由我做主，配了個王府侍衛，夫妻二人都在王府裡當差，堪稱我的心腹。
瑞慶早早跑回來確有大事，榮親王薨了！
我這才想起來，今兒不是三月初八嗎？果然……是個很有特殊意義的日子啊~
花絮
一、那個下雪的晚上
乾隆二十六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都來得晚一些。我與晴兒陪著太后住到了圓明園，看著不是太冷，太后年紀大了，不想再挪動，就一直在園子裡住了下來。
有一天傍晚又下雪了，太后用了晚膳就早早躺下睡了，我與晴兒回到各自的房間休息，金鎖緊張地跟了進來，望著我：“格格——”
“怎麼了？” “剛才侍衛換班，我聽見有個人說話……似乎就是福家那個……”
入宮後我徹底與NC黨劃清界限，也感謝前任紫薇死活沒有答應爾康，在太后皇帝看來，福家有趁我落難時強行逼婚的企圖，而我就成了堅貞不屈的好孩子，這麼好的孩子，怎麼能再讓福家欺負一次？
而在爾康看來，我就是麻雀揀高枝飛，嫌貧愛富，趨炎附勢的女子，對我的滿腔情義頓時消失，轉而仰慕起太后最鍾愛的晴兒了。
可惜晴兒陪在太后身邊時候多，雖然有時也走走愉親王府，還是跟他見不上面。
太后住到了圓明園，這可是絕好的機會，皇帝只是不讓他進宮而已，晴兒還是可以出宮的嘛！
於是我抱著被子，準備到了晴兒那邊跟她擠擠——藉口也是現成的，園子太大太冷，兩個人擠著暖和！哪知我才穿好衣裳，就響起了敲門聲，金鎖開門一看，卻是晴兒與她的丫頭翠娥！
我們相對而笑：“人多暖和嘛！” 四個人，正好一桌麻將…….
於是，鼻孔君對著東廂的空屋，踱步了一個晚上，也納悶了一個晚上：晴格格不是飯後照例要散步再看書的嗎？怎麼這麼早就睡了？
一個晚上下來，我勉強保本，因為坐莊的永遠是晴兒，點炮的只有金鎖……但是她的銀子也是從我兜裡出去的啊……
二、傳說中的知畫
乾隆三十一年，第一次見到新晉封的明常在時，我驚詫了！不但姓氏對的上，也是家中的第四個女兒！而且，攀附的大樹也從皇子升級成了皇帝！
但宮中的妃子都不太把她當回事，新年裡我們幾個出嫁的公主回門陪著皇后娘娘打牌，舒妃穎妃前來請安，我懷孕腰痛，就下場讓她們上，金鎖扶了我躺了一會，覺得還是太吵，又到小院子裡透透氣，卻聽見院門口坤甯宮的女官素芯攔著一個女子，正數落著什麼。
再看那女子的眉眼，原來是明常在，金鎖攙著我走了過來，“有什麼事麼？”
明常在剛想動嘴說什麼，就被素芯搶了白去：“皇上還在裡面呢，她就要貿貿然闖進去。真是失禮至極！”
我對她道：“妃子請安都是按品級來的，你應該跟貴人常在一起過來。宮裡規矩如此。”
明常在小心翼翼的喏了聲，卻依舊動也沒動。我順著她視線的方向一望，還是看不見皇帝，只能從隱約聽見說話聲判斷，乾隆今天很高興。
算了！我並非這三千佳麗中的一員，何必難過呢，執迷不悟的女人，還真是可悲的動物。
回了公主府，晴兒告訴我，宮裡都把這個明常在當笑話講，宮中妃子都講究舉止嫻雅，大不了學個彈琴罷了，她偏偏最擅長什麼跳舞畫畫，跟天橋底下賣藝的有什麼差別？沒事就教各宮的娘娘們怎麼化妝打扮才會引得皇帝注意，跟……老鴇似地，念書也不念什麼《女則》，居然念《資治通鑒》，還好意思到處宣揚，這是女孩子該念的麼！
我冒冷汗：這位知畫，怎麼這麼像清穿黨啊？
三、榮親王之死
很多人猜測叉燒五是被白癡燕踹死的，其實他們都猜錯了。榮親王確確實實是病故的，但他的死因又確確實實跟白癡燕有關。
小燕子學什麼都不會，什麼都拿不出手。有一天卻誤打誤撞燉出了一鍋極其美味的肉湯。難得的出色表現，叉燒五自然要好好鼓勵，他就把這一大鍋湯，全喝下去了。
胡氏聽說他沒吃飯，心疼地拿來一盤又一盤糕點，道：“這會做飯也來不及了，爺先吃點這個，壓壓餓。”糕點很精緻，胡氏也是一片好心，叉燒五想：一鍋湯都是水（白癡燕：胡說！姑奶奶放了好多好多肉，什麼肉都有！）
側福晉索綽羅氏拿出幹肉脯：“這糕點松松的，根本不頂餓，還是吃這個吧。”肉脯聞起來很香，而且，索綽羅氏在一邊喋喋不休地介紹各種肉的營養價值，不由叉燒五不吃啊。
嫡福晉西林覺羅氏吩咐自己的小廚房端出滿滿一桌飯菜：“爺，那些都只能哄飽肚子，還是五穀來得養人……”大老婆多麼體貼，怎麼好拒絕。
於是，叉燒五成了清史上第一個被撐死的皇子……
四、穿越党的勝利會師
我：皇額娘啊，你怎麼知道明常在是穿越來的？
鐘茗：因為她上次在我這碰到永珹（母淑嘉皇貴妃金佳氏，朝鮮人）的長子綿惠，小孩子胖嘟嘟的，眼睛有點小，她看了半天，自言自語說，是像允浩還是希澈呢？大家同是天涯穿越人，所以我才勸著皇帝給她提位分，不然你以為她能當貴人？
我：……那皇額娘怎麼知道我也是穿越來的？鐘茗：你猜你猜你猜猜猜…
我退下之後吃不香睡不著，我到底哪裡做錯了？
我沒有剽竊毛爺爺的詩詞充才女；（因為毛爺爺的詩詞太霸氣了，不適合女生剽竊）
我沒有試製玻璃火藥；（因為我也不會）
我沒有弄出個清代版的超級女聲；（沒看過）
我沒有賣弄自己會英語去跟郎世寧侃大山；（後來才知道，這位是義大利人）
我沒有好奇心發作跑去逛青樓（要去的話我的名聲全毀了）；
我沒有去勾搭數字軍團（因為他們都掛了）；
就是瑞慶沒納小妾，也不是他一個額駙這樣啊，和敬公主的額駙色布騰巴爾珠爾，還有晴兒的額駙甯慶也沒有小妾，只要夫妻關係好，又有兒子，幹嘛沒事弄個第三者來？
鐘茗：那個朝鮮使臣李溵，說什麼朝鮮語是世界上最優秀的語言，還說什麼活字印刷是他們高麗人祖先先發明的。你給瑞哥兒出主意，說照顧他們遠道而來，特別準備了他們的家鄉菜來招待，天天給他們弄泡菜，一點葷油都不讓放，吃了三天，他們就什麼都不說了。
fion007 2015-5-31 21:10
如果小燕子也是穿的
（一）
人比人，氣死人，別人穿越成皇帝皇子皇后寵妃公主小姐，我居然穿成了小妾！還是頭上有三座大山的小妾！
內牛滿面地看看咫尺天涯的院門——據我所知的清代規矩，沒有正妻允許，小妾不能出門的。而正妻回了娘家，我就只能坐在屋子裡生悶氣。
哦，忘記介紹下這三座大山了。
一號大山是這個身體的老公，據說是個皇子，還是皇帝很看中的皇子。這一點蠻不錯，要是他能繼承皇位，我也就能混個妃子當當，看看這屋子的位置和屋裡陳設，可見這個身體還是蠻得寵的，沒准能cosplay一把宋真宗的劉皇后呢。想到這一點我頓覺這座山不再是壓迫人的大山，而是讓我踩肩膀的巨人。
二號大山，自然是大奶同志，姓西林覺羅氏，某當朝重臣孫女——真是標準的穿越文女配出身啊。不過這美貌如花兼性情溫和，又不太符合反角的設定了，嗯，這個人一定是口蜜腹劍型，要不也是披著羊皮的狼，只是暫時裝賢慧罷了，畢竟她嫁過來最晚，跟皇子感情最淺，不能來硬的。
最後一位身份比我高的是索綽羅氏，父親是個禦史，側妃的出身總要比正妃差一點，可是人家長得美，又念過書！她打小跟著伯父伯母一起，因為伯父沒有女兒，於是絞盡腦汁地教養這個侄女。八旗子弟念書雖多，念出名堂的卻少，比較崇尚軍功，索綽羅氏的伯父卻是正兒八經的科舉掙出的前途，平日裡各處來往的信件，書房裡的筆墨，多是由她來處理。算起來，索綽羅氏應該是這裡的實權派吧，類似《金枝欲孽》裡面的如妃。
除了一正一側兩位福晉，還有個小妾姓胡，是太后放在皇子身邊的人，跟襲人差不多，想來，應該是皇子的第一個女人，生過一個兒子，可惜夭折了，如今又懷了孕，一門心思只管保胎，甚少露面。
趴在桌上打盹了很久，看著外面天都黑了，屋子外面一陣腳步聲，想來是哪位福晉回來了，我打開門一看，果然，幾個宮女嬤嬤簇擁著一個少婦而來。
你看到過活的薛寶釵沒？品格端方，容貌豐美，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銀盆，眼如水杏……
重要的是，不沾脂粉，也沒有動過刀子，純粹的天然美人啊！
看到我，她臉上的微笑一時有凝固的跡象，身邊侍候的人也警惕地把它護在中央：就像我是恐怖危險分子似地。
我一愣：雖然我比她這個大老婆得寵，但也沒必要像防恐怖分子似地防我吧？我腹誹道，最多像防賊就行了……
雖然身邊人再三相勸，西林覺羅氏還是走過來跟我說話，不過還是小心地保持著不溫不火的距離，“燕格格……還生胡妹妹的氣麼？”
胡氏？哦，就是懷孕的那個。生氣？前面的那個人居然敢生氣？從二號大山以及宮女嬤嬤的口中，前任那個燕格格仗著“爺”的寵愛，為所欲為，“爺”之前的一個側福晉，索綽羅氏的親姐姐，就是被她生生氣死的，那會她還沒嫁入這景陽宮呢。現在的嫡福晉西林覺羅氏，也不敢怎麼管她，索綽羅氏更是半句怨言也不敢說，只能躲在自己被窩裡偷偷抹眼淚。前幾天，小妾胡氏懷孕，燕格格就沖胡氏大發脾氣，鬧得景陽宮雞犬不寧，西林覺羅氏無奈出言恐嚇要拿出正妻的權威，請皇帝處死她這個小妾，這才壓住場面。
哪知皇子回來之後，反而責怪西林覺羅氏心狠手辣無情無義不仁慈不高貴不寬恕……西林覺羅氏委屈無處訴，回娘家哭了好幾天，皇子跟燕格格打得火熱，根本不記得她，最後是皇后說情，皇子這才派車接她回景陽宮。儘管這樣，燕格格還是氣的絕食以示抗議。
於是，大家都看明白了，管你嫡福晉側福晉，這個景陽宮，燕格格才是最大。雖然包括皇帝皇后太后在內，大家都對燕格格極度厭惡，但有皇子護著，竟然是誰都奈何她不得。
……我憤怒，我暴走，燕格格啊，你的腦子裡都是豆腐渣嗎？做事居然這樣不留餘地，萬一你哪天失寵或者靠山倒了，兩位福晉第一個就要滅了你！
TMD，穿越到這樣的人身上，簡直是對我IQ+EQ的雙重侮辱！
（二）
服侍我的兩個侍女戰戰兢兢地告訴我，皇子被皇帝皇后叫去訓話了，晚點才能回來。另外，嫡福晉擺了一桌酒，意思是跟我解除誤會，家和才能萬事興。
我點頭表示知道了，兩個侍女站了半天，我奇怪地問：“還有什麼事麼？”其中一個忙擺手道：“沒事了，格格，那奴婢就退下了。”
這裡面，透著奇怪啊，根據我總結出的“宮鬥兵法”，反常即妖，不是這兩個侍女有問題，就是我剛剛的表演有問題。奇怪，一個得寵又不知收斂的小妾，不該擺譜擺得比大老婆還厲害嗎？
趴在門上，聽見一個侍女道：“明月，格格往日不是聽到胡家的名字就扔東西的嗎？怎麼今天一點反應都沒有？”
另一個道：“應該是看了嫡福晉的面子吧？再說上一次鬧得太大，要不是五爺在皇上面前磕頭求情，只怕就……要我說，胡家的是太后給的，進門最早，為人也和氣，真不知道為什麼格格討厭她。”
“不會是拈酸吃醋吧？景陽宮裡，除了沒了的側福晉，就是胡家的懷孕過，現在又懷上了，格格進門有一年了，去年好不容易懷上的那個，讓她自己弄沒了。”
“噓，你小聲點。你忘了，五爺不許任何人提起這件事的。”兩個人走遠了，再也聽不清了。
令我更絕望的是，這位豆腐渣腦子的燕格格，折騰出的事情遠不止如此，光是這一件，已經讓我背後冒冷汗了。
入夜之後，第一號大山算是回來了。西林覺羅氏帶著索綽羅氏、胡氏在宮院門口迎接，她們一堆人，我和兩個侍女一堆，人心向背，一眼便知，不過幸好（對我而言）一號大山是個睜眼瞎，上來只顧拉著我的手，跟我說話，根本看不見西林覺羅氏的黯然、索綽羅氏的憤懣、胡氏的哀怨。
晚上，自然也是由我陪著一號大山。不管怎麼說，這個燕格格現在的一切都是他給的，他也是燕格格目前為止最大的保護傘。
可是，我的心，就像被凍進了-80℃的冷藏室，不是一般的寒冷，就在他叫出這個身體的大名的時候……
“小燕子……”
我明白了，為什麼這個燕格格可以如此囂張，為什麼深宮裡長大的皇子如此豬油蒙了心，因為他們的腦電波都被QY奶奶調到了NC這個波段了！
整個晚上，可憐的叉燒五都試圖用他的熱情溫暖我的寒冷，“小燕子，芝蘭（西林覺羅氏）祖父是朝廷重臣，采綠（索綽羅氏）的伯父是滿洲難得的進士出身，皇阿瑪指婚，我拒絕了很多次，推都推不倒，我已經跟你說過，娶得是她們的身份，不是她們本人……杏秀（胡氏）是皇祖母給我的人，十三歲起就跟著我，那天……都是我不好，你要是心裡有火，打我就是，我無話可說……”
我欲哭無淚，拜託，老大，不對，是老五，我現在哪有心情打你，我暴扁我這個身體都來不及了，哪個小妾，敢在嫡福晉進門當日在眾人面前大喊：“原來你不要知畫的原因是看上了知蘭知菊知梅！”
正兒八經娶進門的嫡福晉，居然被說得如此不堪，也虧得西林覺羅氏涵養夠好，沒有當場發作，之後一直坐冷板凳，也沒見她在人前失態露出絲毫哀怨神色，當然，背地裡抹眼淚是沒法子的。
於是，我只能拿出穿越兵法中的無奈之舉：裝病。
已經跟大家打過照面，再裝失憶是不行了。雖然趕在這個時候病著有跟嫡福晉叫板的嫌疑，可是我的理由也蠻充分的：小燕子前段時間不是鬧過一次絕食麼？鬧出病來了。而且拜她一貫沒腦子的形象，誰會想到我是韜光養晦來著？而且，在精神上遭受了如此重大的打擊加上跟一晚上跟叉燒五的滾床單運動，我第二天就頭昏腦脹，渾身無力。
不管是假時亦真真亦假還是裝如不裝，總之，在我有心裝病的心理作用下，這具身體很聽話地病了。
加上我病之後，景陽宮的日子安生了不少，兩位福晉殷勤地往我這邊送藥送補品，無比真心地勸我安心養病不要亂跑亂動，底下的宮女太監們就差沒求神拜佛讓我多病幾天了。
做人做到這個份上，小燕子，你真挫！
唯一真心為我擔憂的也就是叉燒五了，天天陪伴我，連公務都放下了，身懷六甲的胡氏也被他拋在腦後。但以一個皇位繼承人的標準衡量，我鄙視他；以一個父親的標準衡量，我鄙視他；以一個丈夫的標準衡量，我……還是鄙視他，他對我這麼好我很感激，可以私下考慮投個棄權票，但估計西林覺羅氏、索綽羅氏、胡氏心裡都是會堅決投反對票的，所以，我還是鄙視他，我可不做非主流。
休息了一個多月，不要說胃病，坐月子也該結束了。宮中三巨頭皇帝皇后太后聽說我病好了，重要的是安靜了許多，於是解了我的禁足令——原來小燕子是不得走出景陽宮一步的，罪名是擅闖養心殿，要不是叉燒五求情……聽到這個消息，我連痛駡這個白癡燕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居然碰上了穿越最大的夢魘——遇屍不淑。
她還不知道給我惹出過多少麻煩了，這會倒是死的乾乾淨淨，爛攤子全丟給我收拾！昏昏噩噩地跟著西林覺羅氏和索綽羅氏向皇帝皇后和幾位公主行禮，機械地模仿她們的動作，只聽見皇后娘娘問了句：“燕格格瘦了很多呢，精神也不太好的樣子。”
皇帝從鼻子裡面哼了一聲，“依朕看來，這病倒是好事！她之前就是精神頭太足了！”所以一刻也坐不住，時刻準備著闖禍。
我低頭裝傻，和嘉公主道：“就是不知道精神頭太足是不是病，要是的話……”和敬公主給她遞了個眼色，和嘉公主才閉上嘴。
原來又是一個有過節的，這話也實在刻薄，照她的說法，合著以前的小燕子就是一多動症加躁狂症患者？的確有可能，我還真沒法反駁她。
不過我裝傻的目的也達到了，一拳打下去不還手，有過節的和嘉公主不便再進一步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皇帝皇后出於禮節怎麼也得關心下這個兒媳婦，於是，我就這麼過關了。
哪知回了景陽宮，更大的考驗還在後頭。
終於能跟自己最心愛的床來一次親密接觸，我內心深處大聲哀號道：“神啊，讓我死了吧！”這種穿越，生不如死啊啊啊！
然後，看到明月端進來黑乎乎的藥汁，我繼續哀號：“就讓我死了吧！”然後對明月道：“放桌上，我自己喝。”明月把藥碗放桌上，忙不迭地出去了。
養病的日子，根本不悠閒，光是為了應付這可以苦死人的中藥，我都要瘋了。如今病好了，我寧死也不要喝它了，於是……我把藥倒進了花盆裡，然後，被推門進來的叉燒五逮個正著。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痛心地喊道：“小燕子，你還在生我的氣麼？”
啥？我啥時候說過生他的氣了？我生NC前任的氣都忙不過來，她是主謀，你不過一個從犯，何況你現在是一號大山，也是將來我要踩著的巨人，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都來不及。
不等我辯解，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死命亂晃，深得咆哮教主的真傳，直搖得我眼冒金星，腦子亂哄哄一片，我真的懷疑，小燕子的弱智就是被他這麼亂搖亂吼，以致神經元連接出現了錯誤造成的。
咬著牙，竭力從他語無倫次的吼叫中梳理出了有用資訊如下：當初小燕子是不太想嫁給叉燒五的，皇帝皇后也樂得用一筆錢打發了她，讓她回柳青柳紅那去，對外就說還珠格格因病去世。但是叉燒五死纏爛打，不管是真情感動了白癡鳥兒還是白癡鳥兒覺得皇宮的生活更愜意，總之是留下了，條件是叉燒五除了胡氏外不會有其他的女人。
那知前年跟著皇帝南巡時，在海甯陳家的安瀾園暫住。陳家為巴結皇家，奉上了小女兒陳知畫。太后以為就是這個漢女知畫，都比不學無識的小燕子強，想著不如就給這個孫子做個侍妾，也順便提點一下小燕子，免得她老是出醜，叉燒五為小燕子著想，本要應下，小燕子卻不幹，大發脾氣，鬧出了很多事。加之這個陳知畫也是出頭心切，眼睛早就瞄上了更高的位子，不知怎麼搭上了皇帝，弄得太后十分生氣。
因為南巡時皇后忙於照顧出天花的十五阿哥，沒有一同前去。回了紫禁城沒多久便是秀女大閱，太后立刻讓皇帝為叉燒五指定了一正一側兩位福晉，就是西林覺羅氏與索綽羅氏。
叉燒五歎氣道：“別人都以為是我討厭明常在，居然想到禍水東引的辦法，這辦法哪是我想的。是令妃想出來的！”
他痛苦地把頭埋在我肩膀上，“因為她生了十六阿哥，皇后娘娘的十五阿哥出天花，她認為十五阿哥保不住了，十二阿哥一直身體不好，再弄掉我，她的兒子就有希望了！”
金枝啊，欲孽啊，果然是夢幻般華麗的宮鬥……
我全明白了，叉燒五為何對小燕子如此維護，因為這白癡鳥兒雖然為他闖禍無數，卻絕不會像令妃和福家那樣背後捅他一刀，而且有這麼個人物開道，啥壞事都可以往她頭上推……然後他幾句甜言蜜語，大不了伸頭讓她打幾下，摔幾件東西，就能讓傻鳥兒原諒他了。
小燕子，我冤枉你了，我以為你是主謀，原來你才是那個被人使喚的槍……當年數字軍團八賢王那個有恃無恐的郭絡羅氏，好歹是嫡福晉，你為叉燒五付出了這麼多，卻只混成個小妾……
叉燒五還在絮絮叨叨，說我對他有多麼重要，要是連我都不要他了bulabulabula……我怒從心生，一把推開他，大喊道：“我又怎麼不要你了？”
叉燒五深情地凝視我，凝視得我雞皮疙瘩直掉：“你先前絕食不說，現在連藥都不肯喝，有什麼氣沖我發，不要弄壞自己的身子……”
我倒！原來就為這點屁事。不由自主想起《情深深雨濛濛》裡面何桓跟陸依萍那段驚天雷泣鬼神的“論誰才是無理取鬧”的大專辯論賽，其實個人以為更確切的提法應該是歌曲《無理取鬧》的高音唱法大PK，因為後來完全比拼的是誰嗓門大而不是邏輯性了……
我咬牙切齒，強忍著把他修理成十二生肖末座頸上之首的衝動：“放心，君子一言，多少匹馬都難追！”
他眼睛一亮，“小燕子，你不生我的氣了？”
那是，要是再跟你鬧翻，不等上至皇宮三巨頭，下至景陽宮二福晉來修理我，我還是自掛東南枝來的解脫啊！
（三）
燕格格因為得病安分了一個月，之後雖然恢復了喳喳呼呼的樣子，卻也不那麼過分了，見了兩位福晉縱然仍有說話不得體之時，面上的禮儀馬虎也是過得去的，漸漸大家都不那麼躲她了。
走到這一步，我真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小燕子本來就是個大文盲，絕了我的才女夢，這還不算，她素來行事魯莽，要轉變也不能那麼快，這個度還真不好掌握。很幸運的是，西林覺羅氏是個賢慧型大老婆，見小燕子有向上的跡象，時不時願意提點二句，教我實在不懂時寧可什麼也不說，也不要隨便亂說。
小燕子一開口就貽笑大方的毛病，真是讓她一語中的。對這種人而言，少惹禍就是立功吧？
我正抄著索綽羅氏給我佈置的“家庭作業”，三百個大字，看看不得不寫的張牙舞爪，只能勉強認出的字，我內傷啊：人家穿越可以顯擺多才多藝，我卻要自毀形象！裝不學無術！蒼天啊，大地啊，你們真TM不是一般的偏心！
陡然聽見外面西林覺羅氏與索綽羅氏請安歸來，“……十六阿哥沒了，姐姐，我們是不是要備點東西送去延禧宮慰問一下？”
西林覺羅氏沉吟一會，“那是自然，到底是五爺的小兄弟。依我看，不如就按著上次皇后娘娘上次慰問你姐姐的份例，減上一等便好。你先去把單子找出來，咱們再慢慢斟酌一會。”
等我抄完大字，兩位福晉正在討論禮物。索綽羅氏看了一眼我的字，笑而不語，西林覺羅氏誇了我幾句。正說著，叉燒五回來了。
他一來就把所有宮女太監趕了出去，言簡意賅一句話：“福爾泰回來了。”
兩位福晉一時沒反應過來，我臉部肌肉狠狠抽搐一下，立刻堆出無比燦爛的笑容，明知故問地拉著叉燒五的衣袖：“太好了永琪！塞婭回來了嗎？我們又可以一起出去玩了耶！”
索綽羅氏眨了眨眼，問道：“塞婭……就是前幾年入京的西藏公主？
福爾泰回來了，塞婭卻沒有一起回來。這意味著什麼？兩位福晉都是這方面的人精子，心裡不知轉了幾個心思，還是西林覺羅氏笑道：“我聽瑪法說那邊很是艱苦，當年先帝大軍平青海，這還沒進藏東的地界呢，十個人能回來一半就不錯了，福二爺是爺的伴讀，問候一聲，也是舊日的情分。”
要是沒有這舊日情分，估計連一聲問候都沒有了。畢竟理虧的人是福家，叉燒五雖然NC，但二位福晉可不NC，尺度把握的相當準確。
當下就議定了兩處的禮物，叉燒五一直在看我的臉**言又止，臨了，是索綽羅氏問我：“燕格格聽說原來跟福家走的近，要不要也捎句話？”
叉燒五緊張了，西林覺羅氏責備地看著索綽羅氏，道：“我們是女眷，這不合禮節。”
我心裡把索綽羅氏罵了個狗血淋頭，她姐姐原來就是叉燒五的側福晉，只怕對那一攤子破事也聽過些風聲，偏在這時冷不防拋出來給我沒臉！
“塞婭都沒來，有什麼意思。”聽了我意興闌珊的這句話，叉燒五明顯松了一口氣，我自己也松了一口氣，我第一次發現自己有演技派的潛質啊！
可是我們明顯低估了福家人的臉皮厚度。福爾泰是時不時請叉燒五去敘舊，景陽宮這邊，胡氏總算平安產下一個女兒，皇宮三巨頭雖有失望，看著孩子很健康沒有夭折，覺得是個好兆頭，滿月的封賞都是按著生兒子的標準給的，三巨頭領了頭，後宮各位娘娘們的禮物是流水地往景陽宮送，沒過多久，索綽羅氏也懷了孕……
於是，令仙子就登門了。
西林覺羅氏身為大老婆，應付這等場面是責任，是義務。本來我跟索綽羅氏與胡氏躲在後面倒也輕鬆。哪知令仙子忽然提出要看望我——胡氏要照顧女兒，索綽羅氏要養胎，正好沒我啥事。
看我緊張得要命，索綽羅氏倒笑了：“燕格格不是原來跟令妃娘娘很說的來麼？”
我誇張地晃著腦袋：“你別提了！”連叉燒五都知道自己被福家給坑了，小燕子應該也對令妃有了戒心了吧？
索綽羅氏站了起來，拉住我的手：“不要怕。”
我糊塗了，可是看到索綽羅氏眸子裡隱藏得很好的憤怒時，我徹悟了。
索綽羅氏的第一個孩子，就是在叉燒五堅持要娶小燕子時夭折的。本來皇帝與太后都不贊同，無奈叉燒五一意孤行，又有令妃說情，乾隆這才鬆口。
我算了一下，乾隆二十七年年底令妃生了十六阿哥，乾隆二十八年初叉燒五娶了小燕子，不久年中跟隨乾隆南巡時，就在海寧鬧出了那件事，陳知畫做了乾隆的妃子，後宮諸妃都認為是叉燒五幹的，對他很有意見。
令仙子動手還真快，前腳生了兒子，後腳就開始過河拆橋，如今兒子沒了，又回頭補橋……
她腦袋真是螺絲擰的，這轉向轉的……我定定神，沖著主座上少婦磕頭行禮，一句話也不多說，反正自有西林覺羅氏為我幫腔。
禮畢抬頭，那令妃保養實在是好，快四十的人了，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相貌不算絕色，勝在眉眼間透出的都是一股子溫柔。
根據穿越兵法，溫柔解語花型的美人，一向是自大型男人的最愛。難怪乾隆皇帝這麼待見她，跟她生了一個又一個。
不過既然十五阿哥是皇后所生，歷史已經改變，我何必再去抱她的大腿？
於是，縱然她說的天花亂墜，連石佛都要感動得掉淚，我只拿出一張懵懵懂懂，啥也沒明白的表情，時不時插話故意扭曲一下意思，反正小燕子理解能力不在普通人的水準上，眾人皆知，氣死她！
令妃想得倒是好，能勸動叉燒五的，只有一個小燕子，所以繞過兩位福晉直接找上我，哪知是對牛彈琴，還得罪了西林覺羅氏。晚飯時候，她很快意地跟索綽羅氏分享快樂，也不計較叉燒五又冷落她守空房了。
今天晚上，叉燒五的心情卻不太好。福家找他，也是有目的的。蘭馨嫁了承恩公明瑞，和嘉嫁了傅恒之子福隆安，紫薇嫁了皇后娘家的侄兒瑞慶，忻嬪兩個女兒都夭折了，令妃的兩個女兒年紀又太小，如今宮中適齡未嫁的女孩只得一個和碩和甯公主晴兒了。
福家原本在紫薇身上下了很多功夫，指望爾康可以做上額駙，誰知皇后半途殺了進來，把紫薇接去坤甯宮撫養，又認在了自己名下，最後嫁了自己的侄兒，把福家恨得牙癢癢的。這個晴兒自幼養在太后身份，眼界不是紫薇可比，更難擺佈了。
他們也沒敢直接求叉燒五說項，只轉彎抹角打聽晴兒的消息。晴兒雖是愉親王的女兒，沒在王府長大，愉親王福晉又是繼母，倒是宮裡的人對這些事情知道得多些。
叉燒五對我道：“晴兒是老佛爺的眼珠子，老佛爺對她比幾個親生的孫女都疼，選的額駙地位才幹倒是其次，一定要人好，而且晴兒自己看的中。之前爾康跟紫薇那些事，老佛爺已經對福家很不滿了，要不然也不會答應把紫薇嫁給皇后娘家侄兒了——瑞慶才能平平，可是為人忠厚老實，現在看來也是個疼老婆的。”
我內牛滿面：叉燒五，你終於比叉燒值錢了……
（四）
再往後的大半年，倒是風平浪靜。
八月十五，側福晉索綽羅氏居然生了一對雙胞胎男孩，儘管夭折了一個，到底活下了一個。她是失去過一個孩子的人，故而事事親力親為，不願假手他人。
到了九月二十五，過繼給履懿親王的永珹終於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個兒子綿惠，永珹雖然過繼了出去，到底是皇帝的兒子，幾乎能到的皇室宗親都去湊了一把熱鬧，叉燒五與西林覺羅氏自然也是要去賀喜的。
聽說那日乾隆也到了，雖然沒怎麼張揚，畢竟架不住人多嘴多。
年過半百的乾隆抱了抱小孫子，再看看兒子們，皇長子永璜皇次子永璉已經死去十多年，前幾年（乾隆二十五年）三兒子永璋也沒了，老四永珹老六永瑢都過繼出去了，老八永璿和老十一永瑆都是文人作風，十二阿哥永璂身體太弱，十五阿哥永琰年紀尚幼，雖說看著不錯，到底日子還長著。
看來看去，就目前這個“長子”永琪最順眼，雖然前幾年為著一個小燕子做了幾件糊塗事，一旦沒牽扯上小燕子，還是很讓人滿意的。尤其是最近福家的一些舉動，乾隆都看在眼裡，永琪既沒有絕情地一刀兩斷，也沒有靠得太近，都是禮節上的來往，不怕拿出來說。想必去年海甯陳家那件事，他也看明白福家與令妃的嘴臉了。
雖然一時犯糊塗，吃一坎長一智，這個兒子還是很優秀的。再聯繫到這些日子景陽宮的太平無事，一向鬧騰的小燕子都有了懂事的樣子，看看西林覺羅氏年紀雖小，行事倒頗有大家之風，乾隆又堅定了選擇永琪的決心。
第二天，景陽宮便接到了皇帝的旨意，說綿億的滿月宴由內務府來辦。索綽羅氏當時就楞了，還是西林覺羅氏轉過彎來了，第一個跪下接旨。
傳旨的太監走了，我裝作傻乎乎地問：“內務府承辦？什麼意思？”索綽羅氏手抖得連茶杯都拿不穩。
西林覺羅氏勸索綽羅氏道：“妹妹，這是好事。”
索綽羅氏捂著胸口道：“我是怕折了這孩子的福。”說著眼淚就下來了，惹得西林覺羅氏又是一頓勸慰。在一般百姓家，雙生子是好事，但在皇家，就多少忌諱些了，畢竟國無二君。再說哪個孩子都是做母親身上掉下的肉，索綽羅氏懷孕，生產沒少受罪，活下孩子的越受重視，不免越是想著死去的那個。
安撫完了她，西林覺羅氏自然也要發句牢騷：“爺念在你姐姐份上，還肯到你那去個一兩次，杏秀是伺候爺最早的人，燕格格更不用說，哪像我……每次別人說起咱們家，都說我賢慧太過……”側福晉、格格、侍妾都懷孕生養過，就她這個嫡福晉的肚子什麼動靜都沒有。
索綽羅氏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胡氏低著頭，我繼續裝傻問道：“賢慧是好事麼？這些人為什麼說你呢？”
西林覺羅氏撐不住“撲哧”笑出聲來了，悲戚神色一掃而光，“也是，讓他們說去罷。就跟我剛嫁來時說的那樣，不管咱們什麼來頭，既然嫁了爺，咱們就是一條藤上的螞蚱了，爺得意，咱們姐妹就有臉面。再說不管是誰的孩子，將來都得叫我一聲額娘，你們也算他的母親，咱們有勁一處使，不管是為爺，還是為孩子，不能讓人小瞧了去！”
天生的家庭主母……說起來，西林覺羅氏也實在可憐了。
綿億滿月宴，比綿惠洗三更加隆重，景陽宮人來人往，西林覺羅氏帶著索綽羅氏招呼來赴宴的夫人們，胡氏也幫著打打下手，我相當明智地躲在自己院子裡，當然，趁著兩位福晉看我的時候，要毫不客氣地發發牢騷，表達一下自己想出去看看的強烈願望。西林覺羅氏好言相勸，又從賀禮中揀了不少好玩的東西送我解悶，索綽羅氏則仔仔細細為我解說了一個優秀皇子福晉必備的素質，就拿這次的滿月宴來說，賓客這麼多，座次就格外重要了，得弄清誰是正統的愛新覺羅家族血胤，雖出了五服但卻是世襲罔替的鐵帽子王嫡孫，好與哪個雖然不是什麼王爺，但如今宮中還有個太妃姑奶奶的鎮國公之子，作極細緻的分析比較，使他們的座次回禮，各得其所，心服口服。在長輩面前，一站就是幾個鐘頭不能喊累，而且笑容始終不懈地擺在臉上。在長輩面前，不能多說話，但又不能老在那兒呆若木雞地侍立，須精心選擇最簡單而恰當的字眼，在最合適的間隙，象舞臺上的鑼鼓點兒似的那麼準確，說那麼一兩小句，使長輩們高興，從而談得更加活躍。
對於小燕子而言，面對這樣的要求，自然還是放棄比較好。
到了晚上，景陽宮擺上了家宴，皇宮三巨頭加令妃、舒妃都來了。永琪陪著來道賀的兄弟們在外面酒席上，裡面就是皇宮三巨頭、令妃、舒妃和景陽宮的四位女眷。
皇帝與皇后都對西林覺羅氏的治家有方表示了相當滿意，其後發言的太后先重複了對西林覺羅氏工作的肯定，接著也委婉表達了希望永琪能有一位嫡子的願望。
等三位BOSS發言完畢，就是令妃與舒妃了。舒妃倒也罷了，令妃笑眯眯地望著我，“燕格格也要加把勁呢！”
……我加把勁有什麼用，兩個福晉生的孩子，地位肯定都比我的孩子高，而且以小燕子的來歷不明，就算永琪膝下就只有我生的兒子，三巨頭也未必會讓他繼承王位，我又何必弄出一個生命來受罪？
唔，自從來到這裡，雖然跟叉燒五滾床單的日子挺多，居然沒有懷孕，真是謝天謝地。可惜我高興得太早了。
滿月宴之後，真正的麻煩就來了。西林覺羅氏是嫡福晉，每日上皇后那請安是必備功課，索綽羅氏本應該去的，因為綿億離不得親娘，又有皇后通融，故而免去了奔波之苦。胡氏身份太低，上不得檯面，自不必去。而我這個“燕格格”地位介於兩位福晉與侍妾之間，是皇子的正式妻妾編制，卻還沒正式到上宗譜玉牒，這等情況下，去亦可，不去亦可。之前因為小燕子惹禍無數，被禁足景陽宮，自然不能，如今禁令解除，延禧宮那邊便天天邀請我過去做客，頭幾回還順道捎上西林覺羅氏，後幾回乾脆只請我一人，紅果果地無視她這個景陽宮的女主人。
聽完我的複述，西林覺羅氏先拉著我的手，親切地問我：“還記得前幾天我跟你們說的，既然都做了五爺的人，咱們幾個，就要有勁一處使。”我連連點頭：“一個好漢三個幫，我聽你的，你叫我幹什麼就幹什麼。”西林覺羅氏冷笑著，面朝延禧宮方向，森然道：“她若是皇后，那是正經婆婆見兒媳婦；若是五爺親娘，我也沒話說。偏偏兩個都不是，就不怪我不給她面子了。”
於是當第二天令妃久等我不至，派人到景陽宮來請時，西林覺羅氏丟了句燕格格生病，不宜出門做客，下次她親自到延禧宮向令妃娘娘賠罪。
這個傳話的宮女回去跟令妃一說，令妃當時就炸了！
皇后壓著她她認了，現在連皇子福晉都不把自己當回事！果然是人走茶涼（十六死了），都知道自己沒了兒子，娘家又沒有勢力。現在宮中最得寵的是回部的容嬪和卓氏，後面的穎嬪、多貴人、伊貴人，包括太后不喜歡的明常在，雖然每個人翻牌子的數量仍沒自己多，但人一多起來，漸漸自己的牌子就被翻得少了，最要命的是自己眼看著奔四十了，不是人人都能像皇后那樣四十歲上還能老蚌生珠的。她是皇后，將來跑不了一個皇太后，再說膝下又有兒子，自己要是沒親生的兒子或者跟自己投契的皇子照顧，將來是到壽安宮吃齋念佛的份——以乾隆對自己女兒的態度，十有八九會把這姐倆嫁到蒙古去，遠水解不了近渴，女兒又趕不上兒子頂用……想到這裡，令妃竟把滿腔怒火壓下了一多半，她原是宮女出身，挨打受氣是常事，只是這幾年做了妃子，借著先皇后的庇蔭，一路爬到了妃位，娘娘做久了，不免架子大了些，這受氣的肚量也就小了許多。
忍無可忍，從頭再忍，她暗暗告誡自己，便對那宮女和顏悅色道：“什麼賠罪不賠罪的，五福晉也太小心了些。不知燕格格到底是什麼病？當初她在這延禧宮住了一個多月，跟我處得不錯，七格格九格格都喜歡跟她玩。”
宮女自然說不清，令妃也不為難她，便送了些**補品之類到景陽宮來，西林覺羅氏滿臉笑容地收下了，轉手又回贈了相當的禮物，就是不受她的示好。
（五）
令妃這邊不順，福家這邊也是不順。爾泰這次回來本就不打算再回西藏了，是個人都不會去那邊受罪，吃不好穿不好其次，連深呼吸都費勁，不知什麼時候就會一頭栽下去掛掉的地方，傻子才會回去。
塞婭倒也爽快，三年為期，三年之後你不回來，我就改嫁，若是生了孩子也一併帶到後夫家去。蠻荒之地，禮教體統自然不會那麼嚴格，倉廩實方知禮節，衣食足方知榮辱。所以福爾泰的回來，不光彩到了極點。福家雖然覺得這樣有惹怒皇帝的可能，但既然三年之期是塞婭主動提出，到時候朝廷也不能把責任都推到爾泰身上。
問題就出在他如何把這三年熬過去，至少絕對不能坐在家裡吃閒飯。最好是辦差忙的團團轉，顧不上回去，然後塞婭改嫁，到時候朝廷與巴勒奔或許會覺得對不起他呢。
福家自然首先想到了叉燒五，何況爾泰正是叉燒五的陪讀，又對當年海寧那檔子事毫不知情，以叉燒五念舊的脾氣，應該會加以關照吧？
叉燒五念舊歸念舊，但始終心有芥蒂，便給爾泰弄了個宗人府的閒職，愛幹不幹。這麼做不能說對不起福家，福家雖有怨言，但也不敢直直說出來，只是福倫的夫人入宮見令妃的時候，微微發酸抱怨兩句是少不了的。
兩件事加在一起，足夠讓令妃警覺了。她之前敢潑叉燒五的髒水，仗的是自己有兒子了。兒子沒了，她轉頭繼續籠絡叉燒五，仗的是她是乾隆的寵妃。皇后不喜歡小燕子，對叉燒五不算刻薄但也絕對稱不上優待，膝下又有兒子，將來也肯定不會樂見叉燒五繼承大統。令妃篤定生母早逝的叉燒五要在後宮找一個為自己說話的人，也只能找自己了：純貴妃已經去世，舒妃在皇帝面前根本說不上話，後面幾個妃子地位太低，資歷也淺。
“看到你長進了，不但是皇上，我也高興的很。可惜立嫡福晉的時候沒幫上你，後來跟永琪又有那麼些誤會。”終於再見到令妃的時候，是這一年年底的除夕家宴。我這個燕格格雖然身份低了些，但蒙五阿哥的特別寵愛，也獲准參加列席。令妃自然抓住機會向我進攻，她以為小燕子的智商心思，只要稍稍引導，便能讓小燕子順著自己的思路走，讓她來勸五阿哥走到自己這邊來，反正只要說動了她，就算胡攪蠻纏都是她的責任了。以前就拿捏過個傻丫頭對付皇后，唯一可惜的是她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資質又實在爛泥糊不上牆，而真正的格格紫薇又被皇后收攏了過去，結果，生生浪費了自己的心血。
我嘿嘿地傻笑著，“明常在嫁了皇阿瑪不是好事麼？那樣就沒法嫁永琪了，正好嘛。”
令妃臉色一白，明常在可比皇后難對付多了，年紀又輕，長得又美，嘴巴也甜，重要的是總有層出不窮的么蛾子，哄得皇帝眉開眼笑。值得慶倖的是，第一她是漢女，頂多做到嬪，就是生了兒子也要看運氣才能爬到妃位；第二，太后不喜歡她，皇帝待見她也就圖個開心，跟對自己還是不同的。
“這就是還珠格格吧？”嗓音柔媚無比，略帶一點嬌羞，“給令妃娘娘請安。”當然，我就不必請安了，大家地位都不高到哪裡去，可是這先跟我打招呼，後給令妃請安的順序，在一些老古板以及令妃眼裡，不免就是失禮的表現了。
可是人家現在紅得發紫，也並不是什麼大錯，令妃也只能忍了。
我轉過身來，心臟漏跳一拍——秦嵐？不對，是陳知畫，現在是明常在。嗯……我到底是應該感謝她攀高枝看不上叉燒五呢還是啥？
令妃忿忿地扶著臘月冬梅的手走了，明常在卻拉著我問個沒完，“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你了，不喜歡紫薇……”
等等？她小時候？小燕子現在也就二十三四，知畫十八，她小時候，小燕子估計還在大雜院裡跟著柳青柳紅賣藝呢，莫非……
穿越黨果然是強大的……
“……柳青柳紅還好吧？”
“出宮不容易，我就給了他們一筆錢，生計是沒有問題，可惜再沒見面了。不過聽說柳青有兩個兒子了，柳紅也出了嫁，日子過的都不錯。”
“那你找到自己親人沒有呢？”知畫興奮起來，問題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我連自己姓什麼都不記得了。”我知道你知道劇情，可是我也知道！你不要問了行不行！這對我沒好處，對你一樣沒好處！
誰來救救我……
出手救我的是側福晉索綽羅氏，她沖明常在點點頭，道：“燕格格，我們該回去了，福晉等著呢。”
“你是？”明常在身邊的侍女說了句什麼，聽得她瞪大了眼睛，口裡連聲道：“不可能？永琪居然有兩個福晉了？他不是只愛還珠格格一個人的麼？”想來叉燒五跟著乾隆南巡的時候，並沒有帶上西林覺羅氏與索綽羅氏，所以她不知道。
索綽羅氏聞言停住了腳步，皺眉道：“明常在，不要隨便稱呼五阿哥的名字，除了皇上與太后，我們都不能夠這麼放肆，告辭了。”
聽了彙報，西林覺羅氏只勸我道：“以後跟明常在遠一些。”我點頭應下。
大年初一，皇帝、皇子、親王貝勒都要在自己正妻房中渡過，但西林覺羅氏卻把叉燒五推到我這邊來了，不是她賢慧，而是身體不舒服，她這個人又要強，不願意丈夫看到自己病懨懨的樣子，索綽羅氏侍奉她，哪知沒幾天，綿億又生起病來了。
兩個重量級人物倒下了，正月裡，景陽宮忙的人仰馬翻。不管我樂意不樂意，就這樣被推了出來。
小燕子從沒理過家務，這是總所周知的，我不能顯得能幹，只能照著舊例，當然時不時鬧些小紕漏，然後再去向西林覺羅氏請教補救方法，一來二去，跟她的關係倒也親近不少。
西林覺羅氏是鄂爾泰長子鄂容安之女，乾隆二十年，鄂容安戰死于平定阿睦爾撒納之亂中，乾隆親自擬諡號為“剛烈”，又特別定下了西林覺羅氏嫁給自己最器重的兒子做嫡福晉，可見對鄂爾泰一家的恩遇。誰知指婚的聖旨還沒下，西林覺羅氏的母親就因為操勞過度去世了，她守孝三年，到乾隆二十八年才嫁給永琪。
早失怙恃的孩子格外要強，宮裡最雞蛋挑骨頭的人，對五福晉的處事都是挑不出什麼錯的，乾隆更是格外心疼這個兒媳婦——兩代功臣之後啊！
老實說，我也很心疼她，西林覺羅氏年紀比知畫還小著一歲，卻看起來比索綽羅氏都老成，我甚至懷疑她有沒有過天真爛漫的日子。
過完了年，晴兒的婚事再也不能拖下去，但三巨頭仍然沒什麼動靜，倒是明常在往景陽宮跑的殷勤，想方設法跟我套近乎。令妃也派人來找了我幾次，西林覺羅氏病著，我都用混話敷衍過去了。
然後，福倫夫人親自出馬了。
我相信她的出現是精心設計過的，西林覺羅氏不能去，都是索綽羅氏帶著我，今天早上綿億忽然喘得厲害，一度驚厥，太醫院的人來來去去，索綽羅氏守著兒子，哪敢離開一步？只好由我代勞， 替她請假。
三巨頭很體貼地免了兩位福晉的晨昏定省，又是賞賜東西，又是下詔太醫院診治，等我經過御花園回景陽宮的時候，就“恰巧”碰到謁見令妃娘娘，準備從神武門出宮的福倫夫人。
fion007 2015-5-31 21:11
（六）
在我印象裡，福倫夫人跟令妃一個重量級的選手，能說會道，能把你賣了還讓你樂呵呵為她數錢。
原著裡的小燕子，在後宮立足，有三大臂助：叉燒五、聖母花、鼻孔君。可是現在聖母花倒戈了皇后，鼻孔君鬧掰了，她也只有抓緊叉燒五。現在福倫夫人為代表的福家主動伸出和解的橄欖枝，接還是不接？
接了，福家以及福家背後的令妃得到的是進入未來儲君權力核心的許可，那叉燒五得到了什麼？福家，一個漢軍旗下包衣，皇帝寵妃一表三千里的親戚……有點聊勝於無的感覺。還不如兩位福晉的娘家，一個是滿洲鑲藍旗，父子兩代入祀京師賢良祠的功臣之家；一個是滿洲正白旗，雖然娘家的官位爵位比不過嫡福晉，也是根正苗紅的八旗老姓。
一言以蔽之：接，對福家的好處遠大於福家對叉燒五的好處。
要我來選，答案很明顯了，任憑福倫夫人舌燦蓮花，說的再天花亂墜，我故意曲解其意，不是把方的理解成圓的，就是一問三不知——你要詳談要麼找叉燒五本人，要麼找兩位福晉。
福倫夫人有些慍怒，小燕子的胡攪蠻纏原來就是出了名的，她認為是小燕子聽了兩位福晉的挑唆，才疏遠了他們，忍不住道：“格格，我說的都是要緊事，求你認真聽下去——再說，這跟你也是利益相關，嫡福晉娘家是三等伯，側福晉娘家是一等男，當初你跟五阿哥越禮懷孕，太后和皇上大發雷霆，令妃娘娘都是為你們說過情的！你以為就憑和碩公主的關係，加上五阿哥保著你，能做潛邸格格？”
我背後陡然一陣冷汗：記憶裡模糊的部分慢慢清晰起來：小燕子不願留在宮裡，可最終還是留下了，原因竟然是她懷孕了！死叉燒五，為了留住這只鳥，居然想出了最下三濫的生米煮成熟飯！至於令妃的求情，也很好理解，娶了這傻鳥兒，叉燒五等於在皇帝心中大減分，她的十六阿哥就存著一分希望。
我死死瞪著福倫夫人：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打心底痛恨這家人，男的只會打女人的主意，女的也只會出些上不得檯面，餿得不能再餿的點子！
我寧可被皇宮三巨頭一道白綾賜死，或者被景陽宮二福晉家法處死，也不願被他們算計死！寧可痛痛快快死在暴君之手（何況前面幾位都不算暴君），也絕不被這等小人折騰死！
“告訴你，姑奶奶我就不樂意聽，怎麼了？”我咬牙切齒道。
福倫夫人臉氣得煞白，直念叨著“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介面道：“就怕不是呂洞賓，是東郭先生吧！”福家固然是幫了叉燒五不少，但也不是沒從叉燒五那裡得到好處，大家各取所需，談不上誰欠了誰的，只是看到令妃和十六阿哥可能給他們帶來更多好處的時候，不但撇開了叉燒五，還在背後狠狠捅了一下子。
這一下子，景陽宮與延禧宮算是徹底翻臉了，忐忑不安地第一時間跟叉燒五與西林覺羅氏彙報了此事，當然，沒忘記自責一下：“我……是不是又做錯了？”
叉燒五按著我的手背：“罵得好！”
西林覺羅氏淡淡道：“燕格格是我們景陽宮的人，不管娘家什麼來頭，嫁了爺，以後要靠也是靠的爺的榮耀，再說了，這福家，又算哪根蔥哪根蒜？居然這麼恬不知恥！”索綽羅氏道：“依我看，燕格格脾氣用在此處，倒也妙極。”氣，活該氣，氣死福家！
後面聽說藏東傳來消息，塞婭生了女孩，然後就跟當地的大族又聯姻了，女兒自是跟著帶到了後夫家去。一個女兒，不是長孫，福家要回來理由就不充分，加上塞婭雖沒等夠三年，巴勒奔卻已經事先上摺子在乾隆那裡告了一狀，哪有老婆懷孕，做丈夫的反而往外跑的？還一跑就不想回來？
這裡可不是中原，你不回來，好，改嫁沒商量。我女兒又不是沒人要！
乾隆自然要大大撫慰他們一番，本來他是指望塞婭給自己兒子做側福晉的，為叉燒五加分的，結果被福家搶了去，這倒不要緊，畢竟是塞婭主動挑上的，你情我願，那就好好做夫妻唄，順便為朝廷做貢獻，為此他還特地給了福爾泰貝子的身份，讓他配得上塞婭公主的身份，哪知事情居然被福爾泰搞成這樣！
乾隆一面下詔撫慰巴勒奔，准了塞婭再嫁——當然，提出的條件是，再嫁的人選到時候還是讓朝廷把把關，要是身份不夠，朝廷可以給封，大家還是一家人嘛。
總算把這一檔子爛攤子處理完，乾隆轉頭就對福家下了狠手：給臉不要臉的東西！乾脆什麼臉都不要最好！加上之前叉燒五已經跟福家鬧翻，乾隆扒拉起福家的臉面來，就沒了絲毫顧忌，聽說福倫夫人跑到延禧宮哭跪求情幾次，令妃縱然有心要幫，也毫無辦法，只能教她到景陽宮來求情，或者還有通融餘地。
我冷眼看了幾個月的笑話，當然，跟延禧宮面上的禮節不可疏漏，以後只怕更要小心。好在此時西林覺羅氏身子恢復了不少，而我又被發現懷孕了，除了上三巨頭那請安，西林覺羅氏就不再讓我出門，省得被人抓把柄，也免得福家的人來聒噪我。
誰知一次請安歸來，兩位福晉的臉色都不太好，西林覺羅氏尤其氣憤。原來令妃還不死心，居然攛掇著明年選秀，再給景陽宮添一位側福晉！再一打聽，果然是她哪位拐了九曲十八彎親戚的孫女兒，正好在選秀的名單上！姊妹三個，才貌極其出眾，出身也過得去，都不是包衣而是漢軍旗。
算著現在乾隆皇帝的幾個兒子，除了年幼還沒成親的，如今都有了不止一個兒子，單景陽宮的老五膝下只綿億一根獨苗，還病病歪歪的，不知養不養得大。
大道理是說得過去，可她又不是正經皇后，也不是叉燒五的生母，有什麼資格張羅指婚？想來是福家的事讓這位急火上頭，忘了分寸了。
乾隆三十年選秀的大幕還沒張開，延禧宮已經冷得像冰了。令妃倒不是擔心新選進來的妃子會分去寵愛，現在更應該為這個頭疼的是容嬪與明常在。嫁給皇五子永琪兩年都沒有動靜的西林覺羅氏終於懷孕了！
皇帝、太后、皇后的賞賜倒是其次，西林覺羅氏在這個當兒懷孕，以這幾位的性子，斷不會再動給景陽宮選側福晉的念頭了，側福晉以後有的是，現在保證嫡子生下來才是頭等大事。不選側福晉，那親戚家的三個女孩兒可怎麼收場？也怪這家人，心氣太足，選秀沒開始，就把大話吹出去了，爬的高跌得重，真是……令妃不禁打了個冷戰，這話，怎麼聽著像說自己的？
都是孕婦，西林覺羅氏的狀況卻比我要糟糕得多，什麼都吃不下，好不容易養得圓潤一點的臉頰迅速瘦了下去。到臨產的幾個月，狀況也沒有絲毫改善，太醫院的藥幾乎被她像喝水樣往肚子裡灌，一點用處也沒有。
太醫說因為是頭胎，所以麻煩要多些，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後面就好了。每次聽見這話，西林覺羅氏就忍不住羡慕地我。
算起日子，我的預產期只比她早上一個月，按理說西林覺羅氏這麼個細心人，卻沒發自己其實懷孕了，都是因為她之前生了一場病，很多懷孕的預兆，都非常不明顯，太醫院雖然也有人懷疑，可一直把不到懷孕的脈象。直到肚子已經有些大了，才敢確診。
九月二十六日，我感覺肚子有些疼了，雖然說預產期已經過了好幾天，但我實在不敢相信這個時候的醫療技術，加上生孩子也分人，像我這胎，無比磨人，在肚子裡翻來覆去，死活不肯出來，而西林覺羅氏的，又太痛快了，還差一個月，就急著出來了！
實際情況是，一早上大家正吃著早飯，我就開始陣痛，西林覺羅氏看到我的樣子，大概是心理作用，她不知怎麼也痛起來了，本來扶著我的，最後變成了我跟胡氏架著她了。
本來給我準備的產房，倒讓她先用上了。沒一會兒，孩子下來了，是個死胎。胡氏與索綽羅氏都是生產過的人，一看孩子都發黑了，知道是早就死在肚子裡的，只怕都死了幾個月了，怕西林覺羅氏傷心，不敢讓她見到孩子。
西林覺羅氏第一次做母親，自然死活都要見自己親骨肉一面，所有人都不肯把孩子抱來給她看，便一把拽住我的胳膊，不肯鬆手，大哭道：“還我孩子！”
我疼得眼冒金星，然後……我的孩子也下來了。
是個男孩，不過看樣子似乎比西林覺羅氏的孩子好不到哪裡去，生下來半天都沒聽見哭聲。
我醒來時，已經天黑了，叉燒五陪著我，喂我吃了一點東西，然後格外高興地告訴我，太后終於鬆口，答應抬我為側福晉。我有氣無力道：“你先把孩子抱來給我看看。”
明月與幾個嬤嬤出去一會，那邊就傳來哭罵聲：“我的孩子，誰也別想抱著！”
是西林覺羅氏！我立刻想到了諸如狸貓換太子之類的戲碼，頓時渾身冰涼，一把揪住叉燒五：“你瘋了，我不要什麼側福晉，我就要我的孩子！”
叉燒五攥著我的手，道：“小燕子，你聽我說，這個孩子養在她膝下，就是嫡子，你做了側福晉，以後生下來的孩子，就都是你的，誰都搶不走了！這樣對你，對孩子都沒有壞處！”
我下死命瞪著面前這個男人，他或許文武雙全，或許風度翩翩，但在我眼裡，跟某些猥瑣男沒有本質的區別了——沒有本事保護自己愛的女人，卻偏偏要拿出情聖的面孔來。
我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指尖傳來隱隱的痛，過後才發現指甲折斷了。
（七）
我晉側福晉的事情，因為我打的那一巴掌，沒了。而被西林覺羅氏抱過去的孩子，在差九天就可以滿月的時候，夭折了。
兩個孩子都沒有了，也許是為了安慰兒子，十一月，乾隆居然封了這個兒子為和碩親王。要知道，親王每五年封一次，而叉燒五的幾個兄弟裡面，除了已經死了的皇長子永璜，叉燒五是目前的第一人，永璜是死後追封，而皇五子是生前就被冊封的。
然後，朝廷裡便有人紛紛猜測這是立儲之兆，不過叉燒五的表現讓乾隆十分滿意，除了辦差，絕少與朝中大臣走動。
不過皇后、太后心裡都清楚，叉燒五大多數時候都在陪著那個燕格格，經過這件事，西林覺羅氏只怕是徹底失寵了。只是太后心裡頗有些埋怨西林覺羅氏不會辦事，雖然抱過來養是皇帝和我的意思，怕這個孩子被他那個娘給帶壞了，可是也犯不著才生下了就抱走吧？親娘不見了孩子，還不鬧得天翻地覆，別人倒也罷了，小燕子可是永琪心頭肉！
景陽宮裡，叉燒五上朝去了，索綽羅氏與胡氏各自抱著兒子女兒躲在房間裡不敢出來，西林覺羅氏倒不愧大家閨秀的風度，沒躲在自己房裡，而是主動來向我賠罪。還在坐月子的人，她的身體底子也不如小燕子，臉上沒一點血色，卻著正裝給我行禮賠罪。
我不看她，冷冷道：“你的孩子被人抱走了你心痛，我的孩子被人抱走了一樣心痛！”西林覺羅氏的宮女自然要為自己主子說話，“燕格格的兒子養在福晉這裡，那才是天大的榮耀……”話未說完，就被我狠狠瞪了一眼：“你有資格插話麼？”
“主子說話，你這個奴才插什麼話？還不滾下去！”西林覺羅氏明著是斥駡，暗裡是保護了自己的心腹。
也好。
“我不恨你。”開明宗義第一句話，西林覺羅氏眼角不由帶了眼淚，我自顧自說下去：“你對我不錯，我們也沒什麼太大的過節。之前我對你不好的地方，大家一筆勾銷……”西林覺羅氏終於哭出聲來：“都是我過分了，本來宮裡規矩，孩子還能在你身邊待三天，是我嫉妒你們……你有爺的寵愛，杏秀（胡氏）有女兒，采綠（索綽羅氏）有兒子，現在你又有了兒子，我苦苦盼了這麼久，結果什麼都沒了……”
我昂著頭看著她，忽然俯下身去，在她耳邊道：“我最恨的人就是你口裡那個‘爺’。”
西林覺羅氏不禁打了個冷戰。
可是之後的燕格格表現與往常無異，西林覺羅氏不由懷疑起自己來。
過完了年，景陽宮漸漸走出前一年連死兩個孩子的陰影裡。這日，叉燒五辦差得力，受到了乾隆的稱讚，回來小燕子也下廚為他燉了一鍋湯。
這幾個月小燕子都在學著做飯，當然也免不了有時把廚房弄得一團糟，不過西林覺羅氏心中有愧，索性就為她另開了一個小廚房，由著她一頭紮進去，忙得不亦樂乎。
西林覺羅氏心中有愧，叉燒五心裡就更過意不去了，於是，就算端上來的湯味道略有點怪的，他也不好說什麼——何況喝了才知道，這湯味道不錯。
當他喝湯的時候，立在一邊的我笑得肚子痛：早上吃了柿子，又喝這種湯，讓你得胃結石都是輕的！
叉燒五勉強喝完了，摸摸肚子感歎：這分量也太多了，喝下去之後，肚子就撐得不行，可是一肚子都是湯……馬上就會餓啊！早上本來就吃的少，要不是小燕子偷偷塞了幾個柿餅子……
還好，這麼多妻妾，哪會讓自己餓著？
以下內容見《如果紫薇是穿的（補）》
……
三月初八，榮親王薨于景陽宮。史書載榮親王僅一嫡福晉一側福晉一侍妾，並無所謂燕格格，史學家們對以QY為首的YY派一向是嗤之以鼻：歷史為劇情服務！可恨的是對以肉大為首的真相派也視而不見。
乾隆：“死了就死了，也別用什麼側福晉的名份了，這個小燕子！哪有資格做側福晉，當格格都是抬舉了她！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吧！玉牒上也別記著她了，那兒子是鄂爾泰的孫女生的！人家是堂堂正正的嫡福晉，這孩子也是個癡的，居然殉了情，叫索綽羅氏跟胡氏好好照顧孩子吧！永琪就剩了這點骨血了。
太后在念佛……
皇后歎了一口氣，心道：你這一道聖旨下去查，宗人府的人一來，燕格格畏罪自盡，西林覺羅氏能不嚇壞？私下吩咐道和碩公主紫薇：“小燕子好歹幫過你一場，不能讓她就這麼被埋到亂墳崗裡。”
紫薇點點頭，於是北京城玉淵潭外，又多了座新墳，又因為這墳的主人到底當過皇帝的義女，皇帝的女兒不就是公主麼？於是大家一傳十，十傳百地叫，公主墳的名字就這樣傳開了。
西元一九九七年，歷史YY派的祖師QY奶奶到北京遊玩，聽說了“公主墳”的傳說……
而西元二零一零年，張開眼睛的某人拿起《穿越合同》大喊：“我要投訴！為什麼我穿越的人這麼倒楣！！！”
————————我是END的分界線————————
摘選《穿越手冊》中“危急情況處理辦法第267425條”
……
……遇淩遲、腰斬等酷刑，為保護穿越者生命健康權，可使用本方法提前結束穿越，使用後立即猝死，結束穿越。但造成的後果，由實施人本人承擔。如穿越服務過失造成，可向時空管理局投訴。
皇帝的女兒也愁嫁（紫薇篇）
（一）
乾隆這幾天心情很不好，不為別的，就為這個認回的女兒的婚事。上北京認親的時候，紫薇已經十八歲了，到現在三年孝期守滿，都是二十一歲的大姑娘了，雖然是自己的女兒，生母到底上不得檯面，好在皇后賢慧，答應把紫薇認在自己名下，又耐心□，終於讓太后也點了頭，和碩公主的地位算是勉強沒問題了，可是到底心還是虛的。
禮部擬了幾個封號送了上來，乾隆隨隨便便看了一眼，第一時間就把“和雅”給劃去了，紫薇的母親出身不高，教出的女兒，也高雅不到哪裡去，宮中諸人都看得出來，現在太過張揚反招人議論。
又在“和孝”兩字下點了點，父母之喪，子女應守孝三年，紫薇卻沒守著母親的墳墓，反而上京尋父，一路上也沒穿孝服，雖然情有可原，但到底算不得“孝女”了，何況她跟福爾康那檔子事，聽起來就覺得生氣！雖是走投無路的無奈之舉，到底說出去不好聽。這個女兒，當不起“孝”字！於是，乾隆毫不猶疑地又畫掉了。
最後一個“和恪”，恪者，謹慎、恭敬。不求這個女兒跟聖祖皇帝三公主榮憲那樣為父分憂，只求她老實本分，像個公主就好了。就這麼定了，和碩和恪公主！
紫薇（穿越黨）接到自己的封號，拼命忍著嘴角的抽搐，心道：令妃娘娘，你女兒的封號被我搶了……
正式冊封之後，就要為下嫁做準備了。可惜放眼朝中，看得過眼的青年才俊已經是稀有動物，早就被預訂一空，蘭馨能撿到明瑞，完全是因為明瑞父母雙亡，一般人覺得晦氣，不願跟他結親（按現代觀點，這樣的男人才是搶手貨，因為沒有公婆要侍候啊！）
皇后也犯難，她就對孝賢皇后娘家富察氏稍微熟悉點，現在福靈安娶了一位固山格格，福隆安娶了皇四女和碩和嘉公主，後面的福康安、福長安年紀都還小。
翻著朝中未婚男子的履歷，紫薇悲從中來，富察氏沒人了……555555，難道我真的要落到那位鼻孔君的手中？忽然她想到了什麼，問道：“皇額娘，您娘家烏拉那拉氏，也是滿洲老姓，就沒有子弟了麼？”
皇后看看左右沒人，在紫薇耳邊道：“我是很樂意啊，可是那拉氏家的子弟，本事就一般了些，爵位也不太高，我那大侄子瑞慶，現在不過三等侍衛，還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有的。皇上給的幾次差事，辦得中規中矩，就是沒什麼出彩的地方。”
嗯，標準經濟適用男……紫薇心想。皇后說到這裡，笑了：“動心了？”
紫薇一攤手：“總比嫁某人好！”想了想，問，“皇額娘，能不能……”
“能不能讓你們見見面？嗯……他是我侄子，應該不太難，你容我想想。”
不久就是十五阿哥的周歲，這個孩子是皇后所生，又很討喜地生在了乾隆五十歲那年，太后，皇帝都對這個嫡子格外寵愛。有些會看風的已經悄悄收攏了到景陽宮的腳步，同時，往坤甯宮跑的又勤快了起來。
紫薇晉封和碩公主的明旨已發，只欠一個正式的冊封禮，內務府已經著手辦理。在宮中，紫薇也不用躲躲閃閃，而是大大方方抬頭挺胸，與公主福晉們一堆說著話。
和敬公主領著和嘉公主、和甯公主（蘭馨）這些已經出嫁的，福晉中則以三福晉為首，七格格、九格格、十格格年紀都小，宮中未婚的公主就只紫薇與晴兒這兩個未婚的出來了。
和敬公主見了紫薇，臉上的笑意格外濃厚——她能讓福家出醜，讓令妃吃癟，固然是有福家膽大妄為在裡面，但也有紫薇打蛇隨棍上的幫腔在裡面。夜探坤甯宮那次，紫薇被“嚇病”了好幾天，和貴人入宮，福爾康冒險混入宮中，紫薇在皇帝面前硬是一句話都沒開口，任憑令妃好說歹說，眼色使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就是不為福爾康求情。
稍有腦子的人都的明白，這個紫薇，是跟福家，跟令妃劃清界限了。
說了幾句閒話，蘭馨有孩子要照顧，和嘉有了身孕，自去休息，四福晉看看在場就和敬、紫薇與晴兒，低聲問道：“和恪公主，聽說最近福夫人往延禧宮跑得又勤快了，最要緊的是，有些不好的話，不知公主可聽說過？”
紫薇心裡把鼻孔君罵了個狗血淋頭，面上還是純良地搖頭。
晴兒道：“和恪跟著皇額娘住在坤甯宮，哪也不去，能有什麼不好聽的？難道說皇額娘不會□女兒？”
四福晉乾笑道：“皇后娘娘自然是賢良端正。可是和恪公主入宮之前，在福家小住過……”
和敬道：“福家是包衣，是奴才！和恪是金枝玉葉，奴才伺候主子，也是份內之時，真不知有什麼好說的？難道有個當妃子的表姐，就把自己當了國舅爺不成？我那幾個舅舅都沒這個膽子呢！”
四福晉連忙道：“公主說的是，以後再有人敢說和恪公主的不是，先撕了他的嘴！”
和敬又轉頭對紫薇道：“妹妹也太謹慎了，如今你也是公主，我們滿洲姑奶奶，規矩要講，但這麼謹慎太過，也是丟了皇家的臉面——該有的體統，該有的尊貴，都要立起來！到時候下嫁，可有一大府要操持，若是沒出嫁就這麼任人拿捏，那會還不被人欺負死！”
這幾句話說下來，連晴兒都連連點頭：“大姐姐教訓得是。”
和敬緩了口氣，又對晴兒道：“蘭馨出嫁，你一個人在宮裡陪在老佛爺，這會送你一個姐妹來……”意思是讓晴兒有空多多提點紫薇。
四福晉看在眼裡，回去與丈夫永珹說起。永珹的幼弟，十一阿哥永瑆還養在皇后宮裡，自然消息靈通些，笑道：“你想想，皇后把和甯公主嫁了明瑞，可不就跟和敬公主成了一家人？和嘉公主能嫁福隆安，也是皇后娘娘撮合的，傅恒家叔侄雙額駙，沒準將來還有一個呢！”四福晉掐指一算十格格與福康安的年紀，再想想上次皇后特別叫傅恒夫人帶了女兒進宮謁見，介面道：“我看，將來十二福晉、十五福晉都得讓富察氏包圓了去！”
永珹道：“傅恒就一個女兒，十二福晉還差不多，至於十五福晉——那還得看傅恒夫人的肚子生不生得出來了。再說，皇后娘家那拉氏還有人呢！”
（二）
皇后從袖子裡拿出望遠鏡，這是十二阿哥那順來的，指導紫薇看假山石後面不起眼地方的一個崗哨——沒錯，她大侄子瑞慶就在那值班呢。
紫薇看了沒一會，就放下了。
“怎麼不看了？”皇后納罕，自己兩個侄子的相貌不說玉樹臨風英俊瀟灑，至少不會虐待眼球。
“我看到五阿哥了。”
皇后拿過一看，沒錯，是叉燒五，後面那個直跺腳的，似乎就是威名傳遍東西六宮的人形大殺器——白癡燕，他們兩個這會雙劍合璧，哎呀不好，二對一，瑞哥兒要吃虧，好了好了，瑞哥兒也不傻，自己拖著叉燒五就成，白癡燕就交給同僚來對付，她那三腳貓的本事，兩個侍衛一左一右包夾，反剪胳膊按在地上，然後坤甯宮領頭侍衛出來打圓場，要見皇后娘娘，可以，去總管太監那先遞牌子！皇后寢宮那能說進就進的！你當這是延禧宮呢！明裡暗裡一頓嘲諷，叉燒五總算還保留一點大腦，吃了個暗虧，拽著白癡燕灰溜溜地走了。
當然，後面那幾句話是事後小淩子學舌告訴兩位主子的。紫薇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金嬤嬤（金鎖進化型）忙遞茶抹背，代為抱怨道：“真不明白還珠格格怎麼想的？我們公主在這好好的，幹嘛要跑到漱芳齋跟她擠著？”
底下人附和道：“就是，養在皇后娘娘膝下多體面光榮！好多格格求都求不來呢！”
皇后心道：NC的大腦回路，跟正常人已經不同了。
紫薇心道：NC燕，叉燒五，求你們放我一條生路吧……
閒雜人等都走光了，皇后便問了：“剛才跟五阿哥交手的便是我大侄子瑞慶，可看清了？”
紫薇一想，容貌過得去，武藝尚可，至少跟叉燒五過招沒吃到虧，一般侍衛對皇子，只怕還留著一手，怕傷到了。腦子也不是沒有，知道NC燕橫行後宮完全靠叉燒五，只要拖住他，NC燕根本不足為懼。
不過，就算她肯，皇后也樂意，乾隆肯答應麼？
十五阿哥的周歲宴還沒散席，叉燒五就在皇后面前告了瑞慶一狀。皇后一想，叉燒五哪有這腦子，分明是福家作祟——鼻孔君被革去的侍衛銜，不就讓瑞慶頂了麼？再說，瑞慶跟叉燒五動手是職責所在，倒是叉燒五，以為坤甯宮是自己的地盤？
可惜自己瑞慶的姑母，要說理只怕落人口實，一旁三阿哥永璋恰到好處地問了：“瑞慶什麼時候，在哪裡跟五弟你交手的？”
這宮裡，沒有不透風的牆，福家栽了大跟頭，其餘皇子多暗中稱快，尤其是純貴妃一系，令妃上次帶著白癡燕上翊坤宮，把純貴妃氣得夠嗆，和嘉公主是目擊者，回頭沒少跟哥嫂訴苦，無奈永璋被排除在繼承人之外，永瑢也被過繼，兄弟二人誰都拿不出像樣的主意，還怕得罪叉燒五狠了，他將來給自己小鞋穿。
現在和敬公主發炮在前，皇后出面在後，正是千載難逢的局面，自己只要貌似中立，在暗中推波助瀾一把就好了。
叉燒五一說，在場幾位阿哥都暗暗搖頭，十一阿哥永瑆童言無忌：“五哥，你要見皇額娘，直接遞牌子就好啊，像我四哥那樣，皇額娘沒有不見的。”
永珹拉了一把弟弟，誰不知道光明正大進坤甯宮的法子，問題是自打上次NC燕把十二阿哥嚇得驚厥，十格格嚇哭之後，乾隆便嚴禁她進坤甯宮了。明著不能來，就只好用偷偷摸摸的辦法了。
皇后叫來了瑞慶以及侍衛頭領，於是白癡燕的行跡不幸地在眾皇子中被曝光了一次。一傳十，十傳百……就傳到了乾隆的耳朵裡。
對於這只傻鳥兒，乾隆已經無語了，這次連自己兒子也跟著丟人——光天化日之下直闖皇后寢宮，傳出去自己這個皇帝還有沒有臉？虧他還好意思叫皇后出來主持公道！
所以，他對瑞慶沒有放叉燒五進來，格外稱讚：“這才像個侍衛的樣子！忠於職守，不徇私情，哪像某些人，侍衛俸祿拿著，成天不幹正經事！”然後升瑞慶做御前侍衛，又讓甯慶也進了侍衛名單——這種人木訥了點，但就沖他只認規矩不認人的性子，睡覺也安穩啊。
那拉氏家族的人升官，皇后倍有面子，令妃一口銀牙幾乎咬碎，福家好多天抬不起頭見人。
瑞慶升官，又得了乾隆賞識，便漸漸進入乾隆選婿的範圍了。那拉家雖然不如富察家的人地位高會辦事，不過一無劣跡，二爵位官位上委屈不了自己的女兒。對於一個私生女來說，夠不錯了，至少比福家看得過眼。
就是……皇后那關過不去的去呢？
孩子是自己的好，紫薇到底不是皇后生的，配皇后的侄子……
乾隆這一犯難，紫薇的婚事就拖了下來，紫薇沒出嫁，晴兒也一起拖著，這就給了令妃與福家活動的空間。
在吃了這麼多虧後，令妃總算看出來了，乾隆對小燕子是一點耐心都沒有了，要不是看在兒子的面上，估計一道聖旨直接賜死。這個小燕子，已經從最開始的助力，變成了自己的阻力，可恨的是不論她闖了什麼禍，叉燒五居然還對她死心塌地，真是豬油蒙了心！
算了算了，好在如今乾隆對自己的寵愛還在，還有生子的機會，這個人由他跟著傻鳥兒胡混去吧！我又不是他親娘！
問題是福家這邊，不能不拉一把。好在福爾泰抬了旗，雖然老子丟了官，底子還在，福爾康的本事也是公認的，只等皇帝忘了那些事，就可以東山再起。
令妃想通這一點，便對謁見的福夫人道：“別老想著紫薇了，我看皇上待她也不過如此，聽說連皇后的侄兒都進了女婿候選！爾康不娶她沒准還是好事呢！”
福倫夫人道：“皇后娘家雖然官位低了些，爵位卻是沒得說，又是滿洲老姓……”而他們福家，沒根沒底的，全靠一個大學士福倫，一個令妃，所以，皇帝挑上那拉氏家，不算委屈這個私生女，而且是給了皇后娘家一個極大的榮寵。
令妃歎氣，出身永遠是她的軟肋，要不然，舒妃怎麼爬到自己頭上的？還不是就憑了一個姓氏？
她打定主意，既然遠道而來的塞婭公主能看中爾康，說明這個侄子很有女人緣，紫薇被皇后籠絡去了，還有晴兒呢！
晴兒的婚事，肯定是太后說了算的，傻鳥兒入宮這些日子，太后與晴兒都在五臺山，不知道內情。晴兒除了皇帝與愉親王府的幾個異母弟，幾乎不見男人，只要她咬定要嫁，太后心疼護短，自己與五阿哥再說兩句好話，這門婚事有希望！何況爾康的才華，皇帝也承認，做了額駙，明正言順複出！
福倫夫人想了想，覺得不錯，和安公主她見過，與紫薇春蘭秋菊各有勝場，紫薇有皇后撐腰，晴兒背後可是太后！
回去跟丈夫兒子一說，福倫也贊同，就是爾康心裡還有疙瘩。那拉瑞慶是什麼人，全仗著那拉皇后的關係才當了侍衛（他就沒想過自己也是因為令妃的關係才能當上侍衛的，清代侍衛都是王公子弟充當，福家只是包衣，本來沒資格的），原來他根本看都不屑於看的那種！居然做到了御前侍衛！
一定是皇后！一定是皇后逼著高貴美麗的紫薇嫁給那個不成器的瑞慶！
（三）
爾康為此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愁腸百結之時，行動主義派的白癡燕直接沖到了養心殿，準備再COPY那一嗓子“爾康喜歡的是紫薇！”的風情。可是時任御前侍衛的那拉瑞慶只認規矩不認人，覺得這個“格格”真是沒長腦子，上次闖坤甯宮，這次闖養心殿，鬧出的事一次比一次升級，而且既然上次皇帝沒有懲罰他的忠於職守，這次應該也不會懲罰吧！何況和貴人正在裡面侍寢呢！
於是，他也不再費口舌，直接麻繩招呼，綁上送回漱芳齋，等叉燒五跑到乾隆面前為心上人討回公道，卻見乾隆身心俱爽地陪著和貴人用早膳，等他把事情說了個大概，乾隆臉都白了。
昨天要不是瑞慶辦事得力，後果不堪設想，這死鳥！把皇宮當她家大雜院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乾隆一時恨不得把這只鳥做了片皮鴨！劈頭蓋臉罵了自家兒子：“你還好意思找朕要說法！你皇額娘你十二弟受的委屈朕還沒跟那個野丫頭算呢！朕讓你自己□，你教不好也就算了，還牽累別人！要再這樣，朕直接送宗人府！她不是義女嗎？讓宗人府□！”
叉燒五背後一陣發涼：宗人府是什麼地方……管你是誰，進去了就得扒一層皮！為了傻鳥兒的性命著想，還是自己來吧！
等叉燒五狼狽告退了，乾隆馬上狠狠表揚了瑞慶，心道：就連這麼不會看眼色的人都有討人喜歡的地方，這個兒子卻只會惹自己生氣！都是那只鳥兒！還是太后說得對，一定要儘早處理了！
於是乾隆破天荒再次召見了鳥兒，跟這鳥兒打交道久了，乾隆也熟悉了她的性子，不繞彎子直接就問鳥兒想不想她的大雜院。鳥兒自然說想，比起皇宮，大雜院簡直就是自由的天堂啊！（她就沒想過生計問題）乾隆就坡下驢，道：“那好，你在這住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當即叫了人將她送回大雜院，當然不會讓NC燕空著手走了，老龍不是吝嗇鬼。
等叉燒五急瘋了找到漱芳齋時，早已人去樓空，明月彩霞小鄧子小卓子收拾東西慶倖自己倒楣日到頭，冷不防咆哮馬附體的叉燒五沖了進來……
於是，福家很悲催地被叉燒五拎來找人，乾隆就一句話，是她自己樂意走的，再說，堂堂皇帝，犯不著跟一個野丫頭計較！
等福大公子從賭場找到快樂得像老鼠的白癡燕時，他也對叉燒五的審美觀產生了強烈的懷疑。
當然，這些小心思福家自然不會說出來。而NC燕身邊正好錢用光了，福家大公子不幸成了她的肥羊，最後，NC燕不但花光了福大公子的錢袋，還欠下了不少。
雖然後來叉燒五補償了福家的損失，但梁子就此結下了。在福家看來，現在的NC燕已經失去任何利用價值，傻瓜才會捧著她當寶貝！而叉燒五覺得福家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過河拆橋，不仁不義……
在NC的是非觀裡，自己的好惡就是律條！與自己相違背的統統都是錯！
於是，就在叉燒五與福家的冷戰中，紫薇的額駙人選進入了最後的四強PK。
第一位是喀爾喀郡王丕勒多爾濟，超勇郡王策淩與康熙第十女固倫純愨公主之孫，門第夠高貴，就是年紀大了點，又是續娶，以紫薇的身體，受不受得了遠嫁蒙古是個問題。雖然對這個女兒不會像和敬與十格格那樣疼愛，到底不想讓她去蒙古送命。
第二位是一等超勇公海蘭察之子安祿，名將之後，自己也是戰功赫赫，就是相貌實在磣人，沒法子，上陣打仗的，太娘娘腔是不行的。乾隆雖然喜愛他們父子，卻很少招他們入宮謁見，嚇的。
第三位就是福家大公子，乾隆把他列入這個名單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要不是看在他待紫薇還算不錯……但是想想福家的可惡之處，想想自己下的“紫薇決不可降於此家”的決心，乾隆毅然決然地第一個劃掉了他的名字。
第四位就是皇后的大侄子，正黃旗那拉氏瑞慶，雖說不如前面幾個拉風，但嫁女兒嘛，女兒幸福是第一要務，丕勒多爾濟大了紫薇十多歲，安祿年紀輕輕多次負傷，福爾康桃花運又太旺了些，為人也輕浮。這個瑞慶年紀與紫薇相仿，老實本分，紫薇嫁過去，斷然是不會受欺負的。
這麼一想，乾隆覺得那拉氏瑞慶真是天生當駙馬的料，就連他不太英俊的長相也成了優點——娶了紫薇這麼漂亮的老婆，還不得當仙女供起來！
當他詢問皇后的意見時，皇后是一臉驚訝：“瑞慶？他？皇上也太抬舉臣妾娘家了，他沒有功名，又……”
乾隆大手一揮：“他最近辦差有功，不是晉了御前侍衛了麼？”
皇后小心翼翼地回答：“臣妾覺得象在做夢……”定了定神後又道：“臣妾自然是一百個樂意，可是婚姻大事，好歹，要問問女兒家的意思，臣妾只怕和恪看不上瑞慶呢。”口裡這麼說著，心裡樂開了花。
於是，婚事就這麼定下了。
聽說此事的福大公子不幸被叉燒五傳染，咆哮馬附體：“紫薇！！！你居然要嫁給別人！！！”
由於之前他已被禁止入宮，叉燒五又拒絕伸出援手，鼻孔君除了頓足跺腳，對天長號外，毫無辦法。由於精神亢奮，用嗓過度加之不慎沾染風寒，鼻孔君的鼻孔被鼻涕佔領了多日，且無撤退跡象，日後痊癒了，他也不幸養成了看人抬頭30°的奇怪POSE——那是病中預防鼻涕掉下來的習慣動作。
fion007 2015-5-31 21:12
皇帝的女兒也愁嫁（晴兒篇）
（一）
黃粳稻熟墜西風，肥入江南十月雄，橫跪蹣跚鉗齒白，圓臍吸脅鬥膏紅。
秋天，是吃螃蟹的好季節，尤其面對的是一大籠熱氣騰騰，鮮香四溢的河蟹~
紫薇：嘗將冷眼觀河蟹，看你橫行到幾時！
晴兒：紫薇，我記得是“螃蟹”不是“河蟹”吧
鐘皇后：這是掃黃打非河裡產的，當然叫河蟹——別討論了，先吃是正經，冷了就不好了。
晴兒：哦……
敲、劈、叉、剪、夾、剔、刮……叫你狂！叫你橫行！叫你河蟹！敲碎你的厚黑殼，剪掉你只會橫著爬的腿，掀開你的天靈蓋，讓你黑黃黑黃的用心赤果果地暴露出來！
皇后與紫薇吃得是無比解恨，一籠子張牙舞爪的河蟹，最終化為了一堆殼渣渣——返璞歸真了。
河蟹性涼，太后不宜多吃，只嘗了一點夾子肉，還配上了燒酒免得傷了腸胃。看看額駙瑞慶殷勤地把上好的蟹膏往紫薇面前的小碟子裡放，不由頷首：紫薇找了個好夫婿。然後再看看自己最寶貝的晴兒，心裡難過：怎麼好男人都讓別人挑了去呢？
蘭馨父母雙亡，紫薇是私生女，全靠了皇后□，又慧眼挑了好額駙，看來皇后在挑女婿方面頗有心得。嗯，晴兒也認在了她名下嘛，她這個做皇額娘的把把關也是理所當然。既然存了這樣的想法，太后對於皇后又多了一份和藹可親。
皇后照舊是忙，她除了十二阿哥和十格格，如今又多了一個十五阿哥要照顧，而現在八阿哥、十一阿哥年紀也大了，就算娶嫡福晉可以晚上幾年，房裡人也該準備了。而五阿哥前幾年死了側福晉索綽羅氏，內定的嫡福晉西林覺羅氏生母過世，要晚三年才能過門，眼下物色一位側福晉，收攏他的心要緊，好不容易打發了傻鳥兒出門，不能再讓他犯傻，不然這個兒子算是徹底廢了。
太后很體諒皇后的難處，對於她偶爾請安遲到並不以為忤，有時還讓舒貴妃幫著皇后分擔一點兒。後面的兩個妃：令妃與慶妃就表現各異了。慶妃是才升上來的，資歷淺，除了非開口不得的，絕不多說一句話，不管面上還是私下裡。令妃雖然面上不多說，私下的抱怨可沒少，她那個一表三千里的表姐，福倫的夫人恨不得天天跑她的延禧宮。這樣也罷了，宮裡誰不知道去年晉封偏沒她的份？抱怨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但你說皇后的不是就太過分了！
太后很不滿：晉封的事是誰的意思？聖旨上說的明明白白，首先是奉皇太后懿旨，其次是奉天承命皇帝詔曰，有皇后什麼事？再說，你一個妃，有資格說皇后的不是？
肚裡都是這樣的不滿，太后對於令妃的奉承討好也就不甚在意了：以前從沒見她這麼巴結的，無事獻殷勤，肯定有鬼！
熱臉貼了冷臉的令妃分外委屈，也分外不解：太后看樣子對我有了成見。跟福倫夫人一商量，覺得十有八九是皇后在太后面前下了眼藥。福倫夫人勸她在晴兒身上想辦法，太后最疼晴兒，有她敲邊鼓，事半功倍。再說能把晴兒拉過來，對自家兒子鼻孔君也有好處。
於是宮裡的令妃有事沒事就拉著晴兒聊天，宮外的福家跟愉親王府打得火熱。
晴兒先以為令妃只是想討太后喜歡，出於禮節，還敷衍了幾次，到聽進宮請安的繼母拼命說福家、令妃的好話，心底雪亮：把我當什麼人了？福家往上爬的梯子？紫薇沒娶到，就打了我的主意？我晴兒也是堂堂正正的皇后養女、和碩公主，需要自輕自賤給人做替補？
（二）
乾隆二十六年的選秀很快塵埃落定，又一位正白旗索綽羅氏的姑娘被選入了叉燒五的景陽宮，同時中選的，還有三年前就內定為嫡福晉的鑲紅旗西林覺羅氏，但因母喪，需兩年後才能過門。抱孫心切的乾隆大筆一揮，准了索綽羅氏先進門。
應該說，老龍對自己最器重的兒子的兒媳，是挑了又挑，兩位姑娘相貌都是中上，最重要的是，絕對的知書達理，標準的賢內助類型。
只是，他就沒想過，叉燒五好的，根本就不是這一口，之前已經鬱悶死了一個索綽羅氏，會不會再鬱悶死一個，有待觀察。據說接到女兒被指婚給了叉燒五的旨意後，正白旗索綽羅氏上下沒有半點喜氣，而索綽羅氏的親母與伯母則關上門來抱頭痛哭。
西林覺羅氏那邊還算鎮定，到底隔得遠，前面一個索綽羅氏的早亡只是聽傳言，詳情語焉不明，而鄂爾泰一族屬於悶不吭聲老實做事的那種，不太願意打聽這類宮中的八卦，當然，鄂爾泰的次子因為在兵部辦差，與富察氏李榮保一系倒是交情不錯，聽傅恒說這是皇帝對西林覺羅氏的恩遇，既然是皇恩，那就低著頭接吧！
然後就是紫薇的婚事。當然，因為她的孝期還有一年，現在只是送過小定，慢慢準備嫁妝——畢竟是十九歲的大姑娘，再不定下來就成老姑娘了。
乾隆二十六年正月沒過完，乾隆又開始了第三次南巡。皇后因為要照顧十五阿哥，兼之準備紫薇的嫁妝，另外下嫁福隆安的和嘉公主有了身孕，純貴妃臨死將這個女兒託付了她，於是與乾隆同去的，除太后晴兒，就只令妃慶妃豫嬪，嬪以下的低級妃子一個也沒帶。
隨行的還有幾個皇子，叉燒五自然名列其中，只是他的側福晉小索綽羅氏進門沒多久就有了身孕，故而不曾同行。
雖然一般而言，這麼拆散新婚的小夫妻未免不厚道，但以叉燒五一貫為人來看，懷孕之後的小索綽羅氏還是離得遠一點為好，她的親姐姐就是懷孕後，先是聽說丈夫“一箭射下個格格”動了胎氣不幸早產，孩子沒撐過滿月就夭折了，經歷喪子之痛又發現丈夫跟這個“格格”關係不清不楚的，驚怒之下香消玉殞。
雖然後來知道這個“格格”不是真的，但大索綽羅氏的一條命已經再也回不來了。所以小索綽羅氏得知自己不必同行，跪謝之情絕對發自真心。
勘察完清江水利後，便是所謂“休閒”時間。慶妃陸氏老家便在淮陰，她自打乾隆初年選入宮做貴人始，近三十年不曾見過娘家人，乾隆因她這些年小心侍奉，絕無紕漏，故而此次南巡恩准她在行宮別院面見生母。這一見，便錯過了海甯陳家知畫小姐的表演。只是日後說起來，同行的豫嬪只會抱怨為什麼自己娘家科爾沁部怎麼不來個人。
隨行的三位妃嬪，就是最年輕的豫嬪博爾濟吉特氏都有三十四歲了，令妃三十六歲，慶妃四十五歲，比起年方十七的知畫小姐，已經悲催地跨入的“大媽”的行列。當然，宮中嬪妃，一般駐顏有道，三位妃子從面上看去，總算沒超過一百歲，然後安瀾園獻藝的時候，又少了個慶妃，一下子減去了半百。
所以知畫小姐野心勃勃的眸子在盯著一樣年輕貌美的晴兒時，也沒敢對兩位妃子太過輕敵。後來她又得知晴兒被皇后收為養女，已經正式冊封為和安公主，算是徹底放下了敵意。乾隆對倫常還是蠻在意的，應該對光源氏的蘿莉養成遊戲沒興趣。
她不在意晴兒，不代表晴兒會小看她。自由孤苦，被太后收養，晴兒琴棋書畫上的本事不算特別出色，但見微知著，洞察人心的本事是一等一的。這個知畫，眼睛裡的閃爍的光芒，絕不止是被皇帝太后誇獎的虛榮而已。
“晴兒，上次容嬪獻舞，你說以‘力’襯‘柔’，這次陳姑娘的舞，不如你也來點評一下？”令妃一心要收攏晴兒，想盡辦法讓她出風頭，這一次也不會放過。
知畫的畫作什麼水準？晴兒自然心知肚明，大家閨秀，千金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裡見識過真山真水，所以無論琴棋書畫，境界總是局限于盆景似的園林，境界上低了檔次，技術上因為要配合舞步，很多地方當斷不斷，當重不重，筆力虛浮，只勉強盡意而已，不過因為是設色畫，顏色鮮豔，畫面也頗為熱鬧。
“令妃娘娘要問我……我哪懂鑒賞，不過無聊的時候與紫薇畫著玩，這些事皇阿瑪是行家！”
皮球踢了回去，順便狠拍乾隆的馬屁。
要說書畫鑒賞的眼力，乾隆還是有一些的，晴兒能看出的毛病，他也看得出。不過人家只有十七歲嘛，鼓勵一下也是應該的。
太后私底下捏了晴兒一把，笑道：“我的晴兒是吃醋了！”晴兒道：“老佛爺，我要吃醋，也該吃紫薇的醋嘛……”
紫薇生母地位卑微，血統上卻是正經皇女，晴兒是親王嫡女，同被皇后收養，這樣的兩個人還能比一比，至於知畫嘛，再美貌多才，也不過一個官宦千金而已，還是漢官之女，比起普通的八旗秀女都差了好幾等。
太后與乾隆一想，頓覺還是晴兒高貴大方，乾隆更覺這個女兒不是親生，勝似親生。這通身的氣派，優雅的舉止，這才是皇族公主應有的體統。親生女兒裡，大概也只有和敬能壓過一頭了。
“還是皇額娘會□人。”乾隆恭維道。
太后自然要謙虛幾句，“皇后也不差，前面有蘭馨，後面那個紫薇，也漸漸看得過眼了。和嘉沒了親娘，有她護著，想來純貴妃也能瞑目了，你放心，到十格格長這麼大時，保准不比前面幾個差！”
想到女兒們，就不得不想到陰差陽錯的那個“義女”，當初是怎麼想到把她放到令妃那養著的？幾個月都學不會規矩禮儀也就算了，乾隆已經對白癡燕徹底放棄，只是今天想起來，覺得七格格跟九格格似乎也有被“傳染”的徵兆！
七格格七歲，九格格四歲，正是小孩子最可愛的時候，可是乾隆腦子裡存了定見，就覺得兩個女兒是不是過於活潑了？連帶著也認為令妃不會教女兒，直接導致乾隆後來為七格格下嫁選定封號時，一下就選中了“靜”字。
可憐的七格格，據說被教成了除了吃飯說話，臉部肌肉絕不會動一動的冰塊面癱女。
典型的矯枉過正……
（三）
接下來幾天，陪在太后身邊的，除了晴兒，便是大出風頭的陳家四小姐知畫。她嘴巴甜，點子又多，哄得太后眉開眼笑，晴兒反退了一箭之地。
有知畫陪著太后，晴兒獨處的時間久多了起來，令妃自不會放過這個拉近關係的機會，連同是蒙古科爾沁的豫嬪都沒她這麼熱絡。
晴兒倒是從一開始就沒把知畫當做對手，對於令妃惋惜她被知畫搶了太后的寵愛之類略帶酸意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太后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她最清楚不過，這個知畫嘛，不過圖個新鮮，勁頭過去也就丟開了——乾隆不也一樣迷上了夏盈盈？
令妃與知畫沒什麼交情，有她在太后身邊反而覺得不便。如果成功挑唆起晴兒對知畫的嫉妒，沒准能讓太后出面管管乾隆對夏盈盈的迷戀——如今此事只乾隆身邊侍候的以及消息靈通的幾個人知道，連慶妃、豫嬪都蒙在鼓裡，太后自然更不知道了。
自打含香入宮後，令妃身上的寵愛大不如前，再來一個夏盈盈，她就更沒好日子過了。要命的是好不容易乾隆這次南巡沒帶上含香，正是自己固寵力爭再次懷孕的絕好機會，誰知冒出個夏盈盈來！令妃豈能不氣！
待在揚州的數日，令妃就侍寢了一次，其餘都被夏盈盈占了，雖說豫嬪連這點待遇都沒有，令妃還是急的上火，豫嬪是早就習慣了，她還沒習慣啊！
今天看乾隆的禦舟又是燈火通明，看來又要徹夜狂歡了。終於按捺不住的令妃把這個消息透漏給了豫嬪，當然，她也不傻，是“不經意”間說漏了嘴。
豫嬪先是心中泛酸，一聽夏盈盈的來歷，卻放下心來，這等出身的女人，做宮女都不配！皇帝估計也是玩玩而已，還能把她帶回宮裡？聖祖康熙時期倒是南巡時從宮外帶回過民間女子，就是後來的順懿密妃王氏，可人家是清白出身，父親還是個知縣。夏盈盈這樣，要進宮太后第一個不依！
再一想，你令妃早知道這件事，你不敢捅出來，卻故意漏給我知道，哼！當我看不出你那小心思？
豫嬪裝聾作啞，慶妃省親未歸，太后蒙在鼓裡，急上火的令妃只得冒著被乾隆遷怒的危險，在太后面前隱晦地提了幾句。哪知太后的注意力卻被知畫獻上的“美人拳”圖紙吸引了，壓根沒聽出她在說什麼。
而晴兒卻注意到，知畫口裡雖還在向太后解說，眼睛卻不住地往令妃那邊瞟。
當夜自然無事，只是服侍太后就寢時，太后忽然問道：“皇上這些天在幹什麼，你們都瞞著我吧！”
薑還是老的辣啊，太后果然早就發覺了，只是一直隱忍不發而已。至於原因麼。也簡單，公務已經處理完了，只要不鬧得過分就好。乾隆私會夏盈盈，就只少數人知情，也沒提出要迎她入宮，等回北京了，大家各走各路，日子一久，誰還記得此事？而且以夏盈盈的出身，應該也不會再弄出什麼“滄海遺珠”的笑話來。
晴兒羞赧地承認了，當然也是打著大局的名義，不聾不啞，不做阿家公，這等小事，就沒必要鬧上檯面了。
太后笑道：“哀家這麼多孫女兒，獨你性子是最像哀家的！”提到晴兒死去的母親，不由拭淚，“男人都喜新厭舊，再說了，你繼母自己也有兒女。只怕將來愉親王府靠不住，哀家年紀也大了，能護得了你幾年？這才把你弄到皇后名下……”
晴兒也掉淚，然後立刻擦掉。太后繼續道：“可惜你到底沒在皇后身邊長大，感情也不算親厚，哀家想著等蘭馨出嫁之後，就讓你到皇后那邊去，也好培養感情，不是親生，養大也好，可是皇后先有了十格格，後來又冒出個紫薇要照顧，現在還有十五阿哥，哀家體諒皇后的難處，也就拖了下來。等南巡迴了京城，哀家就幫你跟皇后提這件事，她是你皇額娘，再說明年開春紫薇就要下嫁，你跟蘭馨都是學過處理宮務的，一則為她分憂，二則提點紫薇，皇后雖說脾氣硬了點，倒是個直性子，而且這幾年又和軟多了，你用心孝順她，她必定拿你當心肝，看看蘭馨……”
祖孫二人說了一夜的體己話。
然後第二天，乾隆出乎意料地腆著臉來見太后了。
太后有些詫異，以為是為著夏盈盈。心道我都裝不知道了，你還要怎麼辦？難道是真要接她入宮為妃？
晴兒眼尖，已經看到後面叉燒五也是一臉不自然，最後進來的知畫一身素淨衣衫。
原來太后見知畫性子活潑，雖有些放誕，不過規矩範圍內，也還能容忍。想著叉燒五這個孫兒會喜歡白癡燕，想來也會待見知畫這樣的女子，要是能因為知畫淡忘小燕子更是再好不過，於是有意無意製造他們相處的機會，先培養下感情。以知畫的出身，稍稍抬舉下，做皇子的格格還是夠的。
難道他們還真看對眼了？然後……情不自禁生米煮成熟飯了？
如果是那樣，乾隆應該憤怒才對！無媒苟合可是十分難聽的罪名。叉燒五與知畫雖不是“無媒”，到底還沒有婚約，長輩只是有這個意思而已。
晴兒與太后還在胡亂猜著，知畫“噗通”跪下，未語淚先流，太后不耐煩地問：“知畫，你這是怎麼了？”
知畫哽咽道：“回太后……”說了幾個字，便再也說不出話來。太后便轉向叉燒五，問：“永琪，你來說！”
叉燒五清清嗓子，低聲道：“兒臣昨天奉皇祖母的話，送陳姑娘回後面的座舟上去，陳姑娘說走了幾回，已經認得路了，兒臣就自己回了，誰知陳姑娘走錯了路……”
看看乾隆尷尬的樣子，晴兒已經隱約猜出幾分，心裡頓覺一陣噁心。以知畫的心思靈巧，會找不到回去的路？就算不小心走錯了，退回去有那麼難？
叉燒五說到後面結結巴巴，畢竟他也是第二天早上聽人說的。太后打斷道：“好了好了，這也聽說，那也聽說，你說到底是聽誰說的？哀家親自問他！高無庸呢？”
一直裝隱身的高公公只得現身。
原來昨天是乾隆為夏盈盈設的餞別宴，之後各走各路，再不相見。半夜夏盈盈悄然而去，酒醒的乾隆心情鬱鬱，把下面人都趕走，跑到甲板上吹風，又喝了不少酒，然後就遇上了“迷路”摸錯了船的陳知畫。
等高無庸擔心皇帝吹風受涼送來外衣披風時，見到的已經是少兒不宜的場面。至於細節如何，他是真沒看到。而當事人之一喝的酩酊大醉——這種時候最好裝醉，另外一個是一問就哭。
太后與晴兒頓時就像吞了蒼蠅一樣噁心，雖然高無庸為保留皇帝臉面，多有粉飾之處，還是激怒了太后，她先吩咐道：“把知畫送回岸上，給哀家好好看起來！好吃好喝，不許錯待了！”然後又把叉燒五、晴兒等晚輩統統趕走。
乾隆是她的兒子，更是皇帝，這個時候臉面最重要。
母子二人談了什麼，外人不知，只是倒楣的高無庸又挨了板子，禦舟的護衛大換血，御前侍衛頭領撤職查辦，回京之後，乾隆立刻將這個位子給了留守北京的瑞慶。
至於知畫嘛，雖跟著乾隆、太后一道回京，但立刻被丟進皇宮角落裡自生自滅，乾隆連個答應、常在之類的名分都不願給。
就是這樣的處理，流言仍在私下越傳越猛。畢竟太后當初有意把知畫許給孫子而不是兒子。有些人開始杞人憂天：大唐走下坡路，便是唐玄宗奪兒媳楊玉環為妃開始，又有人反駁，陳知畫待字閨中，並未許人，太后希望知畫入宮為女官，陳家是樂顛顛地應下的，皇帝納她為妃，哪裡算強奪？又犯了那條人倫？至於太后有意為五阿哥搭橋，這橋還沒影呢。
諸如此類，晴兒聽得耳朵長繭，還有不長眼的向她套話打聽詳情，被她反套了去。回宮之後，令妃、慶妃、豫嬪都被太后叫去，明裡暗裡挑了一通刺：你們怎麼做妃子的？沒侍奉好皇上？弄得皇上往外找女人？
慶妃省親去了，豫嬪一次都沒被翻牌子，兩人從頭到尾都沒見過皇帝幾面，挨駡也輕，而令妃是被乾隆拿來掩飾私會夏盈盈的幌子，所以一路都是記載著她侍駕，現在知畫出事，本來已經掩飾過關的夏盈盈也被太后翻了出來。
在皇后以及眾妃嬪面前丟了這麼大臉，令妃也窩著一肚子火，太后喘氣喝茶的間隙，她反駁了句：“要是五阿哥那頭早定下來，陳知畫就該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待嫁！都是還珠格格……”
太后生氣了，“說的是你的不是，不要牽扯別人！”別想著一面幫著皇帝到處風流快活，一面又拿自己當受害者！沒有夏盈盈，哪有知畫！你可以勸誡，你勸不了皇上，你可以裝不知道，但你這樣助紂為虐，幫著出謀劃策是妃子應盡的本分嗎？
令妃極其委屈地捂著胸口，半天方應道：“臣妾知道了。”晴兒見她梨花帶雨地跪在地上，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悄悄對太后道：“老佛爺，這事論起來也不是令妃娘娘的過錯，要說的也夠了，是不是……”
太后沉吟一會，無論如何，令妃還是乾隆最寵愛的妃子，給她留點顏面罷。便叫她起身。令妃委委屈屈地起了身，在兩個侍女的攙扶下搖搖往外走去。
太后搖頭，私下對晴兒道：“哪裡就有這麼嬌弱了？”
哪知，晚上就傳來令妃暈倒的消息。乾隆親往探視：令妃代他受過，被太后責駡，他也十分內疚，只是自己還陷在“強奪子媳”的尷尬裡，不好出頭罷了。太醫來回穿梭請脈，折騰了好幾個時辰，才診斷出令妃有喜了。
（四）
懷孕之後，令妃的腰杆立刻直了起來，一旦生下的是男孩……十四阿哥給她帶來的希望破滅之後，她一蹶不振了很久，這個孩子來的太是時候了。
當然，從一介宮女爬上來的她，也並未完全得意忘形，肚裡這塊肉究竟是男是女，如今還不能肯定，懷孕之後又不能侍寢，這段時間只好讓豫嬪之流得意一陣子了。不過自己雖不能侍寢，皇帝一樣能來探望不是？
看在未出世的皇孫面上，太后再不曾說過令妃的重話，每次來慈甯宮問安，也和顏悅色，加倍禮待。
只是這個時候，另一種流言漸漸擴散開來，即知畫之所以能爬上龍床，並不是令妃幾個沒有侍奉好，而是叉燒五不想如太后的願，讓知畫進自己的景陽宮，現在他已經有一側福晉索綽羅氏一侍妾胡氏，還有一個內定的嫡福晉西林覺羅氏，再添一個知畫，小燕子往哪裡擺？故而想出了這禍水東引的法子。
不知是不是受這謠言刺激，叉燒五的側福晉小索綽羅氏跟她的姐姐一樣早產了，是個男孩，可是十分虛弱。叉燒五多數時候縮在景陽宮陪著妻兒，自然顧不上出宮探望白癡燕。等孩子滿周歲，叉燒五再抽空去找她時，卻發覺白癡燕可憐兮兮地在某棋社打黑工，每天起的比雞早，吃得比狗差，幹得比驢累，還沒工錢拿——棋社老闆是一個地下賭場的莊家，白癡燕在他那輸了不少錢，還不起，柳青柳紅自然不肯為她填這種窟窿，她只好打工還債。
至於叉燒五如何救美人于危難之中，而後來美人如何以身相許，就不是晴兒能知道的了，這些事她也是聽紫薇說的。傻鳥兒到底幫過紫薇一場，聽說她目前的窘境，紫薇還托叉燒五送自己的私房錢去替傻鳥兒還債。
而延禧宮那邊，因為太后責罰了令妃，如今令妃有孕，太后心裡還有氣，所以只能由晴兒兩頭奔波斡旋和稀泥。令妃倒是很歡迎她，就是每次說著說著，不知怎麼就會轉到晴兒的婚事上來。
今天七格格淘氣不肯吃飯，還摔了一個碗，本來是常事，皇子皇女調皮起來摔壞的東西多了去了，只是這事不知怎麼傳到乾隆耳朵裡，當即把七格格的乳母、諳達全部杖責，令妃自然要勸幾句，誰知乾隆的臉立刻就變了，道“難道要她上房揭瓦鬧出事情來才管教？朕還沒打她呢！”把令妃嚇得夠嗆，哪還說得出一句話？訓斥完了七格格這邊，侍奉九格格的人也被嚴厲告誡了一通。等晴兒來時，延禧宮上空的愁雲慘霧還沒散去呢。
令妃抹著淚道：“生女兒真是一輩子操不完的心……這才幾歲，等養大了，還要掂量額駙人選……” 晴兒忙勸道：“七格格年紀小嘛，等大了就好了。”
“但願承你吉言。”令妃丟個眼風，臘梅幾個大宮女都知趣下去了，然後便拉著晴兒，親親熱熱地問道：“婚姻大事，雖說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你自個兒心裡……”
得，來套話了，然後又是賣力吹捧自己那個一表三千里的表姐的兒子。不過令妃到底明白鼻孔君現在要爵位沒爵位，要官職沒官職，除了一表人才外加虛無飄渺的一點所謂“才幹”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所以並未把他吹的天上少有地下無雙，同時還捎帶上了傅恒長兄傅文，一等承恩公之子奎林。
晴兒一聽，奎林這人除從父親手中承襲的承恩公爵，後面的鑲白旗護軍統領、漢軍鑲紅旗都統都是自己憑能為在軍中掙來的，征金川身先士卒，冒雨先登，立拔第一碉。不管怎麼說，沒靠著孝賢皇后的裙帶發達，當得起鑲黃旗富察氏這個貴姓！
至於嗜酒躁急，多是從軍養下的習慣，唐詩便說了“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疆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飲酒助興壯膽，軍中也是常事。能打勝仗的人，這等小節何必嚴苛？倒是某位據說有才幹的，至今拿不出像樣的成績來，還而屢屢犯事貶官。
沒才也行啊，像那拉瑞慶那樣，忠於職守，老實辦差，雖無才也有德，人靠得住啊！偏生此人卻是個沒多少斤兩還敢到處蹦躂的！嘴尖皮厚腹中空，不中用的繡花枕頭一個！
晴兒撇嘴：我寧可嫁奎林，也不嫁某人！
可是不等她表明態度，富察氏奎林就因為疽發於頂病故了。傅恒失去一位得力子侄，萬分哀痛，乾隆看著孝賢皇后娘家的子嗣本就稀薄，這下子又沒了一個，心情萬分沉重。而福家夫妻卻在暗暗高興。
據令妃那邊的消息，皇帝與皇后還是傾向于在富察氏李榮保一支中為晴兒挑選額駙，奎林這一死，福爾康的駙馬之路上就少了一個勁敵，因為傅家再沒有與晴兒年紀相仿的未婚男子了——福康安福長安年紀都太小，配七格格九格格十格格還差不多。
只是富察氏沒人了，鑲黃旗還有其他大姓呢！就算鑲黃旗沒人了，還有其他滿洲旗呢？縱然滿洲旗沒合適的了，還有蒙古八旗呢！晴兒與紫薇不一樣，來歷清清白白，父親是蒙古親王，母親是愛新覺羅的宗室郡主，縱然沒被太后撫育，認在皇后膝下，本身也是極尊貴的親王郡主，不似紫薇，私生女的身份到底上不得檯面，只好用“義女”搪塞過去。
紫薇嫁鼻孔君，老龍都覺得委屈了自己的女兒，至於晴兒，他是根本就沒考慮過福家大公子！
（五）
幾個月後，下嫁富察氏的和碩和婉公主去世，乾隆心裡很不好受，這個女兒雖不是親生的，到底是養在孝賢皇后身邊，打小看大的孩子。
皇帝心情不好，宮中諸人都小心翼翼，生怕惹乾隆不快。到了下半年十一月，令妃為他生下十六阿哥，乾隆的臉色這才好些。
大概為了排遣上半年連連死人的鬱鬱，十六阿哥的滿月宴倒是很隆重。宴席上抱著兒子的令妃笑靨如花，光彩照人，把舒貴妃、慶妃、豫嬪一干人氣得不輕：當初皇后生的十五阿哥滿月都沒她這麼張揚的，就是坤甯宮擺了家宴而已！人家那還是嫡子呢！你這個十六阿哥，既不是嫡子，也非長子，算什麼！
宴席上，蘭馨的兒子已經滿周歲，索綽羅氏與叉燒五抱著半歲的小兒子，而和嘉的肚子越發明顯，看看滿堂的兒子女兒，孫子外孫，乾隆覺得自己還是有福之人。
唯一的不快發生在去延禧宮的路上。他是臨時想去看看小兒子的，只是想到皇后生十五阿哥都沒這麼高興，老龍還是知道內疚，打算速速看一眼就走，沒擺齊全套執事，只帶了幾個心腹太監與侍衛。
在御花園裡，便碰上了赴宴請安之後從神武門出宮回家的幾位女眷。天色已暗，對方也沒認出來者是皇帝的御駕，一些話不免就吹到了乾隆耳朵裡。
一位抽噎道：“……不管是前頭孝賢娘娘，還是現在那拉娘娘，就算是皇后的娘家，都不帶這麼仗勢欺人的，……”
乾隆不由尖起耳朵，屏氣凝神聽下去，聽另外一位夫人的勸解，哭訴的那位似乎是某宗室之妻，丈夫在宗人府大小算個管事的。自福爾康被革去官職後，一直積極尋求東山再起，福家便找上了這家人，請托他家給鼻孔君找個職位，這位夫人的丈夫覺得事情不好辦，委婉表示愛莫能助。
然後今天入宮請安，令妃在眾人面前，讓這位國公夫人跪足了一盞茶時間。這還罷了，最令她難堪的是令妃後面的話中夾槍帶棒諷刺她是不下蛋的母雞。
這位夫人沒有生育是實，不得丈夫喜愛大家也都清楚，令妃柿子揀軟的捏，想來是認為這位夫人也翻不出多大的風浪，哪知讓乾隆聽了個滿耳。
雖是閨閣瑣事，但放在老龍腦子裡，性質就立刻升級！鎮國公也是國公一級，雖然血統遠了，也是愛新覺羅家的子嗣！這位夫人雖沒生育，但也沒有行為不端，縱然真有不是，也該皇后、太后來教訓，哪裡輪得到令妃了？
再聯繫一下幾年前十四阿哥出生前後，乾隆頓覺自己是太寵著令妃了，寵得這個小女人不知天高地厚。有兒子又怎麼了？有兒子的後宮主子又不是她一個！也沒見誰這麼得意忘形！
老龍決定對令仙子冷藏一段時間。反正宮裡得他歡心的還有容嬪呢！
而紫薇的婚事也進入了最後的準備階段，加上過年期間，皇后格外忙碌，太后便順理成章地讓晴兒前往坤甯宮協助，加上舒貴妃做幫手，紫薇的大婚辦得既不張揚也熱鬧喜慶。
嫁了紫薇，晴兒的婚事也正式提上了日程，其實嫁妝這些早已備下，就是額駙的人選總是定不下來。好不容易挑中的奎林死了，再找其他的候選人，海蘭察得知兒子安祿落選紫薇的額駙後，便給兒子定了親，這會難道叫人家退親？於禮不合不說，以海蘭察的憨直性子，也絕不肯答應的！喀爾喀郡王丕勒多爾濟去年生了一場大病，現在還養著呢，太后可捨不得拿自己的眼珠子給人家沖喜。
乾隆想來想去沒轍了，找皇后討主意，皇后建議不如把看得過眼的青年才俊的資料都攏了來，讓晴兒自己挑——這種時候，只好借助所謂“緣分”吧！
當然，乾隆與皇后提供的候選人資料裡面，不會有鼻孔君的。
令妃是等晴兒都挑完了，才得知詳情。聽說晴兒選的都是蒙古王公，顧不得自己不是既不是生母也不是她名義上的養母，問道：“你要嫁到蒙古去？這麼遠的地方，可有的苦頭吃呢！”
“晴兒本來就是草原上的女兒，不怕吃苦的。”再說，和敬公主嫁的也是蒙古王爺。
“老佛爺怎麼捨得你嫁這麼遠？”一招不成，再出第二招。
“頭幾年可以先侍奉老佛爺，暫住京師，再回蒙古也使得，像大姐姐那樣不挺好的？”晴兒個性溫柔嫻雅，但不代表她是任人揉捏的泥娃娃。
令妃沒轍了，倒是鼻孔君的得知晴兒挑選的額駙之一是喀爾喀郡王丕勒多爾濟，不由罵道：“那個病鬼！”在他的腦海裡，這樣的風中之燭哪裡配得上比紫薇還要高貴美麗的晴兒？他就沒想過人家的病都是早年戰場廝殺落下的。
正因為丕勒多爾濟的高貴的門第、赫赫功勞，乾隆才一再將他列入額駙人選，這等臂膀重臣，除了提爵，便只有聯姻一途了，丕勒多爾濟是旁支，爵位不好高過嫡系，那就聯姻吧！只是委屈了晴兒——多麼深明大義的女兒！
乾隆這麼想著，甚至打算破格抬舉晴兒做固倫公主，只是思及和敬以及皇后的反應，便沒有說出口，只是再三要求內務府對晴兒的嫁妝，大婚的規格要比和碩公主高一點。
然後，便在乾隆擬定指婚聖旨，用了玉璽，就要公告天下的時候，額駙瑞慶弟弟，侍衛甯慶帶著蒙古五百里急信歸來：喀爾喀郡王丕勒多爾濟病故。
好險，幸虧指婚的聖旨還沒下，不然晴兒就成瞭望門寡。太后直拍胸口，口呼僥倖，乾隆有些愧疚，晴兒選了三個人，他卻偏偏拍板了那個死掉的。哪知更讓他惱火的事還在後面：有傳言說和安公主命太硬，克死了父母，連未婚夫都克死了兩個，把太后氣的不行，與乾隆一商量，查！誰這麼膽大敢妄議公主？
查出來幾個，卻都是延禧宮的人。難道是令妃？
乾隆這次真冤枉令仙子了。從包衣宮女混上來的令妃，還不至於出這種餿主意，這種急於求成損人不利己的點子，乃是福倫夫人想出來的，目的還是為寶貝兒子鼻孔君。
如果說給紫薇選擇額駙的時候鼻孔君還能恭添末座，那晴兒這一次他是連入選的資格都沒有。福倫夫人想來想去，覺得關鍵問題有兩個，一則晴兒跟鼻孔君沒什麼糾葛，二則就算都是和碩公主，在乾隆心裡，晴兒的地位還是要比紫薇高一等的。
既然短時間內不能讓鼻孔君的地位上升，就只好讓晴兒的身份降一降了！
至於查到令妃的延禧宮，也很好解釋，要讓謠言散佈到宮裡去，延禧宮肯定是第一站。
面對種種證據，令妃立刻跪下請罪，自責自己子女多了，忙不過來，一時疏忽沒約束好下麵人，bulabulabula……
乾隆到底還是喜歡這個小女人的，而且流言是從外面傳進來的，晴兒的兩次指婚都還沒發明旨就被人傳成這樣，結合福倫夫人頻頻入宮謁見令妃，以及之前七格格的摔碗事件，乾隆下了決斷：“忙不過來的話，就讓慶妃來撫育七格格吧！”
令妃當場就懵了，慶妃比她資歷老，如今也熬到了妃位，平日裡不哼不哈，十分低調，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七格格放在她那裡養自可放心。可是皇帝這麼一手，是不是就意味著對自己的不信任？
宮中換子撫養也是常事，但換的多是男孩，女孩還是隨生母，除非生母去世。
問題是“子女太多，忙不過來”的話卻是自己說的，令妃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七格格被抱走，回到屋裡，自個抱著九格格和十六阿哥抹眼淚。
fion007 2015-5-31 21:12
（六）
可是晴兒的婚事到底受了些影響，原本躍躍欲試的一些人家都遲疑了。太后連著幾天心情都不太好，加上天氣炎熱，太后病了。
雖然太醫診斷不是什麼大病，乾隆與皇后都很著急，妃嬪們更是天天來請安探望，卻適得其反，太后的病更重，於是晴兒建議換個環境，把太后挪到圓明園裡避暑。
這一住就是好幾個月，園子裡到底清淨，沒閒雜人員打擾，環境也優美。看看母親一天天好起來，乾隆感歎：“還是晴兒最會服侍太后。”隨即對皇后道：“咱們還是別把晴兒往蒙古嫁了，她走了，老佛爺只怕比這次病得還厲害呢！”
皇后點頭，將當初選中的另外兩家蒙古親王的名字劃去了。然後，名單就……全黑了。
皇帝的女兒也愁嫁啊……天底下最尊貴的一對夫妻同時在心裡感歎。皇后暗暗慶倖自己搶先一步預定了福康安，令妃的兩個女兒留給她自己慢慢找吧！
而這段時間，福家的謀劃開始了。圓明園比皇宮大了好多倍，守衛的人手也多了，人一多，就有渾水摸魚的機會。而現在令妃生了皇子，旁人看福家的眼神又重新有了敬畏——安排福爾康進院子做個護衛還是不要緊的。福爾康被永遠禁止入宮，但沒說他不能進園子嘛。
進了園子，就有跟晴兒見面的機會，以福大公子的泡MM手段，追沒怎麼見過男人的和安公主還不是手到擒來？
福倫夫妻不約而同選擇性遺忘了自家兒子在紫薇身上栽的大跟頭，都認為肯定是皇后給紫薇上了眼藥，而紫薇趨炎附勢找著了皇后這棵大樹，轉頭就把令妃與福家甩了——哼哼，攀上皇后又怎麼了？看看給你挑的什麼額駙？那拉瑞慶，出了名的才能平庸！
而鼻孔君在看到晴兒時，便深深為她高貴的氣度折服了，那天晴兒正陪著太后散步，一身寶藍色旗裝，櫻唇貝齒，笑靨如花。如果說紫薇是深谷的幽蘭芳草，晴兒便是盛放在深宮大內的西府海棠。
以前不是沒見過晴兒，怎麼從未發現她如此美麗動人？
鼻孔君先是為自己的有眼無珠懊悔，然後自我安慰：晴兒養在太后身邊，不常見到，後來又陪太后去了五臺山禮佛，女大十八變，自己沒發現她的美也是情有可原的。
福家如意算盤打得很精，但那拉瑞慶升任領侍衛內大臣，圓明園雖不是他的職責範圍，但既然太后住了進來，他就要負責安全，於是福家的小動作統統沒有逃過皇后以及紫薇的眼睛。
鑒於福家以及叉燒五NC三人組有夜探的惡習，瑞慶在皇后的強烈要求下，將太后住處的人手一一調查仔細才敢使用，另外紫薇也跑去貼身看護晴兒。但園子其他地方的守衛只是密切監視，並未大換血，所謂內緊外松是也。
於是鼻孔君每天都能見到晴兒，然後很鬱悶地看得見搭不上話。每次太后出門少則數十人，多則上百人跟隨護駕，這麼多人，連打個招呼都困難（拜託，晴兒能記得你嗎），何況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理”的深入交心？
終於讓他找到了一次機會，看守和安公主東廂房後院的一個侍衛臨時有急事，想找個人換一下班，鼻孔君“義不容辭”地應下了：他打聽到晴兒有傍晚在後院遛彎看書的習慣，有時拿一本書能看到上燈。這麼好的“偶遇”機會，他甚至開始計畫見到了晴兒怎麼開口說第一句話，怎麼恭維她的高貴出身、怎麼表現自己的滿腹詩書，怎麼秀一把自己的武藝…..就在他沉浸于自我YY時，沒聽見太監傳報：“和恪公主到！”
……
以上詳情見《如果紫薇也是穿的（補）》
第二天，在頂著十一月的寒潮，“風度翩翩”地在東廂房踱了一晚上步的鼻孔君頭昏腦脹地交班，那個請假的侍衛過意不去，還請他喝了一回酒，之後，鼻孔君就不得不告病，等他病癒重返工作崗位，太后已經起駕回宮過年去了。
福家上下懊惱不已，鼻孔君更是覺得，若是自己不病，也不會錯失這樣的良機。他沒想到的是，他這病不是普通的傷風感冒，而是現代俗稱的病毒性感冒。兒子病倒，又沒有兒媳，福倫夫人自然要親自照顧，她又常進宮探望令妃，於是通過鼻孔君——福倫夫人——令妃——十六阿哥這麼一個傳染鏈條，病毒成功地過給了尚在繈褓的十六阿哥。
（七）
十六阿哥的病情反反復複，令妃與福家的心情也在坐過山車：已經跟叉燒五撕破了臉，這個孩子就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
而乾隆對這個小兒子的病情雖關心，卻遠不如對老五、十二、十五。一個在所有皇子中目前最出色，另外兩個是嫡子，他們才是正統的繼承第一人選，這個小兒子麼？要不是因為母親是令妃，他估計根本不會在意。
終於熬過了元宵，令妃正想去欽安殿燒香拜佛，卻見福夫人遞牌子求見。
雖然用知畫事件狠狠敗壞了叉燒五的名聲，離間了他與乾隆的關係，但是乾隆還是認為這個兒子是第一人選，不可掉以輕心，所以福家私下仍監視著。
今天福家得到絕密情報：叉燒五又自毀長城！他要娶小燕子過門！
令妃皺眉：“太后不會答應的。”福倫夫人道：“他不得不娶，小燕子已經懷孕了！我們花大本錢安在他身邊的那個小順子，沒有白費功夫！”
紫薇出錢替小燕子還清欠債，兩人姐妹情也就此到頭，小燕子回到了大雜院，一切歸於原點，她倒也不太在乎。可是叉燒五舊情難忘，時時跑到大雜院會心上人，然後，就一時擦槍走火……小順子就是那個點火的。
原來送走小燕子後，眼看兒子日漸正常，三巨頭覺得十分欣慰，如今要是叉燒五繼續執迷不悟……令妃用金指甲套敲著扶手：“表姐，真是辛苦你們了。”
福倫夫人道：“這也都是為了十六阿哥……這些日子，阿哥還好吧？”
令妃道：“難關算是過了。你放心，和安公主那邊暫時不會議姻，你還是讓爾康抓緊時間，我也多多敲邊鼓！”
兒子的終身大事，總是娘的擔憂，福倫夫人歎氣：“可是爾康不能進宮，從何談起！上次好不容易進了園子……”
令妃道：“現在後宮是皇后說了算，管侍衛的又是她侄子，我真插不進手。下次太后要進園子，我先給你遞信！”
福倫夫人道：“也只好這樣的。”談完了正事，又奉上了些東西，“這都是爾康弄來的上好藥材，還有平安符。”
福家送來的東西，令妃自然不假思索地收下了。(補充：流感病毒離開人體附著物體表面可存活一周之久，所以流感病人接觸過的物體都要經過嚴格消毒。)
得知小燕子懷孕的消息，三巨頭集體暴走，太后憤怒了，不就是個血統不明女人的孩子麼？有那麼金貴？皇后低頭不吭聲，她不是親媽，說了惹人懷疑。只是臉色真不好看。乾隆咬牙問跪在地上的叉燒五：“你打算娶她過門？”
叉燒五又是一頓聲情並茂的表演，三巨頭眼中只有厭煩。
皇后對乾隆附耳低言道：“他要真喜歡，娶過門就是，只要還珠格格生不出兒子，什麼都好辦。”
乾隆馬上想到了索綽羅氏的兒子，還有尚未過門的西林覺羅氏。不就是個格格麼？好！朕成全你！
皇后說完這番話也立刻想到了索綽羅氏，以及那個病病歪歪的孩子……
娃，你可以下場領盒飯了，別哭，還有你十六叔跟你一起，走好，別摔了哦~
開春，平漠北大軍返京，雖然喀爾喀郡王丕勒多爾濟病逝，到底這場仗是打贏了。有功人員封賞的封賞，進爵的進爵。正黃旗那拉氏的甯慶也恭列其中——他負責後勤保障，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尤其是這等遠征，加上他返京時帶來如此及時的消息，避免和安公主當瞭望門寡，乾隆私心上對他又有加分。
於是，到乾隆二十九年，和安公主再次挑選駙馬時，他被列入名單中，也就不足為奇了。
令妃得知這個消息，把自己最喜歡的一個定窯花瓶都摔了：又是正黃旗那拉氏！對福倫夫人道：“怎麼爾康還沒有一點動作？”
福倫夫人道：“這……也怪不得爾康啊，太后每次進園子，除了和安公主，和恪公主也會去的。”表姐妹兩人心有靈犀地對望了一眼：紫薇早就是皇后的人了，這一手……真是太陰險了。
令妃不愧是皇宮裡浸潤已久的人精，“和甯是皇后養大的，和恪又攀高枝，不過和敬……未必是皇后降伏得了的。”
除了自己養大的晴兒，太后最看重的也是前任兒媳遺下的這個孫女了。和敬出嫁得又早，想來太后給晴兒挑選額駙的時候，一定會去問問和敬的意見。
（八）
烏拉那拉皇后三個侄兒，長為福慶，中便是額駙瑞慶，甯慶最幼，福慶年紀稍大，早已娶妻，連兒子都有了，如今在工部做個五品主事，官不高但也不低，手裡也有點小權，加上將來襲祖父之爵，國公是跑不掉的。
就是下面兩個兒子稍稍麻煩，次子幼子無爵可襲，一切靠自己造化。那拉皇后比不上先頭孝賢皇后，那拉氏的子侄也不能與富察氏的子侄比，雖則那拉氏是皇后娘家，大多數人其實沒把他們家太當回事，捧他們還不如去捧富察氏，就是包衣福倫家都比那拉家值得下本錢。所以瑞慶與甯慶一直都只在國子監裡混著，然後到了年紀上內務府宗人府領些閒職，哪知福家栽了個大跟頭，福爾康被革去的御前侍衛，乾隆大筆一揮，給了瑞慶，之後瑞慶又連著辦了幾件差事，很讓乾隆滿意，官也越做越順，加上又是皇后娘家，滿洲大姓，雖然官位爵位上還有欠缺，乾隆最終把自己的義女和恪公主嫁了他。
滿朝官員看的明白，和恪公主其實是皇帝的私生女，生母連進宮的資格都沒有，出嫁前又跟福家大公子有些不清不楚，像富察氏這些一等滿洲貴戚世家斷然不肯要的。只是到底是金枝玉葉的皇女，可惡的是福家，公主著實無辜，所以皇帝還是為她盡心盡力找了不錯的歸宿，那拉氏比起和敬公主、和婉公主的夫家博爾濟吉特氏，和嘉公主的夫家富察氏雖略差，也差不太多。以正黃旗那拉氏家的門第，配個和碩格格還是當得起，配和碩公主雖有些高攀，但和恪本來也不夠資格做和碩公主，只是皇后的養女，不封和碩公主太說不過去。既然皇后大度地給了皇帝私生女名份，皇帝便也抬舉皇后娘家侄子做了駙馬，所謂投桃報李是也。
家中有了額駙，現在的那拉氏的不說與富察氏相當，至少沒人覺得他們跟福家是一個檔次了。
所以當和安公主再次甄選額駙，甯慶能名列其中，倒也不足為奇。滿洲幾大貴戚之家：富察氏、鈕祜祿氏、佟佳氏以及駐京的蒙古王公中都沒有年紀合適的，皇太后又捨不得和安公主遠嫁，諸多限制條件下，那拉甯慶就是這樣的幸運兒。
雖則還有正藍旗的章佳氏、鑲藍旗的伊爾根覺羅氏、鑲白旗的那爾氏幾個同列名單中，論門第，論出身，都比不過甯慶。
不過乾隆帝對甯慶尚在考察期，此事並未對外公佈。雖然大家都知和安公主眼看著就十八歲了，卻還待字閨中，就算太后想多留幾年，也不能不考慮選婿之事了。可太后沒開口，皇帝不著急，他們這些人急什麼——除了自家有年紀合適子弟的人家，比如福家。
乾隆三十年又是秀女大選之期，那拉皇后之母與長嫂喜塔臘氏入宮謁見皇后，想求著皇后在秀女中挑個出身、教養都不錯的，好配與甯慶。
和安公主選額駙之事她們不是沒聽過風聲，只是這位和安公主是太后的心肝，又是正經親王之女，身家清白，不比生母低微的紫薇。而且先皇后娘家富察氏現在也就兩位駙馬，那拉家要是出了兩位駙馬，不就成了跟富察家打擂臺？
那拉太太與喜塔臘氏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自家能出一個額駙，全托了皇后的福萌，加上瑞哥兒也算爭氣，再出一個，可就是折福了。
皇后也不願自己以及自己的娘家時時刻刻都被拿來與先皇后以及先皇后的娘家比，活人不能跟死人比，那拉氏也確實趕不上富察氏，有一個紫薇足以。便與皇帝商量，將甯慶從額駙名單上剔除出去，然後再在秀女中留意挑一個。
乾隆沉吟道：“不妨事，這個名單又沒對外公佈，選秀女也才開始初選，到最後指婚還有小半年呢！那會晴兒的婚事也定下了。秀女你只管留心挑就是，看中留牌，再說，現在永瑢永璿的年紀，也該指嫡福晉了。”皇后忙點頭應下了。
而延禧宮中，令妃也忙得團團轉。除了福家，她又搭上了漢軍旗某官員，也是九曲十八彎的親戚，現在他家正好有三個女兒參加選秀，漢軍旗雖不是包衣了，但在滿洲旗、蒙古旗面前一直沒什麼存在感，人丁也少。他家估計覺得三個女孩子被全部撂牌子的可能性非常大，不在宮裡找點後臺是不行了。於是四處找門路，就搭上了令妃。
令妃如今在宮外缺少外戚支持，福家已經幫不上她，現在有人送上門來，真再好不過。她算計著，以自己的能力，這三個女孩怎麼也能留下一兩個，正好往景陽宮送一個，五阿哥去年沒了小索綽羅氏生的三兒子，小燕子流了產，胡氏今年剛剛生了女兒，西林覺羅氏嫁過來一年肚子毫無動靜，再納妾也說得過去，而漢軍旗的女孩子，至少能做個格格吧？
就在她苦心謀劃這一切之時，福家那邊出了紕漏——福爾泰回來了！
乾隆在養心殿大罵福家辦事不牢，讓巴勒奔一狀告到了自己這裡，自己還得好聲好氣地撫慰。他是咬牙切齒地在摺子上批復：“允塞婭另嫁，子女隨母。只所擇之婿須駐藏大臣過目同意。”
批完摺子，他立刻叫來當值大學士擬定聖旨，將福爾泰的貝子頭銜立刻革去！
要不是從未有過“廢旗”之說，乾隆真想把給他抬的滿洲鑲紅旗也擼掉！
不過就是革掉貝子頭銜，也夠福家受的了，加上後來塞婭堂而皇之帶著女兒改嫁，福家在背後沒少被人指指點點。
而被兄弟連累的鼻孔君，也更加抬不起頭來。當初被紫薇 “甩”都沒這麼丟人，那會也許還有人說是和恪公主攀皇后的高枝，敬佩他有本事跟公主搭上，再不痛不癢地說兩句水性楊花。可是之後他不娶個比紫薇更尊貴的妻子，實在沒臉見人，這才想方設法去勾搭晴兒。可是晴兒沒搭上，自己家兩大後臺之一的弟弟又被塞婭公主掃地出門了。
兩兄弟一個被公主蹬掉還可以說是公主的問題，兄弟二人雙雙被公主蹬掉，那問題只能在他們自己身上找了。
至於朝中有女未嫁的官宦人家，更是像避瘟神一樣避著他們家。被和恪公主甩，福家跟皇后娘家就有了嫌隙；被塞婭公主甩，等於跟皇帝不對付！再說就是公主挑剩下、用剩下的，也是剩下的，沒人願意揀別人剩的。
福爾康的婚事最終由福倫夫人求了令妃做主，配了個落選秀女，是家族庶女，沒辦法，到了這個地步，出身就不能挑了。至於福爾泰，沒人敢把女兒嫁他，乾隆又恨毒了他，巴不得他絕後才好。
（九）
就在八旗各家忙忙碌碌準備明年秀女大閱的時候，那拉氏一族倒是很平靜，沒有女兒參選是一方面，唯一沒成家的甯慶婚事肯定有著落了，有皇后姑母把關，肯定不會差到那裡去，皇后養出的公主們都是個頂個的出色，挑的額駙也都不錯，挑侄兒媳婦小菜一碟。
所以甯慶之母喜塔臘氏忙著準備娶媳之事，給兒子信裡就約略提了幾句，只讓他努力辦差就是。
這一年三月，軍機大臣阿桂赴西寧協調喀爾喀部汗位之爭，喀爾喀大汗丕勒多爾濟死後無子，汗位本應由他嫡母之孫繼承，但他的庶弟，同為多羅郡王的桑齋多爾濟不服，剛剛平定達瓦齊叛亂的西部邊疆，又潛伏著不安定的種子。
甯慶作為阿桂的幕僚再赴邊關，桑齋多爾濟倒是很熱情接待了這位柏格達汗（蒙古對大清皇帝的稱呼）的內侄子，只是前往清軍駐地途中，甯慶幹了一件堪稱絕妙的間諜活動：沿途統計的桑齋多爾濟馬匹軍隊調動情況，準確地判斷出了對桑齋多爾濟對清軍駐兵調動的規模。他發現桑齋多爾濟兵力和裝備，將對清軍構成壓倒優勢。
到了地方跟阿桂一彙報，阿桂汗毛都炸起來了：乾隆二十三年定邊將軍兆惠與四千清軍被圍于葉兒羌城下，於城東隔河結“黑水營”自固待援，大小和卓的萬余叛軍包圍黑水營，用炮轟、水淹、偷襲等方式頻繁攻擊。清軍堅守三個月，傷亡甚眾，兆惠差點就死在葉兒羌。
西寧這地方地勢平坦，無險可守，連隔河結營都不行，要是真讓桑齋多爾濟包了餃子……得，阿桂連飯都沒吃，立刻佈置駐防調動，與最近的定邊右副將軍富德互通消息，桑齋多爾濟那邊由甯慶去敷衍，好在桑齋多爾濟對這個“皇親國戚”挺感興趣，有事沒事喜歡找他嘮嗑，轉彎抹角打聽柏格達汗的態度。而甯慶一臉憨相，想來是心裡藏不住話的，桑齋多爾濟做夢都沒想到，最先洞徹他不臣之心的，卻是這個不懂軍事只會算帳的傻大個。
等阿桂與富德將他拿下之時，他還死活沒明白怎麼回事，當然，口頭不認帳不要緊，他私自與沙俄交易的一批火器已經足夠讓他定罪了。
而阿桂在給乾隆的摺子裡，將甯慶狠狠誇獎了一番，此番能兵不血刃拿下桑齋多爾濟，甯慶該立頭功。
阿桂是朝中出名的直臣，絕不阿附，他的讚語，比其他人都來的頂用。本還在猶豫的乾隆已經下了大半的決心，只有一點擔憂，甯慶雖有才，為人卻木訥，不如鼻孔君知情識趣會哄女孩子，晴兒……她能樂意麼？
這等女兒家的事情，他這個男人又不好意思去問，而且又不是晴兒的生父，乾隆想來想去，只好委託皇后去問了。
皇后嚇了一大跳，那拉氏難道真要出兩駙馬了？等乾隆說完，她立刻推辭道：“甯慶哪配得上晴兒？再說，就是孝賢姐姐的娘家，如今也只兩個駙馬呢！”
這一點，乾隆倒是沒想過，他又遲疑了，皇后見他有動搖，忙進一步道：“要我說，在明年的秀女裡面，給甯慶留個出身不錯，人也不錯的，再指婚讓他成親風光些，也就是了……”
乾隆沉吟不語，皇后說的也是實情。待晚上慈甯宮請安時，太后問起晴兒的婚事，乾隆歎道：“朕也為難得緊。”因皇后不在，乾隆便把幾個候選人的情況都說了遍，太后道：“哀家看瑞慶甯慶哥倆都是老成本份的人，雖不如富察家的功勞耀眼，嫁女兒麼？圖的是一個放心，女兒嫁過去絕不會吃苦頭受欺負。”
“皇額娘說的是。”乾隆扶著太后坐下，“不過皇后擔憂那拉家出一個額駙還使得，兩個的話……怎麼能越過孝賢娘家去？那拉家趕不上富察家，也是實話。”
太后笑了：“皇帝你糊塗了，富察家現在是只有兩個額駙，以後呢？倒是那拉家，最多兩個，你忘記還有十格格了？”
十格格是皇后嫡女，將來跑不了的固倫公主，下嫁富察家，乃是對先皇后娘家無比的恩寵，同時也拉近了原配與繼室的兩大家族的關係，真是一舉兩得！
太后繼續道：“傅恒還一個閨女，年紀比小十二小幾歲，只是哀家想著，孩子還小，晚幾年提不遲…….皇后這幾年夠小心了，甯慶這孩子又是真立了功的，你倒是提出個更好的人選？”
就在慈甯宮夜談的第二天，和敬公主入宮謁見皇后，順便去探望了另外幾位娘娘。到令妃的延禧宮時，令仙子自不會放過這個打擊那拉皇后的機會。
和敬公主早早出嫁，一人獨當一面多年，何等油滑，任憑令妃如何打探消息，一口咬定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妹妹們的婚事，我這個已經出嫁的哪裡插得上嘴？再說晴兒不是認在皇額娘名下麼？要操心也該皇阿瑪皇額娘操心去。”
令妃道：“我只是聽說皇上最近中意那拉甯慶，你看又是升官又是提爵，現在倒比和恪額駙的爵位都高了！”
和敬公主笑道：“人家前線掙命博來的功名，可不比在後方來的重？”她的舅舅們都是在前線打滾過的，知道軍工力不是好掙的，也來不得半點花巧，何況這次給甯慶請功的是阿桂，絕對可信。
令妃訥訥道：“那只怕，那拉家，最近又有一件臨門大喜事了。”
和敬公主稍有不解，令妃已經把話題轉開了。等從延禧宮退出，吹了外面的冷風，和敬才想明白令妃吞吞吐吐到底什麼意思：那拉氏家又要出一個駙馬了！
自己舅家富察氏拼死拼活在前線掙命，也就是一等承恩公外加兩個駙馬，那拉氏算什麼？如果不是有個皇后……
可是，瑞慶尚公主還能說得上勉強，甯慶……就他立的功勞，還是使得的。再說紫薇出嫁前跟福爾康還不清不楚的，那拉家卻半句怨言不能有，還真不好說是哪邊委屈了。
倒是令妃，趕這個時候說這個話……自從蘭馨嫁富察家的明瑞，和敬公主便與皇后關係和睦了許多，這個妹妹也招人疼，後面的和嘉下嫁，也是皇后力主的，已經給了富察氏這麼多好處，再照顧下自家人，也說得過去。
就是到底心裡有些酸酸的不好受。
要是母后沒死，能讓那拉氏坐上皇后？最重要的是，能由著這個包衣宮女爬上來的播弄是非？
那拉皇后還罷，也是滿洲大姓，大家閨秀出身，先帝指婚給皇阿瑪的。令妃算什麼？奴才秧子！當年母親看她她老實本分，一時心軟抬舉她做了貴人……想到這裡，自然又會想到陳知畫事件，在和敬眼裡，陳知畫跟令妃是一路貨色，令妃裝純良瞞過自己額娘，陳知畫一樣能瞞過令妃勾搭皇阿瑪……
你挑撥我給你當槍使，我就給你找杆槍來！這兩狐狸精，誰輸誰贏我都心裡痛快！
和敬此番入宮謁見後，令妃老實了很長時間，其實是等著和敬公主跟皇后鬧翻臉，可是直到和安公主指婚的聖旨下來，和敬公主那邊仍沒有跟皇后生分的意思，反而高高興興教導晴兒，還跑到坤甯宮給皇后賀喜。
出嫁前最後一次家宴上，晴兒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額駙，果然如紫薇所說，那拉家的男子，都不是英俊型，乍一看，相貌是周正，就是神情有些木訥。妙卻妙在，越看越耐看——只有看得仔細了，才能發覺，那些吃飯穿衣的細小之處，禮儀規矩早就滲入骨髓，這才是世家子弟的作風，並不是暴發戶，發達之後念幾句書，附庸風雅能做到的。
此時兩人已經訂婚，又有長輩在場，但也只能泛泛交談幾句，晚上皇后問起，晴兒仔細一想：這個人不算英俊，但也不討厭，想來幾個姐姐的婚事也不過如此。
就是回西三所的時候，遇上了給太后請安的令妃，說了不幾句，令妃有意無意就提到自個表姐的那個好兒子——鼻孔君了。不提還好，一提到這位，晴兒立刻覺得那拉甯慶是多麼正人君子：一沒有勾搭過來歷不明的漂亮姑娘，二沒有靠親戚的裙帶關係做官，三，也是最重要一點，沒有見一個愛一個！
他之前跟紫薇的糾葛晴兒是不太瞭解，只是小燕子那一嗓子，把紫薇和他的事情大白於天下，被人傳來傳去的。小燕子是沒長多少腦子，他呢？為了跟紫薇在一起，硬是推波助瀾——那會紫薇還在孝中！三年孝期滿了正正經經過門，以前有什麼不太好的，大家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何況此時夏雨荷已經過世一年，剩下兩年時間難道就等不得了？非要現在就朝朝暮暮廝守，時時刻刻不離，最終是逼得紫薇跟他劃清界限。好好清白女孩兒，名聲到底受了影響，幸好那拉氏家算是忠厚，雖有怨懟，明著也沒說什麼。一年後紫薇順利懷孕生女，大概是看著徹底沒戲，鼻孔君以及福家這才不吭聲了。
若是老實了也罷，他居然厚著臉皮打自己的主意起來了。宮裡令妃跟自己套近乎，宮外福家跟愉親王府打得火熱，陪太后住在圓明園時，幾次遇到那傢伙呆頭鵝一樣，眼睛死死往自己身上瞟——當人家都是瞎子？好在侍駕的人多，他沒法過來搭話，後來紫薇也住了進來，晚上兩個女孩子擠在一起，總算是杜絕了一切跟他沾上關係的機會了。
福爾康，以前我們就沒有交集，以後我也絕不希望跟你有任何糾葛！
六月初六，和安公主晴兒下嫁正黃旗那拉甯慶。
————————————奉送鼻孔君小劇場——————————————
和安公主下嫁後第三天，福家的鼻孔君也終於成親了，新娘是滿洲八大姓的佟佳氏的一位庶女，揭開蓋頭的一瞬間，鼻孔君驚呆了：這鵝蛋臉，這柳眉，這杏眼，活脫脫就是紫薇啊！
老天，你太眷顧我福爾康了！
揭了蓋頭，新娘子就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那俐落的身手，把福家的喜娘嚇得不輕。
“原來你就是那個一直說不上媳婦的？”新娘子看到桌上有乾果，立刻毫無形象地抓一把就吃。那大大咧咧的動作，以及說話語氣表情，怎麼看怎麼像某只鳥兒？
福爾康看到新娘如此肖似紫薇，本來準備好一肚子的甜言蜜語，滿腔的柔情蜜意，都被她這麼不著調的舉動，生生卡在了喉嚨裡，偏在此時，鬧洞房的親朋好友還未散去，喝的醉醺醺的弟弟爾泰不知怎麼撞開了門進來，跟新娘子來了個對視。
“小燕子……”爾泰喃喃道。
新娘子那跳脫不受拘束的眼神，太像小燕子了！
“有酒？”新娘子眼睛發亮了，有花生沒酒，就像有床沒枕頭……
鼻孔君呆呆地看著自己的老婆和弟弟談得熱絡，甚至——把酒言歡……然後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請參考咆哮馬教主的必殺技獅子吼~）：“我覺得我要窒息了，這一切都是為了蝦米！！！！”
福爾泰：哥，我跟嫂子是真心的，她就是小燕子複生！！！！（你咋知道小燕子掛了現在這個是穿的？）
鼻孔君背著手不答腔。
福爾泰繼續哭訴：當初我為了成全五阿哥，退出了不說，還娶了那個塞婭，現在你們也該成全我一回了bulabulabula……
鼻孔君忽然轉身，一把執住弟弟的手，眼神深情而執著：“那麼，誰來成全我呢？
超級皇妃：想掐就掐，掐個痛快
（一）
令妃娘娘最近火氣尤其大，延禧宮幾個有頭有臉的大宮女都被她教訓了一頓，其實自打十六阿哥沒了之後，娘娘的性子就越來越難以琢磨。她貼身的幾個大宮女都十分體貼地忍了，娘娘也有娘娘的苦衷：沒了兒子，等於沒了日後的保障，跟五阿哥那邊翻臉後也一直不冷不熱，縱然想厚著臉皮貼上去，人家也不領情，兩位福晉可不像小燕子那麼好哄，其實就是小燕子，也漸漸不大待見延禧宮的人了。
總之，不管日後的繼承大位的是五阿哥或者皇后所生的十二、十五阿哥，都不會有令妃什麼好果子吃了。唯今之計，只有設法再生一個兒子傍身——只是已經三十九歲的令妃娘娘，還能生的出來嗎？
臘梅冬雪都不敢妄加猜測，她們是宮女，宮女嘛，吃飯的肚子要小，受氣的肚子要大，咬咬牙也就忍過去了，就是可憐的九格格，有事沒事被親生母親雞蛋裡挑骨頭找茬，連帶服侍她的嬤嬤諳達都常被令妃教訓，這些宮中待久了的人精轉過頭把氣都撒在九格格身上……
皇上讓七格格到慶妃膝下撫養真是功德無量！臘梅冬雪這麼想到。
身邊人的百樣想法，令妃自是不知，她的全副思緒，都跑到如何讓皇帝再到自己這延禧宮來了。
原來，自己是宮中牌子被翻得最多的人，含香入宮後，自己開始還能勉強並駕齊驅，後來懷了十六阿哥，就只好把這個頭名讓了出來，幸好這個回女一直有點水土不服，總是這病那病，肚子從也沒凸起過。
哪知半途殺出個陳知畫！
令妃手背上的青筋都露出來了——為了分容嬪的寵，自己對明常在的小伎倆睜隻眼閉隻眼，有時背地裡還提點她，哪知這個小狐狸精，當上貴人之後就尾巴翹到天上！
貴人算什麼？我當初被皇上寵信，一開始就是封的貴人！
鼓起了滿滿的鬥志，令同學叫臘梅擺開全套化妝工具，開始發奮鳥~
但是令同學沒想到的是，明貴人年方二九，正值青春美貌，無需化妝便光彩照人，加上容嬪天生麗質，體帶異香，她年紀又大，昔日風華早已逝去。
兩頭都沒占到，幸好……令妃想到：我也不是靠臉蛋吃飯的。毛都沒長齊的丫頭，懂什麼叫溫柔嫻淑？
正與容嬪攀談的明貴人覺察到背後的敵意，向令妃投去一個討好的笑容。根據穿越兵法，雖然宮中第一寵妃肯定是頭一個要被炮灰掉的，但一開始不能就這麼跟她反目，要甘願被她當槍使~
現在明顯宮中最得寵的是容嬪，令妃又不幸沒了兒子，只是直接跟容嬪鬥上，到底失了身份……令妃缺少的就是一個幫手——皇后有舒貴妃做臂膀，穎妃慶妃豫嬪婉嬪抱成團，容嬪雖是一個人，但她的身份特殊，除非犯下大錯，地位無憂，獨這個令妃……
明貴人知畫太敬佩自己的IQ了：我果然是天生的宮鬥高手，哦呵呵呵~
坐在上手的皇后看到明貴人自顧自地傻笑，有點擔心，舒貴妃忙道：“娘娘不要擔心，明貴人常這樣的。”末席的伊貴人福貴人鄂貴人連忙點頭。她們出身較漢女的陳知畫高得多，卻屢屢被搶去風頭，巴不得在皇后貴妃面前上點眼藥呢。
一旁的令妃早看出陳知畫的不得人心，心中暗笑：看來不等我動手，你自己就自掘墳墓了。也好，就讓皇后來收拾你罷！
fion007 2015-5-31 21:13
（二）
可是皇后並沒有出手對付明貴人。當然，因為明貴人這時而熱情活潑，時而憂鬱可憐，變臉時間不超過一微秒的性子搞得宮中所有妃子們都有點適應不良，皇后還是提點了她幾句，宮中的女人要規行矩步，雖然未必要每走一步路就用尺子量一下，但不能活躍過頭卻是真的——呃，這方面某只鳥兒可以當做反面教材。
這等賢良，連太后都欣賞，同時報以小小的非議：“這個陳知畫！寡廉鮮恥，哀家真是白疼她了——就讓她在冷宮裡呆著罷！”
皇后笑道：“皇上也是年過半百的人，就喜歡個熱鬧，原來的小燕子，現在的明貴人，能讓皇上笑幾聲，心裡舒坦點，不好麼？”
提起小燕子，太后也明白過來了，就當宮裡多了個逗樂的小丑罷！憑知畫的出身，背景，還能鬧到天上？小燕子還有叉燒五撐腰，陳知畫敢鬧出什麼么蛾子來，海甯陳家就完蛋了。
知畫確實心思靈巧，看眼色的本事也不錯，因為她“爬上龍床”的緣故，乾隆一度十分不待見她，但幾年之後，當這件事漸漸淡去，小燕子嫁做人婦後絕少出現在三巨頭面前，乾隆又有些懷念天真活潑型的女子，陳知畫趁機補了這個缺。
到底是穿越黨，前世的一系列好玩東西：麻將骰子四色牌，撲克軍棋拖拉機，但凡能移植到這裡的，明貴人一樣不落，加上她本人穿越前也算有點本事，略通吹打彈拉各色才藝，居然也混到才女之名，不說別的，就那古箏彈得，不說十級嘛，至少讓宮中的樂師都嘆服不已。
皇后不解了，就她這個外行人都聽得出有紕漏，為何樂師們都這麼驚訝？紫薇解釋道：“古箏雙手撥弦演奏的技法是近代才有的，原來左手只是按弦定音而已。”
原來如此。樂師們驚訝的是原來還可以這麼彈吧？
這麼個比小燕子看得過眼，活潑之餘也懂些規矩會看眼色的女子，乾隆會喜歡倒也說得過去。
看著明貴人連續幾天被翻牌子，令妃幾天幾夜睡不著覺，九格格晚晚做噩夢。到第四天上，乾隆終於點了令妃侍寢。
滿心歡喜的令仙子使出渾身解數服侍皇帝，皇帝卻不似以前那般熱衷。（原因嘛~已經被陳小姐用某國特產愛情動作片親身教導過的皇帝，品味已經大大提高~表問我怎麼□皇帝，我現在也不明白NC燕是怎麼把叉燒五□成M的，只能猜測既然兒子有這等潛質，做爹的不會差到哪裡去，只是我們缺乏發掘的勇氣……）
想來想去，只有用兒女打動皇帝的心了。令妃那個悔啊，早知道在十六阿哥夭折的時候，怎麼也要大哭一場惹乾隆憐香惜玉嘛！可恨的是十五阿哥那會出天花，病情危重，自己還暗自得意皇后的兒子可能保不住，而十六不過風寒而已，哪知人家天花都熬過來了，自己兒子卻沒熬過風寒感冒。
出過天花的皇子，在繼承權上通常被優先考慮的，別的不說，這身體絕對沒問題！
正好，乳母報告九格格最近懨懨的，像是病了，請示令妃要不要請太醫瞧瞧。令妃馬上起身去看望女兒：“當然要！臘梅，還不快去！”十四阿哥、十六阿哥都沒了，七格格被抱走了，如今身邊也就剩了這麼個小女兒，是自己唯一一張牌了。
於是，本來只是一點小病，被令妃大張旗鼓這麼一折騰，乾隆不得不來看女兒了。他的子女少，活到成年的更少。令妃原是他最寵愛的妃子，九格格又是令妃身邊唯一的孩子了。尤其是看到黃黃瘦瘦的九格格時，乾隆心疼得眼淚要下來了。
皇后那邊的十格格白白胖胖，小胳膊小腿蓮藕似得，水靈得讓人抱起來就捨不得放下，九格格只比妹妹大兩個月，現在看起來就跟小一歲一樣。
乾隆自然不會想到是孩子她媽拿孩子當了出氣筒，只道身邊人沒服侍好，當即發怒要杖責九格格的乳母，那乳母已經被杖責一次，身體還沒恢復過來，實在經不起打，當即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自己怎麼怎麼不容易，乾隆不耐煩聽她訴苦，叫身邊太監還不動手，乳母心一橫，道：“皇上，奴婢真做錯了事兒，皇上打死奴婢也不為過。可這代人受過的事，奴婢死不瞑目——把九格格害成這樣的，另有其人！皇上不信，儘管看看九格格胳膊上，肩膀上！”
乾隆依言解開女兒的衣裳一看，孩子細細的胳膊上，盡是青青紫紫的瘀傷，頓時臉色沉了下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幹的？朕的金枝玉葉，是誰？好大的膽子！”
令妃臉都青了，搖搖晃晃差點暈倒，還是身後的臘梅冬雪一左一右扶住了她，那乳母磕了一個頭，說了一句什麼，乾隆沒聽清，躬身問道：“大聲點，說！是哪個？”
乳母又重複了一遍，乾隆眼睛瞪得圓圓，咬牙切齒道：“立刻拖下去杖斃！”轉頭又對令妃道：“九格格病情很重，暫且抱到慈甯宮，由太后照顧！”
令妃這次真暈倒了。
而慈甯宮裡，太后看著這個可憐巴巴的孫女兒，也不住抹眼淚，念叨著“遭罪啊，這是哪個狠心的造孽……”
入宮給太后請安的晴兒紫薇幫著九格格梳頭換衣服，哄著孩子。乾隆臉色鐵青，道：“剛剛九格格自己說，都是令妃弄的，那可是親娘！”說罷立刻想到了養在慶妃那裡的七格格，那個白胖水靈，雖趕不上十格格惹人喜歡，看得出是被當心肝寵著的。
太后道：“你放心，九格格先在我這兒養著。哀家的親孫女兒，虧待不了她！”
乾隆忙道：“兒子不孝，還要辛苦皇額娘了……”欲言又止，太后看看兩位公主，道：“紫薇，晴兒你們帶九格格先下去罷。”
等就只母子二人，太后才問：“皇上是覺得，其中有問題？”
乾隆歎氣，打他從延禧宮帶走九格格，令妃便不吃不喝，自責自己沒照顧好女兒，眼看著憔悴下去，乾隆也心裡難過。
何況此事就憑一個奶娘的證詞，難以服眾——再說，世上哪有這麼狠心的親娘？
從慈甯宮出來的乾隆心情鬱鬱，這天晚上，翻的是明貴人的牌子。
（三）
明貴人沒有對令妃落井下石，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道理她聽說過。相反，她倒是極力為令妃開脫，並且拿自己幾個庶出的姐妹做例子。陳家四個女兒，取名琴棋書畫，獨有知畫一人是嫡女，其餘三人陳廷倫壓根沒打算給多少嫁妝，一切全靠自己造化。因此三人的生母竭盡全力培養女兒的才藝，生怕她們將來抓不住自己的丈夫——父親連嫁妝都不肯多破費，可見是不會給她們撐腰了。三人自小便要熟讀詩書，學會操持家務，一言以蔽之：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鬥得過小妾，打得過流氓。為學這些，都沒少挨自己親媽的板子。親媽也捨不得骨肉受罪啊，可是有什麼辦法——現在流汗流血，就是為了將來不流淚！
這麼一說，倒是很對老龍的胃口。雖然最近對令妃頗有些失望，到底多年的寵愛還在，老龍不願意相信自己的枕邊人心狠手辣到連親生女兒都虐待，再想想之前自己為七格格摔碗發脾氣的事情，他更加認為令妃只是一時矯枉過正，可以理解。
只是……
都是教女兒，先頭孝賢教出來的和敬、和婉；皇后教出來的和寧、和恪；太后教出來的和安，都是極出色的，純惠皇貴妃的和嘉也不錯。怎麼到了令妃這，七格格教不好，九格格也教不好……乾隆認定了，令妃是個好妃子，但絕不是一個好母親。幸好七格格被抱走了，九格格年紀還小，還有時間慢慢□。只是給誰教養好呢？
皇后是不行了，自己三個孩子就夠她忙的了，太后年事已高，暫時照顧下可以，時間長了可就……唔，正好舒貴妃膝下無兒無女，位份也夠高，要不，讓九格格上她那去？
令妃聽了這個消息，欲哭無淚，兩個兒子都沒了，兩個女兒居然也留不住！她忍不住打探昨夜是誰侍寢，一聽明貴人陳氏的名字，一口銀牙幾乎咬碎！
好你個陳知畫！我還沒找你的不是，你居然……
憑你再怎麼得寵，到底只是個貴人不是？令妃陰陰笑了：這宮裡，貴人一把抓，伊貴人福貴人鄂貴人，加起來都沒你一個明貴人得寵，根本無需我親自出來收拾你。
陳知畫只是貴人，位份低微，住在景仁宮的西側殿，對面東側殿住的是常貴人鈕祜祿氏，乃是鑲黃旗下的名門貴女，父親是總督愛必達，入宮之後卻不太得乾隆喜愛，看著對面的漢女三天兩頭被宣去養心殿侍寢，常貴人可是裝了一肚子的酸水，久而久之酸醋又釀出了火藥~
某日明貴人侍寢歸來，第二天，身邊宮女前來時候，臉上就多了指痕——常貴人的宮女藉故弄出來的。
作為熟讀穿越兵法的穿越女，知畫並沒有依仗自己現在紅得發紫的身架前去找場子，而是選擇了退讓，常貴人得寸進尺，一再欺淩，景仁宮主位穎妃巴林氏老實本分，根本轄制不住底下的妃子，於是景仁宮上下一面私下佩服明貴人的好脾氣，一面暗暗抱怨常貴人太過囂張。
有些話，自然也吹到皇后耳朵裡。作為穿越同人，雖然始終不願跟這位穿越黨接頭，但皇后還是好心好意，時常關照一下明貴人。聽說她被人欺負，自然要詢問一下穎妃。
巴林氏硬著頭皮回答道：“伺候的下人都是今年剛進來的，年輕氣盛，齟齬自然有一些，兩位貴人倒是沒動過氣。”她說的也是實話，畢竟明貴人與常貴人從沒正面交鋒過嘛。
鄂貴人道：“沒主子撐腰，底下人鬧得起來？”
伊貴人掩口笑道：“奴才倒是聽說，明貴人待底下伺候的人跟姐妹似的，吃穿用度都一樣，打了她的人，還不跟打了她一樣？”
福貴人哎呦了一聲：“跟奴才拜把子？這脾氣……可跟從前那位還珠格格一樣呢！”
舒貴妃咳嗽了一聲，這三個貴人都是住在自己的咸福宮的，雖然不是自己挑撥，但說出去對自己也不太好。
主子一咳嗽，不受寵派三人組都噤聲了。
倒是令妃明著和稀泥，實則挑撥道：“她既不是八旗秀女大選，也不是內務府小選入宮，不懂規矩，倒也情有可原。只要和氣處事，凡事忍耐，大家不都這麼過來的麼？”
三位貴人一聽令妃時時強調明貴人“既不是八旗秀女大選，也不是內務府小選入宮”的出身，都明白其實這位主也不待見陳知畫，都去看舒貴妃的臉色，舒貴妃習慣性地望向皇后，皇后聽而不聞地理著自己的滾毛衣袖，研究縫紉技藝呢。
乾隆今天來坤甯宮有點晚，皇后把妃位以下的都攆走了，在座就只舒貴妃令妃慶妃穎妃，皇后有十二阿哥十五阿哥十格格，令妃有九格格，慶妃撫養了七格格，穎妃剛剛診斷出有孕，舒貴妃當年也是生養過的，大夥兒一起交流做母親的經驗，令妃不免cosplay一把新月&如萍&吟霜，楚楚可憐道女兒不好養，嬌養不是嚴苛也不是。
慶妃有些尷尬，道：“臣妾倒是覺得，七格格除了有些小孩兒脾氣，很乖巧聽話的，要順毛摸。想來九格格也當如此吧！”
倆女兒的性子，我這個做媽的最清楚，還要你說？令妃心裡道，就是倒楣，摔碗的時候偏趕上他阿瑪來，不然你能撿到這個女兒養？心裡抱怨歸抱怨，面上還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愛心母親相，等乾隆來的時候，是一群人圍著令妃安慰她，七嘴八舌提建議。皇后坐在當中，並不加入。
太后的意思是，反正皇女們到七八歲都要離開生母到西三所去，就讓九格格在令妃膝下待幾年又如何，七格格是下下個月就要挪過去了。
聽到乾隆的決定，令妃感激涕零，舒貴妃慶妃穎妃都幫腔，打是親罵是愛，孩子還是在親媽身邊更好——至於七格格，在慶妃那裡也沒呆多久，誰也沒認為慶妃會搶了令妃的女兒。
得到了皇帝的諒解，領回了親生女兒，令仙子躊躇滿志地準備從容嬪以及明貴人手裡奪回皇帝的寵愛。
（四）
乾隆三十年新入宮的妃子，並沒有太得乾隆歡心的人。現在最得寵的是回部的容嬪和卓氏，其次是令妃魏佳氏，再往下就是明貴人、豫嬪幾個。“30屆”們實在想不通，論美色容嬪後宮第一，令妃魏佳氏資格老又有孩子，豫嬪是後宮為數不多的蒙古女子，這個明貴人算那顆蔥那顆蒜？論美貌沒出色到容嬪的地步，論資歷也淺，論出身更是墊底……
常貴人便經常抱怨，無奈自打上次坤甯宮請安後，穎妃派人告訴她，她跟明貴人那點事皇后都知道了，還特地過問了，希望她知道些分寸，跟明貴人和睦相處。穎妃是景仁宮的主位，現在又懷了孕，常貴人萬萬不敢得罪的。
於是雖說心裡窩著火，常貴人還是拎了禮物，拜訪對門的明貴人，化干戈為玉帛的姿態是要擺一擺的。
明貴人很熱情地接待了她，她只比常貴人大兩三歲，可是跟人套近乎的本事不亞于常貴人家中的母親嬸娘，從年輕女子最感興趣的胭脂水粉，華衣美飾漸漸拉到了皇帝的寵倖上。明貴人道：“我跟你們不一樣，我一介漢女，能熬到嬪都要燒高香了。你們鑲黃旗鈕祜祿氏可是名門，沒準將來我還要求姐姐你提拔呢！”
常貴人臉上一熱，覺得有些不自然，宮中規矩，長幼之稱按地位不按年紀，同是貴人，明貴人叫自己姐姐，顯然是放低了姿態，倒顯得自己之前的舉動太孩子氣。
一個漢女，再得寵又能怎麼樣？常貴人算是回味過來了。頓覺自己開始跟她鬧不和實在是不智之舉。果然，自此之後，雖然面上兩人關係仍舊淡淡的，私底下卻大有緩和跡象。令妃甚是奇怪，怎麼常貴人還沒有向知畫動手？以她大小姐的性子，應該早看不慣陳知畫爬到自己頭上了才對啊？於是借著一次宴會，私下問鈕祜祿氏。
這一問壞了，常貴人徹底明白了，拿我當槍使的人就是你！她是大家族出身，妻妾之間勾心鬥角的最明白不過，當即反問道：“皇上三天兩頭招她，奴才哪裡敢跟她比？”
令妃道：“她是什麼出身，你是什麼出身？一樣是貴人，你熬個幾年，升妃位不敢說，嬪位是板上釘釘的！”再三攛掇，常貴人這才吞吞吐吐說出自己的顧忌：自己不得寵，哪有資本跟陳知畫鬧？
令妃一聽大喜：不就是寵愛嘛，我給皇帝吹枕頭風讓他多多待見你有什麼難的？另外又給常貴人開小灶，教她如何打扮說話行事才能得到乾隆歡心。常貴人受益匪淺，勤奮學習，天資也聰明，不過大半年，已經脫胎換骨。
後宮中出色的滿洲八旗女子本來就少，這個常貴人表現良好，出身也好，是太后的同族，乾隆果然對她的寵倖漸多。令妃暗暗得意，就等著她來對付陳知畫了。
乾隆三十一年十一月，穎妃巴林氏產下一子，即皇十七子永璘。延禧宮的令妃便開始坐立不安了：這個巴林氏自己原沒放在眼裡的，居然也生了兒子，腰杆挺起來了！年一過完，景仁宮明貴人也懷孕了！
令妃再也坐不住了。
她如今已是四十歲的高齡，再難生育，而年輕的妃子們一個兩個的生下去……自己還有機會嗎？
皇宮三巨頭卻不甚在意陳知畫這個孩子，男女不論，就算是兒子，既是漢女所生，血統總是低些的。
但沒幾個月，明貴人就小產了。
景仁宮就住了三位妃子，主位穎妃巴林氏，東側殿常貴人鈕祜祿氏，西側殿就是明貴人陳氏，穎妃剛得了皇子，自不會太眼紅明貴人這一胎，加上她素日的老實本分，因此，雖無確鑿證據，宮中漸漸有傳言說是常貴人嫉妒所為，聯繫之前她們二人的交惡，流言越傳越盛，居然傳到了太后耳中。
鈕祜祿氏是太后的同族，雖早出了五服，到底是同枝同蔓，傳得多了，太後面上也不好看。於是下詔調查此事，還把常貴人明貴人都叫進慈甯宮，跪了一晚上的佛堂。然後一道懿旨，把乾隆與皇后也召去。
皇宮三巨頭閉門開會得出了什麼結論，大家不得而知。只是一年後的乾隆三十三年，穎妃巴林氏晉升穎貴妃時，從東六宮的景仁宮搬到了西六宮的儲秀宮，同年晉封順嬪的鈕祜祿氏與明貴人也一同挪了過去。
當年一同晉封的還有豫妃（原豫嬪）、慎嬪（原伊貴人）幾個，但——仍舊沒有令妃。
———————————————我是真相小劇場————————————————
紫薇：皇額娘，您跟老佛爺都問出了些什麼？陳知畫的孩子……
鐘茗：壓根就沒有孩子。
紫薇：哎？
鐘茗：那個做娘的孩子沒了還能聖母地為殺子嫌疑犯開脫的？這個陳知畫原來肯定沒少看宮鬥文！無中生有這一手玩得夠厲害，就像污泥投入清水，今後不論是令妃還是順嬪，都不得不帶著毒殺龍裔嫌疑犯的帽子了。那個順嬪也不蠢，令妃教她的點子，來往的眼線她都留了證據。這一場輸得最慘的就是令妃，可惜她蒙在鼓裡，什麼也不知道，還以為自己挑唆得逞了呢！
紫薇：啊？皇額娘，那你可要多多提防這個女人！
鐘茗：呵呵，第一個要小心的不是我！我住在坤甯宮，離儲秀宮遠，知道真相後，這宮裡誰會覺得毛骨悚然一點？
紫薇：穎貴妃！
（五）
大概是新添了十五、十七兩個兒子，乾隆求子之心漸漸淡去，加上年紀也大了，招幸後宮嬪妃慢慢少了。有時即使翻了牌子，也就是陪著吃吃飯，聊聊天而已。這可苦了年輕的嬪妃們，她們可不就是要靠著床第之間才能博得寵愛，最好一舉的男，母以子貴？
容嬪是例外，她一貫的性子是得寵不恃寵，各自隨意，皇帝要她侍寢便侍寢，要她侍宴便侍宴，絕無怨言。因此，深得皇宮三巨頭的喜愛，乾隆三十三年，她順利晉封容妃。
而皇后、舒貴妃、穎貴妃、慶妃一等高位嬪妃爭寵之心早就淡去，反而喜歡跟皇帝這麼對坐閒話家常，尤其是皇后，她如今是宮中子女最多的人，另外還有和甯、和安、和恪三個養女，出嫁後都兒女雙全，時常進宮探望。
子女成行，兒孫繞膝，上了年紀的老人圖的可不就是這點天倫之樂麼？乾隆天性又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因此時常流連皇后的坤甯宮，搞得六宮妃子滿腹怨懟又無可奈何——皇帝寵愛皇后，你有意見？
穎貴妃膝下獨有一子，又是中年才得的寶貝疙瘩，後半生的倚靠，想著三十一年五阿哥去世，將來繼承大位的不是十二阿哥就是十五阿哥，都是皇后所生，趁孩子年紀還小，先拉拉關係，因此常帶著兒子跑到坤甯宮來給皇后請安獻殷勤。
穎貴妃帶了頭，另外一位貴妃舒貴妃也不能例外，何況她能當貴妃多虧皇后的提拔，因此這個熱鬧湊的毫無怨言。
之後，令妃也來了。
當然，有那麼點酸意，還得老老臉皮——她前幾年跟那拉皇后可沒少唱對臺戲！令妃也是一肚子苦水，十六阿哥夭折後她再也沒能生育，現在是徹底絕了指望。膝下就兩個女兒，七格格現在也漸漸大了，到了選額駙的年紀，看著皇后為三個養女選的女婿，誰不佩服她的慧眼？再說皇后是所有皇子皇女的嫡母，選女婿她有發言權，而自己這個親娘可未必說得上話。
至於慶妃，可就有些尷尬了。慶妃陸氏原是乾隆第一次南巡從外面帶來的女子。當時宮中當家的是孝賢皇后富察氏，倒不至於容不下她，可是嫻貴妃那拉氏就對她很有意見，只是後來乾隆對她的寵愛漸漸淡去，她又未能生育，那拉氏當了皇后，就是裝樣子也得容下她。慶妃就這樣如履薄冰地在宮裡待著，憑資歷熬上了妃位，乾隆看她老實，上次南巡還允她見一見親人。原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等老了死了，乾隆若可憐追封個貴妃，若不在意以妃禮下葬慶妃也心滿意足，哪知乾隆卻丟了個七格格給她養！
七格格是誰的女兒？後宮第一寵妃，敢跟皇后叫板的令妃的！
無論是哪個，都不是慶妃得罪的起的。自打七格格來了之後，慶妃差點沒把這個小女孩當祖宗供著，不敢打，不敢罵，話也揀好聽的說。好不容易到七格格八歲，挪到了西三所公主住處，原想著自己責任已了，哪知七格格卻跟自己親媽令妃擰上了！
宮中規矩，養母重于生母。雖然玉牒上記載，七格格還是令妃所生，但按規矩，既然給了慶妃撫養，便該算慶妃之女，可是令妃獨寵多年，何曾把慶妃放在眼裡？七格格在慶妃膝下時，便時常送東送西給女兒，還直接對七格格的嬤嬤諳達吩咐這吩咐那。等到七格格到了西三所，令妃仍舊如故，此時七格格年紀已長，對此頗有意見。
在她的記憶裡，親媽是個上一刻還言笑晏晏，下一刻就會面若冰霜的女人。自己挨了皇阿瑪的訓，她也只會責駡自己不中用，搞不好還遷怒自己的教養嬤嬤們都吃板子。倒是養母慶妃，無論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在她懷裡大哭一場，她都會柔聲細氣地安慰自己，心疼自己。
漸漸的，七格格親近慶妃遠勝於親近令妃。除了逢年過節去延禧宮請安，平日裡根本懶得去見親娘，倒是天天跑到慶妃的永和宮去。永和宮跟延禧宮相鄰，得知此情的令妃氣炸了肺，把女兒堵在往永和宮的路上，幾句話說不到一起，七格格又拿出宮裡的體統規矩，噎得令妃臉通紅，罵道：“你倒是翅膀硬了，學會攀高枝了！”
七格格也氣的眼淚要掉下來，但她生性倔強，不肯示弱，加之乾隆派去的嬤嬤教導功夫了得，居然只是眼圈略紅了紅，生生把眼淚忍了回去，然後立刻反擊：“額娘是妃，慶妃娘娘也是妃，額娘晉封還在慶妃娘娘之先，女兒要攀高枝，放著皇后娘娘、舒貴妃娘娘、穎貴妃娘娘不去攀，犯得著去攀慶妃娘娘？”
令妃頓時氣堵咽喉，指著七格格半天說不上話。皇后還罷了，舒貴妃和穎貴妃當年都是自己的手下敗將，一個靠皇后撐腰爬到自己頭上，一個前半生默默無聞，忽然就母以子貴，這可正中了令妃的心病。
看著自己的親娘臉色灰敗，七格格到底年紀還小，有些害怕，正猶豫自己是不是話說太狠了，偏生此時明貴人從鐘粹宮豫妃處探病回儲秀宮，正遇上這母女吵架，她在旁聽了幾句，覺得有機可乘，扯了七格格一把：“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娘娘也是為七格格好，縱然有些話不好聽……”
這又踩了七格格的忌諱，十二三歲的小孩正值叛逆期，正是跟父母對著幹的時候，何況七格格覺得自己論情論理親近慶妃都不是錯，令妃根本是雞蛋裡挑骨頭，沒事幹找自己的茬，這下更梗著脖子，扭過頭去了。
令妃的宮女臘梅捏了捏主子的手，附耳提醒道：“娘娘？”
令妃一見明貴人來了，再看鐘粹宮那邊隱隱人頭湧動往這邊來，想是連養病的豫妃都驚動了，這下面子丟大了，顧不得計較明貴人的挑撥，恨恨瞪了自家女兒一眼，轉身回延禧宮去了。
明貴人因住處儲秀宮與西三所同路，便與七格格同行，當然，一路上沒少給七格格“洗腦”，以她的清史知識，清代公主和親嫁蒙古得多，當然如果特別受寵的公主，皇帝是捨不得遠嫁的，可惜七格格似乎並不在此列。因此她特別強調：慶妃不是寵妃，如果又跟親娘令妃鬧掰了，沒人幫你說話，皇帝十有八九就把你嫁到蒙古去放羊。
七格格巴不得離親媽遠一點，很硬氣地說遠嫁就遠嫁，who怕who？
所以，當乾隆三十五年，和碩和靜公主下嫁超勇親王拉旺多爾濟的聖旨傳到延禧宮時，令妃又是解恨又是心疼。
博爾濟吉特氏拉旺多爾濟，是額駙超勇親王策淩之孫、劄薩克和碩親王成袞劄布第七子，出身尊貴是沒得說，可是以和靜跟自己的關係，她是徹底不會幫自己忙了。
這個女兒，算是白養了。
（六）
七格格出嫁後，九格格的婚事就擺上檯面了，畢竟這姐倆隻差兩歲。令妃就這兩個女兒，一個跟自己撕破了臉，嫁得再風光，自己這個親娘也撈不到半點好處，因此卯足了勁，一定要給九格格張羅一個出色的額駙——至少要比皇后的女婿們好！
她頭一個就盯上了傅恒之子福康安——這孩子，跟九格格真是絕配啊，都跟孝賢皇后有極深的淵源……令妃越想越覺得不錯，把九格格嫁給福康安的話，自己就跟先皇后算一家人了，這幾年皇帝雖然跟皇后和睦了許多，但在皇帝心裡，那拉皇后仍舊拍馬都趕不上孝賢皇后，可是那拉家居然跟富察家一樣，都出了兩個駙馬，要是九格格嫁過去的話……
令妃算來算去，不幸忽略了，皇后所出十格格比九格格只小兩個月的事實。
打了把女兒嫁進富察家的主意後，令妃對於和敬公主以及傅恒夫人便格外熱絡。傅恒夫人也常常入宮，卻是別有緣故：她生育雖多，膝下卻只有一女，明年又是秀女大挑，這個女兒正在入選之列——既然生在富察家，就不要打算嫁個一般人，平平淡淡過完一輩子了。
如今宮中十一、十二兩位阿哥都到了年紀卻還沒成親，以皇后、太后的意思，富察氏出個皇子嫡福晉是肯定的，只是給哪個皇子的問題。
十一阿哥永瑆是淑嘉皇貴妃所生，生母早亡，由皇后撫養。而十二阿哥是皇后親生，這裡頭關係極其微妙，一個拿捏不好，富察家跟皇后生了芥蒂是不說，女兒嫁過去只怕也要受罪。幸而侄子明瑞的媳婦和甯公主是皇后養女，有她做緩衝，傅恒夫人總算隱隱約約揣測到皇后的想法與為難了。
原來乾隆雖把兩個女兒都嫁給了蒙古親王，但自己後宮中，蒙古女子卻是極其稀少，豫妃博爾濟吉特氏眼看著病得不行了，而下一代的皇子裡面，則是一個都沒有。蒙古科爾沁部這次“隆重”推出的博爾濟吉特氏，是孝莊皇后侄孫的嫡系孫女，力爭一個皇子福晉的位子。
於是，富察氏與博爾濟吉特氏，就是十一福晉與十二福晉的內定人選了，還是一個老問題：給誰好？
傅恒夫人憂心忡忡，和甯公主也打聽不出更多消息了，於是建議傅恒夫人詢問大姐和敬公主，畢竟她出嫁多年，既是皇帝最寵愛的女兒，丈夫又是蒙古黃金家族。
而和敬沉吟良久，實話實說道：“此事要看皇阿瑪的意思了。”傅恒夫人心裡有數，猜出連和敬公主都不敢妄加議論，那很可能牽扯到儲君問題，至於富察氏，現在也只能做好該做的事了。看到舅媽與妹妹擔心的樣子，和敬安慰道：“不管是十一弟還是十二弟，都虧待不了表妹，至於博爾濟吉特氏，我倒是聽額駙說過，容貌沒得說，規矩也懂，想來跟表妹做妯娌，能相處好的。舅媽放心就是。”
之後，和敬又幾次進宮探望乾隆與皇后，除了此事，也為了十格格與福康安婚事與皇后通氣。十格格出生沒多久，皇后便讓傅恒夫人帶了福康安與富察氏入宮，這等示好和敬一點就通，只是十格格年紀還小，養不養得大不好說，故而誰都沒提，連個口風都不敢露，只是私下張羅。現在十格格已經十三歲，福康安十八歲，明年就可以指婚了。
從坤甯宮出來，又去見了兩位貴妃，然後就是令妃的延禧宮。本來前些年因為福家的事，和敬與令妃的關係弄得很僵，令妃又仗著自己有了兒子，沒那多耐心給和敬陪笑臉，兩人是能不見面就不見面，見了也點個頭就罷，今天令妃熱情相迎，弄得和敬公主頗為詫異。一想七格格和靜公主的丈夫跟自己的丈夫也是一脈同宗的黃金家族，想是為女兒拉關係罷！想到這裡，和敬倒也心平氣和了：再怎麼跟令妃不對付，妹妹還是親的！離開北京遠嫁蒙古，做姐姐的能照顧一把是一把，和靜也不容易呢！
這麼一想，對令妃也有些同情了。言談之間，和敬便告訴令妃在京的蒙古藩王有哪些，子弟都如何，七格格遠嫁了，九格格若能留在北京，做娘的心裡也好受點。
哪知令妃七轉八轉，卻把主意打到了富察家，吞吞吐吐地詢問富察氏的子弟，和敬秀眉一擰，道：“四表弟長安確實聰明，可惜今年才十一歲，九格格都十三歲了，女大男小，不合適吧？”
令妃道：“那承恩公三公子呢？是叫福康安吧？我倒是聽說他比四公子大六七歲的樣子，就是一直沒聽說他定了哪家姑娘。”
和敬一凜：果然是看上了三表弟。若是沒有十格格，皇后之前又沒有示好的話，和敬也許不會反對表弟跟九格格，但既然皇后有意將女兒下嫁，富察氏也默默接受了，斷不會再接受令妃的示好。
十格格跟九格格不僅是嫡出與庶出的區別，在和敬心裡，令妃始終是母親身邊的奴才，想到她把自己的母親與死去的兄弟當做墊腳石爬上來，和敬就按捺不住的怒火！現在她的女兒要嫁給母親的侄兒，雖然九格格也是自己的親妹妹，但既然有了成見，和敬就絕不會贊成！
“三表弟和舅舅還在前線，看樣子三表弟還沒成家的意思。舅舅也想著等他有了功名再說。”和敬這番話等於委婉的拒絕了。但令妃不幸誤解成等福康安有了軍功才能配得上九格格，頓時喜上眉梢，連連答應。
她想著有了和敬的點頭，再給乾隆吹枕頭風提一提此事。哪知年底臥病多日的豫妃去世，緊接著忻、慎二嬪前後腳病故，五月裡舒貴妃葉赫那拉氏也薨了，內務府辦喪事就忙的夠嗆，加上秀女大閱，九格格的冊封禮一拖再拖，一直到了乾隆三十六年的十二月才舉行，封號定為和碩和順公主。
而皇子福晉一事，最終由乾隆定下，富察氏指婚十一阿哥永瑆，博爾濟吉特氏指婚十二阿哥永璂。理由嗎？永瑆生母早亡，兄長過繼，需要妻族的支援。而十二阿哥是他心中儲君人選，娶妻政治聯姻優先。
fion007 2015-5-31 21:14
（七）
明貴人知畫入宮後其實日子過得不錯，除開剛進紫禁城哪會不懂規矩被其他嬪妃的笑話，與順嬪不愉快的那幾個月。
乾隆翻她牌子的次數雖還趕不上容妃，卻已經有超過令妃的趨勢了——令妃到底已經年過四旬，再怎麼保養良好，也不會比二十多歲的自己更青春年少了。最要緊的是，她生育的可能性已經無限趨近零——這可不是輔助生育技術已經成熟的21世紀，六七十歲的老太太生孩子都不是新聞的年代。
只是得意之中卻有遺憾：一是位分老升不上去，同住儲秀宮的順嬪鈕祜祿氏，比自己還晚幾年進宮，得寵更是遠不如自己，三年就升到嬪位，就是沾了出身、姓氏的光；二是自己總是不懷孕，固然也與侍寢次數不多有關，其他滿洲蒙古的妃子們倒無所謂，她們熬夠了年頭，總能混個妃位嬪位，自己要是不想點辦法，可能到死都是貴人了。
於是明貴人想方設法跟太醫院的人搞好關係，先調理好自己的身體，當初為拖令妃與順嬪下水，偷偷用了好幾副方子，目的雖是達到了，自己的身體還是多多少少受了點影響，大概就是因為這個不易受孕的。
而順嬪鈕祜祿氏因為上次小產事件，明貴人為自己開脫，心裡著實感激。她雖是大家出身，到底沒有明貴人的那般心思百出和賭一把的膽量，，哪裡知道她居然冒險裝懷孕。只是猜測：既然不是自己下手，很可能就是令妃坐不住了，親自出馬，過後栽贓自己頭上。想到這裡，順嬪就把令妃恨到了骨子裡。就算我沒真心為你做事，你也犯不著讓我背這麼大黑鍋！
存了這樣的想法，順嬪便心心念念要給令妃一點顏色看看：我好歹是皇太后同族，鑲黃旗鈕祜祿氏的女兒，能由著你這麼欺負？
唯一鬱悶的是，總是找不到機會。令妃是從包衣宮女爬上來的，幾十年來何等謹慎小心？這幾些年栽跟頭只是前面走太順，有些得意忘形而已。
今天眾妃嬪們去給太后、皇后請安，明貴人因為生病，被皇后留下問了幾句，順嬪因與明貴人關係漸好，又是住對門，故而等她一起走。太醫正解釋脈案的功夫，皇后的貼身大宮女青蛾領了兩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過來了。
順嬪一看，一個蛾眉彎彎，清秀伶俐；另一個唇紅齒白，嬌俏可愛，俱是秀女打扮，但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貴氣，立刻猜出這大概就是十一福晉富察氏與十二福晉博爾濟吉特氏了。
因為皇后還在問太醫話，青蛾就帶了兩個小姑娘站在門檻外，因為年紀還小，一路上難免好奇，兩人總是嘀嘀咕咕交頭接耳講悄悄話，但進了坤甯宮的院門，兩人都規規矩矩跟在青蛾身後站著，目不斜視，眼觀鼻鼻觀心，連順嬪都贊一聲好家教！
等皇后都問完了，青蛾上前稟報，皇后叫進，兩人才進門，皇后賜座，兩人方敢坐下。皇后問話，都是恭恭敬敬微微低了頭回答，指婚的聖旨雖下過了，婚禮還沒行過，她們還是秀女身份，見到皇后要行大禮的。
這兩個媳婦，誰家娶回去睡覺都要笑醒的吧？
皇后很滿意，順嬪與明貴人自然要應景說兩句奉承話。皇后便向兩個准媳婦介紹了順嬪與明貴人的身份，趁機教她們這後宮還有哪些妃嬪，見了該行什麼禮節，大婚後入宮謁見，以及日後進宮請安都是用得上的，兩個女孩子都用心聽著，留心記著。
就在這當兒，外面傳報：“十二阿哥到！十格格到！”
別人還罷，博爾濟吉特氏先羞紅了臉，側過身把臉對著富察氏那邊，而在年長皇子面前，年輕嬪妃都要避嫌，所以順嬪與明貴人雙雙起身告辭。
十二阿哥永璂是皇后親子，在自己親娘宮裡就沒太多忌諱，上來拉著額娘的袖子這這那那說了一堆，阿哥所的新鮮事，上書房裡的新聞，完全忽略了這新來的兩個漂亮小蘿莉。富察氏還好，博爾濟吉特氏的臉上的紅暈先因羞愧，後來漸漸成了惱怒了：她也是博爾濟吉特氏的掌上明珠！不能這麼被無視的！
皇后總算打斷了兒子的滔滔不絕，“永璂，皇阿瑪的旨意你都知道了吧？”一手牽著兒子，一手拉過博爾濟吉特氏，笑道：“這就是你媳婦兒……”後半句話皇后沒說出口，但是那表情就是在問：“好不好看？”
博爾濟吉特氏出生草原之上，比起纖纖弱弱的南方佳麗們自有另一種美：健康、活潑、陽光。清代早期的皇帝都是喜歡這類美女的，只是入關之後品味有所改變，害的博爾濟吉特家很久沒出皇后了。
永璂看了一眼，搖搖頭，皇后頗感驚訝，博爾濟吉特氏嘴巴一癟，差點哭出來：對一個美女容貌的否定相當於跟狀元郎說你文章寫的不好，那絕對是對自尊的極大打擊。
哪知永璂卻道：“沒皇額娘跟十妹妹好看。”皇后“噗嗤”笑了：“你什麼時候也學會油嘴滑舌了？”“跟皇阿瑪學的。”
“哼！看你皇阿瑪來了還不打你的板子！”皇后“威脅”了幾句，又介紹了富察氏，永璂點點頭，這次倒沒有賣關子，很直接、很中肯地說出了自己的評價：“很像大姐姐。”
他口中的“大姐姐”，即固倫和敬公主，是富察氏的表姐。富察氏指婚的是十一阿哥永瑆，將來就是永璂嫂子，這個孩子，雖然十六歲了還有小孩脾氣，禮節、方寸卻並不差。
（八）
乾隆三十六年五月，舒貴妃葉赫那拉氏因痰症突然去世。她自打晉封貴妃，壓過令妃一頭，性子一下寬厚甚多，心寬體胖，身體發福，舉動費力，以至得此重疾，發病不過幾個時辰便薨了。乾隆下詔，以貴妃禮下葬，而六宮妃子們，或真心，或假意的悲痛之下，紛紛開始盤算，舒貴妃死了，那空出的這個位子會給哪個？
乾隆二十七年令妃生下十六阿哥永璐之時，據說皇帝曾考慮過給令妃晉位，只是當時皇后所出的十五阿哥永琰正在出天花，皇宮嚴格控制人員出入，就拖了下來。等十五阿哥痊癒，十六阿哥卻因為小小的風寒嗚呼哀哉，本來令妃晉位的原因就是母以子貴，現在兒子沒了，還晉什麼？到乾隆三十一年，穎妃巴林氏生下了十七阿哥，這個貴妃位子順理成章就給她了，把令妃氣得七竅生煙卻又無可奈何。
幸好乾隆對她仍舊還是寵愛的，可是已經四十歲的人了，再難生育，她又不比皇后，生一個孩子隔個幾年才生第二個，從乾隆二十一年生七格格到二十七年生十六阿哥，一共生了兩男兩女四個孩子，中途幾乎就沒歇氣過，生育太多太步頁繁，到了四十歲上，惡果終於顯現出來。
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令妃歎氣：再生兒子是沒指望了，倆女兒也讓慶妃撬走了一個，九格格是個木木呆呆的性子，乾隆以及太后雖不討厭但也並不喜歡，趁著乾隆還寵愛自己，多多奉承幾句，再跟皇后服個軟，千萬不要再給自己下絆子，先定下個貴妃位再圖其他吧！令妃扳著指頭算：十七阿哥出生那會，乾隆已經五十六歲，只怕將來還有生子的可能。現在乾隆寵倖較多的妃子除了自己，也就是容妃、明貴人。容妃自打入宮後就一直水土不服，到現在也沒好轉跡象，現在看看也快四十了，懷孕的可能性已經不大。所以將來最有可能為乾隆生育的，就是明貴人陳知畫，最妙的是她出身低微，宮中規矩：貴人是沒資格撫養孩子的，通常會抱給位分尊貴卻沒有親子的妃嬪來撫養。算算現在有地位的妃子，穎貴妃有親子要照顧；容妃回女出身，想來是不會讓她撫養皇子的。順嬪比明貴人還年輕……唔，就是一個慶妃。想到慶妃，自然想到被撬走的七格格，令妃雖知以慶妃膽小怕事的性子，絕不是有意為之，仍然恨得牙癢癢的：自己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讓她養了幾年，就不認自己這個親媽了……總之，先當上貴妃再說！
既存了這樣的心思，令妃在宮中越發溫柔賢慧，左右逢源，就連之前跟自己關係不太好的順嬪都刻意結交。而順嬪本來就懷著對令妃刻骨的仇意，就是苦於找不到機會，面上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兩人越走越近，卻搞得明貴人心驚膽戰：莫非她們發現我假懷孕的事了？
雖然內心萬分惶恐，明貴人的膽子卻一點也不小，面上仍舊如常，有時還跟順嬪“推心置腹”，說上次小產身子虧損巨大，只怕再難懷孕，以自己這個漢女出身，大概要在貴人位上終老了，順嬪年輕出身名門，縱然現在不如意，肯定有發達的一天，她陳知畫別無所求，只求順嬪將來不要忘了當年住同一個宮的情誼，艱難時候幫一把……說著說著就淚如雨下，我見猶憐，順嬪哪見識過瓊瑤劇女主角必殺技——哭功的厲害？頓時心軟，將從令妃那裡得來的“邀寵三十六計”和盤托出，好姐妹有福共用有難同當嘛！
論相貌，論心機，順嬪都不如明貴人，再者，與明貴人結為統一戰線後，順嬪從明貴人哪裡得來的好處，比從令妃那裡得到的多多了——令妃只會告訴順嬪如何才能博得寵愛，卻不會主動提攜她，而明貴人每次卻不忘在乾隆面前說順嬪的好話——她在宮中孤苦無依，多虧順嬪照顧，想把乾隆給的賞賜與她分享。乾隆一想順嬪是太后的同族，恩遇一下總沒有錯的，明貴人逢迎順嬪，也等於變相討好太后嘛！也就點頭應允了。
因了這個，順嬪得到得寵愛，開始慢慢增多。
只是太后有些不高興，覺得鈕祜祿家的女兒，跟個心術不正的漢女攪和在一起，怕順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是順嬪是因為明貴人相助才得皇帝青睞，哪裡想到那麼多？
乾隆三十六年的木蘭秋獮，順嬪，明貴人首次隨駕同行。大概為了排遣這一年來宮中連連死人的鬱鬱之情，乾隆這次不但親自上陣打獵，還親手獵熊！
令乾隆萬分驚喜的是，當他大獲豐收回到營地，令妃興沖沖地前來賀喜：順嬪懷孕了！
（九）
年過六旬還能讓妃嬪受孕，至少證明自己的身板兒絕對沒問題！乾隆得知這個喜訊，鬍子都要樂得翹起來了，不但賞了順嬪，連一干隨駕前來的妃子統統賞了，其中第一個向他報喜的令妃自然是除順嬪外的頭賞，把其他的妃子們氣得噎食——好事兒總有她，壞事往別人頭上推！
不提侍駕妃子們對令妃的怨毒，乾隆第一時間想著向遠在北京的太后皇后報喜，尤其是太后，對這個同族還是蠻看重，馬上年底又是一輪妃嬪晉位，要不要給順嬪提一提位分？自己宮中得意的包衣、漢女多，滿州蒙古女子少，太后前幾年就提到過……
乾隆心頭一時思緒紛繁，令妃忙道：“皇上可是擔心順嬪了？太醫已經請過平安脈，順嬪這是頭胎，難免害喜厲害一點……”
“唔……”乾隆一想也是，順嬪才二十出頭，又是第一次做母親，缺乏經驗，就吩咐道：“叫多派幾個有經驗的嬤嬤去……另外告訴順嬪，叫她安心養胎，缺什麼只管開口。”令妃把乾隆的話聽完了，也沒聽到要她幫忙照顧順嬪之意，本來隨駕的除了她，就是慶妃、容妃、婉嬪、順嬪、明貴人，算起來只有自己是生育過的，位分又高，現在照顧順嬪，次後也好把她的孩子抱來養在膝下。
令妃心裡打著小算盤，乾隆卻沒想那麼多，吃完飯筷子一放，又想起一件事來：“和靜跟拉旺多爾濟過幾天就來了。”
依乾隆的意思，這次來的是女婿，但更是蒙古最有權勢的部落代表，自己主外，女眷主內，務必要把滿蒙親睦更進一步——聽大女兒和敬的報告，拉旺多爾濟對和靜還是很寵愛的，就是和靜還有些彆彆扭扭的，乾隆忘了和靜也不過十五歲的事實，心裡直埋怨女兒不懂事，既嫁從夫，還不趕快生個兒子把繼承人的位子占著再說？
令妃對於女兒的到來是沒什麼感覺的，上次的爭吵，已經把對這個女兒的最後耐心都折損光了，以後和靜過得是好是壞，令妃都不想管了，由她去唄，反正你也沒把我當親娘。就是在外頭吃了苦受了罪，別怨到我就是。
見令妃似乎沒什麼反應，乾隆先是一愣，這才想到：和靜抱給慶妃養了，自己找錯人說話了。此事雖是家事，卻牽涉到邊疆安定，想到這裡，乾隆起身便往慶妃那裡去，令妃趕上問了一句，聽到是去看慶妃，臉都青了。
穎貴妃巴林氏壓過自己一頭，現在漢女出身的慶妃也要爬到自己頭上了。令妃不由自怨自艾起來：打乾隆二十五年遇上了小燕子紫薇，就開始流年不順！十四阿哥沒了，升貴妃沒戲了，好不容易得的十六阿哥也夭折了，大女兒被抱給別人養，長大了不認親娘！
沉浸在這樣的心情裡，等和靜公主來探望時，令妃自然沒那麼多好聲氣，得知女兒不習慣蒙古草原的生活，想在北京多住些時，令妃不由口吐怨言：“你不是不怕遠嫁的麼？怎麼這會又抱怨起來了？我勸你，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還是安安分分跟額駙回去，就算是皇家的公主，既嫁了人，就是夫家的人了！”
在養母慶妃那裡是和風細雨的撫慰加設身處地地出謀劃策，到了令妃這裡，卻是當頭一頓訓，泥人還有三分土性，何況和靜公主生性剛硬？
看看左右都是太監宮女，對面又是自己的生母，發作不得，和靜硬是按捺下了滿腔火氣，低頭行禮道：“令妃娘娘教訓得是，和靜這就回去，和靜告退了！”
說完帶著自己的嬤嬤宮女轉身就走，連禮物都一同帶走了。令妃楞在那裡，頗有一拳打空之後的惶恐。
之後數日，和靜公主只跟著慶妃，一口一個“額娘”叫的無比親熱，令妃心頭頓時像舊傷疤被翻開，血淋淋的。
這次圍獵，乾隆收穫頗豐，更讓他高興的是八旗子弟的表現：大軍西征回京，這次隨駕的多是軍中打拼出來的人，跟以前那些花拳繡腿的一幫人不可同日而語。傅恒、兆惠的幾個兒子尤其出色。這兩家都是滿洲貴姓，有腦子靈活的人立刻聯想到九格格、十格格的年紀，猜測道：這是不是皇帝又在選額駙了呢？可惜有皓禎的前車之鑒，誰也不敢明說。
（十）
對大女兒徹底絕了指望之後，令妃將全部的希望一分為二，一份給了小女兒九格格，一份給了剛剛懷孕的順嬪。順嬪那邊這些天多的是人，吃的用的多的堆起來，她一時不好插下手去，只能以過來人的身份教一些怎麼保胎的法子，親身經歷過，自然可信度高。當然，對於宮中的女人而言，肯定希望的是皇子，也會議論下如何判斷肚裡的孩子是男是女。令妃說自個懷十四阿哥與十六阿哥時，並不是很嗜酸，倒是懷七格格的時候恨不得天天拿梅子下飯，可見“酸兒辣女”並不可信。 一旁的明貴人道：“七格格是娘娘的頭胎，自然反應大一些嘛。我那次……也是這樣。不過原來在娘家，聽說過看六七個月之後的肚子是尖是圓還准些，圓的是女孩，尖的是男孩。”
順嬪臉色平和：“能為皇上開枝散葉，是我們的福分，生男生女不都是皇上的骨肉？”令妃卻不由想到了忻貴妃戴佳氏，連生兩女，全部夭折，自己也因傷心過度去世了。乾隆難過之下，詔令以貴妃禮治喪，令妃打了一個寒戰，莫非自己要像這樣才能當上貴妃？隨即自我安慰道：忻貴妃生的全是女兒，自己可是生過兒子的，女兒也全部長大成人了……
婉嬪也說了些保養身子的方子，看一旁明貴人神色憔悴，關心地問道：“明貴人怎麼了？”
順嬪代答道：“明貴人有些暈車。這些時都這樣。”陳知畫是南方人，又第一次隨駕長途跋涉，不習慣情有可原。令妃忙道：“這樣吧，讓明貴人到我那邊去，我那裡地方大，你也好安心靜養。”
婉嬪撇了下嘴，這個令妃，捧高踩低也太明顯了。順嬪眸子中閃過一絲憤恨，她是不願放明貴人走的，因為這人出身低微，不會威脅自己的地位，而且是在令妃手裡吃過虧的，對她的那些手腕肯定瞭解很多。而令妃這個時候要弄走明貴人，只怕打的就是斷自己臂膀的主意。
順嬪還在思量對策，明貴人已經開口了：“知畫怎麼敢麻煩令妃娘娘照顧，就是一點小毛病而已，過幾天就好了。” 令妃道：“順嬪懷著孩子，你……”
順嬪連忙搶過話頭，“我跟明貴人都是住一起的，習慣了。再說犯不著為這事打擾娘娘。”令妃沒想到兩人倒是意見空前一致，當著這麼多人又不好直接說陳知畫的壞話，暗暗磨了磨牙，心想等私底下跟順嬪見面再說罷！這丫頭，還是太年輕，居然看不出誰是對她好的！
可是緊接幾天，順嬪與明貴人形影不離，吃飯睡覺都在一個帳篷裡，又有乾隆的“安胎”旨意，閒雜人等一律擋駕，令妃的人根本見不到順嬪。
“真是瞎了眼。”令妃聽到底下人回報時，忍不住埋怨順嬪的不知好歹。這邊只好先放下了。此時木蘭秋獮已經結束，眾人都收拾準備返回，掐指算算日子，等回到京城已經是十月份，九格格晉封禮部內務府都是早準備下的，就是額駙未定。乾隆心裡已經有人選了吧？看這次表現最出色的就是傅恒的三子福康安，不但立過軍功，還一表人才，家世也好，乾隆召見了好幾次……不出意外，應該就是他了。
令妃剛剛合眼，陡然想到，傅恒是和敬公主的親舅舅，而和敬公主又與自己有些過節，萬一這位大公主再橫插一杠子，在富察家面前說點九格格的壞話……當初就是她把爾康偷偷入宮的事揭發到乾隆那裡，還有福爾泰對塞婭無情無義，和敬公主的丈夫色布騰巴爾珠爾掌著理藩院，添油加醋上個摺子，兩下子就把福家給折騰慘了！
和敬公主，真是自己的死對頭！令妃想到這又覺得委屈：現在占著孝賢皇后位子的，可不是我令妃啊，怎麼和敬公主跟那拉皇后關係反而好了？
想來想去，令妃決定還是要用親情來化解和敬公主的敵意。十二月九格格冊封和碩和順公主，所有在京中的公主們都來了，固倫和敬公主、和碩和甯公主、和碩和嘉公主，和碩和安公主，和碩和恪公主，和碩和靜公主以及還未冊封的十格格，都來參加九格格的冊封禮。
其中和恪和安的丈夫是親兄弟，和嘉和甯的丈夫是堂兄弟，令妃看著這幾個公主熟絡地談天說地，就是和靜公主也跟大姐和敬搭上了話，她們嫁的都是蒙古親王，雖然不是一個家族，但部落領地相去不遠，將來沒准還能互相幫助。獨有九格格拘謹地站在那裡，沒人理睬，也不知怎麼跟姐妹們拉關係，不由慍怒：這兩個女兒，學到自己本事的，不聽話；聽話的，又沒學到自己半點本事。
生氣歸生氣，自己的女兒還是要設法提攜的。令妃牽了九格格的手，走到和敬面前，道：“大公主出嫁得早，還沒怎麼見過和順罷？”
語氣很是恭敬謙卑，和敬公主很受用，加上九格格黃黃瘦瘦可憐巴巴的樣子，又是自己的親妹妹，和敬公主倒不吝嗇幾句友愛的話，當下應景誇了這個妹妹幾句，而對面的和靜公主看到生母如此賣力為妹妹著想，卻對自己薄情，頓時扭過頭去，裝作傾聽和恪講的正宗魯菜。
和敬說完了，和靜不介面，九格格又是個不懂怎麼討人喜歡的性子，當下就冷場了。幸而有和寧出來打圓場，公主冊封之後，一般就要考慮出嫁了，當然，和安和恪都拖了些時，可和安因為太后捨不得，和恪是為生母守孝。和順只怕是馬上就要出嫁了。
出嫁，自然避不開額駙。令妃笑著讓女兒又給排行第四的和嘉公主見禮，道：“不知你們這姐妹做妯娌，真是一家親，只不知和順要跟誰親上加親了。”
幾位公主互相看了一眼，和安和恪先釋然：能配公主的皇后嫡系兄長這一支，都已成婚，肯定不會是那拉氏家。
和甯公主卻頗感驚訝，大姐和敬公主的額駙是家中唯一一個成年的男丁，並沒有存活的兄弟了。和靜公主額駙拉旺多爾濟的弟弟們都是庶出，斷不能尚公主。和恪公主和安公主額駙的兄弟們都已成親，和安的丈夫已經是年紀最小的一個。莫非是富察家的？
和嘉公主咪了眼睛，自打令妃帶了小燕子跑到翊坤宮把純惠貴妃氣得半死，她就恨毒了令妃一系的人。和靜公主被抱給慶妃撫養，跟生母不親，遠嫁蒙古跟自己沒有衝突，還能說上幾句話，這個九格格，一想到她是令妃生養大的，和嘉公主就看不順眼！偷眼瞧見和敬公主臉色也是不好，和嘉故意道：“大姐姐，我聽說七額駙兄弟特別多，只怕是她家了，親姐妹做妯娌，那可不是一般的親上加親呢！”
和敬還沒發作，和靜搶著道：“那可再好不過了！拉旺多爾濟的六弟今年十七，配和順正好！”
和敬扭頭端茶杯才掩飾住自己的笑意，拉旺多爾濟的六弟！只不知和靜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的！這人武藝出色不假，爵位將來也不會太低，要命的是：好色、好酒、好打人！（和靜：這可是“三好”人選啊）
令妃自然不瞭解蒙古那邊的情況，聽和靜說此人將來至少有貝子的爵位，面上看是委屈不了和順的。可她不願意小女兒遠嫁，縱然對方還好上十倍也不樂意，和靜卻在一邊居心叵測地煽動：“這多好啊，將來嫁過來，跟我是妯娌，我們倆公主，誰敢欺負？”和嘉掩口笑看令妃神色尷尬，時不時還幫句腔，其餘和安和恪和寧統統作壁上觀，最後是和敬出面了：“和順婚事自有皇阿瑪操心，你們瞎起什麼哄？”
和靜馬上附和：“大姐姐說的是，就算是皇家的公主，既嫁了人，就是夫家的人了！娘家的事，當然管不到了！”她把當日令妃的話原封不動還了回去，令妃漲紅了臉，卻發作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和靜與姐妹們說說笑笑揚長而去。
（十一）
這天晚上乾隆恰好翻了令妃的牌子。令妃白天窩了一肚子火，心心念念要給和靜這個不聽話的女兒一點顏色，便問起了和靜夫婦的歸期，乾隆還以為令妃是關心女兒，自然實話實話了：“拉旺多爾濟的堂妹許了簡親王世子，他是娘家送親的，肯定是婚禮結束才回去。你們母女還能多相處些時日。”
令妃呆了呆，只好放下教訓和靜的念頭，轉而問起了九格格和順的婚事，和靜是扯破臉又動不得了，現在她只能為和順好好籌畫一番。乾隆今天心情不錯，也沒多想，答道：“是兆惠的兒子，正黃旗烏雅氏，聖祖孝恭仁皇后的同族。”
這樣的門第，比富察氏都不算差，乾隆自認是個好父親，給女兒選額駙也絕對是沒得說的。而且七格格遠嫁，九格格能留在京城，也算照顧令妃了。
令妃腦子裡“嗡”的一聲，整個人都懵了：不是富察家？
正黃旗烏雅氏門第確實高貴，但在後宮就沒有什麼勢力了，對令妃而言，九格格嫁福康安比嫁兆惠之子要對她有用得多。
感覺到懷裡的人身體僵了一下，乾隆問道：“怎麼了？”
令妃勉強笑道：“木蘭那會看到皇上老是召見傅恒家的，奴才以為……能跟孝賢皇后娘家結親的，也能報答皇后對奴才的提拔了。”
乾隆道：“你說福康安？他倒是個人才，朕打算把十格格許給她，十格格是皇后之女，固倫公主，這樣富察家一門三額駙，想來孝賢在天之靈，也能安心。”
令妃心口又似被錘子狠敲一記：這等好親家，又讓皇后搶去了。但她很快調整情緒，配合著乾隆抹眼淚道：“皇上說的是，奴才感念孝賢皇后大恩大德，只恨無以為報……想著若是九格格能……不過既然是十格格，也是對富察家的恩遇。只是奴才這恩，倒不知怎麼報了……”
要是和敬公主在場，聽到令妃這番“情真意切”的表白，非氣得腦溢血不可。但誰讓老龍就好這一口？於是一連幾天，都流連延禧宮與令妃一同“緬懷”孝賢皇后。
十一月簡親王世子大婚結束，和靜與額駙也離開了北京。沒了礙眼的大女兒，令妃把大部分精力用來準備小女兒的婚事，當然也不忘把一隻眼投向儲秀宮的順嬪。馬上就是新一輪宮妃晉位，順嬪是萬萬不能晉升的——要是晉升了，孩子肯定歸她自己養了。
好在乾隆喜愛順嬪多是因為她的身份，並不是純粹地喜歡她本人。晉不晉位上沒有一定要給她晉位的理由和動力，當然太后若肯說句話，乾隆大概也就同意了，畢竟妃位上三位主子：自己、慶妃、容妃，正好空缺了一個名額。
只是……看慈甯宮那邊，似乎對順嬪跟明貴人交好頗有微詞，但順嬪置之不理，太后沒准拿這個壓一壓順嬪，讓她長點教訓。
果然名單頒佈下來，多是答應晉常在，常在晉貴人，順嬪，明貴人原地踏步，但讓令妃吐血的是：晉升貴妃的人，仍舊不是她，而是慶妃！
到底哪裡出錯了呢？前些日子乾隆不是都翻的自己的牌子嗎？令妃想不通，為何乾隆一面寵著自己，一面死活就捨不得一個貴妃的名分，難道自己真要像忻貴妃戴佳氏一樣，死了才能過一把癮？
留了心思的令妃開始打聽乾隆這些日子見了什麼人，尤其是後宮女眷。皇后跟自己不合，肯定不會說自己的好話。但要說她壓著自己，最多自己和慶妃都不動，為什麼失寵這麼多年的慶妃突然間就脫穎而出了？
當看到女兒和碩和靜公主屢次在乾隆的召見人員裡，令妃差點失去理智地破口大駡了。這個女兒，早知道生下來就掐死才好！可是她不知道，其實和靜挺冤的。乾隆召見這個女兒後，覺得在京城這些時日，女兒懂事了不少。和靜自然把功勞歸咎于養母慶妃，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拉旺多爾濟是那種外剛內柔的脾氣，跟他硬碰硬等於找死，非以柔克剛不能降伏——慶妃這方面雖不比令妃，比十五六的和靜要強得多，母女倆一個傾囊以授，一個虛心學習，拿下拉旺多爾濟是小菜一碟。
乾隆很滿意，去永和宮小坐時，自然又誇獎了慶妃一番，慶妃則誠惶誠恐地跪下道奴才不敢當，一切都是和靜公主金枝玉葉天資聰穎一點就通，轉個彎地拍乾隆的基因優良，說得老龍渾身舒坦，得，當夜就留在永和宮聽奉承話了
光是這還不足以說服乾隆給慶妃晉位。關鍵是兩位打醬油的人物，一個是九格格，一個是明貴人陳知畫。
fion007 2015-5-31 21:14
（十二）
某日明貴人養心殿侍寢後，半夜被太監送回儲秀宮，經過西三所公主住處時，忽然聽見嗚嗚咽咽的哭聲，小太監們都嚇得臉色發青，打頭的公公們雖然強自鎮定，其實也雙腿直哆嗦。先開始他們還沒想到是西三所的問題，想著此處離舒貴妃死的突然，恐怕是這位暴亡的貴妃娘娘有什麼冤情，在養心殿附近轉悠要見皇帝罷？
太后與皇后得知這種傳言很不以為然，舒貴妃的死因太醫院已有診斷，再說她無兒無女，又不得寵，算計她有什麼好處？
可是不但是明貴人，還有其他人經過這裡，也聽到過哭聲，謠言越傳越厲害，最後是皇宮三巨頭用了點殺雞儆猴的法子才把流言壓下去。
令妃原先沒太把這事放在心上，舒貴妃麼？位分是比自己高，但一無寵愛二沒兒女，就是地位尊貴而已，令妃還沒太把她放在心上，所以舒貴妃的死，令妃絕對清白。可是她做夢都想不到，舒貴妃只是明貴人一開始弄出來的煙霧彈而已。
皇子皇女到了年紀，大多都要離開生母養母，到阿哥所或者公主們住的西三所過集體生活，當然，不是沒有例外，比如純惠皇貴妃的四格格和嘉公主，皇后的十格格。和嘉公主是侍奉母疾，十格格是乾隆特別寵愛，生母又是皇后。不過令妃的七格格和九格格顯然不能例外了。
七格格面上看，話不多，連表情都不多，內裡脾氣極剛硬，滴水之恩必償，睚眥之怨必報，久而久之，周圍的人都看得出，跟這位格格萬不可結怨。雖然導致七格格的人緣並不太好，但也沒多少人敢欺負她。
九格格跟她姐姐卻是天上地下，懦弱木訥無主見，紮一針也不知道哎呦的主兒。要不是親娘尚在還是個寵妃，估計是要被底下人欺負死的。去年年底被冊封為和碩和順公主，上個月接到乾隆的旨意，指婚正黃旗下烏雅氏紮蘭泰，令妃因為自己跟富察氏結親的希望破滅，對於九格格也不那麼上心了，準備婚禮幾乎只跟內務府的人打交道，嫁妝清單有哪些，還缺什麼東西，幾乎不怎麼來西三所，完全忽略了九格格這個大活人——現在令妃關注順嬪肚裡那塊肉還來不及呢。沒了親媽的保護傘，底下人紛紛鬧騰起來了，九格格暗地裡受了不少氣。好在她是個逆來順受的性子，這麼多年也習慣了。可是上個月不知從哪聽說的，自己的額駙紮蘭泰是個黑臉胖子，長得跟狗熊一樣，上陣殺敵是挺猛，但想想要嫁一頭熊做老婆，九格格就一陣心酸。她的懦弱性子，既不敢向乾隆以及令妃問一個究竟，又不敢跟人訴苦，只好等夜靜人深時，偷偷躲在被窩裡哭去。
她是不敢放聲大哭的，可是流過眼淚的事實瞞不過人，底下人一時嘴賤說出去，而西三所又與儲秀宮隔不太遠，就被明貴人打聽到了。
明貴人是無事都敢翻出事來的主兒，不管怎麼說，九格格被底下人欺負，受委屈是實，鬧出來，第一個要責問的是掌管後宮的皇后，其次是令妃，這二位，無論誰倒楣，都對她有好處。（知畫同學，沒皇后提拔，你這會還是常在呢！做人要厚道！）
她也算心思縝密，一開始只是說侍寢完一出養心殿聽見有哭聲，平日裡又借著順嬪的關係，跟慈甯宮諸人交往甚多，有事沒事講鬼故事，來點心理暗示，等流言傳開後，那些經過此處的人就算沒聽到什麼，或者只是聽見風刮過， 疑神疑鬼地覺得是聽見所謂哭聲了。
三巨頭追根溯源，自然要查到在慈甯宮後面的西三所，九格格被欺負早就是公開的秘密了，加上之前底下人說出去的，格格早上起來像是哭過的話，這養心殿附近聽到的哭聲是誰的？就算不是九格格的，堂堂公主躲在被窩裡哭，誰敢讓金枝玉葉受委屈？
一查，乾隆怒了：自己的女兒，居然被人欺負了？除了狠狠整頓西三所外，也一度對皇后有了誤解，因為九格格是令妃的女兒，幸而有幾位公主求情，和敬公主勸道：“和嘉、和靜也都不是皇后娘娘所生，為什麼就沒人欺負了？依兒臣看來，除了下人忠心與否，和順的性子也軟了些。像七格格和靜，也是住過西三所的，可就沒人敢欺負她，兒臣聽說，連七額駙拉旺多爾濟都要讓她幾分呢！”
乾隆歎道：“若是和靜的脾氣分幾份給和順就好了。”和敬公主笑道：“和靜的脾氣已經夠好了，可憐她嫁那麼遠，不硬氣一點，是要讓人欺負的。其實就算嫁在跟前，日後也要當一大家子的主母，不拿出點威風是不行的。”話音一落，在場幾位公主都點頭，她們現在都大大小小掌著一個家，和敬的話，引起了她們的共鳴。看看這些容貌或清麗，或嬌豔，或平常但都雍容華貴絕對當得起金枝玉葉這個稱呼的女兒們，再想想拱背縮肩，瘦瘦小小的九格格，乾隆納悶了：都是自己的女兒，怎麼差別就那麼大？好吧，和甯、和安這兩個不是親生的，但其他的總是親生的吧？和靜還與和順是同父同母！一看臉就知道是親姐妹！就是和靜自小被抱給慶妃養了而已——等等？給慶妃養了……乾隆不由打量一下在座的女兒們，和敬以及去世的和婉是孝賢皇后養大的，和甯是太后養大的，和安、和恪是那拉皇后撫養，和嘉是純惠皇貴妃養大的，當年和靜在令妃膝下就沒養好，自己這才叫慶妃接手的，結果和靜是救過來了。乾隆現在只後悔怎麼不讓和順也一起抱過去，被令妃一求情就心軟，結果生生耽誤了一個女兒！
懷著心事，這天晚上乾隆翻了慶妃的牌子。談論起就要出嫁的九格格，乾隆想讓九格格到慶妃這兒將養一段時間，學習學習怎麼處理家務怎麼做主母，慶妃能把七格格教好，自然也能教好九格格，乾隆一向懶得在後宮多花心思，喜歡採取能者多勞的策略，以前的孝賢皇后，現在的那拉皇后和慶妃，都是被逼出來的勞模啊。（傅恒：……）
乾隆的決定，慶妃倒是不敢推脫，就是為難，七格格打小在她身邊養，還好說。九格格卻是令妃親自養大的，再從令妃手裡搶走一個女兒，她就算同意，心裡肯定彆扭，最重要的是九格格，慶妃擔心她有什麼抵觸情緒，那可就棘手了。
這話也算考慮周全。慶妃寵愛、資歷不如令妃，之前抱養七格格還能說是令妃忙不過來，現在嘛……難道要實話實說令妃不會教女兒，眼看著大婚迫在眉睫，所以不得不讓九格格到慶妃那裡上補習班以免下嫁之後出醜？那之前幹嘛去了？
於是，第二天禮部送上請示後宮主位晉升的摺子，乾隆在晉貴妃的名單裡，寫上了慶妃。七格格和靜是慶妃撫養的，慶妃地位提高，七格格也光榮，那麼一樣在慶妃身邊待過的九格格和順同理，她們姐倆嫁的都是朝廷重臣，算是乾隆對拉旺多爾濟、紮蘭泰兩個女婿表示重視的一種方式，也免得有人往歪處想。
（十三）
順嬪的預產期在五月底六月初，開春之後她的肚子就大到走路都不方便了，坤甯宮慈甯宮都免去了她的晨昏定省，儲秀宮主位穎貴妃巴林氏也對她特別優待。照理說，鈕祜祿氏應該沒什麼憂慮之事，一心一意為腹中孩子操心了。但乾隆三十七年的宮妃晉封下來，順嬪心下一沉：這次晉封沒她的份。宮中不成文的規定：妃以下是沒資格親自撫養孩子的。要是不升自己，這孩子生下來，只怕就不是自己養了。
現在宮裡妃以上的，就是皇后、穎貴妃、慶貴妃、令妃、容妃。皇后與穎貴妃有親生的阿哥要照顧，容妃是回女。最可能是慶貴妃與令妃。慶貴妃也罷，在宮裡為人低調，人緣很好，至於令妃……自己千辛萬苦生下的孩子，居然要抱給陷害過自己的人養！一想到這裡順嬪就氣憤難平。
母親情緒上的波動，難免影響到腹中胎兒，順嬪這又是頭胎，結果就是生產過程非常不順利，折騰足了三天，順嬪大傷元氣，孩子也奄奄一息差點憋死。
好在最後是母子平安皆大歡喜，乾隆與太后聞訊居然是個小皇子，雖說乾隆現在不缺皇子，但花甲得子，絕對是個好兆頭。乾隆大喜之下重賞順嬪以及鑲黃旗鈕祜祿氏一門，太后因順嬪是自己的娘家同族，也賞下的不少東西，最後儲秀宮有功沒功的都收入頗豐，皇宮上下接連幾個月都是喜氣洋洋：沾小阿哥的福氣。
到七月和碩和順公主下嫁時，大家仍舊談論的是小阿哥的事情，九格格既不得寵，又是個女孩，哪能跟小阿哥比？這些事情，慶貴妃不甚在意，而令妃卻氣得不輕：自己苦苦張羅的婚禮，居然還趕不上和恪這個私生女出嫁的排場！風頭又都讓才兩個月大的十八阿哥給搶了！
但接踵而至的消息，卻讓她喜上眉梢。原來順嬪自產子後，一直身體虛弱，臥床不起。十八阿哥由穎貴妃幫忙帶著，但現在十七阿哥又鬧起了肚子，穎貴妃□乏術，只好暫且託付給明貴人，明貴人出身、位分又太低，實在不宜照顧皇子。正好七月份九格格和順下嫁，慶貴妃就空閒下來了，十八阿哥就到她膝下撫養。（慶妃果然是養孩子專業戶。）
忙完了九格格的婚事，緊接著就是十格格。皇后嫡出的這個小女兒，九月滿十四周歲，冊封為固倫和孝公主，明年開春下嫁一等承恩公傅恒第三子福康安，富察氏一門三額駙，乃是大清開國以來前所未有的榮耀。
大半年以來，富察家的門檻，以及皇后的坤甯宮，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令妃在延禧宮倍感失落，福倫夫人入宮探望她，互相一問近況，表姐妹相對垂淚。
令妃在宮中的情況不用多說，兩個女兒一個不親，親近的那一個沒能耐，照顧十八阿哥的美差又讓慶貴妃接去了。福倫夫人卻是新近喪子：小兒子福爾泰自被塞婭公主休掉後，一直說不上媳婦，又跟嫂子佟佳氏有些曖昧不清，終日借酒澆愁，一日不慎醉酒後跌跤，沒能救過來，死時年僅二十九。大兒子福爾康跟佟佳氏為此反目成仇，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這個媳婦是滿洲貴姓，不好休掉，最要命的是她居然會功夫，跟福爾康動起手來毫不吃虧，小夫妻打架，福倫老兩口那里拉得住？日日家宅不寧，福倫因此被同僚取笑了好多次，福倫夫人在同班貴婦面前也羞於見人。
訴苦完了，擦擦眼淚，她們都是苦熬過來的，怨天尤人之後倒不會就此一蹶不振。令妃建議福倫夫人，給福爾康納幾個側室，畢竟佟佳氏進門四五年肚子也沒凸一次，想來她娘家也無話可說。
而福倫夫人把從漢人那聽來的“借腹生子”的法子告訴了令妃，找自己身邊心腹的宮女，要信得過的，包衣宮女蒙受寵倖後都是要從答應、常在慢慢做起（令妃當年一開始就是令貴人，可能是因為孝賢皇后抬舉的緣故），肯定自己養不了孩子，只能給令妃養。
說到這裡，時間也差不多了，福倫夫人告辭出宮，令妃則在腦子裡將自己身邊得力的宮女們梳理了一遍：忠心第一，臘梅、冬雪幾個都沒問題，幾次大清洗後碩果僅存的人，自己信得過。可是乾隆看不看得上又是大問題。冬雪長得漂亮些，可就不太會看眼色，就算她能侍候上乾隆，估計也是沒幾天就丟腦後的，懷不懷的上孩子就更難說了。臘梅機靈些，可自打上次被太后一頓板子敲下去，就落了些傷病，搞不好已經是廢人了。至於其他人，更是想都不用想。
思來想去，還真的只有從低級的妃子們身上想辦法。尤其是明貴人陳知畫，太后擺明瞭不待見此人，連讓她暫時撫養十八阿哥都不願意，現在慶妃晉貴妃，乾隆很長時間內不會再抬舉另外一個漢妃了。只是可惜了她小產的那個孩子，要是生下來的話……算了，還是先探探她還能不能生育是實話。
雖然令妃被排除在後宮管理層很久，但以她的手腕加能力，還是殘留了一點人馬，何況只是打聽消息，並沒有實質的行動。太醫院的看法是：明貴人身體雖有些虛，但仍有懷孕的可能。
令妃得知此情後，雖然不甘，也只能耐心等待了。
她不知道，儲秀宮的明貴人幾乎也是在扳著指頭數日子：慶貴妃娘娘……你怎麼還不死？
（十四）
慶貴妃的身體一直很好，但自打奉命撫養七格格後，精神壓力尤其大，好不容易七格格成年出嫁，乾隆又把九格格送到慶貴妃的永和宮上新娘補習班來了。慶貴妃盡心盡力、好說歹說，算是讓九格格平平安安上了花轎，結果還沒來得及歇口氣，下一個任務就來了：撫養十八阿哥。
十八阿哥，生於乾隆三十七年五月二十七，生母儲秀宮順嬪鈕祜祿氏，此時乾隆已經六十二歲，老來得子，彌足珍貴，光挑名字就花了老大功夫。
乾隆翻遍字典，一個一個的挑：
永珷？看這孩子的胳膊腿，沒准能出一個聖祖皇帝十四阿哥胤禎那樣的“大將軍王”呢！再一翻：珷者，似玉之石，“珷玞亂玉，魚目間珠”，不行，堂堂皇子，就是美玉，怎麼能只是似玉？要不民間怎麼把公主叫做“金枝玉葉”？
同理，瑀、瓀、琚幾個字都排除了。
瑝、璽這兩個字又太尊貴了，孩子這麼小，而自己還有幾年好活？給這個老來子太多的寵愛，只怕他當不起，反折了福，將來的皇帝面上也不好看。
乾隆最終圈定了“珎”字，十八阿哥取名“永珎”，“珎”同“珍”，這個小兒子，寶貝歸寶貝，乾隆也沒糊塗到就定下他為繼承人的程度，連養母都是挑的漢女出身的慶貴妃。
養孩子專業戶慶貴妃同學只好打起精神繼續皇子皇女養母這份勞心勞力但很有前途的工作。不管怎麼說，她養孩子的確很有一套，到十八阿哥辦“抓周”宴時，原本皺皺巴巴的小猴子模樣，被養得白白胖胖，無論是乾隆、太后，或者十八阿哥的生母順嬪，都沒甚話說。
永珎是養好了，慶貴妃的身體也被拖垮了。十八阿哥一歲多的時候，慶貴妃一病不起，乾隆先還認為只是累著了，把孩子交給生母順嬪，讓慶貴妃休養一段時間，那知太醫開的藥流水似得灌了進去，就跟潑到石頭上一樣，半點用處沒有。還是皇后先看出來：慶貴妃是真不行了。
慶貴妃是乾隆還是寶親王的時候，在江南邂逅的官宦千金，過程之浪漫其實不亞於濟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乾隆即位之初就封了她為陸貴人。只是後來沒能生育，而乾隆後宮中各色佳麗逐漸多了起來，陸貴人就失了寵，不過因為她老實本分，在宮中人緣不錯，慢慢憑資歷升到了慶嬪，乾隆二十四年紫薇上京城認父，乾隆想起夏雨荷之時，也想起了更年輕時遇上的慶嬪，就再晉升為慶妃。
多麼美好的過去！多麼美好的青春！乾隆不由再次想起自己深愛過的孝賢皇后、哲憫皇貴妃、慧賢皇貴妃、淑嘉皇貴妃、純惠皇貴妃……嗯，還有濟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與杭州西湖邊的夏盈盈，可是孝賢皇后死了，哲憫皇貴妃死了……夏雨荷死了，夏盈盈——不知道，姑且當她死了好了，現在就連慶貴妃都快死了，這就是所謂情深不壽嗎？
乾隆被自己的深情感動得幾天吃不下飯，把太后擔心得幾天睡不好覺，同時也把皇后（穿越党）與和碩和恪公主（紫薇，穿越黨）噁心得減肥成功。
於是乾隆三十九年的八旗秀女大閱，乾隆豁出去似得給自己挑年輕美女，他需要青春，很多很多的青春，就算是別人的青春也好啊！當然，對於慶貴妃，乾隆倒也不吝嗇，大筆一揮，以慶貴妃撫育皇嗣有功，以皇貴妃之禮安葬，諡號為“慶恭皇貴妃”。至於十八阿哥，暫由生母順嬪撫養。乾隆很清楚，孩子給令妃養非耽誤不可！順嬪嘛，出身名門，雖然地位低了些，但低的也不是太多，大不了過幾年就給她升妃位嘛。
且不說令妃如何恨得咬牙，終於抱回親生骨肉的順嬪，也並不開心。因為產子加休養，她有兩年未能侍寢，現在後宮得寵的鈕祜祿氏換成了蘭貴人、循貴人，加上原本就很得寵的容妃，明貴人，她是再也沒法吸引乾隆的注意了。穎貴妃勸她：“你現在是有兒子的，何必跟她們去爭？你不知道，現在宮裡多的是人嫉妒你呢！”
順嬪口頭上應下了，心裡卻還是酸得要命，別人還罷，這個蘭貴人按輩分算自己堂姐，雖同是鑲黃旗鈕祜祿氏，但來往不多，自己父親是一品總督，爵位一等男，蘭貴人父親沒有任何爵位，不過一個三等侍衛，女兒入宮之後才升做二等侍衛，因此蘭貴人入宮雖早，順嬪卻幾乎沒把她放在眼裡。
現在她靠著巴結令妃，居然也博得了寵愛——這都是自己玩剩下的！虧她好意思拿出親戚關係上門探望自己！誰不知道她是上門示威的！當時順嬪大小姐脾氣發作起來，不肯見這個堂姐姐，好在明貴人幫她圓謊，說順嬪剛吃了藥睡著，不好打擾，蘭貴人留下了禮物，坐了坐就走了。
除了蘭貴人，還有一個循貴人，是今年才選入宮的，姓伊爾根覺羅氏，滿洲鑲藍旗人，跟自己一樣，父親都是總督。去慈甯宮請安，常聽太后誇獎她溫柔知禮，每次聽見這話，順嬪就恨不得撲上去撕碎循貴人那張白淨秀氣的臉！叫你裝！
整日沉浸在怨恨的情緒中，自然忽略了對兒子的照顧，十八阿哥永珎因為沒及時添加衣物，不幸著涼，又疏於看護，夭折於乾隆三十九年臘月二十八，年僅兩歲。
失去之後，才知道寶貴，遭遇喪子之痛的順嬪哭得死去活來，死抱著兒子的屍身不放，穎貴妃來勸沒用，已近臨產的明貴人腆著大肚子來勸仍沒用。馬上就要過年，難道讓孩子的屍體就這麼在母親懷裡過除夕？
最後是太后下令，叫幾個有力氣的嬤嬤，把十八阿哥強行從順嬪手裡搶了過來，順嬪又哭又叫，追了上去，穎貴妃與明貴人想要攔住狀若瘋狂的順嬪，被撞了個踉蹌，穎貴妃跌一跤還不要緊，明貴人被撞這麼一下，當時羊水就破了。
乾隆四十年正月初三，皇十一女誕生。
明貴人這一胎，倒是沖淡了十八阿哥永珎不幸夭折與和靜公主難產而亡的哀痛。於是第二年年底的宮妃晉位中，明貴人得以升為芳嬪，同時晉位分的還有誠嬪（原蘭貴人）、循嬪（原循貴人）。順嬪雖然也得以再進一步，成為順妃，但誰都知道，那是乾隆給她喪子的安慰獎而已。
而延禧宮的令妃，仍然沒能等來自己晉貴妃的詔書。
（十五）
和碩和靜公主拼盡全身力氣，為拉旺多爾濟生下了一個兒子，自己卻沒能撐過產後大出血。
開始，乾隆得知小外孫誕生，頗感欣慰，立即下詔準備立這個才出生的孩子做親王世子，女兒肚子爭氣，做父親的臉上光榮！那知聖旨還沒擬好，理藩院又來消息：和靜公主薨了，乾隆心疼得差點暈過去，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因此，聽說明貴人所生的小格格情況不是太好，他也麻木了，只吩咐太醫院該幹嘛幹嘛——十八九歲的大姑娘轉眼就沒了，再沒一個小丫頭，不會比現在更難過。
只不知是十一格格命大福大，還是太醫們有幾份真本事，雖然生下的時候是出氣多進氣少，眼看著是活不了多久的，到洗三的時候，居然會自己吃奶了！就是模樣仍舊瘦小，吃上幾口就要喘氣。
生產過程有驚卻無險，明貴人一個月後身子也奇跡般的恢復了。抱著這個六十五歲才得的閨女，乾隆感概萬千，又因為孩子生在了正月裡，是大大的吉利，所以對孩子的生母明貴人是按照生兒子的標準賞賜的，第二年就提了她的位分，又給海甯的陳家送了喜信。
對於芳嬪來說，日子是越過越好，但對於順妃而言，就像一個破落戶看著別人在自己的老家大吃大喝：當年自己的風光，都是拜十八阿哥永珎所賜，現在永珎夭折了，十一格格頂替了十八阿哥的位子，成為乾隆的心肝寶貝。尤其令她不能忍受的是，不論是令妃還是芳嬪，對她不像過去那樣好了。
她的母親鈕祜祿太太入宮探望了幾次，看到女兒這個樣子，心道不好。這位夫人也是豪門大戶熬過來的，極有經驗，連哄帶嚇地叫女兒安守本分，決不能胡思亂想走火入魔。鑲黃旗鈕祜祿氏一門守住現有的富貴已經足夠，女兒封妃已經心滿意足，就算沒皇子外孫也不過命中沒這福分，要是癡心妄想要不起的尊榮，沒准要把現有的身家都賠進去！
順妃在娘家時承母親嚴厲管教，現在餘威猶在，雖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聽話了。
而芳嬪陳知畫卻是頭一次與家人會親。乾隆二十七年入宮，到現在已經十三年了。陳夫人鬢角多了白髮，哥哥也娶了嫂子，最大的侄兒都八歲了。陳夫人自是揀好話說，芳嬪的嫂子周氏卻極力掩飾對這個小姑子的厭惡。她與陳家也是表親，幼時便聽說這個四表妹才貌雙全，陳家愛如珍寶，輕易捨不得許人。幾次見面，覺得這個四表妹美則美矣，行為舉止中透著一股輕浮，半點不符合大家閨秀的標準。
後來果然出事了，雖然大多數人並不知詳情，但忽然就聽說知畫入宮了，還成了皇帝的妃子！真不知是皇帝色令智昏還是姨夫攀龍附鳳，再說要攀龍附鳳也攀個看得順眼點的龍啊，要知道皇帝的年紀比姨夫還大啊！
可是看四表妹入宮後姨夫姨母那傷心欲絕又氣又恨，不像是裝出來的，而且平日絕口不提這個女兒的下落，親戚間問起了都是：“到鄉下外祖母家去了。”
如今見到貴為娘娘的女兒，姨母又喜極而泣，聽著女兒有一搭沒一搭地扯她當年如何如何抓住了寶貴機會……
周氏歎氣：算了，個人有個人的福分。別的兄弟她管不了，她們一家，還是寧可躲得遠遠，沾光也好，倒楣也好，都與他們無關罷。
說到福分，那麼延禧宮的主人以及訪客可是跟吃了黃連似得。福倫夫人抹著眼淚，竭力壓制住對媳婦的不滿，還是失敗了。佟佳氏雖脾氣像小燕子，性子卻不似小燕子那般毛躁，簡單說來就是《紅樓夢》裡的王熙鳳或夏金桂再世，秉花柳之姿，兼風雷之性，那些個妾室都被她折騰得半死不活，福家又萬萬得罪不起她娘家，結果是整個福家都被她捏在手心裡。令妃只能勸了，有佟佳氏做後盾，爾康的前途該有指望了……哪像自己，兒子是徹底沒希望了，看收攏的幾個貴人常在們的肚子爭氣不爭氣吧！乾隆都六十五歲了，再往後，難！
令妃說到這裡就不禁想到還沒滿周歲的十一格格，雖說是個女孩，看得出乾隆對她的寵愛，要是能抱養在自己膝下該多好？自己的七格格讓慶恭皇貴妃撬了，九格格沒本事，下嫁至今肚子毫無動靜，額駙也沒什麼作為……怎麼開口好呢？
機會很快就來了，乾隆四十二年正月二十三，乾隆帝生母孝聖憲皇后去世。
（十六）
乾隆是清代最喜歡在“孝”字上做文章的皇帝了，生母過世，哪能不大操大辦？一應用具都是揀最好的，皇親國戚文武百官乃至平頭百姓都停止一切喜慶娛樂，服孝三個月，皇帝自己在母親的靈前一度哭到暈死過去。
只是乾隆大概沒想到，還有比他更能哭的。
令妃是乾隆十年時蒙乾隆臨幸，又得孝賢皇后抬舉，成為令貴人的，當時宮中得乾隆寵愛的有五個人：孝賢皇后富察氏、慧貴妃高佳氏、嫻貴妃那拉氏、嘉妃金佳氏、純妃蘇佳氏，她小小一個貴人，哪裡爭得過？只能躲在皇后羽翼下，揀別人的殘羹剩飯，靠著皇后的賞識，升了令嬪。
然後慧貴妃娘家高佳氏出了貪瀆案，父親侄兒都被處死，鬱鬱而亡；乾隆十三年孝賢皇后病故，純妃因為兒子永璋在喪禮上表現不夠哀痛，大加訓斥，純妃也受牽連，就此失寵並且疾病纏身，而令貴人卻因為在皇后靈前哭得跟死了親媽一樣，得乾隆特別讚譽，在沒有生一子一女的情況下，讓她做了令妃。
但此時的令妃仍不是乾隆最寵愛的妃子。乾隆二十年嘉貴妃金佳氏生十一阿哥永瑆產後失調，不幸去世，其子永瑆由那拉皇后撫養，那知此時那拉皇后懷了十二阿哥，不得已將永瑆交給令妃，借著乾隆來探望愛妃之子的機會，令妃沒少在乾隆面前告那拉皇后的黑狀，什麼有了自己的兒子就薄待十一阿哥，要是孝賢皇后還在該如何如何。那拉皇后個性剛硬，又不善於為自己辯解，乾隆自然開始疏遠那拉皇后，而對於性子溫柔的且是孝賢皇后生前抬舉過的令妃寵愛有加，乾隆二十年後，令妃才終於確立起自己後宮寵愛第一的位子，並且開始一個接一個的生兒育女：七格格、十四阿哥、九格格、十六阿哥。到乾隆二十五年容妃和卓氏入宮為止，整整五年間，其他後宮妃子們的獲得的寵愛，加起來還趕不上她一個人的。
孝賢皇后去世，令妃得以脫穎而出；嘉貴妃去世，令妃得到了第一寵妃的寶座；現在皇太后去世，令妃要是再不懂抓住機會，她這宮裡幾十年算是白熬了！
那拉皇后眼圈紅紅，面帶悲戚之色，但仍舊端莊，下手的穎貴妃低著頭看不清臉。等到令妃時，她的眼睛已經哭得跟核桃似地，臉上已幹的、未幹的眼淚縱橫交錯，不知道已經流了多少眼淚，可惜的是還沒等她咧開嘴喊上兩句，後面的順妃鈕祜祿氏倒是一頭撲在靈堂上，嚎啕大哭道：“老祖宗！！！”
接著就開始頓足捶胸地歷數皇太后對她這個本家侄女兒的教誨、關懷，連已經沒了的十八阿哥都讓她拿出來說事兒，後面跪著的芳嬪陳氏也抱著才兩歲的十一格格一起吊嗓子：“老祖宗，您都說了要親眼看著十一格格出嫁，怎麼就這樣走了啊~~~~”
這兩人哭得極其有組織、有紀律，一個嗓子不行了，另一個立馬提高調門，換著歇一歇，而且互相作和，無論怎麼聽都是和聲，所以就算哭了幾個時辰了，聲音也沒弱下去半分。
等乾隆帶著後輩們守靈時，正好是令妃、順妃、芳嬪的二重唱加花腔女高音最□的時候。和碩和恪公主聽了這哭聲，嘴角歪了歪，然後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背：哭吧哭吧~此時不哭，更待何時？
她跪在和甯公主身後，只聽見前面一陣騷動，有太監喊道：“順妃娘娘暈倒了！”公主們忍不住交頭接耳一番：順妃是太后的本家侄女，哭得傷心一點，倒不枉了太后平日對她擔那麼多心。
令妃氣得咬牙：這暈倒出風頭的機會都讓順妃給搶了！要命的是又不能說她是裝的！誰不知道順妃生十八阿哥差點沒命，現在也一直病病歪歪的。
大家七手八腳將順妃抬走，那知十一格格也大哭起來，奶媽怎麼哄都哄不住，芳嬪一頭哭一頭抱過女兒，乾隆看著母女二人哭得這麼淒淒慘慘的，當下吩咐道：“叫芳嬪回去照顧十一格格，孩子要緊，這是朕的意思，想來老佛爺生前最疼這個孫女，想來也不願讓十一格格哭病。”
容妃是唯一一個沒哭的，只見她虔誠地跪著，雙手交叉胸前，口裡在嘀咕著什麼，乾隆會幾句回語，聽懂了她念得是《古蘭經》，想必是為太后往生極樂祈禱，雖說太后生前並不信這個，估計也去不了她們伊斯蘭教的“天堂”，但有這份心，容妃也算不錯了。
身邊的太監總管低聲稟報皇帝：該傳膳了。
乾隆吃力地起身，只覺的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到底也是年近古稀的人，不服老是不行了。皇后連忙過來攙扶，腳下也踉蹌了一下，唔……那拉氏比自己小七歲，今年也有六十了，一轉眼，都是老夫老妻了。
帝后相攜，蹣跚地入側殿休息片刻，早有太監排布上菜，沒半點葷腥，都是素菜齋菜，味道卻十分可口。乾隆吃了幾口，道：“這不是禦膳房做的吧？”
皇后解釋道：“這些菜譜都是和恪孝敬的，臣妾坤甯宮的小廚房做了送來的。雖說守孝不得吃葷，到底皇上身子骨不比年輕時候，禦膳房的素菜都是清湯寡水的……怕皇上身子受不得。”
乾隆長歎一聲，想到母親臨終前幾日去慈甯宮請安時的情景。
太后過年就身體不太好，也不是大病，就是精神不好，飯量也小。這天卻格外拉著乾隆說話，連皇后都被她趕著去照顧和靜遺下的小世子去了。乾隆隱隱有一種母親要交代遺言的感覺，哪知太后倒也沒說什麼要緊事，只是一再囑咐兒子要保重身體，說自己一輩子該享的福都享了，再無遺憾，到了九泉之下見了先帝，問心無愧云云。
再想想今天靈前自己哭得頭暈腦脹，底下妃子們也有樣學樣，虧得皇后一力支持調度，才算齊整沒出醜。
他伸出手按著皇后的手背：“辛苦了。”
靈堂上，令妃伸著脖子偷瞄通往側殿的走廊，心裡叫苦。倒不是餓的，早有人給她們送了飯，可是乾隆怎麼來了也不看她們這些人一眼，只顧跟皇后說話，那自己豈不是白掉了這麼多眼淚？
終於，機會來了，乾隆的眼睛往這邊來了！令妃咬緊牙關，身子一松，往旁邊歪了下去，她帶來的侍女心領神會，哭叫道：“娘娘！”
那知此時，和碩額駙甯慶忽然急匆匆從外面跑進了，向乾隆半跪，遞上一封摺子：“皇上，軍部收到的八百里急件！”
邊關有變，乾隆顧不得心疼令妃了，這會就是他最寵愛的容妃暈了他都顧不上了，跟著甯慶就往外邊走，邊走邊對皇后使眼色，意思是這裡一切都交給你了！
令妃眼睜睜看著皇帝從身邊走過，打擊之下，這才是真暈了過去，腦袋砸得地面“咚”的一響。
fion007 2015-5-31 21:15
（十七）
乾隆當夜召集大臣議事，加上孝期不得招幸妃子，等皇太后的靈柩下葬，熱孝結束之時，六宮妃嬪眼睛都熬綠了，尤其是二三十的年輕妃子們。
可是皇帝第一夜住在皇后的坤甯宮，第二夜還是，第三夜仍舊如此。聯想那拉甯慶這幾年步步高升……令妃急了，如果沒有好處，壽貴人武貴人她們幾個樂意將來生了孩子給自己養？現在誠嬪升了位分都不大搭理自己，手裡真是沒多少可用的人了。
令妃很鬱悶，很心急。
而儲秀宮有人比她更急，呃，不是芳嬪，是順妃。她賣那麼大力氣演戲，到現在一點效果都看不出來，皇后都六十了，令妃也有五十了，就是徐娘也老全了吧？還能有多少姿色？再說她們都是生兒育女了的，將來有子女照顧，晚景不會太淒涼，自己可就不同了，眼看韶華將去，底下又有循嬪一干更年輕貌美的虎視眈眈，真是……每次想到這裡，順妃都想抽自己一個大耳刮，永珎才是自己的命根子啊，當初真是豬油蒙了心，有了兒子就該老老實實退到一邊去，就像穎貴妃那樣，縱然不得寵了，有兒子在，什麼賞賜都不會忘自己一份，對面的陳知畫不就是這樣麼？生了十一格格……
腦海裡陡然冒出當初還是明貴人的陳知畫梨花帶雨可憐巴巴地在自己面前說：“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將來姐姐若是發達了，求姐姐千萬看著同住一個宮的情誼上，幫知畫一把，知畫就心滿意足了！”
她現在只是一個嬪，十一格格這會是皇帝的心肝，母貴子貴，母微子卑，備受皇帝珍愛的十一格格，需要一個出身更尊貴的母親！
打定了這個主意，順妃立刻吩咐自己的宮女們收拾好一份重禮，然後對著鏡子精心梳妝打扮，這才搭足了架子往儲秀宮西側殿而來。
知畫的貼身大宮女在門口迎接，順妃進了大門，芳嬪已經滿臉堆笑上過來了：“都是好姐妹，姐姐這麼客氣……”
順妃笑道：“自打入冬我的精神就差，十一格格抓周宴也沒去，這幾天剛好一點，這就跟妹妹你賠禮來了麼？”兩人說說笑笑，到內室坐下，自有宮女端上茶水點心，說了半天閒話，然後就轉到了十一格格身上，順妃倒是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知畫心中暗罵：我當初可沒指望沾十八阿哥半點好處！你倒癡心妄想我的女兒來了！誰不是十月辛苦把孩子生下來的？再說你連自個的十八阿哥都沒照顧好，我女兒能放心交到你手裡嗎？
心裡恨得要命，面上只是抹淚道：“若是對十一格格前程有好處，妹妹我也無話可說。可這事……又不是我們姐妹私下商量就能說了算的！”
順妃看知畫是想答應，卻擔心自己說話不頂用，連忙拍胸脯打包票道：“這個包在我身上，你不用擔心！”
送走了順妃，芳嬪抱著十一格格發呆了很久，終於下決心地帶著十一格格出了儲秀宮，對外一律說天氣晴暖，去御花園曬曬太陽。
於是，令妃的儲秀宮今天多了位稀客。
官司打到了皇后那裡，芳嬪自認出身低微，怕耽誤了女兒前程，願意將女兒送給高位妃嬪撫育。可十一格格只有一個，想要撫養的人卻有兩個，一個女兒不能許兩家，難道再來一出清宮版“東食西宿”，在延禧宮吃飯，在儲秀宮睡覺？
順妃的優勢、劣勢都很明顯：鑲黃旗鈕祜祿氏的出身放在那裡，父親一品總督比令妃之父包衣奴才出身是天上地下。可畢竟資歷還淺，雖是晉了妃，還沒正式冊封，年紀比芳嬪還小幾歲，十八阿哥的夭折，不能不說就是因為她年輕帶孩子沒經驗，難道還要送個十一格格給她練手？
令妃最大的優勢就是已經養大了兩個女兒，至少是平安養到了能跑能跳。可看看九格格那畏畏縮縮的樣兒，也不能說令妃就是好母親。
皇后把目光投向穎貴妃，穎貴妃連忙低下頭：開什麼玩笑，順妃芳嬪這兩位都是儲秀宮的，要是照顧十一格格有個一星半點的疏忽，她穎貴妃還不被口水演死？
皇后真是無比懷念勞模慶貴妃了，你為什麼要這麼早就領盒飯？她歎氣道：“那十一格格，就由本宮來撫養了！”
如果沒搞錯，這個十一格格是乾隆朝唯一一位非皇后嫡出的固倫公主……既然如此，那就先給皇帝一個由頭吧，現在就養在皇后膝下，將來破格冊封也好說話，只是但願這丫頭未來的公公和珅不要再犯事才好——沒准真能蝴蝶掉嘉慶？反正現在乾隆心中第一號皇位繼承人是十二不是十五，而且兩個孩子都是從自己肚子裡出來的。
令妃順妃一臉失望，芳嬪先是難過，後勉強擺出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皇后也懶得跟這個穿越黨多說什麼，藉口自己乏了，讓她們統統跪安。
乾隆得知此事，倒是沒意見，養在皇后膝下，明顯是抬舉了十一格格。而且皇后養出的女兒都那麼優秀，十一格格將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他可是再不敢讓令妃來養孩子了。
只是此事過後，順妃與芳嬪之間就有了看不見的隔膜，原來無話不說的好姐妹，一個跟延禧宮走的近，一個跑去跟乾隆最寵愛的容妃套近乎，兩人漸行漸遠。
因為孝聖憲皇后薨逝，乾隆四十一年的妃嬪冊封儀式推遲了三年，到乾隆四十四年才舉行。鈕祜祿氏這個“順妃”，到現在才坐得名正言順，可惜她一向看不上眼的堂姐蘭貴人，今次也晉了嬪，是為“誠嬪”，至於芳嬪麼？順妃窩了一肚子火呢！
冊封前幾日，乾隆接見了從西藏返回的福爾康。幾年沒見了，福爾康似乎一夜之間從當年那個英俊瀟灑，能勾的自己女兒紫薇、西藏公主塞婭芳心亂跳的翩翩佳公子變成腰躬背駝，滿臉褶子的中年大叔。
自己果然沒看走眼啊，當初就不樂意這人娶紫薇，紫薇嘛雖然開始有些彆扭，時間長了還不得佩服自己的眼光，那拉瑞慶才是經得起時光雕琢的璞玉渾金，那拉氏出品，就是信譽的保證！
乾隆還在YY自己的火眼金睛，福爾康已經撲在地上哭訴行軍打仗的苦楚，聽得一邊的固倫額駙福康安直皺眉頭：拜託，你是去打仗的，不是去遊春的！我跟我阿瑪都去過那地方，待了兩年才回來，也沒哭得跟死裡逃生似得。大丈夫當馬革裹屍還……呃，打嘴，這話不能再說了，自家老婆好哄，幾個公主大姨子和大嫂二嫂可不好對付。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哭功超群的福爾康，乾隆耐著性子問阿桂為啥海蘭察打發這個不上調傢伙回來覆命。阿桂雖不是武將，因在軍部任職多年，跟一班武將極為熟絡，忙解釋道：邊關艱苦是實，這個傢伙一身花架子功夫，派不上任何用場，只會浪費糧食。海蘭察是個粗人，耐心有限，不頂用的人二話不說趕走，管你是哪個的後臺，反正這傢伙也走的乾淨俐落，不像當年某人，哭著喊著不能丟了家門的面子，就是不走，為立功差點掛掉，急得一干武將參謀跺腳，沒臉跟主帥傅恒交代，請罪的摺子都擬好了，這小子又白眼一翻活過來了……
福康安漲紅了臉，只好抬頭數藻井上畫了幾條龍幾個萬字紋。
午膳後，老龍去令妃的延禧宮小坐，見以往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妃子臉上都是淚痕，就是年紀太大些，沒有年輕時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小模樣惹人心疼，反而覺得一陣心煩。前朝為政事鬧心，回了後宮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拿出來說！
令妃跟了乾隆這麼多年，看到乾隆臉色不大好，自不敢再告哪個妃子的黑狀了，只說是福倫夫人進宮請安，說起兒子福爾康在外面辦差吃了不少苦頭，回來幾乎瘦脫了形，做長輩難免心疼一些。
不提福爾康還好，一提他乾隆就炸了，事情沒辦好，被海蘭察趕回來還好意思拿出來說嘴？就是受了些罪——難道海蘭察吃的比他好穿得比他好？前些年去世的傅恒從來沒抱怨怨過這些，只擔心沒完成任務，要抱怨也只抱怨兵部戶部的後勤供應不及時，害他的兵吃不飽飯穿不上衣，不能打仗，傅恒最心疼的就是手下的將士，所以人家才樂意賣命。福爾康呢？不肯賣命就算了，連這點苦頭都不願吃！
再想想福倫夫人這會入宮見令妃，這時間點掐得……乾隆腦海中一根弦不知怎麼被觸動了，若是沒辦好差，大不了挨訓斥坐冷板凳，犯得著上後宮求情？莫非兵部看在福爾康是令妃親戚的關係上，還隱瞞著什麼？
老龍炸了：皇后的親戚都不敢以外戚之身干政！小小一個令妃，小小一個福家居然有這個膽子！再看看令妃那又紅又腫還有魚尾紋眼睛配上褶子叢生的臉……
這種女人，自己怎麼被迷了二十幾年呢？
皇帝拂袖而去，令妃慌了：她又說錯什麼了？
坐立不安數日後，又毫無動靜，這比乾隆太后劈頭蓋臉的訓斥更讓人吃不消。她不知道，乾隆查問兵部後，發覺並沒有隱瞞什麼，是自己太疑神疑鬼。雖然如此，他還是決定要冷處理令妃一段時間，福爾康的前程是他自個的事，後宮不得多嘴！富察氏、那拉氏的子弟前程，可見過孝賢皇后與那拉皇后說過什麼嗎？
接下去的幾天，乾隆翻的是容妃、順妃、循嬪、芳嬪的牌子——這後宮，多得是年輕貌美的妃子求他的寵倖呢，人老珠黃又沒兒子的令妃，乾隆根本不在乎。
自此，令妃的時代終於結束了，清高宗乾隆的後宮，重新回到了群芳爭豔的戰國時代。
（十八）
乾隆四十九年的南巡，是他一生中最後一次下江南。那拉皇后本該隨駕同行，可是她最心愛的小女兒固倫和孝公主懷了雙胞胎，即將臨產，而養在膝下的十一格格又得了痘症，頗為兇險，便留守京城，侍駕的妃子便只有令妃、順妃、誠嬪、芳嬪。
順妃與誠嬪本是同族堂姐妹，卻一直不親。而芳嬪與順妃隔膜之後，轉而去結交順妃的對頭們，誠嬪也在其中。這次隨駕的四個人裡，倒有兩個跟芳嬪說得上話，結果就是，順妃被孤立了。
一路上，另外三人結成統一戰線，共同對付順妃。開始順妃也不甚在意，她一向高傲，不大看得起另外三人，但時間久了，也覺察出不對勁：這一路上皇帝就沒翻過她一次牌子！
這三人中某一個被點侍駕，自然會捎帶上另外兩個，加上各有手段：令妃最懂乾隆的脾氣，芳嬪花樣最多，誠嬪最會捧哏，一唱一和一捧，乾隆那會記得還有個順妃？
四月初九回鑾的船上，再也無法忍受的順妃怒氣衝衝地找那三人算帳。她也聰明，沒敢找地位與自己一樣的令妃硬碰硬，而是找芳嬪誠嬪先出一口惡氣。
不巧的是，芳嬪與令妃今天都不在——陪乾隆吃飯呢，只有誠嬪在住處。她是順妃同族本家，更加深了順妃的怨恨，幾句挑釁的話一說，誠嬪也不買帳了：“要說出身，你我半斤八兩，我還比你早進宮幾年，現在你比我位分高一等，我叫你一聲姐姐，不要拿你阿瑪來壓我！既然進了宮，就各憑本事造化，要說家世，令妃娘娘的娘家比我們低，芳嬪還是漢人！你有本事找她們幾個去！”說罷冷笑道：“阿瑪是一品總督有什麼了不起，循嬪她阿瑪也是，你阿瑪能做得了皇上的主，我就服你！”
順妃氣得身子發抖，揚手要掌摑誠嬪，誠嬪當然不肯乖乖挨打，一邊掙扎一邊諷刺道：“你有什麼資格打我？”順妃道：“就憑我是妃你還是嬪！”
誠嬪譏笑她：“你也就這點能耐了！連個兒子都養不活！”誠嬪在娘家時就存了暗暗較勁的心思，今天看到一向高高在上的堂妹氣急敗壞，不知怎麼格外解恨，說出的話也格外刻薄，這會沒外人在，兩人是徹底撕破了臉地吵，什麼惡毒的言辭都出口了，最後舌頭解決不了的糾紛，就改用拳頭了，你抓我一把，我掐你一下，從艙房打到甲板，廝打之間，雙雙失去平衡，跌入船下運河中。
兩人都不會游泳，在水裡拼命撲騰，指甲在船舷上劃得直響，卻始終沒有人來。
乾隆是直到淩晨才得知自己兩位妃子落水之事的，被撈起來的時候，順妃還有一口氣在，而誠嬪已經一命嗚呼。
他忍不住大發雷霆：隨鑾護衛幹什麼吃的？兩個大活人掉到河裡，居然沒人發現？侍衛們也委屈：後妃的座舟未得允許不得隨便出入，當夜也沒見有什麼異狀，黑燈瞎火的，誰看得見？
領侍衛內大臣瑞慶也道：“臣聽底下太監說，當時順妃娘娘和誠嬪娘娘把身邊的人都攆走了，身邊伺候的都沒發現，週邊侍衛未經傳喚不得擅入，請皇上明鑒！”
乾隆深吸一口氣，心裡算著，順妃誠嬪被撈起來已經快丑時了，也就是說落水肯定在子時。而伺候順妃的人看主子這麼晚還不回來，去誠嬪那裡找，才發現兩個人都不見了，那會是子時二刻，落水時間就應該在順妃去做客的亥時三刻到子時了。乾隆也覺得納悶：什麼事連貼身的人都要趕走呢？
大概只能去問順妃了。
想想死去的誠嬪，乾隆又一陣難過，雖然並不十分寵愛此人，但死者為大，而且今天這一死一傷，都是母后的同族，乾隆當然要問個仔細。
順妃還沒醒來，誠嬪已死，故而只能審問她們的從人了。在宮女太監們結結巴巴的供述裡，只能得知順妃去找誠嬪時似乎心裡有氣，然後隱約聽到順妃的怒駡，後來就沒聲音了。而且太醫說順妃嗆水過多，能不能醒來都不能肯定。
興高采烈南巡，卻在回程時來了這麼件掃興事，乾隆很不爽，隨口下令伺候順妃誠嬪的人統統杖斃——沒伺候好主子，就是失職！
倒是芳嬪跪在乾隆面前，苦苦求情：順妃還躺著，這件事還沒水落石出，這樣就把人證都打死了，裡面若有什麼內情可怎麼辦？
令妃臉色白了白，她昨夜子時左右回自己住處時聽到船底下有撲水的聲音，其中一個聽著很像誠嬪，但當時太疲倦，沒有在意，可後來伺候順妃誠嬪的人也來求見過自己，詢問自家主子有沒有來過，令妃當時本想說實話，可轉念一想說了又沒什麼好處，還可能無端惹出一身臊，何況對自己而言，這兩人都死了更好！
她呈偷眼看乾隆似有被說動的神情，捏了捏拳頭，也跟著跪下：“皇上，臣妾也覺得芳嬪說得有理，請皇上三思！”
至於之後兩人趁順妃昏迷，用盡手腕將順妃、誠嬪的人弄到身邊搜集對自己有用的情報，就是後話了。
三年之後，就在順妃高高興興過完自己四十千秋的第二天，令妃與芳嬪幾乎同時發難了，幾個月後順妃就被降為順貴人。
乾隆五十三年二月二十八，令妃去世，臨終前乾隆詔令晉升她為令貴妃，但不知為何，當年本該晉妃位的芳嬪卻意外落了空，只循嬪升為循妃、林貴人升為恭嬪而已。直到乾隆五十九年芳嬪死後，看在她是十一格格固倫和瑞公主生母的份上，以妃禮下葬。
已經八十二歲高齡的皇后那拉氏，在陳氏的封妃冊寶上用了皇后的鳳印，這只怕是她此生最後一次使用這東西了，用完之後，太監小心翼翼地將皇后冊寶包好放入匣子，交給階下跪著的，未來的皇后博爾濟吉特氏。
不遠處的乾清宮裡，禪讓大典正在舉行……
鐵齒銅牙醬油黨
還珠史上最歡樂的醬油
乾隆二十八年入京朝貢的藩國中，也包括朝鮮，副使姓李名溵，乃是朝鮮王室宗親，號起源君。含著銅湯匙出生（棒子國王妃才有銀首飾帶，金的太罕見了，不信看他們自己拍的古裝劇），加上年輕氣盛，不免衝動之舉。
負責接待他們的是禮部太常寺，因為正使朗善君李俁之前兩次來北京，算的上中國通，跟清廷許多官員交情不錯，私下的言談之間也就沒太多忌諱。你說你那裡的八卦，我也來一段我們這邊的奇聞異事……自然，白癡燕傳奇就這麼傳到了朝鮮使臣的耳朵裡。
李俁連連點頭，皇帝陛下真是寬大仁愛，認下私生女不說，連私生女的拜把子姐妹都認下了，反正你們皇室不是一般有錢，養得起，哪像我們王室……（李朝王室效仿中國春秋戰國，王室宗親都稱XX君，比如福成君，巴陵君，但是沒有封邑，俸祿也少。順治初年多爾袞政治聯姻要娶一個朝鮮公主，結果有一個宗室主動獻上自己的女兒——因為清廷的聘禮實在太豐盛，被他們自己人譏笑為“賣女求富”）
李溵鼻子一哼，嘀咕道：“真是蠻夷作風！我們大朝鮮國都是從母法，子以母貴，母賤子卑……”嚇得李俁連忙捂住他的嘴，一介藩國如何能議論宗主國的皇室？何況……眼下這位乾隆皇帝並不是嫡母所生，而且聽了這幾天的議論，皇帝最中意的皇子，也不是皇后所出，雖說同是儒家文化圈的李俁傾向於嫡長制，很不認同清廷“立賢不立長”的共識，但基於現實主義，腹誹歸腹誹，哪敢妄加議論——像李溵這樣把非議付諸於口，那可就容易引起外交糾紛了。
他的擔憂不是多餘的，太常寺卿索綽羅氏樂克不幸生就了一雙竊聽員的耳朵（樂克童鞋，FBI沒招你聽壁角真是天大的損失……）又生就了一顆喜歡較真的心靈，立刻卯上了：“賢愚不以尊卑論！野有遺賢，帝王都要折節訪求，不拘出身！”
李溵立即反駁：“嗣君大事，早有定規。《公羊傳》曰：桓何以貴？母貴也。母貴則子何以貴？子以母貴，母以子貴……”
掉書袋可正對了樂克的胃口，乾隆皇帝別的不說，正是雍正皇帝存活的兒子裡身份最高，年紀最大的一個，論貴論長，都該他繼位。而朝鮮現在的大王李昑他爹，肅宗李焞居然立了中人出身的張禧嬪做了王妃，而大清從未立過非旗人的皇后！（朝鮮王妃要求必須是兩班貴族出身，張禧嬪之例可稱的上異數。）至於李昑，因為哥哥景宗李昀無子嗣，以王世弟身份即位，生母是肅宗的淑嬪崔氏，她與太宗時期的孝嬪金氏是李朝歷史上僅有的兩個賤民出身的後妃，但崔氏為人謙虛，不喜說人是非，甚得慈敬大妃和仁顯王妃的歡心，兒子李昑也是一位有為之君，這出身上的瑕疵，也就抹去了。但被樂克這麼一挑刺，給人感覺就是你們朝鮮國王真是不分好歹腥的臭的都往後宮扒拉，扒拉也就算了，居然還給了這些出身低微的女子名分，甚至做到了王妃！
做這種禮儀道德文章，誰能比禮部這幫學究更NB！這可是從明嘉靖爭大禮延續下的光榮傳統！
李俁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他忽然想到，李昑不是嫡出還不要緊，反正大王已經當了，清廷難道能逼他退位？要命的是當初肅宗要立張禧嬪所生李昀為世子，朝鮮就跟清廷禮部打了不少口水仗，最後還是康熙皇帝一錘定音，允了肅宗所請，冊封李昀為王世子。現在李昑原配王妃徐氏身故無子，而繼後金氏始終沒有生子，兩位小王子都是嬪禦所生，將來立世子一事，只怕又有爭端了！
思及此，他死命拽著李溵，用高麗語道：“不得胡鬧，你忘記丙子虜亂了？這幫蠻夷不好惹！”他欺負樂克聽不懂，但不代表別人聽不懂，比如左都禦史觀保。
滿洲是不是蠻夷是一回事，就是真是蠻夷也討厭別人叫他們蠻夷。於是現任左都禦史加前任左都禦史，對朝鮮二李正副使臣的“華夷之別”PK戰正式開鑼。
只見擔任主辯的樂克熟讀史書，搬出《舊唐書~房玄齡傳》：彼高麗者，邊夷賤類，不足待以仁義，不可責以常禮。古來以魚鱉畜之，宜從闊略……
你說我是蠻夷，你自己呢？禽獸之屬！
二辯觀保主要負責翻譯成高麗語，而對面兩棒子吃虧在要說熟讀儒家經典，怎麼能比得過本土人士？傳到他們那都是二手的。李俁還好，來過三次中國，漢語沒問題，而李溵則是個半吊子，情急之下直接用鳥語跟觀保對罵。
太常寺官員見到的就是這麼個場面，李俁死扯著臉紅脖子粗的李溵，而樂克籠著袖子，不緊不慢地用不帶髒字的漢語狠損對面棒子不仁不義無禮無智：出口成髒，是為無禮；欺辱宗主，是為無智；有負重任，是為不義；有辱斯文，是為不仁！
而且不仁不義無禮無智的這位還是宗室子弟，可見李朝王室的教育問題已經堪憂到什麼地步，百年大計，教育第一，不怕生活窮困，就怕禮崩樂壞，再苦不能苦教育……（樂克童鞋，你是哪邊的臣子來著？）
觀保這麼一翻譯，腦子裡充滿雞血的李溵冷靜下來了：自己代表的是朝鮮啊，代表的是幾百年後大寒冥國來的穿越者啊，代表的是世界上最先進的民族（默…三個代表果然也是你們原創的。）
在這幫蠻夷面前丟臉，真是……
從明天開始起，要讓這幫蠻夷好好見識誰才是東亞文化圈的始祖……（果然是起源君思密達！）
回到使團駐地，李溵自然要被警告幾句。後面的各個正式場合，李俁都不許他出席了。可是這並沒有澆滅起源君大人向世人展示偉大的大寒民族無與倫比的YY能力（對，連孔子老子孫中山孫悟空，最近還有朱元璋，都是韓國人！）
活字印刷？唔……他們有，不過我們是銅的，他們是木的，木的容易損壞，銅的多好啊，堅固耐用……（嗯，那弄一套銅活字得多少銅啊，想想你們的王妃都只有銀首飾，貴族婦女有銅首飾戴就高興的不得了了……）只是計算了自己身上的白銀能換的銅錢數，李溵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想法。
渾天儀……只在鈔票上見過，具體怎麼做……大概只有張衡老先生與清廷的欽天監清楚。
對了，怎麼忘了我們大寒冥國最有名的料理了呢？
那紅彤彤的辣椒，五顏六色的泡菜，油香四溢的烤肉……（別忘了，還有那著名的車禍鴨、狗頭湯……）
北京城多的是食材，價格也便宜，起源君便親自下廚，動手烹飪起韓國宮廷料理。不一會，就端出滿滿一桌鍋碗盆碟——每樣菜，都以能遮不住盤子底為榮。（可憐給你們洗碗的人……不過，雖然量大，卻很好洗吧？）
赴宴的客人裡，除了太常寺的幾位官員，還有一位重量級客人，大清皇帝的女婿，和恪公主額駙那拉瑞慶。
娶了紫薇的瑞慶，頭臉也光鮮了，氣色也紅潤了——紫薇穿越前乃是最講究生活的那種小資，跑到這沒有沒有化肥沒有農藥沒有反季節蔬菜的時代，又好命混成了公主，那還不得好好享受生活？什麼季節吃什麼菜穿什麼衣……不但把自己養的容光煥發，還把自個老公改頭換面……
那拉瑞慶坐下一看：桌上盤碗雖多，那分量實在……在座十來個人，就這勉強蓋住碗碟底的東西，能讓兩三個人吃飽就不錯了。
算了，我是駙馬，不跟他們搶了，還是回去吃親親老婆的私房菜，這些東西，沒油水的沒油水，唯一一盤烤肉，又太油了，也不怕肚子吃壞了。
他領了頭，另外幾位太常寺的官員也跟著矜持——滿洲原是遊牧打天下的民族，最愛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你當我們跟你們一樣屬兔子，喜歡啃樹皮草根？
朝鮮使臣倒是吃得歡，中國物產豐富，不但是肉，蘿蔔白菜都便宜啊，就連珍貴的珍粉（就是麵粉，可憐，你們國王吃餃子都不容易）都有，還不貴！
十來個盤子很快見底，李溵忙叫人送上壓桌的一道菜——狗肉湯！
那濃香四溢的肉湯中，隱隱可見一顆呲牙咧嘴，死不瞑目的狗頭！可見，廚師絕對沒有克扣一塊食材！
古板的樂克扭過頭去，嘴裡直念叨“君子遠庖廚……”
瑞慶強忍著胃裡的不適，道：“現在過了春分，再吃這個……容易上火吧？”
李溵道：“你們不懂，狗肉滋陰補陽，是大補的好東西bulabulabula……”
跟自家老婆學了不少養生之道的瑞慶反駁：“五穀為養、五果為助、五畜為益、五菜為充，陰陽之道，和諧為常……”再好的東西，也要對症對時吃啊，你三伏天吃涮羊肉行不行？行，如果不怕邪火上身的話。
一場盛宴（就盤子的數量而言，可以稱得上盛宴）不歡而散。
只是這件事不知怎麼傳到了乾隆的耳朵裡，老龍不由責怪太常寺負責接待的官員：你們讓使團副使自己動手做飯？這是待客的禮節麼？
太常寺卿樂克很鬱悶，也很納悶：按理說太常寺提供的膳食不知好過他們自己做的多少倍，為什麼他們還要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呢？
迎頭遇上了領侍衛內大臣，額駙瑞慶，樂克不禁吐一把苦水，瑞慶老實，一時也想不辦法，但答應回家族替他問問主意。
……
以上，見《如果紫薇也是穿的（補）》
樂克聽說了這個點子，覺得妙啊，這幫傢伙，真不會享福！算了，做泡菜還省錢呢。就算加上五花肉和狗肉，也花不了幾個錢。
可是端上桌的烤肉與狗肉湯，兩位朝鮮使臣都不動一下，紛紛搶那泡菜吃，邊吃邊嘀咕，還是我們朝鮮的飯菜好吃啊（要不是你們吃狗肉湯會上火得口腔潰瘍？）樂克一見，連葷菜都不吃了，果然是兔子投胎，都是吃素的！
也好，不就是蘿蔔白菜做的泡菜嘛~要多少有多少！
彙報給乾隆，乾隆徹底無語，心底一個勁道：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便定下規矩：以後朝鮮使團來華，一律只用泡菜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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醬油小劇場：
臉色發青起源君大人終於按捺不住，問太常寺官員：“……就沒有別的菜了？”
某醬油官員回答：“你們朝鮮的泡菜就這麼些種類啊。辣白菜五種，鹹蘿蔔五種，大醬湯十種，一共兩百五十種排列組合……今天是辣白菜二號、鹹蘿蔔五號以及大醬湯十號。您希望增加哪一號辣白菜？鹹蘿蔔？大醬湯？還是不想吃米飯，想吃昨天的冷面？或者前天的開水煮年糕湯？”
夫子的跟班
多年以後，當軍機大臣子墨站在都察院新晉禦史們面前，准會想起父親帶他去參觀老夫子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老夫子，本名樂克，姓索綽羅氏，滿洲正白旗，是當時都察院一名禦史。其實年紀也不大，被稱為“老夫子”全因他言行舉止無一不古板，無一不迂腐，加上年輕沒什麼過硬的背景，除了都察院這種魚龍混雜的清水衙門，估計再也不會有其他地方容得下他。
他們父子見到樂克的時候，此人正馬不停蹄地寫奏摺——擔心乾隆皇帝吃太多，身體發福不利於健康。都察院其他禦史已經起身迎接——子墨的父親可是吏部侍郎，誰不想巴結？當然，不包括樂克，他已經做好準備老死都察院這個清水衙門了。
二十二歲的子墨只是大清帝國公務員隊伍中一名新晉的菜鳥，被分配到都察院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誰叫老爸是吏部侍郎？so，你兒子不吃苦不能服眾啊，朝廷上上下下烏眼雞般地注視下，子墨，被自家老爸扔到了這裡。
當然，自胎教始就被灌輸《腹黑學》的阿魯特氏子墨（知道這名怎麼來的了吧？）並沒有抱怨太多，他規規矩矩，並且有些拘謹的表現，完全符合一個職場新人的表現，可是他的表演就在老爸將他交給樂克的時候，終於露出了破綻。
“為蝦米？為蝦米要把我交給這麼一個書呆子？”回到家中的子墨立即暴走。
他的父親，吏部侍郎緇全慢慢悠悠地回答：“讓你趁年輕把一輩子能犯的錯都犯了。”但是老謀深算的緇全沒有想到，世上有一種錯誤是可以持續一生，並且永無回頭之期的。
其實樂克很好伺候，除了性子古板些，在他面前只要裝出一副優良上進好子弟的模樣，就萬事大吉。在得了樂克好評後，連續幾次的考評子墨都是全優過關，都察院的頭頭們相信樂克的人品，也被子墨純熟的表演迷惑，加之吏部侍郎緇全的面子。
天氣漸漸轉涼，一日，樂克忽然神神秘秘叫上子墨，一同過街穿巷晃蕩。子墨不解，但又不好問。等到了京城第一的龍源樓，樂克不忙著點菜，卻跟著小二聊天，子墨聽樂克竭力打聽一個名叫多隆的貝子，忍不住笑了：這老夫子，放著自己這麼個訊息源不打聽，居然捨近求遠！
第二天在都察院裡，子墨就把自己搜集來的，關於多隆的大小事蹟統統呈上。蒙古正藍旗的阿魯特氏雖沒博爾濟吉特氏那般顯赫，卻是書香門第，族中做官的高位不多，勝在人數多，緇全又是管這個的，手頭線索多的是。
這個多隆自幼父母雙亡，無人管束，養成了一副紈絝公子哥的派頭，成日鬥雞走狗，倒也沒太多上得了檯面的劣跡。只是最近他躲在家中，家族會親都不見露臉，一打聽，這小子居然鬧出人命來了，雖是失手打死，死的又只是個賣唱的，到底不是什麼好事，族中長輩一合計，雖然衙門一時沒找上門，自己先家規處置一番，若是官府不計較，倒罷了，若是找上了，自己家族已經先處理過了，多少能保全點顏面。
子墨不知樂克為何要查這個不咋地但又不算大惡的多隆，只是把多隆的“事蹟”送上去了而已，他爹緇全看了搖頭：小孩子還是不敏感啊，多隆本身當然沒什麼值得查的，但他為什麼要打死一個賣唱的，那就要好好查一查了。誰不知道跟多隆唱對臺戲的是誰？碩王府的貝勒富察氏皓禎唄！就憑富察氏這個姓氏，絕對值得狠狠下工夫了！
就在樂克冒著十月的寒風跑到帽兒胡同聽牆角的時候，子墨也在老爹的“提示”下，在承恩公傅恒府邸的門房裡，設法安了個眼線。碩王府只是爵位嚇人而已，承恩公府可是捏著實權啊！
而就在樂克的摺子將在京的年輕一輩全部打翻之際，子墨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要進諫皇上整頓八旗！這個老夫子，表面純良，內心其實跟自家老爹一樣腹黑！居然連自己都不說實話（樂克：是皇上說要秘密查訪的）
雖然經過老爹腹黑學薰陶出的理智告訴他，樂克這次估計是出頭鳥，難逃被遷怒的命運，但第二隻鳥呢？
死道友不死貧道，乃是緇全立身至今的法寶，於是，就在樂克被乾隆訓斥，並且虎頭蛇尾地結束了對八旗子弟暗訪之時，子墨仍在孜孜不倦地結交八旗豪門之家，尤其熱衷於跟門房的套近乎。
決定大事的往往是小人物啊！這是老爹熟讀史書後得出的結論，即使是門子這等下九流人物，也是不可忽略的。
子墨點頭受教——果然，沒幾天，老夫子又拿著一張舊繈褓找他問主意了。
不久碩王府因混淆血統的罪名被降為伯爵。
而半年後，承恩公府的眼線就來回報了，傅恒特別叫他們打聽漢軍旗包衣大臣福倫家的情況。
這個眼線很盡職，給傅恒的情報，也會給子墨一份。子墨迷惑了：富察氏縱然前段時間因為碩王府出事很沒面子，也犯不著跟一個包衣出身的大臣過不去吧？再說之後他們不是就出了一個和碩額駙麼？
緇全冷笑：光一個福家算什麼？年輕人要把眼光放長遠一點，福倫夫人在宮裡還有一門貴親呢！富察氏也是不得已……
等真假格格的事情鬧出來，而索綽羅氏樂克又晉升禮部主事，子墨對自己老爹的預測徹底絕望了。
戶部的算盤
樂克很喜歡子墨，還想著將子墨也帶到禮部去，可惜他無權調動。只能在臨走前再三將自己混跡都察院多年的心得體會一一告訴了子墨，聽的子墨滿頭黑線，面上還得做出十二萬分的恭聽之狀，其痛苦不足與外人言。
聆聽完夫子的教誨，又接上級命令去內務府辦事，耳朵裡仍然回蕩著樂克那抑揚頓挫的引經據典：“……兆民未安，思所泰之；四夷未附，思所來之。兵革未息，何以弭之；田疇多蕪，何以辟之。賢人在野，我將進之；佞臣立朝，我將斥之……”
腦子裡嗡嗡地，嘴巴下意識就跟著念了幾句，對面過來一人，看打扮已經是朝中一品大員，子墨腦子暈暈的，居然沒反應過來要回避，直到此人的跟班提醒才醒悟過來。
陳宏謀，字汝諮，雍正元年進士，歷任翰林院檢討、支部郎中、浙江道禦史、揚州知府、江南驛鹽道、雲南布政司、直隸天津道、江蘇按察使、江蘇江甯布政司等職；後又歷任甘肅、江西、陝西、湖北、河南、福建、湖南、江蘇等省巡撫和陝甘、兩廣、兩江、湖廣等地總督。今年剛剛奉調進京，任工部尚書兼協辦大學士。不誇張地說，在他面前，就連子墨的父親都要道一聲“晚輩”的。
子墨連忙行禮，這絕對是大大的失禮，陳宏謀卻並不在意，他官位雖高，放外任的時候多，並不像京城那麼講究上下級。剛才聽到這個年輕人背書，覺得此人很有前途，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鼓勵了幾句。又見子墨雖然剛才有失禮，卻應對清楚，頭頭是道，不禁問了他的姓名年紀，子墨還沒回答，外面就匆匆忙忙沖進來一個人，速度之快，把子墨撞到了過道另一邊去，陳宏謀年紀大了，一個踉蹌，腦袋撞上了牆，嚇得另外兩人連忙過去攙扶。
還沒來得及看清此人來歷，就聽見裡面一陣“稀裡嘩啦”，緊接著就是爭吵：“這裡是戶部衙門，請福大人注意言行舉止！”
子墨眉梢一挑：福大人？莫非老爹提到的宮中有個妃子親戚的福家的人？唔……福倫的年紀似乎沒這麼大，那應該是他兒子了。福倫有兩個兒子，小兒子爾泰最近和親去了西藏，那這個就是大兒子囉！
他與跟班攙扶著陳宏謀走進來時，福爾康正在與一位元年輕人爭執，陳宏謀咳嗽了一聲，道：“惺國。”
那年輕人見陳宏謀進來，連忙躬身行一大禮，道，“陳大人。”此人姓王，單名傑，字偉人，號惺國。乾隆二十五年狀元，現在在戶部下行走。王傑早年曾在陳宏謀麾下為幕僚，故而對陳格外尊敬。
眼看著這兩人敘舊起來沒完沒了，福爾康可不樂意了，連聲催促道：“你們的銀子怎麼還不撥下來？工地都要停工了！”
子墨心中暗暗搖頭：又不是河堤江堤那等要緊的地方，不過皇帝一個寵妃的房子罷了（含香的寶月樓），早一天晚一天有什麼關係。想必王傑也是故意敘舊拖時間，可惜這個福爾康也是不長眼的，王傑是狀元，雖然現在官位不顯，以他的才華，飛黃騰達只是時間問題。陳宏謀更是一品大員，是你一個七八品的官員能吼的？
好不容易陳宏謀告辭了，再也按捺不住的福爾康拎起王傑的衣領，一陣亂搖：“銀子呢銀子呢？”
被晃成這樣，王傑倒是面不改色，指著鼻孔君手中的簽票：“前天撥付的銀子不是已經到位了麼？工人工錢五日一結，這還有三天呢！”
鼻孔君出離憤怒，他為了做出成績，以加工錢的辦法叫工人趕工，結果戶部死活不肯出銀子——這是皇帝的寵妃啊！！！他不能理解戶部上下如此淡定從容。
“你們管事的在哪裡？！”鼻孔君咆哮道。
王傑往旁邊一指，一個瘦小枯乾的中年人正趴在桌上打算盤，那算盤也格外奇特，比普通的多了一倍的檔位，長得伸出了桌面。
鼻孔君餓虎撲食地向此人沖去，不防腳下一絆，腦袋直直磕向了算盤的一角……
眼看著鼻孔君的鼻子就要成為朝天吼，那人輕輕一撥，長算盤豎了起來，只聽一聲悶響——鼻孔君一頭栽倒在算盤下麵的桌子——看起來是桌子，其實是摺子拼起來的方方正正的一堆。
然後，鼻孔君就淹沒在摺子的海洋了。
fion007 2015-5-31 21:16
鐵公雞登場
等大家七手八腳將鼻孔君從摺子堆裡撈出來，他還在喃喃自語：“銀子……銀子……”
“掉錢眼裡去了。”那算盤的主人搖頭道：“雖然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沒錢萬萬不行，但只有錢也是萬萬不行的~”
王傑拼命咳嗽，根據吏部侍郎大人的論文《論咳嗽的類型與心理狀態》，王傑的咳嗽毫無疑問應該被劃為“掩飾型”，根據子墨的經驗，王傑要掩飾的，乃是一陣發自內心的——狂笑。
子墨不禁把目光投向了那個乾瘦的中年人。
陳瑾潛，字紫東，乾隆十九年進士，現任戶部主事。因為他打著一手好算盤，所以……七八年呆在這個位子上，硬是沒有再升遷一步——無人可以替代他的位子唄。
可是戶部上下都清楚，陳主事不是不能離開戶部，是他自己捨不得離開。原因嘛，一個字是錢，兩個字是銀子，三個字是孔方兄！陳瑾潛曾說過：“雖然不是我的錢，但——這絲毫不能減少我對他們的熱愛！”那會他酒喝多了，有點管不著自己的舌頭。
王傑當時就不慎把異物嗆進了喉嚨，差點沒命。幸好一同喝酒的有宮中太醫，算是沒讓這位狀元郎一命歸西。可以也養成他一見到陳瑾潛這個鐵公雞披著肥羊的外衣，無比淡定地說出鄙視“金錢萬能”的言辭，就忍不住咳嗽。
就在鼻孔君又要使出“窮搖大法”時，陳瑾潛自己走近一步，從袖子裡取出一份摺子遞給鼻孔君，含淚道：“今年湖廣遭災免賦稅，藏東又用兵，戶部銀子都不夠使的，這還是東借西挪才能五日一結……”說到這裡，他抹了抹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繼續念叨今年某月某日，軍部糧草支取多少多少銀子，工部修河堤支取多少多少銀子，宗人府內務府宗室俸祿用去多少……
每掏一筆銀子，就像剜去陳瑾潛德心頭肉一樣，他的心好痛好痛，痛苦得已經無法呼吸了，之間陳瑾潛西子捧心地捂著胸口，然後……暈倒在了子墨的面前。
“因為你看起來象肥羊，比較好宰。”很多年以後，王傑才告訴子墨，為什麼陳瑾潛獨獨要暈倒在他面前，“他下班但是捨不得出車馬銀子和午餐錢。”
此時的子墨已經練出了老爹那般無論受到多少打擊都能保持笑容的另類面癱，“那為什麼不暈倒在福爾康或者你面前？”
“福爾康摔倒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已經順手捏過這小子的錢包，確認過沒錢。”王傑很認真很誠懇地回答，“至於我，就更簡單了，我還欠著他十九個大錢，至今沒還呢。”
十九文錢的年利率有多少？至少不會超過一文錢吧？王傑以這種方式徹底杜絕了陳瑾潛潛在的勒索，沒錯，他已經練到了“手中無錢，心中無錢”的絕高境界，所以手中有錢，心中更有錢的陳瑾潛是萬萬不敢惹他的——萬一自己的錢被王傑惦記上了，可不是要了他的命？更重要的是，連每年那一文錢的利錢都拿不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醬油黨三號終於出場！
姓名：陳瑾潛，字紫東，漢臣，乾隆19年進士，任戶部給事中，長的不好看，可以說賊眉鼠眼，長年在戶部任職，尤其喜歡錢，綽號“鐵公雞”....
梨園三結義
在京城最大的龍源樓裡大吃大喝一頓，花掉子墨半個月薪水後，陳瑾潛罕見地提出要回請。雖然此時還未能認清鐵公雞的鬼蜮伎倆，但老爹遺傳來的腹黑基因，子墨也嗅到了一絲“此事不簡單”的味道。
他自然不能拒絕陳瑾潛的邀請，禮尚往來是基本禮節，何況陳的官位比他高，資歷比他老——但年輕的菜鳥拉上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壓場是允許的吧？
阿魯特氏子墨請來的鎮場吉祥物，嗯，大家都猜得出來，就是我們的老夫子樂克同學。
陳瑾潛請客的地方是個戲園子，離八大胡同不遠。雖說不能算作花街柳巷，到底有點瓜田李下的嫌疑，老夫子臉上跟結了一層冰霜似地——這個陳瑾潛，自己腐壞墮落就算了，居然還要腐蝕子墨這個良好上進青年！要是老夫還在都察院，一定要參他一本！
陳瑾潛就在門口等著，可惜戲園子裡人太多，座位訂的也偏，三個人費了牛鼻子勁才擠進去，小二半天也沒送茶點來，要不是臺上的戲還算精彩，簡直坐不下去了。
一場演完，人流走散一多半，子墨、樂克也打算告辭，哪知陳瑾潛硬拖他們繼續看。後面的幾個班子行頭一般，唱得更是一般，可陳瑾潛卻大聲叫好，巴掌拍的十分賣力。礙於禮貌，子墨與樂克也只好跟著叫好鼓掌，前排幾桌看起來十分不滿意這種表演，差點要罵娘的看到後面有人這麼叫好，忍不住多往他們這邊瞟了一眼，然後……虎軀一震。
那一桌三人，中間坐的是前段時候有名的“鐵面禦史”樂克，現在已經是禮部主事了，一旁的陳瑾潛陳大人是戶部主事，陪客看起來名不經傳，可是有人認出他是吏部侍郎緇全大人的兒子，都察院前途無量的青年才俊啊！
三人出身涵蓋滿蒙漢，勢力包括禮部、戶部、吏部、都察院幾大衙門……這麼年齡、性格，出身參差的三個人，竟然坐在一張桌子上看戲？？
沒有人知道，這場被日後八卦小報傳為“梨園三結義”的歷史性會晤，起因只是因為戲園子老闆跟想捧幾個班子起來，跟陳瑾潛談好，以免費提供酒食為代價，讓他多帶幾個人來做職業粉絲而已，所以陳瑾潛就把請客的地方選在了這裡。
雖然戲看的有點鬱悶，好在飯菜酒水都不差，樂克忍不住問子墨：你小子跟陳瑾潛多好的交情，居然能讓他請客，還能有吃有喝有戲看？
聽到子墨之前花去的半個月薪水，樂克點頭，囑咐道：你還算清醒，知道找我來壓場，不然這傢伙還不知道弄什麼花樣來呢！以後少跟陳瑾潛這樣花天酒地的人來往。
而戶部的上下聽說子墨居然能從“鐵公雞”手裡把自己花出去的錢享受回來，死活不相信，但去問見證人樂克，卻是真的，看向子墨的眼神不由自主帶上了一種異樣的崇拜，他們可是沒少為陳瑾潛出車馬錢和午餐費的，既然子墨能拿回自己的錢，那他們……倒不是捨不得這幾個錢，而是要出一口氣啊！
戲園老闆笑眯眯地看著自己要捧的幾個戲班場場爆滿，頭幾場自然是戶部的包場，可上行下效，全北京城都好奇戶部、禮部、都察院大人們都愛看些什麼，這些中層官員的下級們自然是去瞧瞧的，而更上層的高級官員，皇親國戚們，不管是走親民路線還是純粹找樂，也決不會放過滿足好奇心的機會。
醬油三人組就這樣為京劇的形成，貢獻了自己的力量。
涉外刑事案
調到禮部之後不久，樂克便遇上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乾隆二十六年，隨著阿裡和卓攜女入京，許多回人也隨之進京，這不單是人口的增多，還給京城治安帶來了很大的麻煩。回人信奉伊斯蘭教，禁吃豬肉，每天要禮拜安拉真主，這還不要緊，大清百姓就當看個西洋鏡，要命的是回人火爆脾氣，一言不合喜歡動刀子，碰上漢族還好，碰上一樣彪悍勇武不怕鬥狠的滿洲蒙古漢子，那簡直是銅鍋碰上了鐵刷子，都不是好惹的。
巡城禦史最近接到的鬥毆案子呈指數增長，弄出人命的也不在少數。這還是普通平民鬧出的，大不了往刑部移送。可今天一早，又送來一個案子，還沒來得及理清來龍去脈呢，宮中和貴人的叔父額色尹就找上門來了。
於是……這件涉外的案子就輪到禮部接手了。
其實案情也並不複雜，就是兩個人喝多不知怎麼動了手，雙方一個是回人，一個是漢人。據旁觀者筆錄，那個回人的責任更大，先動了手，按照慣例，雙方各打五十大板，再出些銀子賠償酒樓老闆的損失也就是了。
問題就出在犯事的人上了！
那個回人名叫蒙丹，跟宮中和貴人還有些淵源，據說兩人的母親是姨表姐妹還是姑表姐妹，在部落大小也是個公子爺，不能以平民視之。那個漢人叫蕭劍，白身人一個。額色尹先找到巡城禦史時，巡城禦史起先懷疑他是求情來的，哪知額色尹吞吞吐吐，竟是要依法辦事！言辭之間巴不得蒙丹被趕出京城回老家才好！
然後宮中五阿哥也來找他了，打架的地方正是柳青柳紅兄妹開的會賓樓，柳家兄妹都是目擊者，覺得蒙丹實在可惡！聽說此人是回部貴族，官司打到衙門，蕭劍很可能會吃虧，於是借著小燕子的關係找上了五阿哥——不能讓他們以為漢人是好欺負的！
寵妃VS阿哥，於是……這燙手山芋就只好交給禮部了。
樂克心裡先把和貴人痛駡了一頓：妖媚惑主！紅顏禍水！別人都不知，乾隆起先是要封這位回部公主為妃的，只是恰好豫嬪博爾濟吉特氏的堂兄，喀爾喀大汗丕勒多爾濟進京，乾隆總算沒被美色沖昏腦子，這位對大清忠心耿耿的親王的堂妹還只是個嬪，含香要是越過了豫嬪，喀爾喀部第一個不幹！回部雖然重要，蒙古卻是滿洲的股肱臂膀，喀爾喀部更是西北邊疆舉足輕重的勢力。
最後，含香只是封了貴人，連封號也沒有，只是取姓氏“和卓”頭一個字，稱為和貴人。
現在看來，她的親戚也不是啥好鳥……看看這個蒙丹，都幹的啥好事，吃霸王餐、當街咆哮、打架鬥毆，估計額色尹自己也清楚這人是什麼貨色，乾脆把他送走，眼不見為淨。
批判完了寵妃一邊，樂克對五阿哥也沒好評價：你一個皇子，憑什麼插手底下的事情？這是干涉司法公正（夫子，你是穿越來的嗎？）！以為誰不知道你跟會賓樓有什麼關係嗎？
最終，禮、刑二部會審的結果是：蕭劍正當防衛，無責釋放。蒙丹負全責，除賠付會賓樓銀子外，還在衙門領了二十板子，驅出京城。
漢人滿人以及蒙古人對這個判決舉雙手擁護，但回營很是不滿，於是鬥毆事件一度又呈井噴現象，巡城禦史們忙得焦頭爛額。
直到禮部以及巡城兵馬司出臺辦法，宣佈《關於決鬥的XX辦法》，這陣鬥毆風潮才戛然而止。
辦法規定：決鬥雙方需報衙門備案，否則無論是非均按治安條例關上十天，罰銀三兩；決鬥雙方需繳納五兩銀子的“決鬥銀”，立生死狀，生死由天，家屬不得追究，不得要求賠償，決鬥者需準備好棺材壽衣，立下遺囑，指定受益人，安頓好父母妻兒……決鬥前由禮部官員到場宣佈決鬥條例及決鬥規則，才可開始決鬥，否則仍以普通鬥毆論。
等念完長達一百二十五條寬則並一百二十五條細則的決鬥規則後，還有耐心決鬥的人已經十去八九，當然，禮部也是以人為本的，你不想聽完可以，只要再交上五兩銀子並念完只有三句的“北京城規則”即可。
1、你可以保持沉默，你現在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將可能被作為衙門對你不利的證據。
2、如果你願意，你在任何時間都可以告知決鬥裁判官開始決鬥，前提是對方也願意，否則決鬥無效。
3、沒有聽完決鬥規則造成的決鬥無效，由你自己承擔。
而笑眯眯站在決鬥裁判官身邊等著收銀子的，正是戶部派來的主事——陳瑾潛。
鬥，還是不鬥，由你決定。
附鐵公雞的獨白：
不要以為我一喜歡錢！我不喜歡錢能行嗎？吃飯要錢，穿衣要錢，打仗要錢，修河堤要錢，我們官員的工資也要錢，這些錢都不是從戶部掏出去的！
再說我們一次決鬥收費五兩，絕對公平合理——你想想，到場的官員不得給點跑腿錢？人死了禮部刑部還得出面穩住家屬加上門慰問送點紙錢，要是人沒死還要送兩斤肉，這都是要錢的！我可是精確計算過了，平均一次決鬥下來，進戶部國庫的，也就二兩半銀子，這幫傢伙，好胳膊好腿的，不圖報效國家，上陣殺敵，為點屁大的事情打架，出點血，活該！
城管在行動
城管，全名“城市管理”，雖然幾百年後它們在中國的名聲爛到不行，但在醬油黨們的時代，這還是個新鮮事物。
在大清帝國的政府組織裡，能叫做“城管”的，大概就以下幾個部門：巡城禦史、步軍統領衙門，這是管理平民以及普通旗人的，如果涉及到官員或者皇室，都察院、吏部、內務府、宗人府也會出面。
子墨被巡城禦史請來，絕對是意外。最近是三年一度的科舉大考，都察院的人都忙著去盯各路考生以及禮部主考官員去了，都察院空得就剩他一個菜鳥，實際跟看門的差不多，免得其他衙門找不到人，巡城禦史看他大小是個禦史，就把他拉來了。
事情的起因是南城狗尾巴胡同附近有人舉報說有個賣藝的女子太過囂張，居然公然打架鬥毆。巡城禦史趕去一瞧，原來是同行競爭引起的摩擦，一塊地方有兩家賣藝的，自然不免存了暗暗較勁的心理，這個女子武藝稀鬆，只是仗著嘴甜，頭幾日生意尚可，被人看出門道後漸漸收入減少，看另一家拿大頂的日日爆滿，收入豐厚，不免眼紅找茬，對方人多勢眾，還會兩手少林功夫，結果是她自己吃了大虧。
本來按照一般情況，這女子也該知難而退了，哪知這位卻是赫赫有名的“還珠格格”？後臺有皇子撐腰？宗人府那邊見五阿哥並沒有直接出面，也不肯出手，只私下建議城管們找找言官們的路子。
於是，子墨就被拉來救火了。
他趕到的時候，白癡燕正在跟拿大頂的河南“馬班兒”撒潑，非要也爬上三丈高的大頂來個倒立玩玩，大家看她平路走著還經常磕著碰著，為了她的小命著想，都不肯鬆口——人命關天啊！
子墨到場，先咳嗽一聲，給兩邊定性：“你們都是賣藝的，能露一手讓我瞧瞧麼？”
河南班子慨然答應了，男把式胸口頂著三丈高的大杉篙，年輕的女把式貓一樣，三下兩下就爬上頂來了個單手倒立，圍觀群眾大聲喝彩！
白癡燕眼紅不過，也要跟著爬上去，這篙頂也就一尺見方，就容得下一個人而已，河南班的女把式還沒下來，她這麼爬上去，萬一底下的扛不住兩個人怎麼辦？
可白癡燕的蠻力絕對不是吹的，幾個普通男子都拉不住她，眼看就要衝到竹篙底下了，還是子墨出手，在白癡燕肩上一拍，白癡燕不由自主原地滴溜轉了個圈，馬班兒班主眼睛一亮：這可是正宗小擒拿功夫！剛柔並濟，一出手必重摔——白癡燕只是原地轉圈，看來這個年輕人是手下留情了的。
等女把式下了竹篙，馬班兒上下對子墨恭恭敬敬，連道“獻醜”，又說明情況，賣藝只為混口飯吃。
這邊完了，大家都把目光轉向白癡燕：該你了。
白癡燕有點慌，剛才她自己也不知怎麼就轉了個方向，只覺得肩頭上一股力量湧來，也不是很大，可腳步仿佛就不是自己的了。對面這個青年看著年紀也不太大，文縐縐的樣子，可眼睛格外有神，盯著自己，就跟老鷹盯著兔子似地，無處遁形。
好在她不是沒在江湖上混過，打滾撒賴樣樣精通，眼睛一瞪：“沒人做我的對手，怎麼耍？”
原本淡定圍觀的群眾憤怒了：我們要退票！
喧嘩聲中，阿魯特氏子墨站了出來：“這樣吧，你能把我的帽子搶到手，我就算你也是賣藝的。否則，以鬥毆論。”
當大家議論紛紛這個青年只怕要吃虧的時候，臨街茶樓雅座上喝茶的兩人之一叫來了夥計，道：“告訴如意賭坊的，我押一百兩，那個都察院的贏。”
夥計領命去了，茶樓老闆卻笑嘻嘻地來了：“陳大人……”
陳瑾潛眼睛也不抬，茶樓老闆奉承道：“道上誰不知‘財神爺’的大名？只要陳爺出的點子……”
陳瑾潛不理他，只顧著跟自己的客人說話：“惺國，阿魯特緇全也真是舐犢情深，把兒子養的這麼好，卻捨不得出來溜溜。我們只好幫他一把了。”出了這場風頭，都察院自是留不住子墨了，他那個爹又絕對捨不得送兒子上戰場，估計還是六部內部安插了事，現在出現人員變動的，只有工部和戶部——相比之下，當然是戶部的日子清閒些了！
被叫做“惺國”的，正是戶部主事王傑，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哪裡接的上話？
“巡城禦史也不容易了，下個月陳宏謀陳大人告老，我接他在工部的班，戶部光一個你哪裡頂得住？我也是不得己啊，不然我這幾十年好不容易攢下的國庫，非得花光不可！”說到他心愛的國庫，陳瑾潛眼淚汪汪：我花錢恨不得掰兩半花！有事沒事還想辦法創匯增收，哪像紫禁城裡某個敗家子！先帝留下的家底再厚，也經不起這麼個折騰法啊！
樓底下的白癡燕幾次攻擊未能得手，牛脾氣發作，索性頭一低，衝子墨而來。
擔心子墨的王傑忍不住起身探出窗外，只見子墨雙手背在身後，輕輕巧巧往外一閃，鳥兒收不住腳步，沖向人群，不知怎麼一絆，居然……一頭栽倒在一個潲水桶裡了。
“該設立賣藝許可證了，以後要當街賣藝，必須通過考核才行啊！”陳瑾潛對這場比試的結論，仍舊極具個人特色。
賣藝許可證
“姓名？年齡？住處？有沒有擔保？”禮部小吏頭也不抬，只顧發問。
都是戶部出的好主意，結果就是全京城賣藝的都跑到禮部排隊領牌照來了：官府認定，奉旨賣藝，牌子上還有紅紅的大官印，多麼拉風！雖說這幾天免費看了很多表演，但壓力也很大啊。一些有真才實學的班子還好說，另外一些濫竽充數的不給發牌子，他們就堵在禮部大門口鬧事，發吧對不起給了牌子的人，不發老堵塞著交通影響市容也不行啊。
最後是前任陳瑾潛大人出了主意：武藝比不過都察院阿魯特子墨的統統不給發牌！子墨大人前些天在狗尾巴胡同露了那一手大家都看到了，人家還是科舉出身，並非武將，連他都打不過，要麼改行，要麼回去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被借到禮部三個月後，過意不去的樂克給都察院以及吏部發去公文：子墨乾脆就留在禮部算了，在都察院他就是一看門的，在禮部才能發揮他最大的價值——有他壓陣，沒人覺得禮部都是一幫學究了。
都察院還沒回函，子墨他爹的吏部先給了公函：根據大清公務員的調動規定，如無皇帝旨意，必須任滿三年才能調動，子墨在都察院待了還不到兩年呢。
如果說吏部的答覆還算中規中矩，都察院的答覆簡直讓人吐血：借人沒問題，只要借調期間薪水補貼由禮部支付即可，借調時間可與都察院左都禦史觀保大人協調——都是索綽羅氏的人，好商量嘛。（樂克、觀保都是這個姓氏。）
子墨很傷心：他為之奮鬥了兩年的都察院居然有將他掃地出門的念頭，要不是吏部的大規定壓著，估計早就歡天喜地把他送給禮部了吧？
所以，他這幾天都無精打采，有幾個水準糙了點的草台班子就這麼放過關了。今天一大早，禮部的大門就被擂得咚咚響——還珠格格也來領許可證了！
負責登記的小吏可沒認出這位紫禁城聞名的人形大殺器，公事公辦地發問，然後被某只鳥兒架起來亂晃並咆哮：你還不快點！
可憐這位比子墨還菜鳥的同學戰戰兢兢登記下了白癡燕的資料，白癡燕手一伸：“許可證呢？”他只好畏畏縮縮地一指子墨，禍水東引：“你要打過他才能拿到。”
“又是你！！！！”鳥兒一見子墨，分外眼紅。子墨看看今天新換上的綢緞衣服——他真沒做好打架的準備，於是道：“這樣吧，老規矩，你能把帽子搶到手，就算你過關。”
說完，他拿過那位登記小吏的帽子（同學，節哀吧，為了皮肉著想，犧牲個把帽子算什麼？）高高拋起，那帽子，就華麗麗地掛在了禮部衙門大院中那棵老槐樹的樹梢上了。
於是，禮部大小官員以及來辦理許可證的各路人士，光榮地目睹了鳥兒為拿到帽子做出的種種上躥下跳有如猴戲的行為，具體可以參考《還珠格格》第一部中拿鞭子那一段，不是撞到了房檐，就是爬樹半天爬不上去。
最後，仍舊是鼻孔君福爾康同學英雄救美，福家此時與叉燒五還保持著合作關係，所以叉燒五讓他來打聽鳥兒的許可證辦得順不順利，必要的時候能不能開個後門。
聽說只要把帽子拿下來就能過關，鼻孔君是有些真功夫的，三下兩下就完成任務，鳥兒喜滋滋地把帽子丟給子墨，得意洋洋地說：“這下沒話說了吧？”
子墨同學點點頭，親自為他們填寫許可證，末了，由禮部樂克大人親手交給申請人。
看到許可證上紅紅的大印，傻鳥兒樂得手舞足蹈，鼻孔君到底謹慎些，湊過去瞟了一眼，這一看不得了，他的鼻孔當即呈擴張趨勢：“你們……都寫了什麼？”
承辦人阿魯特氏子墨爽快答道：“拿下帽子的人是你啊，大家都看到了，當然要把你寫上，記得明年要來年審啊。”
附鳥兒獲得的許可證：
申請人：小燕子 性別：女 年齡：XX歲 成分：漢族平民
住址：狗尾巴胡同大雜院
申請專案：滑稽戲《猴子偷桃》
有無搭檔：有 人數：1人
搭檔姓名：福爾康 性別：男 年齡：XX歲 成分：漢軍鑲紅旗包衣
住址：XX胡同XX府
審批結果：准許（官印）
聽鼻孔君把許可證上的字都念了一遍，鳥兒也傻眼了，沖上去問道：“搭檔是什麼意思？”
一旁來圍觀群眾告訴她：“就是你每次賣藝都要跟你一起出場表演的，不然與申請不符的話，觀眾有權不給錢。”說完驚訝地看了看鼻孔君，這公子爺的打扮，不是一般的鶴立雞群：“這位……也是賣藝的？”
忙著發證的樂克沒認出鼻孔君，隨口接過話頭：“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好好加油，年底廟會大比拼，沒准能得個獎呢！”
底下群眾七嘴八舌問道：“都有什麼獎呢？”
“唔……有驚險獎、才藝獎、人氣獎……子墨，還有什麼獎來著？”
子墨面無表情：“滑稽獎。”
fion007 2015-5-31 21:17
鐮刀月傳奇
年關到，雖然欠債的日子不好過，但在很少欠薪的政府，這正是各部開茶話會的好時候。物質上的獎勵被工部陳大人的水利預算案沖了個七七八八，只好用一招精神勝利法了。
於是，就可以看到大家三五成群，圍著一個人講笑話，尤其是才子眾多的翰林院以及禮部。戶部因為陳瑾潛調去了工部，臘月又裡就離開京城去了南方勘察，過年期間是趕不回來了，沒了他的精彩點評，茶話會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阿魯特氏子墨打了個哈欠，對身邊的老夫子腹誹不已，這又不是殿試考狀元，掉什麼書袋？果然，大家都聽得無精打采，有耐心稍差的已經支著耳朵聽隔壁桌上翰林院的紀昀的了。樂克有些尷尬，還是子墨為他打圓場：“您是八旗老姓，又是老北京，不如給大家講一兩段掌故之類？”
在座都是全國各地的青年才俊，北京土生土長的一個都沒有，天子腳下的奇聞異事，點燃了大家的八卦之心，樂克被一雙雙綠幽幽的YY眼盯得心裡發慌，忍不住咳嗽一聲，心想：正白旗索綽羅氏歷史上也沒出什麼高官才子，都是老老實實的循吏，哪有那麼多好說的？但挨不過大家的盛情，只好道：“這個故事是聽家裡的老人說的，年輕的時候好奇向宗人府的打聽過，確實有這麼一回事，說起來，著實有些匪夷所思……唉！”
性急的王傑已經在催了：“到底是什麼故事？”
“那還是順治爺時候，南方還沒平定，湖北、四川那邊亂得很。順治爺就派了自己一個同族堂親，封做端親王去平定，哪知荊州一役，端親王父子三人全部戰死，連福晉都自殺殉國了，就留下一個十八歲的格格和側福晉生的一個小兒子……”
兵部侍郎舒赫德不屑一顧：哪有打仗還把老婆孩子都帶到前線去的？女人一哭，影響士氣！
阿桂忙給這個大老粗上課：那會是非常時期，非常時期，先要把江山坐穩，端親王帶全家上任，也跟抬棺材上陣差不多吧？
舒赫德白眼一翻：帶這麼多累贅上陣，活該打敗仗！帶棺材上陣至少跑路的時候可以不用管了，你有本事學學劉邦逃命起來連老婆孩子都不要？
吏部侍郎緇全托著下巴，眼神高深莫測，肚裡接話道：“你確定他們一家不是畏罪自殺丟車保帥？為啥身強力壯的男人都沒活下來，就跑出來一個女兒跟沒成年的兒子？”
子墨不憚用最惡意的方向揣測老爹的想法，看了一眼老爸，心道：別多想了，估計這個格格還有兩分姿色，美女的存活率還是很可觀的，咱們草原上最值錢的不就是美女麼？孝端皇后、海蘭珠加孝莊皇后，滿洲這個盟友的大腿是抱緊了——其次才是牛羊牲口。估計端親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緇全一拍兒子的肩膀：兒子，你終於長進了！一味殺殺殺的，美女都殺光了，以後上哪討老婆去？
樂克已經講到新月住進努達海家，不等聽眾吐槽，他自己先歎氣了：“也許……太后那時候就打了聯姻籠絡努達海將軍的主意了，畢竟他兒子驥遠跟新月格格年紀相仿，小世子克善有這個親戚，將來重振端親王府的威名也容易些……可惜……”
可惜孝莊不知道世上有種花癡叫大叔控，有一種猥瑣男叫小白控——見了柔弱的女子就挪不開步。
“將軍夫人真可憐。”聽眾歎息道。
“要我說，這一雙兒女才是欠打，居然站在一個外人一邊！”
左都禦史觀保是叉燒五的岳父，聽了這話，苦笑一聲，然後狠狠灌了一杯酒：自己那位好女婿不就是如此麼？正經的親妹妹和恪公主（紫薇）不關心，堂姐和婉公主去世也不見悲傷，倒是每天為了來歷不明的某只鳥兒忙得手忙腳亂，哎！
“……兒子戰死，將軍夫人一病不起，沒等過年就去世了。”樂克繼續講到，底下介面道：“也好，早死早超生，這輩子真是憋屈。”
樂克說到這裡，遲疑了一下，王傑催道：“努達海還那個新月格格呢？珞琳呢？”
樂克道：“……新月私奔去戰場，導致前軍大敗，驥遠戰死，數罪並罰，雖然她父兄于國有功，可實在難以饒恕……最後褫奪和碩格格身份，降為平民，努達海耽誤軍機，陣前苟合，革去一切官職、爵位……正好此時將軍夫人去世，努達海就娶了新月為妻。”
底下一陣鄙夷之聲，有人痛駡：這對姦夫□！居然還成全了他們！有人擂桌子：這才是TMD的蒼天不公！子墨被翻倒的酒杯弄了一袖子的酒水，只好對樂克道：您老行行好，千萬把這對老少配的結局講出來罷，讓大夥消氣，不然下次賣藝許可證讓您去跟那幫人打架！
樂克忙加快進度，道：“前面不是說了麼？太后是很想嚴懲，無奈順治爺……”
舒赫德道：“不就是個董鄂妃嗎？哼！”
樂克道：“不是因為董鄂妃求情……是因為董鄂妃去世，六宮妃嬪，福晉誥命甚至太監宮女都不顯悲傷，反而是新月格格哭的最傷心，所以順治爺就……喂，這可都是真的，聽家裡老人說，曾祖母去世，也是雇了她來哭靈的，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是曾祖母的親閨女呢！不行大家去XX胡同附近打聽一下，‘哭靈格格’當年是很有名的，眼淚跟放閘似的，一哭幾個時辰不歇氣。可惜她無兒無女，一身本事居然就此失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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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過年的，說什麼‘哭靈格格’不吉利吧？”子墨道。
“要不，把前幾年碩王府的事兒給大家講講？”王傑的建議，得到了在場多數人的贊同。不過幾個月功夫，碩王府就從和碩親王一降再降，跌到了伯爵，嫡福晉烏蘇雪如和其姐雪晴被賜死，娘家革除旗籍。原本一個有可能成為和碩額駙的滿洲名門世族，居然落到這個結果，令幾乎所有人不敢相信。
樂克幾乎全程參與了這件事，除了大學士傅恒，“內部消息”就數他知道得最多了，呃，如果不算上子墨父子二人的話。
樂克咳嗽一聲，不是他不肯說，碩王府現在是聲名掃地，可鑲黃旗富察氏一族仍舊官運亨通，傅文、傅恒兄弟及其子弟不是國之重臣就在軍前效力，這件醜事說出去，富察一族到底面子上不好看。
好在子墨為他解了圍：“其實碩……伯爵也是受害者，千錯萬錯，都是他那位……夫人。想當年聖祖爺那會，廉親王福晉（就是88的福晉郭絡羅氏）無子悍妒，不許親王納妾，被康熙爺點名訓斥，就是那樣，也沒有廢黜她……”這位碩王福晉的腦子，不是一般的被驢踢，居然想到偷龍轉鳳的餿主意。她昏了頭也就算了，她的姐姐，堂堂都統夫人也跟著昏頭……（子墨，那是因為她們的腦袋都被瓊瑤奶奶踢了……）
大家議論一番，還是沒法理解碩王福晉當年換子的舉動。話題緊接著就轉到那位假貝勒身上，既然不是真的富察氏子弟，樂克就可以放開膽子說了，再說他也極其厭惡皓禎與白吟霜的“情不自禁”——這兩個不忠不孝，寡廉鮮恥的東西！
緇全摸摸下巴，做沉思狀，子墨背後一陣冷汗。
白吟霜的行為很好猜測，也就是想抓緊皓禎這根高枝而已，雖不能原諒（熱孝期間失貞）但也可以理解。至於皓禎……除了精蟲上腦，真沒法解釋！也許如果雪如給皓禎多安排幾個通房丫頭，就什麼事也不會有了……
可是他是他，我是我……我還不想結婚！！！！子墨心中哀叫道。
樂克還在唾沫亂飛，無非是皓禎為了個賣唱女子，連情同生母的養母也不認，禮義廉恥，忠孝節義真是讀到狗肚子裡去了，真是下**的種子，就跟他的親生父母一樣。
底下有人接話：“還記得前幾年‘真假格格’的事麼？”
這下子內務府以及內侍衛的人有話說了，“當初那個還珠格格，沒念過書也就算了，一點規矩都不懂，一點大家小姐樣子都沒有，別說大家小姐，一般人家的女孩子都沒她這樣胡來的。大家都猜：莫不是搞錯了？真格格沒准已經死了，這個西貝貨拿了真格格的東西來糊弄人，可惜延禧宮那位一口認定了，皇上……他又寵著延禧宮那位。等後來真格格進宮……這才像金枝玉葉的譜兒！長相倒是其次，規矩之類的稍微一提點，什麼都會了……”
可憐乾隆還遮遮掩掩，說什麼“義女”，其實底下人都知道就是他的風流債。樂克子墨等人是外臣，消息沒這麼靈通，聽著格外新鮮，尤其是子墨跟他爹，一面聽一面在內心嘲笑：皇帝，你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何必呢，早承認自己是認錯了，至於去個妃子那坐坐（勇闖寶月樓事件）都被人捉姦嗎？
“爹，要是你攤上這種事，你會怎麼辦？”子墨問自家老爸。
緇全在兒子腦門上賞了一記：“第一，你爹我不會有私生子，因為……”
“我知道，因為娘不是吃素——嘶——”子墨齜牙咧嘴，因為被老爹擰住了耳朵：
“你要是敢在你娘面前拿這事說嘴，那你以後就繼續待在禮部給人辦許可證！”吏部侍郎手中的權力可是不好惹的。
子墨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而緇全咬牙切齒道：“第二，不要低估你爹我的智慧。”
禮部的新人
茶話會開完了，大家各歸各位。
新年結束第一個工作日，禮部又接待了無數許可證的申請，都是要趕參加正月十五元宵節的廟會大匯演的，今年參加比賽的有一條硬指標——要拿到禮部的許可證，所以子墨同學又繼續悲慘地上陣跟人打架，饒是他年輕力壯，一天到頭不歇氣地打也吃不消啊。
今天是正月初十，申請人數呈井噴架勢，子墨抹抹額頭上的汗，身後一位青年恭敬地遞上一杯茶：“阿魯特大人辛苦了。”
子墨喝茶休息期間，此人建議道：“以卑職看，大人大可不必一一比試過，只要讓他們兩兩捉對比試廝殺即可，告訴他們，贏的過關，輸的沒戲，大人只消坐著看結果就好了。”
好主意！
子墨當即動手，裁紙條抽籤分組，今天一共就十個名額，打進前十名方能拿到許可證。你們慢慢打去，我在底下喝茶看戲就好。
等傻鳥兒趕到的時候，大家正比試得熱火朝天——自打禮部搞出許可證制度後，老百姓們都來看熱鬧，免費的表演啊，不但是周圍的居民，還有遠郊過來圖個眼睛新鮮。
吸取上次的教訓，傻鳥兒苦練爬樹技巧，在腦門上撞出無數大包後，終於完成了返祖的最終步驟，她現在連走路都頗似大猩猩的羅圈腿了
叉燒五為穩妥起見，還讓鼻孔君和幾個侍衛給她護駕——不信打不過阿魯特氏子墨！
當她興沖沖地沖到抱著胳膊看好戲的子墨面前，大聲嚷嚷：“我小燕子又來了！”下一句“你扔帽子吧！”還沒出口，就被子墨面無表情的指向了旁邊貼的一張佈告，上面寫明瞭申請許可證的最新規定，你不認字也沒關係，有位口齒伶俐的在旁邊不厭其煩地為前來辦事的群眾講解流程。
傻鳥兒看了佈告板上的正楷字就頭疼（應該說是見了字的就頭疼，她的文化水準大概只能看無字插圖），待聽說要捉對廝殺——像她這種爬高類型的雜耍，就要兩個人一起爬上院子裡的老槐樹去掏樹梢上的鳥窩，能先從鳥窩裡拿出一根樹枝的是贏家（現在是冬天，候鳥還沒回來，鳥窩是空的）。
鳥窩的高度，可是遠超過子墨當初扔的帽子。
傻鳥兒往身後看了看，鼻孔君藏身牆角，默念咒語：看不見我看不見我……另外幾個侍衛望天：他們不是來掏鳥窩的。
不過他們很快就解脫了，那位口齒伶俐的解說員，又好心補上了一句：上場比試的，必要有申請人。也就是說，如果你讓侍衛幫你爬樹掏鳥窩而自己輕輕鬆松在底下坐著，那麼對不起，許可證會頒發給那位可憐的侍衛。
白癡燕當場就爆發了：為什麼要刁難我？？？就在她的小宇宙即將爆發之時，卻看到阿魯特氏子墨慢悠悠地捏自己的手骨……
她是見識過此人的厲害，沒用手就讓自己吞了一肚子的潲水，要是真動手……
還是老老實實比賽爬樹吧，至少危險性比跟子墨打架要小的多。
天色已晚，禮部看門小吏對披頭散髮灰頭土臉的傻鳥兒道：“養養傷，明天再來吧……”
而跟傻鳥兒有過節的河南“馬班兒”好心湊過去，因為有傻鳥兒無私的襯托，他們的表演博得了滿堂彩，之前的不愉快就這麼煙消雲散，班主對傻鳥兒道：“要不，你就跟我一起吧，我們這爬高的都有，就缺一個捧哏逗樂的……”
而子墨下班之時也沒忘請這位新人去喝一杯，有他的點子，今天他的勞動強度減低了很多，這個客，應該請！
“正紅旗鈕祜祿氏和珅……果然是個人才啊，要不跟老爸推薦一下？”
你好夏盈盈
面前盤碗層疊，香氣撲鼻，香氣不但來自山珍海味的佳餚，更來自身邊作陪的兩個絕色大美人，陳瑾潛卻端坐不動安如山——嗯，假如這個時候身邊有個鳩山一樣的說客，循循善誘一番“利己主義”理論，我們有足夠的理由可以相信，外號“鐵公雞”的陳大人居然有了堅貞不屈死後進忠烈祠的機會。
可是看他眼角的熱淚，看他顫抖的身軀，尤其是那不斷伸屈的手指，以及口中偶爾報出的數位，所有熟悉陳大人的，都知道，他只是喜歡算帳老毛病又犯了而已。
“冷蟾X兩X分銀子，升平炙X兩X分銀子……”
請客的山東按察使兼兩淮鹽運使國泰尷尬地給陪酒的歌姬使眼色，哪知陳瑾潛只瞟了她們一眼，隨口道：“萬花樓當紅花魁，陪酒至少一百兩銀子一次，唱曲另算，過夜至少五百……”
計算完了，陳瑾潛笑眯眯地望向請客做東的國泰道：“按察使的俸祿XX兩，鹽運使俸祿XX兩，加上從令尊文綬大人承襲的輕騎都尉的年爵XX兩，也只剛剛夠這頓飯的開銷，下官這麼一頓就吃掉了一年的俸祿，實在是罪過啊罪過。”
錢，就應該拿去生錢的，這麼白花花的糟蹋掉，乃是天大的罪過啊~
就在陳瑾潛西子捧心地心疼並不屬於他的孔方兄們的壯烈犧牲之時，他身邊的歌姬臉上泛起了忿怒的紅暈：雖說五百兩銀子已經進了腰包，可這人也太不把她杭州第一花魁放在眼裡了吧！女人也很重面子的，尤其是美女！你無視一個美女的美貌，就相當於說一個狀元郎的文章不好，對人家引以為傲的東西不屑一顧，可是大忌中的大忌！
夏盈盈很生氣：我好歹是杭州第一花魁，一曲纏頭無數，一身行頭價值千金，你居然無視我的存在！
於是，往後但凡宴會，只要陳瑾潛出席，夏盈盈擠破頭也要設法露上一面，時間一長，大家都看出門道來了：這位杭州第一花魁莫不是看上“鐵公雞”了吧？
立刻有憐香惜玉的之人惋惜：陳大人固然孤身未娶，可心眼掉到錢眼裡的“鐵公雞”有那麼吸引人麼？聽說他平日連塊肉都捨不得買，過年割了一斤肉都上了京城邸報（相當於《北京日報》），平時吃香喝辣的花魁居然樂意過這樣的苦行僧日子？
國泰卻笑得牙花都齜出來了，這是好事，反正夏盈盈是自願的，能把陳瑾潛拉下水，他的鹽運使位子就保住了，這可是大肥差啊！
他想的很美，可是夏盈盈卻在這當兒打了退堂鼓。起因是某次宴會上的話不投機。
觥籌交錯之際，夏盈盈盡歌姬本色，勸人時光易逝，珍惜當下，盡情享樂，陳瑾潛卻搖頭，以自己的座右銘給了夏大美人一記狠的： 要把全部的生命投入到為國斂財的事業中去。
夏盈盈也是念過幾本書，肚裡有些墨水，當即以改裝的老莊名言開解：吾生有涯，而富貴無涯，以有涯求無涯，殆哉矣。
“鐵公雞”一笑：“此言差矣，戶部前年鑄錢XXXXXXXXX文，鑄銀XXXXXX兩，去年……，皇上登基以來，一共也就XXXXXXXXXXXXXXXXX兩，怎麼能說富貴無涯呢？”
女人都是感性的，也就是說最怕理性而冰冷的數字，除了少數滅絕師太級女博士，夏盈盈這麼知情識趣的公關小姐，當然距離滅絕師太要以光年記，聽到陳瑾潛口裡順溜地蹦出一串串數字，只感到天旋地轉：這人……真的只是為錢而生的。
她一抹臉：撤吧，對於這種把錢看得比命還重要的人，大羅金仙都沒轍的。
哪知陳瑾潛卻叫住了她，問道：“夏姑娘頭上的玉簪子，是揚州的做工吧？”
夏盈盈一愣，只好據實回答，這簪子是個揚州鹽商給的，據說是上好和田玉碾的。陳瑾潛歎氣：“你被騙了，這簪子的玉是好玉，卻不是和田所產，價格差了好幾倍。”又問耳朵上的金葉耳環可是金陵XX銀樓所制？並且指出成色不是十足赤金，做工亦有瑕疵，聽得夏盈盈面如土色，一番估價下來，號稱穿戴“千金“的杭州第一花魁，這一身行頭至少要打八折。
得，要是讓同行的姑娘們知道，自己的牌子就是不砸也要失色不少，以後夏盈盈見了“鐵公雞”就退避三舍。
情敵是乾隆
躲避永遠只是解決問題的消極方式——包括陳瑾潛自己都沒想到會在江南一待就是大半年，好不容易搜集完證據可以返回京城覆命，又趕上乾隆南巡，得，別回京城了，直接找皇帝彙報吧。
國泰不是傻子，鐵公雞軟硬不吃，可乾隆的寡人之疾多如牛毛，還是直接把夏盈盈獻給皇帝吧，雖說花魁身份是下九流的，但夏盈盈是個清倌兒，之前都是賣藝不賣身，要是博得了龍心大悅，沒准能混個名分呢。
所以，他直接就給夏盈盈贖了身，在西湖邊又置了一所房屋給她安身，掐著乾隆的禦舟經過的時候讓夏盈盈主僕出來秀一把歌喉琴藝，花了這麼大血本，居然真的釣上了老龍！
他美滋滋地想：就算夏盈盈不為他說兩句什麼，就沖乾隆被迷得連令妃都冷落的勁兒，估計是想不起來要找自己麻煩了，要是隨駕的某位娘娘翻了醋罎子大鬧一番，再驚動了了老佛爺……唔唔~我果然厲害啊。
夏盈盈則是打心眼兒裡不大樂意陪乾隆，對方就一猥瑣中年大叔，本來就沒太多吸引力，加上她是個有自知之明的女子，明白自己有多不光彩多上不得檯面，在她面前，就是一般人家的姑娘都能理直氣壯說一句“我是好人家的女孩”，更別說跟皇宮裡那些娘娘了。她打定了主意，反正國泰已經為她贖身，賣身契現在就在自己手裡捏著呢，自己老老實實為他效力這一回，然後金盆洗手去——她自己的私房就不菲，伺候乾隆幾天，少說又有三四百兩銀子入帳。
就在她想著多撈點錢，為日後賺足養老金的時候，卻不幸跟鐵公雞來了個不期而遇。
陳瑾潛謁見乾隆的時候，很聰明地一句也沒提國泰，更沒有像樂克一樣指責“香的臭的都往懷裡扒拉”，而是跟皇帝討論起來找小姐與討老婆中蘊藏的經濟學原理。
鐵公雞認為，老婆者，肩負暖床、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幾位於一體，價格不菲，光是聘金就是一筆不小的數位，加上舉辦婚禮、宴請賓客，以及日後這個老婆的吃穿用度……雖然會有嫁妝以及禮金的收入，但總之是破費大於收入的。如果是納妾的話，連嫁妝的收入都沒有，禮金也極有可能落空。所以納妾越多，花銷越大，就越不划算！
乾隆清了清嗓子，作為一個擁有兩位數小老婆的男人……他是唯一一個沒有養家負擔的，實在應該慶倖啊！
接下來，陳瑾潛為這種人指出了解決之道：就是分工！
妻子，就是管家的！小妾，就是生孩子的！小姐，就是暖床的！然後按照這個要求去找這樣的女子，比如妻子就應該賢慧善於操持家務，那麼美貌就可以被忽略了；小妾就該找年輕好生養的；小姐嘛，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來了，反正是絕對不能娶回去的。
他對乾隆目前的做法是十分欣賞的，皇后管著後宮，撫育子女，孝敬太后，很少嫉妒；令妃就是生孩子的，誰叫她效率高？幾年功夫，七格格、十四阿哥、九格格、十六阿哥一個個往外蹦；至於現在的一個，就是暖床的啦。讓她陪上一個月，最多一千兩，要是納入宮中，就按最低的答應來算。每天光伙食就是十兩銀子的開銷，除非她入宮三個月內就死翹翹，不然就大虧特虧了——日後還得負責這個女人喪葬費啊！
被忽悠得頭昏腦脹的乾隆好不容易打發走了鐵公雞，入內室見自己的美人，哪知夏盈盈倚著屏風，臉色煞白，連叫了幾聲都沒反應。
乾隆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再看看屏風的位置：合著剛才自己跟陳瑾潛的對話，她都聽到了？
fion007 2015-5-31 21:18
大杯具國泰
夏盈盈是恨毒陳瑾潛了，她恨他的精明，恨他的無情，恨他的算計，連陳瑾潛那對小眼睛都恨上了。
接下來幾天，夏盈盈調動一切她可以調動的腦筋，想方設法地說陳瑾潛的壞話。這個段子要是落到羅貫中施耐庵馮夢龍淩蒙初的手上，沒准能成《說清全傳》中“夏盈盈懷恨進讒言，乾隆帝英明查國泰”的一章，在對皇帝的洞若觀火歌功頌德之餘，穿插杭州第一花魁夏盈盈小姐對大清工部侍郎那欲語還休，求而不得最終因愛生恨的狗血橋段，以滿足人民群眾內心渴望對一位英明神武又風流倜儻男主角的YY與潛意識裡喜歡見到皇帝戴綠帽子的心理。
至於作為花瓶型炮灰的夏盈盈小姐的結局，如果執筆的是羅、施、馮三位，夏小姐在真相大白後估計是生還無望的。但死法卻各有不同：按施耐庵的一貫做法，夏小姐一般會死于狗急跳牆的國泰之手，死狀極其淒慘，以此來警醒世人，美女是老虎，除了武二爺能痛扁之，一般人只能被吃；馮夢龍就比較人性化，討厭血腥場面，頂多會提一句羞憤難當死於自殺，至於是服毒撞柱還是自縊可以去統計一下，自縊的比例應該比較大；羅貫中喜歡浪漫，這種情況下傾向于給夏盈盈這類犯有大錯卻本質不壞的美人一個浪漫的死法，按著杭州的地理位置，學屈原自沉西湖是個不錯的選擇，問題是這個做法被幾百年後TVB的編劇們學了去，為中國的大江大湖製造了無數環保危機。如果夏小姐RP夠好，能請到淩蒙初來寫，那麼很幸運，不但能保住小命，沒准還能如願以償嫁給陳侍郎，當然，陳侍郎矯情還是要矯情一回的，大英雄不能為小美人而折腰，但上有皇帝聖旨，下有賢妻規勸，不娶也得娶啊。
當然，現在來寫這個文的是不才在下區區，於是我們有幸目睹了事件的真相，首先一條就是乾隆絕無日本天皇那樣把自己的女人賜婚臣下省去孩子撫養費的惡習；其次陳瑾潛為省錢，連老婆都捨不得娶，要他納夏盈盈為妾其性質比對牛彈琴還惡劣，已經上升到與虎謀皮的層次了。最重要的是，狗血橋段的雙方，慧眼識英雄的美人出身風塵還不打緊，風度翩翩的官家公子真實面孔居然是一個斤斤計較的吝嗇鬼，這次第，怎一個幻滅了得！
乾隆很瞭解陳瑾潛的吝嗇，他愛錢的程度遠遠超過了愛任何東西，包括女人。至於夏盈盈，乾隆對女人心理多少也有心得，也許有女人會喜歡小眼睛的氣質男，比如幾百年後的孫紅雷，但沒有女人會喜歡吝嗇鬼，就如沒人喜歡葛朗台一樣。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排除了這兩位有任何曖昧以致因愛生恨的可能，甚至根本就不予考慮。
陳瑾潛討厭夏盈盈是很正常的事情，像青樓這些非必要的第三產業在他看來都是浪費錢，至今他仍保持著大清奢侈行業最不受歡迎人物排行榜第一的位子。夏盈盈討厭陳瑾潛也正常，不給錢的都不是好客戶，但也沒必要討厭到天天說他壞話的地步，人家畢竟是朝廷重臣，青樓中人講究八面玲瓏，誰都不得罪，這般跟一個重臣過不去——如果不是因為記恨陳瑾潛隱語進諫不能給名分的話，那其中動機著實可疑。
乾隆試探了幾次，發覺夏盈盈是真沒入宮為妃的企圖，她帶著幾個丫鬟奴僕，在西湖邊好房子住著，名下還有好幾個田莊，日子過得美滋滋的，實在無必要進宮去擠個名號，比起浪漫主義的夏雨荷，夏盈盈要現實主義多了。
那還等著幹什麼？查！誰幫夏盈盈贖的身，誰幫她買的房子，置辦的田莊？去辦這件差事的是劉墉，最善見微知著，不但查出了這些事，連帶國泰在按察使任上國庫虧空兩百萬，借用民間銀子掩飾過去都揪出來了，加上陳瑾潛手中鹽運受賄案——
國泰同學的杯具，就是這樣造成的。
岳父的天敵
處理完國泰的案子與水利工程，乾隆與夏盈盈徹夜狂歡了三天。這個美人是包藏禍心的，讓老龍倍受打擊，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除了說陳瑾潛的壞話，夏盈盈還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是說壞話也算情有可原，畢竟是陳瑾潛得罪她在先——誰都不樂意被人詛咒早死。所以乾隆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時間一到，兩人一拍兩散，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接下來的陳知畫事件參見《皇帝的女兒也愁嫁（晴兒篇）》
看到第二天來見駕的大臣裡有陳瑾潛，乾隆咽咽唾沫，他發誓自個兒真沒想過跟兒子搶老婆！
乾隆喜歡的是溫柔嫻淑的**類型，水蜜桃那樣酸酸甜甜的年輕姑娘他才懶得搭理，至於和卓氏例外是因為她的絕色，陳知畫美貌沒到和卓氏的地步，善解人意差令妃等人太多——他那天是真喝多了，真不記得怎麼回事了！
多花錢養一個小老婆還是小事，陳瑾潛估計還沒膽跟樂克一樣上摺子讓自己噎食，但聽他算經濟賬，也是一件異常痛苦的事。
那知陳瑾潛卻笑眯眯地，讚揚起乾隆英明神武起來。原因無他，海甯陳家為官數代，廣有家財，到陳廷綸這一代，唯有這個女兒是嫡出的，還在閨中時便不惜血本地栽培，琴棋書畫，吹打彈拉，樣樣精通——為女兒準備的嫁妝也是相當可觀，以陳瑾潛的保守估計，足夠抵上陳知畫當五十年貴人宮中的花銷。
一句話：皇帝，這個岳父找的好！另外陳瑾潛向皇帝保證能讓陳廷綸為這個女兒出更多的嫁妝，務必狠狠榨盡陳家的油水！
果然，皇帝御駕一行都回到北京了，工部侍郎這才慢慢悠悠地帶著從海甯陳家“訛詐”來的“嫁妝”上路。
去內務府的路上，王傑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陳瑾潛手裡的帳單：乾隆這麼多妃妃嬪嬪，還有一個娶回來不但沒虧本居然還賺了的！
走在前面的陳瑾潛繼續念叨：今年選秀都完了……三年之後怎麼才能多賺幾個有錢冤大頭的女兒進宮好呢？……
王傑這個時候無比慶倖自己是漢人，家族不能參加八旗選秀。迎面遇上也來內務府辦事的阿魯特氏子墨，陳瑾潛眼睛一亮，子墨跟兩個人打了招呼，然後悶悶不樂地自己走了。陳瑾潛問道：“子墨賢弟這是……怎麼了？”
王傑沒敢介面。還能為什麼？老爸逼婚唄。
阿魯特氏子墨的好學上進年輕有為在京城官員圈子裡是傳開了的，現在剛剛秀女大選結束，不少落選的人家都想著把女兒嫁給吏部尚書（子墨老爹升官了）做兒媳婦呢！正藍旗阿魯特氏不是皇親國戚，爵位也不算顯赫，但權力卻是實打實的。
這會，緇全手裡的女孩庚帖估計多的數不過來了。
陳瑾潛想想，自言自語道：“汝諮大人（陳宏謀）告老之後，吏部尚書是緇全大人還是傅大學士？”
傅大學士即乾隆的小舅子傅恒，王傑回答道：“是緇全大人，傅大學士還兼著兵部的差事。其實這些年吏部不都是緇全大人在管事麼？陳大人外放的時候多，傅大學士也是帶兵打仗忙不過來……”
嗯……子墨今年二十有三，想來也該成家了。禮部最近發許可證還有過年廟會大比拼給朝廷掙了不少進項，他立功不小，要不，也讓他發一筆小財好了……
於是，鐵公雞帶著為原本乾隆物色的賺錢名單，找上了阿魯特家。
慧眼識和珅
阿魯特氏子墨原本是一個純潔的好孩子，純潔到他媽都懷疑這個孩子是不是抱錯了，要不是長大之後的子墨頂著一張跟他爹如出一轍，英俊到天怒人怨的臉蛋的話。
幼年的時候，緇全就向他全方位灌輸“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概念，這種腹黑教育具體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打子墨兩三歲會下地跑的時候，就教他怎麼說漂亮話，贏得上至家族七大姑八大姨的喜歡，下至隔壁大姐姐的芳心，雖然這位大姐馬上就要入宮選秀了，給人家一個好印象嘛。現在長線埋下好感，沒準將來會派上用場的。另外一個用意就是讓他多見見各色胭脂，免得以後被不知哪裡的路邊野花給勾去了魂。
不知道是不是這種教育奏效了，子墨長到二十三歲，不要說娶妻，就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身邊服侍的都是小廝。緇全先是欣慰：沒有女人鬧心，兒子不管是讀書還是習武，都十分出色，誰不知道阿魯特家這一輩最有本事的就是自己這個兒子了？
可是久而久之，身邊總是沒有一個女人，連娶妻的興趣都沒有，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在爹媽密集如蚊子般的催婚之下，子墨只好將全部中心轉移到工作中來，今天他是代替不幸病倒的老夫子向乾隆遞交奏摺的。
一切順利，只是在出宮的時候，在毓慶宮外遇見上次給自己出主意的那個正紅旗的……鈕祜祿氏，是叫和珅吧？子墨確定自己沒記錯。
和珅這會正遭難，幾個紅帶子的宗室子弟把他圍攏了，你一腳我一拳，可憐和珅雙拳難敵四掌，原本白白淨淨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如果按照一般青春小說的橋段，子墨同學就該沖上去大吼一聲：“不許欺負人！”可惜子墨一身熱血早被老爹的厚黑教育磨得所剩無幾。確定和珅只是受皮肉之苦後，他百無聊賴地抱著胳膊旁觀。等那幾個人自己打得沒勁散開，猛一回頭看見都察院禦史大人正在一旁圍觀，心靈遭受的衝擊不是一般的驚悚。
而子墨則拿出標準的八顆牙的微笑，跟他們一一點頭打招呼，譬如“這不是正紅旗的奕緹大人麼？哎呀，聽說您在楊茅胡同那位如夫人剛生了一個大胖兒子，去年五月令堂去世我和家父還往府上祭拜了的，不知孩子的滿月酒什麼時候賞我們一杯？”
那人面如土色，子墨又一一點名，他的笑容和煦如三月春風，聽的人卻像被數九寒天的寒風刮在背上，一個個哆嗦不止，兩腿一個勁打寒戰。
打發走這幫紈絝子弟，和珅已經自己擦乾了身上的血跡，過來道謝，說自己是最近又領了個幫人跑腿送東西的活兒。
那些日子因為禮部負責辦理賣藝許可證，人手不夠，所以臨時向內務府要了幾個人，現在該拿證得差不多都拿到了，當然不用那麼多人，子墨微微皺了皺眉，看看和珅俊秀的容貌，只怕送東西之意不在東西而已。
和珅忽然明白了什麼，一下子漲紅了臉，卻也無法為自己辯駁一個字，只是委屈而憤怒地低下了頭。
“禮部最近人事有變動，你在那幹過一段時間，也算熟臉，不妨到時候多去看看。”子墨點到即止，如果和珅足夠聰明的話，就能明白什麼意思，也不枉他幫一把的用心了，“令堂早亡，令弟年幼，長兄難為，雖然還有家族幫扶，到底不如自己出頭給自己撐腰。”
和珅聽到子墨連自己兄弟的境況都了然于心，一時心口暖流激蕩，對啊，這位子墨大爺父親是吏部侍郎，想必是他對自己留了心，這才對自己透漏這個消息。
兩人邊走邊談，子墨告訴和珅，自己目前還是都察院的人，不會在禮部久待。而禮部尚書索綽羅氏樂克大人古道熱腸，能取得他的好感十分重要，和珅一一記下。
出了皇宮大門，兩人就該分開了，和珅忽然認真地對子墨到：“阿魯特大人的提攜，小人他日必定粉身碎骨報答！”
子墨嘴巴歪了歪，粉身碎骨……這傢伙真狠，難道真是人要狠必先對自己狠？而日後陳瑾潛的解釋是：這是和珅對你投資回報的許諾，恭喜你撿了個聚寶盆，將來國庫銀子可就全指望他了。
正太的偶像
其實和珅挨打的時候，除了子墨，還有旁觀者，只是年紀還小不敢出頭而已。富察氏福康安是跟隨母親一同進宮給皇后請安的，皇后喜歡他，又因為他是十格格內定的額駙，故而皇后身邊的人也格外奉承他，正好十二阿哥要放學了，下人們接阿哥的時候也帶上福康安一起去，順便讓這個外面來的孩子看看皇宮。於是，十二阿哥與福康安都目睹了這有點血腥的一幕。
按十二阿哥的意思，早沖出去了，福康安到底心眼多些，又看到了阿魯特氏子墨也在，就死拉著永璂不讓他出頭。這幾個紅帶子宗室論輩分還有永璂的長輩在，鬧出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子墨哥哥都沒管，肯定沒事的！”福康安說。
“子墨哥哥？”永璂順著福康安的手，看到抱著胳膊冷眼旁觀的阿魯特氏子墨，忍不住問道：“他很厲害？”
福康安很認真地點頭，那是，他和哥哥福靈安、福隆安都是見識過子墨厲害的人，怎能不相信他的實力？
傅恒四個兒子，除長子福靈安是庶出外，其餘三個都是正妻所生，而福隆安身為嫡長子，家人格外高看一眼，養得福隆安有些自視甚高。可惜自己幾個兄弟，尤其是三弟福康安自小就比自己出色，於是，兄弟之間你踩我我掐你的小動作是免不了的。福靈安年紀大些，知道保護自己，福長安跟哥哥們年紀差得多，不能相提並論，獨有福康安總是讓福隆安覺得危機在側。
可是一次家族郊遊，就在福隆安張弓準備去射前面的一隻野兔時，福康安的馬忽然驚了，福隆安第一反應竟然是去射馬！當時一同出遊的阿魯特子墨在背後死死按住了福隆安的胳膊，直到福康安在護衛的協助下把馬安撫平靜下來。
“富察氏的子弟的功勞多是從征打仗立下的，馬驚這點小事，想來不是應付不了，何必一驚一乍，反失了鎮定？”
福隆安耳根通紅，那一刻，他忽然有一種希望弟弟跌下馬背摔成瘸子的惡毒念頭——阿瑪答應大哥明年就帶他上戰場，連三弟要跟著去也應允了，卻遲遲不肯帶自己去，平日裡對兄弟幾個的評語，也多認為自己心胸狹隘，多謀寡斷，這都是為將之大忌。
福康安催馬歸隊，雖然只是一場虛驚，但富察太太堅決不讓兒子們再騎馬，這場郊遊掃了興致，大家匆匆回附近莊子休息。清點一下小半天的戰利品，文官出身的子墨收穫比福家四兄弟加起來還多，而子墨只是謙遜地回答：“子墨畢竟生於草原，又癡長幾歲，而四位公子年紀尚幼就有這等收穫，這才是可喜可賀。”
阿魯特氏一族原本是軍功出身，到子墨之父緇全這一代才改成文官，子墨更是下場考取了功名，大家說起阿魯特家的大公子，有羡慕他會讀書的，也有鄙夷他丟了祖宗尚武之風的，只有接觸之後才明白子墨乃是真正的能文能武。
富察太太私下對丈夫傅恒道：“吏部阿魯特家的公子我冷眼瞧著，比碩王府的那個世子都氣度沉穩些。”
傅恒點頭道：“騎射功夫好倒是其次，關鍵是不驕不躁，肚裡又有墨水，此子將來必成大氣候。現在讓幾個孩子跟他多多來往，跟他多學學，總不會錯的，須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說到“近墨者黑”時，忍不住想到同族碩王府一家，回部舞女能封側福晉也罷了，兩個兒子一個捧到天上，一個不聞不問。誰家沒有側室生的兒女？傅恒也有庶出子福靈安，關鍵是做父母的怎麼教養孩子，不管庶出嫡出，掙臉掙得是這個家的臉，丟臉也丟的是這個家的臉！捧皓禎沒錯，冷落皓祥乃至放任自流就是做長輩的不應該了！
富察太太跟丈夫想到一塊去了，福靈安雖是庶出，卻是長子，她這個嫡母一度壓力很大。好在她心裡再委屈也決不薄待福靈安，就算日後自己連連生子也堅持下來了。現在福靈安待自己雖不如生母親熱，尊敬卻是發自內心。
“……勸不是沒勸過，不但是我，你大哥大嫂都勸過，可惜是耳邊風。要我說，關鍵還是福晉……”富察太太是滿洲大姓出身，而碩王福晉烏蘇氏雪如出身卻不算顯赫，能嫁給和碩親王當嫡福晉全憑美貌過人。富察太太跟雪晴雪如參加的不是同一屆選秀，聽同族的參加過的姐妹們說起，複選的時候孝敬皇后（即雍正皇后那拉氏）只看了一眼毫不猶疑地撂了烏蘇氏姐妹的牌子，據說因為姐姐雪晴的眼神閃爍，不敢跟人對視，這樣的女子容易起歪心思，而妹妹雪如眼神輕浮不定，一看就知不安分，總而言之，姐妹倆都不是皇家的兒媳婦的料。當初嶽禮還覺得自己撿了個大漏，現在看來，是福是禍還不好說呢。
“算了，別人家的家事我們不好討論，管好我們自己最要緊。”傅恒下了結論，“反正不是很近的親戚，以後來往少些也沒關係。”
就在夫妻倆討論的時候，幾個兒子也在拉著子墨問長問短，福靈安想問他這麼好的身手怎麼要讀書科舉，為什麼不直接從軍掙軍功。福隆安想知道當時他看出自己的陰暗心理沒有，福康安直接想跟他學兩手功夫，而福長安年紀最小……現在只想睡覺，無奈哥哥們不給他機會啊。
現在說起三年前親眼目睹的事情，福康安還是雙眼呈心心狀：“你不知道，子墨哥哥射狐狸居然可以一隻眼睛進一隻眼睛出，整張毛皮沒半點損壞，特別厲害！”比起同族那位用網兜抓個狐狸就到處吹的可有本事多了……呃，也不同族，那傢伙根本是個冒牌貨！
這麼一說，永璂本來還想跟他說一說自己木蘭圍場上射了一隻鹿，現在也拋到腦後去了，只拉著福康安問：“那子墨哥哥能不能教我呢？”
“這個……”福康安知道皇子的老師都要精挑細選，可不是自己和永璂兩個能說了算的，“你自己去問問皇上、皇后娘娘。”末了，還畫蛇添足加一句，“子墨哥哥的本事，我爹最清楚了！”
子墨從軍始
傅恒知道自己兒子搗騰出來這件事差點暈過去，蒙古正藍旗阿魯特家不是什麼世勳權貴，子墨又年紀輕輕，卻突然要當嫡皇子陪讀，一般人不懷疑阿魯特家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才怪！可憐子墨，這回生生讓福康安這個毛孩子給坑了不說，還一句怨言不能有，畢竟人家是小孩子麼？可是子墨他阿瑪，那個老狐狸緇全能善罷甘休？自己有四個兒子，人家可是獨子啊！
他也顧不上什麼了，叫夫人趕快進宮遞牌子向皇后解釋，自己又去找侄兒明瑞，他的媳婦蘭馨是皇后養女，總之，務必乾淨、俐落地消除影響，儘量減少對子墨的傷害。
蘭馨答應設法，傅恒松了一口氣，回到家裡就把福康安揍了一頓，他下了重手，連福靈安福隆安都看不下去了，一個個跪求父親手下留情，連和嘉公主都驚動了。
傅恒咬牙道：“若只是言語失當，也不過自作自受，可這回是一句話害了別人的前程！人家跟咱們家無怨還有交情的，你讓我們富察家何以見人？日後怎麼跟同僚打交道？位高權重更應該謹言慎行！”他打量幾個兒子，“你們兄弟幾個都給我記住了！”
福隆安頭低得厲害，大哥福靈安是庶子，平日裡已經夠小心謹慎了，獨有自己自打尚了公主，不免有些輕狂，母親富察夫人明裡暗裡提點了幾次……現在父親也察覺了，這回狠敲弟弟，只怕就是警告，不然何必強調“位高權重”？
其實他想多了，傅恒說“位高權重”並不是指他，而是福康安，現在看來，十二阿哥繼承大統的可能性越來越高，而作為永璂姐夫的弟弟以及未來的妹夫，如今的永璂就十分看重福康安的才幹，那句“可惜”足以說明問題，日後重用他也是十分自然。年紀小小便能一句話左右旁人的一生，那麼從現在開始，福康安就更要謹言慎行。
果然，富察夫人帶回來的消息不算太樂觀，雖然有皇后以及蘭馨竭力說明只是小孩子的一時戲言，但皇帝也注意到了阿魯特子墨這個人：科舉出身，殿試二甲第一，都察院年年考績優良——這個優良還是樂克評定出來的，以樂克的品行，絕不會看子墨吏部侍郎的阿瑪面子就給優評。曾被禮部借用一段時間，對賣藝許可證制度的平穩推行立下汗馬功勞（打架的事都是子墨出面，絕對是“汗馬功勞”）。總之，不論是都察院、禮部，都對他稱讚有加。加上永璂福康安的話，這個阿魯特氏，似乎武藝也不賴（子墨你是“萬金油”型全能人才啊……）。
兆惠出征準噶爾頗有不順，傅恒剛從前線回來，短時間內不好讓他再動身，而且他資歷比兆惠要老，地位也高，軍中不能有二心，最好派一個能幹卻相對年輕的人，作為主將的助手幕僚，子墨文官出身，在衙門裡歷練過，還通武藝，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再好不過。
於是，一道聖旨下來，著正藍旗阿魯特氏子墨赴準噶爾軍營督辦糧運。
老杜有詩雲：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劍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幹雲霄…… 病中的樂克強撐著來送行，而陳瑾潛派王傑送來一個大包裹，什麼藿香丸
、金瘡藥、跌打散、應有盡有，居然連防雨的油紙布與防蚊蟲蛇鼠的各色藥膏都有。
父親緇全心裡已經將傅恒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送別的時候雖不至於“牽衣頓足攔道哭”，卻也是眼圈紅紅，再三叮囑：“孩子，立功第二，保命第一，咱家可是三代單傳啊！”
倒楣醬油黨
十裡長亭送別最喜歡的學生子墨，樂克是拄著拐杖的。他一連臥床了好幾天，家裡人背地裡都詛咒那個紀大煙袋，都是他害的！
紀昀很內疚，可他也是冤枉的。乾隆十九年，年紀輕輕的紀昀就入了翰林院，風光是風光，可翰林俸祿並不豐厚，開銷又大，不然也不會有“窮翰林”之說了。一家人只好擠在一座一進一出的小四合院裡。好不容易去年總算攢足了錢，買了一座大些的院落，終於可以住得寬敞了，哪知自己的臥房正對著隔壁福倫家大公子的書房，福家大公子跟夜貓子□似的，天天長吟短歎一些傷春悲秋的詞句，時不時還對天咆哮兩句，深情地呼喚一個叫做“紫薇”的名字，最近大概換了服侍的丫頭，叫“晴兒”的時候比較多。
紀昀很想勸告福大公子：喜歡個丫鬟有必要嚷嚷成這樣吧？咱也有紅袖添香夜讀書的紅顏知己，頂多寫詩作詞的時候誇人家一把，這麼向全北京城宣告我愛你愛到活不下去的做法，太不符合儒家含蓄中庸之意了！
抱怨歸抱怨，因為跟福家沒什麼來往，紀昀也不好意思貿然上門。只是有一次早朝之後與福倫恰好遇上了，紀昀便隱晦地暗示幾句，福倫老臉通紅，拱手道謝。哪知晚上福爾康就打上門來了！
他滿身酒氣地指著紀昀罵：“你妻妾滿堂，居然容不下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真愛！”掐著紀昀的胳膊使勁搖晃：“你說啊，你說啊！”
此時紀昀已有一妻一妾（紀昀一生共一妻六妾），妻子是東光馬永圖之女馬氏，侍姬郭彩符是乾隆十三年納的，已經生有一個女兒，與正妻馬夫人相處不錯。
自家老爺陡然被人這麼指著鼻子罵，在屏風後的兩位女眷頓時氣的發抖，礙於男女有別，不好現身痛駡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
饒是紀昀聰明過人，一時也沒反應過來：我討小老婆關你什麼事？又沒有強娶民女，你的真愛跟我有什麼關係？難道我妨礙了你的真愛不成？
幸而福倫及夫人匆忙趕來把自家兒子拉走並連連道歉，紀昀為人豁達大度，倒也不計較，送了福家三口出門，自己無聊將“一生一世一雙人”別解了一番：“一生糊塗，一世荒唐，一雙怨偶。”
很不幸，紀昀烏鴉嘴地言中了。
更不幸的是，福大公子沖他咆哮的時候，將病毒性感冒傳染給了他，紀大才子不幸被擊倒了，而樂克便是探病大軍之一。
紀昀與樂克算是老同僚，所以探病的時候側室郭氏回避而馬夫人就不回避了，馬夫人直接向樂克表示了對福家的不滿，尤其是福家大公子，夜夜號喪害一家人睡不著覺，前幾天又無緣無故打上門來，開口就侮辱紀家的名譽，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
紀家上下不知道“紫薇”、“晴兒”是誰，以為就是丫鬟，樂克可是知道的，公主冊封的玉牒都要過禮部的手，不等馬夫人繼續數落，他心裡已經把福爾康罵得狗血淋頭了：你這小子，太有負君恩了！公主的名諱能這麼隨便叫的？就算不是公主，好人家的女孩能這麼被你亂叫？好好的清白女孩都被你這麼一叫叫壞了名聲！
樂克第一個念頭就是習慣性地回去寫奏摺，他要參福爾康一本！可是畢竟被乾隆責駡“思慮不周”過，衝動之後又冷靜了下來：福爾康是扶不上檯面的了，可和安公主呢？和恪公主呢？兩個好好的皇女，就這麼壞了名聲？和恪公主的婆家，正黃旗那拉氏怎麼想？和安公主將來還怎麼嫁人？
這件事，竟然只有如紀昀的辦法，就當福爾康喝多了說錯了，掩飾過去大家都好。
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子墨怎麼就從不犯這些錯誤？樂克邊走邊想道。
思索間，迎面遇上了陳瑾潛……
作者有話要說：乾隆二十七年紀昀39歲，長子紀汝佶19歲，次子紀汝傳15歲，福爾康20左右，按年齡紀昀的確可以當福爾康的叔叔。
劇透：鐵公雞是上子墨家去的，大家可以猜猜去幹什麼
fion007 2015-5-31 21:21
子墨當媒人
陳瑾潛是來為子墨當媒人的。
他為子墨謀到一門好親事，漢軍鑲黃旗，內務府正黃旗護軍統領英廉的孫女兒。別看這個女孩父母早亡，可爺爺卻當著一個肥差，又只有這個孫女，嫁妝極其豐厚。對方也知道子墨是獨子，所以才甘願倒賠這麼多嫁妝，孫女兒嫁過去沒有妯娌大小姑子排擠，只需侍奉好公婆就夠了——緇全沒有妾，據說還懼內，所以，子墨的媳婦真正要小心伺候的，只有一個婆婆而已。
唯一不利的是，馮小姐現在還帶著父母的孝，幾年後才能過門，乾隆二十七年這次選秀她被撂了牌子，加上孝期，能嫁人之時都滿二十了，所以爺爺英廉才急著給孫女謀一個歸宿，哪怕賠上大半家產當嫁妝。
緇全夫妻對這門親事沒意見，阿魯特氏不是博爾濟吉特氏那樣的“從龍派”，卻始終能人輩出，為防止猜忌，採取自保策略，閉門自守，不與皇室高層私下交往，子女的婚嫁也不攀結權貴。英廉這樣的漢軍旗是比較穩妥的選擇，既不引人注目，裡子還得了實惠，唯一的問題是子墨會同意麼？
換在其他的家庭，一句父母之言足以定下這門親事，可緇全瞭解兒子的脾氣，沒有當場答應陳瑾潛，只同意第二天帶上兒子到馮家做客。
誰知第二天一早，子墨從軍的聖旨就下來了。
英廉在內務府辦事，消息最靈通，是他第一個通知了陳瑾潛，陳瑾潛搖頭：看來子墨的財運很差，老天都不讓他發財。倒是英廉還想成這門親事，托了陳瑾潛上門正式提親，大軍出征至少得一個月，可以先小定，等子墨從軍回來，孫女的孝期也差不多了，正好成親。
緇全準備應承，子墨靈機一動：和珅不是還沒定親麼？不如就讓他去試試？滿洲正紅旗，雖然現在家貧，可人真的不錯。
陳瑾潛對子墨感慨道：“我總算知道你為啥在錢財上這麼放得開了……”然後附耳低言：“有和珅這麼個對你死心塌地的聚寶盆，他的不就是你的麼？”最後總結道：“人心是最大的財富啊！”一向只對金錢感興趣的鐵公雞居然得出了類似“得人心者得天下”的歷史名言，子墨功不可沒。
英廉本來覺得和珅家中實在貧寒，怕自己的孫女嫁過去受罪，可看到子墨的極力推薦，加上和珅本人一表人才，明察暗訪也未見有任何劣跡，終於點頭答應將孫女兒下嫁。
讓他長面子的是，交換庚帖的時候，不但有工部侍郎當媒人（即陳瑾潛），吏部、禮部兩位尚書（即緇全與樂克）上門道喜，居然還請到了富察氏承恩公府的一位多羅額駙，一位和碩額駙與兩位小公爺（即傅恒的四個兒子）前來賞臉。
福靈安去過前線，又在兆惠麾下待過，這次來是給子墨傳授經驗的，他的三個弟弟則前來送行，尤其是福康安，別人在的時候還好，只剩下自己兄弟跟子墨的時候，立刻眼淚汪汪：“子墨哥哥，都是我不好……”
子墨摸摸小正太的腦門，豪氣沖天地長笑：“大丈夫當馬革裹屍還，馬上掙軍功理所當然，你大哥也去過，我怕什麼？”
於是，N年後當冒死立功從前線歸來的福康安想COSPLAY一把偶像的風采，才說出“馬革裹屍”四字，立刻被自家兩嫂子和幾個未來的大姨子一頓痛斥，舌戰群儒畢竟只有一個諸葛亮，而女人掐架起來可不像儒者那般引經據典文縐縐地，另外這幾位都是打小看著福康安長大，所以毫不客氣地直接表示在了行動上。
滿臉手指印的福康安淚奔：“子墨哥哥救我！”
宿命的恩怨
子墨從軍，樂克養病，鐵公雞專心窩在工部數錢，醬油核心三人組沒了行動，一時京城無比風平浪靜，巡城禦史們差點要上香了——且慢，隊伍日漸擴大的醬油黨也出現了不河蟹的因素。俗話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隊伍大了人心就難測了。首先互相看不對眼的就是福康安與和珅。
本來福康安壓根就沒把和珅放在心上，不過一個普普通通祖上略有戰功的八旗子弟，這年頭誰家祖上沒點功勞在身？可是先是子墨，後來子墨的父親緇全，包括陳瑾潛都看好此人。在福康安看來，上陣殺敵才是上等的功勞，治理一方的政績算是中等，成天窩在人堆裡為勾心鬥角算哪門子功勞？
更可恨的是子墨哥哥居然看好他，還把原本是自己妻子人選的馮小姐推讓給了他！
福康安憤憤不平啊：子墨哥哥從來沒有待我這麼好的（福康安同學，你也想你子墨哥哥讓個老婆給你？！福康安：人家就是看不慣和珅那個小白臉！再說，我只是想以後子墨哥哥只疼我一個人，只要寵我一個人，不能騙我……以下全部COSPLAY《河東獅吼》臺詞……）和珅這個小白臉憑什麼？不就憑那張臉麼？我的臉要比他可愛多了！（注明：福康安小正太是肉包子臉，讓人一見便生蹂躪之心）
所以，就在和珅與馮小姐的小定之宴上，福康安像牛皮糖一樣跟在子墨身後，獨霸子墨，而對於想跟子墨單獨聊聊的和珅報以輕蔑、憤恨的眼刀——我不信刮不下你一層皮！
自幼失去父母庇護的和珅何等敏感，福康安對他的不待見他心知肚明，這等權貴子弟的白眼他打小沒有少挨，可惜目前他沒有回擊的資本，只能將今天的一切屈辱銘記於心。等到和珅日後大權在握，揚眉吐氣，跟福康安掐得死去活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福康安對和珅的敵意，子墨也發覺了，只是福康安才九歲，他那裡想到其中九曲十八彎的緣故，因此只是拍拍和珅：“別跟小孩子一般計較。”要娶親了的人當然不能跟一個九歲孩子一樣鬧性子，十六七歲也該算大人了嘛。
和珅笑著附和，等子墨走開去與福康安說話，他望向福康安的眼神裡才露出幾分嫉恨。
於是，星辰的軌向無法逆轉，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我們可以預見在未來的日子裡兩個人你死我活的爭寵，啊不，是較量。可是眼下，他們還是保持了表面上和平友好的相處，一則是因為子墨充當了潤滑劑，二則是和珅的弟弟和琳與永璂、福康安年紀相仿，幾個男孩子特別投緣，看在和琳的面子上，福康安再討厭和珅，這念頭也只能埋在心裡了。
送別子墨的時候，和珅避開人堆，找了個高處，遠遠望著子墨所在隊伍直到消失，而福康安索性哭了個滿臉鼻涕，搞得傅恒臉上無光，回家去立刻訓了他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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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子墨哥哥，為什麼你喜歡樂克喜歡和珅喜歡陳瑾潛喜歡王傑就是不喜歡我？
子墨：因為我沒有戀童癖。
塞婭的怨念
見到福爾泰的時候，子墨幾乎認不出這個當年在紫禁城紅的發紫的福家老二，當然，要承認，這跟服裝變化太大有不可分割的關係，可是那黑黝黝的臉龐，那滄桑的眼眶，都無疑顯示著：跑到藏地當倒插門女婿絕對是一件辛苦活。
子墨注意到藏地的男子雖然有留著髮辮的，卻都沒有剃滿族的“月亮門”，而福爾泰卻還留著，顯得格外突兀，就連喇嘛們的腦袋都沒他這麼光溜。
歎了一口氣，將福家託付的東西推到福爾泰面前，遲疑之後才說：“令尊令堂令兄都還好，不要擔心。”對於福家而言，福爾泰就是他們的兩道護身符之一，格外重要，尤其是當另外一道護身符，宮中的令妃娘娘大有失寵之勢的時候，福爾泰更加不能有絲毫差池。
福爾泰沒有伸手接東西，子墨奇怪：難道他還放心不下？誠然，福家的日子確實沒爾泰離開之前那麼風光了，福倫只是散佚大臣，福爾康的御前侍衛被革去了，可也不至於過不下去啊？北京城裡比他家情況更糟的一抓一大把，也沒見那些人家頹唐成這樣的。
“我想回去。”福爾泰低著頭，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
子墨皺皺眉頭，遠嫁和親的女兒不是不能回娘家省親，得看時機。回去的時候，不說衣錦還鄉，至少應該混得不錯吧？朝廷家族託付的任務應該完成得不差吧？乾隆的養女和碩和婉公主下嫁蒙古巴林郡王璘沁長子德勒克，是生了兒子才回京城，不久德勒克也調了京職。可惜和婉公主生兒子傷了元氣，沒享幾天福就香消玉殞，可她的兒子卻坐穩巴林部下一任台吉，不管怎麼說，和親的目的是達到了。
至於福爾泰……子墨未入藏地也聽說了，他跟藏東土司一家關係不算太好，要不是礙著他是塞婭的丈夫，多的是人想廢了他。現在塞婭有了身孕，要是生了兒子再回去見兒子的祖父祖母不是更恰當？
想到這裡，子墨道：“塞婭公主還懷著孩子，怎麼上路？雖說公主是這裡土生土長的，到底是孕婦，長途跋涉孩子出了事怎麼辦？”
爾泰恨恨握緊了拳頭，低聲道：“我不想要孩子！”其切齒程度，讓人懷疑他跟塞婭應該是仇人而不是夫妻。
子墨正想發問，爾泰已經自顧自地說開了：“她恨我，她折磨我……你不知道，這日子我沒辦法過下去了！”他喃喃自語：“這個鬼地方，窮山惡水的，喘氣困難，連燒水都燒不開！什麼都沒有，青菜蘿蔔金貴得要死，天天啃青稞面……”
藏地生活艱苦子墨相信，可塞婭居然能折磨他？子墨疑惑地仔細打量爾泰，憔悴歸憔悴，但沒見虐待痕跡，就算是精神上的虐待，一個女人能把一個男人精神虐待到哪裡去？潑婦駡街？唔，聽說藏地的女人不比中原女子，最是潑辣兇悍……莫非塞婭公主養面首？這個可得給巴勒奔提一下，好好的大小夥子不遠萬里不怕艱難到你這當倒插門女婿，你就算不喜歡這個女婿，也得給朝廷點面子吧？再說當初福爾泰可是你們父女自己挑的女婿，又不是朝廷硬塞給你們的。
他還在肚裡醞釀語言，背後一陣發寒——不是他的第六感發作，而是門開了，塞婭公主怒氣衝衝地進來，指著爾泰罵上了，爾泰也不甘示弱，用藏語回罵她，子墨滿頭黑線，等了一盞茶的功夫，見兩人都沒有住口的意思，他只好用藏語喊道：“你們這樣吵架，不怕犯嗔戒嗎？”
塔爾寺離這裡不遠，藏民都篤信佛教，塞婭公主先住了口，大概是覺得自己這樣張牙舞爪地對菩薩不敬，福爾泰猶在狠狠地罵：“……我絕不會在待下去了……”
他果然說到做到了。子墨啟程時，他不顧一切地跟上了隊伍，說什麼也要回北京。而追來的塞婭與巴勒奔父女再三勸說無果後，也放棄了。
心不在你這裡，留著人有什麼用？
看看塞婭微微隆起的肚子，子墨覺得很愧疚，若不是自己來這裡一趟，她大概不會失去丈夫吧？可為什麼兆惠將軍要打發自己來這兒呢？西藏事務不是還有駐藏大臣麼？
很快他就明白兆惠的險惡用心了，塞婭公主忽然縱馬沖到自己面前，馬鞭一揮：“你叫什麼名字？”那直勾勾的眼光，子墨再看不出她就地招婿的用意那就白就受那麼多年的厚黑學教育了。
“在下正藍旗阿魯特氏子墨，家中獨子，上有高堂父母，下有妻妾兒女。”他用的是藏語，務必讓塞婭公主沒有一星半點的理解錯誤。
公主，您樂意當三房四房我不敢拒絕，但要我到您這當倒插門女婿是絕不可能的，咱還有爹媽要孝敬呢。
巴勒奔臉上一陣失望，三房四房他能接受，女兒畢竟是再嫁，可子墨父母妻妾俱全，連兒女都有了，塞婭嫁他能討到什麼好？
塞婭沉默一會，許是察覺到子墨的氣質跟已婚男子有那麼點不大一樣，忽然又問道：“你多大年紀了？”
子墨面不改色：“二十有四。”
這年頭，不論是西藏還是內地，二十四歲的男子還未結婚成家都是屈指可數，塞婭不會想到子墨恰好是那屈指可數的一個。
見巴勒奔父女再無話說，子墨拱手行禮，然後轉身離去，身後是塞婭的抽泣聲：“為什麼好男人都結婚了……”（作者吐槽：因為他們結婚後才變成好男人的。）
之後一路無事，只是西征大軍返京後，主帥兆惠卻厄運不斷，不是夫人被同僚送的美貌歌姬膈應得絕食，就是兒子劄蘭泰不知怎麼全身奇癢無比。就連他自己入宮謝恩都不知怎麼會摔跤，明明福康安這幾個小孩子走上去好好的平地，怎麼自己踩上去就是一個坑？
不怪福康安等人的報復，子墨連入宮見皇帝的機會都沒有——他得了重感冒，成天噴嚏不斷。樂克心疼不已，和珅到處搜尋良方，而陳瑾潛把脈之後忍不住問：“子墨，你得罪了哪方神聖？居然成天咒你！”
爾康的婚事
鐵公雞的媒人事業蒸蒸日上，業務紅火得不行，同僚官員家中有子女未婚嫁的，都想方設法請他到家中小坐，以致鐵公雞家裡很長時間都用不著生火做飯了。
福倫是猶豫了很久才下決定拜託鐵公雞做媒的。紫薇沒娶上，晴兒的事情也黃了，眼看著福爾康都二十多歲，文不成武不就，一事無成，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可惜令妃如今自顧不暇，福爾泰入贅西藏，遠水不解近渴，現在只能把希望寄託在福爾康將來的岳家的提攜上了。
這種人家鐵公雞不是沒見過，典型的眼高手低。就他看來，就算娶了個權貴之女，你也該有一樣拿得出手才行，要不然人家憑什麼把女兒嫁給你？就憑那張臉？那跟吃軟飯有什麼區別？
心裡雖這麼想，鐵公雞還是沒有說出來，一則福倫的態度還是很腳踏實地的，媳婦的出身跟福家差不多就好，略低一點也無妨，只是希望媳婦娘家最好是有正經差事，不是吃祖上工力勞的。撇去表面上的虛詞，實際含義就是：不求面上多麼好看，只要有實權，能幫上福家，幫上福爾康的就好。
既然對方不是不清楚自己的斤兩，鐵公雞也就留了體面，告訴福倫，去年八旗秀女大閱，其中落選的秀女可以自行聘嫁，到現在還沒定下的，就是兩個極端，一個是本身條件太差，一個是要求太高而乏人問津，後者也許有符合福家要求的，但福家能不能符合他們的要求就不好說了。今年內務府小選也選完了，沒選入宮的，包括年限期滿放出宮的，跟福家一樣的包衣人家很多，其中不乏家世很好的，在這裡面找，符合要求的人數不會太少。
福倫連連答應，一個勁兒請托陳瑾潛多多費心，先廣撒網，畢竟福爾康年紀也不小了，就算是從宮裡放出來的宮女，如果真的不錯也不要緊。說罷順手將一個沉甸甸的絲綢小包塞到陳瑾潛手裡。
看在銀子的份上，陳瑾潛倒是用心為福爾康挑了幾個女子。幾天後他再度上福家做客，便將這些女孩子的資料細細告知福家。
頭一個伊爾根覺羅氏是和碩額駙富僧額之女，同胞姐姐是四阿哥永珹的嫡福晉，屬於條件太好而滯銷的，富僧額夫妻又捨不得女兒遠嫁，所以現在還定不下來，其次是鑲黃旗的佟佳氏，因是側室所出被撂了牌子；內務府包衣出身的有劉氏、王氏幾個，跟福家差不多。
福倫聽到佟佳氏的父親是巡撫，不由動了心，能搭上正牌的滿洲貴姓不說，親家到底是有實權的好！和碩額駙好聽是好聽，可還真幫不上福家，四阿哥永珹母妃去世，將來也就是一個閒散王爺了。
沒等他說話，鼻孔君滿臉怒氣地進來了，他對於鐵公雞為他選的幾個姑娘表示強烈不滿！福家是什麼？寵妃令妃的親戚啊，皇親國戚，怎麼能跟內務府包衣之女聯姻？若佟佳氏是嫡出還能湊合一下，庶出就算了。就是伊爾根覺羅氏，鼻孔君都有些看不上眼。他可是差點當上額駙的人啊！當年乾隆曾考慮把果郡王六格格、親生女兒和恪公主許給他的，怎麼能掉了檔次？
有客在此，福倫不好罵自家兒子，只能拿出父親的款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你說話的地方嗎？還不滾下去！”
鼻孔君氣不過，當初要不是父母阻攔，跟紫薇把生米煮成熟飯，自己這個駙馬早坐穩了，哪會像現在只能眼睜睜看著紫薇嫁了別人還一個接一個地生孩子而晴兒正眼也不看自己？他恨死紫薇的攀高枝恨死晴兒的有眼無珠了，他要娶一個比她們兩個人還要出身高貴才貌雙全溫柔嫻淑的女子才能找回自己的尊嚴，否則寧可終生不娶！
福倫倒抽一口涼氣，震驚無以言表，只能懷疑自己這個兒子是不是得了失心瘋。陳瑾潛眼珠一轉，不怒反喜，“這樣的人選不是沒有，算起來跟福大人家也是親戚，福大人福夫人出馬比在下出面好使。”陳瑾潛從袖子裡取出紙筆刷刷寫了幾個字，塞給福倫，然後立即起身告辭。
福倫起身送客，鼻孔君內心有幾分得意，跟咱家是親戚，那這門親事十有八九能成！等福倫回來，就要看那張紙條上寫的是哪家姑娘，只見福倫臉色鐵青，當頭扇了自己一巴掌：“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混帳東西！”
福倫夫人心疼兒子，對丈夫道：“到底是哪家的？犯得著打孩子嗎？”
福倫對老婆孩子的智商已經不抱希望了，癱倒在椅子上有氣無力道：“和恪公主是皇上親女，就是生母出身低，和安公主是太后的養孫女，比她們出身高貴，跟咱們是親戚的，還能有誰？人家是在嘲笑我們不自量力！”
果然，紙條上寫的是：“令妃所出七格格。”
作者有話要說：一起來想像一下，紫薇不是令妃生的，所以令妃當然希望她嫁給鼻孔君，抬高福家的地位。如果換成自己的女兒，她會不會答應呢？
當然，這個時候的七格格才六七歲，肯定不可能嫁鼻孔君了
咆哮擂臺賽
福家終於還沒腦抽到屁顛顛跑去自告奮勇要七格格做兒媳婦，不說令妃會不會答應，皇宮三巨頭第一個不答應：福家算老幾？居然妄想正經皇女，一個不成要另一個？
最後還是福倫好說歹說，又把媒人的謝禮以及跑腿錢加了十倍才請動鐵公雞去打探之前介紹的那幾家的消息，並且保證好好管教兒子讓他再也不敢胡思亂想。鐵公雞回饋回來的消息是：伊爾根覺羅家已經把女兒定了某鎮國公，對佟佳氏感興趣的人家很多，不乏宗室，她父親正猶豫，因為上門提親大多是做側室的，另外幾家內務府包衣之女還在待價而沽。
聽說了這些，福倫毫不猶豫地向佟佳氏伸出了橄欖枝：求娶佟佳氏為正妻，另外福家就兩個兒子，家庭成員簡單，次子福爾泰和親，將來家產必定全部歸長子福爾康承繼。這麼優厚的條件，不由佟佳氏之父不答應，三月裡小定，一個月後就要娶過門，同僚都嘀咕：犯得著這麼慌慌張張？好像生怕這個兒媳婦被人搶了似地。
他們哪知道福倫的苦衷，福家雖然不比前幾年，到底在內務府有交好，年過完沒多久就悄悄跟他遞了消息：福爾泰跟塞婭公主鬧翻了！馬上要跟兆惠的大軍回京城來！巴勒奔告狀的摺子已經送到理藩院，乾隆十有八九要狠狠懲戒福家，只是礙著和恪公主要生孩子了，怕瓜田李下之嫌，一直捂著消息而已。
不由福倫不害怕啊，康熙年間莊親王博果鐸的大格格也是受不了蒙古苦寒鬧著要回來，太皇太后一道“靜養”的懿旨，圈在莊親王府沒一年就悄無聲息的死了。莊親王大格格是愛新覺羅的子孫還落得如此下場，自家只是包衣奴才！乾隆恨毒要掐死自家簡直易如反掌！福倫夫妻合計：福爾泰是保不住了，只求福爾康能平安成親生子，有佟佳氏這樣的岳家，多少能保住他吧！為防止佟佳氏得了消息退婚，這才急匆匆要把媳婦娶過門來。
果然，婚禮前三天，福爾泰抵京，同時抵達福家府邸的，還有乾隆的震怒：沒完成和親任務，福爾泰的貝子頭銜被革，罰俸、罰閉門思過。福倫教子無方，革去一切官職爵位，三年內不許起用，同時革去其妻誥命，非宣不得入宮。
……幾乎把福家能擼掉的都擼掉了，沒直截了當一刀砍了福爾泰只怕還看了令妃的面子。鑲黃旗佟佳一族都是苦著臉看這個女兒出嫁，沒法子，聘禮也接了，福家宮裡還有娘娘，婚事悔不掉了，佟佳氏之父自我安慰道：幸好只是一個庶女。
洞房花燭夜見《皇帝的女兒也愁嫁（晴兒篇）》
佟佳氏論容貌完全有資格當皇子福晉的，只是吃虧在兩樣，一樣是庶出，一樣就是性情。她父親本來指望用她能攀個高官，哪怕是側室也好，將來母以子貴，幫襯娘家，可是提親來的人家都年紀不小了，家裡妻妾兒女成群，佟佳氏嫁過去也未必能出頭，更不要說給娘家撈好處。福家勝在嫁過去將來就是當家主母，而且作為後妃親眷，這些年收入肯定不菲，一時想放長線釣大魚應下了，誰知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佟佳氏之父心生悔意，嫁妝就只是湊合而已，婚禮辦得也淒淒慘慘，觀禮的親朋好友除了福家就只令妃娘家魏佳氏的幾個親戚。福爾泰就這樣被拉來湊數，免得場面太淒涼，哪知他在婚禮上一眼就愛上了自己的嫂子？
福家集體遭罰，福爾康也未能倖免，無事可做本來正好與新婚妻子卿卿我我，順便給福家開枝散葉，可是佟佳氏偏偏只生了像紫薇一般的容貌，紫薇那樣溫柔又知書達理的性子卻是半點不像：庶出的女兒本來就低人一等，琴棋書畫上捨不得投入也正常。要命的是佟佳氏不但不會，還不以為然，成天也不理家，空閒了就跟小叔子福爾泰稱兄道弟喝酒賭錢，說她兩句就翻臉動手。
令福倫夫妻以及福爾康跳腳的是，這一次福爾泰居然也站在佟佳氏一邊，說佟佳氏天真率直，人家還是新媳婦呢，又是福家遭此大難還遵守婚約嫁進來的，自家爹媽兄長還這麼挑鼻子挑眼的，真是太不仁慈太不寬容了。
福倫夫妻只好睜隻眼閉隻眼，而福爾康就不能熟視無睹了，新婚妻子跟親弟弟打得火熱卻對自己不聞不問，是個男人都會忍無可忍，暗示無效，明示——佟佳氏是看不懂，福爾泰是視而不見。福爾康終於小宇宙爆發了，跟佟佳氏大吵了起來，指責對方不守婦道不懂廉恥，佟佳氏毫不示弱，跟他對吼：“我跟爾泰清清白白，你心裡有鬼才覺得我們有鬼！”
福爾康咆哮馬附體：“你無恥！無理取鬧！”
佟佳氏咆哮馬二代附體：“你才無恥無理取鬧！”
福爾泰咆哮馬增強版附體：“哥你才是無理取鬧！”
福倫咆哮馬終極版附體：“你們幾個，統統給我閉嘴！”
嘩，整個世界終於清淨了——可是是暫時的，福爾康用他能用的最嚴肅的眼神，最嚴厲的語氣警告弟弟不要染指嫂子，而福爾泰用最憤慨的表情最淒涼的言辭狠狠回敬：他福爾泰為福家的利益為成全叉燒五跑到西藏吃苦受罪，回來之後家裡還對他左右看不順眼，雞蛋裡挑骨頭，早知如此他何必把小燕子拱手相讓？就讓福家早早跟五阿哥翻臉，大家誰也得不到好處！福爾康氣憤不已說我喜歡的又不是小燕子，再說當初也是你自願退出的。福爾泰冷笑說要不是你節外生枝要給紫薇找回身份，小燕子早早坐穩還珠格格你好我好大家好哪有後來這麼多事……
於是，咆哮大戰再度上演……
福倫之妻到底是女人，脆弱的神經再也繃不住，暈倒了。而佟佳氏袖子一挽加入福爾泰這邊跟福倫福爾康父子打擂臺，說你們好意思說你們做父親做哥哥幹什麼都有理了，做弟弟做媳婦什麼都得聽你們的？福爾康一聽大怒，鼻孔急速擴張雙陽圓瞪——可惜佟佳氏的眼睛比他瞪得還大，福爾康只好付諸于行動，老婆是自己的，怎麼打自己說了算！這個不守婦道頂撞公公的女人，不打不行！
佟佳氏一看對方要動手，福爾泰一看哥哥要打自己的心上人怎能袖手旁觀？福倫心急如焚，兩個兒子都是親生的，還要小心不能傷到好不容易娶回來的媳婦……
暈倒的福夫人睜眼見到這場父子兄弟夫妻公媳大戰，白眼一翻，又暈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還珠三部曲中真正發自心底喜歡小燕子那性格的，也就叉燒五以及福爾泰而已，鼻孔君以及紫薇、金鎖都是看在叉燒五的面子上沒說什麼而已，其實第一部的金鎖已經表現出對小燕子的不喜歡了，可是有紫薇壓著，她只能到此為止。
應該說他們集體雖有內訌，一致對外方面做得相當好，肉大文裡也寫了，“天真率直”堵得皇后、太后不能責備小燕子，不然就是不寬恕不仁慈等等等等，我只是想，真到了他們遇上這種事，會不會寬恕仁慈呢？
原諒我的陰險。
fion007 2015-5-31 21:21
成全不成全
咆哮擂臺賽最終以福倫不得已抱著昏厥夫人怒吼：“你們要逼出人命才甘休嗎？”結束的。福家咆哮二重唱到底還記得福倫夫人是自個的親娘，都過圍上去嘴裡一個勁兒喊道：“額娘！額娘您怎麼了？”
還不是讓你們這兩個逆子給氣的，福倫心道。婚禮之前，福爾泰出事，福倫夫人為此沒少受佟佳氏那邊女眷的明諷暗損，還不能回嘴，畢竟人家的女兒本來可以嫁貝勒當側福晉，結果成了罪臣的嫂子。最讓福倫夫人傷心的是令妃之母魏佳太太那通陰陽怪氣的話。令妃這些年一直親近表姐一家，福家兩兒子一個當了御前侍衛一個當了皇子伴讀，卻不大肯提攜自家兄弟侄兒，魏佳太太早窩了一肚子氣，就是礙在自家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子弟，女兒在宮中需要後援，也就忍了。這幾年福家接連出事，現在又觸怒了皇帝，魏佳太太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她的兒子孫子雖沒福家父子的能耐，到底也沒惹出什麼事情。
福爾康的婚禮上佟佳氏居然跟小叔子福爾泰斗酒，幸好來觀禮的都是極近的親戚，雖然看不上倒也為福家存著體面，沒說什麼。會親的時候，魏佳太太按照禮節誇了表外甥媳婦幾句，接著道：“依我看，你這性子到跟宮裡的五阿哥的燕格格差不多，要是早幾年參加選秀就好，可惜了。”
乾隆和太后為分掉叉燒五對小燕子的寵愛，可是沒少費心機，嫡福晉，側福晉，侍妾一個個往景陽宮送，總是徒勞無功。要是佟佳氏能做到，以她的出身，斷跑不了一個側福晉。皇子寵愛一個正經滿洲八旗的庶女，總比寵愛一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要好聽吧？
福倫夫人正為大兒媳婦跟二兒子糾結不清頭疼，一聽魏佳太太居然把佟佳氏比做了那位飛入皇宮的白癡鳥兒，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還一句反駁的話不能說，畢竟小燕子現在是皇子身邊的格格，論身份確實比沒官沒爵的包衣福家兒媳要高。可小燕子是什麼貨色別人不知道福倫夫人還不知道？沒學問，沒家教，沒規矩的三無人員，要不是礙著叉燒五護著，乾隆、太后活吞了她的心都有。更尷尬的是，這個小燕子，福爾泰還喜歡過，只是知道自己不能跟五阿哥爭，一直悶在心裡罷了。魏佳太太挑這個話來說，實在是陰損得很。
在外面喝酒的福爾泰無意聽了這個話，卻是留了心：小燕子他不敢想了，已經入了宮。要是哥哥與佟佳氏感情好，他也無話可說，偏偏哥哥還不珍惜。要是不喜歡……不如讓給我好了！
是以這次咆哮擂臺賽的舉辦，也有他故意跟父母哥哥對著幹，向佟佳氏獻殷勤的緣故在裡面。
他的理由是，我當年成全了五阿哥，都是看在家裡的面子，如今也該家裡成全我一回了，再說你們不是都不喜歡佟佳氏麼？再說我這個小兒子在西藏吃了那麼多苦頭，現在只是請你們拿出一點點大度仁慈成全我跟佟佳氏bulabulabula……
聽了小兒子的歪理，福倫夫人白眼一翻，只喊了一聲：“老天啊！”就又暈過去了。鼻孔君滿眼血絲，鼻孔一張一合：“你居然忤逆阿瑪額娘？”
福爾泰先深深地望了一邊明顯腦子不夠用而石化的佟佳氏一眼，然後用飽含真摯的語氣道：“我這一輩子，就愛過兩個女人，一個是小燕子，一個就是她……”
可惜他的功力明顯比不上他哥，福爾康當年的電眼神功至少成功電暈了未穿越之前的紫薇，而福爾泰差了不少火候，因此這次發功只招來的福爾康的電擊懲罰，他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似地，瞬間功率高達5000瓦特，福爾泰損失50防禦能力，減少100滴血，福爾泰以電眼神功第三式“火星四濺”發起攻擊，福爾康抬頭使用“居高臨下”防禦成功，福爾康使用電眼神功終極進化版“萬花筒電眼”成功！福爾泰損失全部剩餘血量！福爾泰被打倒！福爾康通關！
福爾泰捂著眼睛，連退幾步，不小心撞到石化狀態的佟佳氏，盛怒之下的福爾康電眼神功功率發揮至極限，並且聯合使用“咆哮大法”怒吼道：“離你嫂子遠一點！”
這一嗓子是如此驚天地泣鬼神，堪比當年張飛在長阪坡那一吼，震得福倫耳膜幾乎穿孔，震得福爾泰使出暴擊，震得本來暈過去的福倫夫人眼睛一睜：“發發慈悲吧，兒啊！”
窗戶外面院牆底下是兩個小身影，其中一個捂著耳朵嘀咕道：“都是那個老夫子開的好頭，現在都察院的都喜歡聽人牆角……”
另外一個道：“咱們又不是都察院的人，幹嘛也來聽？”
打頭那個道：“子墨哥哥雖然從軍了，都察院還掛著差使呢！我們先幫他收集材料，萬一沒轉軍職以後也好交差啊！”
再說，以後誰敢像兆惠一樣找子墨哥哥的麻煩，我就不信揪不出你的小辮子！
這兩個人，就是馬上就要成立的京城狗仔隊的早期領袖福康安與和琳。
京城狗仔隊，創始者為索綽羅氏樂克，專找京城官員，尤其是皇室宗親們的馬腳，京城官宦人家沒有不怕他們的，乃至有官諺雲：甯犯宗人府，莫惹狗仔隊。
不過，福康安與和琳雖是早期領袖，卻趕不上後來大名鼎鼎的哼哈二將，他們的名字相信大家都不會陌生，就是福長安與和珅。
親家不好惹
在福康安、和琳的設計下，福家虐待新兒媳婦的傳言不脛而走。福爾泰灰溜溜從西藏回來，乾隆丟了面子，連帶與福爾泰一起回來的子墨也一起挨駡。福康安是絕對要為他的“子墨哥哥”出這口惡氣的。和琳回去跟大哥和珅一說，和珅不但贊成還親自出馬。滿洲八旗各個大姓都聯絡有親，鑲黃旗佟佳氏與他們正紅旗鈕祜祿氏七拐八扭也能串起來，加上和珅之妻馮氏娘家的關係，總之是想方設法地往佟佳氏那邊上眼藥。
滿洲習慣，姑奶奶金貴，地位超然。佟佳太太一聽福家作踐媳婦，勃然大怒：我們家不嫌棄你們福家倒楣，按約把女兒嫁過來，你們不感激還欺負人，你這是不把我們鑲黃旗佟佳氏放在眼裡！
雖然佟佳氏不是佟佳太太親生，嫁出去代表的卻是佟佳一族的臉面。於是端午節走親訪友時，佟佳太太格外留意女兒在福家的境況，果不其然，陪嫁丫鬟、陪房媳婦們都說姑爺居然對小姐揮拳頭，佟佳太太氣得渾身發抖，立刻招來自己的大丫鬟問：“外邊福家的人還沒走？”
丫鬟出去看了看，回來道：“就老爺陪著親家老爺和姑爺說話呢。”
福爾康正無聊地陪著父親、岳父說話。在他眼裡，岳父就是個老奸巨猾的官油子，要父親苦苦相逼，他死也不願娶佟佳氏的。他不知道福倫是一片苦心籌畫讓他在佟佳一族面前有個好印象，畢竟讓乾隆光火的人是爾泰不是他，福家要復興的希望，如今都在他一個人身上了。佟佳氏的父親官居巡撫，而且鑲黃旗佟佳氏親族滿朝廷，如果肯提攜一把，福家恢復往日的地位都不是不可能。
看兒子打不起精神的樣子，福倫一肚子火，只是現在他們做客，不好發作。偏在此時，佟佳太太過來了，眼睛瞪著福爾康，語氣也聽著不善：“燕婉（即佟佳氏）生母早亡，我又身子不好，耽誤了她，若有失禮得罪之處，還請親家多多體諒。”
福倫忙說這個兒媳婦挺好的，可惜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佟佳氏到底哪裡好了，溫柔？賢淑？會理家？福爾康鼻子裡哼了一聲，佟佳太太眉毛擰了起來，口氣不由自主帶上幾分質問：“知道姑爺年輕氣盛，可我家燕婉年紀更輕，雖然性子毛躁些，大規矩還好，輕易不跟人慪氣動手的……”
福爾康登時臉紅脖子粗，嗓門高了八度：“她規矩好？她規矩好會跟自己小叔子天天喝酒賭錢？她規矩好會不去給婆婆請安？”
佟佳太太沒想到女婿居然會回嘴，而且內容還有損女兒的閨譽，也按捺不住火氣：“哪家的小叔子有事沒事往嫂子跟前湊？做丈夫的哪裡去了？婆婆也不管著？我算是看明白了，難怪西藏土司家不要這個女婿了，誰碰著誰吃啞巴虧！”
佟佳氏之父與福倫連忙呵斥劍拔弩張的雙方，他們是一家之主，知道撕破臉後果嚴重。現在親事已成，說什麼都晚了。之能看還有挽救餘地沒有，以佟佳氏之父看來，福倫還是清醒的，福爾康還是有幾分才華的，現在皇帝在氣頭上，只能耐心等待，等大家都忘了福爾泰這檔子事，福爾康復出就有望了。
可是以現在的情況看，縱然福倫想韜光養晦，福爾康的性子可實在不怎麼樣，這個女婿真值得下本錢嗎？佟佳氏之父倒不是捨不得親生骨肉，而是捨不得自己投入的努力，本來女兒可以嫁更高的門第，就是貪圖正妻的地位，這才許了福家，現在看來，福家的正妻還趕不上王府的側室頂用呢！
他哼了一聲，福倫變了臉色，在兒子胳膊上擰了一把，福爾康只好放低了聲調，含含糊糊給岳母賠了個不是，佟佳氏之父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什麼時候了，還放不下身段，你以為自己是誰啊？想到這裡便道：“天不早了，就不留宿了，燕婉跟她額娘嫂子還有些私房話要說，先在娘家住些時日，過幾天你們再來接。”
福爾康一聽又要發作，被福倫嚴厲的眼神瞪了回來。
出了佟佳家的大門，鼻孔君終於抱怨了起來：“阿瑪，我們居然要看這種人的臉色！”
福倫怒吼道：“你以為咱們家還有什麼資本清高？”不等兒子辯解，福倫自顧自說上了：“我知道你還惦記著哪個！趁早醒醒，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重！那拉氏家現在什麼地位，咱們家是什麼地位！”說到福家如今的處境，福倫痛心不已：“也不用遠比，你的婚禮，除了咱們至親的幾戶人家，還有誰肯來？前些日子正紅旗的鈕祜祿和珅成親，六部尚書全部到場！人家只是一個五品主事，娶的是漢軍旗的女子，爵位不過祖上一個三等輕車都尉……”
鼻孔君嘀咕道：“不都是看我們家出事才躲著……”
福倫冷笑道：“連宮裡令妃娘娘都沒有表示，你倒是說說咱們家還有什麼靠山！”言外之意，也別瞧不起人家趨炎附勢了，先掂量掂量自己吧！他覺著這個兒子已經腦子不好使了，與其放任他連岳家都得罪掉，不如先潑一盆涼水讓他清醒清醒：“從今天起，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哪也別去！”至於佟佳家，他和夫人老老臉皮跑一趟吧！
蒙丹領盒飯
福倫帶著夫人去佟佳府上賠罪去了，丟下福大福二兄弟在家。福爾泰被福倫下了嚴令不得出門，他自己也知道出門也散不了心：現在的他已經是全北京城的大笑話，和親被休回來，丟了朝廷的臉面，更把福家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家底全丟了。
至於福爾康，福倫走得匆忙，沒來得及跟家中下人們強調，因此下人們只是象徵性地阻攔並勸幾句，等到福爾康一犯起倔脾氣，眼睛瞪得跟牛眼，鼻孔一收一縮，也就沒人敢攔了。
走到大街上，鼻孔君在覺得一陣茫然：上哪去？皇宮是去不了了，自己早被革除侍衛之職，福家又跟五阿哥鬧掰，就算是弟弟爾泰回來，五阿哥也沒問候一聲。去會賓樓？柳家兄妹跟小燕子最好，算計小燕子等於算計他們……
就這樣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瞎逛，還真遇上一個比他更倒楣的人：蒙丹。
蒙丹去年在會賓樓跟蕭劍鬥毆被官府判定負全責，挨了二十板子，還得賠付柳家兄妹損失，還被趕出北京城。其後他幾次試圖混進來，無奈他那一身回族服飾太過顯眼，一回來就被人認出，然後就被押到步軍衙門，接受板子的親切接見，再客客氣氣被送出北京城，就算他自幼習武，也吃不消板子越來越密切的接見，步軍衙門對累犯的杖刑懲罰，是呈指數遞增而不是倍數遞增，美其名曰：震懾犯罪分子。
為了能活著見到宮中的戀人，蒙丹終於屈從于現實，改了滿族的髮式，可見板子的魄力加愛情的力量在這個時候壓倒了對真主的信仰。
終於能在北京城立足，從空間上離心上人是近了，可這最後的距離卻依然遙如天涯。寶月樓雖不在皇宮大內，但在西內，閒雜人等想要靠近都困難。蒙丹像沒頭蒼蠅一樣瞎撞，居然讓他撞到了曾當過侍衛的福爾康。
他是認識福爾康的，阿裡和卓帶著女兒含香入城的時候，就是福爾康負責保衛工作，當時他就在一旁窺視。可惜沒等他出手強搶，就出了跟蕭劍鬥毆事件，被逐出了京城，跟他一起來的同伴見沒有希望，加之蒙丹銀錢耗盡，一個個都藉故離去了。
尾隨福爾康進了一家小酒館，蒙丹掏出銀子丟給掌櫃，提前為鼻孔君結了賬，男人攀交情，沒有酒肉助興怎麼行？
都說患難見真章，難得居然有人還肯跟自己結交，福爾康自然跟此人萬分投機起來，互相通過姓名家世後，聽說此人居然是宮中最得寵愛的容嬪娘娘的親戚……
福家就是靠著令妃娘娘發達起來的，現在令妃指望不上了，不如試試容嬪這邊？她剛進京城，就是自己負責安全工作的，身邊的回人自己也認識一些。
老天爺，原來你沒有放棄我福爾康！
鼻孔君絲毫沒有考慮到現在宮中的令妃娘娘最恨的人裡面，容嬪絕對能排進前三。他更沒有多想的是，蒙丹實指望他這個侍衛能親自把信送給含香，並不瞭解福爾康的侍衛身份已經是過去式了，更不瞭解鼻孔君想借他與宮中的容嬪以及和卓氏拉關係的企圖。要是他知道鼻孔君拿了信去找了額色尹叔侄，他只怕寧可再被板子親切接見然後被遣送出城，也不願意委託鼻孔君了。
額色尹、圖爾都叔侄剛到北京，立足不穩，雖知道皇帝最近狠狠懲罰了福家，到底不大清楚內裡的詳情，只知道此人是宮中令妃的親戚，為侄女在宮中站得穩，客客氣氣地接待了福爾康。
一聽此人的來意，額色尹立即猜出要給侄女送信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的蒙丹，心道：我們看含香的面子留你一條命，你居然還不死心！
福爾康一走，圖爾都立刻問叔叔：“怎麼辦？這信是絕對不能送進宮去的！”
當然不能送進宮去，這一路上，含香確實還指望著能再見蒙丹，哪知直到她進宮當了妃子，蒙丹卻音訊全無，額色尹叔侄那邊只說蒙丹被他爹綁回去娶了他表妹，估摸這會孩子都有了，也漸漸死了心，安安分分當了乾隆的妃子。這個時候再冒出這種事……
額色尹當機立斷：“你馬上派人去跟蹤這個福爾康！一旦見到蒙丹……”他做了個殺頭的手勢，他們不是沒給過蒙丹活命的機會，可惜都讓他浪費了。
圖爾都做得乾淨俐落，蒙丹見來者不是帶著容嬪回信的福爾康而是圖爾都的殺手，仰天長歎：“漢人太不可信了！”
還不知道自己無意之中造了殺孽的福爾康幾天之後再去蒙丹棲身的客棧，卻只得了夥計的白眼以及討債：“這個人還欠著住店錢呢！您既然是他的至交，不如……”
公子爺出身的福爾康拉不下臉皮賴帳，雖然賬的確不是他欠下的。哪知蒙丹住店幾個月連吃帶喝欠下的債務，讓他掏空了身上所有的銀子不說，還不得不把一塊玉佩作為抵押。回到家裡，想找點錢贖回玉佩，被福倫發現，認定他一下子花了這麼多銀子，肯定非嫖即賭，結果他也享受到了蒙丹一樣的板子親切接待。
滿腔鬱憤的鼻孔君仰天長歎：“回人太不可信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裡跟肉大寫分叉了：
1、含香雖然喜歡蒙丹，但並不NC，所以文中的容嬪（乾隆三十三年晉為容妃）一直得乾隆寵愛。
2、沒有出現原著裡蒙丹搶含香的事件，因為蒙丹之前跟蕭劍打架，關在衙門大牢裡，錯過了。
最後的點心
和珅與馮氏的婚禮定在端午節前舉行，本來二月裡馮氏出了孝期就可以成親，但他左找右找藉口，硬是拖到了子墨回京城，生病然後痊癒，總之，他的婚禮，子墨不能不出席！
英廉對推遲婚禮沒什麼太大的意見，就是覺得孫女之前跟子墨議過親，怕大家說起來尷尬。可是女婿極力贊成，他也就不好反對。而且婚禮極其熱鬧不說，六部尚書齊齊到場祝賀，這是何等的臉面！以致婚禮都過去幾個月了，還有人在議論。
當然，最讓英廉高興的是和珅這個前途無量孫女婿，如今已經是禮部主事，還兼著內務府的差事。不過小夫妻今天來做客，卻見和珅面帶憂色。
原來是福爾泰死了。
佟佳氏回了娘家，父母為求兒媳回家跟親家軟磨硬纏，福爾康又上街閒逛去了，家裡就剩他一個人。
哪裡也去不了，只好借酒澆愁，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借酒澆愁愁更愁，人醉了，心中的鬱憤仍然未能緩解絲毫。福爾泰踉踉蹌蹌站起，腳邊都是酒罈子的碎渣，他只覺得天地都在旋轉，而自己好像做了一個怎麼都醒不過來的噩夢裡，夢裡他為了給五阿哥解圍，主動挑逗塞婭公主，做了她的丈夫，可是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妻子，瞅了個空便逃了回來，可是西藏土司家不是好惹的，皇帝盛怒之下，連令妃娘娘的勸解都聽不進去，重重懲罰了福家……大哥雖沒有明說，可對自己也是不滿的吧？阿瑪額娘更不知埋怨自己多少次不該回來的。
怨也是應該的。
福爾泰更怨自己，為什麼那個時候要自告奮勇替五阿哥，替哥哥解圍？明明麻煩上身的是他們，自己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等他們捅出大簍子之後，再馬後炮地跳出來，就像他們現在對自己這樣？為什麼吃苦最多，受罪最多，最後得到埋怨最多是自己？
福爾泰猛地站起來，他夢醒了，他已經想明白了，他不願在給人當箭靶子了！
可是酒後站立不穩，又被椅子絆住，跌倒的時候後腦不慎重重摔在了酒罈碎片上。等到福爾康以及福倫夫妻回來，福爾泰的屍體已經僵硬。
且不說福家上下悲痛萬分，禮部以及內務府也犯了難，此人到底當過塞婭的駙馬，福家到底要怎麼操辦喪事？福倫夫妻只有兩個兒子，要他們悄無聲息地埋掉福爾泰是不可能的。但搬出皇帝的旨意，又難免得罪令妃，真是兩頭不討好。
和珅與英廉商議了許久，仍不得要領，不過英廉給他出了個主意：去請教鐵公雞，也就是工部侍郎陳瑾潛大人。這個人雖然喜歡撈錢，但出奇制勝的點子一向不少。
子墨此時正在鐵公雞處做客，出征時陳瑾潛贈與他的藥物，效果奇好，軍中急需。鐵公雞很得意：這一次廣告很成功，保守估計內務府名下的這幾個藥鋪子幾年的銷量都不成問題了，不知道英廉該怎麼謝我？……
聽說福爾泰死了，子墨先黯然，早知回來會死，自己哪怕捆也讓他老老實實在西藏待著。
鐵公雞卻道：“我聽說藏人都是能預感自己什麼時候走的，福爾泰在那邊呆了幾年，沒准也……唉，落葉歸根啊~”
和珅打斷了他們的感歎，提出了現實的問題：“現在福倫還好，那個福爾康鬧著要給弟弟風光大葬……”
子墨搖頭：“我以前以為他只是腦子壞了，沒想到他簡直是沒有腦子。”在場眾人齊齊歎氣表示贊同，鐵公雞道：“我倒有個主意，要風光大葬也不是不行。以前福家為什麼腰杆硬？福爾泰為什麼能抬旗當貝子，就是因為有個西藏公主，如果由福爾泰歸葬土司家，風光一場，也就把那些事都遮掩過去了。”
主意不錯，不過福家能不能接受是一個問題，這個擔子子墨主動應下了：“名分問題，禮部有資格說話，我去請教樂克大人，要是有什麼不妥之處，都察院都可以上摺子參福家一本。”總而言之，不等皇帝發怒，禮部都察院先敲打福家一番，要是福家不理不睬惹惱了皇帝，底下人就不能說不稱職。
果然，鐵公雞的主意雖好，卻招致了理藩院以及福家的齊聲反對。塞婭改嫁的人選都定下了，當然不願接納這個“前夫”。而福爾泰生前在西藏沒少吃苦頭，好不容易回來，福家怎麼捨得再把他丟回去？
和珅兩手一攤：“既然如此，福爾泰現在只是普通旗人，喪事絕對不可大操大辦！”福爾康聞言眼睛都紅了，沖向和珅想要施展他的咆哮神功，就在他就要摸著和珅的衣角的時候，忽然腳下一絆，摔了個狗□。
阿魯特氏子墨咳嗽一聲，對福倫道：“禮部、理藩院、內務府的意思就是這樣，福大人若無其他事，我們先走了。”
福倫顧不上責駡自己那個白癡兒子，連忙送和珅子墨出門。
鼻孔君看著這兩人的背影，忽然想到他們的年紀跟自己差不了多少，幾年之間，他們已經是朝廷的青年俊傑，而自己卻從御前侍衛高處跌落塵埃，一切的一切，是從哪裡開始不同的呢？
而福家門外的攤販們紛紛議論：“這兩位大人長得真俊呀，要是女人一定傾國傾城。”有消息靈通的說：“右邊那個已經成親了，左邊那個還是單身漢。”馬上有人問：“為什麼不娶媳婦？”
這個問題也是諸多有女待嫁的滿洲人家想知道的，有個前來買肉的嘿嘿一笑：“聽說他爹吏部尚書大人就感歎，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絕對是為了保護男人，再娶一個，非要了他的命不可。我想他大概比他爹更怕死吧？”
死生大事，當然不可不察也。
而子墨正對和珅道：“令弟明年從軍大可放心，有承恩公府的三公子照拂，不會有問題的。”
和珅心裡哀歎，和琳就是跟福康安這個小屁孩混久了，才有問題。這小子從軍最關心的不是能不能殺敵立功，居然擔心自己走了狗仔隊的工作怎麼辦？和珅好說歹說，最後拍胸脯擔下了狗仔隊工作，和琳這才答應上路……
和珅還不知道福康安比他弟弟更過分，居然拿出哥哥的權威，逼著福長安接過狗仔隊的衣缽。所以說孩子的成長健康父母教育很重要，兄弟姐妹之間的友愛也很重要，福長安沒有幾個哥哥發展好，福康安責任最大……
乾隆三十二年，傅恒領軍南征緬甸，福康安、和琳從軍，子墨、樂克齊齊來送行。鐵公雞又托子墨送了兩個大包袱，樂克忍不住問裡面是什麼，子墨回答道：“這是陳大人最近研究出的新式乾糧。”樂克老毛病又犯了：“這個陳瑾潛，在工部不好好幹活，盡弄這些……”
就是實際需要才研究這玩意的。子墨感歎：據說這玩意吃一塊可以一天不覺得餓，他曾有幸當小白鼠試驗了一回，果然不想吃第二塊——那玩意就不是人吃的！可是鐵公雞說人在饑餓的情況下是沒有尊嚴的！他當年就吃過霸王餐，就連福康安都搶過弟弟的零食！
聽著老夫子一路嘮嘮叨叨回到禮部上班，外面新人進來，想來是外調入京的，那人其貌不揚，可是舉止彬彬有禮。
“卑職名劉墉，字崇如。”
生命不息，醬油不止……
煌暗 2015-6-1 13:42
這一篇還珠穿越文還蠻有趣的說
已不同角色被穿 劇情變化都很有梗
共同的是聖母白白角色都被虐
哈哈~好特別喔 ！！ 作者太強了！！
黑夜希 2018-8-10 13:18
看完覺得太散不集中，
看得我好亂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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