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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i_sakura 2015-10-24 21:10

《(HP)貴族式戀愛》作者:倫敦鯨【完結】

【文案】
愛情如同華爾茲,你進我退,你退我進,時而激盪起伏,時而若即若離。
如同貴族式戀愛,眼神接觸,肢體交纏,噓...什麼也不必說,你我心知肚明。

一個壞脾氣的好男人和一個小姑娘相互治愈的有愛故事。

作者乃教授迷,AR腦殘粉...對文有任何想法,歡迎姑娘們多多給出意見啊~

內容標籤:HP 魔法時刻 天作之和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西爾維婭.弗拉梅爾(勒梅),西弗勒斯.斯內普 │ 配角:HP眾人 │ 其他:BG,穿越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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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i_sakura 2015-10-24 21:11

☆、CH 0.Useless Heir

  布列特尼大公的繼承人是個白痴、啞炮!
  侍女們的竊竊私語傳入耳中,三歲的西爾維婭聳聳肩,絲毫不受影響地,回到冥想中。
  她是帶著“前世”的記憶轉生的。當她發現自己的母親出自一個著名的煉金術世家,有一個叫做尼古拉斯.弗拉梅爾的家族長輩時,明白了自己正在一個魔法世界。
  最開始的時候,無法接受這一點的西爾維婭表現出對這個世界的抗拒。她從剛生下來起就不哭也不鬧,到時間就吃飯,睡覺,對於來哄她的人全不搭理,也從不發脾氣。直到三歲,她都未說過一句話。
  剛出生的小巫師,還不能控制魔力波動,一旦有情緒變化,魔力往往會爆發,導致身旁物品全遭殃。西爾維婭卻沒有給照顧她的人造成哪怕一次的這種困擾,在外人看來這恐怕不是用乖巧所能解釋的。
  這令她的母親異常傷心,以為她是個傻子。
  西爾維婭的母親出自古老的弗拉梅爾家族。自中世紀由歐洲大陸遷至英格蘭島的德文郡以來,他們是英國巫師界最出名的煉金世家,賢者家族。每個弗拉梅爾都是他那個時代最頂尖的智者,但也以短命、子嗣艱難著稱。
  父親的家世看上去更為顯赫,他的稱號是布列特尼的伊利安大公,其家族歷史可追溯至盎格魯撒克遜時代,是高盧騎士與威爾士流放者的後裔,在法國西部的半島上自成一族,直到15世紀都是獨立的公國。即使如今已被劃入法國版圖成為自治區,其繼承人仍然承襲公爵爵位,且因嫁給法國國王路易十二的安娜女公爵,這個家族承認女性繼承家主。
  西爾維婭一生下來,就是公爵爵位繼承者,還將繼承弗拉梅爾家龐大的財富。擁有這些,能實現一個人最瘋狂的願望,即使讓世界匍匐在腳下,也並非難事。可惜她對此既無實感,亦無興趣。
  這身份交到這個世界上的什麼黑魔王、白魔頭手裡,也許還能翻出朵花兒來。
  可她能有什麼理想呢?
  前世就是一直在象牙塔裡,考完大學讀碩士,還準備繼續讀博士,對於進入社會,有一種恐懼。
  轉生之後,吃喝不愁,有一個書怎麼也讀不完的書庫,關上門做做研究,生活就足夠美好了。
  不過,在家族的藏書裡翻出的這麼一段記載,引起了西爾維婭的興趣。
  【由於羅馬教廷的迫害,傳奇的德魯伊祭司,艾默瑞斯.塞納留斯.歐科.格林裡夫,不得不帶領族人,遠離歐洲大陸,流亡到英格蘭小島。那時,梅林剛剛找到他的小男孩。為了躲避聖殿的追捕,艾默瑞斯更改氏名為弗拉梅爾,意為燃燒的火焰,希望能把德魯伊血統,如同火種般傳遞下去。
  弗拉梅爾家族的魔法體系與近代英國傳承自梅林一系的魔法有區別。也因此,他們的理念被英國巫師界主流認為是“異端學說”而敬而遠之,在現代英國巫師的眼裡,更是幾乎被劃入黑魔法一流。
  他們的傳承由生命魔法,到靈魂魔法,因為給靈魂能量劃分性質而派生出元素魔法。】
  這就對了!以前在看羅琳創造的這個魔法世界時,西爾維婭就有疑惑。
  傳說中華麗至極的四系乃至七系魔法呢?可以瞬間摧毀一個城市的卷軸呢?各種不可思議的煉金術道具呢?這個世界的魔法,怎麼盡是些微末技巧,簡直像是用來替代麻瓜們能用機械和技術來完成的那些瑣事?好容易有關於時間轉換、空間轉換和魂靈的記錄,可全都只是用法而已,對原理全無提及!
  由家族保存的古老記載中,西爾維婭得知,魔導師、聖武者,都是曾經存在過的——在這個星球更年輕的時代裡。隨著靈氣的日益乾涸,修煉變得極為困難;再加上修煉者向來敝帚自珍,把傳承死死捂著,導致許多修煉方法都已失傳了。而今,這個世界的魔法水平已淪落到極低的境界。
  想想被英國巫師界噤若寒蟬的那個黑魔王,以為把靈魂分裂成幾份就等於備份了靈魂,多寒磣!來弗拉梅爾家看看,一千前就掌握了如何保存靈魂、備份生前記憶的方法!
  當今的巫師們會施幾個咒語就以為那叫魔法,見到個無杖魔法就驚嘆高深,甚至不知道自己所使用的魔力本源從何而來!搞不清魔力與精神力的區別,也不懂得如何修煉,以為增強魔力的方法只有喝魔藥,西爾維婭只想大笑三聲!對於魔法,連一個前麻瓜都比他們想法多!
  父親的家族曾經是侍奉教廷的聖殿騎士團成員。家族藏寶庫裡也流傳下來為數不少的寶劍與武技秘典。
  自己說不定也能混個魔武雙修?
  西爾維婭試著打坐放鬆,進入冥想。通過弗拉梅爾祖傳的梳理精神力的練習方式,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域的拓寬,但是對於元素的體會,卻並不成功。她繼而在弗拉梅爾書庫裡翻找理論依據。
  【蒙佩茲.艾默瑞斯.奧爾蒂斯.弗拉梅爾是公認的第一位元素魔法師,他受古希臘赫拉克利特學派的影響,將其傳襲自艾默瑞斯的生命魔法結合起來,分離出了火系魔法因子。他的後人加內特.艾默瑞斯.芙蕾雅.弗拉梅爾將其完善,形成了四系魔法體系。】
  到了三歲的時候,她開始漸漸捕捉到四周活躍的紅色粒子,和無處不在的藍色粒子。
  風和火,西爾維婭很滿意。
  巫師自身的魔力,相比於大自然中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魔力,實在渺小的可憐。用自身魔力去發動魔法不是很傻嗎?
  德魯伊魔法,其本質就是通過維護、增強人與自然的聯繫,借用森林的自然之力。
  那麼,自己為什麼不能找到一種借用自然元素之力的方法呢?
  如果成功了,必然會對現有的魔法體系造成根本性的變革!其影響力,不會在工業革命之下。也許未來的魔法史書上會說:“一切始於二十世紀,魔法完成了從低級手工業階段到工業化的過渡……”
  西爾維婭發現自己是有“野心”的。
  她決定潛心鑽研煉金術這門十分有潛力的學科,想早日製造出傳說中的那些“火雲連城”“末日暴風”“冰封千里”之類的華麗卷軸。扔一個毀一座城,湮沒一整支軍隊——這簡直是魔法界的原子彈啊!
  這是我的人生,她心想,是不該被預設的。誰也別想操控我。我只會利用這些資源,達成我自己的理想。
  前三年塞西莉亞一心撲在教養女兒上,想打造出一個完美繼承人;希望破滅後又寄希望於下一個。出於對她身體的愛護,伊利安公爵勸說她,他並不需要繼承人,他甚至可以過繼一個侄子,來繼承他的爵位。什麼都比不上她的健康來得重要。然而塞西莉亞像走火入魔一般,一心執著於自己的家族傳承。
  在西爾維婭三歲時,兩人的婚姻終於破裂了。對於這對傳統保守的英國淑女與浪漫多情的法國帥小夥的結合,西爾維婭向來沒看好過。時間早晚而已。對於自己的去向,她也早有安排。
  這時候戰爭已經結束了,回到英國十分安全。
  公爵對前公爵夫人情深義重,對自己可不是那麼回事。自己是戕害母親身體的罪魁禍首,西爾維婭可忘不了這一點。自己多半會被塞西莉亞帶去英國,被扔在弗拉梅爾莊園的角落裡自生自滅。
  她對此滿懷期待,她正是在那座華美的莊園裡誕生的。
  弗拉梅爾莊園有一座不可思議的藏書庫,裡面還住著許多畫像和幽靈,他們腦子裡裝著所有的書,堪稱活動的百科全書、會說話的巫師寶典。
  然而出乎西爾維婭的意料,她的母親把她扔下了。伊利安公爵卻將她留在了身邊。
  因為“白痴”、“啞炮”的流言,法國的上流社會對他們報以排斥、嘲諷與幸災樂禍。面對侍從們的冷眼,不斷上門拜訪推銷女兒的貴族們,不勝其擾的伊利安公爵離開了雷恩斯莊園,帶著長女四處旅居。
  年輕的公爵耐心地陪伴西爾維婭。她讀書,他也在靜靜處理文件;發現她不愛搭理人,公爵大人甚至願意為她離開社交界。兩人最終定居於法國南部的鄉間,過著悠閑的田園生活,公爵對她堪稱百般寵愛。如此過了兩年,在西爾維婭覺得自己簡直要愛上這個男人的時候。
  “西爾維婭,回到你母親身邊去吧。她需要你。”
  西爾維婭感到全身血液瞬間充上大腦。她突然明白過來。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依然不是自己。
  這個男人在她出生後,無法忍受妻子一心撲在女兒上,愛家族超過愛自己,寧可與她分開,守著對她的愛戀度過餘生,卻不能容忍她對自己哪怕一丁點的傷害。為了滿足她的願望,頂住壓力悉心養育一個“毫無天賦”的“白痴”女兒,為了有朝一日能使她從家族的負擔中解脫。
  即使對象是她的母親,她仍然感到嫉妒。
  “我知道了,如果這是你的願望。”
  西爾維婭恢復了冷靜,頭也不回地走向壁爐。她什麼也不需要帶走,弗拉梅爾莊園裡應有盡有。
  他用了幾年的時間,確認了自己不是傻子,甚至頗有天賦,就要把她送出去,用來討好那個女人。
  而對方,甚至已經不愛他了。
  當年離婚時年方26歲的塞西莉亞.弗拉梅爾依然年輕貌美,在因戰導致巫師人口驟減的英國,如此一個純血統貴族仍然單身簡直暴殄天物,很快她就嫁給了布萊克家的小兒子。這些年她專注於照料那個沉默而有些懦弱的小夥子。似乎是他們生不出孩子來了,才會希望她回去,繼承弗拉梅爾莊園。
  在她邁進飛路網的前一刻,她聽到顫抖的聲音。
  “西爾維婭,我愛你。”
  “得了吧。”
  西爾維婭沒有回頭,獨自踏上前往英國的旅途。
  




☆、CH 1.Flourish And Blotts

  1983年,倫敦,對角巷。
  皮鞋踏上石板路的沉悶聲響迴盪在清晨的街頭。
  時間尚早,晨曦剛剛露出第一抹曙光。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大步走過的黑袍年青男子停在一家店前。這裡是有著百年以上歷史的麗痕書店,卻與他記憶中陰暗狹窄的模樣不太一樣了。
  赭石色的石牆被拆掉了,換成寬度近兩米的落地玻璃窗。窗前擺放著厚重的牛皮沙發,可容四個成年人並排坐下。在沙發中央,厚實的紅木長桌上,擺放著一株茉莉盆栽,正沐浴在陽光下。
  男子抬頭看了看,沒錯,紫檀木的招牌上用花體字銘刻著“FlourishAndBlottsBookstore”,右上方鐫刻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立體紅色荊棘花。這是弗拉梅爾這個以火焰為名的家族的族徽。
  鑲金的厚楠木大門超乎想像的沉重,年輕的魔藥教授不得不用力將它推開。
  此時距西爾維婭回到英國已有一年。一年多來,西爾維婭在家族老祖宗尼古拉斯•弗拉梅爾的指導下學習煉金術,一邊探索弗拉梅爾家的秘辛。每個弗拉梅爾都有異常的記憶力,看過一遍的文字就能一字不差地背下來,但這絕非這個家族最神奇的地方。
  比如弗拉梅爾這個姓氏,在麻瓜界也是顯赫望族,西爾維婭的爺爺便是英女王親封的爵士。而愛克賽特的夏宮,甚至是英國南部的著名旅遊景點。弗拉梅爾家的產業遍布麻瓜界的世界各地,每代家主都被要求學習麻瓜知識。就連她的母親,一個純血的巫師貴族,也有劍橋工商管理學的學士學位!
  對此,尼古拉斯還頗為遺憾地評價到:“塞西莉亞是家族中學位最低的。唉,只讀到本科畢業也太低了,而且是一門這麼……缺乏技術含量,毫無研究價值的學問,都因那時你母親急著嫁人……”
  但對弗拉梅爾家族來說,子嗣延續的優先級是最高的。因為對智力的過度開發,家族成員的身體一向孱弱,壽命通常很短。事實上,愛克賽特的夏宮從未擁有過一個以上的繼承人,用中國人的老話就叫做“一脈單傳”。
  因此,結婚生子對於一個弗拉梅爾來說,是最神聖的任務。除去家族延續,弗拉梅爾家主還需管理好橫跨巫師與非巫師界的龐大產業,牢牢占據威森加摩和梅林騎士團的世襲職位之餘,還必須在政治上維持絕對的中立。而這些,還只不過是弗拉梅爾家族所認為的“雕蟲小技”。
  這一切讓當年芳齡雙十,父親剛逝的塞西莉亞•弗拉梅爾不堪重負。她藉著聯姻,逃離了戰爭日盛的英國巫師界,丟下大量產業無人打理,被稱為弗拉梅爾有史以來最沒落的一代。
  在西爾維婭回來之後,塞西莉亞就把這一切全扔給了她。西爾維婭不得不在學習之餘,耗費心力來整頓自家產業——其中不少是在虧損中,有的甚至已成了壞賬資產,例如對角巷內的麗痕書店。
  麗痕書店的主營業務是小巫師們的教科書。但這項生意利潤過低,損耗較高,且季節性依賴,導致書店年年虧損,店裡也囤積了大量賣不出去的往屆課本。這又反過來造成了書店空間狹小,環境不佳。惡性循環的結果是,除去每年開學日的其他時候,書店的生意幾乎門可羅雀。
  現在正值7月學期末,通常沒什麼生意上門,西爾維婭正在書店進行改建。
  書店大門被移至正中。左側設有紅木辦公桌,右側開闢出一個閱讀角,可供人喝茶歇腳。數十個書架中一直延伸到二樓的數萬本書,她準備全部重新整理。然後再用空間魔法,讓店面更加寬敞。
  這個清晨,當西爾維婭爬上梯子,整理高聳入天花板的書櫃時,沉重的大門卻以一種被踢開的氣勢呯地打開,西爾維婭連同整個書架的數百本書一起摔到地上,被埋在了書山裡。
  踏入書店的西弗勒斯•斯內普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畫面。
  小女孩兒從書堆的尖尖上伸出腦袋,璀璨的鎏金色頭髮在晨曦中形成一抹燦爛的圓環。
  現在她正眼神迷茫地看向自己,褐色的眼睛裡泛著霧水。就在年輕的魔藥大師以為她會大哭而皺緊眉頭時,小女孩卻靈巧地從書堆上爬出來,拎起裙子對他行了一個屈膝禮。
  西爾維婭仰著頭打量來人。男子十分年輕,個子瘦高,黑髮垂至肩膀,黑色長袍與同色的褲子使他顯得身材修長挺拔。他眼神深邃,鼻樑高挺,但讓人第一時間注意到的便是他面色的憔悴,膚色蒼白,眼袋很重,眼睛中泛著青紅的血絲,看上去習慣於熬夜。腳下黑色的皮鞋上布滿塵土,能看出這是個對穿著打扮僅有最低限度要求的男人。
  自打被趕回英國以來,西爾維婭便有了心理準備,她將會在霍格沃茲遇見各個名人,救世主波特,長鬍子的校長也許還有黑魔王,以及……眼前這個男人。她想過也許會在第一次分院上看到他,第一次魔藥課上聽他用低沉的語聲敘述那段她熟記於心的著名開場白,但她從未想過會是以這種狼狽的姿態。
  似乎是對她過長的注視感到不滿,男人眉心的“川”字愈發深刻,在對方犀利的視線下,西爾維婭掩飾住懊惱,一絲不苟地自我介紹,言語中卻帶著一絲火氣:“您好,先生。我是西爾維婭•艾■瑞斯•德•布列塔尼•弗拉梅爾,這家書店的主人。我想您應該接到了我們停業整頓的通知,我們將在8月30日重新開放。那麼現在,我能為您做些什麼,先生?”
  年輕的魔藥大師感到碰了一個不硬不軟的釘子,挑了挑眉毛,他重新審視起眼前的小姑娘。
  弗拉梅爾家標誌性的泛古銅色的金髮被一股腦扎在腦後,鼻樑上架著一個相對她的年齡來說有些可笑的銀框眼鏡,身上穿著的寶石藍裙子沾滿灰塵幾乎變成藍灰色。無論怎麼看都可以說是“邋遢”的打扮,卻顯得那麼不重要,相比於她標準得可以畫進教科書的屈膝禮,一板一眼的貴族腔調,和她那種在自己的注視下仍然從容自如的、一點也不似一個孩童的鎮定。
  根本不用去聽她那一長串名字,任誰一眼就知道,這孩子出生高貴,教養良好。
  但也有人對這種貴族姿態並無好感。此時的西弗勒斯•斯內普剛結束一整個學期的繁重工作,在熬夜批改完小巨怪們令人慘不忍睹的期末試卷後,他有些微貧血,和缺乏睡眠的眩暈。
  這使得他格外缺乏耐心。
  “我假設你抗拒接待客人,即使我並沒有看到相關告示。”指出西爾維婭的工作失誤後,男子接著道:“我想你們在十日前接到了我的訂單,到今天已超出你們的廣告上承諾的最長期限。”
  “哦,是的是的!”小姑娘走向辦公桌,從抽屜拽出一張羊皮紙,樣子有些煩躁。
  “我想您就是霍格沃茲最年輕的院長兼教授,最年輕的魔藥大師西弗勒斯•普林斯•斯內普先生?是的,您的訂單我們收到了。《來自印第安的詛咒-巫毒教的魔藥應用》、《遺失在歷史長河中的古代不可饒恕咒》與《體驗死亡——你所知道或不知道的死亡魔咒》,您該知道這裡有一冊孤本,兩本禁|書?”
  “‘為您弄到您想要的任何書’?”男子用一種微嘲的語調緩緩地念出拜訪在門口的醒目廣告,那聲音該死的好聽,卻令西爾維婭更加惱怒。“我假設你急於做出一番成績,卻無力兌現誇大的承諾,那麼你完全可以勇於道歉,這並不有損你的貴族風範。”
  “當然不。”西爾維婭突然冷靜下來,輕扯裙角再度行禮:“我為我先前的言行失當表示歉意,先生。這三本書事實上都存於弗拉梅爾的藏書室,如果您堅持需要,我會為您把它們抄錄一份,前提是您不介意我的手抄版,並願意讓此事成為我們之間的秘密。”
  年輕的魔藥教授當然知道它們的來歷。實際上這些書的作者便是某一代的弗拉梅爾。麗痕書店是弗拉梅爾家族的產業也不是什麼秘密。這個家族幾乎壟斷了巫師界的文化產業,霍格莫德的唯一一家書店也是這家人開的。
  斯內普之所以會訂購這些禁|書,也不過是因為看到過分誇大的傳單,想起了學生時代他常來蹭書時對他大吼大叫的胖店主,而產生了刁難的衝動。只是他當然不會料到,受到刁難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弗拉梅爾繼承人,而且是個如此年幼的小女孩。
  “那就不必了。”
  冷淡地說完,魔藥教授轉身便離開,而這個時候,西爾維婭衝上去拽住他的衣角。
  “不,既然您訂購了,我就有義務完成您的訂單!”
  西爾維婭很不願承認,卻又不得不面對現實。她不希望引起這個男人的反感。
  “這也是我的願望。讓我抄一遍書,這是很好的學習過程,不是嗎?”
  西爾維婭揚著小臉,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試圖打動對方。
  而斯內普側過身子,不悅地抿著唇,俯視著小女孩。
  “我不認為一個你這樣的小孩子適合接觸這樣高深的黑魔法。”
  看見她一臉“賭上弗拉梅爾的名譽”的堅決,他的嘴角微微上拉出一個假笑。
  “作為一個家裡經營書店生意的小姐,我一定不用提醒你有些書極度危險,有些咒語像你這樣的小孩即使看一眼也會被吸乾魔力——”
  “感謝您的提醒,但我恐怕您的擔心是毫無必要的。”
  西爾維婭驕傲地說:“即使再難纏的書也不會難倒一個弗拉梅爾!”
  魔藥教授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把攥在她手裡的袍子給拽了回來。
  “您不反對,我就當您默認了。”
  望著他的背影,西爾維婭叫了一句。
  這句也沒收到回答,她就當這單生意做成了。
  




☆、CH 2.Decline of Aristocracy

  接下魔藥教授的訂單後,西爾維婭耗費了兩天的時間抄完這三本書,並附上一封信。
  “尊敬的斯內普教授,
  關於《巫毒教的魔藥》,與其說是一本書,不如說是一份手稿。我在抄錄整理的過程中,意識到幾處不妥。我在其後附上了個人見解,期待您的指正。與此同時,對於《死亡魔咒》這本書,我找到了另一冊筆記,記錄了試驗這些魔咒的效果,以及改進,可以說是這本書的下冊,如果您對此有興趣,請一定不吝於告訴我。
  從訂購到交貨,剛好十天,承諾之內,不是嗎?衷心期待您再度光顧麗痕書店!
  真摯的,
  西爾維婭.艾■瑞斯.德.布列塔尼.弗拉梅爾。”
  在魔藥教授回覆了這封信後,西爾維婭很快又提出新的問題。感謝弗拉梅爾家的先祖,她永遠不缺乏話題。到了學期末,積攢下的信與西爾維婭“手抄本”,堆在魔藥教授的書桌上,竟然已厚達一英尺。
  又一封信送到了書桌上,封口紅色印鑒上鐫刻著一朵精緻的白玉茉莉花。
  打開信封,由高級羊皮紙製成的信紙質地輕薄光滑而泛著銀光,散髮出淺淡的茉莉花香。
  “敬愛的教授,
  轉眼就到了學期伊始。在暑假的通信中,我從您那裡學到了許多寶貴知識,請允許我向您表示對您學識的讚美與尊敬,以及對您不吝耗費時間來指點我的誠摯感謝。請原諒我的猜測,作為斯萊特林的院長,魔藥課教授,也許您會有機會引領新生來對角巷?可否容我在此邀請你,路過對角巷的麗痕書店時進店小憩,相對於上次給您留下的令人遺憾的印象,相信煥然一新的它會給您帶來驚喜。”
  斯內普瞥過落款那一長串令人眼花的名字,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
  今年霍格沃茲的新生事實上不必跑去書店,學校隨通知書一同寄去的書單後,附了一張麗痕書店的郵購單,只需動動手指在上面打鉤,他們坐在家中便能收到全部的嶄新教科書。這件事既為學生帶來方便,也給學校省了麻煩。出於麗痕書店長久來的良好聲譽,再加上缺乏競爭者,據蛇院院長所知,小弗拉梅爾甚至沒有動用家族在霍格沃茲董事會的權力,便順利申請到這單生意。
  現在就連弗拉梅爾也要開始鑽營了,年輕的魔藥大師心想。
  可是,一個六歲的小姑娘,即使她有著超越年齡的聰慧,源自家族傳承的淵博知識,在戰後大勢面前,她這點小舉動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他們的沒落,已勢不可擋。
  戰後,大量麻瓜種的巫師占據了要職,在清算時,所有的古老貴族都遭了秧。即使是不偏不倚的弗拉梅爾家,也被人以“不作為”而提出過起訴。因為弗拉梅爾家族實在太過富有,若不是這一代的弗拉梅爾聯姻的對象是位高權重的法國公爵,他們的許多傳統產業,在貪得無厭的魔法部覬覦下,大概難以保全。
  不管弗拉梅爾小姐出於怎樣的考慮,導致她對於與自己的交往顯得如此的……熱情,蛇院院長認為自己沒有必要去俯就一個小女孩。這份輕率的邀請自然被他置之腦後。
  他也極少被派去迎接新生。需要引導的學生大多是麻瓜種和混血,這種人通常不會被分進斯萊特林,並且被鄧布利多認為是鳳凰社天然的生力軍,向來是由他老人家一手掌控著,派親信去處理。
  但破天荒地,今年斯內普也被分配到了接引學生的任務。從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年輕的教授便在心裡詛咒起了鄧布利多。那孩子是個混血,生活在麻瓜界中,窮困潦倒,穿著不合腳的破舊皮鞋,十幾年前式樣的舊袍子,長相清秀,靦腆、話少。伊克西爾•霍懷德——活脫脫便是1971年的西弗勒斯•斯內普。
  年輕的教授即使不悅,仍盡職地完成任務,沒有過多與男孩交談,他知道他需要什麼。魔藥教授輕車熟帶著小男孩去二手店,風卷殘雲般掃蕩完筆紙服裝等必需品後,男孩提出想去書店看一看。
  修葺一新的麗痕書店就坐落在對角巷的正中心,寬達五米的店面全部裝上了落地玻璃,中央的大門用珍貴的紅楠木製成,中間的鏤空鑲嵌著精美複雜的黃銅紋飾,推開時有清脆的鈴響。
  跟著魔藥教授走進店內,伊克西爾.霍懷德立刻發出一聲讚嘆。剛由炎熱的戶外走進來,施了清涼咒的室內顯得格外涼爽。隨著大門在身後合上,街道的嘈雜也被完全阻隔在外。
  店內空間看起來比上次寬大了一倍有餘。
  從天花板垂下奧地利產的水晶枝形吊燈,映襯著光可鑒人的榆木地板,三面牆上環繞著高聳入天花板的書架,用深紫色天鵝絨的防塵幕布遮蓋著,整個空間顯得富麗堂皇。
  西爾維婭正坐在辦公桌前,埋首於左右兩堆書山中,聽到鈴響,她看向門口。
  亞麻色頭髮的小客人看上去有些侷促,他站在門口的波西米亞式橙色地毯上,低著頭,無措的視線四處游離,從黃榆木地板到黃銅枝水晶吊燈,像是擔心踩壞地面一般不敢邁步子。黑袍的高個男子站在他身後,雙手交握,矜持地放在身前,臉上像戴著面具一般,不帶一絲表情。
  “哦,歡迎光臨,兩位紳士!”
  西爾維婭帶著笑容,快步走上前,行禮之後說道:“很高興見到您,親愛的斯內普教授。”得到男人嘴角微微上鉤作為回答,西爾維婭點點頭,掛上和善的微笑,轉向亞麻色頭髮的男孩。
  “您好,先生,我想您是霍格沃茲的新生?有什麼我能幫助你的嗎?”
  伊克西爾.霍懷德侷促地說:“請問,店員在哪兒?”
  西爾維婭笑容不變,仰視高她十公分的男孩:“很高興為您服務,先生。”
  這麼小的女孩?伊克西爾吃驚地打量眼前的小店員。桃心形的小臉,皮膚非常白皙,臉上帶著眼鏡,卻仍然顯得很可愛。身穿寶藍色裙子,披散下來的卷髮有著濃重的色調,璀璨得像是熔化的黃金。
  伊克西爾結結巴巴地說:“我看到書單上說,有二手的課本……我想,也許我……”
  “哦當然!您可以選擇二手的課本,它們是新書的五折,也可以選擇租借,事實上我個人推薦這一種。一學期的租金是一個銀西可,如果您願意上交一篇不短於一英尺的讀書筆記,那麼租金就是免費的。”
  男孩的眼睛亮了起來,幾乎迫不及待地說:“這是真的嗎?真是太好了!我要租書!”
  西爾維婭了然地微笑:“本店所有的書全部提供租借服務,我想在教科書以外,您還會願意看看其他的。不妨來這邊小坐片刻。斯內普教授,不如來杯茶?”
  年輕的魔藥教授不耐煩地哼了聲,眼角迅速瞥了眼窗外,街上正陽光肆虐,這才抿著唇點了點頭。
  




☆、CH 3.Improper Friends

  待兩位客人在沙發上落座後,西爾維婭召喚了家養小精靈,送上伯爵紅茶和軟司康餅。陽光從玻璃窗裡照射進來,室內的空氣卻極為涼爽。桌面中央的茉莉盆栽散髮出宜人的清香,與熱茶的佛手橘甘香一道,營造出讓人心情愉快的氛圍。
  伊克西爾在看到他的課本後,顯得不可置信,又高興不已。
  “這些真的可以租用嗎?我是說,它們看上去和新的一樣!”
  “是的。”西爾維婭有些自豪地說,因為這項巨大的工程是由她自己一個人完成的。
  “請儘管放心使用。這些書上被施了咒語,不僅時間無法在它們身上留下痕跡,一般的傷害也一樣。您也可以放心地在上面記筆記,當它們還回來後,我們可以輕易地消除這些痕跡。”
  年輕的魔藥教授也感興趣起來。他伸手取過一本《標準咒語初級》,研究了一番。
  “時間魔法?”
  西爾維婭讚嘆道:“是的,您真是見多識廣!我是從一本200年前的筆記中翻到這條咒語的。”
  “能夠停頓時間的魔法嗎?”伊克西爾有些嚮往地問道。
  “它能用到日常用品上嗎,我是說,比如衣服、鞋,能使它們不變舊?”
  “當然。”西爾維婭給出了肯定的答覆,這令男孩的眼神變得有些狂熱。
  “這難道不是使事物變得‘不朽’了嗎?如果用到人身上,不就能使人長生不老了嗎?”
  在西爾維婭為他正確的思路叫好時,魔藥教授卻從鼻子裡發出短促的“嗤”聲,眼神變得有些恐怖。敏感的男孩察覺到教授變黑的臉色,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而顯得有些惶恐。
  “事實上,”西爾維婭說:“這個咒語的發明正源於對吸血鬼的研究。我們知道吸血鬼在被初擁的那一霎,就失去了生命。它的肌體細胞在一瞬間全部被殺死,它不會再生長,所以無法變老。它們不能說是活著,所以也沒法死掉,但那樣的已經不能被稱為‘生物’了。”
  “這是常識嗎?”伊克西爾心道自己的魔法知識還不如一個六歲的小女孩,這令他感到沮喪。
  “哦,不。”西爾維婭體貼地解釋道:“因為是家族一位長輩的研究。我想在霍格沃茲,他們在三年級的黑魔法防禦術課上會教到的。嗯,重點是,這個咒語只能用在沒有生命的物體上,如果用在生命體上,我們不妨試試——”
  西爾維婭抽出魔杖,指著桌上的茉莉花,小聲念:“Aetasconfuto,quiescovictus…”
  與專注於觀察那朵花的變化的男孩不同,魔藥教授留意到的是女孩所使用的魔杖。
  那是一根看上去十分古老的魔杖。
  它甚至不是筆直的,而是如同老樹枝一般彎彎曲曲、坑凹不平。約莫14英寸長,深玫紅色,看上去很有分量,表面十分光滑。很容易聯想到它的主人一定對它常常撫摸,悉心照顧。
  見多識廣的魔藥大師毫不懷疑,用這根魔杖,能輕易發出奪走人的生命的強力魔咒。
  如此強力的武器,卻被一個六歲的小姑娘捏在她纖細的手指裡,用來製造一朵假花。再看看那個比她大上五歲的男孩,卻正對著這麼一個小把戲驚嘆艷羨不已。
  這就是差別。貴族出身的孩子從出生起就繼承了龐大的莊園,數不清的財富,即使什麼也不用做,也能隨心所欲地拿對角巷唯一的書店來折騰。
  而有的人,苦讀七年,才換得進入霍格沃茲禁|書區的許可。即使他已過了憤世嫉俗的年齡,不再會對此感到不平,卻很難做到、也不想勉強自己做到……心平氣和。
  “您對它感興趣嗎,先生?”
  西爾維婭留意到男子的視線,將魔杖捧在手裡遞過去。
  斯內普哼了聲,仍然紋絲不動地坐著,一點也沒有領情的意思。
  “我想這麼一根充滿了強大魔力的魔杖,絕不是用來給小孩子耍戲法的。我建議你遵守魔法部的規定,去換一根適合你用的兒童魔杖,而把這根歸還給你祖先的收藏,弗拉維爾小姐。”
  話音方落,不待西爾維婭有機會發言,斯內普站了起來:“霍華德先生,我假設你的課本問題已經解決了,你也許準備一併解決你的午餐?畢竟你已經喝光三壺茶,還有兩盤的——”
  他看了眼空空的盤子,那裡並沒有給他留下任何線索,他抿緊薄唇,神色愈發不悅,直到漲紅臉的小男孩自己小聲接上:“司康餅。”
  可憐的男孩頭快要埋到桌下去了。好在這時門鈴響了起來。西爾維婭躲開了這尷尬的場面,起身去招待客人。
  “《隱形術的隱形書》,在第5個書架第28排,從右邊數第15本。”
  伴隨著清脆的語聲,銀白色的書架活動起來,灰色封皮的書本自己跳出來,落入小姑娘的手中。
  在被驚奇地問到:“它們居然不再捉迷藏了?我記得以前要找到一本隱形書,可得費老大的勁兒。它們不會再消失了嗎?”西爾維婭彬彬有禮地回答:“請不必擔心,它們會一直保持現在的樣子。我們對它進行了……技術上的處理,絕不會有礙閱讀,並且附加自動除塵的功能,外加防皺防水,耐磨抗摔。”
  因為今年學生們並不需要上門購買教材,生意顯得清淡。不過但凡來光顧的客人,無不對書店如今高效率的服務與卓越的環境讚嘆有加。待西爾維婭送走客人後,先前的兩位客人仍站在原地。
  想到他們大概在等待完成借書手續,西爾維婭理解了斯內普教授那因過長時間的等待而顯得有些發黑的面色,並在心中暗笑了一下。
  “真不可置信!你像是熟知每一本書放在哪裡?”
  伊克西爾是如此驚奇,以至於忽略了他旁邊的教授正散髮著森森冷氣,仍熱衷於交談。
  西爾維婭也假裝沒看到,點頭道:“畢竟它們是我親手分類放置的。”
  “可是,這太不可置信了!你怎麼能記住這麼多東西?”伊克西爾結結巴巴地嚷道。
  “如果你沒有蠢到無藥可救,使得我不得不從三年級或者更早的時候開始剝奪你參加魔藥課的權利,”回答他的是極度不耐煩的魔藥教授,“霍華德先生,你將會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叫做記憶魔藥的東西。”
  “我可沒有喝過任何魔藥。”西爾維婭小聲分辯。
  “哦是的,一個弗拉梅爾,”斯內普諷刺地說,“我沒想到你更願意被稱作是‘會走路的兩腳書櫥’。”
  “當然!”西爾維婭驕傲地仰起下巴,“自從安布羅修斯•奧雷利安納斯•弗拉梅爾獲得了這個稱呼之後,代代弗拉梅爾都以它為榮。”
  眼見年輕的教授氣得要命的表情,西爾維婭乖覺地消停了,轉而對有些目瞪口呆的伊克西爾微微笑道。
  “霍華德先生,請跟我來。在這裡簽上您的名字,這些書就是您的了。注意事項都列在了這張契約紙上,您可以回去後再細看。”
  伊克西爾將書珍重地抱在懷裡,猶豫了片刻,不自信地問:“我可以和你通信嗎?”
  “當然!”西爾維婭和善地笑道:“這是我的榮幸。”
  男孩清秀的臉上浮現一抹紅暈,而斯內普則從鼻子裡“嗤”了一聲。
  院長大人絕不認為這種不對等的“友誼”能維持到超過這男孩認識到斯萊特林的生存法則的時間。
  

wai_sakura 2015-10-24 21:11

☆、CH 4.Writing Letters

  1983年的夏季,西爾維婭的時間全部貢獻給了職業經理人的角色。
  完成對麗痕書店的改造之後,她又相繼對幾處產業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在它們的生意都有一定起色後,西爾維婭回到了愛克賽,潛心鑽研煉金術。
  與魔藥教授的通信在西爾維婭的努力下維持了下來。她把自己在煉金術上的各種創意產物郵寄給魔藥大師,有一些非常實用,像是能方便地對魔藥材料進行自動揀選分類的儲藏盒,請求他使用後給予評判。但是也有些稀奇古怪的議題與對方的專業毫不相干,甚至脫離了魔法的範疇。
  “弗拉梅爾小姐,
  關於時間卷軸,我認為這是一個值得研究的課題。但是有關在巫師界倡導引進東方的養生學,我認為你並不真正需要我的評論,你大概只是需要一個傾聽者。我認為作為你未來的魔藥教授,我並不適合你的日記本的角色。我相信只要你動動手指,霍華德先生會很樂意聽你傾訴任何讓你心情憂鬱的小秘密。如果你的時間富余到無處消磨,比起打擾一位繁忙的教授,你更應該關心一下你的朋友霍華德先生,他在斯萊特林可過得不怎麼如意。”
  在三個月的通信後,他仍然油鹽不進,建議他少喝魔藥、保證睡眠時間,被他以這種毫不客氣的方式嗤之以鼻。西爾維婭苦惱地對著回信,感到一陣沮喪。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對方是個年輕而卓有成就的魔藥大師,而她只是個不到7歲的小姑娘。如今的他是不會聽進自己的建議的。
  “尊敬的教授,
  很抱歉,我再不會用這些沒有營養的話題來打擾你。您瞧,沒有親人和我住在一起,我也沒有交到什麼可以談論學術的朋友。因緣際會讓我認識了您,一位魔法素養深厚,對魔藥學與黑魔法尤為精通的大師,我有些得意忘形了,請您原諒。
  悔恨不堪的,
  西爾維婭。
  PS:談到我的朋友,伊克西爾先生,您對他的關注讓我非常感激。我能做的非常有限,他需要您的鼓勵。對於這樣一位具有天賦的年輕斯萊特林,作為一位負責任的院長,您一定會不吝指導的,不是嗎?”
  這樣一封字裡行間充滿怨念的來信,卻讓人看著想發笑。自從斯內普在《魔藥研究》上發表論文起,就開始收到成打的讀者來信。在他成為了英國魔藥協會的會員而漸漸聲名鵲起後,每天收到的信也以成打計,其中不乏一些愚蠢的、被他視作粉紅色的“地雷”的,表示傾慕的女性讀者來信。
  斯內普絲毫不能理解,這些人怎麼會對她們一無所知的人輕易產生好感?她們對自己的過去什麼也不知道,甚至面對面見到也認不出自己來,卻在信裡對“最年輕的魔藥大師”熱情讚美。
  但是多麼可笑。她們中的一些人在某些場合接觸到他的時候,無一例外的先是大吃一驚,對他並不能說是英俊的外貌感到失望,接著被他陰沉的個性嚇退。
  每每看到那些愚蠢虛妄的幻想破滅,他只會嘲諷地勾起嘴角。
  在斯內普所收到的信件中,這個小姑娘的表現,無疑是出眾的。她把分寸掌握得很好。在言之有物與撒嬌賣痴之餘,適當的恭維奉承,這一切都讓人心情愉快。即使是苛刻的魔藥教授也承認,這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姑娘,聰明好學,在學術鑽研上也真正有獨到見解,儘管有些不成熟,但某些奇思妙想即使是他也常常為之深思。關鍵是,她究竟有什麼目的?
  假設真如她所說,只是想交個“筆友”,自己也絕不是適合的對象。
  難道她家族的長輩沒有告訴過她,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弗拉梅爾小姐,
  如果我沒記錯,你有一位家族長輩就居住在愛克賽,著名的長壽煉金師尼古拉斯•弗拉梅爾。”
  “我尊敬的教授,
  您的記憶當然不存在問題,但是說到尼克,您那句‘長壽’一定是諷刺吧?上次我們提到過吸血鬼與時間停頓的魔法,事實上尼克所煉成的那塊魔法石,也有異曲同工的效果。尼克現在當然沒有死,也並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活著’。他甚至一步也不能離開他那小屋,因為他的一切‘生命’活動都依賴於魔法石提煉出的產品。他這幾百年來都專注於研究如何讓自己從這種狀態中擺脫,我每次的造訪都會演變成給他的研究做助手,這一點也不有趣。
  一點也不想幫助老人家安樂死的,
  西爾維婭。”
  “弗拉梅爾小姐,
  我認為這種家族秘辛,並不適合隨隨便便寫入信裡。我想你的家人一定希望你能對你的言行採取更加謹慎負責的態度。”
  “我親愛的教授,
  這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秘密,事實上在《煉金術研究》1418年第3號上,就有對魔法石的副作用的詳細介紹。我得知您曾經在1977年的聖誕期間拜訪過尼克,想必您對此早就知情。為什麼不告訴我您在我尚未出生時,就與我有過一面之緣的事情呢?
  對您保密得如此之好感到驚訝的,
  西爾維婭。”
  瞪著信封上的茉莉花印鑒,下意識地,西弗勒斯•斯內普,握住了自己的左臂。
  記憶不受控制地回溯。
  1977年,他是一名準食死徒,黑魔王通過馬爾福轉達了“弄到魔法石”的指令。那時他身無長物,一貧如洗,除了一心想利用他的馬爾福外沒有什麼可靠的朋友,權勢和地位更是遙不可及。
  而與此同時,弗拉梅爾家卻是赫赫有名的煉金術世家,極其富有,從不參與權利鬥爭,學術上地位超然。在拉文克勞們的眼中,弗拉梅爾這個名字宛如一座豐碑。這個家族的居所,愛克賽的夏宮,被公認為是不可征服的。
  對於一個世代都有煉金術大師坐鎮的家族,你根本無法想像他們會在自己的領地安裝些多麼可怕的防禦措施。歷史也說明了這一點。歷經千年的動盪,從妖精叛亂到格林德沃的崛起,它只是冷眼旁觀,而從未被什麼所攻破過。
  以他的情況,去挑戰這樣一個家族,說是不自量力也好,痴心妄想也罷,總之是雞蛋碰石頭。
  年輕的斯內普硬著頭皮來到愛克賽,情形卻與他所想大相徑庭。他跟隨著麻瓜旅行團混進莊園,恰好碰上身懷六甲的塞西莉亞•弗拉梅爾,與她那英俊富有且頗有權勢的丈夫。得益於舊日情誼,塞西莉亞沒有過多為難他,反而把他帶去見了尼古拉斯•弗拉梅爾。
  在斯內普入學的那年,塞西莉亞是拉文克勞的級長。秉承家訓不參與政治鬥爭,但對人溫和友善,樂於助人。她管理著一個書友會,接受舊書捐贈,供人免費借閱,其中她自己捐出的書占了很大比重,斯內普的許多課本就是塞西莉亞用過的。而且她在對待格蘭芬多與斯萊特林的衝突時不偏不倚,即使她並非有意,也在無形中給予了他關照。
  見到了尼古拉斯與他的妻子,得知了魔法石的侷限性後,斯內普徹底放棄了搶奪魔法石的想法。而聽取了他的報告後,黑魔王也打消了利用魔法石的念頭。
  儘管沒有得到魔法石,但敢於闖進大名鼎鼎的弗拉梅爾莊園已是令人側目的成績,盧修斯-馬爾福也對他的這一壯舉高度讚揚。這件事讓他得到了黑魔王的信任,被刻上印記。
  也就是從這裡開始,他與光明漸行漸遠。
  西爾維婭明顯感覺到,在這封信後,斯內普的態度有所軟化。至少在通信時,當她漸漸開始在學術討論的末尾,抱怨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不會再受到反對,頂多是被他置之不理。西爾維婭心想,將他們之間的關係上升到世交的高度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時間漸漸流逝,在1984年的聖誕節,斯內普收到了一件不同尋常的禮物。古銅色的門鑰匙,上面銘刻著弗拉梅爾的家徽——纏繞著兩根帶刺蔓藤的荊棘花,被包在一片古舊的羊皮紙裡。而這張像是從什麼上撕下來的紙片,上面寫著短短的附言,字跡很潦草,甚至忽略了使用敬語。
  “教授,我現在是準家主了。歡迎隨時造訪。”
  考慮再三,斯內普還是決定走一趟。絕不是接受邀請,而是去看看那小姑娘究竟是中了誰的奪魂咒,或者是被什麼危險的煉金實驗弄壞了腦子,才會草率地將歐洲最負盛名的魔法宮殿的門鑰匙,包在一張髒兮兮皺巴巴的紙片裡,隨隨便便寄給一個並無深交的前食死徒。
  




☆、CH 5.The Summer Palace
  1983年的12月31日,天空飄著柳絮般的飛雪。

  時間是早晨8點。雕花的鐵門緊閉著,透過黑色與金色相間的柵欄,能看到一個宏偉壯麗的花園。匠心獨具的園藝造型呈對稱分布在甬道兩翼,甬道盡頭是一個方形廣場,中央有個大噴水池。在三段式的台階之上,目力所不能及的遠處,隱約可見宮殿式的建築群。

  大雪覆蓋著莊園,地上積雪已厚達一英尺。

  門外有三三兩兩提前到達的遊客。他們大多躲在門房裡,捧著熱可可和馬克龍。

  在漫天遍地的銀白色中,只站著一名穿黑色風衣的年輕男子。

  他的黑髮被雪浸濕,略貼著臉,表情甚為陰沉,正對著門口的的告示,露出森森的牙齒。

  “宮殿參觀時間:周二至周日:

  最後參觀時間 停止售票時間:17:50

  花園: 每日開放

  園林: 冬狩準備期間,暫不開放。”

  見鬼的弗拉梅爾莊園!斯內普的內心詛咒著。誰來告訴他怎麼進去?花十英鎊買張參觀券嗎?

  哦不,該死的,他又看到下面一行小字。

  “淡季(11月1日至3月31日),開放時間為

  斯內普徹底喪失了耐心。正在他打算破門而入,又十分想掉頭就走時,鐵門打開了。

  西爾維婭沿著長長的甬道一路跑來。

  她今天身穿著一件維多利亞式長裙,柔滑的絲綢勾勒出窈窕秀美的身段。她的胸口正因喘息而上下起伏,在鑲滿珍珠的精緻花邊的烘托下,圓潤的弧度顯得格外誘人。

  “教、教授,您可真早!”

  西爾維婭邊說邊喘氣,金色的長卷髮披散著,額前一縷彎曲的發絲,被銀白色花朵形狀的發卡固定住,將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襯托得更為迷人。不管怎麼看,這都是個二八芳華、青春可人的少女。

  “增齡劑?”斯內普挑起眉毛。

  “才沒有呢,是煉金術!”西爾維婭有些自豪地舉起掛在胸前的金鏈懷錶:“您瞧,這是我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是我自己做的!您知道的,我可從來不喝魔藥。它使我感到不信任。”

  不去管魔藥教授不悅的神情,西爾維婭歡快地說。

  “教授,您來得真巧!今天是我的生日,能在今天見到您可太讓人高興了!”

  說話的功夫,他們已經成為被圍觀的對象。原本躲在門房裡的外國遊客們都跑了出來,好奇地看著他們,自以為別人聽不懂,而用他們的本國語言大聲議論著。

  “教授,我們先進去再說?您瞧,您的外套都濕掉了。”西爾維婭提議道。

  斯內普很不滿意這個安排。他本打算見到她把鑰匙交還就走,但瞥了眼一旁嘈雜的人群。

  計劃總趕不上變化。

  微頜首表示同意,他大步向鐵門裡走去。

  從人群裡爆發出一陣抱怨。西爾維婭叫來一名門衛,向他吩咐了幾句,然後便拎起裙擺,小跑著追上去。當那位身穿紅黑制服的帥氣小夥子公布:“今日園主生日,提前開放,免費參觀”後,人們紛紛歡呼起來,興高采烈的聲音被遠遠拋在後面。

  “教授,請等等我!”

  皮鞋的細跟在雪上滑了一下。西爾維婭小聲尖叫,整個人往前撲去,撞在了男子身上。待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雙手緊拽著對方的衣服,而斯內普磨著牙,從齒縫中擠出單個的單詞來。

  “弗拉梅爾小姐,現在,立刻,放手——”

  “您走得太快了!”西爾維婭惡人先告狀:“我一直認為您是位紳士,能更體諒一名女士!”

  望著氣鼓鼓地瞪著他的小姑娘,斯內普有一瞬的無語。

  過去從未有人以一個紳士的標準來要求他。

  儘管如此,作為一名傳統的英國男性,他從骨子裡就知道該如何做,並不需要人去教。因此,當西爾維婭抱怨著腳有些磨破了,希望他能扶她一把時。

  斯內普微微抬起手臂。

  西爾維婭挽著男子,走在花園中線的林蔭大道上。

  道路的兩翼有數個小花園,用高大的灌木與花草剪成各種幾何圖案,左右嚴格對稱,內裡點綴著各個時期的噴泉與雕塑,即使是冬日仍然鬱郁蔥蔥,美不勝收。

  “這裡的歷史可以上溯到金雀花王朝,原本是安茹家族的狩獵行宮。”

  一路上,西爾維婭盡職地扮演了主人的角色,邊走邊解說道:“森林之子特里斯坦?弗拉梅爾娶了獅心王理查一世的妹妹瑪格麗塔公主,這裡作為陪嫁,並入了弗拉梅爾的領地。這也是它的名字‘夏宮’的由來。”

  “我所關心的是,究竟還要走多久,弗拉梅爾小姐。”

  “噢,誰叫您不使用門鑰匙呢?”西爾維婭有些幸災樂禍。

  “對於門鑰匙,” 斯內普面無表情地說:“我向來感到……不信任。”

  這個人可真記仇!不過一想到自己待會兒的打算,西爾維婭心情又變好了。

  “教授,您看,這條路的盡頭是我最喜歡的花園,它可是從來不對外開放的呢!可惜我腳痛……”西爾維婭有些遺憾地說:“改天再帶您參觀。”

  斯內普瞥了眼她腳下,在綴滿蕾絲花邊的裙擺下若隱若現的銀白色尖頭小高跟鞋,不置可否地哼了哼。

  “您瞧,那個方向是後山,原先是皇家獵場,當年的弗拉梅爾家就隱居在其中的一處陡坡上。特里斯坦就是在那兒遇見了受傷的公主,並與她相愛。為了紀念他們,新年後的第一個月被定為冬狩期,屆時後山的園林會開放,在月末的那天會舉行冬狩節,這可是愛克賽的傳統盛事。”

  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能看到隱約起伏的丘陵。

  那裡有一處陡坡,覆蓋著繁茂的青草,下面有一個湖泊,湖邊有個小屋,他曾經去過。

  尼古拉斯.弗拉梅爾夫婦就住在那裡。

  上次他來這裡時,是被男主人——布列特尼的伊利安公爵用佩劍指著喉嚨,一路押送過去。

  而現在……

  他看了眼掛在他手臂上的小姑娘。

  如今他卻在莊園小主人的指引下,被當做客人一般對待,盡情享受著這座皇家園林的奢華唯美。

  人生的際遇就是這麼不可預料。

  兩人的視線相會了,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這時,旁邊傳來了聲音。

  “那個……啊抱歉,Hello!那個…

  聽到結結巴巴的英語,西爾維婭向一旁看去。距他們五六步開外,站著一個紅著臉的日本小姑娘,在她旁邊還有六七個同伴,看年紀多半是正在修學旅行途中的中學生。

  “你可以和我說日語。”西爾維婭露出招牌性的和善微笑。“我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嗎?”

  對方又驚又喜:“您的日語說得真好!”

  “這沒什麼。”西爾維婭斯文地說。

  斯內普感到不耐煩,他抽出手臂,站到了一旁,用眼神催促西爾維婭別磨蹭。

  然而西爾維婭瞬間就被包圍住了,那群學生看著她的興奮神情,似乎是很想伸手摸摸她,這令教授沉下臉,把那群小動物嚇得往後縮了縮。

  “你們是明星嗎?是不是在拍戲?”作為代表開口的仍然是和他們打招呼的小姑娘,其他孩子則用一種敬佩而又羨慕的眼光看著她。

  “我是說,我剛才看見你從裡面走出來……”

  “我住在這裡。”西爾維婭答道。

  那群孩子頓時尖叫連連。

  “天哪!太帥了!”

  “真是太幸運了,居然遇見了這裡的主人?!”

  “我們可以和你合照嗎?”

  西爾維婭優雅地點點頭。當她看到一個男孩手中的寶麗來時,突然有了個注意。

  “可以請你幫我們合影嗎?”

  日本男孩欣然答應。

  可憐的教授大人完全聽不懂他們嘰裡咕嚕在說什麼,正抱著臂在旁邊不耐煩地站著。一見西爾維婭朝他走來,哼了聲就要轉頭。西爾維婭撲過去抱住他的一邊胳膊,在他皺著眉側過頭的時候,閃光燈適時地亮了。

  “你們看起來很般配!”男孩子雙手把照片遞過來。

  西爾維婭則滿心愉悅地回答:“非常感謝!其實我也這麼覺得。”

  看著她詭異的笑容,斯內普感到有陣莫名的寒意。想問問她到底說了些什麼,又直覺那一定是他不想聽到的答案。在他皺眉糾結的時候,西爾維婭已經把照片小心地收了起來。



☆、CH 6.Flamel Manor

  穿過花園,經過噴水池廣場,一路走上環形階梯。
  這時雪已經停了,太陽露了出來,占地足有2萬平方米的宏偉宮殿就在兩人眼前。
  龐大的建築群呈凹字形;高大而堅固的牆壁砌成米白色,輔以深玫紅色的琉璃瓦頂,看上去華麗而威嚴;城堡的主樓長度超過百米,顯得極為氣派;兩翼延伸出去,形態宛如欲起的雄鷹;東側連接著一座羅馬式四方形塔樓,鑲滿浮雕的尖頂上覆蓋著白雪,看上去銀裝素裹,分外美麗。
  “教授,”西爾維婭問道:“您把門鑰匙帶在身上了嗎?”
  斯內普拿出了鑰匙。西爾維婭極快地捉住他的手,用藏在指尖的刀片,劃破他的手指。
  血滴在門鑰匙上就立刻不見了。像是吸收了血液一般,纏繞其上的帶刺蔓藤流動起來,古銅色的花瓣旋轉著打開,露出藏匿的花蕊,精緻的花柱升起來,頂端嵌著一顆米粒大小的深紅色寶石。
  這一切在一眨眼功夫便完成了。然後,就像是奇跡發生了一般。
  兩人面前龐大的建築群轟隆隆地向旁邊挪開,另一座和它幾乎一模一樣的宮殿出現在半空中。
  浮在空中的旋轉階梯通向雄偉的拱門。
  白色大理石鑄成的長廊盡頭,富麗堂皇的門廳向他們敞開。
  “這才是真正的弗拉梅爾莊園。”西爾維婭偏著頭,優雅地作出“請”的動作,然後往台階上走去,看起來就像走在半空中。廣場上有三三兩兩的遊人,但是並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
  儘管因這幕奇景有所動容,斯內普仍然對她先前逾越的行為耿耿於懷。
  “教授,沒關係的,”西爾維婭站在浮空階梯上,回過頭催促道:“他們看不見的,在他們看來,我們只是很普通地走進了大門。”
  “我想你需要對我作出解釋,弗拉梅爾小姐。”一身黑衣的教授仍矜持地站在原地。
  “哦,您聽過弦理論嗎?”西爾維婭的眼睛開始放光,語速也變快:“那是物理學的奇跡!您知道嗎,這個世界存在著遠比我們所能感知的更多的維度。麻瓜只能感受到三維,巫師能做到更多——他們能克服時間與空間的障礙,利用整個四維世界。像是幻影移形、門鑰匙的使用——”
  斯內普不得不打斷她:“弗拉梅爾小姐。如果你的大腦沒有退化到巨怪的水平,你就該知道,我所說的是血——”
  “哦,教授!”西爾維婭最討厭在興致勃勃的談論學術時被打斷。帶著幾分悻悻,她有些無賴地說:“很抱歉我沒有事先告知您。但是不這樣的話,您是沒辦法看到它的,更別提進來了。”
  斯內普覺得她隱瞞了什麼。直覺告訴他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教授~”西爾維婭從樓梯上蹬蹬地跑回來,雙手拖住他的手臂,輕輕搖晃著說:“您不想看看弗拉梅爾世代的藏書嗎?要知道在此之前,我可是沒辦法邀請您的。”
  這時候,斯內普想到了那封驅使他走這一趟的信。
  照信裡所寫,她已經成了準家主?這麼說,弗拉梅爾家發生了什麼變故?
  可這與他毫無關係,不是嗎。斯內普又恢復了淡定。
  他板著臉,抿緊唇,用眼角俯視著西爾維婭。
  看見男子不為所動的表情,西爾維婭心中也有些氣惱。
  自己這麼死乞白賴地,本來就夠憋屈的,對方還不領情。
  既然他全無興趣,自己強人所難,實在沒意思。
  出於前世的記憶,她一開始就對這位命途多舛的斯萊特林院長抱有一點興趣,覺得他是值得交往的人。但也僅限於那麼一點。而今,這個男人又臭又硬的姿態,已差不多把這點好感磨光了。
  “很抱歉耽誤您時間。”西爾維婭不自覺地抬起下巴,聲音變得冷淡。“教授,如果您要離開,得稍稍走一段距離去鎮上。莊園裡沒有聯通飛路網。門鑰匙您可以還給我。慢走不送。”
  這小姑娘站在家門口,把她邀請來的客人趕走?
  年紀輕輕、似乎沒有資格笑話別人的院長在心裡笑起來。
  果然是小孩子,一生氣就翻臉,變得比要下雨的天還快。
  事實上話一出口,西爾維婭已感到後悔,但她決不承認,依舊板著臉死撐著。
  這點小情緒又怎麼瞞得過極為敏感並且極具洞察力的前雙面間諜。
  看著西爾維婭一臉懊惱而又快意的糾結神情,斯內普想通了一些東西。
  她只是想炫耀自己喜歡的東西。想把自己認為最好的東西都展示給人看,包括她的學識、研究,她引以為傲的家族歷史,和她所居住的莊園。一個小孩子,能對自己安什麼壞心呢?
  多半只是太寂寞而已。
  斯內普下了決定。不過,他認為首要原因是,弗拉梅爾家的藏書是他抵抗不住的誘惑。
  “弗拉梅爾小姐,”低沉華美的聲音讓西爾維婭心中一跳,“鑰匙你當然要收回去。”
  西爾維婭覺得心臟像被什麼捏了一下。她冷哼一聲,接過了鑰匙。感覺到止不住的失望、無力。她沉默而迅速地轉身,快步走上樓梯,然而,那優美到可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並沒有說要離開,弗拉梅爾小姐。”
  西爾維婭愕然地停下腳步,回過頭。
  年輕的教授眉心仍然刻著皺紋,嘴角卻細微地上鉤:“請帶路。”
  這人可真古怪!
  西爾維婭愣了好半天,直到他的背影都快看不見了,才匆忙趕上,並恨恨地走到他前面。
  在西爾維婭的帶領下,他們穿過寬敞而奢華的門廳,路過數十個或大或小的華麗房間,直至走出主樓,進入長長的走廊。在兩旁畫像的注視下,穿過一道道鑲嵌著繁複浮雕與鏤空圖案的哥特式拱門,順著迴旋狀的階梯爬上去,這才走進弗拉梅爾的家族藏書庫。
  進門後,即使是見多識廣的霍格沃茲四大院院長,目光也有瞬間的呆滯。
  

wai_sakura 2015-10-24 21:12

☆、CH 7.Abundant Books

  走進門,首先看見一個高達十米的石板,這是一整塊的血紅瑪瑙石,頂端鑿刻著兩個花體字,是拉丁文的“絕對理性”。家族紋章之下,掛著一張深紅色掛毯,上面用秘銀絲線紋著族譜,如同一顆倒立的大樹,只有最頂部的一個名字亮著,正是“SylviaEmrysdeBretagneFlamel”。
  繞過它,便是一個可容納千人的宏偉廳堂,即使比起霍格沃茲的宴會大廳也毫不遜色。
  塔樓頂部的四面牆上,鑲嵌著異常華美的彩色琉璃窗;高達數百米的空間裡,巨大的環形吊燈垂下來,寶塔狀的黃銅架上,密密地插著一層層燃燒著的蠟燭。
  底層的布置像一個教堂,地面上鋪著一張直徑足有一百英尺的圓形地毯,牆壁垂掛著深銀灰色的天鵝絨幕布,在它上面用彩色的線條繡著極盡精美的敘事畫,人物的神態動作都栩栩如生。
  從第二層開始的空間全部用來收納藏書,層層書架環繞牆壁擺放著,一直堆到高高的穹頂。
  無外乎外界傳說弗拉梅爾家擁有全英國最豐富的藏書!各類書籍、筆記、卷軸,足有數千萬冊,即使大英帝國圖書館也不過如此。更別提,其中還有樹皮、竹簡、龜殼之類奇異的載體。在三樓的東南側,他甚至看到了一整櫃子的石板,上面一定刻著古希臘的楔形文字或者拉丁語的前身如尼文字。
  “教授,這邊請。”
  銀色的階梯從二樓延伸下來,走上去是一個寬闊的環形平台,建築風格像是羅馬式陽台,一排排樺木製的桌椅繞著它整齊擺放著。
  西爾維婭有些自豪地介紹:“這裡是索引。您可以盡情使用它。”
  這裡充斥著各種煉金製品,有秘銀製成的類似中央電腦的檢索器,靈巧的活動書架,隨處都能取用的上等羊皮紙和魔法鋼筆。而這些,事實上都是西爾維婭自己製造的。她參照麻瓜的現代圖書館管理,把這座私人書庫的功能拓展得應有盡有,查找、取書都極為便利。
  “教授,您請隨意。”西爾維婭看了看掛脖上的懷錶,遺憾地說:“我就先行告辭了。”
  把客人扔下,主人告辭?斯內普挑起一邊眉毛。
  “請等等,弗拉梅爾小姐。”
  上了二樓,斯內普才發現問題。在一樓大廳的邊緣,呈放射形凸起一個個可疑的長方形,上面刻著人體輪廓的浮雕;再仔細看,還會發現上面刻著相距數十年的兩個日期。
  如果他所料不錯,底層之下的地窖,就是弗拉梅爾家族的墓地。
  西爾維婭本來也沒打算隱瞞,她聳聳肩,說道。
  “他們對這些書如此不捨,以至於死了也不放手,把自己埋在下面,就像看守著金子的巨龍。”
  在對待藏書的態度上,每個弗拉梅爾都是守財奴,貪婪,吝嗇,向來只進不出。
  “所以這裡的書沒法帶出去,即使是我也不行。”西爾維婭撇撇嘴。
  “所以教授,您只能在這裡進行閱讀了。噢,請期待吧。總有一天我要廢除這個規定。”
  斯內普對此倒並不感到驚訝,古老的家族總有些稀奇古怪的規定。
  只是,儘管她避重就輕,斯內普也不難聯想到,這種家族祠堂一般的地方,是絕不應該允許一個外人進入的。
  好在鑰匙已經還給了她。一點也不想惹麻煩的年輕教授心想。
  斯內普在這裡找到一本10世紀初的《魔藥配方大全》,它簡直可以說是現代魔藥學的始祖。裡面記載的一些煉藥方法現今已經失傳了。在被告知手抄本可以允許帶走後,他開始進行抄錄。直到晚飯時分,這個工作依然沒有完成。
  西爾維婭似乎就等著這一刻,她用愉快的語氣對百般不情願的教授說道:“教授,您今晚就在這裡住下吧。您的假期還有十天呢。您知道,這棟莊園裡是沒有裝飛路網的,你來往的交通可不怎麼方便。”頓了頓,小姑娘接著說:“您瞧,今天可是今年最後一天,明天,我們可以一起迎接新年第一天。”
  也許是新年最後一天這個概念多少會造成惆悵感傷,躊躇了一陣子,斯內普接受了留宿的提議。
  主要原因是書庫實在奢華舒適,同時也存在著部分其他的因素。
  房子雖然大,夜晚卻依然寒冷。外面那棟麻瓜建築裡侍從和傭人雖多,但小姑娘卻似乎是自己住在這棟魔法建築裡,一個人。斯內普很不想承認,在知道這一點時,他在心裡居然產生了一種類似憐憫的情緒。
  臨近午夜十二點,西爾維婭的床頭響起窸窣的耳語。
  “西爾維婭、快醒醒,西爾維婭,時間到了!”
  西爾維婭的睡眠一向很淺,極輕微的響動也會擾到她。因為入睡極為困難,所以她最恨被吵醒。
  然而那個聲音持續地像蜜蜂振翅般嗡嗡著。
  “西爾維婭,別偷懶了,為了今天,我們可等得太久了!”
  “噢不!你是怎麼進來的?”
  為了杜絕老祖宗的窺視,西爾維婭把房間裡所有畫像都請了出去。她的床頭櫃上擺放著一個麻瓜的相框,裡面是她喜歡的美國搖滾歌星。現在,那個金髮帥小夥被可憐地擠去了角落。整個相框被一張大大的臉占據著,前額滿是皺紋的男子正急迫地扒在相框上,盡力向外探出頭去。
  西爾維婭抓起一個枕頭拍過去。啪地一聲,隨著一聲短促的驚呼,相冊應聲而落。
  誰能想到他們竟然有辦法進入麻瓜的相框?
  而且居然一直隱藏著這一點,直到關鍵時刻才派上用場。
  她還需要再排查一遍,確保把這些煩人東西都清除出去。
  不知道下次她使用電子相冊,他們準備怎麼鑽進去?
  噢,這是場長期的戰爭。
  西爾維婭舉著燭台,獨自走在黑暗的長廊上。
  走道很寬,鋪著厚厚的地毯,腳步聲被盡數吸收,四下靜悄悄的。右側是高大的窗戶,隨著她的經過,一幕幕緊閉的窗簾無聲打開,今晚是滿月,被微風浮動的樹木枝葉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影子。
  左邊的牆壁上每隔數米都掛著畫像,方才叫醒他的男子在一幅幅畫像裡行走,陪著她一路向前。
  這絕不是令人愉快的經歷。他太聒噪了。
  “西爾維婭,快點!我們都等得不耐煩了。”
  西爾維婭也煩躁起來。她捏緊手上的燭台,寒氣森森地說:“你再發出一點聲音,我就把你定在裡面,拽下來撕掉,說到做到。”
  “哦不,我的孩子!你就會欺負可憐的老安布羅修斯!”
  第二代的弗拉梅爾,最後的德魯伊大法師,安布羅修斯-奧雷利安納斯-弗拉梅爾,穿著白底寬腰帶的羅馬式長袍,留著一把白色長鬍子,皺得可憐兮兮的臉在畫像裡眼巴巴地看著他的玄重孫女。
  而西爾維婭正嫌惡地看著手裡的燭台,把它拿得離自己盡可能地遠。
  “你再吵吵,我手稍微抖抖,這東西就會掉火星在地上。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把這房子燒光的!真搞不懂你們為什麼不讓我用手電筒。等我當上家主,絕對把這條改掉!”
  “沒問題,我的孩子。”老德魯伊愉快地眨眨眼:“只要你通過測試。”
  西爾維婭走進了聖弗裡曼塔樓,推開秘銀質地的雕花大門。
  大廳裡亮如白晝。牆上四壁的帷幔高高升到空中,每一塊幕布下都有一副活動的油畫畫像,對應著一塊大理石墓碑,上面刻著拉丁文的墓誌銘。星星點點的珍珠色影子,從墓碑上他們的浮雕中走出來,環繞著深紅色的地毯,圍成一個環形。
  “準備好了嗎,西爾維婭,穿過試煉之門?”
  




☆、CH 8.Heritage

  午夜十二點,弗拉梅爾的家族墓地聖弗裡曼塔樓裡,正燈火通明。
  在眾多期待而焦躁的視線下,西爾維婭表情輕鬆地,踏著不徐不緩的步伐,撞向紅瑪瑙石照壁,很普通地穿過了它,從另一面走出來。
  城堡內的幽靈們頓時鬆了口氣。
  “通過了!噢艾默瑞斯,我就知道這孩子極有天賦!”
  “她生下來到現在魔力還沒失控過呢,我早說過,她會是最出色的弗拉梅爾之一。”
  “哼。”
  在幽靈們的注視下,西爾維婭繼續走向大廳中央。
  此時地毯已不見了,白日被掩蓋住的魔法陣亮起來。呈中心嚴格對稱的幾何圖形與行行魔文泛出迷人的銀色光芒。在光暈的烘托下,法陣中心擺放著的玉石棺材,顯得神秘異常。
  玉石是極好的魔法載體,能夠幾乎無損的傳遞魔力。它又具有一項特性,能夠屏蔽不良波動的干擾。當西爾維婭進入石棺後,與外界的一切物理聯繫就被徹底地阻隔了。
  而通過艾默瑞斯留下的德魯伊魔杖,她的靈魂便與祖先們的連接上了。
  西爾維婭把她從不離身的紅橡木魔杖輕輕擱在地上,躺了進去。
  它其實是生命之樹上取下的一段樹枝,是極好的心靈傳輸導體。
  棺材蓋合上了。西爾維婭閉上眼睛。
  弗拉梅爾的家族傳承並沒有多麼複雜,事實上只是繼承從古至今的弗拉梅爾們所有的記憶而已。
  對於這個代代皆出煉金大師的世家,人們理所應當的認為,這是弗拉梅爾家的血脈傳承,很少有人想到這並不正常——即使純血家族也時常誕生啞炮。
  可以說,弗拉梅爾家是在“煉成”煉金大師。他們不會把事關家族命脈的傳承寄託在“遺傳學”這種他們早在中世紀就研究透徹的不可靠的方式上。弗拉梅爾們只信任自己掌握的知識。
  經過代代弗拉梅爾的研究、乃至犧牲,這個家族發展出穩定的傳承體系。
  孩子們從出生起,就通過血脈傳承魔法,激發出大腦的全部活力。
  正常人的大腦使用率差不多是5%,巫師在此之上2-3倍,而弗拉梅爾們,幾乎開發了大腦的全部區域。因為他們擁有人類所能達到的極限精神力,所以才會個個都過目不忘。
  然而對腦部過度的開發,相對於人類脆弱的身體,負擔過於沉重了。因此弗拉梅爾們的壽命都很短。但是對於一個弗拉梅爾來說,生與死的界限其實很模糊。因為即使死後,他們的魂靈仍然存在於聖弗裡曼裡,像生前一般做著自己喜歡的研究,並還能將結果留傳給後人。
  從第二代弗拉梅爾發明魔法繪畫開始,巫師們才學會用繪畫保存記憶。這之後,阿爾弗雷德•威克塞斯•弗拉梅爾提出了靈魂能量的概念。在此之前,死後是否會留下靈魂是不確定的,通過“救贖者”阿爾弗雷德的努力,脫離肉體的死靈才能夠穩定地存在於世。
  在對靈魂的研究上,弗拉梅爾們走得比任何人都遠。
  西爾維婭能感覺到具有黏度的水漸漸從下面湧上來。
  這是按照羊水的成分配置的營養液。煉金大師們認為,羊水是傳輸營養最好的導體。
  可是當水漫過胸脯時,西爾維婭感到胸悶與呼吸不暢。
  鹹腥的液體灌進嘴巴裡,西爾維婭開始恐慌。
  該死的,這東西不是說可以提供氧氣麼?可她感覺到窒息!
  西爾維婭感到肺部傳來巨大的壓迫感。她開始敲擊頂上的蓋板。
  水已經充滿了整個空間。肺像是要炸了一樣。液體造成巨大的阻力,每劃動一下手臂都極為困難。眼睛感到刺痛。四下一片黑暗。她使出全部力氣踢打頂上的石板,可它紋絲不動。
  糟糕透了。
  魔杖在外面。
  艾默瑞斯•塞納留斯•歐科•格林裡夫的一生正在眼前湧現。
  而西爾維婭的意識開始模糊。
  她簡直可以想像自己的墓誌銘。
  家族的第一人活了三百多年,最後一人夭折於7歲。
  這時候,第一段記憶已經被消化得差不多了。這真是家族秘辛!西爾維婭從來不知道,偉大的德魯伊祭司艾默瑞斯,他的傳奇一生,居然是結束於一個宏大的自我獻祭魔法!
  “用吾之名,開啟後代血脈之靈智,得襲Emrys為名者,皆受生命之樹庇佑——”
  就是這個!西爾維婭抓到一線生機。
  調動著所剩不多的清明,她用力咬破嘴唇。
  “以艾默瑞斯為名,智慧與生命之樹,回應我的呼喚!”
  讚美艾默瑞斯!
  橡木魔杖出現在手中。
  “除你武器!”
  玉石板被掀飛開來,砸到地上,發出令人心悸的沉重撞擊聲。水遍灑出來,地面一片狼藉。
  渾身透濕的小姑娘狼狽地爬出來,踉蹌地走了兩步,就跪倒在地上。
  “這、這是什麼見鬼的——”西爾維婭喘息、咳嗽著,還感到噁心,想要嘔吐。
  本應是提供氧氣和水分的液體,把她弄得差點窒息。
  可是對於傳承失敗,比她更沮喪的大有人在。
  “惡人先告狀!”
  “小姑娘,遇到問題不要先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這可不是一個負責任的人該有的教養。”
  弗拉梅爾家的幽靈們湊過來,七嘴八舌的全都是指責。沒有任何一個人問一句她情況如何。
  西爾維婭頭髮凌亂,身上還在滴水,視線還有些模糊,恐怕是窒息後遺症。這使得她格外暴躁。
  而幽靈們仍在不住嘮叨著。
  “我們哪裡會想得到,你居然有幽閉恐懼症!”
  哦該死!西爾維婭想到原因了。轉世後遺症。她投胎過來時,在母體裡度過了幽閉般的一個月。
  “錯過了今天,我們需要再準備一年。”
  “這一整年的時間裡,這個弗拉梅爾莊園,就處於完全無防備的狀態。”
  “歷史上可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噢艾默瑞斯!弗拉梅爾還沒有絕嗣呢,家裡就沒有一個當家人了!”
  “這都是你的輕率和失察所造成的惡果,小茜茜。”
  “我們希望你日後能引以為鑒。”
  “搞清楚狀況,”西爾維婭忍無可忍地開了口,聲音很輕,卻透著一股戾氣。
  “現在是你們求著我。”
  清澈的琥珀色眼睛裡,聚集著陰影。
  “講講道理。我都快悶死了,你們沒一個想到過來幫把手。我死了你們有什麼好處?”
  “得了吧,你死不了。”一個帶著眼鏡的男子的魂魄說道。他是19世紀中期的遺傳學大師阿圖爾•讓•弗拉梅爾。“這是一種病態心理。”他用權威性的語調斷言道。
  這委實是太沒有人情味了一點。西爾維婭氣極反笑。
  “你們以為我稀罕,繼承這個家,嗯?”
  “對呀。”立刻就有幽靈發出嗤笑聲。
  “一個能拿繼承人鑰匙去對男人獻媚討好的姑娘,我們當然知道,她有多不屑自己的家族。”
  西爾維婭瞬間腦門暴起了青筋:“那鑰匙誰要誰拿去!誰稀罕!我就是扔到大街上,也不會有人原意撿!”
  完全的答非所問,也算暴露了她的心虛。
  “威克塞斯,你可別這麼說!”一名優雅的女性看到她已然氣炸的狀況,有點擔憂地出言制止。
  “怎麼不能說,她能做得出,還怕人說?”
  “就是說呀。她把一半的莊園和財富,包括或者不包括她自己在內,巴巴送去人面前,人家還不屑於顧。這姑娘難道要步米蒂亞後塵?我想我們現在就可以給她個稱號了。”
  “噢,心碎者茜茜——”
  “閉——嘴——!不要這樣叫我!”西爾維婭尖叫起來。
  “好,先不說這個。”牆上安布羅修斯的畫像開了口,大家這才漸漸靜下來。善解人意的老好人問道:“茜茜,你真的不願繼承家業嗎?我能問是為什麼嗎?”
  西爾維婭冷笑了幾聲。
  極度發達的大腦帶來了過於敏銳的感知,這意味著超出常人數倍的折磨。過於細膩的感受性,讓人體會到更強烈的快樂,可更通常的是更為頻繁、深刻數倍的痛苦。
  就好像感情細膩的藝術家,往往死於自厭。
  艾默瑞斯用靈魂與生命的代價對血脈後人所施的這個魔法,很難說是福利還是詛咒。
  西爾維婭很早就察覺了。她比常人更易怒,更暴躁,也更容易傷感、鑽牛角尖。若不是有前一世的閱歷,她更小的時候,在爹不痛娘不愛的童年,估計早就自我了斷了。
  每個弗拉梅爾都曾被無處宣泄的感情所折磨過。青春期對於弗拉梅爾來說,更是噩夢般的折磨。安布羅修斯的兒子,吟遊詩人勒斯特瑞爾,就是死於抑鬱與自我厭惡。這種死法在弗拉梅爾家族史上,卻是司空見慣。
  所以弗拉梅爾的家訓才是“絕對理性”。
  他們要求後代擁有凌駕於感情之上的理智,能精密地操縱自己。就像把人當成機器來對待。
  弗拉梅爾重視知識勝過一切。
  他們根本只把人當做傳承知識的工具,才會弄出這麼個變態的傳承系統。
  什麼最理性的家族。
  什麼事事講究精密,完善。
  什麼事事講究傳統與傳承。
  什麼狗屁貴族世家。
  西爾維婭怒吼道:“我根本不稀罕!”
  就像一瓢涼水潑進了熱油鍋,幽靈們炸開了。
  “很好!我們家又出了個視財富為糞土的姑娘!噢艾默瑞斯,多麼值得歌頌的高潔情操!”
  “多麼可怕的姑娘,家族血親說不要就不要。你的謚號我決定了——就叫做冷酷的西爾維婭!”
  “這裡躺著一個姑娘~她有著可愛的臉蛋兒~可她的心,比頑石還堅固,比寒冰還冷酷~哦,西爾維婭~”這是一名文藝復興時期的幽靈法倫海特-聖-加西亞,從他嘴裡溜出一系列華麗的歌劇腔調。
  “和她母親一樣。我就知道,女孩兒沒出息。你瞧,你們早該同意我只生男性後代的提議——”
  “夠了!給我閉嘴!”西爾維婭不受控制地尖叫起來。
  “不、要、把我,和那個人、相提並論——”
  “哈,這下我明白了!”
  “我也總算想通了!”
  接二連三地有幽靈拍著手叫起來。
  “噢茜茜,別那麼沒出息,不就是個背叛了你的女人麼——”
  “我們就當她從來沒有存在過就好了。你瞧,家譜上都抹掉了她的名字!”
  “以前你倆都叫茜茜,你抗拒這個稱呼我還能理解。可現在只有你一個茜茜了,你不高興嗎?”
  “你們這麼說,她大概只會更傷心,噢,我的孩子,從小父母就不在身邊,一個人孤零零的,真可憐。”
  幽靈們你一句我一句,刺人的話語像道道荊棘,鞭打在小姑娘的心上。
  “住嘴!給我住嘴!!”
  如同洪水一般,把西爾維婭的理智全衝走了。
  西爾維婭抓起什麼就扔什麼。褪掉手上的戒指印章,拽下胸前的懷錶,還有那柄曾經寄給過教授,又被退回來的門鑰匙。各種各樣的零碎被一股腦扔出去,狠狠砸在牆上,叮鈴■當地落在牆角。
  “統統還給你們!滾,現在都給我滾!”
  “噢茜茜,你知道,我們的活動範圍被限制在聖弗裡曼。”這是性情溫和的特里斯坦。
  暴戾的威克塞斯則是吼了回來:“要滾的也是你——無能小輩!”
  “別這麼暴躁,她只是叛逆期。好歹是最後一個弗拉梅爾,多寬容點吧,不然能怎麼辦呢。”
  “茜茜,別太激動,生氣不利於身體健康,這可是過來人的忠言。如果你想多活幾年,不至於像我一樣,死於——嗯,多少歲來著?”
  他的兒子接過話:“死於我兩歲。”
  西爾維婭再也無法忍受了。紅著眼睛,她一頭撞進火焰之門,消失在石板內。
  這個時候,幽靈們陡然沉默下來。
  “外面的那位先生。”作為代表開口的是家族輩分最高的安布羅修斯。
  “請進。”
  斯內普無法,只得從半開的門外走進去。
  




☆、CH 9.The Jasmin Garden

  不久之前,斯內普被房間裡的畫像叫醒。對方是位熟面孔,魔藥教授在鄧布利多的校長室裡見過他的畫像。聖•安德魯•西耶爾頓•弗拉梅爾,霍格沃茲的第二任校長,他定下的許多規定沿襲至今,影響深遠。

  這位校長被史書稱為“完人”,以理智內斂著稱。外表華麗得體,風度翩翩,聽說具有安茹皇室血統,被封為某地的伯爵。

  在校長室裡,他總是高高在上俯視著所發生的一切,不管鄧布利多怎麼胡鬧折騰,他一不評論,二不插手,總是像在看戲。

  可他眼下正頭髮散亂,墊肩都歪掉了,慌慌張張,毫無風度地叫自己去救救他家的孩子。

  當斯內普趕到時,小姑娘已經自我拯救成功了。他無奈地旁觀了一場家族內訌。

  “很遺憾我們不能給你提供一個座位,教授——斯內普先生。”

  “這不是問題,校長先生。”

  站在聖弗裡曼高高的穹頂下,即使是見多識廣的斯萊特林院長也感到了壓力。

  對面這群二三十個的幽靈,看起來都很年輕,有的甚至就2、30歲的模樣。可是任何一個稍有見識的巫師,看到這樣的陣容都會感到眩暈。之前那位聖人安德魯已經變得不起眼,這裡傳說中的人物太多了。第一個亡靈法師芙蕾雅,第一個元素法師蒙佩茲,光是較為近代的一位克勞修斯,其空間理論上的造詣就讓無數人膜拜,他算輩分應該是西爾維婭的爺爺。更別提還有一名梅林時代的大魔導師,安布羅修斯,正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

  他們完全看不出剛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樣。面對自己時斯文而疏離,帶著標準的貴族式笑容。

  “如果你不介意站著,可否解釋一下,你為何會出現在——私人場所?”

  斯內普掛起了假笑:“不湊巧。”

  他可不想惹毛他們。

  儘管他從頭到尾旁觀了剛才那場激烈的對峙,但那是他們自家的事情。他可不敢和那有恃無恐的小女孩一樣,去反抗這些個個都是魔法史上首屈一指的大人物的弗拉梅爾們。他們絕對有辦法讓他出不了這間屋子。就算沒有了身體,只剩下靈魂,他們依然帶給他沉重的壓迫感。

  “既然這樣,我們是否該讓你支付代價,為了你不該看到的東西?”

  “可憐的小姑娘,大概正在哭吧。”

  他就知道!斯內普格格地咬了咬牙。惹上了大麻煩。

  誰叫他沒抵抗住誘惑,他這是自討苦吃。

  不情不願地接下了任務,斯內普轉身就要走。

  “等等。”

  “你不帶上鑰匙,準備去哪兒找她?”

  “鑰匙有什麼用?”斯內普問道。

  “權限與象徵。”

  “沒有得到鑰匙承認的人一旦走進,火焰之門會將他燃燒殆盡,連靈魂都不剩下。”

  “茜茜……塞西莉亞她前幾天寄回了這把鑰匙,正式放棄了身份。祖宗之名盡數從她名字中剝奪,她現在只是塞西莉亞•布萊克了。”

  “這把鑰匙對西爾維婭來說是多餘的,西爾維婭從小就有另一把鑰匙。”

  “鑰匙之間相互感應。”

  原來如此。斯內普聽出了他們言下之意。

  小姑娘無法接受被母親背叛,就把她的鑰匙泄憤一樣地隨便給了什麼無關緊要的人。

  解決了內心的疑惑,斯內普一陣風一般地拾起蜷縮在牆角的零碎物件,大步流星地,從門口走了出去。

  並不需要鑰匙的指引,斯內普猜到她會在哪裡。

  走進花園,沿著林蔭大道,走過大約二分之一。白天她指著這條小徑,說是她最喜歡的地方。小路的盡頭,有一個隱密的花園,院門被繁茂的常春藤密密纏繞著,秘銀打造的精緻小鎖斷成兩截,躺在地上。

  年輕的教授放輕腳步。

  用修剪成方形的灌木植物圍成的小院子裡,架子上吊著藤椅,一大片潔白的茉莉花田中,白裙的金髮小女孩背對著他。她赤腳蜷在地上,頭埋得極低,肩膀在顫抖,雙手用力揪起花草,再狠狠扔出去。

  夜風把清淡的茉莉花香送過來。隱約能聽到壓抑的啜泣聲。

  白天她那麼活潑而驕傲,向他介紹著各種傳說軼事,談起學術問題時神采飛揚。

  斯內普感到心裡有點不舒服。

  她一定不想被人看到這個樣子,斯內普判斷。

  他故意把腳步放重。

  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西爾維婭心臟一縮,她條件反射地回過頭來,手裡的魔杖指向了來人。發現是教授,西爾維婭有一瞬的不知所措,隨即是不可遏制的羞惱和怒氣。

  “我以為作為一個紳士,您充分地理解什麼叫做非禮勿視,先生。”

  小女孩微揚起臉,帶著濃濃鼻音,和竭力維持的平靜。

  斯內普看到她的長髮因為被水濡濕而變成深色,幾縷額發零亂地貼在前額上,皺起了眉。

  “如果不是你忘記了東西,我就不必要走這一趟,弗拉梅爾小姐。”

  斯內普拎著鑰匙,向她示意。

  西爾維婭狠狠吸了吸鼻子,從地上爬起來,踏過花田,向他走去。

  她的腳凍得通紅,上面還有道道傷口。

  “我想你的大腦還不至於被凍成一個空空的陶罐。但如果你繼續如此輕率,我就不確定了。”

  “我想這不關你的事,先生。”

  西爾維婭從他手上接過鑰匙,捏在手心,攥緊拳頭,渾身發著抖,像是在忍耐什麼。

  斯內普揮手給她施了個溫暖咒,說道:“現在,如果你堅持要在十二月的寒風中賞花,”他瞥了眼被蹂躪得亂七八糟的花田,“我就不奉陪了。”

  “恕不遠送。”

  西爾維婭站在原地,聽到腳步聲漸漸遠去,狠狠地把鑰匙扔了出去,扔得遠遠的。然後轉過身,有些呆滯地看著一片狼藉的花莖,綠葉和白色花瓣。

  她每天都記得澆水。看見它們零落在自己手中,她感到心疼,又有種破壞的快意。

  “對不起。我真沒用,只能向你們發脾氣。”

  西爾維婭感到悲從中來。在這個世界上,誰也不在,她什麼也沒有。

  去而復返的斯內普,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畫面。白裙的小女孩,蹲在花田裡,對著地面放聲大哭。她揮動魔杖,一株株地把它們栽回去,花田恢復如初,但她仍在哭泣。

  靜靜站了一會兒,感覺到她沒有消停的跡象,斯內普快步走過去。

  西爾維婭被一把拎起來,“誰?幹什麼?”

  “送你回家,小姐。”

  “我不——”

  “我也不願意。你可以自己親自和你家人去說。”

  “那群老東西!如果你受到了他們的威脅——”

  “哼。”

  斯內普不由分說地拎著她的衣領,走向門外。

  “放下我!”西爾維婭尖叫道:“我又不是沒長腳!”

  “是的,你當然有,只不過它已經凍成一塊硬邦邦的火腿了。”

  “您不能給我變一雙鞋子出來嗎?”

  斯內普懶得回答,只是挑起眉看她。

  要求一個未婚男子給姑娘變鞋子,實在是強人所難。

  察覺到這一點,西爾維婭恨恨地把臉轉過去不看他。

  十二月的寒風中,只能聽到富有韻律感的腳步聲,和袍子被風獵獵鼓起的聲音。西爾維婭被拎在半空中晃來晃去,她感到頭暈。頭很重,鼻子堵住了,耳邊的聲音聽起來那麼不真實。

  “不,我不要回去!”

  越接近莊園,西爾維婭感到越抗拒。

  “那裡不是我的家!”

  斯內普嘲諷地說:“如果你堅持,你只能流落街頭,西爾維婭小姐。”

  “不,你什麼都不知道!”

  西爾維婭被戳痛了。她奮力推開男人,跌落到地上,很痛,但她沒有管那些,只是從衣服裡面拉出另一把鑰匙,狠狠地扔出去。它劃出一道銀色弧線,落進噴水池裡,發出沉悶的聲音。

  斯內普面色不善地盯著她,見她臉上一絲悔意也沒有,只有一臉發泄後的陰沉快意。

  “我不是無處可去。我選擇留在這裡,是因為它對我有用。”

  西爾維婭倔強地抬起臉,面上帶著自嘲、痛苦,卻仍維持著驕傲。

  “我會學到一切,然後把它推平了。我會自己造一個比它強得多的房子。”

  姑娘冷靜的宣布。

  他有點明白了。

  這東西也許價值萬金,對她來說卻可有可無。

  這孩子是真的沒把這裡當家。“這房子誰要誰拿去”,她方才對她祖先們說的話,都是出自真心。不管這裡如何奢華舒適,她只不過在欣賞它。家族的聖地,她只當是書庫。她住在這裡,就像一個過客。

  他想他明白這種感覺。就像蜘蛛尾巷對於他來說一樣。

  斯內普看著小姑娘,她的臉凍得通紅,膝蓋上青紫,腳上在流血,身體在寒風中發抖,他緊皺著眉頭,又往她身上扔了好幾個溫暖咒,但她的情況並沒有好轉,她在發燒。

  手伸向她衣服後領,目光接觸到她脖子上被勒出的紅痕,改為去握她手臂。那麼軟,那麼細,感覺稍微用力就會捏斷似的。最後,他不得不採用了一個對他來說極為陌生的動作——將小姑娘從地上抱起來。

  瞬間,雙方都僵硬了。

  西爾維婭感覺到一雙手臂有力地托著自己,溫度透過衣服傳遞過來。這是極為陌生的感覺,伊利安也沒有抱過她幾次。她雙手抵著他的肩膀,不敢向前傾,身體僵直地,努力保持著平衡。

  不敢靠近,卻也不想放開。

  “你沒必要這麼緊張,弗拉梅爾小姐。我記得你一向很放肆。”

  西爾維婭惱羞成怒。她掙扎起來,對方卻趁勢把她抓得更緊。

  “別亂動,弗拉梅爾小姐。你安分點,有助於這種折磨提早結束。”

  低沉的,華美如大提琴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西爾維婭感到耳垂有些發燙。

  也並不算是什麼折磨。硬要說的話,大概是福利。

  倔強了一整晚的小姑娘,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的,現在終於放鬆下來,軟趴趴地靠在男子寬闊的肩膀上。

  斯內普抱著小姑娘,大步向前走去。

  寒風被他的身軀和手臂阻隔在外,西爾維婭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她竭力壓抑著,不想被發現,但在距離為零的情況下,毫無秘密可言。他瞥到了懷中小姑娘臉上晶瑩的痕跡,感覺到她身體的細微顫抖。

  他回憶著稀薄的童年記憶。在他母親還沒有被發現是個女巫時,他的父親曾經寵愛過他那麼一陣子。那時他是怎麼做的?斯內普猶豫了再猶豫,用一隻手把她抱緊,另一隻手放在她的腦袋上,遲疑著,摩挲了一下。

  西爾維婭瞬間僵住了。

  她想問,喉嚨卻被堵住了,張開口什麼也說不出。她劇烈地顫抖了好一會兒,克制不住地向他懷裡撲去,纖細的胳膊圈著他的脖子,伏在他肩上,嗚嗚地哭著。

  斯內普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把手在她的頭髮裡輕輕移動,繼續撫摸她的頭。

  很快便到莊園門口了。

  “弗拉梅爾小姐。”

  “嗯?”

  “你的家人——”

  斯內普覺得自己應該說出來。

  那群幽靈們焦急地來找他救人的神情,在她跑掉後明顯顏色變淡,卻還氣勢全開地對他頤指氣使。

  可如果他們並不想讓她知道……

  “我會為您報仇的,教授。”西爾維婭嘴角彎了彎,眼睛裡放射出邪惡的光芒。

  “總有一天,我要把書搬走,把塔樓推倒,用爛石瓦礫把他們全埋起來!”

  其實她知道的。幽靈沒辦法觸碰到任何東西。故意激怒她,也是家族傳統。

  為了錘煉她,言語刻薄甚至惡毒,希望她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早日學會聽到見到什麼都不為所動。

  代代弗拉梅爾都是這麼成長起來的。

  知道歸知道。

  “我要把他們用強力魔咒固定住,塞進一個小箱子,外面灌注上秘銀,一絲風也別想跑出來,然後把他們扔進大西洋,讓他們在海底呆上永生永世!”

  西爾維婭神色疲憊,眼神卻愈發清亮。

  看見懷裡的孩子小臉又恢復了驕傲,琥珀色的眼睛裡又綻放出光芒,斯內普的眉頭今天第一次地舒展開來,略微放鬆的唇邊隱隱帶上一絲笑意。



☆、CH 10.Patient And Impatien

  小姑娘生病了。

  這是一個大約一千平方英尺的房間,牆面上貼著深棕色與金色相間的華美牆紙,天花板上垂下兩盞奧地利產的水晶吊燈。房間擁有四個足有2米高的窗戶,古銅色的窗框上雕著複雜的花紋。面對窗戶放置著一張造型古樸而寬大的紫檀木桌,引人注意的是,桌旁架設著一台如今還極為笨重而昂貴的電腦。帶著厚厚天鵝絨帷幔的四柱床在房間內側,床頭櫃上擺放著一株盆栽茉莉。

  斯內普把小姑娘送回來時,她已經燒得滿臉通紅,意識迷糊。被放在軟軟的被褥上,西爾維婭感到自己好像漂在空中。頭很痛,痛得睡不著;好熱,感覺就像臉上每個毛孔都在往外散髮熱氣。

  “水……”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西爾維婭虛弱地嘟囔。一杯水出現在眼前。西爾維婭企圖躺著喝水而失敗了。杯子被弄倒,水大半潑在枕頭上,小半沾濕了教授的外套和襯衫袖子。

  斯內普的眉頭緊緊揪在一起。但小姑娘咳嗽不止,他不得不拍了拍她的背,然後再去倒上一杯。

  “哦教授,我很抱歉!”西爾維婭咕嘟咕嘟把水喝得一干二淨,滿足地嘆了口氣,然後眼圈紅紅,眼睛水汪汪地看著斯內普,“教授,您可真好!我、我能再喝一杯水嗎?”

  在小姑娘眼巴巴地注視下,斯內普只得照辦。喝完了水,西爾維婭還是拽著對方。眼看著外套之內的襯衣袖口已經被拽得皺巴巴,還被扯出去好幾公分,斯內普的眉毛倒豎起來,聲音裡帶著命令:“放手。”

  “哦……”姑娘可憐巴巴地應了一聲,但手仍沒有鬆開。

  “教授,我好熱,好難受……我該不會燒成傻子吧?您能幫我量一下|體溫麼?體溫計在——”

  斯內普隨手揮了揮魔杖。

  低沉迷人的嗓音報出一串數字。

  西爾維婭卻被嚇了一跳,用一副自己快要死掉的語氣,快要哭出來的臉,可憐地看著對方:“一、一百多攝氏度——我還活著嗎,教授?!”

  “……華氏度!”

  “……嗚嗚。”

  “現在,放手——”

  “可、可是……”

  音調危險地上揚了八度:“我叫你放——手,弗拉梅爾——”

  “我很抱歉,教授……”西爾維婭蔫巴巴地耷下腦袋。

  生病的小姑娘變得多話而黏人,但還沒忘記分寸。

  感覺到他已經忍到極限了,姑娘聲音虛弱地說:“把您卷進這些麻煩,請相信這絕非我的本意。您不用管我了,我沒關係,睡一覺就好了。很抱歉打擾了您的睡眠。請早些休息,您的黑眼圈更重了。”

  小姑娘睜著霧濛濛的大眼睛,看起來仿佛真心實意,可斯內普卻在暗暗咬牙。

  原本他還在猶豫。她家的大人還有畫像和幽靈,把她交給忠心耿耿的小精靈照顧也並非不妥。可被小姑娘這麼一說,他就徹底沒法不管了。該死的以退為進。狡猾的貴族!

  斯內普不得不去熬藥。而進入弗拉梅爾家的煉藥房後,這點不情不願就立刻煙消雲散了。齊全到近乎奢華的設備,堆積如山的魔藥材料,乃至裝滿數十個櫃子的成品,無不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有人把裡面的藥材全部賣掉,一定能成為大英帝國最富有的人!更何況有些珍稀藥材絕對是有價無市。其中有已消失了幾百甚至上千年,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動物身上獲取的材料或者珍貴的寶石。這也許就是貴族的底蘊。

  在藥房耽誤了過多的時間,以至於回來的時候,小姑娘的狀況看起來非常不好。

  西爾維婭陷在噩夢裡。

  身體動彈不得,意識卻是清醒的,想起身,卻無法控制手腳,她急得大叫,卻發不出聲音。就像是被綁住壓上了大石塊似的。誰來救救她?

  “……伊利安。”西爾維婭眼角淌下淚水。她一點也不想承認,大概是病魔讓她軟弱了。反正又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也沒人能看到聽到,就發泄一把吧……

  “伊利安,我討厭你。需要的時候,你總是不在。你在哪裡?……我恨你。”

  西爾維婭感覺到一絲清涼。過了一會兒,遲鈍的神經才反應過來,有什麼涼東西覆上前額。她舒服地嘆口氣,手臂僵硬地從被子裡伸出來,抓住一雙大手。

  “伊利安,不、不要走。為什麼要拋棄我?”

  斯內普被小姑娘死死抓住手,他一試圖掙開,她就又哭又鬧。對這麼病得可憐兮兮,哭鬧著叫爸爸的小姑娘,他著實拿她沒辦法,只能任她握著,並極力忽略她抹在自己手上和袖子上的黏液。

  “……尼克,不要死!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她皺著眉頭,額上滲滿汗水,嘴唇乾澀,甚至乾裂出血,卻不斷發出囈語。

  她的夢可真夠陰暗的。斯內普邊用棉球蘸水敷在她唇上,邊在心裡想。好端端一個出身良好的小姑娘,多半是因為一直以來都一個人過,常常被扔下而缺乏安全感,所以才會夢見所有她在乎的人都離她而去,而且是以最決絕的方式。

  “不要死,教授……”西爾維婭邊流著眼淚,邊喃喃地,蹭著那雙溫暖寬厚的大手。

  斯內普定住了,他很確信,小姑娘叫的就是他。

  西爾維婭感覺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聲音很醇厚,很好聽,但聽上去那麼不真實,像在夢裡似的。她頭很重,即使這聲音再好聽一倍,她也不想起來,恍恍惚惚地,她回答了什麼。

  “謝謝,您也生日快樂,先生。”

  但對方似乎變得很生氣,聲音也放大了好多。

  “弗拉梅爾!我說的是,起來喝藥!”

  西爾維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深刻如刀鑿般的眉心皺紋,斯內普正皺著眉看著她。西爾維婭嗓子沙啞地說:“哦不對,新年快樂,先生。您怎麼會在這裡?現在幾點了?”

  斯內普抿緊唇,把一杯魔藥放在床頭櫃上。

  西爾維婭勉強睜著的眼睛,看到濃綠色的粘稠液體,立刻厭惡地閉上了。

  “現在幾點了,教授?”

  “凌晨三點左右。”斯內普不耐煩地答道。

  “哦,新年快樂!教授,”小姑娘假裝沒看見那杯藥,嘟嘟囔囔地說:“今年我是第一個恭賀您的人,我也能第一個聽到您的祝賀,這可真好。雖然我不想以生病開始新的一年,但是能在這一天聽到一聲問候,總是好的,哦,您知道,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

  “新——年快、樂。”斯內普咬牙切齒一般地,字字從牙根裡蹦出來。

  “您不祝我生日快樂麼?”小姑娘用往外滴水一般的水潤雙眼注視著他,可憐兮兮地說。

  教授的呼吸變得沉重,一再運氣,最後還是一字一頓地說:“生、日、快樂。”

  “現在,弗拉梅爾小姐——”

  躲不過去了。西爾維婭把頭偏向一邊,又跌回枕頭裡。

  “您饒了我吧。”

  斯內普咬了咬牙,強硬地把杯子塞到她嘴邊。

  西爾維婭勉強打起精神:“蟲齡草,蛇皮,濕蕁麻……提神劑,不,我不要喝!”

  斯內普挑眉,嘲諷地說:“回答正確,但沒有加分,弗拉梅爾小姐。如果你的腦子還沒有被燒成一個美麗的擺設,就趕緊喝下去!”

  “不。不用喝,也很快就能好的。”西爾維婭閉上眼睛,緊閉著唇,無聲地抗拒著。

  如果有什麼事情比照顧霍格沃茲的一群小巨怪還更像噩夢,那一定是照顧一隻生病的小巨怪!

  霍格沃茲的魔藥教授忍了又忍,咬牙說道:“我毫不懷疑你具備相當的煉制魔藥的水平。難道你從來沒有嘗試過你自己做的魔藥嗎?”

  比弗拉梅爾家代代都是煉金術師要稍微不那麼出名一些的,是他們個個都是魔藥大師。參考弗拉梅爾家的傳承,這點就很好理解了。在進入煉藥房時,斯內普注意到相當的使用痕跡,這個房子空無一人的情況下,只可能是小姑娘自己煉制的。

  “從不!”西爾維婭斬釘截鐵地回答。“用那些材料做出來的東西真的是人類能喝的嗎?千奇百怪的植物也就算了,嘌呤蟲,豪豬刺,毛蟲,惡……”光是想想,小姑娘就感到一陣反胃。

  年輕的魔藥大師終於忍無可忍了。

  “如果你以為我很閑……我可沒有更多時間給你浪費!”

  說著,就把藥劑重重擱在床頭櫃上。

  西爾維婭見他真的生氣了,立刻服了軟,軟糯糯地撒嬌道。

  “我不要喝魔藥!給我一片阿司匹林!我頭好痛……”

  小姑娘拽住他的手,發出可憐兮兮的嗚咽聲。

  “阿司匹——林……?”年少時在麻瓜界的經歷,使他對這個名字有所耳聞。但是,麻瓜的藥能夠優越過魔藥嗎?年輕的魔藥教授感到自己的尊嚴被冒犯了。

  “弗拉梅爾小姐。”

  斯內普用一種上挑的、危險的語調說道:“我花費寶貴的時間為你熬制的藥劑——”

  “是您親手做的?”西爾維婭吃了一驚。“真對不起!我不知道……沒想到您會親手為我熬制藥劑!我、我真是太感動了……該怎樣感謝——”

  斯內普不耐煩地打斷她:“你以為這棟房子裡還有別人能熬藥劑嗎?”

  “我以為是小精靈或者……”西爾維婭鼻子紅紅,眼睛水汪汪地,撲扇著眼睛看著他:“我以為,您直接從架子上拿的,那裡有許多我過去的習作……”

  接觸到男子不耐而不悅的視線,西爾維婭乖覺地說:“我知道了,我喝!”

  如此爽快的答應,反而令受盡折磨的年輕教授有些不適應,他懷疑地盯著她。

  “我、我只是,不喝自己做的藥,”西爾維婭結結巴巴地,極力向他解釋:“要知道,沒有人為我熬過藥,從來……”

  斯內普沉默著。

  他在藥房裡看到的成品中,大約有三個櫃子,上百瓶藥,貼著“S.E.B.F”的標籤和近兩年的日期。

  這需要至少幾百個日夜的努力和堅持。在這棟大得過分卻空空盪蕩的房子裡,這個小姑娘,獨自一個人,度過了多少個日夜?她能做的只有閱讀,實驗,煉藥。

  不算溫柔,卻有力的雙手,抓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坐起來,喂她喝完了那劑藥。看著她躺下,年輕的教授給她蓋好被子。藥劑裡加入了少許生死水的成分,西爾維婭安穩地睡著了。

wai_sakura 2015-10-24 21:12

☆、CH 11.Duke of Elyan de Breta

  當西爾維婭一覺醒來,早晨的陽光正從高高的水晶窗裡照射進來。休息得良好,姑娘神清氣爽地走出房間,進入一樓大廳。長桌上擺放著豐盛的早餐,旁邊的沙發上,黑衣黑髮的男子正在閱讀報紙。

  西爾維婭彬彬有禮地打了招呼:“教授,早上好。”

  斯內普沒有放下報紙,只瞥了她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她沒有提昨夜,那是不愉快的經歷。她覺得教授也一定這麼認為。事實證明她的判斷是正確的。

  沒有多說什麼,西爾維婭坐下來,開始吃早飯,並閱讀已被熨平的報紙。

  早飯過後,時間是上午十點左右。

  西爾維婭叫來家養小精靈,吩咐把書信送去書房,她要開始處理文件。這時,小精靈卻匯報說,男主人,布列特尼的伊利安公爵,她的父親,已抵莊園外的馬廄,很快就要到了。

  西爾維婭瞬間腦子一片空白。她猛地站起來,撞得椅背發出聲音,這在她的教養而言,尤其是一旁還有客人的情況下,是不被允許又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她甚至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他、他怎麼……至少,事先應該送封信,這太不像話了——”

  牆上的壁畫調侃道:“哦茜茜,什麼時候父親來看女兒,變得和走人家做客一樣啦?”

  “不,昨晚就送來了拜帖,闖闖把它放在您的書桌上,哦,都是闖闖的錯!”

  小精靈開始狠命揪自己的耳朵,又是用筆尖狠狠戳自己的手背。

  “闖闖應該看著您讀它的!應該確保您看到了它的!都是闖闖不好,闖闖是個失職的壞精靈!”

  西爾維婭不得不安撫它:“不,闖闖,謝謝你,你做的很好。現在,先下去吧,我會安排的。”

  “不需要安排午飯嗎?老主人長途跋涉,一定很疲憊,闖闖去準備洗澡水,哦,要用瑞士山峰融化的雪水,阿維尼翁產的薰衣草冷香皂,哦,還有澳大利亞產的羊絨毛巾……”

  “不,都不用!闖闖,你退下!”西爾維婭聲音有些尖利。

  “我很抱歉,教授。”沉默了一會兒,西爾維婭才說道。

  “一再的意外狀況,讓我沒有盡到主人的責任。我想我沒有辦法陪您了,但除此之外,房子裡的一切您請隨意使用,請把這裡當做自己家、或者某個研究機構……”

  斯內普沉默著點點頭。別人家那堆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實在不想去參和。而這棟房子本身,它的藏書室,煉藥房,以及煉金實驗室,都相當的吸引人。

  他轉身正要離去,從牆上發出的聲音叫住了他。

  “等等,茜茜,你不覺得該向他們彼此引見嗎?”

  西爾維婭有種不祥預感,她揮動魔杖,但仍然慢了半拍,不想聽到的話還是被說出了口。

  “這房子的前任男主人和下任男主人——哦不!”

  啪的一聲,法倫海特在另一幅畫像上出現了,撫著胸口,他驚魂未定地看著方才自己呆著的畫。“停頓咒,還有時間停止咒……噢艾默瑞斯!如果慢上稍許,我就被永遠粘在上面動彈不得了!”

  另一幅畫像出言聲援他:“茜茜,你不能剝奪人說話的權利!”

  “我也有不聽的權利。”西爾維婭高傲地揚起下巴。

  “女士先生們,我注意到,茜茜不再抗拒被稱作茜茜了!”

  西爾維婭冷哼了一聲,看上去滿不在乎,這令等著看她發火的畫像失算了。

  “你愛叫就叫吧。”西爾維婭冷笑了一下,“嘴長在你身上。”

  也算是提前預習。西爾維婭這麼想著,心裡又是一陣無名火起。

  “這是不是代表她心情變好了?因為心愛的父親要來看她的消息振奮了她?”

  “閉嘴!”西爾維婭心煩意亂地說:“我還沒想好……見或者不見他。”

  牆上的畫像們頓時打了興奮劑一般騷動起來。

  “看樣子你不是說說而已,是真的打算連中飯也不招待他?”

  “哦,真可憐,伊利安小夥子,被妻子拋棄,被女兒不待見。”

  西爾維婭在顫抖。握緊拳頭,她捏緊魔杖。

  “哦,得了吧,茜茜,你明明想他想得發瘋。”

  “昨晚是誰哭鬧著叫爸爸,隨便抓著什麼人就當成爸爸一樣撒嬌?”

  “燒得糊塗不清時明明那麼渴望,可一旦清醒過來又打死不肯承認?”

  “茜茜,你還能再彆扭一點麼?”

  粉飾的太平被打破了。西爾維婭本想淡定地面對這群人的挑釁,決心不為所動,被叫叫討厭的名字又算得了什麼呢。但最後這句話把她的決心粉碎了。

  “可憐的姑娘,害怕自己心碎,所以故意斷定他不會來,不去期望,就不會失望——”

  “閉嘴——!”

  西爾維婭憤而揮舞魔杖,一道強力的四分五裂咒準確地打過去,那枚畫像瞬間炸掉了。

  大廳裡頓時鴉雀無聲,只有西爾維婭在冷笑。

  “有時候我懶得和你們計較,不要以為我好欺負。”

  寬敞的客廳裡,爐火在富麗堂皇的壁爐中■啪燃燒著。

  壁爐旁邊擺著幾張奢華的靠背椅,西爾維婭正坐在其中一張綢面鑲金的椅子上。

  她穿著銀灰色的綢緞長裙,雙手平放膝上,上半身挺直,露出白皙修長的脖子。臉上帶著淡雅的笑容,半邊臉在火光的照映下,愈發顯得皮膚白嫩,臉色嬌艷,整個人美得像花朵一樣。

  當伊利安走進房間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位年輕淑女。

  西爾維婭抬起頭,看向來人。冬日的陽光傾灑在他的金髮上,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英俊。

  身材高大得不似法國男人,完美的體格和矯健的身姿無不顯示出維京人的血統。年輕的公爵皮膚白皙,鼻樑高聳,眼窩頗深,臉龐的輪廓完美得像是最傑出的藝術家照著希臘神話裡的美男子一絲不苟鑿成的雕塑。他在上流社會有一個稱號,叫做黃金的伊利安,正因他一頭柔軟的金髮如同融化的黃金一般華麗。碧藍色的眼睛好像不帶一絲雜質的藍寶石,注視著自己時顯得愈發晶亮。

  伊利安手碰帽檐向她鞠了一躬,脫下帽子和外袍交給家養小精靈,再將銀質手柄的手杖擱在桌子上,走到西爾維婭身邊,單膝跪下,親吻她帶著白紗手套的手背,然後起身在她面頰上親了兩下。

  “西爾維婭,甜心,天知道我有多麼想你!”

  他捧起小姑娘的臉,用充滿懷念的眼神眷戀地打量她:“我把你的相片放在懷錶裡,時時拿出來看;每天晚上要親吻你的畫像,才能睡著。你還記得嗎,去年我的生日,你為我做了一天的模特,就是那副畫,我把她安置在床頭。哦我的姑娘,這就是你未來的樣子嗎,多麼迷人!可我想念那個一年前從我懷中溜走的姑娘。西爾維婭,為我變回原來的樣子,好嗎?”

  看著他溫和而憂傷的神情,聽著久別重逢的喋喋不休,西爾維婭此前的一切心理建設,全部坍塌了。她垂下眼睛,撥動懷錶的指針,藉著機會穩定心神,不讓快要溢出來的淚水泄露了自己。

  恢復到原本的身高和年齡,西爾維婭的氣勢卻不減。歪起頭,她有些傲慢地說。

  “現在,先生,解釋一下你的突然造訪?”

  伊利安有些憂鬱地苦笑:“我給你寫了三百多封信,送了無數禮物,卻沒有收到一字半語。我想也許你還在恨我。但這是你的生日,我想怎樣也要親眼見到你。茜茜,生日快樂。”

  三百一十二封。開始是一天兩封,因為遲遲沒收到回覆而變成一天三到四封,後來則漸漸變少,最近一個月一封沒有。西爾維婭在心裡冷笑。瞧,忘掉一個人總是不那麼困難的。

  儘管這麼想,西爾維婭仍然矜持地回答道。

  “我以為即使比一個國家還要更貴重的禮物,也抵不上一次親自到訪的真心實意。”

  伊利安笑了起來:“是的,寶貝。但是這次的禮物,你一定喜歡。來,跟我去看看?”

  西爾維婭矜持地點點頭,正捏起裙子,準備優雅地起身,卻被金髮男子一把抱起來。不,簡直是被扛在他的肩膀上。這種不穩定的姿勢和過份的高度令西爾維婭尖叫起來。

  “放下我——這、這太沒有風度了!”

  年輕的大公愉快地笑道:“別怕,茜茜,我不會把你摔著的。也別管什麼風度了,我和你母親不同,不會用那些來要求你。況且,我的寶貝兒從來都像一個最高貴的公主!”



☆、CH 12.Father And Professor

  在房屋建築的背後,有一大片草坪,一直延伸到後山園林。冬日的暖陽照拂著柔軟的翠綠青草,父女倆走過來,停在一顆梧桐樹下。西爾維婭被要求不許偷看,然後伊利安便走開了。西爾維婭不安地閉著眼睛,直到聽到父親去而復返,正要睜開眼時,“呼哧”聲在耳畔響起,一個熱乎乎的、冒著氣的什麼東西,湊到了臉上。西爾維婭嚇得尖叫一聲。映入眼簾的是一對大而圓亮的眼睛,嵌在大大的馬頭裡——咦?是一匹白色的小馬!西爾維婭好奇地伸出手,去撫摸它的頭。
  它並不太高,但矯健俊美,通體純白,銀白色的毛髮柔順而充滿光澤,看上去漂亮極了。眼睛正看著自己,鼻子呼哧地吐著熱氣湊到自己手邊,像是對自己充滿好奇,讓人覺得心不由軟下來。
  “喜歡嗎?”伊利安觀察著西爾維婭的表情,確認她此刻心情非常好,這令他十分高興。
  “它叫什麼名字?”
  “這是你的,你給她取個名字吧。”
  “是位女士嗎?”西爾維婭迅速決定了:“就叫海拉吧!”
  伊利安點點頭,笑咪咪地看著愛女,臉上的暖意簡直要把冬天的冰雪都融化了。
  西爾維婭不相信伊利安會送給自己一個這麼平常的禮物,但又不想直接問,那樣像是認輸了似的。她圍著小馬仔仔細細地轉上了好幾圈,直到這匹活潑的小馬駒有些不耐煩地低下頭用前蹄刨地,她才發現了。
  “哦天哪!”西爾維婭輕觸它額心正中的小鼓包——隱藏在銀白色的毛髮中的短角,和脅下收起的翅膀,驚喜萬分:“它是匹天馬!”
  伊利安滿意地欣賞著她的表情,笑道:“是的,我的寶貝兒。你以前說想要一頭獨角獸,但是那東西太嬌貴了,不好養活,如果它死了你會傷心的。這種天馬就要健壯很多,它能陪你很多年。”
  西爾維婭簡直迫不及待了:“我能現在就試試嗎?”
  “當然,寶貝。”伊利安滿口答應。“不過,暫時只能在地上跑。她才半歲,還飛不穩。等到你滿9歲進入社交界時,正好騎著她主持冬狩。到時候,我的寶貝絕對是獵場上最耀眼的阿爾忒彌斯!”
  他伸出雙手準備抱她上馬,但是西爾維婭不願被當成小孩對待而斷然拒絕了。伊利安苦著臉,說小馬還沒安馬鞍,讓她獨自騎太危險;西爾維婭皺起眉,抗議他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正在爭執時,伊利安突然看向另一個方向。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像蒼鷹的視線一般銳利,臉色沉下來,右手挨上了佩劍柄。
  西爾維婭朝那邊看去。在房屋的三樓,長長的走廊中央的某個窗戶,和黑髮黑眸的男子的視線接觸上了。
  “教授!”西爾維婭詫異的叫聲與伊利安大公的怒喝聲重合在一起。
  “是你!你居然混進了這裡?!”
  一團混亂後,三人在客廳裡坐下來。
  伊利安在沙發上落座。他左手持著手杖,將金色的劍柄虛握在右手中,金馬大刀地占據了整個長沙發。他臉上表情淡淡的,但犀利的視線、微皺的眉頭,使他看上去不怒自威,充滿壓迫感。
  斯內普坐在他對面的靠背椅上,臉上也沒什麼表情,眉心一如既往地皺出一道刀刻般的褶皺。他矜持地抿著嘴,像是沒察覺到對面的公爵的不滿似的,向小姑娘開口道。
  “這把鑰匙,我想應該還給弗拉梅爾小姐。”
  斯內普從外衣口袋裡,掏出幾件東西。
  其中有兩把鑰匙。一把玫紅色、花瓣盛開;另一把鎏金色,花瓣仍被荊棘蔓藤纏繞。
  年輕的公爵幾乎跳起來。但因不明就裡,他以非凡的修養按捺下來,憋著氣等待小姑娘解釋。
  西爾維婭卻只是對教授說:“您要還給我哪一把?”
  斯內普挑起眉毛,不明其意而並未作答。西爾維婭挑出其中一把,而把另一個留在他手裡。
  “弗拉梅爾不接受第三次拒絕。”她高傲地仰著頭。“如果您再次把它退回來,您將永遠與它失之交臂。”
  斯內普嘲諷道:“如果我沒數錯,那麼你再扔一次,也就永遠放棄了它?”
  這人真敏銳!“您說得沒錯。”西爾維婭假笑著說:“感謝您的提醒。”
  伊利安終於按耐不住,“給我解釋一下,”他飽含怒意地說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把鑰匙,怎麼會落到他手裡?茜茜,你不知道嗎,他是個骯髒的、卑劣的、前——”
  教授的臉上像是掛上了面具,看不出其下的任何波動。西爾維婭不安地看向他的眼睛,果然,像是隧道一般深邃而……無神。
  “他救了我的命!”西爾維婭大聲打斷她的父親,“昨晚!”
  伊利安怔住了。西爾維婭接著說:“昨晚,繼承儀式,失敗了。我有幽閉恐懼症,差點死在裡面。要不是教授,你今天來,看到的也許是我的屍體。”
  房間裡有片刻的死寂。不僅是公爵大受打擊,魔藥教授也神情詫異地看著小姑娘。
  她的確沒有說謊。作為生命樹的祭司,德魯伊的後人,弗拉梅爾是不能撒謊的,這一點並不是什麼秘密。儘管沒有說謊,可她誘導了她的父親,讓他以為是自己救她出的祠堂,並且巧妙地掩蓋了自己在此之前就得到了鑰匙的事實。什麼救命之恩,只有梅林知道,自己不過給她熬了一劑治感冒的魔藥!
  好半天,公爵才找回自己的言語。
  “噢,茜茜,我、我不知道……”他極為沮喪,“你、你昨天經歷了那麼危險的……”
  “這沒什麼。”西爾維婭輕描淡寫地說。她知道越是這樣,他就越難受。
  “不,親愛的!”伊利安痛苦地皺著臉,消沉地說:“我應該陪著你的,”
  “都過去了。”西爾維婭生硬地說。“好歹你讓我在生日後的第一天就聽到了祝福,我對此充滿感激。要知道去年這個時候,我剛剛一個人到這兒,正在和灰塵作鬥爭呢。對了,還有,今年的禮物我很滿意。”
  伊利安發出一聲悲鳴,把臉埋在手裡,聲音開始變得哽咽。“那點微不足道的禮物,和你所遭遇的、所承受的相比,簡直……太滑稽了。對不起,寶貝。我以為……不,我不該心存僥倖。親愛的,能讓我補償你嗎?”
  西爾維婭沒有做聲。伊利安不安地看著她,小心翼翼地說:“和我回法國好嗎,寶貝兒?你想住哪裡就住哪裡。巴黎,雷恩斯,或者你還是喜歡普羅旺斯?我在阿維尼翁的莊園種了幾十公頃的茉莉花,你準會喜歡的。”
  聞言,小姑娘皺起眉頭,歪著腦袋,像是在苦惱和思索中。至少她沒有一口拒絕,這令公爵頗感安慰。他面露憂鬱而充滿期待地仔細觀察她臉上每一個表情。
  這個男人是一方領主。無論是在巫師界還是麻瓜界,都擁有相當的身份與名望。這樣一個叱吒風雲的人物,卻被一個小姑娘攥在掌心,被她一舉一動牽動著心神,甚至被折騰成這幅眼圈紅紅,懦弱不堪的模樣。
  斯內普眉頭擰得死緊,有種衝動想把這兩個讓人心煩意亂的人給扔出去。
  可一想到他們才是主人,他不悅地哼了聲,站起來準備走。
  注意到他的動靜,年輕的公爵站起來,表情在瞬間像是變了個人。伊利安虎視眈眈地盯著黑衣的青年,周圍的壓迫感越來越強,甚至令他的發絲都飄動起來,就像一頭護著地盤的黃金獅子。
  “等等——”
  “你才要等等!”西爾維婭也站起來,表情滿是不悅,“我和你一起回去,這房子就又空下來了。我想教授能夠很好地照顧它,使它不致荒廢,能量得以循環。”
  見斯內普用可怕的眼神射向自己,西爾維婭忙解釋:“不,沒多麼麻煩,教授。您只需要照常來這裡看書,或者使用藥房就可以了,不需要您額外承擔什麼責任。”
  說完,她對父親說:“您看,從教授無意中獲得這把鑰匙開始,他就一直在拒絕,試圖將它還給我。這充分說明了教授對它毫無興趣。您還能找到比教授更可靠的保管人嗎?畢竟,一旦它成為無主之物,是非常危險的。”
  “過去已經過去了。”姑娘重重地強調。
  這令斯內普心裡突然一重,但隨即又感到隱隱的輕鬆。她果然知道自己的過去。可是,這令她的諸多行為變得更加不可解了。
  伊利安仍是滿臉不贊同。他的意志一點也沒有因為姑娘的說理變得有絲毫鬆動。在場的另外兩人都發現了這一點。斯內普以為自己得以解脫而正在心裡鬆口氣,姑娘突然一改沉穩冷靜的表現,眼圈開始泛紅,晶瑩的淚光在眼眶裡打轉。
  “你——你都不關心我!昨天我差點死掉!我還夢見了你,在夢中叫著你的名字!可那時你在哪兒?”
  即使是鋼鐵般的意志也被這串利劍般的話語粉碎了。“茜茜,居、居然,發生過這種事……”伊利安幾乎站立不穩般地往後退了好幾步,眼神瞬間失去了光芒。“我、我……”
  見他這副樣子,罪惡感也悄悄湧上來。“帶我回家,伊利安。”西爾維婭撲上去,圈住他的脖子,撒嬌道:“伊利安,我也很想你。能和你在一起,天天見到你,還有什麼比這更好呢?”
  像是獲得了救贖一般地,英俊與陽光又回到了年輕的公爵臉上。他驚喜得簡直結巴起來。
  “茜、茜茜,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答應和我一起回法國了?天哪!我、我真是太高興了!”
  感情充沛的法國男人把小姑娘抱起來,舉過頭頂,即使這樣也無法宣泄內心的喜悅。
  這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深感吐槽無力的年輕院長在心裡嘆口氣。
  伊利安沒有再提起鑰匙的事情,也沒有再對斯內普有所怨言,甚至吝於分給他一絲注意,簡直當他不存在似的。但這也是一種妥協。
  西爾維婭知道,自己這位父親並不那麼好糊弄。但是這有什麼關係呢,他願意無條件寵溺自己。
  當然,要防止他的後手。在長期鬥爭方面,她相信自己經驗豐富。
  




☆、CH 13.In France

  1985年的四月,普羅旺斯。此時正值冬末初春,花朵盛開的季節,這一地區的傳統產業是玫瑰與杏花,然而在漫天遍地的紅色中,卻有一大片耀眼的白色花田。那是公爵為愛女所種植的茉莉花,幾公頃的土地上,數百名園丁的辛勤勞作,使得茉莉花能一年四季開放。
  西爾維婭自新年和父親來到法國後,一改過去凡事漠不關心的態度,跟隨父親四處走動,體會到了作為布列特尼地區的領主,伊利安公爵的忙碌。
  形勢並不樂觀。事實上,貴族這個東西已經快要從公眾的概念中被遺忘了。現在法國已經沒有了皇室,貴族階級,也處在尷尬的邊緣。在賦稅權喪失之後,貴族們的傳統收益就沒有了,所謂領主,也成為了歷史名詞,榮譽性遠大於實際意義。因為失去了經濟來源,許多家族蕩然無存,剩下的緊守著祖上傳下的產業,在自己的小圈子內交往,與外界漸漸脫節,最終難逃走向覆滅。
  在21世紀,絕大多數人以為這個階層已經消失在法國了。
  而布列特尼家族壟斷著許多地區性的行業,諸如金融、地產,這對政府而言是很難容忍的。最近,針對是否取消所謂的大公稱呼,地區議會召開了聽證會。當今所謂的“變革者”,和大革命時期處死路易十六的激進貧民相去不遠,仍然不放過傳說中的“貴族階層”。
  儘管忙於政事,伊利安也沒有忽略愛女。兩人每天早上五點起床,做兩個小時的晨訓。
  伊利安是神聖騎士的後代,家學淵源,再加上自己也是軍旅出身,擁有一身出色的武技。而西爾維婭平時只喜歡看書研究,極少運動,以前宅在弗拉梅爾莊園裡,連陽光都很少見。
  伊利安端詳著愛女過於蒼白的面色,毫無血色的嘴唇,認定西爾維婭遺傳了弗拉梅爾的孱弱身體,更加熱衷於傳授武技給她。他認為,強健的身體能使西爾維婭的幽閉恐懼症不治而愈。
  西爾維婭對他的安排並不抗拒,學習格鬥,這其實挺有意思的。刺、挑、抹,她慢慢地掌握了眾多擊劍技巧;並且西爾維婭發現,這是一種外在的修煉方式。伊利安拔劍時,就明顯帶有“劍氣”。像奇幻小說中所謂鬥氣外放過於玄幻了一點,但是伊利安生氣時,場面明顯充滿壓迫感。而最近,西爾維婭在練習疾刺時,也開始有氣感。
  伊利安始終覺得自己過於忙碌冷落了女兒,趁著巴黎放春假,兩人去了南部的阿維尼翁。
  回歸到田園生活,西爾維婭的生活也沒有什麼改變。早上四點起床打坐冥想,五點和伊利安練習劍術,八點開始閱讀、寫作,下午在花房裡喝茶,晚飯後冥想直至午夜。
  這天下午,西爾維婭正在莊園內的暖房裡,花叢中的躺椅上,躺著看一本法文詩集。這是一座玻璃制的尖頂花房,內設許多造型別緻的展台,蘭花,鬱金香與茉莉盆栽爭奇鬥艷,擺在這裡的都是一些珍稀品種。午後暖洋洋的陽光照在精緻的小方桌上,上面放著洛可可式的粉色茶壺與茶杯、茶盤,和點心。西爾維婭放下書卷,掰碎了小曲奇,輕輕捻在地上,看著一隊螞蟻興高采烈地把碎屑搬走。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的喧囂打擾了寧靜。西爾維婭看到一群穿著花枝招展的女性,由侍女打著陽傘,正向這邊走來。其中有一個姑娘頻繁發出尖叫與尖利的笑聲,聲音非常刺耳。
  “看哪,這就是公爵心愛的花房!噢,它是多麼精緻、可愛!我敢肯定,公爵一定是位卓有情趣,品味高尚的人兒!”
  這位走在最前的姑娘明顯是她們的頭兒,身穿嫩粉色洋裝,上面綴滿多層次的蕾絲,金髮碧眼,算得上是個可人兒,只是臉上過厚的白粉,和驕縱而自以為是的語氣,令人不禁皺眉。
  西爾維婭提起胸前的金色懷錶,細嫩的手指撥動指針到十點鐘方向。
  當那姑娘踏進暖房,看到的便是一位令人眩目的美女。
  她有著桃心形的臉,白嫩的皮膚光滑細膩,簡直不像歐洲人種——上面沒有一絲丁點兒雀斑!她懶洋洋地歪在椅背上,靈動的大眼睛撲扇著,帶著絲漫不經心;挺拔而小巧的鼻尖之下,嬌艷的嘴唇邊掛著絲嘲諷的笑意。她看上去十分高傲,帶著絲疏離感,可正是這種神秘更增添了她的魅力。
  在猛然湧上的強烈危機感與嫉妒心之下,那姑娘粗魯地質問西爾維婭。
  “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
  西爾維婭眼睛都沒抬一下,仍然漫不經心地研究地上的螞蟻,這幅無理的態度激怒了對方。
  “噢,該死的!不管你是怎麼進來的,這裡不是你該呆的地方!趕快出去!”
  她邊說邊衝過來,站在躺椅前,衝西爾維婭噴著唾沫。
  “你是誰?”西爾維婭只回了三個字。
  儘管在法國住了三年,但西爾維婭一直以來都被保護得很好,伊利安面對她時都說英文,並要求下人這麼做,導致了她的法文掌握得不算好——聽和讀都沒問題,但是說得不怎麼樣。
  考慮到接受傳承之後,她腦子裡會被“植入”幾十輩子的知識,其中包括各國甚至各種神奇生物的語言,她也就沒有在法語上下功夫。
  一聽是英文,對方發出重重地鄙視聲:“真是下等人!”
  西爾維婭懶洋洋地抬起眼,繼續用英文問道:“你是誰?”
  對方高昂起頭,挺了挺快要爆出來的胸脯,自豪地說:“我是公爵的客人,來自石頭鎮,我的父親是葡萄園主,我的母親是阿維尼翁的參議員,我是奧黛麗•諾阿德。”
  “也許還是未來的公爵夫人~”旁邊的女伴嬉笑道。
  奧黛麗露出沾沾自喜的笑臉,完全沒有加以否認的意思。
  “哦?”西爾維婭挑起弧線優美的眉毛,慢條斯理地笑道:“我可沒有從公爵那兒得到任何訊息,他準備迎娶任何人。”
  “你是什麼人?和公爵有什麼關係?”奧黛麗的危機感愈發加重:“哼,趕緊從我眼前消失!不然我要叫人把你趕出去了!”
  西爾維婭的紅唇拉開一絲嘲諷的笑意。優雅地站起來,她微仰起頭,用眼角瞥著衝她叫囂的姑娘,戲謔地說:“在我的莊園裡驅逐我?”
  奧黛麗暴躁萬分,簡直是吼道:“不!公爵才不會和你這樣下賤的女人有任何聯繫!”
  旁邊圍觀的姑娘裡發出了驚呼。“不,她是西爾維婭小姐!我,我見過公爵作的畫!她與公爵夫人長得一模一樣!”
  西爾維婭驟然瞇起眼睛,直起身子,仿佛一隻肌肉繃緊的獵豹,充滿了即將發動的緊張感。
  奧黛麗也不免發出驚呼:“你就是公爵的傻女兒?”
  西爾維婭倒是笑了起來。“諾阿德小姐,你在逼迫我以誹謗罪起訴你?”
  “你、你,”奧黛麗被堵得臉色漲紅,“公爵不會讓你胡來的!你根本不受寵!”
  這純粹是爭口氣。誰都知道伊利安大公愛女成痴,走到哪兒都帶著,還護得死死不讓外界看到,以至於西爾維婭的形象在法國貴族圈子裡充滿了神秘感。
  “這麼說,你對公爵的影響,能比我這個親生女兒還更重要?”西爾維婭輕笑道。
  奧黛麗的臉漲得更紅,但她聽到背後吃吃的笑聲,惱羞成怒之下,為了爭口氣而豁了出去:“哼!我會建議公爵,把你隨便扔去什麼鄉下!你站在這裡,簡直是玷污了這片美麗的莊園!”
  西爾維婭拍手笑道:“我一直以為這裡就是鄉下呢!還有比這裡的葡萄園更泥濘的地方嗎?”
  感覺受到侮辱的葡萄園主女兒大聲吼道:“我一定要建議公爵,將你趕回英國去!”
  西爾維婭瞇著眼睛,笑容倒是愈發燦爛,但不知為什麼,卻令人感到寒意。
  “你還沒有入主公爵府,就能對公爵施加如此強大的影響力,使他能趕走他的親生女兒,法定繼承人,未來的布列特尼公爵?”
  旁邊的姑娘發出吃吃的笑聲。西爾維婭早就把旁人的反應盡收於眼底。見到奧黛麗吃癟,其他的姑娘有人目露冷漠,有人目露鄙視,更是有人興高采烈的等著看笑話。看來這位奧黛麗小姐,可不怎麼受歡迎。
  “你是在暗示我,在你趕走我之前,先動用一切力量,摧毀你?”
  西爾維婭終於收斂了笑容。眼中透著寒光,瞬間變冷的語氣,讓奧黛麗打了個寒顫。
  “我擁有普羅旺斯數千英畝的土地。而諾阿德家的小葡萄種植園,也在其中。你們每年3月份需要借貸,到8月成熟後賣掉成品,才能償還債務,以及交付租金。事實上,因為經營不善,你們最近三年的租金,都沒有付過吧?”
  奧黛麗的臉色開始變白,西爾維婭卻步步逼近。
  “而向你們發放貸款的興業銀行,如果今年駁回了你們的貸款請求,讓你們連一根藤也種不下去,會怎樣呢?”
  話音未落,對方臉上已看不出一絲高傲,顏色也變得煞白。
  “資金鏈斷裂,再加上所欠巨額租金,我向法院提出清算,你家就破產了吧?所有的資產,房屋、車子、股票、現金,乃至於你身上的首飾,全部——要用來拍賣還債,不過那還是遠遠不夠的。”
  西爾維婭輕蔑地昂著頭,而奧黛麗已全身發抖。被逼到絕境,她反而爆發出一股潑婦般的悍勇。
  “你、你竟敢這樣威脅我!我要告訴我母親!你不會再囂張下去的!”
  “事已至此,你還能囂張地對我口出妄言,我又為什麼不?”西爾維婭冷冷地說。
  “我父親把他擁有的不動產全部記在了我的名下。我是這裡的地主,是本地銀行的股東,這個鎮上幾乎所有產業都有我家的股份。而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基於我的寬容。”
  “你剛才再三對一個公爵繼承人挑釁、污衊、甚至威脅,毫無疑問將會給你的家族帶來毀滅性的打擊。”鮮花般的唇瓣,吐出殘酷的話語。“在仗勢欺人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有多少分量。”
  “哦不!”奧黛麗尖叫著,渾身抖得像一個篩子,“母親不會讓這些發生的!她可是個議員!”
  “你不知道?可憐的姑娘。你母親的政治獻金從哪裡來?你那正在讀大學的男友,為什麼會有一大筆錢,買遊艇,開1966年的積架跑車?包括你父親,你當真以為,你是唯一的諾阿德小姐,嗯?”
  西爾維婭的字裡行間充滿了不良意味的暗示,而接收到的旁觀者裡接連爆發出驚呼。
  那姑娘瞬間慌亂了:“不,不要說,求你!”
  西爾維婭用憐憫的眼神,俯視著她,沒有再發一言。
  然而先前說出的一切已足夠了。
  姑娘的意志快被摧毀了。她癱軟在地,眼淚迸發出來。
  “噢不!你是怎麼知道的?你、你早就在調查我、窺視我!你這個、這個——魔女!”
  西爾維婭輕描淡寫地提醒她:“你叫什麼名字來著,小姐?”
  旁邊的人發出哄笑聲。奧黛麗死死咬著嘴唇,驚恐而怨恨地望著那些之前還奉承著她的人。
  “瞧,人盡皆知,就是這樣。”西爾維婭攤手道。
  那姑娘再也忍受不住了。她吼道:“別開玩笑了!公爵,公爵會懲罰你的!”
  “茜茜,該受懲罰的,絕不是你!膽敢冒犯我唯一的女兒,怎樣處置也不足夠。”
  伊利安從人群中走到最前面來,溫和地注視著西爾維婭。
  “你做得很好,我的女兒。布列特尼的驕傲不容被挑釁。”
  那姑娘不可置信地,祈求地仰頭看著他,而伊利安那英俊的面孔顯得極為冷酷。他就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就像那處粘著微不足道的塵埃一般。
  奧黛麗終於絕望了,她拍著地面,開始嚎哭起來,很快就有莊園的侍從把她架了出去。
  “姑娘們,要喝杯茶麼?今天的陽光很溫和,我們可以在這裡辦一個茶會。”
  就像方才的事情只是打掃塵埃一般不足為奇似的,西爾維婭笑著招待剩下的姑娘們。她們面面相覷,惶恐不安地看了看公爵,又將視線移回小姑娘身上,害怕接受,又不敢拒絕。但在西爾維婭鎮定的表現之下,她們還是提心吊膽的坐下了。西爾維婭不以為意,挑起話題。
  她極擅長讚美他人,能關注到種種細節,又對當前的流行髮飾、服飾、美容用品如數家珍。很快地,姑娘們都加入了話題。西爾維婭還很善於聆聽。她完美地掌控著氣氛,留意到誰開的口較少,而把話題引到那人身上。最後,所有的姑娘都感到自己受到了歡迎和喜愛,被極好的對待。離別時,她們簡直依依不捨,完全忘記了之前那個帶著她們來到這個莊園的奧黛麗•諾阿德。
  只要她願意,她可以是一個最受歡迎的主人。
  漫長的一天結束了。
  西爾維婭回到莊園,在起居室裡,看到正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紅酒的伊利安。
  “你為什麼要出來?”西爾維婭說道,“你知道我能應付,並不需要你出面。”
  “是的,但是沒人能侮辱你,我的女兒。”伊利安的語氣沉鬱,聽不出喜怒。
  “那算不了什麼。”西爾維婭問道:“你真的沒關係嗎?我知道你需要她母親的支持。”
  伊利安捏緊酒杯,有些發愣地看著姑娘。
  “別那麼看著我。”西爾維婭笑道。
  “你雖然不想讓我知道,但是你的書信往來、重要文件,從來沒繞過我。”
  他從沒有什麼事情隱瞞過自己。而自己對他,卻無法做到同樣。因為那最大的秘密,他們對待彼此的認知,無法對等。
  “茜茜,並不需要你這樣做……”
  就像每一個有責任感的父親一樣,他想把女兒完全護在自己的羽翼下,不讓她經受一點風浪。
  “你知道,我可以幫助你。為什麼不讓我和你一起面對?”
  “茜茜,你的好意我很了解。我知道你可以,但是你並不喜歡。我只是希望你快樂一點,幸福一點。其他的,都交給我。”
  “我們兩個人,一起,過一輩子,這樣不好嗎?”
  這是西爾維婭第二次提出這件事。
  “哦,茜茜……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是我唯一的愛。”
  是的,但是和她所企盼的並不相同。
  這算是談崩了吧。
  也許因為早就預見到了,西爾維婭反而異常冷靜。
  “那麼,我就回英國了。”
  而伊利安也顯得並不吃驚。只是,他臉上的憂鬱和心傷,簡直叫見到的人心都碎了。
  “茜茜,目前的情況,你不適合再呆在法國了。可是,你一定要這麼表現得這麼毫不留戀嗎……我以為,不會由你提出來。”
  “我可不願每次都做被拋棄的那個,父親。”
  西爾維婭好像是調侃般的語氣,但是卻讓伊利安有絲維和感。是什麼呢?
  “噢茜茜!這還是你第一次叫我父親呢!”
  伊利安站起來,動作如此之衝動,以至於酒杯都弄灑在了地毯上。
  向來沉穩有度的公爵完全失態了。能叫他這樣的人裡,其中一個是自己。
  “是的,你是我的父親,不是嗎?”
  說完,西爾維婭不想再多留一秒。她捏緊手裡的門鑰匙。
  




☆、CH 14.In Snapes Office

  當西爾維婭抵達霍格沃茲的地窖時,斯內普正坐在桌前批改作業。
  此時已入夜,房間點燃著燭火,映照著略顯空曠的空間,令這間石頭地窖顯得格外陰暗。
  不速之客出現的瞬間,魔藥教授扔下羽毛筆用魔杖指向來人。
  長途空間旅行令小姑娘臉色蒼白,西爾維婭扶著椅背,按捺著暈車般的頭痛與胃部不適。
  “解釋一下,你陡然闖進我辦公室的理由。”
  陰森森的聲音在地下室迴盪。
  西爾維婭覺得自己需要食物,水,與休息,但是面對魔藥教授黑得嚇人的臉色和懾人的目光,她選擇了先坐下。
  “鑰匙,教授。”
  緩上了一會兒,西爾維婭有些疲憊地說:“這是空間之門的鑰匙。它是一個接點,能將持有者所處的空間重合。具體原理涉及量子力學中的場論,如果有時間我一定向你演示狄拉克方程的推導。總之,它和幻影移形的原理不同,利用了蟲洞,將空間對折,所以即使是霍格沃茲之內,也能暢通無阻。”
  因為常常能從姑娘口中聽到麻瓜的物理學,魔藥教授對這些新名詞接受度很高。這一長串解釋並沒有能成功模糊焦點,斯內普毫不客氣地戳破小姑娘的企圖。
  “我說的是理由,不是原理,弗拉梅爾小姐。”
  犀利的目光射向西爾維婭,她感到不大對勁。
  眼下她坐著的椅子正對著魔藥教授的位置,距桌子大約五六米的距離,正處在地窖的正中心。四周空曠,頭上是低矮的天花板,再加上與對面的距離感,很容易造成壓迫與緊張。她感覺自己像是在被審問一樣,這一定是給犯錯誤被關禁閉的學生所設的懲罰性座位。
  西爾維婭露出企求的神情:“教授,我頭暈、想吐。能讓我喝杯水麼?”
  說得好像自己虐待她似的!斯內普的表情變得更加可怕,“你指望我去給你倒水?”
  西爾維婭連連搖頭:“不不,我是說,這是您的辦公室,裡面的一切我不敢擅自移動。您瞧,我坐在這裡動也不敢動呢。您能允許我為您和我自己泡一杯茶麼?”
  斯內普哼了一聲,對她的識相還算滿意,但仍連嘲帶諷地說:“很遺憾我這裡可沒有弗拉梅爾們喝慣的上等茶。只能供應水龍頭裡流出來的自來水。”
  得到了許可,西爾維婭起身走到房間一隅的水池邊,揮動魔杖,桌上出現了茶壺、茶杯,還有茶匙和過濾器,等等用具一應齊全。她身上帶著空間魔法道具,魔藥教授心想。
  西爾維婭指揮著帶有自動燒水功能的茶壺,控制水溫,熟練地溫杯、洗茶、過濾、最後衝泡,一系列流暢的動作下來不過數分鐘的時間。很快,茶就泡好了。
  西爾維婭狗腿地把杯子送過去,放在教授手邊。
  這是茉莉茶的升級版茉莉龍珠,是新鮮采摘的春茶,翠嫩芬芳的葉子在水裡伸展出漂亮的形狀,清香四溢,難得的上品。即使是冷峻的魔藥教授,面色也稍微緩和了一點。
  “我真不知該從何說起。”
  嘆口氣,西爾維婭揮動魔杖把凳子挪到桌旁,坐在魔藥教授的對面,擺出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
  “我成了他們攻擊他的靶子。”小姑娘雙手撐著下巴,憂鬱地說:“伊利安本該是強悍的,無畏的,完美無缺的。但因為我的存在,他變得縛手縛腳,甚至被人拿捏。”
  斯內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動作矜持而優美。
  “我可不認為有誰能欺負得了你,弗拉梅爾小姐。”他似笑非笑地說。
  西爾維婭頓時感到驚喜:“教授,您可真了解我!”
  她眼裡放出光芒,好像受到了莫大的讚揚和鼓舞似的,這令斯內普的表情微微一滯。
  他的本意可不是誇獎她!而且他也不覺得這是什麼好話。
  對於這個小姑娘,接觸至今,雖然算不上多熟悉,他也對她的行為模式有一定了解。
  狡猾得像蛇,驕傲得像鷹,能看出受著最正統的貴族教養。從她對待自己父親和家族先人的態度上能看出來,她絕對受過貴族式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教育。對著最親近和心愛的人,她也能耍手段,而且不屑去掩飾這一點。這是個對待別人和自己都能狠下心來的姑娘。她是個有能力繼承家族的人。他相信假以時日,這個姑娘一定會被塑造成一個完美的弗拉梅爾,至少不會讓這個古老的姓氏在她手上衰落。
  如果他這番想法給小姑娘知道了,西爾維婭肯定會更高興的。
  “我當然不會讓人占便宜!但是,伊利安卻不是這麼認為的……”
  說著,小姑娘的情緒又低落下來。“難道伊利安還不如教授您對我有信心麼?”
  西爾維婭睜著晶亮的眼睛看著對方,濃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在她的眸子上落下陰影,使她清澈的瞳孔看起來更加深邃。
  斯內普看著一桌之隔的小姑娘,譏諷的話語在喉嚨裡打了個轉,卻沒有說出口。
  姑娘也沒指望他的回答,徑自說:“他把我當成責任,是需要保護的存在,而不是把我看做一個和他平等的,可以並肩作戰的人。噢,這不是我想要的愛情。”
  愛情?斯內普本來還不確信他聽到的是——表達男女之間的感情,但是察覺自己說漏了嘴,西爾維婭慌亂中站起來,過大的反應反而使自己露餡了。接觸到對面的男子皺起眉頭的表情,懷疑的視線,西爾維婭卻突然有一種衝動。仰起頭,帶著一種近乎決絕的傲慢,西爾維婭說道。
  “是的,我愛他,想要陪伴他度過我們此後的餘生。”
  仿佛是壓抑已久的情感猛然找到了突破口,她語速變得更快、更亢奮。
  “為什麼非要那個人不可?她根本不愛他,只是為了找一個庇護。而我不同。我愛他,了解他,能支持他,幫助他。為什麼我不可以?”
  “你那顆腦袋在法國被狐媚子占領做了巢穴,還是被冬蟲夏草寄生吸乾淨養分成了一個空空的殼子?”斯內普被小姑娘這番爆炸性的發言弄得有些暴躁。
  為什麼不可以?還用問!即使不存在大腦的沒殼蝸牛也能回答這個問題!
  作為一個魔藥大師,他當然聽說過有些小姑娘有戀父情結,但是嚴重到這個份上的,他還是頭一次見識。她準是不知輕重——還是故意口出妄言,想吸引自己注意?不,他很快否定了後面這種可能。以這小姑娘驕傲的性格,斷然不致如此,更別提她是個被限制只能說實話的弗拉梅爾。
  西爾維婭看到了對面教授陰晴不定的表情,但她懶得去揣測他的想法,自顧自辯駁道:“為什麼不行呢?英國沒有哪條法律明文規定了禁止近親結婚。有些古老家族為了保持血統純粹性,堂兄妹結婚到現在也是被鼓勵的。就算是親兄妹,也並不是沒有先例。而法國更加開放,以布列特尼公爵的權勢,又有誰敢反對?”
  被小姑娘的振振有詞又刺激了一下,斯內普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姑娘居然是當真的。
  “那會是醜聞。你要毀滅自己和你們所擁有的一切。”他陰沉地說。
  “不。”西爾維婭的臉上有著一往無前的決絕,這個念頭在她腦子裡已經盤算了很久。“我們兩個人一起,哪裡都可以去。即使放棄身份地位,乃至於拋棄財富,以我們的能力,也能活得很好。世界之大,哪裡又去不得,總會有我們的容身之所。”
  果然是小孩子。這番天真的說辭反而令人放下心來。
  “你在這裡對我表白也沒什麼用。”魔藥教授鎮定下來,又是一番冷嘲熱諷:“該聽到這番令人感動的表白的當事人,他又是否知情?對你的上述決定,那位先生有什麼反應?”
  就像被戳破的皮球一樣,西爾維婭腦袋耷拉下來,表情變得沮喪。
  “這就是問題所在。”
  她當然沒有勇氣對當事人直言,只敢繞著彎子試探,而結果相當不盡如人意。
  “我大概又被拒絕了。”
  斯內普嘴角彎出一個假笑:“那麼事情就圓滿解決了。”
  “哦不!我真討厭這種有責任感,又是個痴情種子的男人。”
  西爾維婭突然想起了什麼:“教授,您也是這樣子的嗎?”
  斯內普被噎住了。在他還沒搞清楚這事情怎麼扯到自己身上帶著時候,見那姑娘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一定要討到一個回答,他臉色難看地擠出一句話:“我可不是你的父親,布列特尼的公爵小姐!”有這樣一個麻煩的女兒,他簡直開始同情那位公爵了!
  “如果我說我愛上您了呢,教授?”西爾維婭豁出去了,拼著被趕出去,也要問到底。
  斯內普的臉霎時變得黑透了,他咬著牙:“你還是去找你那位真、實、的父親,去好好談一談吧!”
  “對,也許我應該坦言,好好和他談一次……”
  迷茫的眼神中透露出堅定,“您說得對,我放棄得太輕易了,也許我該更加堅持一點。”
  梅林在上,把這個蠢姑娘收回去吧!斯內普騰地站起來,以一種陰森得可怕的語氣,質問道:“你的耳朵構造一定比木耳還要更像真菌!你到底從哪個詞裡聽出我有鼓勵你的意思?”
  教唆一個小姑娘犯罪!他可不想被安上這樣的罪名!
  斯內普覺得自己蠢透了,居然被一個小姑娘牽著走,就一個愚蠢的問題討論了這麼久。
  “你,弗拉梅爾,哪裡也不許去,在這裡好好反省!”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很需要教訓。她那發瘋的大腦需要冷靜。
  魔藥教授以關禁閉的懲罰,將事情一錘定音,西爾維婭卻愣住了。
  她以為自己鐵定會被趕出去,並且接下來幾個月都見不到這個人了,但沒想到居然是被留下來?
  儘管斯內普並不情願,但弗拉梅爾家的鑰匙確實留在了自己手裡。這令他覺得自己和這小姑娘間隱隱有著某種聯繫。他並沒有被施什麼魔法,這點他能夠判斷。大概只是接連發生的事情造成的暗示,令他也不由重視起這把鑰匙來。
  西爾維婭有些茫然,但隨即想通了什麼,而變得激動起來。
  她蹬蹬繞過桌子,跑到教授面前,在他的膝蓋跟前仰視著他。
  “先生,您要收留我嗎?”
  梅林在上,斯內普真想劈開這姑娘的腦子,看看到底裝的什麼!
  “斯內普先生,您可真好!”西爾維婭卻等不及他的回答,衝動地握住他的手,撲閃著星星眼,感動地說:“關於我那小麻煩,伊利安提供的解決方案是,只要鍛煉體魄,精神的強度也能跟上來。但我想我可沒法在一年之內,達到他那種水準。為了治療,我都想去找心理醫生、去麻瓜醫院住院呢!您見多識廣,知識淵博,一定有辦法治好我的吧?”
  她要去看心理醫生?斯內普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這姑娘的腦子裡藏著許多在巫師界也被視作禁忌的秘聞,要是麻瓜的心理醫生從她腦子裡掏出什麼……
  魔藥教授簡直懶得搭理這個蠢貨,但是又得防著她真的做出什麼聳人聽聞的事情來。
  薄唇死死抿著,斯內普擠出這麼一個詞:“大腦封閉術!”
  “這不是專用來對付攝魂取念的麼?它還能治療心理疾病?”注意到對方極度不耐地神色,西爾維婭忙說:“哦教授,我知道您是這方面的專家,您的理解肯定比我的淺見深入很多。還請您不吝賜教!”
  斯內普緊繃著臉,緩慢地說道:“它是一種對你思想全方位的保護。也可以用來擯棄雜念,穩定心神。”挑起眉,他懷疑地問道:“我不相信,弗拉梅爾的藏書裡沒有解決方案!”
  西爾維婭不由也咬牙切齒道:“家裡那群老東西,叫我自己想辦法。說是在接受傳承上遇到的一切困難需要自己解決,這是祖訓。”
  西爾維婭注視著教授,明亮的琥珀色眼睛裡露出企求、希冀的光芒,聲音裡也充滿誠懇:“能請您教教我嗎,教授?正好我要被您關禁閉,這期間能順便教我一下嗎?我不會浪費您很多時間!我可以做您的助手,分揀藥材、煉制藥劑什麼的我都挺擅長的,哦,您可以考我的!如果您不介意,我還可以幫你批改作業、查找論文的資料,我不會給你添麻煩……”
  看著姑娘可憐巴巴的模樣,斯內普想到她家莊園裡除了幽靈和畫像,也只剩下家養小精靈了。想到上次失敗的傳承,他覺得不管怎麼說,握有她家的鑰匙,借用他們的資源,也算是負有責任。
  魔藥教授抿著唇,沒有做聲,但也沒有反對。
  那就是默認了!
  “謝謝您,教授先生!”
  小姑娘心情一松,居然撲去他膝頭上,捧起他的手,吧唧地親了一下。
  斯內普的拳頭霎時間握緊,臉上青筋都爆出來了:“弗拉梅爾——”
  




☆、CH 15.Occlumency

  這是一間有兩百英尺大的石頭地下室,呈橢圓形,左邊牆上掛著銀綠色的掛毯,上面是一隻活靈活現的大蟒蛇。 在它兩側靠牆有好幾個大架子,上面擺放著許多玻璃瓶,裡面漂浮著存放於粘兮兮的試劑裡的動物牙齒或者是別處的切片。中間正對著門的是辦公桌,背後是窗戶。右側有一條長屏風,背後隔出的空間便是教授的休息室。這裡正是霍格沃茲四大院中斯萊特林院長的辦公室。
  這是西爾維婭在這裡的第三天。此時已近黃昏,姑娘正站在椅子上,踮著腳,努力把書放回書櫃的頂層。這時,門以驚人的氣勢被打開了。當斯內普走進門,看到的便是小姑娘抱著一本厚厚的黑色封皮的書,悲慘地蜷在地上,似乎摔得很重,半天沒有起來。
  被斯內普揪著衣領拎起來,西爾維婭抽抽搭搭地說:“教授,我請求對您的書架做一點小改進。”
  斯內普挑了挑眉毛,眼角的視線瞥到掛毯旁邊圓形的桌子,和兩個黑色的靠背沙發。
  這是小姑娘來了之後搬來的。因為她,這裡還添置了長條沙發;因為她體質虛弱,向來空空的壁爐裡如今時刻燃燒著溫暖的火焰。還有各種增設的煉金器具,儘管提供了方便,但是短短兩天之內,這屋子慢慢被填滿,使他有種莫名的焦躁。
  “教授,您這裡書很多,但是缺乏整理,我想是您太忙,沒有時間。而且您大概記住了每本書擺放的位置?但是隨著您的藏書越來越多,總歸是不方便的。”接著,西爾維婭提出了一個令人無法拒絕的提議。
  “把它改成活動書架如何?您不必把書抽出來,就可以通過指揮書架的移動來排列它們。它還會自帶一些——‘程序’,會按照書名或者作者的首字母自動排序;還能加上自動除塵、防潮、防蟲的功能——”
  “你準備把你家裡還是你書店裡的架子搬過來?”魔藥教授滿臉不悅。
  “才不是呢。”西爾維婭皺起眉,嘟起嘴:“不需要那麼麻煩!它們只是我不成熟的煉金產品。我也可以把這裡的書架做成那樣,也許還能發明些更好的功能。”
  看到魔藥教授有些吃驚的表情,西爾維婭感到揚眉吐氣,她驕傲地挑起眉。
  “那都是我自己做的,以前家裡的書架可沒這些功能。我家的老祖宗信奉身體力行,他們向來是爬梯子——認為這能起到鍛煉身體的效果,”西爾維婭撇了撇嘴,“被動的。”
  可是說到這個,斯內普也不能贊同她。這小姑娘實在不像話。她可以坐著看上整天的書,動也不動一下。他早晨出去上課到下午回來,發現她陷在沙發裡,連姿勢都沒有改變過!再想到她即使做個短途的空間旅行,之後也得臉色煞白地休息上半天,不由覺得弗拉梅爾家的老祖宗非常有先見之明。
  “我認為,也許你該增加運動,弗拉梅爾小姐。”
  “哦!我可沒想到會從您口中聽到‘運動’這個詞!”她十分想說:彼此彼此。
  斯內普的嘴唇重重地抿了抿,臉色開始變差,西爾維婭忙轉換話題:“教授,您今晚有什麼安排?”
  “大腦封閉術,弗拉梅爾。”斯內普板著臉說:“我正想問你,究竟準備什麼時候開始學習?這裡可不是給你度假的地方。”
  西爾維婭有些抱歉地說:“是的,您說得對。我在這裡呆著,都讓您沒辦法罰人關禁閉了。”
  斯內普的臉色變得更糟糕,而小姑娘若無其事地換了個話題:“教授,我有個想法。您知道催眠術嗎?它可以是一種治療方法,本質上卻是一種作用於人的精神的魔法。如果把它和攝魂取念結合起來使用,也許能做到無形之中修改他人的記憶,甚至操縱他人的思想?要知道催眠術和暗示,可比奪魂咒要隱蔽得多,效果也更持久。”
  這令魔藥教授神色一振,露出深思的表情,許久沒有做聲。
  西爾維婭忍不住問:“教授,這可行嗎?我拿來了一些精神分析與暗示方面的書,您如果願意看——”
  “也許,”斯內普用他低沉而帶著鼻音的聲音打斷了她,慢條斯理地說:“是可行的。”
  在小姑娘眼睛放光的同時,他面色不改地接著說:“但是,現在你沒必要去研究那些。我建議你,弗拉梅爾小姐,你先腳踏實地的把最基本的大腦封閉術掌握,再來談掌控他人的思想和內心。”
  西爾維婭嘟著嘴,小聲說:“噢,那當然!你說得再正確也不過,而我只不過提出個想法,就成了不腳踏實地、好高騖遠——”
  “嗯?”斯內普用他沉鬱而醇厚的聲音,危險地哼了一聲。
  “什麼也沒有,教授。”西爾維婭識相地閉了嘴。“我們這就開始?”
  “我假設,有關它的文字性敘述,無需我再浪費時間解釋,你已經倒背如流了,弗拉梅爾?”
  斯內普站在西爾維婭兩步開外,用魔杖指著她,兩人像是決鬥一般的面對面站著。實際上的教學過程也和決鬥差不多,一方攻擊,一方防禦。男子高大的身軀給西爾維婭造成了壓迫感。練習需要,她不得不仰起頭,直視對方的眼睛。而那張陰沉的臉,犀利的眼神,充滿壓迫感的氣勢,無不讓人頭皮發麻。這是西爾維婭第一次直面認真起來的教授。
  她此刻才明白,當和這個男人對上時,能給人造成多大的恐懼感。
  “不、等等——”
  西爾維婭有些怯場了,然而男人已經舉起魔杖,自顧自地數道:“準備好,一、二——攝魂取念!”
  銀色的光芒迎面襲來,西爾維婭揮動橡樹魔杖,果斷地將它彈開。
  “不許抵抗!我假設你的腦子還正常地運轉著,你該知道,你想達到的目的是什麼!”
  嚴厲的訓斥聲令西爾維婭不得不放下魔杖。
  “看著我的眼睛,排除雜念,”命令般的短句,緊跟著是毫不留情地:“攝魂取念!”
  霎時間,西爾維婭感到一股冷光籠罩了自己,不受控制地,腦中浮現一幕幕畫面。
  “不!”西爾維婭咬牙抵抗著,努力讓思想變得空白。
  我什麼都沒想,什麼都不知道。我是誰?
  “西爾維亞,那是我們的紀念之地。就叫她西爾維婭吧!”
  溫和而飽含感情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
  一幕幕連她自己都不曾親眼見過的景象,在眼前飛速掠過。
  ‘她在吸取我的魔力!’
  美麗卻憔悴的女子,滿臉驚恐;英俊的金髮男子,表情憂愁。
  ‘她會是個天才!’一把金色鬍子的老頭哈哈大笑。
  但眼看妻子日益衰弱,溫和而英俊的青年幾乎愁白了頭,數個日夜的躊躇斟酌後,他半跪在愛妻膝下,提議讓這個孩子流產。
  ‘哦,親愛的,你怎麼會有這麼邪惡的想法?孩子是梅林賜予的禮物!’
  ‘是的,我承認即使最邪惡的黑巫師也不會傷害一個小巫師。’年輕的公爵將頭埋在愛妻膝蓋上,掩蓋著憔悴的面容,吻著愛妻的柔荑,輕聲說:‘但你的健康和生命是不值得用世上的任何來交換的。’
  ‘我可能沒辦法為你再生一個繼承人了。’
  ‘這不重要……與你相比。’
  我是不被期待的。
  西爾維婭掙扎著,從夢魘中甦醒。
  昏黃的燈光,映照著陰暗的地下室,一片沉寂,只能聽到爐火的劈啪聲。西爾維婭捂著胸口大口喘氣,黑髮黑衣的高個男子,正站在對面,一言不發,投過來的眼神複雜而深邃。西爾維婭憋住眼裡的淚水,用有點顫抖的聲音:“請繼續。”
  “五分鐘後再開始。”
  ‘我不需要同情!’
  西爾維婭幾乎要吼出來。但她克制住自己,接受了那個男人極為難得的,算得上是溫柔的好意。
  “準備好了?”
  西爾維婭鎮定地點頭。
  這次她抵抗得久了一點。
  直到,那令人心煩意亂的聲音再度出現。
  ‘西爾維婭,回到你母親身邊去吧。’
  那是兩年前的聖誕前夕,公爵大人焦躁不安,在書房裡走來走去,數次望向自己,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開了口,一開口卻是這麼一句。
  ‘你要拋棄我?就為了一個拋棄你的女人!’
  西爾維婭連脖子都漲紅了,扔下手中的書,她猛地站起來,攥緊的拳頭上爆出青筋。年輕的父親嘆息著半跪下來,把她的小手捧在手心親吻著,用憂鬱而抱歉的眼神注視著他的小女兒。
  ‘我愛你,也愛你的母親。’
  西爾維婭盯著近在眼前的淡灰色雙眸,譏笑道。
  ‘不!你只愛她,誰都不愛!你當初最終願意生下我,只是為了讓那個女人能擺脫她的責任!’
  伊利安搖著頭,不安地說:‘她是你的母親,你不應該這樣說她。她現在需要你。’
  她衝他尖叫:‘就我們兩個人不好麼?像現在這樣,一直這樣下去。如果你覺得寂寞,我不介意——’
  年輕的父親迅速打斷她,語氣肯定。
  “不,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不會再有妻子,你會是我唯一的繼承人。”
  西爾維婭清醒過來時,看到躍動的燭火,在地上形成陰影。黑影籠罩著自己,在正上方。
  她正倒在地上,頭頂上方男子的臉有著深刻的輪廓,黑色的發絲快飄到她臉上。
  見她醒來,他迅速支起身子,並將她拉起來。
  “這沒什麼。”西爾維婭面無表情地說:“我真沒有想到,這麼區區的小事,居然會被認為是什麼最痛苦的回憶。相信我,這絕不是什麼不可接觸的秘密。”她恥笑自己道。“就算是說出來,也沒什麼的。更何況您持有鑰匙,我們算是家人,給您知道,更沒有什麼大不了。”像是說出來就會成真似的,西爾維婭不給自己任何空隙,一口氣說道。
  “哪個姑娘沒有點戀父情結呢!稍微嚴重點也不會死人。況且伊利安是個正派人,不是能被輕易引誘的。”西爾維婭擺出毫不在意的表情:“其實說老實話,教授您剛才發射魔法時的姿勢帥透了,我覺得自己剛才看呆了。如果您下次在我的腦子裡翻出對您的覬覦,請千萬不要動怒,事實上那是很容易發現的。”
  斯內普只是沉默地,聽著小姑娘的語無倫次,甚至是胡言亂語,直到西爾維婭鎮定下來——當然她自己認為自己從頭到尾都很鎮定,然後冷靜地說:“教授,請繼續。”
  她倔強地站立著,爐火映照著她的臉,明亮的眼睛裡像是跳動著火焰。就是這樣一雙眼睛,正灼灼地盯著他。斯內普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手臂卻自發地揮舞起來:“攝神取念!”
  這小姑娘總是超出他的想像。剛接觸時感覺上驕縱任性,喜歡強人所難;虛偽、高傲、傲慢,一切用來形容貴族姑娘的負面詞彙都很適合她。但漸漸地發現,她有足夠的才華,即使恃才傲物,也叫人不能不容忍。研究之路從來是寂寞的,孤獨的。誰能想到,這麼個養尊處優,眾星拱月慣了的千金小姐,竟然有超出常人的毅力和耐心,能夠捱得住這樣的枯燥呢?
  說她驕縱任性也不對。她非常善於察言觀色,做事情很有分寸。在他這裡的幾日,小姑娘只在徵詢過他的意見之後,才會增添設置;從不去碰她不能碰的東西;沒有試圖影響過他的生活;甚至像是對霍格沃茲毫無興致似的,一次也沒有提出過要出地窖走走,也真的做到了完全沒有踏出房門一步。這種謹慎的態度,使人滿意的同時,也讓人覺得一點也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
  他知道被入侵思想時的不快與不甘。正因為極度痛恨那種感覺,他把自己訓練成大腦封閉術的大師。就連他,也對攝魂取念深惡痛絕,並且懷有一絲本能的恐懼。誰能想到,一個這麼小的女孩子,還有這樣的堅韌?儘管身體脆弱,精神卻倔強又堅強。
  西爾維婭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動作,像是放棄了抵抗,清澈的眼神裡甚至能看到他的倒影,他的動作很帥?斯內普突然想到這麼一句。儘管明知道是她為了掩飾而胡言亂語,多半她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說了些什麼。儘管如此,他還是有絲恍惚。
  這令他的精神出現了一絲縫隙。
  西爾維婭恰到時機地揮動魔杖,把咒語彈了回去。

wai_sakura 2015-10-24 21:13

☆、CH 16.The Treatmen

  西爾維婭成功地抵抗住攝魂取念,反噬回去的咒語,令她侵入了對方的思想。
  倫敦的街道上。往來人群如梭,但看不清面孔;四周熙熙攘攘,但聽不清聲音。她站在路中央,像是突然跌進一張老照片,顏色昏黃,粗粒,具有膠片質感。
  她看到一個小男孩,很瘦,穿著破舊泛灰、幾乎看不出顏色的外套,有些肥大的褲子用舊皮帶緊緊系著。他臉色蒼白,眼睛下有一圈青紫,渴望地抬頭盯著一塊刻有荊棘花紋章的招牌,那是二十年前的麗痕書店。
  他深吸口氣,走了進去。地上到天花板上都堆著書,位置狹小,人多,空間擁擠。小男孩輕車熟路地走進最裡面,那裡有堆舊書,像是建築工地的磚塊一樣亂糟糟地堆著。他在裡面翻翻撿撿,一本書的出現,令他眼睛都亮了。書名很模糊,大概已經被記憶遺忘了;但是見到書的喜悅,印象卻難以磨滅。他捧著書,手都有點發抖。他抬頭看了看,店員正在最前方,招待一群吵吵嚷嚷的孩子和他們挑剔的母親。他把書藏進袍子裡。突然,一隻手覆上他的頭。男孩被驚得幾乎跳起。‘別站在這裡光看不買!’胖店長嘟嘟囔囔地。‘怎麼不見了?哦,我記得我把它放在……’男孩的心臟幾乎跳出胸腔。他悄悄地,讓書從袍子裡漏下,將它塞進書堆與書櫃的縫隙,然後竭力平靜地轉身。‘哦哦,找到了,在這裡!’把聲音拋在腦後,男孩快步走出店門。
  回憶就到此為止。西爾維婭回到現實。儘管只有一瞬,卻已看完了整個故事。西爾維婭面臨著艱難的選擇。是裝作什麼都沒看到混過去,還是……坦誠,認錯?留給西爾維婭的思考時間極為有限。
  面前的男子,蒼白而略顯疲憊的臉上像帶著一張假面具,看不出表情。
  視線接觸到他那雙深邃眸子的瞬間,本能就替理智做出了決定。
  西爾維婭朝斯內普撲過去。高度所限,她只能抱住男子的腰。
  “對不起,教授!”死死抱住對方,她大聲說。
  西爾維婭感覺到對方身體一僵,大手抓上她的肩膀。她更緊地收緊手臂,在被扔出去前,努力說著:“教授,我看到了,對不起!可是,我並不覺得那有什麼大不了的!那已經過去了。現在您擁有一切,權利,名望,地位,學識,應有盡有。而那些過去的事情,絕不會使您的人格有半分的損傷。”
  “弗拉維爾小姐,”語調危險地上挑,“是什麼讓你覺得我有必要被你——‘安慰’?”
  “才不是安慰。我向來不懂得安慰人。”
  西爾維婭抬起臉,盡可能誠懇地,盯著對方的眼睛:“我只是向您表示歉意!”
  被他人刺探到內心,是他這樣的人無法容忍的。她明白的,因為她自己也是一樣的。
  “您也看到了我不想示人的東西,我想這扯平了。”
  “我可不這麼認為,弗拉梅爾小姐。”
  男子微瞇起的眼睛裡閃爍著光芒,眼角上挑,唇邊挑起微諷的弧度。
  那表情令人感到危險,又帶著一絲說不出魅惑。
  “你在我面前數次的——行為失當,已經使你一直以來試圖建立的貴族風範,蕩然無存。我並不認為在你與我的表現之間,存在任何對等性可言。”
  西爾維婭被說得胸口一痛,這人簡直是瑕疵必報!
  斯內普愉快地欣賞著小姑娘皺著臉捂住胸口,痛得咧起嘴的表情。
  “我、我只是……”
  西爾維婭試圖反駁,但是實在沒話可說,她哼哼唧唧地嘟著嘴,臉都鼓了起來,可愛的表情令人直想發笑。按照她以往的風格,大概會裝作若無其事,就當這個意外沒有發生一般混過去。也許是因為她難得一見的坦誠,令人感到難能可貴。她努力傳達的誠懇,他接收到了。
  斯內普臉上露出古怪的笑意。他的目光變得柔和,薄唇微顫,看上去想笑又想維持鎮靜。這與他平時的假笑、訕笑、諷刺的笑容截然不同。能看出來他似乎是被娛樂到了,這笑容發自內心。
  西爾維婭甚至忘記了她正在賭氣。
  她攀上對方的膝蓋,搖晃著他的衣擺:“教授,您笑了!我好像是第一次見到您笑!哦,您笑起來可真好看,您為什麼不多笑笑呢?”
  這次輪到斯內普被噎住了。頓了頓,他僵硬地說。
  “弗拉梅爾!如果有什麼令你產生錯覺,使你誤以為你可以在我這裡放肆——”
  “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先生。”西爾維婭眨著眼睛,表情很無辜:“您知道,我只能說實話。”
  可憐的教授被她繞進去了。過了一會兒,他才意識到,只能說實話,並不代表她需要把每句“實話”都說出來。然而已經錯過了辯駁的時機,思考了這麼久才開口,反而顯得像是他很在意似的。
  面無表情地站立了片刻,斯內普一把推開小姑娘,轉身走了。
  西爾維婭發誓,她看到了他耳朵上的紅暈。
  接下來的幾天裡,西爾維婭鞏固了學習成果,已能熟練地掌握大腦封閉術。
  下一步,就是測驗幽閉恐懼症是否已治愈了。
  周六下午,地窖裡,地上放著一具棺材。
  這是高級的殯儀品,白色橡木質地,四角鑲著鎏金,蓋子上雕刻著複雜的家徽:最底下是纏繞蔓藤的荊棘花,中間的生命樹上盤踞著一隻雄鷹,最上方像是天空,紋有雲朵和金色的雷紋。
  美輪美奐,堪稱藝術品,儘管如此,但這仍然只是棺材。
  斯內普瞪著這具東西,臉上露出明顯的嫌惡。
  西爾維婭也感到很抱歉,她解釋道:“一時找不到其他東西,就把我的棺材搬來了,很抱歉,教授。您就當它是個普通盒子好了。”
  注意到其中的問題,斯內普開了口:“你自己的?”
  姑娘點點頭。“從生下來,每個弗拉梅爾的墓地和一切所需的下葬儀式就準備好了。”
  事實上,倒不如說,從一生下來,一個弗拉梅爾的一生就被決定了。
  但是,西爾維婭心想,她才不會乖乖就範呢。
  西爾維婭躺進去,揮動魔杖指揮棺材蓋子合上。
  黑暗籠罩全身,周身環境進入絕對的寂靜。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
  西爾維婭再度感到透不過氣來。她努力回憶成功施展大腦封閉術時的感受——深呼吸,調整呼吸頻率,放鬆,放逐腦中的雜念。四下一片死寂。只能聽到自己的吸氣聲。她的呼吸在變急促。
  恍然間像是回到了不能動彈、不能說話不能睜眼的日子。全身被綁縛著,冰涼的恐懼感,失去自由,不受控制。西爾維婭不可抑制地發出尖叫。
  聽到盒子裡面傳來沉悶的踢打聲和掙扎的動靜,斯內普立刻掀開蓋子。
  小姑娘頭髮散亂,身上被汗水浸濕透了,她蜷縮著,身體在痙攣抽搐。
  斯內普單手把姑娘撈出來,另一隻手拍打她的臉,讓她恢復呼吸。
  西爾維婭驚魂未定地喘著氣。
  感覺到有力的手臂圈著自己,她漸漸放鬆下來,渾身軟綿綿的,一絲力氣也使不上。
  “為什麼會害怕?”她聽到柔和低沉的聲音。
  “很黑。我動不了。”
  “為什麼怕黑?害怕黑暗裡有什麼東西?”
  西爾維婭木然地答道:“不,是因為什麼都沒有。”
  “既然沒有東西會傷害你,那麼這沒有什麼可怕的。”
  沉鬱、渾厚的語聲,仿佛帶著裊裊不絕的余韻,在腦海中持續盤旋。
  “不……”西爾維婭神情恍惚。
  “我被放進了棺材。我沒有死,但是他們不知道,他們把我埋進土裡,然後走了。我一個人被留在地下,動彈不得,我有意識,它還沒離開身體,但我什麼也做不了。”
  就是這個夢。已存在了不知幾年,反反覆覆,沉沉浮浮。
  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西爾維婭開始哭訴。
  “我的意識被束縛在這具身體裡。它不是我的!她不是我!我像是活在一個紙片的世界裡,周圍都是假人。沒有人知道,我來自另一個世界,寄宿在這具虛偽的身體裡,偽裝成與他們並無不同,和他們說話,交談,呼吸不存在的空氣,把蠟片制的東西吃下去,假裝自己從它們上獲得了養分,模擬‘人’的機能。沒有什麼是真實的!只有我一個人!但連我自己也快要忘記了。”
  不,等等,這不對勁。
  西爾維婭驚醒過來。她驚愕地盯著男子近在咫尺的臉。
  “您……你對我用了催眠術?”她不可置信地,顫抖地問道。
  斯內普毫無歉意,事實上他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
  “你的體質很容易被催眠,弗拉梅爾小姐。”
  “我、我信任您!而你趁我最虛弱的時候——”姑娘幾乎是咆哮出來。
  “總比你找麻瓜的心理醫生強,弗拉梅爾。”
  斯內普不耐煩地說完,看著姑娘仍然一副不能接受的樣子,站起來。
  “現在,我對你的問題有了一個猜測。你在這裡等著。”
  西爾維婭卻撲過去,抓住他的長衣下擺:“您要去哪?”
  出乎意料地,斯內普沒有指責她,只是說:“跟上。”
  




☆、CH 17.The Fear

  西爾維婭跟著教授,走出地窖,路過教授的私人儲藏間後,爬上一段石台階,面前是一條長走廊。
  此時正是五月初的一天,周六下午,風和日麗。離期末還有兩個月,即使最用功的學生也犯不著這時候就開始復習,霍格沃茲的學生們大多在城堡附近閒逛,草坪上、湖泊邊,都散著三三兩兩的人。
  但是這時,他們的視線都被吸引過去了。
  一樓的走廊上,他們的魔藥教授、院長,穿著慣常的那身黑衣,像輕盈的大蝙蝠一樣掠過,不同尋常的是,向來獨往獨行的魔藥教授——身後居然跟著個小姑娘!
  西爾維婭正埋頭趕路,顧不得欣賞古典的哥特式走廊,哪怕左邊中庭正陽光普照。男子的步伐又大又快,西爾維婭人小腿短,走得滿頭大汗,仍然跟不上他。她不得不出聲:“教授,稍等一下。”小手捏住了斯內普的衣服。
  “哦天哪!”
  旁邊爆發出一陣驚呼。
  “那是誰?”
  “是斯內普的女兒嗎?”
  “不,怎麼可能!看她的頭髮,眼睛,他們完全不像!”
  學生們自以為私密地,熱烈討論著。
  “就是說啊!她那麼可愛,就像個安琪兒,怎麼可能和那老蝙蝠有血緣關係!”
  “那是他親戚的女兒嗎?不然他怎麼對她那麼好!她是誰?”
  “那叫好嗎?他看起來像要把她吃了!”
  斯內普不耐煩地停下來,陰沉沉地回過頭,瞪著姑娘。
  這令旁觀的人為她捏一把冷汗。
  姑娘非常可愛,金色的卷髮披散著,小臉紅撲撲的,眼睛大大的,像是會說話,教堂壁畫上的小天使也不過如此。與此形成鮮明反差的是,幾乎有兩個她那麼高的男子,站在廊下的陰影中,像一片黑沉沉的烏雲。怎麼看這兩個人的組合都顯得古怪不已。
  “教授、很抱歉。”西爾維婭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對自己如此廢柴的身體,她感到很無奈。
  斯內普眼角瞥到姑娘蒼白的面色,和仍然有些濕漉漉的額發,掃了眼三三兩兩的小怪物們神色各異的臉,在投向這邊各種各樣的視線下,不耐地嘖了聲。
  拎起姑娘的手,他幾乎是把她夾在手臂裡,迅速穿過走廊,轉眼間便消失在眾人眼前。
  這令被留在身後的學生們充滿驚疑。
  他們的魔藥教授(院長),綁架了一個可愛的小姑娘?!
  西爾維婭被帶到了三樓教師的休息室。裡面顯得空盪蕩的,只有一個老舊的圓形桌子,和兩把椅子。牆邊立著兩個破破爛爛的儲物櫃,靠內側的櫃子自己搖晃著,下層上著鎖,裡面不時傳來呯咚的撞擊聲。
  斯內普一揮魔杖,把那東西放了出來。
  那是個博格特。西爾維婭心想,也許它就是哈利•波特在三年級將使用的那隻。原來它一直都在這裡?
  西爾維婭有些忐忑不安地等待著,然而打開的櫃子裡什麼都沒有。不,只有一團黑霧。它飄出櫃子,在西爾維婭面前的頭頂上空盤旋,擴張,延伸,有種虛無感,像是在模擬無邊無際的宇宙。
  它在暗示我最怕的是空間旅行?西爾維婭被搞糊塗了。可偏頭去看教授,他卻一臉‘果然如此’的了然。
  “斯內普先生?”她一揮魔杖,將那團黑霧關進了櫃子裡。“這東西不能對我造成任何傷害。”
  不知為什麼,斯內普看著她,表情有些古怪。沉默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
  “你害怕的,是孤單,弗拉梅爾小姐。”
  這令小姑娘幾乎立刻跳起來。
  “不!”西爾維婭眼睛瞪得大大的:“怕孤單?我怎麼可能這麼軟弱!真是那樣的話,我早死掉了。”
  沒有理會姑娘的反駁,教授只是懶洋洋地說:“恐懼孤獨、寂寞,並沒有那麼難接受,弗拉梅爾小姐。”
  西爾維婭不得不正視這一切。怕黑,怕被一個人留下,連博格特也這麼認為,這大概是真的了。
  她想到一個最為現實的問題。
  “教授,那我的傳承怎麼辦?難道要您陪我一起進去嗎?”
  斯內普再次為小姑娘的厚顏無恥感到一陣無力。
  “那是你的傳承,不是我的,弗拉梅爾!”他厲喝道。
  西爾維婭吐了吐舌頭,轉移話題般地問到:“教授,您最恐懼的是什麼?”
  話落,她卻立刻感到後悔。她不該問的。會看到莉莉波特的屍體嗎?
  斯內普抿著嘴,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表情也不像在生氣。
  櫃子正在不安地晃動著。為了掩飾失言,西爾維婭揮了揮魔杖,想把博格特給鎖緊。但她用力過度,卻起了反效果,並不牢靠的櫃門受到撞擊,反而“呯”地打開了。博格特飛了出來,停在男子跟前,變成了另一團濃霧。一模一樣的一朵黑色的陰雲,相比剛才的而言,只是顏色更濃,形態更不可捉摸。
  西爾維婭呆住了。如果她沒搞錯……是不是說?
  他最害怕的,也是獨自一人?
  西爾維婭不可置信地看看斯內普,又看向那團黑暗,再看回他。
  看著她這幅蠢樣,斯內普不耐煩地開口了。
  “如你所見。”
  他一揮手把博格特又鎖了起來,用那好聽的低沉聲音說道。
  “和你一樣。”
  不知為什麼,西爾維婭突然覺得眼睛有點熱。
  沒有完全治好,起碼找到了問題所在。西爾維婭不得不接受這個結果。這次唯一的收穫,也許是得到了能夠隨時進入教授辦公室的許可。下次再去,雖然他一定不會歡迎自己,但至少不會把自己趕出去。
  西爾維婭回到德文郡的城堡,回歸了幽閉、研究、與幽靈們鬥氣的日子。她感到自己太過封閉了。也許交上一兩個朋友,對她有好處,西爾維婭這麼想。
  催眠狀態下說出的話,一直縈繞心頭。幸好,聽到的人是教授,他只是覺得小姑娘哲學看多了而變得悲觀,沒發現更深層的秘密。她沒想到,深埋心底的對這個世界的不認同,原來並沒有消失。這樣下去不行。西爾維婭一點也不想像個活著的幽靈一樣,好像漂浮在這個世界上,那不是無異於行屍走肉了嗎。
  得益於驚人的記憶力,前世的事情她一件也沒有忘記,連上輩子都不記得的一些細節,她此刻也能想起來。也許再過兩三年,她可以回去中國看看,甚至去醫院守著自己的出生。但眼下,她需要更認真地對待自己的生活。在這裡,她就是西爾維婭-弗拉梅爾,伊利安之女,弗拉梅爾的繼承人。
  西爾維婭向愛克賽的薩丁頓小學遞交了入學申請。這所學校就建在著名的愛克賽大學一隅,她的母親、爺爺乃至許多個弗拉梅爾都曾就讀於這裡。他們通常在6歲時入學,在進霍格沃茲之前讀完小學和中學,從霍格沃茲畢業後再直接讀大學。西爾維婭從沒有對家族的哪條傳統像對這條一樣由衷地喜愛。
  這所學校曾是專為貴族階層而設立的,如今也仍然因學費昂貴而顯得高不可攀。打從西爾維婭一出生,她母親就給她在學校註冊了。七月時,西爾維婭參加了五年級的期末考試,然後以第一名的成績順利插班,九月初正式從薩丁頓小學的六年級開始讀起。
  學校是寄宿制,為了培養孩子們獨立自主精神,前一個月不允許家人探望,允許學生帶管家。
  西爾維婭身處一群12、3歲的孩子們之間,剛開始兩方都懷有困惑。西爾維婭認為自己擁有成年人的智慧,而在他人看來她只是個不滿8歲的孩童,可一接觸下來,彼此驚訝地發現居然並不愁話題。
  英國的孩子們小小年紀,就已經很有想法,再加上這所學校的學生都出自社會上層階級,良好的教養和開闊的視野,使得這裡的學生聰慧、敏銳,而且對人生充滿了見解。有時他們甚至會討論到人為什麼活著,人之為人的價值、責任,這令西爾維婭大為驚嘆。西爾維婭發現她實在有很多要學習的。像是言談舉止,招待朋友,舉辦宴會,騎馬等等,這裡都會系統性的學習,這絕不是閉門看書就能懂得的。
  在半學期的校園生活後,聖誕假期到了。西爾維婭接受了一位同班同學的邀請,去她家盤桓了兩天,那姑娘的父親是伯靈頓伯爵,在上議院擁有世襲職位。愉快的社交過後,西爾維婭回到了弗拉梅爾莊園,留在英國過聖誕。今年她需要解決繼承問題,因而邀請了半年未見的魔藥教授。
  




☆、CH 18.New Landlord

  1985年,年末。
  飄飄揚揚的大雪已下了三天,整個愛克賽地區的建築都籠罩在銀裝素裹中。飄雪中,馬車駛出鐵門,一路雪沫飛濺,直至停在市中心的火車站前。一個披著銀灰色披風的金髮小姑娘從車上走下來,在車站進出的行人好奇的注視下,挽住站在屋檐下的一位黑衣男子,對他露出美麗的笑容。
  “教授,您好!久等了。”
  這是斯內普大半年來首次見到西爾維婭。期間他偶爾會來查閱書籍,而被告知小姑娘讀麻瓜的寄宿學校去了。兩人這期間一直保持著通信,因而再見時並沒有感到多少距離感。他發現姑娘變得更加沉穩了。態度變得從容,見到自己彬彬有禮地行禮,活脫脫一個上流社會的小淑女。
  斯內普伸出手臂,讓西爾維婭扶著他登上馬車。
  車廂的使用面積遠比外面看上去的寬敞,地下鋪著厚厚的氈毯,座位看上去柔軟舒適,桌子上沏有茶,茶杯仍在向外散髮熱氣,空氣中彌漫著茉莉花的香氛,外面是寒冬,內裡卻溫暖如春。
  落座後,西爾維婭先給他倒了杯茶,然後說道:“您能來過聖誕,真讓我很高興。”
  相比於她的興高采烈,斯內普只是簡短地說:“你不去法國?”
  伊利安當然希望她聖誕能去法國過。但布列特尼是個龐大的家族,每年聖誕晚會的重要主題便是年終分紅。到了利益分配的時刻,各路人馬勾心鬥角,手段盡出,堪稱刀霜風劍,乃至血雨腥風。作為族長的伊利安更是處在利益糾葛的中心,西爾維婭既不想趟這攤渾水,也不想成為他的負擔。
  “比起法國,”西爾維婭意有所指地眨眨眼:“英國的紳士讓我更加念念不忘。”
  斯內普漠然地說:“我可不知道,麻瓜的小學,還教人油嘴滑舌。”
  西爾維婭自動過濾掉這句,“說起這個,我閱讀了您在《魔藥研究》增刊上發表的論文,您對月見草的功效的研究之深刻,著實令我印象深刻!我相信,它一定會入選本年度十佳論文的!”
  可惜魔藥教授實在難以被討好。他只是淡然地說:“巴結我不會給你帶來任何好處,弗拉梅爾小姐。”
  西爾維婭拍手道:“您覺得被巴結了嗎?那可真是無心插柳!我一直在苦惱該怎樣討好你呢!”
  斯內普挑起眉毛,“弗拉梅爾,你實在是……”
  “厚臉皮?”為了避免從他口中聽到不好的詞,西爾維婭索性自己搶先說出來。
  “噢,假如我沒有這點越挫越勇的韌性,我大概都不會認識您呢!”
  斯內普感到今天的小姑娘實在有些活潑過頭了。他懷疑她是因為即將到來的儀式而感到緊張的緣故。好在西爾維婭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否則會發笑的。天知道她只不過是在他越來越容忍自己的情況下,原形畢露,得寸進尺罷了。
  談笑間,馬車駛進了莊園。晚間,兩人一起用過了豐盛的晚餐。
  西爾維婭送給斯內普的聖誕禮物是一個煉金天枰。是她親手做的,參照了家族藏寶庫裡的幾個國寶級天枰。用的材料是極其稀有的秘金,精度超過了市售的任何天枰,具有許多巧妙的功能,造型小巧,卻可以稱1000磅以上的重量,手工藝也不輸給原本的那隻,拿到外面也是一件珍貴的寶物。
  她收到的禮物則是一本魔藥筆記,這令西爾維婭滿足不已。不提其內容的含金量,光是整整一本書分量的手寫筆跡就叫人足夠欣喜了!
  西爾維婭極欣賞斯內普的書寫,那種長胳膊長腿的字體好看極了。而他的遣詞造句也很考究,通篇用詞豐富,卻又簡潔幹練,文字看上去力透紙背,具有一種犀利的美感。
  她以前就悄悄拿走過斯內普辦公室裡扔掉的稿紙,用來當摹寫的字帖。這曾令她父親傷心不已。公爵大人可是每天抄寫一篇長文或者詩篇,專供給他的小公主用來臨摹,可她居然要去模仿別人的!
  幾天時間很快過去。12月31日,西爾維婭滿8歲了。今天,她將再次啟動一年前未完成的儀式。這次,魔藥教授也會在旁觀禮,這令她心裡感到踏實。最差的結果,也不至於被悶死就是了。
  尖頂的塔樓,於午夜鳴響,高高的穹頂,仿佛俯視著眾生。
  走進聖弗裡曼,每個弗拉梅爾的歸宿之地。
  “準備好了嗎,茜茜?”牆上的畫像問道。
  西爾維婭回答:“我也不清楚,只能盡力。”
  這反倒令安布羅修斯老頭有些欣慰:“茜茜,你變得成熟了。”
  西爾維婭聳聳肩。與一年前的躊躇滿志、毫無畏懼相比,她確實變沉穩了。
  那也許是了解了自己心中的恐懼的緣故。
  仰望著所謂的火焰之門,她吐了口氣。
  佇立在門口充當照壁的這塊紅寶石,叫做肯撒石。有關它的記載能上溯到聖經時代,它實際是一整塊的火元素結晶。只有思想最純粹的人才能毫發無傷地穿過它,而弗拉梅爾們用它來檢測內心。
  它象徵著淨化,能過濾一切雜質。
  最可怕的是,它能作用於靈魂,如果是心懷不軌的人,將被它焚燒殆盡,一丁點兒渣都不剩。
  西爾維婭回過頭,對斯內普說:“教授,在此之前,能給我一個祝福嗎?”
  斯內普皺起眉頭,眼中露出疑惑。
  西爾維婭走過去,握住他的雙手,抬頭望著他:“能給我一個吻嗎?就像父親那樣的。”
  斯內普立刻甩開她,目光惡狠狠的,像是不明白她怎麼敢提出這麼恬不知恥的要求來。
  “如果你的腦子還沒有被燒壞的話——”他咬著牙,一個一個字地說:“就該知道我的回答。”
  意料之中。西爾維婭也沒指望他會答應。
  “既然這樣。”
  她踮起腳尖。
  “我吻您也是一樣的。”
  在他臉頰上輕觸了一下。
  在那之後,她的心情真的變得極為寧靜。
  感覺到自己狀態非常好,西爾維婭微微笑了,從容地迎向火焰之石的試煉。
  與她的輕鬆相比,男子的內心正在經歷波濤洶湧。
  斯內普想發火,但又不得不忍住。這裡正在進行重要的傳承儀式,若是被他擾亂,那邊的幽靈們會把他給活活撕了。噢,該死的小鬼,狡猾的小混蛋!他在心裡詛咒著,攥緊了拳頭。
  但是,在憤怒之下,卻有點別樣的情緒,在悄悄滋生。
  小姑娘的吻,都是這麼柔軟的嗎?
  就像鵝毛一樣,在他的心裡撓了一下,很輕很輕,卻帶來瘙癢。
  久遠的記憶裡,在他還很小很小的時候,也曾經得到這樣的吻,來自一個紅頭髮的小女孩。
  斯內普看著西爾維婭從容的背影。
  纖細的背影融入紅色的結晶石,剎那間像是被吞進高漲的火焰。奇跡般地,她毫發無傷地出現在另一面,但鎏金色的發間似乎纏繞著點點金紅的火焰。是的,他沒有看錯。長長的卷髮上,流動著斑駁的光點,那些像盛開的玫瑰一般的輝光,讓她整個人籠罩在一種魔幻、夢境般的氛圍中。
  不,他怎麼會把她和莉莉小時候的感覺弄混呢。她們是截然不同的。
  這姑娘可不是什麼純淨無暇的白色茉莉。就算她再鍾愛茉莉,身上也縈繞著茉莉清香,也絕不會叫人錯認。她是一株帶刺的薔薇,是由弗拉梅爾家的精血澆培灌注,被精心雕琢出的火色荊棘。
  穿過試煉之門的時候,西爾維婭沒有讓思想變得空白,而是平時怎樣就怎樣。她確實感到頭腦中有灼燒的感覺,但是關係不大,可以忍受。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她明白過來了。像她上次那樣,什麼都不想,那是一種逃避,是投機取巧。並不是要把腦子裡的所有想法都排除出去,而是控制它們,讓那些負面的思想,不能動搖自己。這是一種對自己的意志的淬煉,使它強到能容納尖銳的情緒存在。
  這一項順利完成後,走近玉石棺,西爾維婭輕輕躺進去。
  身處一片綠色的世界,她居然覺得十分寧靜。
  溫暖的液體與思想同時向她湧來。
  這是一個循環,西爾維婭感到自己被接納進去。就像是原本的單機被並入了網絡,成為了一個“系統”。死去的與活著的,被聯繫在一起。一個個弗拉梅爾生前的記憶,和附有他們靈魂力量的書籍,再與自己,聯成一張網。由他們把知識傳遞給自己,而自己把這個世界上正在發生發展的事物與信息反饋回去。藉此,死去的知識也重獲生命,得以繼續存在下去。
  幽靈們開始歌唱,伴隨著管風琴的鳴響。
  整個房間的魔法陣發動起來,銀色的字母浮到空中,結成滿溢的光網,向中心流動。
  這是一幕奇景,連旁觀的人也被帶入這種神聖空靈的情緒。
  房間裡刻著一層層的法陣。每一層都是一代弗拉梅爾智慧的結晶。沿著歷史的軌跡,西爾維婭一一辨認著它們。由最早艾默瑞斯的犧牲,使得靈智被開啟;安布羅修斯耗盡靈魂的力量,使得死靈能在這有限的空間內存在;蒙佩茲弄來了這塊火結晶,用以補充幽靈們的能量。
  後來,有人刻上了收集能量的法陣,使得進入這裡的人每一次走動、每爬一次梯子、每一次情緒波動所泄出的微小能量,統統被收集起來,納入聖弗裡曼的循環。最後,為了拯救因房屋空置太久,而顯得虛弱的幽靈們,是自己親手畫上能激化情緒的魔法陣,使得憤怒抑或悲傷在這裡變得尤為難以控制。
  不知過了多久。當斯內普從恍惚中清醒過來時,小姑娘那邊已經結束了。
  綠色的玉石板悄無聲息地移開,西爾維婭坐起來。她動了動手指,身上立刻變得清爽乾淨。
  看著姑娘走出來,盈盈向著自己微笑,斯內普感覺到,她的氣質似乎有些變化。琥珀色的眼睛清澈一如往昔,但在那之中多了一分睿智,仿佛看透了時光變遷,卻仍然滿懷希望,顯得格外明亮。
  “茜茜,祝賀你。感覺如何?”
  幽靈們迫不及待地圍上來。
  原本珍珠色的身體變得像白霧般稀薄,它們在剛剛耗費了很多能量。
  西爾維婭揚起臉:“沒什麼不好的。只是有很多要做的。”
  “你準備做些什麼?”
  幽靈們像是一點也不關心它們自己的狀態似的,只是感興趣地問。
  瞧見他們這副模樣,她心裡就有氣。
  搞得像犧牲多偉大似的。既然這麼喜歡自虐,那就叫他們痛快到底。
  “比如改家訓。”
  幽靈們驚呼起來。西爾維婭沒有多費唇舌,只是一揮手。金色的大字出現在空中,覆上家譜。
  “傲慢是原罪,這句話送給你們。”
  家譜掛毯之上,幾個拉丁文的單詞,就由“絕對理性”,變成了“傲慢是原罪”。
  如此乾脆徹底,沿襲了千年以上的家訓就被換掉了,這令斯內普都覺得難以想像。
  像是嫌刺激還不夠似的,西爾維婭接著說:“我要把家徽變成茉莉花,把電纜和網線引進莊園。”她停頓了一下,欣賞完家族老祖宗們痛苦的表情,再慢條斯理地繼續:“不過這需要時間。所有的產業上的標牌都得換。反正它們也用得太久了,全部重新定做就好。換下的標牌,正好捐給博物館。”
  幽靈們和畫像們發出陣陣哀叫,堪稱名副其實的鬼哭狼嚎。被吵得頭痛,西爾維婭陰測測地說:“你們放心,不管我要改變什麼,一定不會忘記,把你們這群老臭蟲,乾淨、徹底地清理出去!”
  當然,西爾維婭始終只是說說而已。繼承了家主後,她就對莊園的一切負有責任了。她必須住在莊園裡,維持莊園能量的循環,給幽靈們的存在提供支持。因此當假期結束後,儘管回歸了學校生活,但西爾維婭也常常回家,有時還會邀請同學過來做客,當然是在外面的那棟普通房子裡。
  學年結束時,她以出色的成績,考入了愛克賽公學,直接進入二年級就讀。她在小學裡交到的女友喬治亞娜-卡文迪許,拒絕了家裡安排的女校,和西爾維婭一起去了這所男女混校的私立貴族中學。
  她的同學們堪稱非富即貴,其中顯貴如希臘船王的孫女雅典娜-德米蘭達;具有皇家身份的也不在少數,比如女王的外甥女薩拉-菲利普斯,摩納哥公主的女兒艾米娜-卡西拉奇。事實上,女王本人也是她們的校友。兩年時間,西爾維婭邊享受交友的樂趣,邊讀完了中學。
  很快,她就到了要接到霍格沃茲通知書的年齡了。
  




☆、CH 19.Birthday Party

  隆冬,弗拉梅爾莊園。由於莊園裡沒有飛路系統,客人必須先抵達莊園外的驛站,乘上馬車,駛過一條約1000英尺長的林蔭大道,進入莊園正門,再穿過花園和噴泉廣場,最終才能看到宮殿般的建築。
  這種建築風格充分說明了莊園主人的避世。
  儘管如此不便,數百名客人依然從大不列顛群島的各處紛紛趕至,慶祝小主人的生日。
  1988年的1月,西爾維婭滿十一歲了。作為巫師,這正是進入社交界的年齡。在下半年即將進入霍格沃茲之前,舉行舞會,邀請同年齡的孩子,為小巫師進入霍格沃茲找到同伴,這是貴族們的傳統。
  由於女孩子進入社交界必須由女性長輩帶領,儘管相看兩生厭,西爾維婭仍然不得不請來塞西莉亞。以舞會發起人的身份,邀請巫師界的貴族們,來參加她進入社交界的舞會。伊利安也千里迢迢從法國趕來。
  此刻,塞西莉亞正獨自站在大廳門口接待客人,在她的指揮下,數百名侍從團團轉地忙碌著,每一個細節都追求完美,力求使得每一名客人都享受到最高規格的服務。
  而主角西爾維婭,卻躲在休息室裡,和她的父親正下著國際象棋。
  “茜茜,我想你差不多該準備一下了?”眼看著己方的王再度被逼入死角,伊利安笑著說。
  “不,還早著呢,”西爾維婭嘟著嘴:“別讓我,再下一局!”
  像是看不過去她欺人太甚,牆上的畫像說道:“小姑娘,你太難被討好了。”
  “輸了不高興,贏了還是不高興。你別再為難可憐的伊利安小夥了!”
  西爾維婭不高興地把棋盤一推,“我要用自己的實力獲得勝利!”
  畫像嘆息道:“小夥子,她的意思是,你得輸得更有技巧。”
  伊利安笑著搖搖頭,表示毫不在意。看出她也無心再下,他說道。
  “茜茜,想不到你已經到了進入社交界的年齡了,時間過得真快。”
  西爾維婭滿心彆扭:“11歲!社交界!這正常嗎?連英國憲法都規定滿16歲才算成人呢!”
  說實話,伊利安也無法理解,但不得不尊重巫師的傳統:“你知道,巫師們……發育較早?”
  “噢,總之……伊利安,你真的不能和我跳第一支舞嗎?”
  這才是西爾維婭別彆扭扭,想盡法子拖延的原因所在。
  而向來對愛女百依百順的公爵大人,在這點上卻意外地堅持:“寶貝兒,和父親跳第一支舞,會讓人以為你沒人追的。去走個過場吧,等你16歲時,我在法國再為你辦一場正式舞會。前段時間我見到了丹麥的王太子,他正就讀於伊頓公學。我和他說起你,他對你很感興趣。也許你願意和他通信?如果你不滿意他,還有挪威、希臘和摩納哥的王子……”
  西爾維婭斷然拒絕:“伊利安!如果有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王子,我才會願意考慮一下。”
  “哦,茜茜~!”父親大人滿眼滿心的感動,眼眶都紅了起來:“你真乖巧!你放心,我不會吃醋的。從生下你的那天起,我就有所覺悟,遲早要把你送出去的。儘管我希望那一天再晚一點、再晚一點。我會是最愛你的人,直到你有更好的人來愛的那一天……”
  畫像們紛紛嚷起來:“得了吧,給她介紹誰她都不會滿意的。”
  “她要的是你本人!”
  “可怕的伊拉克特拉情結!”
  “真、真的嗎?我覺得很感動……”這是搞錯了重點的父親大人。
  入夜,華美的宮殿敞開大門,寬敞的大廳裡燈火通明,制服筆挺的侍從們來來往往,盛裝打扮的紳士淑女們三三兩兩聚集著,小聲交談著。七點三刻,女主人宣布今晚主角即將出場,大廳裡的燈光黯下來,人們停止了說話,注視著樓梯口。輕柔的音樂聲中,金髮的英俊公爵,挽著小小淑女,出現在二樓。
  來的人可真不少!因為處於燈光的焦點,西爾維婭看不清下面都有些誰,只覺得黑壓壓一片。有些意興闌珊,她神情淡漠地挽著伊利安,踏著紅地毯,緩緩走下台階。
  她今天穿著火紅色的禮服長裙,露出白皙纖長的脖子與小巧圓潤的肩膀,柔順的金髮自由披散著,在燈光下泛出迷人的光暈。她旁邊的紳士同樣出眾。法國公爵的身材挺拔俊逸,身穿紅黑相間的法國海軍少將禮服,燦爛的黃金色頭髮,憂鬱而深邃的眼神,無不令在場的女性神魂顛倒。燈光打在他們頭上,將那兩人本就完美無瑕的臉襯托得如同寶石一般精緻。
  這對父女的出現,令場面先是一寂,隨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與歡呼,如同浪潮一般,久久未曾停息。
  這時候,一個高個子的黑髮男子剛剛走進大廳。
  西弗勒斯•斯內普也受到了邀請。
  邀請人是宴會女主人,曾經給予他幫助的學姐,這令他無法拒絕。他只打算來走個過場,所以踩著點到來,正好看到了那對仿佛閃閃發光的父女在萬眾矚目下出現的場面。
  伊利安•布列特尼大公,30歲出頭,正處在一個男子最誘人的年紀。世代貴族出身的涵養與卓爾不凡的風度,長期手握重權所養成的氣勢,令他渾身上下都散髮出成熟的魅力。像是對那些痴迷的視線毫無察覺似的,伊利安全部的注意力都獻給了小姑娘。他看向西爾維婭的眼神,專注又深情,溫柔得像要滴出水來。
  西爾維婭和她母親站在一起。姑娘身材高而瘦,穿著5公分的高跟鞋,有168公分,略略高過她母親。兩人臉部輪廓有些相似,氣質裡都帶著弗拉梅爾式的驕傲,但感覺上卻截然不同。塞西莉亞是憂鬱、蒼白的,有著一種學者式的避世和冷傲,而西爾維婭的美,卻帶著傾略性。塞西莉亞也曾是傾倒霍格沃茲無數男生的美人,曾經拉文克勞的高嶺之花,但此刻,所有讚嘆、欣賞、迷戀的目光,都投向了她旁邊的西爾維婭。
  西爾維婭美得極為艷麗,她有著白皙的巴掌小臉,大而明亮的眼睛,紅潤的嘴唇,下巴習慣性地微微上揚,拉出頸部優美的曲線。她的眼角帶著漠然,嘴唇上掛著絲若有若無的嘲諷,就像是什麼都不被她放在眼裡,再好的一切也被她踩在腳下。這不是一個處在天真無邪的年齡的小姑娘該有的氣質。這令她具有了一種奇異的魅力。
  斯內普瞥到他旁邊的小男孩迷戀的目光。自從西爾維婭出現,那男孩就像丟了魂一樣,火熱的眼神一直黏在她身上。很不幸那還是他學院的學生,斯萊特林三年級的首席布萊德•奧勒敦。
  對此,斯萊特林的院長感到丟臉。他轉身走出大廳。
  




☆、CH 20.Intermezzo

  斯內普沿著長廊,走出主建築。凹字形的建築外,是柔軟的草地,和一片人工湖,一條長長的水榭通入湖心,上面有個涼亭。這是宮殿裡著名的一景,據說巴黎的楓丹白露宮裡的池塘,就是仿造這裡而來。
  走上巴洛克風格的精緻水榭,腳下不時有從岸上飄來銀杏樹葉。旁邊是清澈的湖泊,氣氛靜謐而美好。走了一大半,他停住了。這個地方已經先被人占領了,而那人正是與他有好久沒見的西爾維婭。
  “教授?”西爾維婭聽到腳步聲,回過頭,見到來人是斯內普,她滿心的厭煩變成驚喜:“您怎麼也在這裡?您也感到不耐煩了?噢,我早該想到,您對這種場合是沒有一點興趣的。原諒我,都是因為這場該死的宴會,讓您受這種折磨。”
  被這種好像很了解自己的語氣弄得有點煩躁,斯內普抿著唇說:“作為主人,我想你的缺席應該是不被允許的。”
  “噢,我以為您現在既然站在這裡,準能夠理解我呢!”
  西爾維婭正被剛才與各式各樣的人的寒暄弄得滿腹怨氣,這下子可算爆發出來。
  “瞧瞧那群所謂貴族,言語無聊,思想無趣。要麼談家世,要麼談血統。哦,可是問他們巫師從哪裡來,魔力起源是什麼,又沒一個說得清。國際大勢一無所知,只懂得關心些雞毛蒜皮的八卦。盡是些誰嫁誰誰娶誰,無聊透頂。好像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似的!巫師界的未來,真是前景黯淡。”
  “這真是狂妄過了頭,弗拉梅爾小姐。”斯內普的語氣平淡,但不管怎麼聽都帶著一絲諷刺。
  “我記得你修改過的家訓,叫做‘傲慢是原罪’。”
  西爾維婭卻有點高興:“您居然還記得!噢,那正好是三年前的事了。其實最近它已經變成了‘真實自我。’”
  斯內普挑眉道:“我認為這是代代傳承的家訓,不是什麼一天一變的每日諫言。”
  “每日格言,這倒是個富有建設性的主意。”西爾維婭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家訓用來教育誰呢?反正我家裡的人也只剩下我一個。”
  斯內普沒有答話。他抿了抿唇,斜著眼睛打量小姑娘。
  她正望著湖面,微風把金色的卷髮拂動起來,她微揚著頭,一副桀驁不馴的神態。火紅色的長裙,包裹著盈盈一握的腰肢,這具身體雖柔弱,卻又有一種不安定的爆發力。很容易叫人產生征服欲,叫人想要掌控她,卻發現在那之前已先被她征服了。
  11歲的姑娘,已經擁有一種模糊的魅力。像是引人進入無邊黑暗的小仙子,又像是誘人犯罪的洛麗塔。
  三年多不見,他沒想到,小女孩成長得這麼快。
  “教授,正好,我有東西想給您看!”
  西爾維婭走過去握住他的手。她有點緊張,擔心他會拒絕,因而沒有故弄玄虛。
  “我在信裡提到過的,最近的研究,稍微有了些成果。”
  見他沒有反對,她高興起來,穩穩地握住斯內普的手,拉著他往前走,只不過幾步之間,周圍的空間變得模糊,他們直接進入了宛如空中城堡的弗拉梅爾莊園。
  這裡除了他,外面那些人都進不來。這令斯內普有種微妙的虛榮感。
  走進弗拉梅爾的煉金實驗室,西爾維婭關好門,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盒子,裡面有幾個絨布錦囊。她取出一隻藍色的袋子,將一顆米粒大小的藍寶石倒在斯內普手掌上。
  “教授,您試一下?調動您的魔力試試?”
  這是純淨的水元素結晶。其中蘊含著強大的能量,令斯內普也不由鄭重以對。
  藍寶石發出光芒,就像是有水在其中流動。
  西爾維婭興奮不已地叫道:“果然,我就知道!教授,你果然是名水系魔法師!”
  “蒙佩茲的自然元素理論?”
  “是的!”西爾維婭點頭說:“由他開始,人們認識到魔法力可以按照自然元素的性質來分類。這幾塊是我提純的六系元素結晶,只差暗系結晶,製作起來有點危險。教授,您要不要都試試?”
  斯內普沒有理由拒絕。他依次拿起土黃色到純白色的幾塊石頭,除了最開始那塊稍有發光外,其他的動靜不大,這也與西爾維婭的預測完全相符。
  “水和土,教授,這與您的性格非常相符。”西爾維婭總結道。
  “教授,也許您可以考慮,通過修煉來使得魔力增長。”
  西爾維婭一翻手,一個小火球出現在她掌心。
  見到對方瞬間睜大的雙眼,西爾維婭愉快地笑道:“這是最低級別的火球術。我正在研究魔力的分級。我想使用這些石頭來測量人的魔力等級,這樣才能根據不同的級別,制定合適的修煉方法。”
  儘管已從她的信中大概得知了她的研究,但只有當親眼見到了,斯內普才意識到,這項研究有多麼寶貴。她沒有使用魔杖或者咒語!倒不如說,這種魔力發動的方式,與現有的體系完全不同。
  “魔法的本質,與那些心電感應者用意念力弄彎勺子沒什麼區別。都是通過精神力,來影響周圍的物體。魔杖的發明幫助了那些集中力不足的人,而咒語只是種精神暗示。”
  西爾維婭一攤手:“結論就是,精神力足夠強大的人,是用不著魔杖和咒語的。弗拉梅爾家的魔法運轉,與梅林一脈並不相同。我們注重與自然的溝通,認為能從自然界獲取力量。”小弗拉梅爾驕傲而嘆息地說:“可惜,元素魔法最輝煌的時代,已是上一個人類紀。殘存下來的,只是斷垣殘瓦罷了。”
  斯內普正認真聽著小姑娘這番新奇的論述,牆上卻傳來不和諧的聲音。
  “與其在這裡聊逝去,不如好好把握你的未來,姑娘。”
  “你母親找你快找瘋了,還不快點出去!”
  “舞會正在等你,你要去跳第一支舞!”
  西爾維婭覺得極為掃興。但是很快,她又恢復過來:“教授先生,能請我跳第一支舞嗎?”
  斯內普還未及拒絕,畫像們炸開了。
  “傻女孩,你知道第一支舞意味著什麼嗎?半成以上的姑娘嫁給了邀請她們跳第一支舞的小夥子!”
  “外面有那麼多好人選,等你等得望眼欲穿。”
  “你為什麼要邀請這個不情不願的老傢伙?”
  西爾維婭非常討厭他們這種說法,她爭鋒相對地頂回去。
  “我認為這位才是小夥子,而你們所說的那些則是乳臭未乾的小毛頭!”
  “茜茜!你知道我們家的傳統一向是量身定做,自己培養。”
  “這個男人年紀太大,可塑性太低。茜茜,你的眼光真不怎麼樣。”
  “你知道的,我們的選擇很寬泛,就算是麻瓜也沒問題。”
  “即使是麻瓜,我們也能把他培養成大魔法師。”
  “但是必須盡早選定,早些開始養成。”
  “其實你父親提供的幾個人選都不錯,如果這些巫師小鬼你看不上,丹麥王子你考慮下?”
  “不!要麼是他,要麼是伊利安!”西爾維婭叫道。
  對於這家人向來無視他人的意見而擅自下決定的作風,斯內普真是受夠了。
  他已經按捺不住,準備拂袖而去,幸好西爾維婭一直關注著他,適時地緊緊扯住他的袖子。
  “教授,等等!”姑娘堅持道:“我可不想因為隨便挑了什麼人跳第一支舞而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選一位長輩跳第一支舞,不是最合理的嗎?對於保護一名淑女的名譽,您難道不願意提供幫助嗎?”
  姑娘眼神堅定地看著他,表情企求,又帶著一絲倔強。
  “拜託了,教授……如果您不答應,我這就把自己關在裡面,不出去了!”
  見到男人不好的臉色,她急忙說:“不,這不是威脅,是沒有辦法。如果您不願意提供幫助,我就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我也不希望……”
  “好。”
  “請您考慮到我們之間的關係,請務必……”
  西爾維婭突然反應過來:“您剛才說?”
  “我說,好。”低沉而醇厚的聲音如同在大提琴弦上滑動一般,令人心裡為之一顫。
  

wai_sakura 2015-10-24 21:13

☆、CH 21.The First Dance

  大廳裡依然燈火通明,人們舉著酒杯,熱烈交談著,場面一片祥和。西爾維婭悄悄溜回塞西莉亞身邊。一見到她,塞西莉亞訓斥道:“你去哪裡了!扔下這麼多客人!你到底知不知道……”
  好在旁人的出現解救了西爾維婭的耳朵。一名年近四十,戴著半框的金邊眼鏡,看上去和藹儒雅,並且充滿書卷氣的紳士走了過來。塞西莉亞立刻停止了對女兒的教訓,換上笑容:“茜茜,過來拜見一下!這位是勞倫斯•布倫特•白格努諾先生,著名的煉金術師,在治療魔法的研究上卓有成就。這是他的兒子艾裡克,正就讀於拉文克勞的四年級。”
  艾裡克是一名斯文的金髮碧眼的男孩兒,個頭在一米七五以上,帶著眼鏡,鼻樑高挺,臉龐清秀,西爾維婭幾乎要叫一句:“好一個美人兒”。兩位父母相互恭維著,而艾裡克則和西爾維婭聊起他有個小妹妹,今年也將進入霍格沃茲,可惜她摔斷了腿而來不了,但她有送上禮物。希望到時她們能成為朋友,延續兩家長輩的友誼。
  伊利安敲了敲杯子,場面安靜下來。在簡短的致辭後,男主人宣布舞會開始。人們紛紛移動到場邊,將中央的舞池空出來。燈光匯聚在西爾維婭頭上,艾裡克接收到父親和塞西莉亞的示意,向西爾維婭鞠躬,彬彬有禮地伸出手:“尊敬的西爾維婭小姐,我能否有這個榮幸,邀請您……”
  而這時——
  黑衣黑髮的男子跨進大門,大步流星地橫穿過舞池,在人們有些驚愕地注視下,徑直走向西爾維婭。
  儘管並不情願,但是他答應的事情,是會做到的。
  斯內普朝小姑娘伸出手。
  旁邊傳來不可思議的抽氣聲,塞西莉亞與艾裡克愣在當場,而伊利安臉色變得很難看。他向這邊走過來,但是人群擋住了他,而這時,西爾維婭已經朝斯內普回了一禮,把右手交到他手掌心裡。
  輕快的舞曲聲響起。西爾維婭的心情好極了。他的右手搭在自己腰上,那雙深沉的黑色眼睛裡,能看到自己的倒影。西爾維婭笑著朝他靠過去。軟軟的身體幾乎貼在他胸膛上,這令男子的身體一僵。
  “弗拉梅爾……”
  斯內普咬牙切齒地,往外擠著字:“作為一個公眾人物,我認為你的舉動應該不那麼輕浮一點——”
  “噢,別那麼掃興,教授。”認識了這麼久,西爾維婭早對他的刻薄與毒舌有了抵抗力。她不以為意,笑容依然甜美:“我現在心情非常好。不管您說什麼,都不會影響到我的好心情。”
  “而我卻恰好與你相反,弗拉梅爾。”
  斯內普一字一頓地咬牙說,捏住她腰的手緊了緊,這令西爾維婭眉頭皺了皺,險些痛呼出來。
  “教授,您弄痛我了。”西爾維婭眼睛水汪汪地控訴道,聲音又軟又糯,即使是鐵石心腸,在這樣撒嬌的語氣下也準會軟化。但是很可惜,眼前的這位先生,心腸比石頭還堅定,比寒冰還冰冷。
  對方的臉更黑了。
  天知道她真的沒有調戲他的意思!西爾維婭嘟著嘴想說什麼,但是對方已經拒絕交談。伴隨著音樂的一個停頓,他將她用力甩出去。在旋轉中,大紅色的禮服裙綻出艷麗的花朵,煞是好看。
  斯內普的步伐很大,一舉手一抬足,動作果斷利落,毫不拖泥帶水。也許有人會覺得刻板,但西爾維婭卻極為欣賞這種自律和極富效率的美感。這種風格,和她那位軍旅出身的父親十分類似。
  西爾維婭也不願示弱。以一種年輕小姑娘特有的朝氣與奔放,姑娘靈活無比地旋轉,配合。
  兩人滿場移動著,把華爾茲跳得激情四射如同探戈。
  黑衣的男子和紅裙的姑娘,這對組合看上去意外地和諧。
  即使人們一開始感到他們從年齡和身份再到外貌與打扮都相去甚遠,此時也紛紛鼓起掌叫好。
  西爾維婭被猛地甩出去,再被拉回來,這令她頭有些眩暈,但卻覺得很刺激。他的手臂很有力,而且她有種莫名的篤定感,認定他即使再生氣,也絕對不會當真把她摔出去,讓她有半點損傷。
  “教授,您的舞跳得真好!”
  斯內普個子很高,有185公分以上,西爾維婭的高度剛剛到他的胸膛。她不得不努力仰起頭,才能看清他的臉。兩人靠得如此之近,以至於她能夠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清冷而帶有草藥的苦味,令她微微眩暈。
  “我想我從沒有像今天這樣享受。”
  西爾維婭直視著男子的眼睛,睜大的琥珀色雙瞳裡盈著水光,看上去楚楚動人。
  “下次有機會和我跳探戈好嗎?那一定比華爾茲更適合您,而我也一定能讓您得到滿足。”
  這是貨真價實的挑逗。斯內普覺得自己的額頭開始抽痛。
  “弗拉梅爾,別忘記你剛才怎麼說的。我認為你剛才把我放在長輩的位置上——”
  西爾維婭狡猾地說:“如果沒有您,這場舞我肯定不會跳的。您是這裡在場的所有紳士裡,唯一能打動我的一位。”
  有關是否是長輩的問題,她沒有回答。
  斯內普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來,聲音再度變得平靜:“弗拉梅爾。方才你家的先人叫我記得提醒你,趕快挑一個,不然等到兩年後,好小夥就都是別人的了。”
  他語氣刻板,眼睛瞟著斜上方,聲音輕而且快,純粹是完成任務。這副不情不願卻又不得不做的表情,居然令西爾維婭覺得……十分可愛。
  西爾維婭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肩膀,踮起腳尖湊近他,以耳語的聲音輕輕說道。
  “這裡有位紳士,即將步入人生的第27個年頭,風華正茂,事業有成,堪稱一等一的黃金單身漢。任何一個有眼睛長了腦子的淑女,都不會放棄這樣的人選,而去屈就什麼其他的。”
  斯內普臉色一僵,手臂的肌肉瞬間繃緊。
  西爾維婭又被重重地甩出去。
  這時候已陸續有更多的人加入舞蹈。比如兒子的邀舞失敗的父親,正和女主人攜手走進舞池,像是一種彌補似的。而艾裡克乃至於一直以痴迷的目光盯著西爾維婭的布萊德,都找到了各自合適的舞伴。
  西爾維婭瞥了眼四周,露出嗤笑的表情:“您知不知道,那位白格努諾先生,可是那女人讀書時的情人。
  斯內普沒作聲,姑娘繼續說道:“這名字您不覺得熟悉麼?它屬於上一屆的魔法部長。可憐的先生,他母親陷入戰爭的漩渦太深,這是他被甩的唯一理由。她遠遠逃去了歐洲,最後嫁給了一個避風港。”
  看著姑娘又露出桀驁不馴的神態,斯內普動了動喉嚨:“你母親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你的家族能得以存活下去。”
  “是的,當然,誰都有理由。”西爾維婭對此嗤之以鼻:“那麼我也該如此嗎?找一個強到足以庇護我的人,把自己嫁出去,就像我母親那樣?您也是如此建議我嗎?在這裡,這些人之中,有合適的人選嗎?”
  不,那是不一樣的。姑娘和她母親,完全是兩種人。而那時與現在的形勢,也有天差地別。
  但是斯內普並不想說這麼多。他已經說得夠多了,遠超出他的立場。
  最後他只是緩緩地說:“也許,這是一種明智的——”
  “我是問您本人的意見!”西爾維婭果斷地打斷他,目光直視著他,絲毫不允許躲閃。“您當真這麼認為?我認為以您和我的關係,我們之間能夠更加坦誠一點。”
  他們之間的關係?接觸到姑娘坦然而熱烈的視線,斯內普的嘴唇微微動了動。
  以前從未想過,或者說避而不想的問題,被她硬生生揭開,不允許再模糊下去。
  可是,他和這姑娘的關係,到底該怎麼定位呢?說是朋友,這絕不可能。和一個11歲的小姑娘交朋友?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太荒謬了。那是什麼呢?從接到那把鑰匙開始,兩人之間就被一層隱約的紐帶所聯繫起來。自己不止一次地幫助過她,但也收到相當的回報,很難說誰從誰那兒得到的利益更多一點。
  西爾維婭緊緊盯著斯內普的表情,直到他游離的視線再度落在她臉上。
  斯內普看著眼前這雙琥珀色的眼睛,淺淡的顏色令它顯得極為清澈,細密的睫毛在上面投下陰影,她那麼直接地盯著自己的眼睛,裡面就像燃燒著火光。這種情況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他的學生們畏他如蛇蝎,從沒有人敢這樣直視他的目光。就好像不害怕他會從她眼睛或者腦子裡發現什麼秘密似的,把自己坦坦蕩蕩地呈現在他面前。
  這是個像一團火焰一樣的孩子。充滿了不安定與危險感,會傷到她自己,讓人無法置之不理。也會灼傷他人,那些與她最親近的人。最開始只是因為看不下去,覺得沒辦法放著不管,直到演變成現在這種,類似監護人的角色。
  是的,監護人。從他今晚答應邀請她跳舞的那個時候,他就把自己帶入了姑娘監護人的角色。
  “教授?”西爾維婭從細微的表情變化中,察覺到他似乎得出了答案。
  “弗拉梅爾小姐。”
  低沉好聽的聲音令西爾維婭心臟一跳。她屏住呼吸期待著,可他卻只是說。
  “專心。舞曲即將進入最後一節。”
  一曲終了。這真是極富爆發力的一舞,就連年青力壯的魔藥教授呼吸也有些急促,而西爾維婭更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剛跳過舞的男女們相視而笑,旁觀的人在鼓掌叫好,小姑娘則咯咯笑著,軟倒在男子的手臂裡。她雙手仍然圈在男子的腰上,仰著頭笑道:“先生,我帶您去湖邊走走?”
  “我認為,你更想要休息,弗拉梅爾小姐。”
  “茜茜,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西爾維婭吐了吐舌頭。憤怒的父親正朝這邊大步走來。
  好在剛散場,舞池裡正混亂著,伊利安一路上被人不斷打斷,他不得不一一和那些人打招呼。
  而斯內普也看到另一個他此刻並不想見到的人。盧修斯馬爾福,從剛才到現在一直以不可思議的眼神打量著他,現在也正試圖突破重圍,擠到他們這邊來。
  “教授?”西爾維婭用纖細的胳膊攀住他肩膀,腳尖幾乎離地地掛在他身上,湊到他耳邊:“再不走,就逃不掉了。”
  斯內普果斷地把她從自己身上拽下來。然而小姑娘柔軟的手臂和身體就像蔓藤一般,不管扯下多少次,都能再度把他纏得緊緊的。眼看著那鉑金色的頭髮越來越近,斯內普不悅地哼了聲,夾起小姑娘,迅速消失了。
  




☆、CH 22.Let’s Go Shopping

  1988年的7月,西爾維婭接到了霍格沃茲的入學通知書,同時寄到的還有一張列有必備用品的清單。 儘管采購的意義並不大,西爾維婭還是決定去走個過場。不想一個人逛街這麼凄涼,她叫上了交好的女友喬治亞娜•卡文迪許。
  在英國這樣一個直到17世紀仍然相信魔法與精靈的國度,人們對於神秘學的接受度是很高的。被最好的朋友問到畢業後去向時,西爾維婭如實回答說,要去上一所教魔法的寄宿學校。而喬治亞娜絲毫沒有懷疑這是天方夜譚,並由她主動提出,簽訂了保密契約。這使得她們的友情更為牢固。
  8月中旬的一天,西爾維婭與喬治亞娜經由麗痕書店,直接抵達了這條購物街最繁華的地段。
  喬治亞娜年方十五,和她那位以私生活放蕩而聞名的女性祖先頗有相似,生性熱情奔放,交往過的男友眾多,可卻偏偏長了一張極為純潔的臉龐。今天她身穿層層疊疊的白色紗裙,淡金色的頭髮綁成希臘式發辮,斜戴著一頂漂亮的枚紅色淑女帽子,由侍衛為她打著一把精緻的白紗小陽傘。
  西爾維婭則穿著鈷藍色洋裝,它出自克里斯蒂安•迪奧的頂級設計師之手,極好地勾勒出小姑娘纖細高挑的身段,再加上頗為成熟沉穩的氣質,使西爾維婭看上去和喬治亞娜年紀相仿。
  兩人身後跟著一隊黑西服墨鏡,那是卡文迪許家的保鏢團。
  “寶貝兒,你都需要買些什麼?”
  西爾維婭的入學信正攥在喬治亞娜手上,裡面有很多不熟悉的詞彙,她一項項艱難地讀著:“我看看……坩堝?用來學廚藝嗎……書,我想這你就不用了;制服——哦對了,你需要做衣服!”
  喬治亞娜一下子興奮起來。四周張望,發現長袍店就在隔壁,她立刻拽著西爾維婭往裡衝去,嘴裡嘟囔著:“哦!還有龍皮手套?天哪,我也要做上幾雙!”
  保鏢兼侍從為她們推開門,兩位淑女走了進去。
  兩位小小姐戴著時尚而昂貴的帽子,上面罩有薄紗以保護她們嬌嫩的肌膚不被陽光與空氣所傷害;纖細的小手上戴著柔滑精緻的手套,以保護她們的柔荑不會接觸到不幹淨的東西。看到這樣兩位客人,摩金夫人立刻判斷出她們是需要謹慎對待的大客戶,急急忙忙地迎上前去。
  此時尚在8月中旬,天氣炎熱,也沒有到霍格沃茲學生采購的高峰期,店內人不多,空間還算寬敞。店面的左翼有兩排衣櫃,上面掛有樣衣,右邊內側設有試衣間,牆上有一個大的全身鏡。
  喬治亞娜瀏覽了一圈,失望不已:“哦,茜茜,你要去的學校,必須穿這種黑沉沉、一點也不顯身材、看上去像個睡袋一樣的制服嗎?親愛的,我建議你重新考慮一下,關於是否要就讀於這所學校的決定。”
  西爾維婭壞心眼地說:“我早提醒過你,別對巫師界還停留在上個世紀的購物水平有所期待。”
  “何止上個世紀,簡直是數個世紀前!我敢肯定中世紀的衣服也不能比這更保守。”喬治亞娜嫌棄地說:“親愛的,我們還是去逛巴黎的香榭麗舍吧,整個歐洲也只有那裡的水平勉強符合我的審美。那裡可是你的地盤,記得要招待我。”言下之意,要多介紹好小夥子給她。
  “這不成問題,親愛的。但是在那之前,我的制服問題還是必須解決的。”
  西爾維婭對店主頜首。她是一名胖胖的女巫,身穿一件紫色的長袍,此刻臉色顯得極為不好:“姑娘,請摘下你的手套,不然我沒法給你準確測量。”
  在西爾維婭摘下手套後,摩金夫人的臉色驟然變了。她緊緊盯著那雙纖白秀美的手,那上面戴著兩枚戒指,一枚是象徵家主的荊棘花紋章,另一枚茉莉花圖案的則是私印。
  “哦對不起親愛的!”店主的態度一下子過於熱忱了:“您是弗拉梅爾小姐!梅林啊,您也已經成長到這個年紀了!我還記得您母親的樣子,那時她還和您差不多大,也和您一樣漂亮——”
  西爾維婭略有些冷淡地說:“對於您一向周到的服務,請允許我表示由衷的感謝。”
  摩金夫人仍然處在激動中:“哦親愛的,真沒想到你會親自光顧。你知道,你家的傳統,一向是我們為你們上門服務。”
  “茜茜,抱歉,我不該拉你進來。”意識到是自己的魯莽,喬治亞娜連忙道歉。
  “沒關係,安娜。你不是要買龍皮製品麼,這可正好。”
  西爾維婭不以為意,表示既然來了,那就在這裡做好了。
  銀色的尺子開始給西爾維婭測量。像是知道這位客人來頭甚大招惹不起,它規規矩矩的,西爾維婭絲毫沒有受到傳說中的騷擾。這一步完成後,她被請去鏡子前。喬治亞娜拿著一件樣衣,在西爾維婭身上比劃來比劃去,一邊被會說話的鏡子逗得咯咯笑,一邊向店主提出種種要求。
  “這邊,再短一點;這裡,再收緊一點!裡外要用不同的料子:內襯要最柔軟的;外側則用更挺括的。用你們最好的布料!算在我的賬上。”喬治亞娜把西爾維婭裹在袍子裡,從身後摟住她,下巴擱在她肩膀上,親吻了她白嫩的臉頰然後說:“以示道歉,也是我對你上學的祝賀。”
  “美人計是沒用的,親愛的。你可別想這麼就把我打發了。”
  西爾維婭狡黠地笑著,斜著眼睛看她。
  喬治亞娜哈哈笑著,用手裡的摺扇挑起她的下巴。
  “寶貝兒,瞧你這小模樣,真不知會迷死多少好男孩。可惜我不能親眼目睹,而這都是你的錯。我想除了一場告別舞會,我不能再為你做得更多。我自己還需要有人來安慰我受傷的心靈呢!”
  西爾維婭笑道:“宴會?這再好不過。你可以使用夏宮,安娜。”
  “你家那房子法國風味太濃,都不像是城堡了。”
  “哦得了吧,不知是誰向來住著不想走。”
  “嗯,很適合開宴會,我不得不承認。”
  兩位姑娘嘻嘻哈哈地走出店門,留下侍從與店主討論付錢與取貨的事宜。
  看著姑娘們的身影融入燦爛的陽光,摩金夫人在心裡嘆氣。
  她看到大街上有個紅髮男孩,一直站在櫥窗外,一臉痴迷地注視著兩個女孩兒打鬧嬉笑。她敢肯定那個麻瓜女孩兒瞥了他一眼,又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小姑娘們,可真是些小惡魔!那位小弗拉梅爾,還真不知道會使多少霍格沃茲的男孩子心碎乃至絕望呢!
  西爾維婭要買的東西當真不多。坩堝,藥材,她家的庫存夠她揮霍上幾輩子。寵物,她擁有一隻血統優良的海東青,那雙有力的翅膀足夠它飛躍英吉利海峽,從法國一趟趟地將伊利安寄出的厚厚包裹安全送達。文具,她所使用的筆紙乃至墨水,都是特別定制的,花紋和香味都遵照規範,極盡考究,外面根本買不到,能買到的那些她也用不著。
  結果買得最多的仍然是衣服飾品。喬治亞娜給她和自己一口氣訂制了許多雙龍皮靴子、龍皮箱包,還有各種珍奇異獸的皮毛製品。接下來,兩人掃蕩了飾品店,買了些會說甜言蜜語的小鏡子,能自動給頭髮造型的梳子、發卡什麼的。在購物慾得到滿足後,西爾維婭只剩下魔杖要買了。
  弗拉梅爾的代代家主都使用傳自艾默瑞斯的紅橡木魔杖,不過她也需要一支個人魔杖來應付魔法部的登記和審查。而那支魔杖早在她出生時,父母就給她定制好了,她只需要去取一下。
  因為預計花不了太長時間,也擔心像魔杖店這樣魔法物質集中的地方,會損害沒有魔力的人的健康,西爾維婭請喬治亞娜等她一下,獨自走進奧利凡德。
  與方才不同,她才剛剛進門,老店主就認出她來。
  “噢,又一個弗拉梅爾!瞧你們具有標誌性的發色,決不允許人弄錯。”
  陡然從陽光普照的戶外進入陰暗的小房間,西爾維婭的眼睛尚且不適應,她矜持地答道。
  “我認為金髮十分尋常,奧利凡德先生。”
  奧利凡德是個乾癟的老頭,滿頭花發,臉上滿是皺紋,腰背有些佝僂,一副典型的老手工藝人的形象。
  “我的孩子,你沒有對著鏡子仔細看過嗎?弗拉梅爾的金色,內裡帶著火紅,在陽光下的照耀下,炫目奪人,宛若夕陽西下,玫瑰般的鎏金,那是一種兼具了熱情與理性的顏色。”
  “您懂得可真多!感謝您優美的詞賦。”
  西爾維婭拎起裙子行了一禮,然後問道:“我可以取魔杖了嗎?”
  “噢當然,孩子。”
  西爾維婭從他手上接過一個銀色的長盒。造型古樸、秘銀質地,雕花精美絕倫的盒子一看便知出自12世紀以前的妖精之手。打開它,黑色絨布的內襯上,一柄銀白色的魔杖靜靜躺在上面。
  “十一英寸,橡木質地,內芯是純淨的藍寶石,混合了父親與母親的血,最適合施展精細而輕靈的魔咒與治愈術,與弗拉梅爾之名十分相稱。”
  它的確美極了。西爾維婭拿起它,手輕輕一揮,一道璀璨的玫瑰色軌跡劃過天空,宛如彩虹。
  “多謝您,奧利凡德先生。”西爾維婭也不由為它有些著迷。它的內芯不是普通的藍寶石,那是上品的風元素結晶。“我給它命名為凡希爾,它將成為我最忠實的朋友。”
  老先生愉悅地笑道:“這真是太明智了!沒有什麼比把魔杖當成朋友來對待,更能得到它的忠誠。事實上,這種熔煉寶石的技術,是由您的先祖所發明的。還有萃進人血以調和魔杖與巫師間的相性的發明,堪稱是奇跡般的偉大功績,我該為此向您表示感謝才對。”
  “這沒什麼,先生。為此,我們也得到了魔杖店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西爾維婭謙遜而不失風範地答道。“吉倫特的西耶爾頓與第五代奧利凡德先生的共同研究,使得魔杖的製作有了更多種可能。這是被載入魔法史的重大事件,我很高興弗拉梅爾之名能出現在這一進程中。”
  等西爾維婭出門時,發現喬治亞娜並不在剛才的地方。
  不遠處,聚集了一群人。
  身處正中心的是一名有著鉑金色長髮的男子,他戴著時髦的黑帽子,穿著考究的銀黑相間的長袍,手持銀色蛇頭的手杖,尖端正直直指著一名漂亮姑娘。在她周圍,數名穿著黑西服的男子已經東倒西歪地捂著肚子蜷在地上。
  “快讓他們起來!你這混蛋!”喬治亞娜跺著腳,看起來已經氣極了。畢竟,“混蛋”已經是她這樣的淑女能夠說出來的最髒的話了。
  而盧修斯則高昂著頭,狠狠譏諷道:“這個麻瓜到底是怎麼偷偷摸摸地混進來的?”
  “什麼麻瓜,”喬治亞娜毫不示弱,極為彪悍地用摺扇指向他:“我看你才是泥巴呆瓜!”
  大約從沒被人當面這麼無禮頂撞過,盧修斯的臉立刻漲紅,隨即變得鐵青。而一旁的亞瑟韋斯萊則哈哈大笑。這傻姑娘!西爾維婭警惕地關注著盧修斯手裡的魔杖,一邊分開人群,快步走去。
  “有眼無珠的人!”喬治亞娜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瞪圓眼睛,趾高氣昂地說:“你該尊稱我為閣下!我是擁有子爵頭銜的喬治亞娜•卡文迪許,我的父親是女王親封的伯靈頓伯爵,我的爺爺是第七代德文郡公爵,由上一任國王喬治六世親自加冕。而我的朋友——哦,她來了!”
  喬治亞娜見到西爾維婭,立刻把她扯過來,驕傲地說:“她出自德文郡最古老高貴的家族之一,其血統可上溯到諾曼時代的威克塞斯王朝,曾幾度與王室聯姻;而她自己,西爾維婭•弗拉梅爾,是法國大公之女,極有可能承襲其爵位,擁有最正統的教養,是淑女當中的淑女。”
  在英國有句老話,叫做要知道一個人是怎樣的人,得看他與怎樣的人來往。
  對於英國人來說,自吹自擂被認為是輕浮而缺乏教養的,而讚美他人的行為則是高尚的。所以你常常能見到兩個英國人相互吹捧,因為把朋友狠狠誇一番,無形中也提高了自己的身份。
  只是很遺憾,喬治亞娜的這番話,並沒有起到如她所料想一般大的作用。因為這些信奉梅林的巫師,與女王所賜封的榮耀,完全處於兩個系統。
  “我說是誰,原來是西爾維婭•弗拉梅爾小姐。”盧修斯故作驚奇地嘆道。
  “我就在奇怪,有膽量與能力將一群一無所知的麻瓜帶到倫敦巫師界的心臟地帶的巫師,除了您,還有誰呢?我的老朋友西弗勒斯最近怎樣?”
  “很遺憾我無法作答。對於一個未來才將成為我的教授的人,我必然不如您了解,馬爾福先生。”
  西爾維婭將喬治亞娜護在身後,面對一臉憤恨的馬爾福族長,掛上無懈可擊的假笑:“尊敬的先生,我缺席了方才的事件,並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以至於我無法判斷這件事上孰是孰非。但我認為,像您這樣出身高貴的紳士,與我的朋友這樣受到女王庇佑的女爵,應當不會願意看到,由於你們之間的衝突,而使得你們所處的階級雙方,對彼此產生任何負面的影響。”
  這種不偏不倚的態度取悅了盧修斯,其話語中的隱含意味也安撫了喬治亞娜。在西爾維婭的調停下,兩人決定,不再站在大街正中讓旁人看笑話(提到這點時,他狠狠瞪了亞瑟韋斯萊),而是改日再約時間地點,來解決他們之間的“一點點小誤會”。畢竟,侮辱一個貴族的名譽,這種重罪是不被容忍的。放在中世紀,即使是生死決鬥,也不過是用來解決類似事件的辦法。
  盧修斯走後,西爾維婭趕緊拉過喬治亞娜,仔仔細細從頭到腳徹底地檢查,以確認她沒有被悄悄施上什麼惡咒。這時候,亞瑟仍然沒有離開,看上去很想搭話,似乎是希望能和一個活生生的闖入巫師界的麻瓜再多說上幾句。沒耐心應付他,西爾維婭揮動剛買的魔杖,依次恢復了地上的保鏢們,並順便給他們施了遺忘咒與混淆咒,讓他們以為她們剛才逛的是倫敦的攝政街,然後帶著好友離開了。
  




☆、CH 23.On The Train

  9月1日,西爾維婭拎著小箱子,告別了將她送進車站的老管家,走進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她提前了半小時到,時間還很充裕。火車上總歸是空氣不流通,西爾維婭靜靜地在站台上等待。她手上只有一個精緻的小皮箱,是即使拎著逛街也不會嫌累贅的程度,這使得她站在周圍大包小包的學生們中間,顯得格外悠閑而從容。
  “您好,請問您是西爾維婭•艾默瑞斯•德•布列塔尼•弗拉梅爾小姐嗎?”
  這時,一個男孩過來搭話了。火紅的頭髮令西爾維婭有種猜測。他皮膚白皙,很深的雙眼皮令他的眼睛看起來很深邃,下巴很尖,臉龐輪廓有些堅硬,但不失為一名清秀的男孩子。
  “我們前陣子在對角巷見過,您還記得嗎?我叫做珀西•伊格內修斯•韋斯萊。”
  說實在的,西爾維婭對那天對角巷裡看到的人中是否有他毫無印象,不過她還是禮貌地說:“您好,韋斯萊先生。感謝您的問候,我能認出您來。”
  珀西高興不已,並且迅速漲紅臉。
  西爾維婭向四周瞥了眼,沒有看到珀西的家人,對於向來全家集體出動的韋斯萊一家來說,這有些反常。她猜測可能是珀西有什麼事情不方便而要避著家人的。這有部分料中了,只是她沒想到,驅使珀西這麼做的理由,正是她自己。
  “弗拉梅爾小姐,”珀西問道:“您的行李在哪兒?也許我能幫您將它們送上火車?”
  西爾維婭笑道:“非常感謝您的好意。不過它們大部分已經事先寄去學校了。”
  珀西驚訝地說:“還可以這樣嗎?噢,您可真有辦法!”
  “這沒什麼,您知道,如果不試一試,是不會知道的。學校的管理實際上是相當人性化的,什麼問題都可以通過溝通來解決。”西爾維婭解釋道。
  這並不是全部的事實。真相是家裡曾經出過一任校長,且又持有學校的股份,弗拉梅爾家在拉文克勞是有專屬房間的。不過西爾維婭並不想宣傳這些特權。
  權力還是用來享受就好,而絕不適合用來張揚。
  她對珀西的印象很不錯。他沒有自來熟地試圖直呼她的教名;儘管熱情但是頗有節制,簡直不像是個格蘭芬多。聰明而懂分寸的人是她喜歡交往的。
  走上火車時,珀西詢問西爾維婭找好位置沒有:“您準要去火車頭的包廂吧?”
  西爾維婭點點頭。珀西有些遺憾地說:“我得和我的兩個哥哥在一起。那麼我們學校見?”
  目送著姑娘的背影,珀西突然一改方才的沉穩,幾乎是暈暈乎乎地,飄進了比爾和查理所在的隔間,神情恍恍惚惚地念叨:“梅林啊,我和她說上話了!讚美梅林,她和我說話了!!”
  他的兩個哥哥面面相覷,遺憾地發現對方也不知情後,相互做了個鬼臉。
  火車頭左右分別有兩個包間,裡面施用了空間魔法而顯得比實際大小寬敞許多,地面鋪有厚而柔軟的地毯,擺著看上去很舒適的沙發,圓桌上還放有茶杯和茶壺。
  按傳統,應當是分作男士與女士各一間,但此刻左邊那間裡只有一個睡著的小女孩,右邊那間則坐了六七個人,有男有女,其中有幾個熟面孔。西爾維婭先走進空著的包廂,放下箱子,把窗簾拉上,將毛毯輕輕搭在女孩肚子上,再到對面去打招呼。
  之前在舞會上見到過的斯萊特林四年級布萊德•奧勒敦,將她介紹給了其他人,其中有一個高年級的拉文克勞,和幾名斯萊特林的級長、首席。幾名小紳士與淑女對西爾維婭的到來表示了在他們的禮儀所允許的範圍內最熱情真誠的歡迎。
  一個人總要找準在社會上的位置。這些人日後有的可能是她的大客戶,有的也許會成為合作夥伴,這就是她的交際圈子。而這些孩子較同齡人更為成熟,尤其在對待同等身份的人時,往往表現出他們最好的一面,祥和、體貼,進退有度,這令西爾維婭十分欣賞。
  在頭等包廂的隔壁就是級長包廂,西爾維婭還碰見了另一位老朋友,伊克希爾•霍懷特,如今五年級。他與西爾維婭的通信斷斷續續維持了兩年,在他升上三年級後,就再沒收到過他的來信了。今年年初,他突然又寫信來,說想競爭級長,但如今看來,應該是失敗了。他變了很多,有點油嘴滑舌,看上去不擇手段地想往上爬,西爾維婭並不喜歡和現在的他來往。
  火車開動了。今年能夠進到頭等包廂裡來的新生,竟然只有西爾維婭和那位小姑娘。
  她們這一代出生時正逢戰爭,許多巫師家破人亡或是被迫遠離家鄉,新生兒出生率極低。西爾維婭記得,在哈利•波特的後面幾屆,新生的數量激增。這正和二戰結束後全世界的“嬰兒浪潮”類似。
  在級長們出去巡邏後,西爾維婭回到方才的包廂,這時那小姑娘已經醒了。
  “噢您好!是你替我拉上窗簾的嗎?真是非常感謝!”
  金髮的姑娘正揉著眼睛,茫然地看向自己。
  “我還以為是艾裡克回來了呢!”
  西爾維婭仔細打量她。金髮藍眼,皮膚白嫩得像能掐出水來,嬰兒肥的圓臉蛋,鼻翼兩側有幾點可愛的小雀斑。她提到了艾裡克,這就令西爾維婭得知了她的身份。
  格麗埃塔•白格努諾,出身於拉文克勞世家,祖母是前任魔法部部長,父親是英國煉金術協會的現任會長,但母親卻是個麻瓜出身的格蘭芬多。小姑娘是個混血。
  兩人的話題由她們共同認識的人開始。格麗埃塔說她的哥哥去美國的猶他州立魔法學校做交換生了。本來因為擔心她,他堅持要放棄這次留學的機會,但被小姑娘卯起來說服了。
  姑娘光著的腳大大地分開踏在地上,雙臂伸展地癱軟在沙發上,舒服地嘆口氣:“你瞧,如果是在家裡,我要是這麼沒規矩,會被祖母罵死的。現在總算自由了,我才不要有個人時時刻刻盯著我、管我呢!”
  西爾維婭正坐在窗邊,捧著一本書,微笑著聽那姑娘講話。她的雙腿併攏,平放在地上,腰背筆挺,頸脖纖長,臉上的微笑像是用尺子丈量過一樣,標準、優雅、迷人。
  “噢親愛的,這裡沒有別人,你可以不用那麼緊張的。”等她弄明白西爾維婭並非在勉強自己,而是習慣成自然,姑娘驚嘆道:“梅林啊,你真是淑女的典範!要是你來到我家,我的祖母會愛死你。而我又要被當做靶子訓斥了。”小姑娘翻了個白眼。
  西爾維婭神情不變,笑著說:“那麼現在,你覺得解放了嗎?”
  格麗埃塔連連點頭:“是呀!這裡只有你和我,這不是很舒服嗎。我知道他們不屑和我來往。”
  姑娘努著嘴巴,朝對面示意。
  “因為我是個混血。雖然我不喜歡我媽媽的做事風格,但也輪不著別人來說什麼。艾裡克說過,你不可能指望所有人都喜歡你。所以,那些我不在乎的人,我才不稀罕他們接不接受我呢!”
  小姑娘這番話,贏得了西爾維婭的尊重。
  “格麗埃塔,我能叫你艾塔嗎?”
  “哦那當然!”格麗埃塔一下子跳起來,高興地說:“當然、當然,能這樣可真是太好了!哦,我可以叫你茜茜嗎?”
  這姑娘雖然單純,但是有種本能的直覺,能覺察到別人的態度好惡以及是否發自內心。
  西爾維婭微笑頜首,姑娘興奮不已地連聲叫道:“哦親愛的,你真的太甜蜜了!見到你的時候,我還在擔心你大概很難接觸,畢竟艾裡克說過,厄……”
  她適時地剎住了,但西爾維婭也完全能猜到。
  好聽一點會是“冷淡、高傲”,更壞一點的則有可能是“目中無人”。
  “總之親愛的,你和我先前所預料的太不一樣了。我覺得我們會成為朋友的!”
  格麗埃塔高興地手舞足蹈,小扇子一樣的睫毛蒲扇著,看上去就像個大號洋娃娃。
  西爾維婭略有些遺憾,她覺得以這姑娘的性格,十有□會被分進格蘭芬多。
  果然,姑娘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
  “茜茜,你肯定會進拉文克勞吧!你家裡有沒有什麼必進拉文克勞的秘訣?”
  西爾維婭依舊圓滑地回答:“你家裡有流傳下來那樣的方法嗎?”
  格麗埃塔點點頭:“艾裡克悄悄告訴我,可以在分院考試時背一篇論文。噢,我真想不到他們會考得這麼難,這叫那些沒腦子的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可怎麼辦。”
  兩人聊著天,大部分時候是艾塔在說,西爾維婭聆聽。到了中午,布萊德過來邀請她們一同用餐,艾塔受不了那種拘束,拿出了自帶的三明治,西爾維婭則與幾名斯萊特林和拉文克勞一起,享用了家養小精靈的手藝。下午的旅程在艾塔的昏睡中度過了,入夜時,他們抵達了。
  




☆、CH 24.Hogwarts

  宏偉的城堡在夜幕中,高懸在眾人頭頂上,它建築在懸崖之上,新生們乘上小船,在黑色的溪流中穿行,穿越峭壁與峽谷,再走上好長一段山石路,才抵達了城堡。
  在麥格教授對四個學院與分院儀式進行說明後,她帶著新生們走進正門大廳。
  宴會禮堂宏偉極了。
  深邃如夜空的天花板穹頂約有五十米高,四張極長的桌子周圍,有數千的蠟燭漂浮在空中,將整個大廳照耀得光亮如白晝,長桌上的金色碗碟發出璀璨得有些刺眼的光芒。新生們都看呆了,就連出身優越而又生性叛逆的格麗埃塔也發出驚嘆,不停地讚美這是她此生見過最偉大的地方。只有西爾維婭表情平靜,甚至都沒有過多地打量大廳的設置。事實上她正在走神。
  進入城堡的範圍時,西爾維婭身上佩戴的煉金飾品監測到異常的能量波動,那應該是霍格沃茲的防麻瓜結界。西爾維婭帶著不少電器用品,像是如今還極其昂貴的筆記本電腦和手提電話,她有大量的資金在股票和資本市場中,必須用它們來跟盤盯市。要想使它們在霍格沃茲裡正常使用,得費上一番工夫,來研究分析出結界的原理。還有反幻影移形咒,西爾維婭相信一定有破解的辦法,畢竟,它針對家養小精靈以及鄧布利多都不適用。
  “茜茜、茜茜!”
  聽到小聲的叫喚,西爾維婭抬起頭,這才發現新生們都已經跟隨麥格教授走進去了。
  此時,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門邊。她面對著兩排長桌中間的過道,教師長席在最前方,橫著的一條,分院帽就放在它的正中央。左右兩邊的學生們,包括坐在最前方的教師們,都在看著她,各種各樣的目光射過來,有好奇的、輕視的,還有來自格麗埃塔的焦急中略帶憐憫的目光。
  考驗她教養的時刻到了。
  西爾維婭歉意地笑了笑,雖快步但仍從容不迫地走進去。
  她面帶微笑,下巴微微上抬,頭挺得很直,拉出頸部優美的曲線;肩膀放鬆,腰背挺直,身體始終維持在一條直線上;而她的每一步都仿佛用標尺量過似的,踏在同樣的距離上。這是一種只有經過長期而嚴格的教育,才能造就出來的完美儀態;以及她頂著全場的注視,卻仍然悠閑自在、處變不驚的氣度,使得這個本就美麗動人的小姑娘,更加顯得出眾。
  斯內普也和其他人一樣,正注視著這樣的姑娘。
  距離上次見到她又有超過半年的時間,小姑娘看起來又長大了許多。
  斯內普注意到,姑娘身上的校服,看上去和其他人的不一樣。那也許不能被稱作長袍,而更應該說是件黑色披風。它長度略及腳踝,質地飄逸柔軟,剪裁貼身,而胸前的用料挺括,將小姑娘的氣質襯托得鄭重而華美。披風的中間敞開著,露出雙排扣的藏藍色上裝,領口和袖口隱約露出純白的花邊。這種宛如19世紀的造型,搭配著一雙天青色的龍皮長靴,讓小姑娘顯得英氣又迷人。
  她正向自己這邊走來。柔軟的金色卷髮披散下來,白嫩細膩的臉龐上,溫和的淺褐色眼睛仿佛閃閃發光,柔軟的粉色嘴唇正含著迷人的笑意,他突然想到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在書店裡,那時她還那麼小,幾乎只有自己的一半高,頭髮亂蓬蓬的,戴著誇張的眼鏡,茫然地看向自己,那副有點古怪的樣子,和眼前這名優雅淑女的形象,簡直很難重合在一起。
  斯內普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他把它歸因於小姑娘長得太快了,讓人有點無所適從。
  西爾維婭歸隊後,麥格教授開始念名單。順序有些奇怪,並不是按照名或姓的首字母,也不像是按照年齡,也許是按照註冊的順序?西爾維婭心想,那麼把本屆學生的檔案調出來,按出生日期排列一下,就知道是否如此了。姑娘又走神了,直到艾塔的名字被念到。
  格麗埃塔小臉發白,樣子看上去極為忐忑不安,西爾維婭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誰料她激動地一頭扎進西爾維婭懷中,緊緊地擁抱了她,然後深深吐了口氣,一邊念叨著:“艾裡克說過,深呼吸——吐氣,深呼吸——吐氣……”用發抖的腿,走上台階。
  帽子花了好一陣子,才叫道:“拉文克勞!”
  格麗埃塔用力握了握拳,做了“YES”的勝利動作,衝西爾維婭揮舞手臂,用口型說:“我——在——這兒——等你!”然後轉頭跑進了掌聲陣陣的拉文克勞長桌。
  輪到西爾維婭時,後面只剩下兩個人。
  現在她已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分院名單是按照註冊順序的倒序而來的。西爾維婭出生於年末,比同級的許多孩子都大,她的名字也較早地出現在了霍格沃茲的學生名錄中。
  西爾維婭保持著微笑,邁著不急不緩的步子走上台階。
  這時候,大廳裡安靜下來。
  從西爾維婭的名字被念出來時,她就吸引了眾多的目光。
  “原來她就是弗拉梅爾!”許多人用“難怪如此”的表情打量她。即使是沒聽說過幾個巫師世家的麻瓜學生,也很快在左右人的科普下,迅速了解了有關這個家族的眾多傳奇或者說八卦。譬如說每個弗拉梅爾N.E.W.T都是拿全O,這個名字幾乎占據了優秀畢業生展櫃的半壁江山之類的。
  “拉文克勞!”帽子幾乎在碰到西爾維婭頭髮的瞬間就尖叫起來:“拉文克勞!!”
  “噢,又一個弗拉梅爾!他們腦子裡的東西塞得太滿,老帽子可吃不消。”
  西爾維婭仔細辨認著帽子的嘟囔,而沒有留意到自己已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拉文克勞的長桌此刻沸騰成了一片海洋。在級長帕特森•巴沙克的帶領下,許多學生都站起來拍巴掌,間或有這樣的呼聲:“我們有弗拉梅爾了!”畢竟,得到一個有著“兩隻腳的活動書櫥”以及“會說話的百科全書”之名的家族教養出來的學生,這將是他們爭奪學院杯的利器。
  西爾維婭剛走下來,格麗埃塔就張開雙臂撲過來,像個小炮彈一樣,把西爾維婭撞得往後退了好幾步。“茜茜、茜茜!我就知道你肯定會進拉文克勞的!”儘管她這麼說,但是西爾維婭有留意到在自己確定被分進拉文克勞後,這姑娘的表情大大鬆了口氣。
  “帽子本來想把我分進格蘭芬多,而我堅決拒絕了!我對它說,我最好的朋友和我的哥哥都在拉文克勞,如果它把我分去格蘭芬多,我就絕食抗議到底!”
  格麗埃塔朝西爾維婭笑得一臉得意,仿佛在邀功一樣。
  儘管認為這其中自己的因素微乎其微,西爾維婭仍然笑著道謝。
  西爾維婭在帕特森身旁落座,對面是火車上匆匆見過的女級長海倫娜•羅德,一個冰美人。在西爾維婭對她微笑問好時,她只是冷哼了一聲,就側過了頭。儘管帕特森小聲解釋,她對陌生人向來如此,但西爾維婭能感到她對自己的態度更為冷淡,甚至隱隱透著敵意。她非常希望這只是錯覺。
  本屆共有44名學生,其中16名格蘭芬多,14名赫奇帕奇,9名拉文克勞,而斯萊特林的新生的數量下降到歷史性的5名。據說斯萊特林的學生數這幾年每年都在破新低。
  西爾維婭往教師席最左端看去。
  斯內普今天坐在教師長席的角落裡,最遠離人群的位置。他正揚著頭,目光空洞地看向前方,從這邊只能看到他的側臉,但這個角度反而使他的鼻樑顯得更為英挺。他的黑眼圈有點深,在過亮的光線的照耀下,膚色看上去尤為蒼白,使得本就濃黑的眉毛和眼睛,顯得顏色更加深沉。
  躲在最邊上的他,看上去愈發像一隻慘白的吸血鬼,黑與白的濃艷對比,帶著一種哥特式的艷麗感。西爾維婭的視線緊緊纏繞在他略顯蒼白的唇瓣上。他抬著下巴,白皙的頸脖只露出了一小截,大半掩藏在黑色長衣的豎領中,有一種禁慾式的美感。
  這不對勁!西爾維婭陡然皺緊眉頭。她今晚的注意力太容易被分散了。
  斯內普感覺到灼熱的視線,抬起頭時,姑娘已經把目光移開了。
  在鄧布利多的簡短致辭後,晚宴開始了。
  西爾維婭盛了半盤蔬菜沙拉,吃了點魚和水果,就放下了刀叉。
  而午飯用三明治打發掉的格麗埃塔則扒拉了一大盤食物,仍在拼命奮戰中。
  西爾維婭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又游離到教師席上。
  斯內普和她一樣,早早停了刀叉,現在正低著頭,在啜飲紅酒。
  西爾維婭瞟了眼鄧布利多,老校長正笑咪咪地,用慈愛的眼神滿足地看著學生們狼吞虎咽,一邊把蛋撻和泡芙往嘴裡塞,奶油粘到了鬍子上。
  沒人在注意她。西爾維婭取出筆紙放在膝蓋上,在桌子的遮掩下飛快寫上字,然後把它疊成一隻紙鶴,再施上變形咒和一個複雜的隱形咒。
  “去吧!”西爾維婭逗了逗小紙鳥的嘴尖,把它托在掌心裡悄悄送出去。
  人聲鼎沸的大廳裡,沒有人注意到有一隻小小的紙鶴正歪歪扭扭地朝角落裡飛去。
  斯內普感到臉上有點癢,並且聞到了莫名的茉莉花香。他用手拍上去。
  張開手掌,一隻奄奄一息的小紙鳥落在他掌心。
  魔藥教授驟然把手握住,抬頭朝四周看去。沒人在看他,但是可疑的只有一個。
  斯內普用凌厲的視線掃了眼西爾維婭,見她正與她旁邊的拉文克勞男生級長相談甚歡,不禁哼了一聲。打開紙條,他看到非常熟悉的字跡,張揚的花體字,潦草卻別有一番飄逸的美感。
  “教授,您吃得太少,睡得太少,這令我對您的身體健康感到擔憂。請您再多用一些?今晚的魚肉和蔬菜,十分的美味。”
  旁邊畫了個鬼臉。
  斯內普攥緊紙條,用銳利的目光再度看過去,西爾維婭這時也抬起頭,兩人的視線在今晚第一次相遇了。
  西爾維婭看到那雙看似毫無感情的黑眸,和他略高傲地揚起的頭。儘管他仍是一副面癱的表情,不知怎麼,她能看出他的情緒有些迷茫。
  西爾維婭彎起眼睛笑了起來,衝他略舉起手裡的杯子,紅潤的雙唇輕輕吐出:“Cheers!”
  奇怪的感覺又湧上來。斯內普哼了聲,偏過頭,面無表情的移開視線。
  正在偷笑時,西爾維婭驚悚地發現鄧布利多正注視著她。她不得不衝老校長點頭微笑,並順帶用目光一一問候整張桌子上的教師,然後低下頭,在心裡反省:今晚自己這是怎麼了?
  




☆、CH 25.The First Potion Class

  晚宴過後,唱完校歌,學生們就解散了。在兩位級長的帶領下,他們來到城堡西邊的拉文克勞塔樓。走廊盡頭,老鷹形狀的青銅門環把守著休息室大門。它每次都會提出挑戰智慧的問題,大多數時候並沒有正確答案,只有回答得巧妙而使它滿意,才能獲準進入休息室。
  帕特森解釋完後,回答了問題,表示這次他們可以全進去,下次可就得靠自己了。
  拉文克勞的休息室建得極為夢幻。有造型可愛的拱形窗戶,富有想像力的星空穹頂天花板,舒適的厚地毯,乳白色的柔軟沙發,還有高大的書櫃。裝飾風格十分柔和,色調和布置都偏向女性化,女孩子一眼就會喜歡上這裡,西爾維婭對它非常滿意。只是在分配房間時,出了點小問題。
  西爾維婭的房間早就被安排好了,那是弗拉梅爾的固定單間。但是格麗埃塔吵鬧著要和西爾維婭住在一起。事關隱私,即使西爾維婭向來表現得溫和好說話,在這點上也無法退讓。
  她安撫小姑娘道:“親愛的,住在一起非但無助於我們的友誼,更可能給它造成毀滅性的打擊。距離一旦靠得太近,我們就會無可避免地暴露出壞習慣,而破壞在彼此心中的完美形象。現在你瞧,我們住在隔壁,你只需要越過這堵牆,就能找到我。這樣可不是更好?短短的距離使我們彼此想念,讓我們更加珍惜每一次的相處。而你知道,當你需要的時候,我隨時都會準備好,為你而出現。”
  這番甜言蜜語說得艾塔心花怒放,使她立刻改變了主意,說“我不能同意你得更多”。
  走進自己的房間,西爾維婭眼睛一亮。這是間長寬都在五十英尺以上的寬敞屋子,拱形的落地玻璃窗上掛著天青色的天鵝絨窗簾,一整面牆上都是書櫃,古樸的四柱床上,被褥看上去十分柔軟。
  西爾維婭渴望地看了看被子,掃了眼仍堆積如山的行李,嘆了口氣。
  地面上堆著十來個箱子,裡面有不少東西被施過縮小咒,其中包括一架斯坦威的三角鋼琴和一架愛爾蘭豎琴。即使在家養小精靈的幫助下,她仍然可以預見,今晚的睡眠時間不會太多。
  她先將其中最大的一個打開,把用柔軟的絲綢層層包裹住的畫像拿出來,小心地掛在牆上。
  畫像裡的是英格麗德•安茹•弗拉梅爾,西爾維婭的祖先之一,獅心王喬治的侄女,吉倫特的公主。相對於她的那些或暴躁或活寶的男性先祖,西爾維婭對幾名溫柔高貴而教養良好的女性先祖親近得多。畫像在霍格沃茲裡能起到非常多的作用,譬如監視、打探乃至傳遞消息。
  第二天一早,被英格麗德叫醒的時候,西爾維婭發現畫像簡直救了她一命。她因整理行李而睡的太晚,以至於險些在第一節魔藥課上遲到。
  西爾維婭匆匆趕到魔藥課教室時,門是緊閉著的。
  這是一間粗石砌成的地下室,此刻窗戶全部關上了,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西爾維婭輕手輕腳地進門時,斯內普那番著名的演說正進行到“如果你們不是巨怪腦子”的地方,臨近尾聲。
  這節課是和赫奇帕奇一起上的,左邊靠窗戶的一排坐著小拉文克勞們。西爾維婭看到艾塔正在第四排,留出了靠窗的位置給自己,現在正在衝自己焦急地揮手。
  “停止你愚蠢的招手,白格努諾小姐。我敢肯定弗拉梅爾小姐的眼睛沒有瞎到看不清前面這個顯眼的空位的地步。”
  斯內普面無表情,一字一頓地說。
  “弗拉梅爾小姐,因為你的遲到以及擾亂教室秩序,拉文克勞扣——”
  “時間顯現!”西爾維婭適時地截斷他的話,魔杖指點著空中浮現出的金色表盤。
  “九點差三分,教授。”
  斯內普挑了挑眉,毫不猶豫地說:“頂撞教授,拉文克勞扣兩分。”
  西爾維婭沒有再試圖分辨,拎起裙子行了一禮,便快步走到座位上落座。
  “噢,他怎麼可以這樣!你明明趕上了——”
  西爾維婭伸出食指,對憤憤不平的艾塔作了一個“噓”的姿勢,示意她別再激怒魔藥教授。
  第一節課的內容是雷打不動的燙傷藥水。
  教學大綱多少年一換?西爾維婭在弗拉梅爾的家族記憶中搜索。至少截至塞西莉亞為止,他們都是這麼教的。西爾維婭的目光移到斯內普身上。他當年也是這樣過來的,在同一個教室,學習同樣的內容。那麼當他也這樣教導學生時,會想到當初他上學的時候嗎?
  斯內普正在提問,沒有人舉手。學生們都躲避著他的目光,唯恐被點到名,這時候他的視線和姑娘的撞上了。斯內普一挑眉,說道:“弗拉梅爾小姐,也許你能告訴這些腦子空空的女士和先生們,怎樣才能有效地避免炸坩堝?”
  請不要給我這樣拉仇恨值。西爾維婭在心裡抱怨著,臉上表情不變,不發出一點聲音地站起來,一臉淡然地作答:“我想注意點可以歸納為以下三項:1.溫度;2.藥劑狀態;3.放入時機。關於這三點,分別可以從這些方面監控它:溫度,由火候所決定,而它可以通過火焰的色澤來判斷;藥劑的狀態,我想除了反覆檢查、嚴格遵照黑板上的說明,還需尤為注意粉末裡是不是有結塊,防止它因受潮而變質;時機方面,我想主要根據湯劑顏色、狀態以及粘稠度的變化……”
  非常詳盡而貼心的說明,即使斯內普本人也不能解釋得更多。艾塔的眼神充滿迷戀,看上去簡直像要撲上去親她兩口。可是,斯內普卻沒有發表任何評論,而是徑直說道:“我想你們都聽清楚了。那麼再有誰炸坩堝,別怪我關他一個月禁閉。下面,開始。”
  這令滿心期待的拉文克勞們發出低聲的抱怨,艾塔更是暴跳如雷:“他沒有給你加分!”
  “我也沒有舉手,”西爾維婭十分淡然地說,“寶貝兒,我們快去拿藥材吧。再晚可能就被人拿光了。”
  事實上西爾維婭當真覺得加分與否無關緊要。她腦子裡的東西是被灌輸進去的,就像科幻小說植入芯片那樣,一夜之間變得無所不知。用在學校的考試上,她覺得這簡直是作弊。
  把她放在和其他孩子一樣的水準上給她加分是不公平的,她覺得斯內普應該也是這樣認為的。
  點齊了藥材,她們開始著手製作。一開始的分工是艾塔處理材料,由西爾維婭負責熬制。在艾塔切割豆子時用力過猛而把它蹦出去,險些打到斯內普的臉上,並因此被扣掉了五分之後,西爾維婭就包攬了所有的步驟。艾塔只需要用雙手托腮看著坩堝,不時向西爾維婭匯報藥劑顏色的變化。
  西爾維婭熟練地研磨乾蕁麻,之後再給蛞蝓角切片,纖細的手指如蝴蝶般輕巧地翻飛,雙手的動作宛如彈奏樂器一般和諧,一段段醜陋的魔藥原料竟然也像有了生命力,在她手下被馴服,被碼得整整齊齊,再被依次放入坩堝。這簡直像是一門藝術。艾塔都有些看呆了。
  小姑娘雙手交握,帶著一臉夢幻的憧憬神色:“茜茜,你真是個天才!”
  西爾維婭搖搖頭:“我只是個弗拉梅爾。”
  恰巧這時候斯內普巡視到她們身邊,聽到這番話,他不屑地“哼”了聲。
  西爾維婭在心裡笑了一下,提醒自己:‘傲慢是原罪,別太把自己或者弗拉梅爾當回事兒。’
  但是格麗埃塔卻怒不可遏,衝斯內普的背影揮了揮拳頭。而斯內普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敏感地回過頭。不用說,格麗埃塔又被扣掉了五分。
  半小時多一點,她們就完成了。理所當然的第一名。但是並沒有得到加分。什麼都沒有,這堂課就這樣過去了。這令旁人都對西爾維婭報以同情的視線,她不得不一一笑著衝他們點頭,儘管內心充滿不以為然。‘什麼加分、學院杯,等你們到社會上時,就會發現這些東西毫無意義。’她在心裡說。
  西爾維婭這一整堂課都沒有表現出與斯內普有任何超出師生關係以上的聯繫。她甚至沒有和斯內普有過多視線接觸,即使在他講課時也盯著他的手或者魔杖或者別的什麼地方。
  直到出了教室,進入走廊,格麗埃塔還在不斷抱怨:“茜茜!那個老怪物絕對是在針對你!”
  其實他更多是在針對你,西爾維婭心道。她遲到也只被扣了二分,而艾塔卻總因為有些模糊而奇怪的原因被扣分,程度還頗為嚴重。事實上,斯內普對於給格蘭芬多以外的學院扣分時,向來較為理智,不過是一分兩分的程度。艾塔準是惹到斯內普了,但是西爾維婭並不知道理由。
  西爾維婭不想叫人知道她與教授熟識,但絕不想聽到有人這樣詆毀他。
  “不。那些藥劑我五歲時就能做出來了,這對其他人不公平。而斯內普教授的判斷是公正的。”
  但對方仍然不服氣:“哦不!他至少該稱讚你!你後來一直在指點別人。要不是你,好幾個赫奇帕奇的坩堝就要炸了!他一定是嫉妒你,你那麼可愛,大家都信服你,而那個可惡的老攝魂怪——”
  “噓。”西爾維婭伸出食指按在她唇上,輕輕說道:“教授在你後面。”
  格麗埃塔嚇了老大一跳,等回過頭,看到空空的走廊,拍拍胸口:“茜茜!你嚇死我了!”
  西爾維婭認真地說:“如果你不停止,總有一天,你會被抓到。”
  “噢,可是——”
  “艾塔。”西爾維婭打斷她:“你還沒吸取剛才的教訓嗎?如果你再因為背後說教授壞話被抓到,而給拉文克勞扣分的話,我想你就會從拉文克勞最受歡迎的姑娘,變成人人都敬而遠之的不受歡迎者了。”
  “噢,說到全霍格沃茲最受歡迎的女孩子,那一定非你莫屬——”
  西爾維婭果斷地打斷她,把話題再度拉回來。“總之,絕不要再讓我聽到你說哪位教授的壞話,不然,我會給你施封口咒,直到你記住為止。”
  “噢茜茜!你可真嚴厲,我沒想到你還有這樣一面——可是好酷!嗯,我知道你全是為了拉文克勞的榮譽著想。噢茜茜,你是多麼善良寬容!”
  艾塔是個好憎極為分明的人,看問題非常主觀,對於喜歡的人和討厭的人,可以說是天堂與地獄的區別。
  “除了斯內普,又有誰會被說壞話……”
  “嗯哼?”西爾維婭斜挑眼睛,嘴角危險地勾起,這令小姑娘縮了縮脖子。
  “我知道了!”格麗埃塔連忙舉手發誓:“我不會說他的壞話了!”
  兩個姑娘說笑著在長廊裡走著,沒有看到,牆角的背後,黑衣男子正站在那裡,眼神柔和。
  他以為他毫不留情地給她扣分,會令她難堪;以為沒有給她應得的加分,會使她生氣。他甚至準備好接受姑娘的質問,畢竟她一向是那麼大膽而放肆。但是這些都沒有發生。她平靜地接受了自己完全可以說是不公正的對待,反而在別人面前為他說話,維護他,而且是那麼圓滑巧妙,不露痕跡。
  斯內普看著姑娘的背影,直到飄動的黑披風消失在樓梯拐角,這才轉身走進地窖。

wai_sakura 2015-10-24 21:14

☆、CH 26.Unpleasant Letter

  開學的第一周很快過去了。和第一天一樣,西爾維婭在魔藥課上從來得不到加分。斯內普對她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優待,相反對她更嚴厲,就像是她所有會的都是理所當然的一樣。不過這正合西爾維婭心意。而這點很快在其他課上彌補回來了。變形課的針尖變火柴,魔咒課的漂浮咒,西爾維婭都是第一個完成。她從不舉手,被提問到時也從不拒絕,不管多麼疑難的問題,都能迅速而精準地給出答案。不愧是個弗拉梅爾!一個月下來,大家都這麼覺得。
  拉文克勞是一個充滿自由氣息的學院,學生們有著共同點,都具備高智商,而神經較為纖細,感情往往更豐富。因此,拉文克勞的休息室裡常常充斥著一種詩意的氛圍。興之所致時,他們也許會突然發起辯論、或者即興演說。就像昨天,羅傑•戴維斯,一個二年級的男孩子,站在台階上飽含激情地朗誦了自作的十四行詩,而當時在場的學生們,紛紛給予了他掌聲鼓勵。
  因為誰也不敢說下一個“發瘋”的是不是自己,所以大家對彼此十分包容。西爾維婭對這種氣氛享受極了。雖然她一直表現得理性克制,但是時機到了,她也會把休息室的資源好好利用起來的。
  但這一個月中,格麗埃塔的日子卻並不好過。她熱情洋溢的性格,和多數時間有些莽撞的行為,被人認為有些瘋瘋癲癲的,許多人不理解她是怎麼被分到拉文克勞來的,都覺得她更像是個小獅子。
  很快便進入了10月份。
  這天一早,早餐時分,長桌上空響起例行的撲稜拍翅膀的聲音。西爾維婭根本沒有抬頭,只是揮舞魔杖施了個隔離咒,防止羽毛落在自己的食物上。她的報紙向來由城堡裡的家養小精靈燙平整後直接送過來。西爾維婭從不在早餐桌上收取信件或者包裹,她認為讀信需要隱私的空間。
  但是今天,情況有些特殊。從窗外飛進來的大批灰褐□頭鷹中,有一名信使格外卓爾不群。
  那是一隻雄鷹,白色羽翼,翅膀上帶著金褐色花紋,像小滑翔機一般俯衝下來,身姿矯健、勇猛,是隻難得一見的猛禽。它的到來引發了一陣驚呼。尤其以鷹為圖騰的拉文克勞們,都對它表示歡迎,並有些羨慕地看著那隻漂亮的鷹隼停在西爾維婭肩上。
  斯內普今天也在早餐桌上用餐。他從西爾維婭一走進大廳就注意到了她,因為她旁邊的白格努諾實在是太吵了。他也看到了那隻白色的鷹,這令他瞇起眼睛。斯內普知道它叫海明威,來自雷恩斯莊園,名字出自一名西爾維婭喜歡的麻瓜作家,一個真正的硬漢——小姑娘住在法國時使用這隻鷹來寄送包裹,在第一次接到它送來的信時,西爾維婭用長篇累牘介紹了它以及它名字的由來。
  斯內普看到小姑娘驟然站起來,小臉霎時變得慘白,緊緊攥著信的手在發抖。她這麼慌亂的模樣,他只見過一次,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從法國寄來的信,她父親出什麼事情了?
  西爾維婭感到腦子一片空白。她猛然起身,撞到了格麗埃塔,對方尖叫一聲,濃稠的南瓜汁淋在西爾維婭衣服上。艾塔連忙道歉,而西爾維婭只是說要回去宿舍換衣服。
  “可是已經快要上課了,茜茜。”艾塔擔心地說。
  西爾維婭臉色蒼白,極力平靜地說:“我會在那之前趕到。”
  西爾維婭換好了衣服,在九點差三分鐘趕到了教室。魔藥課通常會提前一點兒開始,她進去時,斯內普已經開始講課。但是他沒有給西爾維婭扣分,甚至沒有任何反應,就仿佛沒看到她似的。對這種狀況感到極為滿意,西爾維婭在第四排靠窗的固定位置上坐下來了。
  這節課的內容是疥瘡藥劑,要點是不能在仍生著火時放入豪豬刺,但是等西爾維婭回過神的時候,坩堝已經冒出刺鼻的綠色煙霧,並且發出滋滋聲。正與旁桌人說話的艾塔這才回過頭,發出驚呼。
  西爾維婭甚至回憶不起來她究竟做了些什麼。但是看樣子,應該是豪豬刺的加入熔化了坩堝,她立即往鍋裡加入石灰粉,使得熔解反應停止;調小火量,一邊小心攪拌,邊依次加入調和藥性的泡泡莖、苦艾和白鮮。最後,疥瘡藥水仍然作成了。粉紅色、粘稠,看上去和正常的並無區別。
  可是,送上成品去打分時,斯內普用一種“別想糊弄我”的語氣作了評述,並且只打了P。
  “雖然及時採取了補救措施,但這並不能掩蓋你愚蠢、低級的錯誤,弗拉梅爾小姐。即使藥性沒有產生變化,但你新加入的珍貴藥材,大大增加了試劑成本,使得這瓶普通的疥瘡藥水,變得比強力恢復劑還要昂貴。”最後他還嘲諷道:“這真是只有弗拉梅爾才做得出來的‘聰明事’。”
  這完全是吹毛求疵,聽到的人都這麼想。然而,艾塔頭一次的放棄了和斯內普對著乾。
  她感到好友的狀態很不正常:“茜茜,你怎麼了?”
  “我大概有些不舒服。”西爾維婭答道。“中飯我就不去吃了,我先回宿舍了。”
  艾塔立刻說:“需要我給你帶一點東西嗎?”
  “不必,”西爾維婭說:“我會叫小精靈送到房間裡來的。”
  艾塔仍然擔心不已,把西爾維婭一直送回了房間。
  下午的課西爾維婭請艾塔幫忙請假。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從中午直到下午。期間艾塔過來敲了兩次門,沒有得到回答。格麗埃塔把耳朵貼在門上和牆上,但是聽不到任何聲音。西爾維婭對隱私度的要求很高,房間裡隔音咒、防盜咒、防窺探咒一應俱全,一年級的小女巫對此毫無辦法。
  正當她不安地在門口走來走去時,休息室方向傳來的嘲雜聲令她抬起頭,接著艾塔便呆住了。
  “斯內普?!”
  西爾維婭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直到房門被猛然打開。
  斯內普站在外面,後面跟著費爾奇,他們身後還有一大群人。
  魔杖呢?該死。魔杖埋在不知名的某處。西爾維婭立即揮手發出無杖魔法,但是已經遲了。
  只需要一眼,斯內普就把房間裡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華美的絲絨制的窗簾被撕扯成幾塊,像破布一樣可憐地蜷在地上;枕頭和靠墊扔得到處都是,有的還開膛破肚地露出了裡面的白色棉絮;高大的落地檯燈四分五裂地歪倒在地上,地面上滿是玻璃渣;到處都散著撕爛的羊皮紙。唯一完好的便是牆邊的一排書架,可它佇立在堆滿各種零碎的破爛、根本無從插腳的地面上,反而顯得更為凄涼。整個房間看上去就像剛被暴徒洗劫過一樣。
  “呯”地一聲,門重重地在眼前合上,若不是斯內普早有準備,一準會鼻子撞扁。
  過了一會兒,門再度打開。
  西爾維婭只把門開了一條縫,守衛在門口,輕喘著氣。
  姑娘的發絲還有些凌亂,但氣勢卻極為凌厲。
  “我觸犯了哪條法律嗎,先生?值得這樣興師動眾,結隊擅闖?”
  西爾維婭瞇著眼睛,微抬著下巴說道。
  “房間檢查,弗拉梅爾。”
  斯內普俯視著她,用他特有的極富韻律感的語調說道:“我們在外面按過數次門鈴,也敲過門,但全部被你忽略了。迫不得己,才採取這樣——緊急的方式。”
  他瞥了眼門縫,語速變得更快。
  “我注意到,你的房間就像剛被轟炸過後的倫敦,慘不忍睹、根本不是人類所能居住的場所。”
  “那一定是因為您打開門的方式不對,教授。”
  西爾維婭側身讓開。
  在場的兩名教師走了進去,而好奇的學生們都堆在門口,往裡面張望。
  那是一間非常精緻的房間。傢具都是小葉紫檀的質地,造型華美至極,每一件都珍貴無比,堪稱有價無市。房間裡光線非常充足,落地窗戶占據了半面牆壁,窗前擺放著一架超過一人高的豎琴。另一面牆壁上,聯排的書架占據了整整一面牆,上面密密麻麻擺滿了書。牆上掛有一張畫像,牆角有一架高大的三角鋼琴,除此之外,房間裡沒有擺設任何飾品。風格簡約、實用、偏於硬朗,很難想像這裡住著一個女孩子,但是與一名學者的身份十分相稱。
  斯內普在裡面踱了一圈。
  很好,房間完全恢復了原樣。窗簾好好地掛在窗戶上,檯燈也完好地立著,床鋪整潔得像是沒有人在住一樣,地面乾淨得發亮。無懈可擊。仿佛剛才那副亂象是幻覺。
  “沒問題。”費爾奇先生勉強地說。
  他一心想找到什麼蛛絲馬跡,但是證據被西爾維婭毀滅的很徹底。
  而這時西爾維婭開始反擊。
  “我可從沒聽說,霍格沃茲存在什麼房間檢查這一說!”
  西爾維婭凶狠地盯著斯內普,一字一頓地說:“如果我沒記錯,這裡是拉文克勞的休息室,而且是女生寢室。那麼您們兩位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費爾奇湊過來,髒而稀少的長髮在眼前飄來飄去,輔以陰測測的聲音:“入學檢查,小姐。新生入學後,固定的例行檢查,防止你們在房間裡藏什麼違禁品。”
  他方才在後面伸長脖子張望,但被斯內普擋住了視線,導致什麼也沒看見,現在正一臉不甘。
  “可這是觸犯隱私權的!”西爾維婭幾乎要咆哮道。
  斯內普俯視著她,嘴角掛上一絲嘲諷的笑意:“這是你的祖先聖安德魯所規定的。”
  西爾維婭詞窮了。“可是,為什麼是您?你不該去檢查你自己的學院嗎?”
  “斯內普教授負責檢查所有的學院。”費爾奇先生裂開嘴,露出泛黃的牙齒,“他最喜歡在晚上巡邏,抓住你們這些不守規矩的小惡棍。”
  在西爾維婭的怒視下,斯內普面無表情地說:“弗拉梅爾,你的房間狀況,是巨怪級別。”
  “噢好吧!”西爾維婭抬高下巴,用了最後一絲忍耐,從牙縫裡說:“祝你們愉快,先生們。”
  然後嗙地關上了門。
  在他們走後,西爾維婭又開始破壞。一腳踢倒高大的落地檯燈,將銀質的燭台砸向地面,舉起凳子扔出去,把桌子上的墨水、筆全部掃到地面上。最後她精疲力竭地坐在一地狼藉中,狠狠撕扯著窗簾。它質量太好,很厚,她的手都拽得生痛。她開始用牙齒撕咬它,用力地,絕望的。
  “茜茜。”牆上的英格麗德猶豫著說:“你、我不知道該怎麼……你要不要對斯內普先生說出來?”
  “對他?為什麼!”西爾維婭猛地扔下手裡的東西,怒吼道:“關他什麼事!”
  “既然他拖我下水,還是由我來解釋。”本該在校長室裡的英俊男子出現在畫像裡。
  “做人可不能這麼沒良心,茜茜。”
  西爾維婭從鼻子裡發出不耐煩地哼聲。
  在外人面前,還能裝一裝理性,勉強表現得節制、克制。對待特定的人時,驕傲而暴躁。她的老祖先嘆了口氣。弗拉梅爾的特性,極為典型。
  “那項規定,是因為當初戰時,敵對情緒日益嚴重,危險已經蔓延進學校,我才會建議軍事化管理。時過境遷,這項規定在現在的霍格沃茲,形同虛設。但他把它從故紙堆中翻了出來,用在了今天。這是8年來霍格沃茲首次這樣徹底的檢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說,他是為了……”西爾維婭覺得說不出口。
  就為了她?搞得這麼興師動眾?太傻了。光想想就覺得不可能。
  “為了早上那封信。他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情。”
  然而聖安德魯毫不猶豫地說。
  “他一直在看著你。”
  沒有給西爾維婭逃避的空間,他徑直說。
  “他為了進這一間房子,敲開了霍格沃茲所有的一年級學生寢室,你明白嗎。”
  西爾維婭並不傻,也不遲鈍。恰恰相反,她擁有一個難以被超越的聰明頭腦,以及極度敏銳的神經。斯內普的確是做得出這種事情來的人。他極擅長假公濟私,比起被感激,寧願被人怨恨。
  但她仍不願相信這種判斷。
  “可是、這、這說不通……他明明可以使用鑰匙……”
  “你叫那樣一名28歲的成年男子,闖進一名少女的房間?”
  “他可做不出那樣的事情。”
  西爾維婭再也說不出話來。有一種強烈的衝動。見到他。她握緊胸前的鑰匙,心中又有絲忐忑。如果不是他們所說的那樣子?如果是他們妄自揣測,萬一出錯了呢?如果……是自作多情?
  不,等等。西爾維婭回憶到某些細節。
  他看到了,但是什麼都沒說。他為她擋住了後面的人,留給了她時間。
  再往前回想,從上午的魔藥課開始,他就一直在暗暗關照她。
  想到下午那匆匆的一面,斯內普有些疲憊的神色,和時而按住胃部的動作。
  我要見到他!整個腦子裡只有這一個念頭,所有的聲音都在叫囂。
  西爾維婭攥緊鑰匙,衝出門。
  




☆、CH 27.Pain And Cure

  陰冷而略微潮濕的地下室裡,黯淡的燭火靜靜燃燒著,在粗糙的石頭地面上投下陰影。秋日的涼風從對面的窗戶裡灌進來。魔藥教授正坐在辦公桌前,背對著窗戶,低著頭,在羊皮卷上寫著什麼。
  西爾維婭本打算見到他就撲上去,哪怕之後被怒斥被推開,有那麼一瞬的擁抱已經很好了。
  然而見到這幅寧靜的場景,她平靜下來。
  斯內普瞥了一眼,看到是她,他沒有說什麼,重新又埋頭伏案。他的左右都堆著高高的羊皮卷,積壓的工作也許會使他忙碌整晚。
  西爾維婭走到斯內普身邊,從脖子上取下一個銀色的懷錶,掛在對方脖子上。
  “教授,”西爾維婭湊在他胸前,看了看表上的數據,聲音有些顫抖。
  “五項裡有三項泛紅。您瞧,疲勞、睡眠不足,胃部不適……您今天是否沒有吃晚餐?”
  西爾維婭身上通常配戴著眾多煉金飾品,光是懷錶,就有三塊。斯內普知道其中一塊是用來改變身體的年齡。現在他知道了,還有一塊是用來監測身體狀況的。
  西爾維婭的視線掃過他桌上堆滿的文件。正在他筆下的一張,是學生的論文,上面的文字巨型得可笑,兩行字之間的間距寬得簡直能再寫一行,但也僅僅是勉強剛夠要求的長度。而下面他的評語,寫得密密麻麻,甚至比那孩子的原文還要長。西爾維婭感到心中有一股情緒在膨脹。
  “斯內普教授。”小姑娘的聲音有些沙啞,語氣卻奇異地平靜。
  “我從早上到現在還沒有進食,可以請您和我一起用餐嗎?”
  晚餐很快被送上來。霍格沃茲裡有一名專為弗拉梅爾家服務的小精靈,他完全知道小主人的喜好,送上了品種豐盛而口味偏清淡的蔬果和魚湯。
  兩人在辦公桌兩邊,面對面坐著,文件被移到了別處,寬大的桌子暫時充當著餐桌。
  西爾維婭只吃了極少的一點。然後她下意識地擰著硬法棒,把它掰成一小塊一小塊地扔到湯裡,卻並沒有喝,而是盯著它,眼神飄忽。
  斯內普放下了餐具,說道。
  “弗拉梅爾。我假設你深夜來到這裡,不是為了用湯和麵包來做你愚蠢的小遊戲?”
  “我、”西爾維婭艱難地組織著語句。她感到尖銳的情緒在胸腔裡震盪。最後她放棄了,用最簡短的話解釋出一切。
  “她懷孕了。”
  只有兩個詞。斯內普卻迅速地理解了。
  “是伊利安寫信告訴我的。”
  西爾維婭臉色慘白,眼睛下有濃重的陰影,嘴唇乾枯,頭髮也顯得有些毛躁而凌亂。
  白天裡數次歇斯底裡的發泄耗盡了她的精力,她現在精神狀態有些恍惚。
  “他該怎麼辦?他會有多傷心!他居然還叫我替他照顧那個女人!”
  西爾維婭用手捂住臉,身體微微顫抖著。
  梅林原諒他。斯內普第一時間想到,姑娘可能會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她為此而煩惱。
  西爾維婭一直以身為弗拉梅爾而驕傲,儘管她表現得對弗拉梅爾的財富和傳承不屑一顧,但如果多出一個人來和她搶家產……他覺得以這姑娘激烈的性格,大概會把那個“弟弟”燒得渣都不剩。
  不,那個見鬼的嬰兒也許壓根沒有被生下來的機會。
  現在他知道了,姑娘的關注點與他的設想完全不同。
  “我要去法國。我不能讓他一個人。”
  西爾維婭跌跌撞撞地站起來,神情恍惚地發出囈語。
  “你要——休學?”低沉的聲音在夜幕中靜靜響起。
  西爾維婭搖搖頭,但有些遲疑。
  “到不了休學的地步,但也許會花一點時間。”
  斯內普哼道:“那麼,具體多久?”
  西爾維婭又搖搖頭,表情充滿茫然。
  斯內普感到一陣煩躁。
  這個姑娘的腦子一定是被弗洛伯毛蟲啃得一點不剩了!離開這裡?在學期剛開始一個月的時候!她說要陪伴……那麼她短時間內不會回來。哦是的,弗拉梅爾們也從來沒把霍格沃茲當回事!他們說不準更注重在麻瓜界的教育。在霍格沃茲的七年對於一個巫師來說是一生全部的教育歷程,但是對弗拉梅爾來說,卻僅僅只是人生中一段不長不短的“經歷”。
  “這就是你的決定?”斯內普的表情陰沉而危險,聲音冰冷、嚴厲。“自控力,西爾維婭•弗拉梅爾!你的自控力都被狗啃了嗎?你現在的表現,就像只無頭蒼蠅!四處亂撞的巨怪!”
  西爾維婭吃了一驚,她抬起頭,只看到對方黑色的瞳孔裡燃燒著憤怒的火光。
  “你要退學?拿不到N.E.W.T證書,你根本不被承認為一名巫師。”
  斯內普雙手撐在桌子上,俯視著西爾維婭,音色愈發沉鬱,令她感到沉重的壓迫。
  “你當然可以蔑視巫師界,只要你能夠不生存在這裡。並且是永遠。”
  魔藥教授嘲諷地勾起嘴角,“你把上學當兒戲。是的,你當然可以,你以為學校已經不能再教你什麼,你覺得在你八歲接受傳承之後,就已經懂得了這世上絕大多數的咒語和魔藥配方,你以為你強過整個霍格沃茲的所有學生,甚至老師,我、乃至鄧布利多。”
  “不——”西爾維婭急於分辯,但是立即就被他打斷了。在極近的距離,他瞪著她的眼睛。
  “你要面對的是什麼?你有任何概念嗎?我曾以為你知道。但事實上,你從沒把那當回事。”
  毫不留情的說辭刺痛了西爾維婭的神經。但他沒有給她任何反駁的空隙,流暢地說:“你要面對的重壓,來自整個巫師界!有多少古老的家族,曾經極盡輝煌,但難逃漸漸消亡。這樣的故事,我相信你比我知道得要多上幾打。如果你的能力只有這麼一點的話,”他加重語氣,冷冷地說。
  “弗拉梅爾,你會被人摧毀。”
  “看看你今天的舉動,驚惶失措、逃避!你完全喪失了判斷力,你讓軟弱控制了你。”
  那低沉醇厚的聲音柔滑如絲綢,悅耳之至,卻透出冰寒之意。
  “在那些覬覦你的財產、你的能力的人面前,你將受人擺布,任人宰割!”
  “而、沒有人,可以幫你。”他一字一頓地說。
  秋夜的涼風在呼嘯,壁爐裡的火焰不時發出“■啪”聲。
  暫時的沉寂籠罩了陰暗的地窖。
  良久。
  “您說得對。”
  在安靜而空曠的空間裡,響起西爾維婭的聲音。
  “沒有人可以幫我。我只有自己一個人。”
  西爾維婭重複道。
  她低著頭,臉掩藏在陰影裡,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是那冷徹而空洞的聲音,令斯內普感到隱隱的不對勁。
  感謝他的提醒,危機感又回到她的身上。西爾維婭意識到,像她這樣身負責任的人,踏錯一步,就有可能萬劫不復。
  她沒有任性的權利。
  今天的失態,委實是過了。自己還需要許多的磨練。
  “既然事情發生了,那就需要解決。”
  西爾維婭變得出奇的冷靜,大腦也開始運轉起來。
  “以她這樣的年紀,那樣的身體狀況,選擇懷孕,她是在找死。”
  斯內普沒有做聲,但他一直仔細地聽著。
  “而且過了這麼多年,才突然有消息,”頓了頓,西爾維婭說道:“我敢肯定,他們一定用了某種有違常理的方法,甚至會帶來巨大的犧牲。”
  “伊利安叫我不要擔心他……他說替他照顧她……”
  西爾維婭面無表情,麻木而僵硬地說。
  “這才是他的期望。而我並不是真正的在關心他。我大概只是擔心他會因傷心和失望,投入別人的懷抱。說到底,還是為了自己的考慮。”
  這姑娘,為什麼總認為人性是如此的……令人絕望?
  斯內普微微皺起眉頭。他擔心自己是不是把這姑娘打擊得過了頭。
  教育的要訣是糖與鞭子。
  作為一名資深的教師,他理所當然地深知這一點。對霍格沃茲的小巨怪們他從來不屑扔什麼飼料,只是一味抽打他們。但是為了馴服眼前這匹驕傲暴躁而又桀驁不馴的小馬駒,他必須富有技巧。
  “我認為你不是一個軟弱的人,弗拉梅爾。”極為醇厚、悅耳、華麗如大提琴般的聲音,輕輕滑過西爾維婭耳畔。她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接觸到斯內普的視線,她這才確信。
  他的確是在鼓勵她。儘管表情仍然陰郁,西爾維婭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我當然不是,教授。”
  驕傲又回到她的臉上,她高昂起頭,唇邊綻開一個有幾分詭異的微笑。
  “我會盡一切努力保住她的小命,既然這是他的期望。”
  接下來的幾天,西爾維婭調用了伊利安的情報系統,閱讀了自塞西莉亞嫁進去後,對布萊克家的所有監控報告。內容具體到每天,這家的所有人包括家養小精靈的進出記錄,所有購買記錄。
  西爾維婭將數據輸入計算機,用統計學軟件進行回歸分析,很容易就得出了塞西莉亞受孕的具體時間,從而推算出在此前後所消耗的藥材。不排除他們有使用自家存貨的可能性,西爾維婭把這個因素也加入了假設,再次建模,得出另一個結果,而兩者疊加的準確度有96%以上。
  西爾維婭攥著兩張清單,跑進斯內普的辦公室。
  一周以來,斯內普除了在魔藥課上,即使在餐桌上也再見到過西爾維婭。
  此刻,他眼前的小姑娘像是乾癟了一圈,原本飽滿的臉龐明顯消瘦下來,顴骨都凸了出來。面色蒼白甚至發青,眼睛裡帶著血絲,眼圈帶著青色的陰影,但她的精神卻顯得極為亢奮。
  “教授,請幫我看一下。”
  在聽西爾維婭講述了她的推演過程後,斯內普對數理統計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事實上算數占卜裡也有類似的理論,但是利用了計算機強大的運算能力後,數據挖掘簡直產生了無數的可能。
  分析過程十分複雜,但是結果卻很簡單。在兩張魔藥單中,斯內普認為其中一個最有可能。
  “一種通過父母雙方的獻祭,換來後代的古老巫術。”
  當今英國最年輕的魔藥大師用他那極富魅力的語聲,不容置疑地下了結論。
  “更類似於一種召喚術。將祖先的血脈,在新生中喚醒。毋庸置疑的黑巫術。”
  “沒必要提什麼黑巫術白魔法了,先生。這種人為的分類毫無意義。”
  聳人聽聞的結論絲毫沒有擾亂她的內心,西爾維婭出奇地冷靜。
  “我早料到了。”
  冷笑著,她輕蔑地說:“雷古勒斯•布萊克……哼,就他那副身體,怎麼可能讓她懷孕!”
  小女孩肆無忌憚的爆炸性發言,令斯內普有些瞪圓了眼睛。他張了張嘴,卻又想不出該怎麼說,而微微愣在那裡。而滿腦子不和諧念頭的西爾維婭沒有留意到他的反常。
  “我必須要去看看。”
  假如那個見鬼的胎兒,真是以母體為養分而存在的話……
  為了讓那個女人能活下去,她不介意做點技術性的處理。
  西爾維婭格格地咬著牙齒。陰郁的眼神,帶著某種血腥味。
  她這幅表情,在魔藥教授的腦海中縈繞不去。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西爾維婭做了去布萊克家的決定,並且開始為之做準備。
  




☆、CH 28.Rival In Love

  接下來的幾天,證實了那不是斯內普的錯覺。
  西爾維婭借用他的辦公室,熬制了許多聳人聽聞的魔藥。諸如聞聞味道就能讓孕婦墜胎的危險品,再比如說一種無色無嗅的液體,只要沾一點在皮膚上,就能讓人陷入永遠的沉眠。
  如果這是在16世紀,這個邪惡的小女巫準會被英國教會釘上十字架然後削下腦袋。
  當然也有更多的安胎藥劑和營養藥劑。西爾維婭內心仍在矛盾中。作為德魯伊的傳人,她實際上是被禁止傷害生命的。而謀殺一個新生的純潔無辜的生命,更將使她的靈魂永遠墮落。西爾維婭決定做兩手準備。等去了布萊克家摸清楚情況,再選擇採取哪套方案。
  這其中大部分魔藥具有毒性、腐蝕性,不適合在自己房間裡熬制。而有求必應室斷然在選擇之外。西爾維婭從聖安德魯那裡得知,那裡有無數雙眼睛!至少只要鄧布利多想,他能輕易地得知裡面在發生什麼事情。想來想去,西爾維婭還是請求借用魔藥教授的地盤。
  西爾維婭開始頻繁地造訪魔藥教授的辦公室,而這一切都被上次房間檢查的結果,“最髒亂的宿舍”和隨之而來的“頂撞教授,一個月禁閉”,給出了合理的解釋。
  很快便進入十月中旬。這是一個天氣晴朗的周三,下午的飛行課照例是兩個學院一起上。
  此時的霍格沃茲飛行課教授是一名退役的魁地奇球員,大衛•傑拉德先生。他熱愛魁地奇,非常熱衷於誘發小巫師們對天空和魁地奇的熱愛。並且生性爽朗,極富冒險精神,鼓勵學生們在課上自由發揮。他也是格蘭芬多魁地奇球隊的顧問,常常和他們一起訓練,玩在一起。
  當天的教學內容完成後,有幾個飛得好的孩子,在傑拉德先生的看護下,開始了自由活動。
  西爾維婭看到塞德裡克•迪戈裡在空中飛得好極了。格麗埃塔也十分擅長飛行。據艾塔自己說,她魁地奇也打得不錯,得益於從小她哥哥艾裡克和朋友們玩球時經常帶著她一起。
  而西爾維婭一點也不擅長飛行。每次課上,她從來只完成最低限度的要求,不多也不少。假如這堂課的內容是叫她們學習拿起掃帚,她絕對不會騎上去。倒並不是說西爾維婭不喜歡在空中的感覺,究其原因,她總覺得乘坐掃帚飛行很危險。掃帚非常精密、敏感,時而會失靈,需要頻繁的養護、校準。就這樣,還不能百分之百確保它在使用途中,不會出差錯。
  在天空中純粹依靠那種他人造的、不可靠的東西?那太不符合一個弗拉梅爾的謹慎了。
  西爾維婭覺得,還不如使用漂浮術呢!現在她的風系魔法已經進入了第三層。後天級別上一共有七層,她已經算小有所成,可以使用風系魔法讓自己漂浮起來並停在空中了。
  塞德裡克和格麗埃塔開始在空中互相扔球。格麗埃塔不時做出俯衝、疾停等高難度動作,引得下面的孩子們紛紛尖叫,玩得高興極了。西爾維婭也和旁人一樣,在地面上著看他們,不時鼓掌歡呼。
  像西爾維婭這種稍微走多幾步路都會上氣不接下氣的人,運動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不能和好友一起盡情玩耍固然令格麗埃塔感到遺憾,但更使她意識到,好友和自己不同,是柔弱的、需要照顧的。這激起了披著鷹皮的小母獅濃重的保護情結。
  飛行課結束後,西爾維婭和格麗埃塔一起往休息室走去。
  在即將離開中庭進入城堡的時候,她們被人截住了,來人是珀西•韋斯萊。他從窗戶裡看到拉文克勞在上飛行課,專門在這裡等著西爾維婭。
  “弗拉梅爾小姐,有件事情我覺得必須告訴您。”
  珀西看了眼四周。現在是放學時分,人流量很大,許多熟人從她們身邊走過,還會打個招呼。
  “我們能不能換個地方說?”
  他這幅神神秘秘的樣子引起了格麗埃塔的好奇。在艾塔的積極響應下,三人來到一樓走廊和樓梯交接的地方。這裡是一個死角,她們可以背靠在樓梯拐角,一有人走過來就會立刻看到。
  “我的哥哥查理,我想您應該認識他,他是男生學生會長。”
  珀西臉上露出驕傲又混合了嫉妒、以及自負的複雜表情,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說:“他聽人說,你的房間,被評為全霍格沃茲最髒、亂、差的房間。”
  艾塔立刻叫出聲:“怎麼可能!!哦,他怎麼敢——”
  珀西點點頭:“我也不相信。我想查理也不信。但是對他這樣說的人,是一名級長,所以……”
  “這句話是斯內普說的!他是個老騙子!”艾塔怒吼出來。
  西爾維婭制止了她,迅速分析道,那天只有拉文克勞的學生在場。聽到斯內普說這句話的,只可能是拉文克勞的學生。既然珀西說是級長,那麼人選就很明顯了。
  海倫娜•羅德,拉文克勞的女級長。珀西不好直接說出她的名字,他沒有想到西爾維婭能這麼快地得出正確結論。珀西用幾乎是尊敬的眼神看著西爾維婭。
  “她一直在散布不利於您的傳言。您一定要當心!”
  西爾維婭點點頭,感謝了他,然後問道:“韋斯萊先生,您把這條消息提供給我,會對您自己或者您的兄長,造成不好的影響嗎?”
  珀西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先是吃了一驚,然後露出非常柔和的眼神,聲音也輕下來。
  “弗拉梅爾小姐,您這個人、您可真是……哦,請不用替我擔心,請您自己務必保重。”
  西爾維婭笑著答應下來,然後告別了他。
  在珀西走後,格麗埃塔立刻擺出八卦的神情。
  “茜茜,那個男孩是個格蘭芬多嗎?他喜歡你!”
  西爾維婭笑著搖搖頭。接觸到她不以為然的神情,格麗埃塔急忙叫道。
  “你可別不信!你瞧,他根本就沒注意到我的存在,他一直專注地看著你!”
  “艾塔,我們才一年級,談這些事情還太早。”西爾維婭鎮定地答道。
  “很早嗎?”小姑娘露出有點苦惱的神色:“可是按理說,我們明年就該訂婚了呀。”
  這倒是真的。巫師的純血家族裡,女孩子們有這樣的順口溜:十一歲進入社交界,十二歲訂婚,十七歲步入婚姻,二十歲生出繼承人。理論上,她們明年都會被家裡安排一個訂婚對象。
  當然幸好弗拉梅爾並非一個純血家族,而她上面也沒什麼人來管她。塞西莉亞倒是有可能,但是她的意見西爾維婭從來不會考慮在內。
  “你家裡開始和你提這方面的事情了嗎?”西爾維婭問道。
  艾塔先點頭,再一臉慶幸的搖搖頭:“提過,但我祖母說,我至少要到十五歲,她才打算把我放出去。不然一準是去禍害別人家的,她可丟不起這個人。但是,艾裡克就快要去相親了。”
  說著,她突然想到什麼,小臉開始放光:“茜茜!!你為什麼不和艾裡克訂婚呢?”
  西爾維婭被她這跳躍性思維弄得一愣,還不及反應,格麗埃塔就自顧自嚷嚷起來。
  “茜茜,你們多麼般配!我們父親是煉金協會會長,而你母親是榮譽副會長!他們兩個據說還有過一段羅曼故事呢!我媽媽到現在還在吃醋!”
  這小姑娘好像對她媽媽頗有微詞,以她媽媽的憾事為樂,甚至以一種“為什麼我們不是親姐妹”的遺憾眼神不住地打量西爾維婭,這令西爾維婭感到背脊發涼。
  “茜茜,你嫁給艾裡克,所有人都會高興的!到那時,我們就成為姐妹了!!梅林啊!那該多好!”小姑娘止不住地呵呵笑起來,跳起來拽著西爾維婭的手不住搖晃,身體還扭來扭去地撒嬌,一副一定要她答應的模樣。
  “艾塔……”西爾維婭感到相當的無語——那姑娘已經完全聽不進別人的話了。
  “哦茜茜,你們是多麼般配!你們兩個都長得那麼漂亮,到時候一定能生下很可愛的孩子!”格麗埃塔越說越亢奮,內容也越來越離譜。“我一定要做你們孩子的教母!他的名字該叫什麼好呢?”小姑娘已經完全陷入了一種主觀妄想的狀態,表情沉浸在一種夢幻的氛圍中。
  她們慢慢地向前走,剛走到走廊盡頭,另一側的樓梯下方。這裡是個分岔口,往前直走便是魔藥教授的私人儲藏室,往下則是魔藥課的地下教室,爬上樓梯就能回到拉文克勞的塔樓。
  格麗埃塔正一蹦一跳地,倒著走路,邊走邊衝西爾維婭手舞足蹈地嚷嚷。
  然而這時候,旁邊的門陡然打開,格麗埃塔狠狠撞上背後的一堵“牆”。
  西爾維婭沒來得及扯住她。接著,便露出了不忍卒視的表情。
  格麗埃塔抬起頭,回過身,嚇得渾身打了個激靈。黑著臉的魔藥教授,正從上方俯視著她。
  “白格努諾小姐,”可怕的聲音,從齒縫裡擠出來:“恭喜你剛為拉文克勞贏得了十分。”
  天真的小姑娘露出困惑而又欣喜若狂的神色,而斯內普帶著陰險的笑容,惡狠狠說:“——負的。而你,弗拉梅爾。”他轉頭衝西爾維婭陰森森說道:“由於你沒有阻止白格努諾小姐愚蠢的行為,你剛為自己贏得了延長一個月的禁閉。”
  在斯內普走後,陰沉的氣息仍縈繞不去。
  格麗埃塔心有餘悸地拍打著胸脯,邊說:“茜茜!我簡直不敢置信!他居然又要關你的禁閉!”
  西爾維婭心裡偷笑,臉色卻絲毫看不出端倪。她一本正經地說。
  “斯內普教授學識淵博,經驗豐富。幫他處理材料,我也學到了許多。”
  “噢,我真不敢相信!”格麗埃塔驚呼道。“你知不知道,好多人在說,你拯救了大家!最近他頻繁關你一個人的禁閉,以至於其他人被罰得最厲害也不過是扣分和罰寫論文的程度。”
  那只會增加他自己的工作量。西爾維婭在心裡想。
  一定要建議他換一個方式。罰抄課本怎麼樣?
  “茜茜,我們剛才說到哪裡了?哦,都是討厭的斯內普,打斷了我們愉快的話題!”
  最近西爾維婭一直在地窖熬藥,格麗埃塔突然發現,已經好久沒有和她這樣相處過了。
  小姑娘熱情地撲到西爾維婭身上,緊緊黏著她,像扭麻花一樣纏住她撒嬌。
  “茜茜,快答應我,你一定要嫁給艾裡克!這樣我們就能天天都在一起了!”
  莫名飄來的陰雲罩上頭頂。
  艾塔被人從西爾維婭懷裡拎了出去。
  她感到熟悉的寒意爬上脊椎,戰戰兢兢地回過頭。
  不祥的預感應驗了,正是去而復返的魔藥教授。
  他的臉黑得像被格蘭芬多們所燒穿的坩堝底,正衝她露出森森的牙齒。
  格麗埃塔全身上下都在顫抖,她極力控制著尖叫的衝動。
  儘管她早已面對過無數次蛇院院長的黑臉,但此刻對方氣壓全開,恐怖指數呈幾何級別蹭蹭上躥。面對這麼可怕的千年蛇妖級別的蛇王大人,可憐的小雛鷹嚇傻了。
  “白格努諾,”用幾乎是出自地獄底層的低沉聲音,蛇王大人■■地恐嚇:“拉文克勞的分數,就要因為你而見底了——”
  西爾維婭沒法再旁觀下去了。她向前邁了兩步,把格麗埃塔拉到自己身後,然後朝魔藥教授深深地鞠躬:“斯內普教授,請原諒我們。我們不該在走廊上大喊大叫,擾亂學校的秩序。”
  她現在離教授極近,頭髮幾乎擦到他的衣服前襟。他正俯視著她,雙手矜持地在袍子裡交握。在他飄動的袍子遮掩下,西爾維婭的小手靈巧地伸進對方寬大的袖子,準確地捉住了他的手掌。
  “教授,求您……”
  西爾維婭輕聲地懇求他。
  如果再被這麼扣分下去,格麗埃塔在拉文克勞的日子會越來越不好過。
  沒想到她會這麼大膽,斯內普吃了一驚,本能地抽回手,但卻被拽得緊緊的。他不得不重重地捏了她一下,以示懲罰。
  那雙柔軟的小手在發著抖。他感覺到手心滑膩。她出了很多汗,說明她很緊張。
  西爾維婭保持著鞠躬的姿勢,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她在害怕嗎?怕他?他還當真是第一次見到這姑娘有害怕的時候。
  斯內普哼地一拂袖,從她手裡把自己的手抽回來。
  “白格努諾,下次你要是再像一隻被砍掉頭的巨怪一樣分不清‘前進’和‘倒退’這兩個動作地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會讓你這輩子剩下來的時間裡永遠只能選擇其中的一個方向!”
  “你,弗拉梅爾。現在過來關禁閉。”說完便轉身大步走開了。
  西爾維婭回頭衝格麗埃塔擠出一個笑容,示意她別擔心,然後匆匆地追著斯內普,往地下走去。
  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姑娘背影漸漸遠去,小姑娘感到一陣悲憤。
  “哦不!他怎麼敢!”格麗埃塔的內心在咆哮。“茜茜是我的!不許把她從我身邊搶走!”
  茜茜,她是多麼美好!善良,隱忍,顧全大局而甘願犧牲。這樣不行!她要拯救她!格麗埃塔感到,自己是一名勇敢的騎士,要將善良美麗的茜茜公主,從斯內普大魔王手中奪回來!
  而走進魔藥教授的辦公室,西爾維婭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
  “弗拉梅爾小姐,如果我是你,就會立即停止與那樣一個長著巨怪腦子的小姐交往。”
  




☆、CH 29.The Conflic

  西爾維婭一走進門,就被拽住衣領,推攘到牆上,後背被粗糙堅硬的石壁撞得有點生痛。
  “我以為你已經忘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謹慎’這個詞的存在。”
  魔藥教授瞪著她,鼻尖幾乎擦到她前額,高大的身形像烏雲一樣罩在她頭頂上。
  “和那麼一個瘋瘋癲癲的巨怪腦子在大庭廣眾之下親親我我地調情,不顧廉恥地談論什麼婚姻、生子!梅林,你才一年級!就已經這麼迫不及待地要給人生畫上句號?”
  “不、先生——”然而對方沒有給西爾維婭辯解的機會,勾起嘴角,嘲諷地說。
  “白格努諾家倒是個不錯的選擇。是的,現在形勢不同了。你要彌補你母親的遺憾嗎?”
  就算是口不擇言,這也太過分了一點。但是西爾維婭決定不和說氣話的人一般見識。
  “請恕我直言,教授。”小女孩怯生生地看著他:“您……是在吃醋?”
  斯內普陡然瞪大眼睛。在他就要怒吼出來之前,西爾維婭仰著頭軟綿綿地說:“您現在的樣子,和伊利安生氣的時候一模一樣。說真的,教授,您真像一名專|制的父親大人。”
  “我可沒有那個榮幸,做你的公爵父親!”
  “可您是我的教授,我的導師。中國有句話,叫做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小姑娘用熱烈而崇拜的眼神注視著他:“教授,您和伊利安給我的感覺很像!您知道,都是一樣的成熟、穩重,閱歷豐富,極有能力。噢,您和他一樣,都有魅力極了。”
  想到她那可怕的戀父情結,斯內普感覺冷汗冒了出來。想好的說辭都被她這些沒頭沒腦的話給堵了回去,斯內普已經記不起來剛才自己說到哪兒了。
  趁著他嘴角抽搐時,西爾維婭抱住他手臂,將他拖到沙發前,推他坐下,然後去一邊的水池打水,泡茶。不出一會兒,茉莉清茶的芬芳彌漫散開。姑娘把細瓷白的茶杯送到斯內普手邊,再去叫來小精靈。已經是晚飯時分,她細細思考著,力求搭配出一張與前一天不重樣的菜單。
  看著姑娘前前後後忙得團團轉的身影,斯內普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神色。
  她說的對,自己是他的導師。
  這是他的學生,並且是得意門生。這姑娘有著極好的素質,遠大的前程,但是仍然稚嫩,還很需要磨練。而他正在一手參與打造她的過程。是他將這塊滿是稜角的原石,一點點打磨,期待她成為璀璨的寶石。他既然已經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就決不允許有什麼來阻撓他看到最後的成果。
  從在分院儀式上開始,看到那該死的小巨怪對她動手動腳,三番五次,還那麼粗魯!他就克制不住想要狠狠折磨對方的衝動。如今更是變本加厲,竟然還敢叫囂什麼讓她必須嫁過去!
  “弗拉梅爾,”斯內普用不容反對的語氣命令道:“立刻、停止,與那個蠢兮兮的小孩交往。”
  西爾維婭在腦子裡迅速思考對策。艾塔幾乎踩中斯內普的所有禁忌,性格、不擅長魔藥,乃至魁地奇。他肯定也和珀西一樣,看到了艾塔方才在空中炫耀般的表演。
  “你的耳朵聾了嗎,弗拉梅爾。我沒有聽到你的回答。”
  短暫的沉默被正在發怒的教授翻譯成了不良的回答。他正坐在長沙發上,微微靠著沙發扶手,上身筆挺,修長的雙腿平放著。整個人看上去威嚴而極有氣勢地,怒視著有些不知所措的姑娘。
  看著西爾維婭低下頭,臉上出現難得的不安,斯內普的腦中突然閃過模糊的片段。
  那時他也曾衝著一個小女孩大吼過,叫她不要與那個蠢兮兮的雀斑瑪麗來往。
  然後那姑娘也生氣了,嚷回來,說不許侮辱自己的朋友。
  那是不是他們的第一次分歧?
  已經是那麼久以前的事情,久到他幾乎以為是上輩子的記憶。但是如今卻鮮活地浮現出來。
  因為眼前這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場景。
  不,斯內普心想,那是不一樣的。那時無能為力的事情,現在要做到卻輕而易舉。
  他有權利管束這個姑娘。他是她的老師。
  “我以為你至少有基本的判斷力,知道和什麼樣的人來往有助於你,而什麼樣的人則會把你帶進陷阱。一旦弄錯了這兩者,你不但會一事無成,更可能使自己陷入更棘手,而危險的境地。”
  “先生,您了解的,”西爾維婭望著他,琥珀色的眼睛裡盛滿企求。
  “我不能說謊。所以和人交往的時候,必須小心翼翼。像我這樣的人,能夠找到一個交心的朋友,是很困難的。而艾塔單純、天真,而又忠誠。和艾塔的相處,至少不會給我造成負擔。”
  她走過去爬上沙發,跪坐在上面,扯著他的手臂輕輕搖晃。
  “您知道,只有在您這裡,我才能真正肆無忌憚,什麼都不必擔心。”
  斯內普立刻甩開她。
  該死。她都學會用無恥的甜言蜜語來撒嬌了,還把這招用到他身上!就像每一個感到自己的孩子變壞了的父親一樣,他們總會把過錯歸咎到別人的孩子身上。教授大人更加怒火中燒。
  “的確。在容易□縱、輕易被控制這一點上,白格努諾小姐的天賦無人能及。”斯內普嘲諷地勾起嘴角:“你要把她當做寵物飼養,那也得首先保證,你自己不會受到她的不良影響,變成她那種厚顏無恥、自以為是的蠢貨,腦容量小到從來記不住尊重他人這幾個字該怎麼寫。”
  西爾維婭並不贊同他的“寵物”理論,不過也不準備反駁。這一點上她自己心裡清楚就好。
  “要是沒有艾塔,生活中會少很多樂趣的。其實一開始,我見到她,也覺得她應該是個格蘭芬多。但是,最近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我想它一定能娛樂到您。”
  西爾維婭笑得一臉神秘。見斯內普沒有反對,她繼續說下去。
  “您知道,拉文克勞的休息室,需要回答問題才能進去。格麗埃塔很好奇它究竟能問出多少個不同的問題。前陣子,她終於乾了。整整一夜,她守在門口不停地回答問題,先進來再出去;最後索性坐在門口和門環問答……”
  西爾維婭快樂地說:“您猜猜,結果如何?”
  斯內普懶得搭理,而小姑娘咯咯笑起來。
  “一共有3865個問題,拉文克勞的進門口令。她還用速記羽毛筆把它們記錄了下來……”
  “我不認為以白格努諾堪比蟾蜍的腦容量能夠想到這一點。”斯內普挑眉說。
  西爾維婭驚異於他的敏銳,不得不承認:“是的,是出於我的建議。總之,她編成了一本‘拉文克勞口令大全’的冊子。這可令她在一年級的學生裡大受歡迎。”
  “這真是天才的主意。”教授大人不以為然地嘲諷道:“愚蠢的程度不下於把古靈閣的鑰匙掛在金庫的門口。這一定也是出於你的提議?”
  “哦是的,”西爾維婭狡黠地笑道:“於是弗立維教授調整了進門的口令系統。現在,它見到艾塔,會要求她提問,而不是回答。並且,那個提問必須在現有的3865個問題之外。”
  聯想到那個巨怪腦子被關在拉文克勞休息室門外的蠢樣,教授大人果然獲得了娛樂。
  “您瞧,格麗埃塔,她是一個真正的拉文克勞。分院帽的確善於發現一個人的本質。”
  見他的眉頭微微放鬆,判斷出他有所鬆動,西爾維婭用異常輕柔的聲音說道。
  “先生,我知道您擔心我受到壞的影響。但是,您難道對我一點信心也沒有嗎?而且在您的看護下,即使我有任何不妙的苗頭,也會很快被糾正。還是說,您準備就此不管我了?”
  西爾維婭跪坐在沙發上,白皙的小臉仰起來,眼巴巴地看著他。距離很近,陣陣茉莉花的清香在干擾他的情緒。斯內普看著身邊的小姑娘,用他那低沉而醇厚的動聽嗓音說道。
  “我不得不遺憾地提醒你,弗拉梅爾。太過明顯的諂媚,只會適得其反。”
  他已經軟化了。西爾維婭認為現在他能聽進去一些話了,於是她認真地說:“教授,您瞧,表象是不可靠的。人們的潛力遠遠我們的超乎想像。在看不到的地方,就算再意想不到、看上去再不可能的人,也會有令人欽佩的一面呢。”
  判斷完全正確。斯內普確實聽進去了,並且疑心這姑娘意有所指。
  在出了塞西莉亞的事情後,斯內普已經了解到弗拉梅爾和布列塔尼的情報網疊加起來,所覆蓋到的範圍,可以事無巨細到怎樣匪夷所思的地步。
  她從一開始就清楚他的食死徒身份。也應該對他不堪的出身了如指掌。甚至有可能更多……
  意想不到,令人欽佩。這個小姑娘,一直是這樣看待他?
  針對艾塔的事情,斯內普遲遲沒有表態,西爾維婭也並未心急。
  大概並非一時之功。但是她相信,總能夠解決的。
  “教授,您看,晚餐已經準備好了,都快要涼了呢。”
  西爾維婭望著他,嬌艷的臉上綻開令人目眩的笑容,一副嬌俏而心無城府的模樣。
  這是個狡猾的小混蛋。斯內普在心裡暗暗罵道,但卻有一絲莫名的輕鬆。
  這是個不可思議的姑娘。每當他覺得已經足夠了解她的時候,她總會做出些超出他想像的事情。沒有和他頂撞,沒有針鋒相對的叫他不許干涉她。面對沖突,以那樣聰明柔軟的方式,一點點地讓他的怒火消弭。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與那時完全不同。
  唯一的缺點大概是,跟著她兜了一個大圈子之後,卻發現她的決定根本毫無變化。
  在晚飯過後,西爾維婭準備去熬藥。而斯內普叫住了她。
  “最近有一些,關於你的——傳言。”
  現在西爾維婭已經很善於從斯內普看似毫無表情的撲克臉上捕捉到各種情緒。看到他臉色略顯不自然,西爾維婭立即想到,他說的是海倫娜•羅德放出的流言。
  教授們也有搜集學生流言的渠道?那麼是不是說他對於學生背後對他的議論,也了如指掌?
  這麼一想,西爾維婭就覺得心裡不太舒服。
  “她又不具備大預言術。她說上一千一萬遍,我的房間也不會真的變成巨怪棲息的巢穴。”西爾維婭輕蔑地笑道:“就讓他們說去吧。”
  有什麼比得知一個從家世到容貌再到學識都完美的姑娘,私下裡房間髒亂成性、私生活混亂不堪來得刺激呢?人人都喜歡這種八卦。
  “你知道是誰,並且了解動機?”
  “如果說今天之前我還猶有存疑,但是今天、恰好,”西爾維婭露出詭秘的笑容。“獲得了一點提示,使我想通了前因後果。”
  看著她一臉盡在掌握的神情,斯內普低沉地問道:“你準備怎麼做?”
  “我現在很忙,騰不開手。就讓她再蹦躂幾天。”西爾維婭微揚起頭,帶著胸有成竹的笑容。
  先觀察,再行動,永遠是弗拉梅爾的行為準則。
  她還需要時間,來看清楚形勢。都是哪些人最早發起、哪些人在推波助瀾;哪些是真的被矇蔽,哪些是唯恐天下不亂。等摸透每一波人都在想什麼之後,再定好策略,一舉擊中。
  周歷又被撕去了一頁後,時間已經臨近萬聖節。
  西爾維婭向弗立維教授請了假,希望周五的課程結束後,她能獲準離校,到周日再回來。她如實提到母親的身體狀況。塞西莉亞也曾是弗立維教授的得意門生,聽說她身體堪憂,和藹的矮個子教授也擔心不已,並對西爾維婭充滿同情。他一口答應了西爾維婭的請假,並且自動給她延長了時間,表示周六周日她都可以外宿,只要周一趕回即可,他會替她和校長親自溝通。
  萬聖節晚會正是本周五的晚上。
  當格麗埃塔興衝衝地跑來問:“茜茜、你晚會上準備裝扮成什麼?”的時候,西爾維婭不得不告訴她,她壓根沒準備參加晚會。這令滿心想和西爾維婭扮成雙胞胎狼孩的艾塔大失所望。
  西爾維婭安撫了她,就匆匆地轉身離去了。望著她的背影,艾塔暗暗握住拳頭。
  關於西爾維婭的流言愈演愈烈,最近已經逆襲到了拉文克勞的休息室。就連一部分的本院學生,甚至都產生了疑惑。萬聖節晚會,若是茜茜缺席,海倫娜•羅德一準又要大放厥詞,諸如什麼“羞愧過度而無顏見人”之類的。想到這裡,艾塔怒不可遏。不就是個級長麼!英勇的艾塔騎士在心裡吶喊:戰鬥吧!為了友誼與忠誠,賭上她英勇無畏的名譽!
  在地下教室,西爾維婭把坩堝裡的最後一點魔藥倒入水晶瓶,然後來到隔壁的辦公室。
  斯內普正坐在沙發上,在翻閱一本雜誌,西爾維婭瞟了一眼,眼珠就定在了那裡。
  那不是《魔藥研究》或者《魔咒深度觀察》,而是——《巫師週刊:女性版》?!
  斯內普放下雜誌,問道:“什麼時候出發?”
  “您是指……?”
  在瞬間的疑惑後,西爾維婭領會了他的意思。是說他要一起去?
  “謝謝您的好意,教授。”西爾維婭有些不可置信,又覺得感動。但是決定仍然不會改變。
  “我準備自己一個人去。”
  然而對方完全沒有在聽,只是重複了一遍:“我問你出發的時間。”
  “不,教授。”西爾維婭堅持。
  “我感激您給予的建議與所提供的幫助。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應該牽扯到您。”
  自己到時候一定會翻臉的。她不想讓眼前這個男人看到她那樣的一面。
  斯內普瞥了眼,沒有再作聲。當然決定也沒有改變。
  看看她做的那些藥水!再想想她那恐怖的破壞力。若不是親眼所見,真難以想像,這麼瘦弱的身體,可以造成那種仿佛數十個霹靂爆炸疊加起來的效果。
  這樣一個缺乏管束、脾氣暴躁的破壞狂,一個詭計多端的小惡棍,即將上門拜訪拋棄了她的母親,以及對方現在的家族。斯內普很懷疑布萊克家在此之後會不會成為又一個歷史名詞。
  她要毀掉什麼也不要緊,問題是別把自己陷進去。他必然要在場盯著。
  

wai_sakura 2015-10-24 21:15

☆、CH 30.Visit To The House Of

  倫敦。十月的第三個周六,上午。
  黑色的中型商務車悄悄地駛進倫敦東區。這是一輛克萊斯勒的定制保姆車,內部極為奢華,外殼所使用的材料也同樣用在裝甲車上,使得它即使被持槍歹徒圍追堵截,也能給車主帶來一線生機。但它的外型卻絕不張揚,看上去和二十萬英鎊上下的奔馳麵包別無二致,儘管價格是它的十好幾倍。
  但這一片是傳統的貧民區,就算這輛車十分低調,也仍然引起了諸多猜測。
  在眾多道窺視的目光下,車子停在一個髒兮兮的小廣場上。兩名身穿迷彩衣的壯小夥迅速從前座上下來,繞到後面,不發出聲音地拉開車門。一見他們矯健的身手和那身行頭,其中一些蠢蠢欲動的視線便知趣地收斂了。他們鼓鼓囊囊的前胸,行家一看便知裡面穿著彈夾背心。
  從克萊斯勒的長車廂裡,伸出一雙黑色的高跟鞋,再是一截瑩白筆直的小腿。
  這是一名看上去非常年輕的女士,披著大而厚實的黑白格子三角圍巾,頭戴一頂黑色女士呢帽,帽檐上的珍珠面紗遮住了她的面容。看身形約莫十五歲,穿著黑色風衣,一看便知出自班寶麗的經典款式,黑色呢料,質地十分挺括,完美的剪裁極好地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肢,雙腿顯得極為修長。
  西爾維婭在保鏢小夥子們的護衛下,走進一條寬度不到兩米的窄街。
  巷內陰暗而潮濕,撲面而來一股可疑的騷臭味。道路左邊是粗糙的紅磚牆,右邊是一條尖頂平房。房型狹小,牆壁骯髒而布滿黑褐色的油污。缺乏檢修石板路面極為不平整,雜草在路兩邊生出來。西爾維婭的鞋跟踩在青苔上滑了一下,幸好身後的侍衛隊長及時扶住了她。
  “這里路況很糟,請允許我攙扶著您,小主人。”年輕英俊的士兵請求道。西爾維婭微微頜首,同意了小夥子攬著自己的腰。往裡走了約莫一半的路程,停在11與13號之間。
  西爾維婭看了看手錶。距離約定的十點還有將近十分鐘。按照英國人的習慣,晚一點上門是禮儀。西爾維婭十分有耐心地一直等到十點半鐘,仍然沒有主人將出現的跡象。
  西爾維婭往身後扔去一個眼神,侍衛隊長迅速點頭,立刻分配下去。訓練有素的精悍小夥子們極有效率地散開,將附近區域清場,確保這條街上的居民都老老實實關上門,拉好了窗簾。
  西爾維婭抽出魔杖。拿出一個直徑十公分左右的黃金製羅盤,四下踱了兩圈,找準四個點,用魔杖在地上做了標記後,她取出四塊寶石,手一揮,它們便依次落入方才標記的地方。
  隨後,她高高一揮魔杖。
  伴隨著刺目的光芒,擁有風火水地四種能量的寶石爆炸開來,發出巨大的聲響,掀起氣浪。漫天的沙石灰塵隱約勾勒出一個四方形的透明罩子,而它正在迅速坍塌。眼前的場景就像扭曲的畫一樣。左右的房子轟隆隆地向兩邊挪開,露出中間原本不存在的一個金屬制大門。
  西爾維婭摘下帽子,彈了彈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挺直身板,優雅地走上多出來的台階,戴著手套的小手扣了扣銀色的蛇形門環,使它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門打開了一條縫,出現一雙警惕的灰色雙眼。
  那是她許久未見的母親,正從門縫裡慍怒而不安地瞪著她。
  “西爾維婭、你竟然暴力破除結界!艾默瑞斯啊,你真是太、太——”
  塞西莉亞嗓音沙啞,金色的細卷波浪長髮被盤在腦後,使得她顴骨過高的臉龐顯得更為瘦削,膚色蒼白得有些憔悴,慘白的嘴唇上沒有一絲血色,神色看上去緊張而神經質。
  “艾默瑞斯已經不保佑您了,布萊剋夫人。”只用淡淡的一句,西爾維婭就令塞西莉亞閉了嘴。在她羞愧難當的面色下,西爾維婭優雅地抬起手,將夾在兩指間的白色信封遞到她眼前:“這是我的拜帖,與一周前送上貴府的那封相同。寫明十點,準時,若未收到回覆,便視為您已認可。”
  塞西莉亞沒話可說了。她壓根不想接待這個和自己一點也不熟悉的女兒,但是也沒理由拒絕,所以想讓她吃個閉門羹,或者至少給她個下馬威也是好的。然而直到現在,都處處被她壓制。
  看著對方面色由青轉紅,西爾維婭在心裡冷笑。班門弄斧。妄圖用從弗拉梅爾家流出去的技術來攔住一個弗拉梅爾?而且只不過是個山寨版。
  塞西莉亞極不情願地讓開:“進來。”然後對著門外的保鏢們喝道:“他們留在這裡!”
  霎時間,上膛的■嚓聲齊刷刷地響起,小型衝鋒槍像變魔術一樣出現在小夥子們的手裡,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門內的女主人,把她嚇得尖聲驚叫,卻因嗓子過於乾澀而只發出漏風聲。
  看著塞西莉亞舉著魔杖的手在發抖,西爾維婭嗤笑了一聲,抬起兩根手指。小夥子們點頭退下。
  “他們不會進去。”西爾維婭說道:“但是當我召喚的時候,他們會立刻出現。不惜一切代價、即使夷平這裡,也會把我帶出來。”
  塞西莉亞臉上泛起一陣潮紅,低吼道:“你怎麼能這麼想!你把這裡當成什麼,龍潭虎穴嗎?誰還會打你的主意不成!”
  西爾維婭冷哼道:“謹慎是弗拉梅爾的美德。這個地方能夠把一個好端端的弗拉梅爾吞下肚去,洗成了黑色(布萊克),我不得不存疑,輪到自己時,是否會被吞噬得渣都不剩。”
  塞西莉亞的臉已經漲得血紅。深吸口氣,她高昂起頭,譏諷道。
  “我注意到你今天穿著一身黑。我得說實話,西爾維婭,這個顏色一點也不適合你。你知道,過於蒼白的面色,會被黑色襯得更為蒼白憔悴。你在穿衣打扮上永遠是那麼不成體統。”
  西爾維婭帶著面具一般的微笑:“您今天的灰綠色裙子,十分適合您的年齡,將您襯得皮膚更加幼嫩,臉色更為嬌艷。您的卓越品味,真是十年如一日。”
  塞西莉亞差點被噎得岔了氣。哼了一聲,她轉身走了進去。西爾維婭在門口微微跺了跺腳,蹭掉鞋跟上的泥濘,才優雅地走進門。
  沉重而鏽跡斑斑的大門在背後呯咚合上了。
  這時,窄街上出現了一名黑髮黑衣的男子。
  這才是剛碰面,還沒邁進門檻,她就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看著姑娘消失在門內,斯內普有種沒白來的想法。
  西爾維婭走進門,一股寒氣迎面而來。面前是一條幽深的走廊,左邊的牆上有一排黃銅吊燈,蠟燭微弱的光芒,照出地下坑窪的路面。房間裡沒有電,也看不到任何麻瓜的東西。
  塞西莉亞,她完全拋棄了曾經作為一個弗拉梅爾的生活方式,融入了純血的世界。
  “沒有教養的小鬼!”
  剛走出長廊,進入門廳,劈頭蓋臉的就是這麼一句。
  大約有五十平方米的裡大廳十分黑暗,只有微弱的自然光從樓梯上照射下來。正對著門口的一扇打開的窗簾之內,坐著一名和真人一般大小的老太太。灰白色的頭髮,皮膚蠟黃,滿臉褶皺,瞳孔是無神的黑色,模樣看上去活脫脫是麻瓜童話中邪惡的老巫婆。
  她正用像是毒蟲一般的眼神,惡毒地盯著西爾維婭。
  西爾維婭卻像毫無感覺一樣,仍是一派輕鬆自如的神色。她手一揮,地上出現一把罩著精緻的繡花綢緞的靠背椅。優雅地落座後,西爾維婭直視著布萊克老夫人,直到她忍不住再度破口大罵時。
  “沃爾布加夫人。”西爾維婭手裡拿著帽子,不帶一絲煙火氣地說道。
  “如果這就是您的教養,那麼請恕我見諒。按照您的標準,我承認我沒有教養可言。”
  “噢,你這個——”沃爾布加•布萊克破口大罵:“不懂人話的小□!你是不受歡迎的!回去!不要在這裡破壞!回到你那充斥著臭烘烘的麻瓜和麻瓜的大糞、狗屎的家裡去!”
  “我建議您。”西爾維婭站了起來,全身上下都籠罩著令人不寒而慄的銳氣:“既然我已經站在這裡。如果我是您,一定不會選擇輕率地激怒一個家裡的先祖發明了魔法畫像的家族的繼承人。要知道……您已經死了,而我活著。不要把您存在於世的最後證明,也輕易毀掉。”
  西爾維婭的聲音一點也不重,但卻仿佛久久地在空洞的大廳裡迴盪著。其中暗含的可怕意味,令布萊克老夫人尖叫起來:“茜茜,茜茜!快過來!把這個小惡魔給我趕出去!”
  塞西莉亞捏著魔杖,衝了出來。
  西爾維婭的視線投注在她的腹部。還未滿三個月,十分平坦。
  “有關,這個孩子……”
  西爾維婭輕描淡寫地說,卻令塞西莉亞重重地倒抽了一口氣。
  “你怎麼知道——”
  沒有搭理她,西爾維婭衝著臉色變得更為可怖的老夫人說:“我認為我們應該單獨談談?”
  西爾維婭把帽子掛在老得吱吱響的衣帽架上,再度在客廳裡坐下來。克利切送上了紅茶和松餅,西爾維婭真誠的道謝令他眼睛迅速濕潤,但馬上他就被布萊克老夫人呵斥下去了。
  沃爾布加優越地笑道:“哼,骯髒的小雜種!對卑微的僕人也這麼畢恭畢敬,真是有失體統!”
  “我認為這是整個布萊克家族裡最值得結交的成員。”西爾維婭平和地說。
  “一個忠心耿耿的小精靈,總好過一群盡是些叛徒的家庭成員。”
  這深深戳中沃爾布加的痛處,在她的髒話噴灑出來之前,西爾維婭及時地制止她。
  “我不是來和你爭吵的。”西爾維婭心平氣和地說。“我們是來商量解決辦法的。這個孩子生下來,塞西莉亞多半就沒命了。然後您的兒子,也活不下去。這個孩子,多半還要靠我來收養。”
  “呸!他是尊貴的布萊克家族的第六代繼承人!你少做夢了!”沃爾布加怒吼起來:“布萊克家很繁榮、非常的、我們的子孫絕對不會交給一個和麻瓜廝混的下賤人!”
  “這麼確定是個男孩?”西爾維婭的眼裡閃過一道寒光。
  “好吧。當然,他還有一個蹲監獄的伯父,和幾個嫁進別人家已改姓的姑姑。”語氣裡充滿濃濃的嘲諷與不屑,西爾維婭微揚起頭。“很繁榮?據我所知,在剝奪了一個兒子的繼承權後,目前姓布萊克的人,只剩下一個,唯一的,雷古勒斯•布萊克。而他的兒子,會是板上釘釘的下任繼承人。”
  “這是布萊克家的家事,”沃爾布加的臉色煞白地罵道:“和你沒有關係!小賤人!”
  “作為他的親姐姐,”西爾維婭只是平靜地宣布:“沒有什麼能阻止我收養他。”
  西爾維婭站起來,背著手,頭高高地揚起,俯視著畫像,唇邊掛上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而作為布萊克家的最後一個繼承人的撫養者,這個家族,最終會落入誰的手裡?”
  “你想都別想!”沃爾布加雙手扒在窗框上,樣子很像是想衝出來把她撕成碎片。用盡全身的力氣,她衝外面咆哮道:“茜茜——納西瑟斯,和馬爾福先生,他們不會允許你這樣做的!”
  西爾維婭背著手,在大廳裡優雅地踱著步子。高跟鞋踩踏地面,發出沉重的聲響,一下下地,讓聽到的人感到心跳如鼓。就在偷聽的塞西莉亞忍不住大口喘氣時,西爾維婭輕描淡寫地開了口。
  “我不得不向您更新一些消息,夫人。在威森加摩,馬爾福家的席位已經被取消了。而現任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阿米莉亞•蘇珊•伯恩斯,一名拉文克勞,她的兒子是我同學院的學長。很不幸,當前威森加摩的大法師裡,五十六人中有二十九名出自拉文克勞,超過半數。”
  西爾維婭停下步子,半側著頭,用眼角斜視著沃爾布加。
  “您知道,在拉文克勞的圈子裡,弗拉梅爾家族的名號,還是相當受崇敬的。我相信要聯合這些擁有同樣利益的人,並非難事。而您,我怕是連上庭作證,也辦不到。”
  “絕不、絕不!布萊克家的榮耀,絕對不會受到半點玷污!你休想、你做不到!”
  沃爾布加發出一連串空洞的威脅,這令西爾維婭的笑容更為加深。
  你當初可以謀劃利用塞西莉亞霸占弗拉梅爾家,現在反過來,感受如何?
  “不要想著您還有一名在阿茲卡班的血脈。”西爾維婭露出陰暗的眼神。
  “七年時間,再健康的人,也被折磨得只剩下了一口氣。”西爾維婭慢慢走近沃爾布加,眼神愈發晦暗,聲音漸漸低沉:“您知道那是個怎樣的地方?您可曾見過那裡的犯人?哦,據我所知,您生前訪問阿茲卡班的次數,一共有三次,分別在81、82和85年,對象是,或者說都是……”
  望著近在眼前的西爾維婭,沃爾布加老夫人反而不自覺地往後退去。聲音也變得色厲內荏。
  “你嚇不倒我!你這邪惡的小畜生!雜碎!”
  西爾維婭湊在畫像跟前,好好觀賞了她驚恐的眼神,然後才慢條斯理地繼續。“在您探視你的侄女貝拉的時候,我知道您有去看您的長子。那時他還有個人樣。現在,唉,可就……”
  西爾維婭搖晃腦袋,發出嘖嘖聲:“被攝魂怪一刻不停地吸取著能量,他是那麼蒼白、虛弱;每天只有一丁點兒硬麵包來餬口,瘦得只剩下骷髏;七年沒有洗過澡,他的衣服成了破布,長長的頭髮沒有人替他修剪,髒亂而散髮著惡臭——”
  “不、不!”淚水從沃爾布加那乾涸的眼睛裡湧出來。
  西爾維婭故作驚奇地說:“既然您已經將他的名字抹下族譜,我還以為您會更希望他從沒有來到這個世上呢。”她露出惡魔誘惑人們出賣靈魂時的笑容:“需不需要我給您看一下他的近照?”
  老夫人慌亂地搖頭,滿是褶皺的臉上掛滿了淚珠。
  “與其活著受到無窮無盡的折磨,也許平靜中永遠逝去,是他的期望呢!或許我該幫他一把?”
  沃爾布加發出隆隆的抽泣聲,瘦弱的肩膀顫抖得像篩子一樣,再也沒有咒罵的力氣。
  然而西爾維婭仍然沒有放過她。
  “至於那個可能與我搶弗拉梅爾家產的小東西,我有一千種辦法讓他來不到這個世界上。”
  “不、你不能殺生——”躲在一旁的塞西莉亞終於忍不住叫出來:“你會被契約抹殺的!”
  “或者等他出生,等布萊克家只剩下他一個人……”西爾維婭完全沒有理會她,用一種輕鬆到詭異的語調,“您知道,要幹掉一個純潔的、柔弱的嬰孩,是輕而易舉,甚至並不需要我自己動手。光是把它放在冬天的戶外,過一整夜,它就再也見不到第二天的朝陽。”
  在那令人不寒而慄的話語之後,大廳裡陷入死寂。只能聽到兩名布萊剋夫人的沉重喘息聲。
  “你要什麼。”布萊克老夫人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個不滿12歲的小女巫,實在是個強悍可怕的敵手。她太低估對方了,錯把這姑娘這些年來的不聲不吭,當成軟弱可欺。
  當初,她以為失去母親的孩子會憤怒地上門。到時只要抹殺她,弗拉梅爾家就落入了自己手裡。但是這孩子那時只是冷靜地發布驅逐塞西莉亞的公文,索要回了鑰匙,完全沒有展現一絲一毫的情緒。多麼可怕,她那時才那麼點大!現在想想,這孩子從那時起,就開始了,潛伏在暗處,毒蛇一樣,緊盯著布萊克家!只等著成長、強壯起來,再狠狠地咬上一口。是什麼令她如此耐心、而狠毒?
  沃爾布加喘著粗氣,用極度憤恨、不甘,然而又驚懼的眼神,狠狠剜著西爾維婭那艷麗的面龐。假如眼神有魔力,西爾維婭早被她施上了數十個鑽心剜骨。
  “你到底要怎樣?”
  “我很高興您終於認清了形勢,夫人。”西爾維婭唇角綻開勝利的笑容。
  “現在,我需要與您的兒子和兒媳分別單獨談一談。”
  “不——”布萊剋夫人立刻叫了出來,像是怕被搶走什麼似的,尖叫道:“不要接近她,不要試圖偷走她!她是我們家的人!”
  西爾維婭厭棄地說:“我不想提醒您,是誰從誰那裡偷走了什麼。但那已經不重要了。”她的語氣陰沉下來,“沒想到您這麼快就忘記了剛才的一切……”她抽出了魔杖。
  “不,你不能對媽媽不敬!”塞西莉亞也抽出魔杖對著西爾維婭,護衛在畫像前。
  沃爾布加露出得意的神色。西爾維婭冷笑地用魔杖指著她:“別以為策反她是您一生中做得最得意的一件事。現在她是個大腹便便、體質虛弱的普通女人,而我,才是這一代的弗拉梅爾。”
  見塞西莉亞露出警惕的神色,雙手下意識地護在小腹上,西爾維婭感到一陣厭煩。
  “別做出那個樣子。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至少——現在,今天。”
  “不許!茜茜,不許聽她的話!這個惡魔之子、這個亡靈的後裔,她——”
  “閉——嘴。”西爾維婭猛地用魔杖指向沃爾布加,魔杖尖端幾乎刺到她嘴巴裡。
  老太太驚恐地後退了幾步,而西爾維婭更加逼近她,陰測測地在她耳邊說:“別以為你的那些小動作我不清楚。停止你的僥倖,弗拉梅爾知道一切。讓一個世家險些絕嗣,這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你應該不希望,我將日後的精力全部用在摧毀布萊克家上。”西爾維婭昂起頭,高傲而輕蔑地說。
  “就算那費不了多少工夫。我也不希望,將我寶貴的人生,浪費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
  完敗於她之手,布萊克老夫人只得眼睜睜看著塞西莉亞不情不願地和西爾維婭走上樓。
  

☆、CH 31.Cecilia Black

  走上二樓,進入起居室後,塞西莉亞立即質問道。
  “茜茜,你怎麼能那樣對待媽媽!”
  “她是你媽媽,不是我的。”西爾維婭答道,隨後她憂鬱地笑了笑:“我的媽媽是你。”
  塞西莉亞愣住了。她性格單純,誰對她好,誰就是好人。誰要稍微冷落她,她就會感覺受到傷害,而躲著那人走。
  塞西莉亞早年的生活十分幸福,家境優越,父母寵愛,在學校裡也飽受追捧,一路順風順水。直到遭遇戰爭、父親離世,母親隨之離去,一連串的打擊下,她喪失了主心骨。於是她立刻把自己嫁了出去,挑選了一個強壯而強勢的男人。但是對方身份太顯赫,家族又過於複雜,她受不了大家庭裡的明爭暗鬥,承受不了公爵夫人的身份地位隨之而來的責任,又逃回了英國。
  她知道自己是個天賦並不出眾的弗拉梅爾,因而更需要肯定與鼓勵。沃爾布加正是抓住了這一點,以最廉價的甜言蜜語,籠絡了她。
  所以布萊克老夫人才那麼牴觸自己與她單獨相處。她耳根太軟了。
  西爾維婭在心裡冷笑。這個女人實在是一不留神就會被人拐騙走,但是騙回來,卻也很容易。
  “讓我給你檢查一下吧。”西爾維婭表情柔軟,語氣溫和。
  塞西莉亞露出猶豫的神色,但是戒心已經沒有方才那麼明顯。西爾維婭露出傷心、自嘲的神色:“我發誓,不會傷害你。方才說的都不是真實的,因為老夫人她逼人太甚,我才說的氣話。”
  “媽媽人很好!”塞西莉亞反駁道。
  她差點殺了我!西爾維婭在心裡怒吼。你那弗拉梅爾的智慧都傳承到狗腦子裡去了嗎?試都不用試,西爾維婭確信,如果對她說沃爾布加的陰謀、企圖,她一定不會相信。
  “也許因為我太不討人喜歡。”西爾維婭心灰意冷地說,“你瞧,你也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塞西莉亞瞬間羞愧地低下頭。帶著同情的神色,她喃喃地說:“噢茜茜、對不起、我沒想到……那時候你看上去那麼、厄、不親近人,所以我……我不該放棄你……”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西爾維婭制止了她的道歉,語氣輕柔地說:“謝謝你,為了一切。”
  塞西莉亞感動地看著西爾維婭。
  “我知道你對孩子的愛,當初要不是你,我都不能來到這個世界上。所以我理解你的心情。我想幫助你。讓我幫助你,也許,我能找到辦法,讓你平安地生下孩子,並且看著他長大。”
  塞西莉亞的眼睛亮了。她完全知道懷孕的風險,但她仍然選擇了以自己的生命換取孩子。
  然而一旦知道這種犧牲也許是不必要的,她的決心也動搖了。
  西爾維婭以更輕柔的、充滿誘惑力的聲音說道:“媽媽,你可以生下他,親手哺育他,參與他的成長;你可以抱他,教他說話、寫字、聽到他叫你媽媽——”
  塞西莉亞完全動心了。她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女兒,充滿期待地問:“茜茜,真的可以嗎?”
  西爾維婭的微笑裡帶著一絲勝利的味道。點了點頭,她拿出一塊黑色晶石,示意塞西莉亞接過。塞西莉亞依言發動魔力,石頭裡的黑色變得愈發濃郁。
  西爾維婭又用上了其他的煉金製品,給她檢查了身體,隨後緊緊皺起眉頭。
  斯內普的判斷是完全正確的,他們的確用了那種禁術。並且塞西莉亞現在的體質,已經完全轉變為了暗系。她可以說是一個亡靈魔法師了。
  “為什麼不來找我,”西爾維婭質問道:“你以為就憑你,能平安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嗎?”
  獲得了自己想要的,西爾維婭失去了耐性。而塞西莉亞也暫時未能察覺,她正低頭不語。這把年紀懷孕,面對已經成長起來的女兒,她也覺得難堪。
  西爾維婭扔出一個盒子:“裡面的藥,每天一定要吃。”
  塞西莉亞打開盒子,吃了一驚。17英寸大小的金絲楠木盒中,分成上下兩層,每層有數個格子,裡面裝滿瞭亮晶晶的玻璃瓶和一包包的粉末藥劑。
  “西爾維婭……”她投來感動的視線,這令西爾維婭十分地受不了。
  “別那個樣子,你怎麼總是容易被些小恩小惠收買。”西爾維婭有些厭煩地說。
  “我認為最好是把這個小鬼流掉。他一定會害死你。”
  “哦不!”塞西莉亞驚叫道:“我一定要生下他!”
  那樣子就仿佛去掉了這個孩子,就是要她的命。
  這種反應也在西爾維婭意料之中。這個女人內心軟弱,需要人來支撐,她無主見,需要別人來告訴她該做些什麼。缺乏主心骨的話,就像菟絲花,無法一個人活下去。
  而她總能及時給自己找到避風港。絲毫不像一個驕傲而自由的弗拉梅爾。
  但她卻有著一個母親的堅強。誰也不能指責她什麼,自己更不能。因為自己能降生到這個世界上,還是多虧了她那番執著。
  她只是一個普通女人罷了。
  塞西莉亞的情況摸清楚後,西爾維婭直截了當地提出:“讓我去見雷古勒斯•布萊克。”
  塞西莉亞已經完全對她放下戒心,沒有受到過多阻攔,西爾維婭被帶到地下室。
  走進房間,陰森森的寒氣迎面而來,簡直像是地牢一般的氛圍。
  但是仔細看看,房間布置卻極普通。裡面擺著床、書桌,牆邊有一排書架,若說異常的地方,只有房間正中心鋪設的圓形地毯十分眼熟。
  西爾維婭眼裡閃過一道光芒。
  房間裡,一名黑髮的男子,坐在一個帶著滑輪的木凳子上,她進門後,他僵硬地轉過頭。
  雷古勒斯•布萊克,他的短卷髮服帖地梳上去,露出高高的額頭,鼻子尖而挺,但眉眼卻甚為溫和,皮膚非常白。西爾維婭從來沒有見過哪個人有這樣慘白的面色,即使是魔藥教授那著名的蒼白皮膚,拿來和他一比也算是陽光健康。那是簡直如同死人般的灰白,而且是那種死後在福爾馬林藥水中浸泡著的屍體所有的卡白。
  忽略掉這一點的話,他的臉觀賞度是相當高的。眉眼透著陰柔,輪廓甚為清秀,假如他再年輕幾歲,譬如說十五歲上下時,一定漂亮得像個小姑娘。
  塞西莉亞走過去,將厚厚的毛氈毯搭在他膝蓋上,細心地整理好。西爾維婭提出要與雷古勒斯單獨談談時,她不滿道:“有什麼是我不能聽的嗎?”仍然蹲在他膝蓋前,看樣子並不打算走。就在西爾維婭不耐地準備開罵時,雷古勒斯小聲對她說了什麼,在她前額上吻了一下,塞西莉亞才一步三回頭的走出去,出門時輕輕把門虛掩上。
  




☆、CH 32.Regulus Black

  西爾維婭不出聲地觀察著雷古勒斯。看上去二十四、五歲的樣子,比他實際年齡要年輕。但是目光卻平靜安詳,那幾乎是七老八十的人才會有的平靜眼神。他正溫和地笑看著自己。
  談判桌上占據不敗之地的要訣有二:讓對方先出牌;要讓對方摸不透自己的想法。最終的勝利,取決於誰先詐出對方的底牌。而獲得成功所需要的素質,除了耐心,還是耐心。
  西爾維婭掛著假笑,注視著雷古勒斯。直到對方忍不住開了口,她在心裡得意地笑了一下。
  “西爾維婭,你為什麼不說話?這個地方讓你感覺太悶嗎?很抱歉,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外人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非常有磁性的聲音,帶著絲空靈感,說出的話卻與她的設想大相徑庭。接觸到雷古勒斯真誠的眼神,西爾維婭的笑容僵了一下。感到和這個人拼耐心是一個錯誤的開始,她索性先進入正題。
  “布萊克先生,根據一份調查報告,您在二十歲那年,遭遇了一件巨大的——”
  西爾維婭惡意地停頓了一下,滿意地看到男子的神情陡然變得嚴肅,才接著說:“——意外。這導致您此後再也沒有出現在公共場合。但是據我所知,那件事情所造成的傷害還遠不止如此。我可以請問您,是什麼讓您至今仍然坐在這裡,並且能與我進行這種活人之間的交談呢?”
  西爾維婭之所以會造訪布萊克家,目標之一便是雷古勒斯手上擁有的魂器。她不希望未來的霍格沃茲成為戰場,而陷入那麼悲慘的境地。要想避免這一點,她還需要做很多布局。首要便是把魂器搜集起來。但是這件事情不能由她自己去做。她既不想被鄧布利多利用,也不想被黑魔王恨上。
  雷古勒斯,就是個合適的人選。由於消滅魂器是他的主觀意願,這樣一來,他去搜集、摧毀魂器純粹是他的個人行為,和她不會有半點關係。她能夠完全置身事外,還能收到想要的結果。
  “你說得完全正確,西爾維婭。那件事使我的身體受到了嚴重的傷害,若不是碰上你的母親,你現在一定已經看不到我了,甚至連屍體都找不到。”雷古勒斯坦然承認道。
  “請恕我不能告訴你是因為什麼,因為這牽扯到一個重大的秘密,和許多人的生命。”嚴肅地說完後,他的表情又柔和下來:“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現在大概並不能算是活著。也許,我已經是和人類不同的‘生物’了。如果沒有你母親的照顧,我隨時可能離世而去。”
  西爾維婭有點目瞪口呆。她本以為需要經過漫長的試探,數度拐彎抹角的交鋒,才能激發他的怒火,引誘他進入陷阱。她甚至打算通過譏諷、懷疑他的男性功能,使得他坦誠自己的身體狀況。可還沒等她用上誘供、逼供,他自己就把底牌揭開了!西爾維婭有種泄氣的感覺。
  “為什麼要告訴我?”她聽到自己的嗓音有些乾澀。
  雷古勒斯溫和地笑道:“你是塞西莉亞的孩子,一個正直的弗拉梅爾,我信任你。而且說實話,你們過於聰明敏銳,即使隱瞞也早晚被發現。”
  這個人,他根本不按牌理出牌!西爾維婭完全無法想像,這個男人是個斯萊特林,出身純血家族,是怎麼能養成這麼單純、而光明磊落的個性?竟然這麼輕易地付出信任!艾默瑞斯,自己都比他像個斯萊特林!難怪他當年過得不如意。他這樣的性格,在斯萊特林,保准被啃得渣都不剩。
  稍許的混亂後,西爾維婭定了定神,修改了策略。單純的人處理起來,倒還更節省功夫。
  “既然您如此坦率。”西爾維婭直截了當地說:“你從那裡帶出來的東西,我知道那是什麼。”
  雷古勒斯陡然大驚,雙手不自覺用力抓緊輪椅扶手,神色極為緊張,用顫抖的聲音,他說道:“你是說——你說、那是,什麼?”
  “掛墜,魂器。”西爾維婭平靜地說。“有關它的處理,我想一定讓你很頭痛。”
  雷古勒斯身子前探,死死盯著西爾維婭,聲音激動地顫抖著:“你、你是說,你有辦法……”
  “我有至少十種以上的辦法。”西爾維婭回答。“不僅如此,我還知道剩下的魂器在哪裡。”
  雷古勒斯重重抽了口氣。過了好一會兒,待他情緒有所平復。
  “既然你已經知道那是什麼,我想應該全部告訴你。”
  雷古勒斯從他自黑魔王那裡得到保管掛墜的命令開始說起,直到最後,“……我被陰屍抓傷,並且被拖下了湖底,喝進了潭水……是克利切找到了我,把我帶回來。”
  “你被陰屍抓傷了?”西爾維婭露出驚疑的神色,心裡卻暗道果然如此。她在房間裡踱了好幾圈,用了消失咒,將地毯全部揭開,蹲下來細細查看。不出她所料,這裡的地面上有許多複雜的魔法陣,看起來如同弗拉梅爾家墓地裡魔法陣的山寨版,簡單粗糙了不少,但是基本功能類似。
  最重要的效果便是聚靈,使得這個空間內充滿陰氣,更適宜魂魄的存在。
  “所以,你實際上已經死了,現在是靈魂被固定在這個身體上?”
  見他默默點了點頭,西爾維婭故作驚奇地問道。
  “我其實並不能理解,你為何甘願付出如此大的代價消滅他?他曾是你的主人,不是麼?”
  “他欺騙了我們!他是邪惡的!”
  雷古勒斯帶著痛苦的神色,雙手抱住了頭。他用嘶啞的聲音,表達出他因為曾追隨他而造成的悔恨,以及為了糾正自己的錯誤而不惜一切代價的決心。情真意切的樣子,使得西爾維婭微微動容。
  “我有個提議。”測試出他仍然致力於消滅黑魔王,西爾維婭甚為滿意。
  “如果你得知了剩下幾個魂器的去向,以及消滅它的方法,你會怎麼做?”
  “那麼必須、必然,要徹底毀掉!”雷古勒斯握緊拳頭,猙獰地叫道:“但我的身體——”
  “我有辦法。”西爾維婭淡淡地說。“我能讓你站起來。”
  雷古勒斯看向她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然而西爾維婭扔出一個羊皮卷軸,表明他需要先簽訂靈魂契約,保證不會將西爾維婭今天的話泄露給任何人,包括塞西莉亞。否則靈魂會受到詛咒而即刻消亡。雷古勒斯沒有過多考慮就同意下來。之後,西爾維婭將同樣測試過塞西莉亞的黑晶石遞給他。
  “這是南非最近開採出來的。產自埃斯康迪達的黑色鑽石,裡面具有一定濃度的暗元素。既然你現在已經變成了陰屍,不如考慮用陰屍的辦法活下去。試試看,能否吸取它的能量精華。”
  在西爾維婭的指導下,雷古勒斯很快就掌握了竅門。
  “我能感覺到它的力量!”他驚喜地叫道。
  西爾維婭笑了笑,揚手將整個鼓鼓囊囊的黑色錦囊都扔給他。“這些早開發的礦品級不高,給你當做零食。一旦熟悉了它的吸收方式,你可以試著開始吸收魂器了。”
  雷古勒斯大驚,而西爾維婭給他解釋了死靈法師的理念。
  雷古勒斯和魂片同屬陰靈,是能夠相互吞噬的,而且吸收掉魂器,將使他更強大。但是煉化吸收的過程存在風險。那是兩方靈魂的角力,有可能被反噬。雷古勒斯承諾自己不會輕率地嘗試,必然會等到有她在場時。西爾維婭建議,他可以多吸收暗之力,將靈魂凝練強大之後,再開始煉化魂器。
  在幽閉了這麼多年之後,陡然接觸到如此大的信息量,雷古勒斯的情緒極為亢奮。就像一個剛獲得心愛玩具的小男孩,他一連吸收了好幾個晶石。漸漸地,他的臉上罩上一層黑雲。
  “怎麼回事?”西爾維婭發覺情況不對勁。
  “我感覺頭要炸開了。”他的臉憋得青紫,面容上泛著沉沉的黑氣。
  “看著我的眼睛!”西爾維婭蹲下來,捧著雷古勒斯的臉,吼道。
  他勉力抬起頭,死人一般的白色雙眼看著她。西爾維婭迅速抽出魔杖:“攝神取念!”
  她感到自己的意識侵入了對方的頭腦。一幕幕畫像在眼前飄過,她極力忽略它們,而把精神力“沉”下去,透視他的身體。這是她第一次嘗試,把精神力凝練至極,就像觸手一樣伸出去。
  情急之下,她做到了。雖然微弱,但是銀白色的細絲仍然成型,並緩緩流入對方的身體。
  西爾維婭用極強悍的精神力壓制了死氣的暴動,並引導它們疏通流入身體各處的血脈。
  但是當她感到疲憊時,黑霧順著兩人意識的鏈接朝她襲來。
  幾乎用盡全力,西爾維婭才切斷了鏈接。氣喘吁吁地滑坐在地上,她咒罵道。
  “見鬼的……你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什麼你的靈魂和身體沒有一絲的融合?”
  雷古勒斯苦笑道:“所以我沒法動彈,只有嘴巴能說,手還能動。”
  西爾維婭沒想到居然是這樣。難道說他就像“穿”著一個屍體嗎?然後笨拙地用靈魂力量來硬生生地、從外部控制它?難怪他只能發出聲音、移動手指!
  “塞西莉亞,她怎麼處理的?”西爾維婭氣急敗壞地說。
  雷古勒斯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是她每天用大量魔藥給他泡澡、擦拭身體,在極為小心的養護下,才將這具身體保存到現在。也就是說,身體和魂靈,是分別通過不同的法子保持下來的。
  西爾維婭感到一陣荒謬。這個世界有記載的最後一個亡靈法師叫做米蒂亞•弗拉梅爾!塞西莉亞,可真不愧無能者之名!她把祖先的記憶都喂給狗了嗎?
  “愚蠢!愚不可及!”
  氣得在房間裡轉了好幾個圈後,西爾維婭才勉強用平靜的聲音開口說。
  “能量不是光吸收就可以,你還需要消化!你必須立刻開始修煉。用暗系的魔力滲透你的骨血,循序漸進地改變你的體質,你將會成為一個死靈法師。你介意嗎?”
  雷古勒斯當然搖頭:“完全不。西爾維婭,就拜託你了。”
  西爾維婭摘掉手套,把手貼在他的前額上。有了方才的經驗,這次就不那麼困難了。她閉上眼,將精神力凝練、壓成一絲極細的神識,再小心地輸入對方的身體。
  由於西爾維婭此前沒有過經驗,沒料到檢查身體內循環是這麼私密的事情。那就像是在對方的身體裡游走了一圈,這比用手在他全身上下撫摸一遍還要來的敏感。雷古勒斯忍不住發出了輕哼。
  聽到甜美的鼻音,西爾維婭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等她收回靈識時,雷古勒斯已經臉色潮紅,呼吸急促,額上也滲出汗水。瞟到他下面變硬的某件東西,西爾維婭的臉也“刷”地漲得血紅。
  她真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我警告你!!”西爾維婭凶神惡煞地吼道:“這件事情、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雷古勒斯畢竟是個成年男子,心態上要好一些,見她這幅模樣,憐惜地用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撫道:“西爾維婭,別擔心。我保證不會說出去,你放心。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
  見鬼!被當做小孩子一樣對待,西爾維婭簡直哭笑不得。
  這個男人的性格非常的……天然。至於是天然呆還是天然黑,還有待觀察。
  “總而言之。你記下來剛才的魔力流動嗎?”見到他點頭肯定,西爾維婭感到鬆了口氣。她站起來,但是腿一軟,她撲倒在雷古勒斯身上。
  “西爾維婭?”雷古勒斯伸出雙手攙扶她,眼神裡寫滿擔憂。
  “沒事。”西爾維她搖搖頭,心裡卻在叫苦。她的精神力完全掏空了,現在大概連一個最低級的漂浮咒都用不出來。她伏在男子的腿上,緩了好一陣子,才聚集了站起來的力氣。
  “西爾維婭,我、我的腿好像有感覺了!”雷古勒斯的臉上放出光芒。
  西爾維婭也有些吃驚,她試著敲了敲他的膝蓋:“有感覺麼?”
  雷古勒斯的聲音在顫抖。“是、是的……我感覺到了!”
  能這麼快見到效果,說明這條路是完全可行的。但是修煉方法上,還有待研究。照搬元素魔法的修煉方式畢竟非長久之計。西爾維婭正思索時,雷古勒斯用盡全力,微微顫顫地,站了起來。
  “西爾維婭、你看,我站起來了!梅林啊,我從來沒有想到,這輩子還能再次站起來!”
  雷古勒斯激動得不能自抑,抓住西爾維婭的肩膀,熱切地說:“西爾維婭,你真是我的天使!”
  姑娘本來就渾身無力,腰腿發軟,被他這麼一搖晃,兩個人都失去了平衡。
  “咚”的巨響過後,雷古勒斯把西爾維婭撲倒在地上。
  “西爾維婭,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還好吧?”雷古勒斯悶悶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
  “你一定是我的災星……”西爾維婭被壓在下面,動彈不得。她的後腦勺狠狠撞在地面上,兩眼發黑,嘴裡有絲血腥味。雷古勒斯雙手撐在地上,試圖爬起來,但是並不成功。更糟糕的是,西爾維婭還感到,某個因為方才的探查而被刺激挺立的堅硬物體,仍沒有消停,正戳在自己小腹上……
  當塞西莉亞聽到聲音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她第一時間尖叫起來。
  “哦不!你們在幹什麼!西爾維婭,你這個魔鬼、魔鬼——”
  西爾維婭現在都快哭了。她伸手去推雷古勒斯,但是對方沉得像屍體一樣。她完全透不過氣來,魔杖也摔去了別處。“有時間鬼叫,不如把他拉起來!”她從齒縫裡勉強擠出這句話來。
  這時候,一雙寬厚的、男子的大手,拾起幾步之外的魔杖。
  然後拽著西爾維婭的衣領,把她從雷古勒斯身下拖出來。
  西爾維婭抬起頭,呆住了。
  在陰暗的地下室裡,黑髮黑眸的男子望著她,臉色鐵青,薄唇緊緊抿著,捏著她魔杖的左手在微微顫抖。狠狠盯著她的幽深目光,簡直就像要把她吃掉一樣。
  “……教授?”
  西爾維婭從不曾見到斯內普這麼生氣過。他看上去下一刻就要爆炸了。
  




☆、CH 33.Incompetent Flamel

  陰暗地下室裡,充斥著潮濕的、陰沉沉的氛圍,空氣中彌漫著各種刺鼻的味道。
  斯內普把西爾維婭拉開後,塞西莉亞撲到雷古勒斯身上。
  折騰了好一陣子,她仍沒有安頓好雷古勒斯。
  西爾維婭說道:“雷古勒斯,你——”
  塞西莉亞大吼起來:“不!不!不準靠近他!你這個惡魔的孩子!”
  西爾維婭的臉色變得鐵青。
  雷古勒斯安撫著塞西莉亞,在她額上印上一吻,對西爾維婭使了個眼色,右手做出寫字與拍翅膀的動作。西爾維婭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走出門。
  剛走進陰森森的長廊。
  西爾維婭就被拽著衣領,扔到了牆上。黑髮的男子雙手撐著牆,從上面俯視她。
  “教授,我可以解釋,剛才那是意外……”西爾維婭說著,卻感到一絲委屈。那種尷尬的事要怎麼解釋?她頓在那裡,而男子也沒有做聲。半晌,只有沉重的呼吸聲在黑暗中回響。
  西爾維婭決定換一個話題:“您怎麼會來?什麼時候來的?”
  斯內普一言不發,深深看了她兩眼,突然轉頭就走了。
  西爾維婭被獨自留在黑暗裡。
  這樣也好。這裡並不是說話的地方。
  西爾維婭摸出一個小瓶,喝下恢復魔力的魔藥。儘管並不對症,但聊勝於無。她一會兒還有硬仗要打。她的頭很痛,但是精神力並沒有什麼快速補充的方法,它只能通過冥想慢慢補回來。
  藥劑刺鼻的酸澀味令西爾維婭皺緊了臉。
  這時候,沉重的腳步聲卻再度響起,並且越來越近。
  西爾維婭抬起頭。
  去而復返的斯內普,看到的就是小女孩抱膝縮在牆角,臉上掛著可憐兮兮的淚珠。
  他感覺心臟緊地一縮。
  方才看到那一幕,令他理智全無。他想訓斥她,又想到這裡並不適宜。他以超凡的忍耐力忍下了,但是又不想見到她的臉,那會使他心煩意亂。所以他離開了。但是想到她怕黑,最怕被一個人留下,他又回來了。
  斯內普把她拽起來,托起她的下巴:“這是什麼?這裡不是給你自怨自憐、哭哭啼啼的場所!”
  用大拇指迅速捻掉她臉上的淚珠。
  他準是誤會什麼了。西爾維婭在心裡發笑。卻覺得這種誤會沒什麼不好。
  斯內普拖著小姑娘的手,帶著她走過了這一段陰暗而坑窪的道路。進入客廳前,西爾維婭整理好頭髮和衣領,換上戰鬥式的微笑,優雅地走了進去。
  一見到她,沃爾布加•布萊克就衝她咆哮道:“剛才那是什麼聲音!你又在這裡破壞了什麼!雷古勒斯、雷古勒斯還好嗎?茜茜、茜茜在哪裡?怎麼還不出來,茜茜!”
  衝著她這副唾沫橫飛的架勢,西爾維婭掏出手絹,邊故作擦拭臉,邊厭惡地說:“鬼叫什麼。他們都還活著好好的。但是很快,我就不能保證了。”
  “什麼意思?”
  “您兒子的狀況,您比我更了解。”西爾維婭露出惡意的笑容:“他能堅持到孩子生下來嗎?畢竟,那孩子、噢、現在只是個胚胎。它的成長,需要吸收父母雙方的魔力、大量的。”
  沃爾布加氣急敗壞地剜了她幾眼,又瞪向站在她身後的魔藥教授。
  “這個男人,他為什麼在這裡,叫他滾出去!他不該聽到!他是個混血的雜種!骯髒的——”
  西爾維婭憤怒地一甩魔杖,紅色的橡木魔杖尖端發射出一道火紅色的光芒,準確地擊中了畫像的嘴和。從沃爾布加嘴裡冒出大量的肥皂泡泡。她的嘴驚恐地一張一合,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我早警告過你。”西爾維婭的聲音冰冷而堅硬,帶著某種金屬的質感。
  辱罵她的話說上一打也對她構不成一絲一毫的影響。但是侮辱他的話,她卻一刻也無法忍受。
  “現在,我們來談談條件。”西爾維婭冷冷地說道。“第一,我保證那孩子能夠生下來。第二,在它生下來之後,他的父母仍然活著。第三,我會從牢裡撈出西里斯•布萊克。”
  沃爾布加不可思議地張大了嘴巴,而斯內普在聽到這個名字,眉心陡然皺起。但是他隨即想到,她既然願意付出如此高的價碼,她要換得的,絕對還在它數倍之上。他不動聲色地聽她說下去。
  “有了個身強體壯的兒子,您想給他安排多少個純血姑娘,換來多少個純血子孫都可以。”
  說得好像是給純血的狗或者馬配種似的。斯內普嗤笑了一聲,而布萊克老夫人氣得直哆嗦,臉色難看得像是屎黃色。
  “我的條件,”西爾維婭背著手,踱著步,響亮的腳步聲在幽暗的空間裡迴盪。
  “第一,孩子歸我。第二,雷古勒斯不再姓布萊克。”
  沃爾布加想咆哮,但是發不出聲來,而塞西莉亞卻衝了進來,用仇恨的眼神死盯著西爾維婭,舉著魔杖指住她,歇斯底裡地叫道:“你要搶走我的丈夫!和我的孩子!你怎麼不去死!”
  “儘管是不合格的弗拉梅爾。”西爾維婭停下來,冷冷地看著她,“我以為你至少有腦子。”
  這麼說只不過是為了爭取最大的利益。沒有人一開始就擺出底牌,必然是先獅子大張口,留出討價還價的餘地。但是這實在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
  塞西莉亞解開了沃爾布加的封口咒。老夫人立刻尖叫起來。
  “茜茜、噢我的寶貝茜茜、你真可憐……你怎麼生下了那麼一個魔鬼——”
  “你要為了布萊克,殺掉一個弗拉梅爾?”面對塞西莉亞的魔杖,西爾維婭聲音冷徹入骨。
  塞西莉亞微微怔住,而沃爾布加更囂張地挑唆道:“你們已經把她逐出家門了,哦,我可憐的茜茜,那時她傷透了心!要不是我們收留了她——”
  西爾維婭只是揮了下魔杖。銀色的光柱擊上畫像。沃爾布加驚恐地發現,自己不能動了!從頭到腳唯一能動彈的只剩下眼珠子。她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塞西莉亞。
  “你看她也沒用。”西爾維婭懶洋洋地坐下來,漫不經心地說:“我的咒語,她是解不開的。”
  塞西莉亞衝到畫像旁,試圖解開詛咒,但是連試了幾個咒語都不成功。
  直到這時候她才深刻地意識到,不管是魔力還是能力,甚至見識上,自己都遠遠不如這個女兒。
  瞧瞧這個姑娘。即使她坐著,自己站著,卻總感覺她在俯視自己。冷靜、理性、強大。她是稱職的弗拉梅爾。這令塞西莉亞感到嫉妒。
  “你感到委屈嗎?覺得我欺負了你?”感受到對方怨毒的視線,西爾維婭不帶一絲感情地說道。
  “你知道自己無法勝任家主,所以想到了我。你希望推卸責任,而只享受利益。後來,你鬼迷心竅,要把弗拉梅爾的家產獻給布萊克,所以弗拉梅爾們一致決定,驅逐了你。”
  西爾維婭冷冷地看著這個乾瘦、蒼白、顴骨突出的女人。
  “我有什麼地方說錯了嗎?或者你願意給點補充?”
  塞西莉亞雙手扭著衣角,看上去不安而羞愧。良心沒有在她身上完全死去,只要沒有某個陰魂不散的老巫婆教唆。因為雷古勒斯還有用,西爾維婭本不打算他媽媽趕盡殺絕,但是她改變了主意。
  塞西莉亞最開始對家族是忠誠的。從她堅持沒有改姓,並且生下的孩子也跟隨母族姓也可以看出來。但是,這些年來不見天日、離群索居的封閉生活,已經使她陷入了瘋狂。
  “我不管你生這個孩子是想幹什麼,霸占弗拉梅爾家,或者繼承布萊克家,又或者真的出自於你對雷古勒斯的——愛,”勉強自己說出這個字,西爾維婭感到胃部一陣抽搐。
  而塞西莉亞神經質地叫嚷道:“你不許提他的名字!”
  這女人永遠抓不住重點!西爾維婭氣得笑起來。“總之,和我簽訂牢不可破咒。這個孩子以及他的子嗣,還有你可能將有的所有子嗣,從此以後,都和弗拉梅爾家沒有一個納特的關係。”
  塞西莉亞像被刺傷了一樣,大聲說:“你怎麼可以這樣逼我!”
  西爾維婭右手一翻,一隻小瓶子出現在她右手中,裡面翻騰著銀色的霧氣狀的液體。
  “它會將父系的血脈從你身上完全剝奪。”西爾維婭一面逼近她,一面冷冷地說:“喝下去,你就能從弗拉梅爾的名字裡徹底解放了。家族的責任,那不是你一直以來所要逃避的嗎。”
  塞西莉亞驚恐地死死盯著她的右手,一邊向後退去,背部陡然撞到牆的時候,她一驚,揮舞魔杖向西爾維婭發射魔咒。從旁邊射來的金色光線阻擋了它,來自一直沉默不語的教授大人。
  “西弗勒斯?你怎麼可以對付我!原來你不是來拜訪我的?我說你怎麼來得這麼巧!”
  塞西莉亞捂著肚子,坐在地上,背靠著牆,身體顫抖著。
  “你為什麼要包庇她!當初是我救了你,當伊利安要殺你的時候——”
  這女人簡直恬不知恥!聽到伊利安的名字的從她嘴裡說出來,西爾維婭感到一陣煩躁。
  “塞西莉亞。”斯內普低沉地開口了:“地面很涼,對你的身體不好。如果你還想保住孩子,就最好先起來。”這令西爾維婭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對付塞西莉亞這種女人,逼迫絕不是最好的辦法。剛柔並濟才是取勝之道。只是沒想到,居然是自己扮惡人,而他在扮好人。
  塞西莉亞智商和情商都不怎麼樣,但是她擁有一種敏銳的女性直覺。
  “她竟然連這麼隱私的事情都告訴你!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她質問道。
  斯內普沒有做聲,代替他回答的是西爾維婭:“那不關你的事。”
  在這兩個人身上看到默契,塞西莉亞陷入了絕望。一個西爾維婭就讓她毫無反抗之力,而她旁邊還有一名實力強悍的男巫在保駕護航。自己這邊,連媽媽的畫像都被封印住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要逼我!”塞西莉亞哭訴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是‘無能者’,可是我又能怎麼做?見鬼的弗拉梅爾!那麼重的擔子、當時又那麼混亂,我不能殺生、不能說謊,覬覦我們的人那麼多……這不是叫我只能束手待斃、任人宰割!你說說我能怎麼做?!”
  “你忘了你還有腦子!”西爾維婭煩道。“你手能動,腳能跑,嘴能說,這已經夠仁慈了。”
  這個人太軟弱了。她只會對親密的、不能傷害她的人發脾氣,卻不敢對外面的敵人有絲毫嗆聲。而且她有種奇特的直覺。知道自己實際上不會對她怎樣,因而一再挑戰自己的底線。
  “我又不像你!”塞西莉亞用一種自卑、嫉妒混合著傷心的神情狠狠盯著她。“你六歲時做到的事情,比我二十六歲時還要多,這怎麼可能!你一定不是我的孩子!你是惡魔的孩子!”
  西爾維婭發出了嗤笑。“夫人,我記得,你的傳承記憶,我並沒有從你腦中抹去。是什麼令你變得如此孤陋寡聞、狹隘偏執?我認為,身為一個弗拉梅爾,我的表現再尋常不過。”
  “你已經遺忘了我們傳承裡的精髓。”姑娘高昂起頭,眼裡閃動著不屈的光芒。“如果是我,哪怕是手腳全部斷掉,哪怕喉嚨裡發不出聲音,只要我腦子還在轉動,就絕不會有什麼令我屈服。”
  這才是貨真價實的弗拉梅爾,斯內普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她整個人仿佛都在散髮著光芒。
  “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西爾維婭冷冷地俯視塞西莉亞,把瓶子湊過去,“要麼和我簽訂契約,放棄對弗拉梅爾的一切權利;要么喝下去,徹底抹消家族血脈在你身上的印記。”
  “不、不……”塞西莉亞叫道,就像躲什麼致命病菌一樣頭拼命向後仰。
  西爾維婭的最後一絲耐心也耗盡了,她直接揭開底牌。
  “你不會死,你孩子也不會死,丈夫也還是你的。只不過你們再也不用被布萊克這個名字所束縛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沃爾布加不能再以布萊克家的榮耀、延續來要求你做任何事。”
  塞西莉亞呆了,不敢置信地問:“你、你,為什麼……”
  “我猜你已經做出正確的決定了。”西爾維婭下達最後通牒。“沒有人逼你。是你不要逼我。”
  簽訂了牢不可破咒後,西爾維婭掏出一張手帕扔她臉上,冷漠地說。
  “瞧瞧你現在的樣子。伊利安看到,會絕望的。你這輩子做得最聰明的一件事,就是及時地離開了他,在你還最美好的時候。”
  塞西莉亞仍處在恍惚中,斯內普朝她走過去。兩人的交談給了西爾維婭時機。
  西爾維婭走到老布萊剋夫人的畫像前,拿出一塊稜形的綠色石頭,把它按進畫像裡,與畫像胸前的一枚綠寶石胸針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任誰也看不出這塊石頭是後來加進去的。
  “事不過三。我一再警告你,不要試圖挑釁我。但你一錯再錯,這是你自找的。”
  在沃爾布加驚恐的眼神中,西爾維婭湊近她的耳朵,小聲說:“這是產自西奈的綠松石,古埃及人用它來鎮守墳墓、防止惡靈作祟,因為它有一種特別的特性,能夠吸收靈魂的能量。”
  西爾維婭露出邪惡的笑容:“我特意調整了它的密度。它會很緩慢、很緩慢地削弱你的靈魂。直到有一天,這幅畫,只剩下空空的背景。在那之前,你身上的永久粘貼咒絕不可能被解開。你將在永遠動彈不得的禁錮中,慢慢地享受一點點變虛弱、一步步走向消亡的每一分、每一秒。”
  在那之後,西爾維婭大步走出這個陰暗惡臭的房屋。
  外面已經是午後,溫和的陽光令西爾維婭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她一走出門,就被一個充滿陽光氣息的懷抱接住。這是名英氣勃發的短發帥小夥,是她父親派給她的侍衛隊長克雷格•雷恩斯。
  他是孤兒,被收養在雷恩斯莊園裡,和西爾維婭打小就熟識。他參過軍,畢業於法國海軍學院,在少校軍銜上退下來,現在正在伊利安所控股的一家雇傭兵公司裡擔任隊長。
  克雷格早就等得心焦,一見到小主人,他像大狗一樣撲上去,一邊抱起她,一邊嗅著她的頭髮,還把頭在她肩膀上拱來拱去,一邊連聲問:“您的帽子呢?手套也不見了?您的嘴唇是被誰咬破了?您的身上滿是灰塵!上帝啊,您在裡面遭遇了什麼?我要怎麼向老闆交代!”
  西爾維婭埋在他強健的懷抱裡,用力嗅了嗅他身上的陽光味道,感覺到自己被治愈了。
  “車裡可有備用的?”她撒嬌地笑道:“帽子可是淑女必備的武器。”
  “必然有!如果其中沒有您滿意的,我也能十分鐘內給您找來!”克雷格自信地說。
  正說笑著,教授大人走出來,一見到這副畫面,立刻抓住她的衣領,要把她拉下來。
  克雷格的右手還攬在小主人的腰上,左手已經穩穩地拿槍指著對方。而教授大人一隻手緊緊捏著西爾維婭的手臂,右手所持的魔杖尖端也直直指向士兵的頭。
  “克雷格,住手!”西爾維婭推開克雷格,叫道:“他是自己人!”
  忠實的士兵不得不放下槍,並且在西爾維婭的命令下,帶隊退出了巷子。
  對於西爾維婭如此識相的舉動,教授大人還算滿意,但是下一句話卻被理解為“他是我的男人”。(He’smyman.)
  他清晰地聽到啪的一聲。那一定是腦子裡有根弦斷掉的聲音。視線不受控制地定在她被誰咬破的嘴唇(其實是摔倒時被自己牙齒磕破的),也難以忽略被剛才那條類人犬弄亂的衣襟、發絲。
  “我可沒有那個榮幸。”斯內普再次把她壓在牆上,在極近處瞪著她,眼睛有些充血,語音低沉,飽含怒意與暴躁:“你就這麼喜歡摟摟抱抱?和一些年長的男人?”
  西爾維婭瞪大眼睛,用一種無法置信的眼光看著他。接觸到她仿佛是譴責的視線,教授大人感到胸口有陣鈍痛。可一想到方才那副情景,叫做理智的東西就被熊熊怒火給吞噬了。
  “只要是‘父親’,不管有沒有血緣,你都來者不拒?”他都搞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毒液自發地、不受控制地噴灑出來:“還是說,你故意報復你母親,而去勾引你的繼父?”
  西爾維婭快氣瘋了。她想尖叫,但是一口氣沒喘上來;胸口撕裂般地痛,頭也痛得快炸開。她只覺得眼前冒著金星,而向前倒下去。失去意識前看到的最後一幅畫面,是教授大人驚痛、悔恨的臉。
  

wai_sakura 2015-10-24 21:15

☆、CH 34.Kiss You Goodnigh

  西爾維婭做了一個夢。在黑色的湖水裡,自己被陰屍拖進湖底。

  驚醒時,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嘴裡囈語著“雷古勒斯”。她勉強爬起來,一塊乾手帕從額頭上滑落下來。她看到床邊有一個破舊的矮櫃子,上面放著她的魔杖。

  這是一件狹小的臥室。天花板很低,高度不足兩米。狹長的窗戶緊閉著,黑色的窗簾拉得很嚴實,分不清現在的時間。房間裡乾淨整潔,但無論是牆壁還是擺設,都顯得破舊而寒磣,看上去並不像常有人在此居住的氛圍。西爾維婭猜到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回憶起暈倒前的事情,西爾維婭發出了悶哼。

  噢不,她竟然是被氣暈的!這一定是她此生最丟臉的事情。

  其實她不過是體力和精神力雙重透支,導致身體虛弱,病魔入侵。在她暈倒時,斯內普及時地撈住小女孩,把她帶回了科克文思鎮的蜘蛛尾巷。

  西爾維婭整晚都在發燒。看著她慘白兮兮的小臉,汗津津的額頭,原本教授大人心軟下來,並且滿懷愧疚,卻因為她陷入夢靨時不停地囈語“雷古勒斯”而再次拂袖而去。

  老舊的木門被推開,發出吱呀的聲音。

  西爾維婭看到教授大人面無表情地走進來,把水放到矮櫃上。

  她嘴裡還留有魔藥的味道。她昨晚一定出了很多汗,但是臉上和脖子上卻十分乾爽。一切都說明,自己得到了良好的照顧。但是,教授大人寧願對著沉睡的她發呆,卻不願多看清醒的她一眼。

  一放下玻璃杯,他就轉身又要走。

  西爾維婭只來得及喝下一口水,就嗆得拼命咳嗽起來。剩下的水都灑在了被子上。

  她忍住把杯子朝他扔過去的衝動,用嘶啞的聲音,衝背對著她的男人叫道。

  “給我一個冥想盆。”

  不能放過他。西爾維婭心想。必須讓他知道他的錯誤。

  像是對她的話毫無反應似的,斯內普徑直走了出去。

  但是不多久,一個灰色的盤子就被放到了床頭櫃上。

  西爾維婭把屬於雷古勒斯的那部分記憶都抽出來,除了自己和雷古勒斯的談話之外,都展示給斯內普看。關於湖底的那一部分,是她攝魂取念時獲得的。

  看到魂器、掛墜,斯內普大吃了一驚。他簡直不知道這段記憶中,哪個部分更震撼一點。是黑魔王居然撕裂了自己的靈魂,還是雷古勒斯的背叛、與犧牲。

  西爾維婭把魂器的發現完全推到雷古勒斯身上,說經過他調查,黑魔王不止有這一片魂器。

  斯內普的眉頭緊緊擰著,而這時西爾維婭說道:“鄧布利多,他應該早就知道了。”

  斯內普吃驚地看著她,見她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他一定曾經說過,他還會回來之類的話。”

  他的確說過。斯內普回憶起來。就在他得知莉莉死去的當晚,去質問他時,他說莉莉還有一個兒子,而黑魔王還會回來。而那成為了他活下去的動力。

  原來,是這樣?黑魔王之所以還沒有死,是因為魂器?

  西爾維婭劇烈地咳嗽起來。炎症仍未消退,她咳得撕心裂肺,感到喉嚨裡有血腥味,胸口也痛得厲害。看著她的小臉痛苦地皺到一起,斯內普用最快的速度調配好魔藥,拿來遞給她。

  西爾維婭卻偏過頭,不去理會送到她嘴邊的藥。

  蒼白的臉上帶著一抹不正常的嫣紅。

  但她咬死牙關不喝藥,一副賭氣到底的模樣,面頰都被氣得鼓鼓的。

  在他看過了雷古勒斯的記憶後,知道錯怪了小姑娘。

  但是叫他說道歉的話,打死也做不出來。

  斯內普放下杯子,轉身準備離去。

  這時候西爾維婭突然把臉埋在手裡,雙肩顫抖起來。

  感到不對勁,教授大人快步走過去,扶住她的肩膀,低頭看去。

  琥珀色的大眼睛裡湧出豆大的淚珠,順著白皙的小臉滑落。

  這是他絲毫不熟悉的西爾維婭。

  他見慣了小姑娘驕傲、火爆的模樣,見過她不安但仍然倔強的模樣,在布萊克家也見到了她鋒芒畢露、甚至陰狠的一面。但是他從未見過她在清醒時表現得如此脆弱。

  “該死的——”心煩意亂之下,斯內普第一反應是喝止她。

  西爾維婭把嘴唇咬得發白,不發一言,只是死死盯著他。

  斯內普立刻伸手撫過她的唇,不讓她再咬自己,而她順勢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指頭。

  教授大人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小姑娘卻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用脆弱但倔強的眼神看著他。

  眼淚落到他的手背上。那明明是溫和的溫度,卻燙得他手一縮。

  “弗拉梅爾,你到底——”

  這個小巨怪到底在想什麼?

  看著她拼命忍著嗚咽,身子不住地抽動,臉已經漲得通紅,但是仍然用悲傷至極的目光看著他。

  斯內普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即使面對黑魔王的鑽心咒,面對鄧布利多的脅迫,他也不曾像現在這樣,束手無策,只覺得腦子空空。仿佛再恐怖的威脅,也不及一個小姑娘的眼淚讓他來得慌張。

  他完全無措了,只知道伸出手,觸碰到她柔軟的臉頰。他去擦她的淚水,但是越擦反而越多。他的整個手掌都落滿了淚珠,淌到他的手上,像是帶著滾燙的溫度,心上哆嗦了一下。

  她的身體裡怎麼會有這麼多水分?嘴唇還那麼幹……一會兒一定要灌她喝下幾大缸的純淨水。

  魔藥教授腦子暈暈乎乎地想。

  怎麼辦?他在腦子裡拼命搜索。

  但是這個記住了幾千張複雜魔藥配方的大腦,找不出來哪怕一個哄小女孩高興的辦法。

  這位英國最年輕的魔藥大師,以冷酷無情著稱的斯萊特林院長,在一個小姑娘的眼淚攻勢下,思考已經完全崩潰了。

  他想到那本為了看專欄連載而買的女巫週刊,裡面有寫討好女巫的十個頭條什麼的,他似乎有瞟到關鍵詞……禮物?

  送她喜歡的東西!

  斯內普轉而思考,她喜歡什麼?

  對了,花!女巫週刊上好像也極力推薦過。

  斯內普當機立斷地使用了幻影移形。

  他的身影出現在霧氣籠罩的小鎮上。此時正值深夜,沒什麼人。他一家家地開始搜索,在巷頭的一戶人家門口,找到了茉莉花。它栽在他們門外的小苗圃裡。他靠近時,那家的狗在門內感應到不速之客,狂吠起來。叫聲響徹深夜的小鎮,引得附近的狗都一起咆哮起來。

  但他顧不了那麼多,甚至連揮揮魔杖叫它閉嘴的功夫都沒有,只是急忙把花拔起來。

  回到臥室,小姑娘撲在被子裡,把臉悶在枕頭裡,樣子像是要把自己悶死。

  看到她這幅模樣,他感到一陣心慌。

  西爾維婭其實已經沒在哭了。人都走了,她哭給誰看?

  感覺到有人把自己往外拽,她賭氣不去理他,但是最終還是在男人的蠻力下被拽出來。

  什麼東西被送到眼前。

  西爾維婭不情願地抬起眼睛,看到一株蔫巴巴的樹。

  魔藥教授微微喘著氣,頭髮有些潮濕地貼著臉,分不清是夜晚的濃霧還是汗水。他一手拿著它,一手捏著魔杖,兩隻手上都沾滿了泥土,袍子亂著,鞋子上也泥濘不堪。

  見他這副模樣,西爾維婭眼圈一紅。

  見她嘴一撇,又要哭起來,斯內普連忙發動魔力。蔫巴巴的枝葉變得碧綠,花苞從新葉中嶄露頭角,一朵朵潔白的小花慢慢綻開,清香先是包裹住西爾維婭,繼而漸漸彌漫了整個屋子。

  他為她變出了她最喜歡的花。

  西爾維婭癟著嘴,臉上還帶著淚珠,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直到這時候,魔藥教授才感覺到,繃緊的神經放鬆下來,他長長地出了口氣。

  “要把它栽起來嗎?”他是逗西爾維婭說話。

  西爾維婭總算開了口,嗓有絲沙啞:“它的根被你破壞了,可能栽不活。”

  教授大人擰緊了眉。

  這人真容易放棄!西爾維婭撇撇嘴:“不過小心養護的話,也許還有救。”

  斯內普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你一定能養活它?”

  “那當然!我可是人稱普羅旺斯的茉莉女王!”西爾維婭傲慢地說完,隨即又說。

  “但是光靠我一個人可不夠。它自己也得有強烈的開花慾望。”

  斯內普看了看灌注了他魔力的小花,堅定地說:“一定能。”

  斯內普找來花盆,又去挖了些泥土,把它栽了起來。然後回到西爾維婭床頭。

  小女孩正坐著讀書。一見到她如此不愛惜身體,他就立刻抽走她手裡的書。

  西爾維婭眉頭一皺,大聲指控:“討厭!還給我!”

  斯內普挑眉,是他的錯覺嗎?這姑娘是不是比以前還要放肆了?

  “你最討厭!”說著說著,西爾維婭又哽咽起來。“你怎麼能那麼說我!你最討厭了!就算是氣話,我也不要原諒你!”一邊說著絕不原諒,身體卻做了完全相反的舉動。

  西爾維婭撲到了他的懷裡,又嗚嗚哭起來。

  原來是還沒有放過他。

  斯內普任由她緊緊摟著自己的腰,在床邊坐下來,聽著她的控訴。

  “你明明什麼都知道!我以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

  斯內普沉默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西爾維婭環抱著他的腰,感覺到他胸膛的暖意,聞到他身上清冷的草藥味道,感到胸中漲得滿滿的,卻也充滿酸澀。他總是這個樣子,讓人誤會,把人推開。這樣下去他怎麼受得了呢?

  她一定要提醒他這是個壞習慣。

  他的毒舌、口不擇言,總會對關係造成一定損害。

  就像往一面牆上訂釘子,即使事後拔|出來,也會留下一個窟窿。

  日積月累,牆就會倒塌。

  “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話,會給我造成多大的傷害?”西爾維婭抬起頭,眼淚模糊的臉看著他。“那些人說得再多也不痛不癢,因為他們是無關緊要的人。但是你不一樣!你、我們——”

  “對不起。”

  西爾維婭聽到低沉、好聽的聲音,她陡然怔住了。

  他的薄唇抿著,眉頭皺著,臉上寫滿嚴肅。

  “您、您剛才——您說——”

  長久的沉默中,就在她以為一定是自己聽錯、產生了幻覺時,他卻又重複了一遍。

  “我剛才說,對不起。”

  西爾維婭愣住了。等她回過神,卻感到一陣悲喜交加。

  她更用力地撲過去,把男人撞得半躺在了床上。

  伏在他胸腔上,她大哭道:“為什麼要道歉?我以為你這樣的人不會道歉……你這樣輕易讓步,就好像是我在無理取鬧似的……你果然最討厭!”

  教授大人極為無語。就算是再精明的小女巫,智商在某些時候也會下降到巨怪水平!

  他只能拍拍她的背,用手掌撫摸她的頭。

  過了好一會兒。西爾維婭突然抬起頭,臉上猶掛著淚珠,神情卻透著股奇特的堅決。

  “您可還記得。弗拉梅爾不接受第三次的拒絕。”

  斯內普皺了皺眉頭,微微點頭。

  “您已經用掉一次機會了。”西爾維婭輕輕地說。

  “一個弗拉梅爾不接受第三次的拒絕。如果一個人拒絕了你三次,那麼他一定不值得你在他身上花更多的時間。放棄,然後尋找下一個。這是弗拉梅爾的哲學。”

  她在威脅自己嗎?斯內普擰著眉,托起她的小臉,仔細看了看,發現她臉色蒼白,一點也沒有威脅之後的痛快,反而是眉眼間帶著某種傷痛。

  她是在警告,不止是對他,也是對自己。表明她絕不會無原則地原諒、縱容哪個人。

  認識到弗拉梅爾究竟可以有多驕傲,教授大人在心裡嘆口氣。

  又過了好久,她仍然把腦袋埋在自己懷裡,他不由推了推她的肩膀。

  西爾維婭一邊狠狠吸著鼻子,一邊抽泣著說:“您不讓我隨便抱別人,那您就讓我抱個夠。”

  斯內普一呲牙,抓著她的肩膀把她拎了起來。

  西爾維婭紅著眼圈,鼻尖也紅紅的,臉上滿是淚痕、壓痕,倔強地盯著他。

  一接觸到她的眼淚,他就心軟了。

  但是絕對不能給她發現這一點。這是個得寸進尺的小巨怪。稍微給她好臉色,她就能爬到你的頭上。

  “你現在需要睡覺,弗拉梅爾。”

  西爾維婭瞪了他一眼,撒潑道:“把我的克雷格還給我!我要我的大狗!我要抱著他,不然我睡不著!”

  斯內普黑著臉,衝她露出牙齒。

  “你需要在自己乖乖睡覺,和我給你灌下生死水,或者給你施昏睡咒之間做一個選擇。”

  “可不可以有第四條——”

  “沒有。現在,立刻,睡覺!”

  斯內普一揮魔杖,床頭的燈就暗了下去。

  西爾維婭其實很疲倦。頭一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房間裡一絲光線也沒有。斯內普揮了揮魔杖,將窗簾拉開。月光照在小女巫的臉上。

  她熟睡的樣子如此天真,純美,像是教堂壁畫上的小天使。

  是不是滿足她的戀父情結,她就不會隨便去勾搭什麼繼父、大狗?

  銀色的月光柔和地傾灑在金色的發絲上。

  斯內普試著俯□子。

  皮膚如此細膩剔透,看不到一絲瑕疵。粉嫩的臉頰柔軟而散髮著甜香,晶瑩得讓人想要咬一口。

  他輕輕吻在她的頭頂上。茉莉花的清香通過他的鼻腔,充滿了他的胸腔。

  但是,當教授大人回過神來,回憶方才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簡直像被什麼人施了奪魂咒似的。

  一定是月光的蠱惑。是的,月光是有魔力的。帶著混亂不堪的腦子,他用力揮魔杖,拉緊窗簾,轉身大步、但是小心地、不發出一點聲音地走出房間,關上門。



☆、CH 35.Room Of Requiremen

  周日晚上,西爾維婭回到學校,聽到了一個消息。
  前晚的萬聖節晚會上,格麗埃塔和女級長對上了,被她說得敗下陣來,很丟臉地當場哭了,並且還被扣了分,從拉文克勞的賬上。這令拉文克勞的學生對於雙方都抱有怨言。
  西爾維婭立刻來到隔壁好友的房間。小姑娘窩在床上悶悶不樂,因為覺得丟人而整天沒有出去吃飯。西爾維婭叫來小精靈給她送飯的時候,她感激得眼淚汪汪,像是餓極了的小狗見到了飼主。
  西爾維婭等到小姑娘吃飽喝足,判斷出她情緒有所好轉之後,說道:“艾塔,你信任我嗎?”
  “那當然!”艾塔立刻重重點頭:“這還用說嗎!”
  “我很感激。”西爾維婭先安撫她道。“你這一切都是為了我。我本該為你而決鬥,請相信我,看到你這個樣子,怒火深深地支配了我。”
  格麗埃塔急忙想說什麼,被西爾維婭用溫柔的手勢堵了回去。“我了解你的忠誠,知道你在這段友誼裡,一心付出,而並不期待回報。我的想法也是一樣的,親愛的。”
  “但是。”西爾維婭注視著姑娘,說道:“相信我的話,就忍耐一時。現在不是對付她的時機。她在霍格沃茲生活了五年,朋友眾多,並且各個學院都有。而我們入校不過兩個月,連本院學生都尚未認全。而且她還是級長,擁有包括扣分在內的種種特權。和她對抗,現在絕不是時候。”
  儘管有些不甘心,不過她對西爾維婭的話幾乎無條件的信服。小姑娘艾塔的臉皺成一個包子,但是仍然乖巧地問:“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到了明年,她不是級長了,並且準備競爭女生學生會主席的時候。當過級長的人都會對學生會主席的位置抱有念想。到明年,在她以為自己即將登頂時,再讓她重重摔下來,豈不是更好?”
  西爾維婭唇邊綻開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不知為什麼,艾塔小姑娘卻打了個寒顫。
  看見艾塔一副害怕的模樣,西爾維婭摸了摸她的腦袋。
  “嚇到你了?”西爾維婭問道:“沒想到我是這樣的人?”
  “不不,”小姑娘頭搖得像篩子似的,怯生生地說。
  “茜茜、你的笑容,和艾裡克一模一樣。每次他這樣笑的時候,就有人要倒大霉了。”
  提到艾裡克,西爾維婭也感到棘手。據調查,艾裡克對妹妹十分保護,有過分溺愛的跡象。在第一個月,西爾維婭就收到了他的三封信,雖然沒什麼實質性的內容,但是信的本身就是一種提醒。
  這筆賬他一定會算在自己頭上,西爾維婭心道。
  果然,當西爾維婭把這件事寫信告訴艾裡克時,他表示已從其他渠道獲知了這件事情,而未對她的道歉做任何評論。西爾維婭知道自己一定得罪他了,但是只有等他回到英國後再解決了。
  周一的早晨,西爾維婭走進宴會大廳時,發現自己收到了比平常更多的注視。
  落座後,她才問艾塔怎麼回事,小姑娘顯得有些悶悶不樂:“他們在賭你會怎麼對付海倫娜。有人說會咒殺,有人說會投毒。賭你贏的勝面是一比一,是個格蘭芬多發起的。”
  西爾維婭笑了笑,說道:“有沒有賭我不敢回應?”艾塔想了想,點點頭:“一賠三。”
  “算算他們一共募集了多少賭資,除以三,我們按這個數字,下注全押不回應。”
  西爾維婭對於海倫娜的挑釁,採取了完全無視的策略,不理會、不反駁、不在意。在旁人看來卻是怯弱與退縮。這使得等著看好戲的人們對於西爾維婭有種“她也不過如此”的想法。
  “也許因為他們是學者。”
  “為人處事方面可真是明哲保身。”
  “這可真沒勁。”
  在輸了一大筆錢之後,大家一方面是對她失望,還有一方面是海倫娜的壓力,原先投注在西爾維婭身上的注視,慢慢淡下來。而這正是西爾維婭想要的。
  她現在每天都在房間裡,幾乎沒日沒夜地提純暗晶石,正需要低調。
  然而不過一周,艾塔就興衝衝地跑過來:“茜茜!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海倫娜被罰去幫費爾奇洗城堡了!你沒看到,斯內普在大廳裡當著好多人的面,說她是‘說謊者’,那樣子居然帥極了!”
  西爾維婭發覺自己嘴角彎了起來,連忙把臉又板回去。
  她最近一直避著教授大人,除了魔藥課,都沒有在其他地方見過他。
  以為一朵花就能把她收買了嗎?還是朵從鄰居的苗圃裡偷挖的花!
  西爾維婭覺得,必須讓他記住教訓。總是那麼口不擇言,就算是她也受不了。
  艾塔仍在興衝衝地說著,發現西爾維婭沒有反應,有些奇怪:“茜茜,你怎麼了?平常你都會糾正我‘不是斯內普,是斯內普教授’。你不是對他的學識和為人最為推崇的嗎?”
  西爾維婭面無表情地說:“本來這件事就是因他而起,要不是他不負責的發言,也不會給人抓到把柄。他只不過是在糾正自己的錯誤罷了。這和我沒有半個納特的關係。”
  艾塔有些迷糊,愣愣地點了點頭。她哥哥告訴過她,弗拉梅爾家的人不能撒謊;再加上她覺得好友比自己聰明能幹很多,所以她無條件地信任西爾維婭。
  不管西爾維婭領不領情,教授大人仍然狠狠地收拾了海倫娜,罰她去給費爾奇幫忙,清洗城堡、給牆角去蜘蛛網,擦拭鎧甲什麼的,並且禁止使用魔法,純體力勞動。還在公開的場合,冷冷地拋下一句話:“我憎恨說謊者”,引起了騷動。說謊者這個頭銜,可能要跟隨海倫娜一輩子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西爾維婭的生活十分平靜而低調。下課就回房間提煉晶石,每周給雷古勒斯寄去。眼下她的目標,是要想個神不知鬼不覺的法子,把拉文克勞的冠冕從有求必應室裡弄出來。
  進入十一月份,霍格沃茲悄悄興起了一種遊戲。始於赫奇帕奇,一名麻瓜出身的女孩子,送生日禮物給她的巫師朋友時,想出了個新奇的法子。她把線索寫在許多張羊皮紙條上,放到城堡的各個地方,每找到一個提示,根據它再找到下一張,一路追尋下去,最後發現禮物。
  這種尋寶遊戲很快風靡了整個城堡。更有高年級學生把它發展為追求女生的好法子。把線索分別放在幾名朋友手上,讓女孩子在一一找尋的過程中,聽每個人熱情地講述男孩子的優點、調侃一通男孩子對她有多真心,到最後找到的寶貝就是男孩子自己。
  在遊戲設置上,四個學院的特色十分顯著。斯萊特林們只會找本院學生保管線索。而赫奇帕奇們很善於求助畫像、幽靈的幫助。格蘭芬多們則粗心大意,常常讓紙條被風吹走,讓人在缺失其中幾個線索的情況下,糊裡糊塗地找到最後的禮物,或者乾脆是發起人失去耐心直接把禮物搬出來。
  至於拉文克勞,他們的謎題實在太難了,以至於拉文克勞們的送禮物行為只在學院內流通。因為其他學院的學生是一定解不出那些充斥著邏輯謎題或者古老傳說、引經據典的艱澀謎語。
  臨近聖誕,這股風潮愈演愈烈。一個多月下來,整個霍格沃茲城堡幾乎所有能藏東西的地方,都被富有創造力的小巫師們研究了個徹底,一些密道、密室,也誤打誤撞地被發現了。
  直到這時候,教授們才意識到學生們對於“尋寶遊戲”的熱衷有多麼可怕。
  當鄧布利多有天表示他不建議大家在城堡內藏聖誕禮物時,這項活動反而被推向一個高|潮。就連老師們都開始這麼幹了,至少海格送給麥格教授的禮物線索,絕大部分是藏在禁林裡的。
  十二月中旬的一天,時間已是晚上九點,下了天文課,西爾維婭在休息室門口遇到了珀西。
  天很冷,他在門口走來走去,不時跺跺腳,往手心裡呵氣,一見到西爾維婭就立刻迎上去。
  “弗拉梅爾小姐,我有東西要送給你……”
  珀西有些紅著臉,遞給她一張漂亮的卡片,打開來,是一個邏輯謎題。
  “三樓東側走廊,有五張畫像,五種不同顏色的背景。每張畫像裡的人穿著不同顏色的衣服,帶著不同顏色的項鏈,和不同種類的寵物。問,哪一副畫裡有下一個線索?”
  下面還有一長串謎面。
  西爾維婭讀完題目的同時就得出了答案。但這只是一個漫長尋寶遊戲的開始。
  合上卡片,西爾維婭有些抱歉地笑著對珀西說:“韋斯萊先生,我對您發起的這個有挑戰性的小遊戲再有興趣不過,但是我最近真的很忙,恐怕沒有時間完成它,對此我感到十分遺憾。”
  她對珀西的好印象與日俱增。因為級長對她的敵意,一部分同學對她隱隱有所疏遠。而珀西卻待她一如既往。她很願意給珀西幫助,但是必須在她能力範圍內。其中不包括滿足他的傾慕。
  珀西露出失望的神色。他精心安排了一連串線索,並照著拉文克勞的方式,絞盡腦汁地設計謎題,但是被拒絕也不能不說在他的預料之中。所以他打起精神,又說道:“弗拉梅爾小姐,其實,最近我的兄長們發現了一個神奇的地方,一定還沒被其他人發現過……”
  西爾維婭眼中閃過一道光芒。她有預感珀西說的地方就是有求必應室,這是一個送上門來的好機會。她制止了珀西:“這裡是公共休息室的門口,並不是說這件事的好地方。”
  “我們邊走邊說?”珀西做出了紳士的動作,請西爾維婭先行。
  西爾維婭微笑著點頭,披上厚厚的羊毛披風,和他一起走進走廊。
  珀西所形容的地方,是一間有很多書櫃和看不完的書的房間,並且暖和、寬敞、明亮,還有許多有趣的煉金術實驗器材。西爾維婭表示出興趣,問他願不願意帶她去。
  “現在?”珀西問道。西爾維婭點頭,問他現在是否有事?珀西立刻搖頭,並答應下來。
  西爾維婭被帶到八樓的走廊。珀西說要在一副描繪侏儒跳芭蕾的掛氈和人形花瓶之間來回走三次,然後他吞吞吐吐地說,這間房子的樣子每次進去都不太一樣,具體他也不清楚怎麼回事。
  西爾維婭笑著說:“也許你希望它是什麼樣子,它就是什麼樣子。”
  珀西先是愣了愣,隨即像是恍悟似的說:“弗拉梅爾小姐,您一定早就知道它的存在了?噢,我讀到過,學校第二位校長就姓弗拉梅爾!”他開始為自己愚蠢的行為感到羞愧不已。
  “不,不是這樣。”西爾維婭連忙搖頭。“沒錯,我知道它,但這是我第一次來。您知道,我家的教育是,遵守學校的規定。”
  這令珀西又高興起來,並且對弗拉梅爾家嚴謹的家教讚譽不已。
  就是這樣,西爾維婭心道。連珀西都猜到的事情,鄧布利多不可能想不到。一直避開有求必應屋顯然不太正常。藉著這次機會,她剛好可以打消鄧布利多的疑惑。
  西爾維婭告訴珀西:“據說只要想像你想進去的地方,它就能照著人的希望布置,”說著,她的學究癖性又上來了:“每個人的想法都有不同,怎麼能保證我們進入的地方恰好是一樣的呢?”
  珀西目光極為柔和地看著她,輕聲說:“我會企求,要去和你所去的一樣的地方。”
  西爾維婭笑了笑。走完第一遍,她數道:“一”;返程時,珀西笑著加入:“二”;然後兩人一起走完第三遍,異口同聲說“三”,哈哈笑著對視了一眼,他們一起走進了突然出現的房門。
  這個房間簡直有宴會大廳那麼大,各種雜物堆成了一堵堵高牆,看上去就像一個巨大的迷宮。
  “這是什麼地方?”珀西驚嘆道,又有些不解。
  “我說想進來你藏東西的地方。”
  西爾維婭有些狡黠地笑道:“還是說,因為完不成遊戲,我就拿不到最終的獎勵了嗎?”
  “哦!”珀西先是不好意思地說:“它一定是出錯了。真可惜這裡不是我藏東西的地方。”然後他熱切地說:“不過,禮物一定會送給您!”
  西爾維婭笑道:“謝謝。我想應該是我出錯了,我大概說成了想進一個藏東西的地方。”
  珀西很想進去看看,但是又瞅了瞅西爾維婭,很努力地克制著。西爾維婭立刻說:“既然來了,我們也看看歷代的學生們,都藏了些什麼?”得到了珀西熱烈地響應。
  西爾維婭選了右手邊的第一條路,珀西跟在她身後。
  這裡簡直像個廢品回收站。各種箱子、書本、掃帚、甚至還有皮鞋,毫無邏輯地堆疊著。
  珀西的目光被一枚戒指吸引了過去,而西爾維婭繼續往裡走。她在找書中所描寫的櫃子,和麻臉男巫雕像。第一條路到了底。西爾維婭退出來,再從第二條路開始。
  地毯式的搜索進行到第三列時,西爾維婭看到它了。戴在一個醜陋的男巫雕像頭上,毫無光澤,破爛爛如同廢銅爛鐵,但是西爾維婭仍然能辨認出來。它就是休息室裡的大理石雕像上的那個冠冕。
  惦念已久的東西近在眼前,西爾維婭不得不用極大的忍耐力控制住把它迅速收進懷裡的誘惑。
  太多不確定因素。珀西、幽靈、門口的畫像,也許暗中還有監視眼。
  沒有必要冒險。她另有萬無一失的法子,把它弄出來。
  西爾維婭衝著男巫雕像的臉作出厭惡的神色,然後移開了視線。
  她走到最深處再折回,在路過冠冕時開始計數,用腳步精準地測量出它的距離方位。
  又走進另外兩排儲藏架裡轉了兩圈,然後西爾維婭在珀西呼喚她時,和她在門口會合。
  




☆、CH 36.Christmas Eve

  在聖誕前夕,霍格沃茲發生了一條上了預言家日報頭版頭條的大新聞。
  有一名赫奇帕奇的女孩子,在玩尋寶遊戲的時候,從學校的雜貨堆裡撿到了一個破破爛爛的桂冠。開始她以為是拉文克勞的冠冕,後來經鑒定,居然是弗拉梅爾家的英格麗德公主出嫁時所戴的皇冠,專家們普遍推斷是妖精入侵時所遺失的。
  西爾維婭再三道謝,請她接受十萬金加隆的酬金,女孩子多半是被數額嚇到了,執意不收。西爾維婭把酬金提高到一百萬金加隆,以女孩子的名義辦了一個基金會。那女孩是麻瓜出身,父母都不是魔法世界的人,因此西爾維婭創辦的這個“瑪格麗特-弗拉梅爾”基金會,致力於溝通兩個世界,幫助麻瓜出身的巫師融入巫師界,或者資助窮困潦倒的巫師在麻瓜界生活。
  麻瓜出生的學生或多或少地面臨著選擇的問題。家裡出了一個巫師後,全家人的生活都會發生變化。父母跟隨孩子去巫師界生活,這種例子是極少的,因為英國巫師界的保守、排外,尤其是對麻瓜的歧視。最終,大部分小巫師是返回了麻瓜界生活,但又感到和周圍的世界格格不入。
  而對於維持兩個世界間生活的平衡,再沒有人比弗拉梅爾家更深諳此道。
  弗拉梅爾家的夏宮裡雇傭的侍從,都是麻瓜界的普通人。其中有部分核心成員出自世代為弗拉梅爾家效力的家族;至於園丁、女僕,則是社會招聘來的普通人。但是他們都簽訂了魔法契約。一旦企圖泄漏魔法界的秘密,就會立刻忘記在夏宮裡發生的一切事情。
  雇傭麻瓜巫師的父母、親人,實際上就把這些巫師掌握在了手中。西爾維婭早就打算這麼做了。這次的事件,恰好給了她一個合理的理由。並且她沒有打算獨吞。基金會是開放的,接受新股東入股。但是她很謹慎地選擇合夥人,像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這樣的極右|傾和狂熱左翼份子一概不在考慮之內。
  聖誕節到了,西爾維婭留在了學校裡。今年留校的學生很少,連她在內只有兩個,另外一位正是伊克西爾•霍華德。在平安夜,鄧布利多邀請他們和老師們共進晚餐。
  大廳裡四個學院的長桌都被移到了一邊,中央多出來一張桌子,只設置了十二個座位,而他們實際上只有十個人。鄧布利多坐在最左邊,右手邊依次坐著麥格教授、海格、費爾奇和斯內普,他旁邊空著一個位置。西爾維婭看了看對面的陣容,末席上是特裡勞妮、伊克西爾。男學生正在和女教授竊竊私語,逗得她不停地發出神經質的尖笑,而斜對面的麥格教授已經衝著他們脖子快仰成了一條直線,鼻子呼哧地發出哼聲。西爾維婭毫不猶豫地在斯內普旁邊落座。
  晚宴開始後,伊克西爾的嘴就沒停,一會兒稱讚費爾奇的燕尾服,一會兒稱讚老校長精神煥發、胃口良好,就連斯內普,也得到了他的馬屁,雖然只得到了一個沒幾分誠意的假笑,但這已經算是不大不小的成就了。不得不說,他被環境打磨得十分圓滑,活躍氣氛是把好手。就連麥格教授時而對特裡勞妮的諷刺,也都被他圓場過去。難怪他占卜課上總能拿O,西爾維婭心道。
  晚餐進行到一半,老校長提議他們來玩一個遊戲。桌上的人依次講一個自己的小故事,由上一個人所說的最後一個詞作為主題。鄧布利多自己率先開始,他講自己尿急發現了一個滿是夜壺的房間,留給弗立維教授的詞是“夜壺”。拉文克勞的院長撇了撇嘴,用一個關於妖精的夜壺的故事,完美地把留給麥格教授的那個詞,定格在“華麗”上。
  輪到斯內普時,他接過的是伊克西爾的結束語“榮耀”。但是他開口卻說:“有一個老男人,在平靜中死去,沒有榮耀,或是眼淚。”說完便坐下去了,一副不合作的態度。
  滿桌人都愣了愣。隨即,教師們以一種“你真掃興”的態度起哄叫他重講,西爾維婭卻感覺自己在顫抖。她不得不在桌下狠狠捏住自己的腿,克制不讓眼圈泛紅。
  鄧布利多清了清嗓子:“講得不錯、不錯,很有趣。我們都終將死亡,獨自一人。噢,這個話題有點沉重。把‘眼淚’留給西爾維婭可不對,不如換個主題?西爾維婭,我和你的祖爺爺尼古拉斯是好朋友,你來講講‘家庭’如何?嗯,以家庭和愛為主題。”
  了解內情的斯內普立刻瞟了眼西爾維婭的臉色。小姑娘掛上了微笑,但是他一眼就看出來,她已經氣得發瘋了。他不由懷疑地瞥向鄧布利多,只見那雙深邃藍眼睛藏在半月鏡片之後,閃爍不定。
  西爾維婭優雅地站起來,微笑著說:“我的家族人丁不興,家人並不算多,但歷代祖先們都在畫像裡守護著我。從安布羅修斯、聖安德魯,再到安圖爾頓,與克勞修斯。”
  她每說出一個名字,弗立維教授就短促地尖叫一聲,並跳起來站在凳子上鼓掌。西爾維婭彬彬有禮地鞠躬表示感謝。然後,她繼續:“對於煉金術師而言,死亡並不可怕,我們害怕的是死去卻不能留下隻字片語。活著的時候,我們所執著的只有研究、與寫作。到了死時,唯有知識,是唯一被允許的隨葬品。著作等身,那是對於一個弗拉梅爾而言,最滿足的墓誌銘。”
  以弗立維教授為首,老師和學生們都鼓起巴掌,就連特裡勞妮也象徵性地伸出兩根手指相互碰觸了幾下。鄧布利多評論道:“嗯,不錯、不錯。完美地表現出對真理的熱愛與追求。”
  晚宴結束後,西爾維婭衝回房間,對著畫像叫道:“聖安德魯呢?叫他出來!”
  英格麗德消失在畫像裡,過會兒又跑出來:“他不在家裡,出什麼事情了?”
  難道被拘束在了校長室?西爾維婭腦子裡湧上許多負面聯想。此刻她能求助的人選只有一個。但是西爾維婭在想:斯內普有沒有向鄧布利多出賣她?
  艱難地思考了一陣,西爾維婭握緊鑰匙,直接來到教授大人的地下室。
  斯內普正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本最新的《巫師週刊:女性版》。西爾維婭瞥了眼翻開的那頁,果然是小說連載,標題是《你不能不知道的——黑魔王的悲情一生》,作者溫斯頓•馬丁。
  這是一本顛覆性的小說。它黑魔王的視角來描繪他的一生,從在麻瓜孤兒院的受虐生活寫起,直到進入霍格沃茲之後受到變形課教授的冷眼、排擠,主旨是“做壞事是因為寂寞”。
  桌上放著一瓶打開的紅酒。西爾維婭從自己的儲物手鐲裡取出酒杯,倒了半杯紅酒。
  “關於這篇文章,您怎麼看?”西爾維婭沒有坐下來,站在距離斯內普兩步遠的地方問道。
  “無稽之談。”教授大人哼道。
  “那您還在連載一開始就買來看?”
  預言家日報和巫師週刊,隸屬於同一家出版社,而它們都是弗拉梅爾家的產業。
  這個項目也是在西爾維婭的授意下開始的。就連許多不為人知的重要素材也是她提供的。但是西爾維婭自己都不知道他們具體從哪期開始發表這個故事,她把這件事情吩咐下去,就只等著收報告看數據。直到那天在斯內普辦公室看到這本書,她去要來翻了翻,才明白教授是在看什麼。
  “那是為了看看它究竟能無聊到什麼程度。”
  “您不覺得,校長先生的教育方式的確存在問題嗎?”
  斯內普這才看向小姑娘。她抿了口酒,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眼睛變得更為明亮。
  “鄧布利多是不是在懷疑我。”西爾維婭平靜地說。
  斯內普挑起眉毛,“你做了什麼讓他懷疑的事情?”
  西爾維婭一仰頭,把杯子喝乾,然後快速地說:“您有沒有和校長說過,關於我的事情。”
  斯內普頓時糾緊了眉心,用一種冰寒刺骨鋒利的視線射向她,拳頭也握緊,左手的杯子在微微搖晃。他的頭昂了起來,那是一種受到傷害後的防衛姿態。
  傷到他了。西爾維婭撲過去,抱住他的腰,埋在他的胸前:“對不起。我知道您不會。但是我沒有信心。我不能確定,在您心裡,究竟是我比較重要,還是鄧布利多。我不敢賭。”
  斯內普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想把她推開。但是西爾維婭摟得死緊。她的身體在顫抖。感覺到這一點,他的動作停頓了。但是也沒有表示原諒她。
  “對不起,弗拉梅爾的劣根性。我們從不相信人性。”西爾維婭抬起頭,眼圈紅紅地對他說。
  “家訓說,若要不被拋棄,就永遠不要把自己放在被選擇的位置上。”
  斯內普看著小姑娘,眉頭皺得更深了。過了許久,他才開口:“所以你們慣于先放棄?”
  西爾維婭搖搖頭,“不,至少給三次機會。除非情況極為不妙,才會立刻撤退。”
  教授大人想到自己還剩兩次機會,在心裡嘆了口氣。
  “沒有。我沒有向他提任何關於你的事情。也沒有提起過魂器或者布萊克。”
  這簡直不像他!他竟然願意向自己解釋!西爾維婭愣愣地看著他。
  然而斯內普的臉正繃得緊緊的,仿佛又看不清表情了。西爾維婭感到害怕。她取出了一個盒子,裡面裝著一個破破爛爛的冠冕。“我弄到了這個。這是拉文克勞的冠冕。它就在霍格沃茲裡。”
  斯內普謹慎地沒有去觸碰它,而是審慎地端詳他,很快就發現它上面附有的黑暗力量,確定了這也是魂器之一。他問西爾維婭:“你是怎麼得到它的?”這麼說著,他突然想到了那則新聞。
  “你對她用了奪魂咒?”斯內普問道。
  這個人太敏銳了。西爾維婭搖搖頭:“我不會那麼做,那樣痕跡太重,破綻太多。”
  她小心翼翼地把一條掛墜從脖子上取下來,那上面懸掛著一個小小的埃菲爾鐵塔。西爾維婭對它施了一個咒語,它在桌上變大、像摺疊賀卡似的展開,膨脹,直至成為了一個城堡的模型。
  在這裡生活了十七年,斯內普一看就知道,這是霍格沃茲,裡面的樓梯都在不停地移動。
  “一比一千四百的比例製造出來的完美複製品,每條樓梯的運動都照搬了進去,並且涵蓋了所有的密道和密室。它還可以變大,甚至可以在平地上展開成為另一個霍格沃茲。”
  模型實在是精巧至極,斯內普看著它的眼神有些著迷,“你自己做的?”
  “這是聖安德魯退任時,他們送給他留作紀念的。”西爾維婭也對它飽含感情。“每一代弗拉梅爾都會根據城堡的變動來完善它。到我手上,還沒來得及更新幾條最新的密道呢。”
  這時候,模型城堡裡,傳出來微弱的呼救聲。
  西爾維婭把一張郵票大小的畫像摘了下來,有些詫異地問:“安德魯?原來你在這裡?”
  “太狹窄了,我快透不過氣來了!”那聲音尖細而幾乎奄奄一息。
  西爾維婭給他施了個放大咒,把他恢復到正常畫像的大小,暫時貼在地下室的牆上。
  “呼——差點擠死我!”畫像裡的男子掏出一塊白手帕,擦了擦額頭,又要了杯水。西爾維婭把水杯遞進畫像裡,他一口喝乾,這才清了清嗓子,說道。
  “我看到你把城堡拿了出來,好奇你在裡面幹什麼,所以跟進去看了看,結果被你關了進去。”
  西爾維婭坐回沙發上。有了外人在場,她的行為再度變得矜持。交握著雙手,她說道:“既然你都看見了,那麼你應該猜到,我做了什麼。”
  聖安德魯看了看桌上的冠冕,又看了看城堡,突然發出驚痛交加的呼聲。
  “艾默瑞斯啊!茜茜,你簡直是在犯罪!把你的聰明智慧都用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上了!”
  西爾維婭搖搖頭,沒有理他。她從頭髮上取下來一個銀白色的貝殼形狀發卡,衝著教授大人神秘地一笑:“這是件煉金產物,我給它命名為‘夢遊’。它具有記憶功能,能夠驅使其佩戴者,重複它在設定的時候,它所經歷的動作。”
  話已至此,斯內普猜到西爾維婭是怎麼做的了。
  西爾維婭利用霍格沃茲的模型,把自家的皇冠放在冠冕的位置上,重複了拿走的動作。
  她把發卡扔在了草藥課的溫室裡,看著它被一名赫奇帕奇的女孩子撿去。然後她就只需要等到那個女孩子睡著,在夢遊中把冠冕送到她制定的地方,然後把它換成了英格麗德的冠冕。
  “它還有一個最好的特性,一次性。完成後,自動銷毀——啪地,粉碎掉。不留一絲痕跡。”
  就像一道閃電在眼前掠過,教授大人突然想清楚了一連串的事情。
  “如今的有求必應屋幾乎人盡皆知,也是出自你的手筆?”
  西爾維婭點頭:“是的。把水攪渾,才好摸魚。而且我也實在找不到不分享它的理由。”
  “從最早的小遊戲開始,那也是你的計策之一?”
  不出他所料,西爾維婭答道。
  “是的,全部是我。”
  




☆、CH 37.Talk About Love

  她推動了這一切。從最開始,有個赫奇帕奇的姑娘,煩惱該送什麼禮物給一名巫師時,西爾維婭建議她,與其在禮物上花心思,不如想一個新奇的送禮法子,並隱晦地提到了麻瓜界的一些好點子。用“長腿叔叔”的信,引誘那名女孩自己想到了“尋寶遊戲”。
  沒有人知道那是出自她的建議,也沒有人知道有求必應屋的傳言是她散播出去的。每件事都是通過別人的手做成的,她一直隱藏在幕後。甚至有求必應屋,都是珀西•韋斯萊帶著她進去的。然後拿出冠冕的人,也不是她自己。
  斯內普感到深深的震撼。他不得不再次正視這名將滿十二歲的小女巫。
  每件事情都看上去非常自然。如果不是她自己說出來,他根本看不出背後有人為操縱的痕跡。但是瞧瞧她做成的事情!魂器到手,並且成立了基金會,為弗拉梅爾家博得了知恩圖報、極具社會責任感等等美名,還趁機拉攏了一批盟友。就基金會的性質而言,未來發展不可估量。
  如此縝密的布置,如此可怕的心機,梅林的大腦,她才幾歲!
  這姑娘居然沒有被分進斯萊特林?蛇王又一次對分院帽產生了質疑。他想到姑娘之前說過的話,她的理由是奪魂咒有破綻,而不是她排斥使用不可饒恕咒語本身。再想到鄧布利多之所以會試探她,理由多半是因為她家辦的巫師日報上面所發表的,關於黑魔王的故事。
  姑娘正陷在沙發裡,漫不經心地搖晃著杯裡的紅酒,長而卷的金髮在沙發靠背上披散下來。
  在酒的滋潤下,西爾維婭的紅唇柔潤而亮澤,宛如櫻花花瓣一般飽滿、紅艷,在白皙的皮膚襯托下,顯得格外妖冶。她的眼睛是那麼閃亮,正灼灼地盯著自己,那樣子,簡直如同一朵罪惡之花。
  看著這麼艷麗惑人的姑娘,斯內普心裡突然有種恐慌。
  也許鄧布利多的懷疑沒有錯?這個女孩子,會成長為又一個黑魔王嗎?
  “你、為什麼要發表那篇文章?你對他感到同情嗎?”他聲音低沉地問道。
  西爾維婭站起來,又給自己倒了杯紅酒,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不。我對他毫無感覺。但是不可否認,在他的墮落中,鄧布利多做了推手。而你看,鄧布利多在打敗第一個黑魔王前後,由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子,一舉成為名震歐洲的魔法師。而打倒第二個黑魔王,讓他徹底成為英國巫師界的領袖。我不得不懷疑,那是他為了崛起,而精心打造的踏腳石。畢竟,兩代黑魔王都和他關係匪淺。”
  西爾維婭轉身,對斯內普舉起了杯子:“前者是朋友,後者是師生,都可以說是他一手造就。”
  教授大人的表情看上去目瞪口呆。西爾維婭笑了笑:“您不知道?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先生,是親友,甚至是情人。而那篇黑魔王往事,其內容百分之百是真實的。湯姆是混血,出生於孤兒院。”
  那美艷至極的紅唇,一張一合地吐出一句又一句考驗教授大人心臟的勁爆發言。
  “格林德沃是故意輸給鄧布利多的。我的爺爺,克勞修斯•弗拉梅爾,是格林德沃先生的好友。我下一步,將會推出《鄧布利多往事》。以弗拉梅爾的智慧擔保,裡面的內容全部屬實。”
  教授大人擰緊了眉毛,“你的腦漿該不會被酒精給燒成了一鍋燉鼻涕蟲?你不會以為你慈祥和藹的老校長脾氣好到能眼睜睜看著你揭他的短,詆毀他的名譽?”
  西爾維婭笑了笑:“我會挑選一個合適的時機,並且會把弗拉梅爾家撇得一清二楚。暫時的懷疑也沒有辦法。畢竟巫師界沒有一家出版社是在弗拉梅爾家族的名義之外的。”
  儘管她這麼說,魔藥教授的眉心仍皺成了刀刻般的紋路。“你反對鄧布利多?”
  “我不認為黑魔王是正確的,正如同我不認為站在他對立面的鄧布利多就是正義的一樣。不過是利益爭鬥罷了。死在鄧布利多手上的人,絕不比黑魔王少,有可能更無辜。”
  西爾維婭看向夜幕深沉的窗外,聲音平靜卻令人覺得冷酷。
  “更何況,以‘大義’去引誘年輕人飛蛾撲火一般獻出生命,是偽善的。自己也只是一個人而已,卻可以精確地計算犧牲什麼人來拯救其他人。哪怕是犧牲一人救一百人,我仍然認為那是偽善。他把自己當神嗎?憑什麼由他來決定,誰有活下去的資格而誰沒有?”
  房間裡陷入了沉默。窗外的風聲在呼嘯,地下室裡,只有爐火偶爾發出的■啪聲。
  說到“犧牲”,斯內普的腦子裡不受控制地回憶到了很多往事。莉莉……難道說莉莉的犧牲?
  西爾維婭看見他面色變幻不定,沒有再多說什麼。這絕非一日之功。
  懷疑的種子播撒下去,除了不斷灌溉、施肥、除蟲,還需要耐心和等待,才能生根,發芽。
  這時候,聆聽良久的聖安德魯說話了。
  “茜茜。”這個總是以戲謔的語氣示人的男人,神情難得的嚴肅:“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我怎麼覺得你想挑起兩方的戰爭?難道這是你的野心?你該不會想在巫師界立國,登基做女王吧?”
  說著又不正經了。西爾維婭衝他翻了個白眼,“你以為絕對中立光用嘴巴說說,擺一個姿態出來就可以嗎?一旦交戰,兩方都不投靠,很有可能將會被雙方豎起來做靶子,而受到同時攻擊。弗拉梅爾家樹大招風,躲是根本躲不過去的。我只是盡可能,讓戰鬥在波及到我們之前,速戰速決。”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自保?”教授大人仍不放心,追問道。
  “除非我想嫁給一個足以保護我的人。否則,在這個世界上,想要平靜地生活下去而不受到外界影響的辦法,是沒有的。樹欲靜而風不止。想要完全置身事外,必須付出代價。”
  然而安德魯卻說了一句讓西爾維婭噴水的話:“茜茜,你不是準備嫁給這個人嗎?”
  西爾維婭嗆得連連咳嗽,她用手帕捂住了嘴唇。但是紅色的液體滲透布料,順著指縫滴落在地上。那不止是顏色清淺的紅酒,還夾雜著點點梅花瓣一般的鮮紅。
  斯內普驚得一下子站起來。安德魯的嘴巴張得可以塞進一個雞蛋。房間裡陷入死寂。
  “咳、咳,”西爾維婭連忙擺手:“沒什麼,只是鼻血。這裡太乾燥,我先回去……”
  姑娘轉身想逃,手臂卻被一雙鉗子一樣的手抓住了。斯內普強迫性地扭過她的身子,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從她攥緊的拳頭中大力抽出了手帕。抖開一看,是血。
  “你——”
  面對他驚懼得有些扭曲的臉,西爾維婭彆扭地說:“沒關係,我有在喝魔藥。”
  教授大人用一種幾乎無法呼吸的表情,一字一頓地問:“什麼——病?”
  西爾維婭搖搖頭:“應該只是單純的身體虛弱罷了。”
  “應該、只是……”斯內普把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眼睛向她放射出死光:“弗拉梅爾,你,明知自己身體虛弱,還在這裡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作為號稱無所不知的弗拉梅爾,你該不會不知道酒和魔藥是不能同時——”
  聖安德魯更是神色大變:“茜茜,你也到了不得不喝魔藥的時候了?”
  老祖宗終於嚎哭起來,那樣子就仿佛自己得了絕症,西爾維婭滿臉厭惡。她不得不對神情變得更為陰沉可怕的教授大人解釋道:“我們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和魔力暴動,一般來說只有靠魔藥來緩解。這也是為什麼弗拉梅爾統統都是魔藥大師的緣故。”她不以為然地攤手:“因為自己是藥罐子。”
  “茜茜從生下來時就十分乖巧,”老弗拉梅爾邊哭邊哽咽:“一次也沒有過魔力暴動,就好像她對自身的控制力與生俱來。這使我們非常高興。她小時候不愛喝藥,是我們所鼓勵的。因為一旦開始靠魔藥去維持身體機能,就再也擺脫不了。並且只會越喝越凶。茜茜,你才這麼年輕!絕對不可以從現在就開始依賴魔藥!”
  “我可沒有依賴!只是有些魔藥實在好用,像是濃縮睡眠劑,喝一口就只用睡一小時,節省了多少時間!當我步入魔藥的神奇世界後,深深地感到了過去的自己有多麼狹隘和偏執。”
  西爾維婭討好地看向魔藥教授,卻被他用凶惡的目光瞪得背脊一涼。
  “它只是讓你不犯困,並不等於它能代替睡眠!”魔藥教授陰測測地教訓道:“我即使把你日後七年的作業全部打上T,也不足以反映你那貧乏的大腦所處在的水平有多麼無限接近於巨怪!”
  聖安德魯極為不滿他對於一個弗拉梅爾的大腦的貶低,“你,小夥子,你沒資格說別人。你自己的魔藥也喝得太多。”前校長倚老賣老地對蛇院院長品頭論足。
  “魔藥相當的影響男巫的生育能力!這樣你們倆一定生不出健康的孩子。”
  這下魔藥教授也被嗆到了。四道凶惡的目光瞪向牆上的畫像,可打扮入時的男子卻得意洋洋:“你們準備在她幾歲時結婚?她連嫁妝都交給你了呀,在你那裡保管了,整整、”老弗拉梅爾扳手指:“3、4、5、6年的時間——”
  西爾維婭尖叫起來:“你說謊,是四年!”
  聖安德魯一拍手道:“瞧,她自己承認了!”
  西爾維婭的臉漲得通紅,她被氣得又咳嗽起來。而斯內普的臉瞬間像罩上了一個石頭面具,再劇烈的情緒波動也一絲一毫傳遞不到表面。
  他把西爾維婭拽過來,推進沙發裡,強迫她閉嘴休息;再一揮魔杖,讓畫像閉了嘴。
  有關鑰匙,斯內普現在已經十分確信。從畫像們不斷的提示中,精明的院長已經推斷出了事實。那是弗拉梅爾家的家主給予配偶的鑰匙。而解除了配偶關係後,會交予繼承人保管。
  為什麼——會給他,那時候?教授大人極力不去想這個問題。
  一杯水被送到西爾維婭眼前。
  西爾維婭用有些顫抖的手接過。深深地吐了口氣,她低著頭說道。
  “請您相信,我從來沒有過什麼非分之想。”
  那瞬間,斯內普感到心臟被什麼捏了一下。為什麼要這麼說?怎麼也不該是她的“非分之想”……
  “你以後要嫁人的話,該怎麼辦?”他聽到自己極為深沉的聲音。
  “為什麼一定要嫁人呢?”西爾維婭平靜地說。
  “茜茜!哦不!”畫像並沒有消聲多久。教授大人對畫像所施的魔咒,是那天在布萊克家看了西爾維婭所做而學會的,與弗拉梅爾家實際所傳威力仍有不及。聖安德魯又叫了起來。
  “你不會真的不準備嫁人吧?噢艾默瑞斯,霍格沃茲、不,全歐洲的小夥子都要哭泣的!”
  西爾維婭冷冷地說:“我根本活不了多長,也許三十歲就會死,為什麼要去害別人。”
  一陣強烈的不適侵襲了他的心。
  如果西爾維婭有在看他,就會看到,教授大人目露迷茫,嘴唇在顫抖。那表情,充滿了對“失去”的驚恐與哀傷。但很可惜,從鑰匙的涵義被揭開之後,她就在逃避他的目光。
  “所以說,我們的另一半,都會選擇比我們小的。”
  聖安德魯•弗拉梅爾說著,又瞪了眼斯內普。
  “在我們死後,由他們替我們將孩子養大。所以茜茜,你一定要找這個老男人嗎?”
  “我不會嫁給男人。”
  西爾維婭的語氣是如此確信,以至於教授大人立刻想到另一個極端上去:‘不嫁給男人,難道說她要娶女人?’
  腦子裡不受控制地出現那個粘兮兮的、鼻涕蟲一般的白格努諾纏著西爾維婭的場景。教授大人打了個冷戰,決心一定要把這兩個人分開!羅德的禁閉似乎已經關完了,正好輪到白格努諾。
  “難道說你打算做最後一個弗拉梅爾?”老弗拉梅爾驚恐地說。
  “不結婚又不代表不能生下繼承人。”西爾維婭冷靜地說。“不就是一個精子的問題。”
  在場的兩個男人都張開了嘴巴。
  聖安德魯凄厲地叫道:“艾默瑞斯!她一定是被威克塞斯那粗俗的大腦給染黑了!我就說傳承記憶裡不該什麼都包括,連私人生活都放進去了,會教壞小孩子!茜茜、茜茜!我該拿什麼來拯救你?”
  而教授大人則鎮定得多,這不是他第一次從這個小女巫嘴裡聽到類似的勁爆發言。他只是提醒:“如果父母雙方的婚姻沒有得到魔法部的認可,生下的孩子無法得到完整的傳承。”
  西爾維婭搖搖頭:“那就註冊一下好了。我不明白為什麼要糾結於這個問題。”
  “把一個完全不同的人,接納進生活,不覺得可怕嗎?生活、思想都得被分享,習慣會被打亂,平靜將被|干擾,那不是活生生的噩夢嗎?”
  西爾維婭微微勾起嘴角,反問他:“教授,您自己準備結婚嗎?”
  斯內普被問住了。
  “我可以問您理由嗎?”
  理所當然地沒有收到回答。
  “就是這樣。”西爾維婭一攤手。“您自己都不準備接受的事情,請不要試圖說動我。”
  一系列完美的反駁。兩個成年男巫被一個一年級的小女巫說得啞口無言。
  聖安德魯指責起了斯內普:“噢,都是你!為人師表,卻不做個好榜樣!”
  教授大人用看死人的目光冷冷地瞥了眼畫像,這令前校長也感到壓迫。想到這裡是蛇王的地盤,老拉文克勞不得不有所收斂,不過他那弗拉梅爾出品的大腦立刻轉出來一個聰明絕頂的主意。
  “茜茜,你之所以會咳血,都是因為算計過多,心力交瘁,再加上疲勞過度、魔力透支。”
  為了拿到冠冕,她委實耗費了大量心血,這令西爾維婭無法反駁,聖安德魯越說越得意。
  “你一看書就是一整夜!就在昨天,英格麗德好幾次叫你去睡覺,你不但不聽,還吼了她!噢,我可憐的老祖母,她跑回家哭了整整一夜。茜茜,你現在一周能睡上10小時嗎?”
  西爾維婭感到不對勁,她看到教授大人的臉色越來越黑,瞪著自己的眼睛越來越亮,有種不祥的預感:“不、別說了,你閉嘴!”
  “茜茜,是你逼我的!”聖安德魯的目光透著一種“別以為就沒有人管你了,你總歸還是有害怕的人”的洋洋得意,“你身體這麼差,還不是因為自己折騰!不吃飯、不睡覺,光喝魔藥!”
  畫像告狀完畢,又衝教授大人數落道:“你也是!你和她生活習慣差得有一拼!我一看你那油膩膩的頭髮、慘白的臉色、難看的黑眼圈、卡白的嘴唇,就知道你有多麼不愛正常作息、不講究養生之道。你還好意思說茜茜!為人師表你懂嗎——”
  教授大人迅速給畫像施了封口咒,然後衝著腦門冒汗的西爾維婭,薄唇微微翹起,用他那磁性、低沉到幾乎能把人溺死的優美嗓音,不容反駁地宣布:“弗拉梅爾,從現在起,你一步也不許離開這裡。在你學會到時間吃飯、按時上床睡覺之前,你別想再去任何地方。”
  

wai_sakura 2015-10-24 21:16

☆、CH 38.Only You And Me

  西爾維婭這才明白,什麼才叫真正的關禁閉!不,她簡直是被監|禁了!
  自從聖誕夜被聖安德魯告狀後,教授大人就發了瘋。她每天被關在魔藥辦公室裡,一拿起書就被敲手,一要做實驗就被打頭。“那我能幹什麼!”西爾維婭衝他恨恨地跺腳。
  教授大人想了想,分出一半學生論文給她。
  西爾維婭惡狠狠地全打上“出色”或者少量地給“優秀”,並且用仿寫得完全能以假亂真的教授的筆跡,寫上溫和的批語和鼓勵。她心道,一定要讓學生們全都知道,教授大人是吃錯了藥!
  假期中,西爾維婭想把冠冕送去布萊克家。她再不會做那種把重要的門鑰匙用貓頭鷹寄出去的蠢事了。事實上每每想起這件事,她自己就一身冷汗。那時確實是年少輕狂……
  但是教授大人不同意。想到自己上次把那裡鬧得雞飛狗跳,她也同意教授的意見,由他把冠冕給送去。斯內普見到雷古勒斯時,他的進展非常迅速。在他吸收了掛墜上的魂片後,不僅現在行動如常,還能支撐塞西莉亞和她腹中胎兒所需的力量。
  雷古勒斯托他帶一面雙面鏡給西爾維婭,但是教授大人卻不知不覺中把鏡子扣留了。
  到了開學後,西爾維婭的禁閉仍然在繼續。原因是她此前曾經表現良好,被放回去過一次。但是不過幾天就故態重萌,被聖安德魯一狀告到教授大人那裡去。那之後她的種種悲慘毋庸贅言。
  就這樣,西爾維婭的囚徒生活繼續著。蛇王大人好像對她的課表了如指掌,一到下課就出現在她的教室外,也不管旁邊人嘴巴張得多大,把西爾維婭拎起來就帶走。
  最糟糕的是,她連晚上都不被允許回宿舍!到了十點半,教授大人就強制性讓她睡沙發床。
  西爾維婭真的受不了了。她衝著斯內普大吼:“我要回宿舍!你這樣叫別人怎麼看我!”
  教授大人氣定神閒地坐在沙發上看《巫師週刊》,理也不理她。
  西爾維婭撲上去揮舞小拳頭,捶打他的肩膀。她敢變得如此放肆,這也只能怪教授大人自己。
  入學後,兩人本來就天天能見到,過去一年見上幾次時所具有的神秘感已經蕩然無存。
  而現在他們更是朝夕相對,西爾維婭對於別的孩子噤若寒蟬的那張冷臉、死光射線、冷嘲熱諷一概有了免疫,再加上被關得暴躁,她已經快喪失理智了。
  教授大人的肌肉很緊實,敲上去讓她的手都生痛。
  折騰得自己氣喘吁吁,他卻不痛不癢,坐著連姿勢都沒有改變一下,就連閱讀都沒受到影響。
  西爾維婭狠狠抓住雜誌,要把它搶走。
  這下,教授用銳利的視線瞥過來。那是簡直能嚇哭小孩子的冰寒眼神,卻對西爾維婭毫無作用。把他惹怒才好呢!最好別管我!西爾維婭挑釁地揚著小腦袋。
  “您不能限制我的自由!不能不讓我讀書!限制一個弗拉梅爾閱讀,比叫一匹狼改吃素還要殘忍,先生!”
  西爾維婭跪坐在他的腿上,怒氣洶洶地說。
  斯內普微仰起頭,端詳著近在眼前的小女巫。
  最近她的下巴不再尖得像是能扎穿一打羊皮紙,小臉看上去有了點她這個年紀的小女孩那種軟綿綿的感覺。皮膚也不再像是透明的一樣,而是轉變成一種健康的珍珠白色,還微微泛著光澤。
  並且他明顯感覺到,她抱起來稍微有了點分量,不再輕飄飄像是棉絮一樣。
  對自己的成果感到滿意,教授大人合上雜誌,慢條斯理地說。
  “弗拉梅爾。我注意到,你仍然不愛吃飯,而且挑食,睡眠也極少能達到每日五小時以上。什麼時候你對自己的約束能力達到一個五歲小孩子的水平,我相信你一定不再需要眼下的監管。”
  “食慾不振是因為缺乏運動!睡不著覺還是因為缺乏運動!”
  西爾維婭憤怒地瞪他,恨不得撲上去咬他兩口。
  “我需要陽光、新鮮空氣!你不能把我關在這裡!”
  書上說,“適當的讓步有助於拉近你們之間的距離”。教授大人眼睛瞇了瞇:“可以。”
  西爾維婭驚訝地看著他:“真的?您答應了?”
  “你可以視作是一種獎勵。當你達到我的標準時,你可以獲得一天一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
  教授大人衝她森森地笑了笑,拿起沙發上厚厚的書堆上最上面的那本,堂而皇之地在西爾維婭面前閱讀。那是他從圖書館借來的一本《叛逆期的小巫師在想什麼》。
  而下面的那本叫做《小巫師每個年級的心理變化》,還有什麼《巔峰巫師家庭教育智慧》、《十一歲——少女成長為女巫的重要過渡時期》等等,這一疊書全是這種內容。
  西爾維婭簡直想掐他的脖子:“我就在您的面前!您想了解我應當問我,而不是翻書!”
  書上說,溝通是必要的。教授大人頭也不抬地說:“你想要什麼?先說在前面,不要妄想出去。”
  西爾維婭只得退而求其次:“我要看書!憑什麼你可以看而我不行!”
  他最近一直秉承言傳身教的理念。公平起見,也該允許她看書才對吧?
  教授大人抬起頭,瞥了她一眼,又重新埋下頭,從書堆裡撿出一本塞給她。
  《規矩和愛:了解父母的苦心》,精裝版,燙金的封皮上有一條醒目的廣告語:每個巫師家庭都應該擁有至少一本的教育聖經。買一本給你家的小巫師,這將是他或者她童年時代收到的最寶貴的禮物。
  把書狠狠扔去一邊,西爾維婭氣得撲上去用腦袋頂他的肚子。
  “不要這樣,我真的會瘋的!這種無聊的日子,會讓我崩潰的。我的腦子必須想點什麼,我必須要做點什麼才能讓我感到生命有意義。”
  西爾維婭不是不知好歹,她明白他做這些都是為她好。但是他的方法太過簡單粗暴強硬了!醒悟到和這個男人硬碰硬是絕對贏不了的,西爾維婭改變了策略,在他的懷裡蹭來蹭去地打滾。
  “您看,就和那株茉莉一樣,曬不到太陽,我會枯死的。”
  教授大人的視線移到窗台上的那株茉莉花上。地下室微弱的陽光下,它的花越開越少,並且最近開的花很快就變黃、凋謝了。
  看著他瞇起眼,不知在想什麼,西爾維婭用小手揪著他的衣服,用柔軟的聲音糯糯地撒嬌道:“我這次和您簽訂契約,可以嗎?我保證會嚴格按照生物鐘時間作息!”她舉起兩根手指發誓道。
  “其實,我也很喜歡住在這裡。您每天到時候就叫我吃飯、休息,這樣您自己的生活也規律起來了。你最近的氣色變得好多了呢!而且我多少還能幫助您分擔一些工作。”
  教授大人的視線又移回姑娘臉上。看到他一臉審視,西爾維婭感到重要戲頭到來了。成敗在此一舉!她連忙擺出可愛的笑容,靠在他懷裡,像小貓一樣用腦袋蹭著他的肩膀,極盡乖巧地說。
  “您看,我也會很擔心您的。在看不到的地方,您是否有照顧好自己,飲食的搭配是否健康,會不會又熬夜批改作業。您也要和我訂契約,我才能放心。”
  西爾維婭太不了解男人了。說了這麼可愛的話,更加叫人沒法放她走。
  斯內普是真的被上次她的咳血給嚇壞了。還有那什麼“活不到三十”,每每想起就叫他恨得牙癢癢。
  這些日子一直把她放在眼皮底下,斯內普才深刻地體會到,弗拉梅爾們在摧殘自己的健康上,都極具天賦!
  小姑娘身體太差了。稍微運動就上氣不接下氣,稍微走多點路,就得睡上個兩三天才能緩過來。總是容易犯困,但是睡眠卻很差,稍有異動就驚醒。神經亢奮起來,又極難睡著。
  而她據說是近三百年以來體質最好的弗拉梅爾。因為她強撐著從不喝魔藥。其他的弗拉梅爾,必須不斷依靠魔藥來維持身體機能,一停藥大概立刻會死。
  弗拉梅爾們自由不羈,又極容易狂熱,看到有趣的書,做起實驗來,十天十夜不吃不喝也是常事。最令人不可忍受的是,對弗拉梅爾們來說,活著與死去,並沒有太大區別。連這麼小的姑娘,說起自己的死亡來,也面不改色。他們也許根本就忘記自己是人類了。
  大概對於弗拉梅爾們來說,自己是不同於麻瓜與巫師的另一種物種。
  正因此,斯內普才會從西爾維婭入學後一直對她嚴厲。
  別看這姑娘在說到弗拉梅爾家時一臉鄙視,輪到她自己,照樣我行我素。她已經太驕傲了,認為自己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做事情無法無天。而周圍的人也都慣著她。
  就算很想在她腳上拴根鏈子,他也不可能真的毫不顧及別的眼光。而且斯內普也有不輕的教學任務,西爾維婭白天的大部分時間仍然是正常度過的。
  於是,教授大人幾乎時刻都能見到,在魔藥課上、圖書館裡、走廊上,或者別的什麼地方,總之就是城堡的各處,這名小女巫和什麼人廝混在一起時的不堪場景。艾塔•白格努諾、珀西•韋斯萊就不必說,還有什麼羅傑•戴維斯、布萊德•奧勒敦,跨越了學院、年級乃至性別的界限!
  那些人像無頭巨怪一樣纏著她,傻兮兮地笑得像白痴一樣地用盡甜言蜜語奉承她,用各種愚蠢之至的行為吸引她的注意力。每每看到就叫他一肚子火。該死的小巨怪,她應該學會更謹慎一點!
  至少,自己是一定不能助長她這種氣焰,教授大人心道。
  眼下,這姑娘正眨巴著眼睛,琥珀色的大眼睛滿懷希望地看著自己,雖然這樣子令他心中一動,但是一想到她這副表情是為了而迷惑他而做出來的,教授大人的氣場就變得愈發強大。斯內普眉毛高挑,嘴角勾出一個假笑,薄薄的嘴唇圈起來,輕輕吐出一個令西爾維婭感到絕望的:“NO。”
  到了一月底的時候,西爾維婭給雷古勒斯寄了封信。裡面提到,現在可以和馬爾福家聯絡了。
  作為黑魔王最忠實、實力最強大的手下,除了布萊克家之外,首推馬爾福家。
  西爾維婭說她相信黑魔王也把魂器交給了盧修斯•馬爾福。而這個人絕對是善於審時度勢的精明人,既然他已經背棄了黑魔王以求生存,那麼有很大的機會,能說服他把魂器拿出來銷毀。乃至於策反他。必要的時候,完全可以從背後推他一把,迫使他走不成回頭路。
  他們不一定需要馬爾福這個盟友。但是一定得讓他站到黑魔王的對立面上。
  另外,西爾維婭提示雷古勒斯,對於萊斯特蘭奇夫婦,雷古勒斯作為堂弟,應該去探探監。
  他需要向貝拉展示自己對黑魔王有多麼忠誠,卻又比他們高明得多,沒有失去自由,而是聰明地潛伏起來,暗中替黑魔王活動。一定要刺痛她。鄙視她對黑魔王的忠誠、和對他的貢獻不及自己,向她炫耀黑魔王因為信任他而交給他的掛墜,很可能會收穫驚喜。
  最後,西爾維婭表示,信件危險性很大,最好能面談。
  西爾維婭做任何事情都很討厭留下痕跡。她使用的魔法墨水,在收信人讀完後就會消失,但是她仍然不滿意。因為光從信紙、信封、甚至信上附有的味道,就能發現太多蛛絲馬跡。
  把信交給海明威的時候,西爾維婭鄭重地交待:“要是有人企圖捉住你,就狠狠地啄這個紅色的印鑒。戳破它,信就會自動銷毀。”親了親它的腦袋,她叮囑道。“然後你就趕快逃跑,什麼都別管,保證自己的安全。我等著你回來。”
  白色的海東青用堅硬的嘴巴啄了啄她的手,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然後拍著翅膀飛入天際。
  西爾維婭目送著心愛的雄鷹,直到它在天空中變成一個小點。她微微嘆了口氣,在二月寒冷的天氣裡,呵出白色的霧氣。這時候,她突然感到身後有陣暖意。高大的身軀出現在頭頂,擋住了來自四周的寒風。
  回過頭,是教授大人。西爾維婭忙笑道:“您也來寄信?”
  斯內普俯視了她一眼,“像鳥類這種毛茸茸、髒乎乎、還有一股騷臭的生物,身上帶有數以千億計的細菌、寄生蟲。如果不幸感染上鉤吻蟲,你的皮膚會起皰疹、乃至潰爛。到了那個時候,休想我給你熬一滴的魔藥。”
  西爾維婭苦著臉笑道:“我知道了,先生。我再也不會這麼不謹慎地親近寵物了。”
  教授大人哼了聲,就轉身走去。意識到他是叫自己跟上,西爾維婭忙說:“先生,您接下來有什麼事情安排我做嗎?如果沒有,我和人有一個約會……”
  約會?教授大人停住腳步,側頭瞥過來,一言不發,卻帶著一種危險的氛圍。西爾維婭忙討好地笑了笑:“那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是叫我去圖書館寫作業。我覺得不去也可以。”
  教授大人這才滿意,掉頭走了。西爾維婭小跑著跟上,邊在心裡汗顏地想:珀西,對不住了,我會抽空給你寫紙條的。希望在我找到空隙之前,你不用等上太久……
  




☆、CH 39.A Great Shock

  由於西爾維婭近期的表現十分良好,她得到了每天可以看不超過兩小時書的“獎勵”。
  這天,西爾維婭的實驗有了成果。她在嘗試做一個測定元素魔法強度的水晶球。她把各系的元素晶石放入一個無屬性的透明水晶球裡,這就相當於在水晶球裡內置了一個元素魔法陣。為了確定每塊石頭的強度和位置,以平衡相互間的影響,她耗盡心力調整了無數次。現在終於做成了。
  西爾維婭興衝衝地拿著水晶球去找教授大人。
  斯內普最近正在研製狼毒藥劑。此刻他正坐在辦公桌上,被一些厚厚的、封面就長達一米的大部頭書給包圍著。見到西爾維婭跑過來,他抬起頭。
  西爾維婭請教授大人作第一個測試者。斯內普依言把手放在水晶球上,發動魔力。
  水藍色的光芒亮起,充滿了將近三分之二的水晶球。在球體內側有一個刻度,讀出來是五級。整個水晶球能測量七級以下的元素魔力強度。到了七級以上,那就是先天的境界了。
  “您已經達到五級的水平了!”西爾維婭驚奇道。
  “若是有朝一日您突破了七級,壽命可以至少再延長200年呢!”
  斯內普不置可否,他還沒有被告知過級別具體是怎樣劃分的。而關於這一點,事實上西爾維婭也是摸著石頭過河。想法來源於前世,實際操作是靠著這輩子積攢的經驗自己研究的。
  “我想,多半是每個級別所能夠發出的法術不同。”西爾維婭略有些不確定地說。
  “比如火系一級是火球術;到了二級能夠連發;三級應該掌握無聲咒語魔法……”她現在雙系魔法都處在三級上。想到自己好久沒有練習了,西爾維婭伸直手臂,發動一個連發的火球術。
  但是沒有反應。近來,時常會發生咒語不靈的情況,她以為是身體太弱,魔力耗盡,就暫時停止了冥想。但是像現在這樣毫無反應也太奇怪了。
  她試著閉上眼,感受周圍的火元素。這時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西爾維婭發現,自己的周圍空空盪蕩,原先活躍的紅、藍粒子,竟然都消失不見了。
  斯內普發現小女巫的臉色不對勁,問清緣由後,提醒她:“水晶球。”
  西爾維婭連忙捧起水晶球,向它注入魔力。
  黑色如煙霧一般,充滿了透明的球體。
  瞬間,西爾維婭腦子一片空白,水晶球脫手掉落在石頭地面上,發出“碰”地巨響,還反彈了好幾下,滴溜溜地滾去了牆角。
  斯內普也驚疑交加地看著她。他目睹了小女巫製作水晶球的全過程,知道這個念頭她很早就開始策劃,直到最近才動手,是因為暗元素晶石此前一直沒有找到。前陣子南非新挖出了黑鑽,西爾維婭的收藏品裡才加進了這一品種。會出現黑色,就說明小女巫現在具有暗系的力量!
  西爾維婭的臉色變得煞白,“我、我怎麼會變成,黑暗系的……”聲音和身體都在顫抖。
  她想到了,是探視雷古勒斯的那次!那時候,來自死靈的魔力就入侵了,而它一直潛伏著、不知不覺改造著自己的身體。量變的積累引發了質變。
  光明和黑暗這兩系的魔力是非常霸道的。它們能屏蔽巫師對其他元素的感知。
  西爾維婭發現她完全失去了對風元素和火元素的感知。她現在的體質已經墮落成黑暗系的了。
  該怎麼辦?西爾維婭陷入了恐慌。
  黑暗系的力量對於一個弗拉梅爾來說是毀滅性的。被死靈之力所污染的靈魂,是沒有辦法納入弗拉梅爾家的靈魂系統的。也正因為這樣,尼古拉斯•弗拉梅爾,和亡靈法師米蒂亞,包括塞西莉亞,都被家族除了名,並且被嚴令禁止接近聖弗裡曼。
  那不止是因為他們變成了“邪惡”的不死生物,最根本的原因在於,被黑暗之力所污染的靈魂,是無法進入弗拉梅爾莊園的。他們會被莊園的防禦系統,自動認定為惡靈而受到毫不留情的驅逐。
  而西爾維婭現在也變成了這種情況。她現在只有唯一的選擇,就是被剝奪弗拉梅爾及艾默瑞斯之名,被驅逐出莊園!
  西爾維婭曾經以為自己不在乎家族。死後的靈魂還得留在聖弗裡曼,畫像得永遠掛在莊園裡,多麼可怕!那豈不是要被弗拉梅爾家奴役到永遠?假如碰上一個討厭的繼承人,就像自己這樣的,在被使喚的同時還得受氣、受盡折磨,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她原本是這麼想的。
  但是現在一想到,自己會被放逐,自己的靈魂無法在聖弗裡曼得到安息,她就開始感到絕望。
  為什麼會那麼粗心大意?為什麼沒有早點留意到身體的變化。
  後悔如同毒藥一樣啃噬、腐蝕著她的心。大概是黑暗之力起作用了。西爾維婭感到絕望、悲傷,和對自己的憤恨,種種負面情緒充斥著她的思維。
  “怎麼會這樣,我該怎麼辦……”
  西爾維婭捂住臉,大滴眼淚不受控制地,從指縫裡漏出來。
  為什麼總是要到失去了以後,才發現失去的是多麼寶貴而不堪失去的東西?
  小女巫陷入了六神無主的境地。斯內普當機立斷地給她的後腦勺狠狠拍了一巴掌。
  “教授?”西爾維婭被驚醒似的,呆呆地抬頭看他。
  “與其自怨自憐,不如思考解決辦法!”年長的男巫威嚴地命令道。
  西爾維婭可算找到了主心骨。她用力點頭,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必須要把它驅逐出去——”
  說著,她又感到一陣無助。該怎麼改造一個死靈巫師?她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方法。
  斯內普拽住哭泣的小姑娘,把她拎到辦公桌前,自己坐下來,而讓她站著冷靜頭腦。
  事實上,他在內心居然感到一絲安慰。她是如此地恐懼靈魂的墮落,這說明她絕不可能走上黑魔王的老路。一直掩藏在心裡的不安與懷疑,反而因為這件事情,而得以平息。
  “好好想想!黑暗的對面是光明。你用光系魔法,試著中和一下。”
  西爾維婭明知道這應該不能成功,但總歸是一線希望。她拿出一塊光系晶石,但是還沒等她有所動作,西爾維婭就尖叫一聲,把它扔了出去。它就像滾燙的烙鐵一樣!西爾維婭攤開掌心,上面有一大塊鮮紅的印痕,宛如灼燒一般的痕跡,甚至還散髮著一股焦糊的惡臭。
  西爾維婭絕望地尖叫了一聲,又痛哭起來。
  斯內普捉住她的手,皺緊了眉頭。
  “聖安德魯校長先生呢?他在哪裡?”
  西爾維婭抽噎著,從脖子上取下一個懷錶。
  打開表殼,裡面一左一右嵌有兩張照片。斯內普看到其中一張居然是自己的。是自己不情願的側臉,樣子很像是正要把手臂從姑娘懷中抽出來。照片不會動,是麻瓜的工藝。
  他想起來了,那是他第一次造訪時,偶然被拍下來的。她居然一直都帶在身上,掛在胸口上?
  斯內普強迫自己不要分心,而把注意力轉移到另一張照片上。
  西爾維婭揮動魔杖,想把它變大,但是她的凡希爾居然都不聽使喚了。
  她又取出紅橡木魔杖,剛觸碰到它,她就又被燙傷了。
  而且這次更為嚴重,要是她再晚一秒放手,整個右手都會被融化成一副骨架。
  艾默瑞斯留下的生命樹枝,與死靈之力格格不入。
  西爾維婭悲痛地抽泣著。
  斯內普從她手上拿過表蓋大小的相片,把它放大貼牆上,然後用魔杖頂端敲了敲它。
  聖安德魯•弗拉梅爾出現在畫像裡。
  聽魔藥教授說完事件起末後,老弗拉梅爾陷入了沉默。
  潮濕的地下室裡,黃昏的光線透過低矮的窗戶,照射在石頭地面上,烘托出一種憂鬱的氛圍。屋內很安靜,只有小女巫壓抑的抽泣、哽咽聲。
  半晌,聖安德魯才開口:“茜茜,這並不是沒有辦法解決的。”
  西爾維婭有種瞬間得救的感覺,她的臉亮了起來:“怎麼做?”
  但是老拉文克勞卻說:“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你願意嗎?”
  西爾維婭毫不猶豫地點頭,老祖宗嘆口氣。
  “茜茜,其實,我覺得,對於你來說,也許就這樣下去也未嘗不好。”
  西爾維婭愣住了。
  而聖安德魯接下來所說的話,顯然不是一時半刻所想到的。
  “我不知道你在恐懼什麼。從你很小的時候,你似乎就對身為弗拉梅爾感到彆扭。你很有天賦,真的,你從各方面都是典型的、完美的弗拉梅爾,但是,你總是像有一種負罪感。那就像是從貧民窟進入了宮殿一樣,住在華麗的房子裡,你感覺到不習慣;對於使喚傭人、小精靈,感到不習慣。你熱愛書籍,但是對於讀聖弗裡曼裡的書、對於與我們談論學術,你都感到不安。”
  西爾維婭被戳中了。這顯然是他在日積月累的觀察之下,思考良久的肺腑之言。她完全沒有想到,她竟然被看透、被了解得如此徹底,而聖安德魯還在繼續。
  “我曾經以為,是否是塞西莉亞過於淡泊的感情傷害了你。你對一切都感到不信任。你像是從根本上不相信這個世界是真的一樣。你甚至懷疑自身的存在。我知道那時你父親的一些言論傷害了你。但是,他們是愛你的,我們也是。我不希望你始終抱著一種不安定的、覺得自己不得不做的心態,來守護這個家族。”
  西爾維婭心中一酸,淚水又流了出來,而老弗拉梅爾只是溫柔地看著她。
  “你知道嗎,茜茜,弗拉梅爾的家訓雖然是‘絕對理性’,但是,其實隱藏得更深的、存在於我們血脈中的,是一種對自由的追求。而這根本是無需言說的。每一個弗拉梅爾從生下來、被教養出來,就會自然懂得。我們做事情只憑興趣,一切言行、舉止,皆發乎內心。我們不是好男人,因為可能下一秒拍拍腦袋,就會一人獨自上路。我們只是一群任性的人。”
  稍微不正經了一下。但是聖安德魯在西爾維婭面前,從未表現得如此認真過。這名風度過人的男巫現在這副侃侃而談、睿智和善的樣子,才和他留在歷史上的完美形象重合起來。
  “所以茜茜,你要改家訓,隨你喜歡。你對莊園做的任何改動,我們都沒有反對過。弗拉梅爾家沒有什麼傳統,或者說傳統就是‘改變’。我們的傳承早就融入了每一個繼承人的血脈裡。茜茜,你是一個完美的弗拉梅爾。你本身,就是我們最偉大的成就。”
  西爾維婭雙手捂著嘴,泣不成聲。
  她一直沒有忘記前世,但又不敢去面對,在她發現,這個時候的中國,並沒有她自己乃至她的父母、家庭存在過的痕跡之後。從很小開始,她就往中國、她小時候的住址寄過信,查無此人。長大握有一定資源後,她也請跨國的徵信社調查過。
  結論是沒有。她作為一個中國人的短暫一生,在這個世界上,完全找不到任何痕跡。
  她常常在想,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也許只是她讀完小說、看完電影,腦子裡的瘋狂幻想?也許哪天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其實是在電腦桌前,做了一個長長的噩夢?
  她不敢放任自己,把感情投注進去。弗拉梅爾家,真的是她夢寐以求的地方。但是心底有個聲音在問:這樣可以嗎?享受如此多的資源,是你應得的嗎?你是不是要負有更重的責任?正是這種充滿禁錮感的想法,讓她以為自己對家族充滿厭惡。
  “我、我害怕。”小女巫哽咽著,說出斷斷續續連不成句的一個個詞語,“我害怕一覺醒來,這世上又只剩下我一個人。”
  斯內普目露了然的神色,而聖安德魯露出非常溫和的眼神。
  “茜茜。你知道嗎,你是我們血脈的傳承。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在我們死後,是你,代替我們在這個世界上行走。我們的意志,因為你的存在而延續了下去。我們注視著你,經歷著你所面對的一切。在你身後,永遠站著整個弗拉梅爾家族。你從不孤單。”
  西爾維婭哽咽著,重重地點頭,而老弗拉梅爾最後說:“家族,也許就是蝸牛的殼。但那絕非你需要時刻背負在身上的重任,而是你隨時可以回到的地方。”
  那沉靜的、飽含深沉感情的話語,將西爾維婭由慌亂中一點點解脫出來。看到冷靜、理性的光芒重新出現在那雙琥珀色的雙眸中,老弗拉梅爾這才說:“去吧,茜茜。回到聖弗裡曼,族石那裡。它能燃盡一切不潔之物。你身上的那點黑暗之力,也不在話下。”
  西爾維婭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但是聖安德魯卻表情嚴肅:“茜茜,你知道,現在你已經被聖弗裡曼排斥在外了。當你回去時,會被視作入侵者而受到攻擊,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你很有可能連靈魂都被燃燒得渣都不剩——”
  斯內普的眼睛瞬間睜大,他看向小女巫,幾乎想出言阻止。但她滿臉堅毅,用平靜下來的聲音說:“只要它還給我留下一丁點餘燼,那就是我以弗拉梅爾之名所擁有的全部。”
  西爾維婭從胸前拿下鑰匙,她胸口的外衣上都多了一個鑰匙形狀的焦黑痕跡。而它一握在她手中,就響起“■■”的烙鐵燒焦皮肉的聲音。但她只是皺緊眉,死死咬住嘴唇,竟然仍不放手。
  教授大人重重地拍了下她的手,搶走了鑰匙,把她粗魯地夾在手臂下。
  在他離開之前,畫像上的男子非常鄭重地叮囑他。
  “幫助她,替她分擔。別讓她一個人。”
  斯內普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帶著小姑娘消失在地下室裡。
  




☆、CH 40.The Reckless Flame

這是斯內普第一次使用弗拉梅爾家門鑰匙的移動功能。他們進入了一個奇妙的世界。周圍像是宇宙一般黑暗而深邃,腳下浮現出霍格沃茲的高聳的各色尖頂,似乎模糊又遙遠。

  大大小小扭曲的時鐘掛在“牆上”,看上去就像達利的超現實主義作品。

  他們跨出一步,腳下的景物就像跨越了千山萬水,但在這個空間內,又像是停滯不前。

  “這是多維度維面。”西爾維婭解釋道。

  “我們所感受到的,是四次元的空間。我們正在通過蟲洞旅行。”

  “麻瓜的物理學?”又聽到陌生的詞彙,教授大人皺眉問。

  西爾維婭點頭:“剛來到這裡時,我什麼也不懂,看到什麼都無法理解。不得不拼命用所有知識,來理解這個世界。然後我發現,麻瓜之所以無法理解魔法,覺得違背了物理定律,只不過是魔法涉及到的物理規則太過高深罷了。高深的物理在普通人眼裡,不也像是魔法嗎。”

  意思是,她在用麻瓜的視角理解魔法?

  教授大人想到,也許因為她在回歸英國魔法界以前,都成長在法國。布列特尼的伊利安大公並不是一個巫師,但是他具有“隱世界”的身份。巫師界,只是那個世界的一部分。

  但是她這話說得實在古怪,因此他沒有吭聲。

  只有西爾維婭自己知道實情,而笑了笑。

  其實多出來一世是絕對的福利。要是再感到抗拒,那就是得了便宜賣乖的矯情了。

  姑娘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確信過,自己就是貨真價實的西爾維婭•弗拉梅爾。

  鑰匙指引著他們,在一團火焰出現在眼前時,西爾維婭一拉斯內普的袖子:“到了!”

  她深深吐口氣,然後毅然一頭扎了進去。

  兩人從聖弗裡曼紅色的照壁裡走出來。落地的瞬間,西爾維婭就跪倒在地上。

  穹頂之下,大廳裡空空盪蕩。因為抵禦外敵入侵的防禦系統啟動,弗拉梅爾家的幽靈和畫像們都被固定在各自的墓碑、畫框裡,他們只能用焦急的目光,注視著西爾維婭。

  好燙!好痛。她感覺自己的身體燃燒起來了。火焰灼燒著她的每一根魔力血脈。那感覺就像是身體裡有無數只蟲子鑽了進去,在啃咬她體內的血肉。

  西爾維婭咬著唇,朝紅晶石撞過去,半邊身體重擊石壁,發出令人心悸的沉重聲響。

  “弗拉梅爾!”斯內普去抓她,而西爾維婭蜷曲在石壁腳下,頭抵著牆壁,死死咬住嘴唇。這幅樣子,絕對不要讓他看到。然而教授大人迅速撲過去。西爾維婭被堵在他與石壁之間,無處可逃。

  “不想撞得頭破血流,就控制你自己!”斯內普抓住她的雙手手腕,把她扯過來。西爾維婭掙扎著,頭頂撞到了他的下巴。他悶哼了一聲,仍然抓著她不放。

  西爾維婭痛極了,又恨他不體諒,索性撲到他懷裡,一口咬上他的肩膀。

  “嘶——”蛇王大人倒抽了口氣,伸手拍了下她的後腦。

  但是瞬間的肌肉緊繃後,他卻只是擰緊眉,甚至有意識地放鬆肌肉。

  她一下又一下,不斷地咬在同一個地方,即使是冬天數層的衣物,也終於被那兩排潔白的小牙齒咬穿了。

  斯內普感覺到肩上有血流了出來。而那姑娘不知道吃錯什麼藥,竟然開始舔舐他的傷口。柔軟的嘴唇不住地吸吮,濕潤的小舌頭在被咬破的皮膚上打轉,讓他覺得微微刺痛又無比酥|癢。

  得寸進尺!蛇王大人怒了:“弗拉梅爾!”他厲聲喝道,並把她往外推。

  西爾維婭卻用雙臂緊緊圈住他的脖子,頭埋在他的肩膀上。

  “討厭……憑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嗚嗚……”

  聽到帶著撒嬌的鼻音在耳邊響起,斯內普心中泛上一陣無奈。

  姑娘的身體滾燙,額頭上布滿汗水,太陽穴上都爆出隱忍的青筋。

  她把頭埋進了自己的胸口,像是執意不讓自己看到她現在扭曲的臉。

  手不再抗拒她,反而不自覺地撫上她的發絲。

  她的身上纏繞著火焰,看上去像是在被焚燒一般痛苦。但與她皮膚相觸,他卻毫無感覺。

  那對纖細的胳膊居然爆發出令他感到腰部隱隱生痛的力量。

  不管是咬他,還是這種企圖把他勒死的力度,一定都不及她自己的痛苦來的厲害。

  斯內普居然感到心底泛上一股酸楚。

  教授大人終於伸出雙臂,環抱住了她,骨節分明的大手還拍著她的背,一下一下。

  感覺到他寬厚的手掌插|進發間,微微撫摩著,西爾維婭鼻子一酸,眼睛迅速模糊起來。

  她從沒奢望過受到這樣的對待。

  最開始的時候,只是抱著好奇的心態。因為曾經讀到過的故事裡,他是一名隱在暗處的英雄,那就像是接近平面偶像一般的心態,去靠近、撩撥他,根本不在乎他的反應,只是覺得好玩。

  但是漸漸的,在自己的生活裡,他的參與越來越多。

  他會諷刺自己、會毫不留情給自己扣分,但是也會把關心隱藏在長長的、拐了好幾個彎的句子背後。會用簡單粗暴的、但卻是他認為的最好的教育方式,來對待自己。

  他的手是溫暖的。他的呼吸就在頭頂上響起。伏在他胸膛上,能聽到胸腔裡有力的心跳聲。那使她感到平靜。這個懷抱,這份體溫,是真實的。

  西爾維婭極力隱忍,把自己的唇都咬出了一個個血印,但仍克制不住地發出小聲的呻吟。

  為了表示對她的肯定,他說道:“堅持住、弗拉梅爾——西爾維婭!”

  “嗚!”西爾維婭心中一顫,突然開始埋怨,為什麼要陡然叫她的名字?

  還用這麼好聽的聲音。害得她心臟噗通地跳了一下。這樣太犯規了。

  西爾維婭打開牙齒,再次咬在斯內普的肩膀上。

  很痛,而她一定更痛。但是那股淨化的力量仍然沒有消減的跡象。

  聽著她隱忍的嗚咽,教授大人在心裡詛咒,這該死的火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西爾維婭渾身被汗水浸得透濕,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斯內普能感覺到她的體力在漸漸耗盡,手臂垂了下來,身體逐漸變得綿軟無力。

  在陣陣心焦中,老弗拉梅爾方才所說閃過他的意識。

  “替她分擔。不要讓她一個人。”

  反覆想來,原來字字璣珠、意味深長。

  年輕的院長陡然間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

  斯內普從口袋裡掏出另一把鑰匙,果斷利落地把它扔了出去。

  放棄成立。

  霎時間,火舌把黑髮的男子也包裹進去。

  覺察到變化,西爾維婭推開斯內普,從他懷裡退出來,捂著嘴,驚恐地看著他。

  斯內普感覺到自己整個人像是被放在了中世紀那些炙烤巫師的十字架上。

  “唔——”即使是隱忍成性的蛇王大人也忍不住漏出悶哼。

  他看著極盡處的琥珀色大眼睛裡,眼淚不住地流淌下來,皺起了眉頭,嘴角卻微微勾起。

  “你現在的樣子簡直醜陋得像只一輩子沒洗過臉的巨怪。”

  對著西爾維婭淚流滿面的臉,斯內普露出極度嫌惡的表情。

  “你敢靠近我,我一定把你下半學期的分數全部扣光。”

  西爾維婭卻毫不猶豫地撲過去,嗚嗚地伏在教授大人的肩膀上,哭得身子都一抽一抽的。

  “為、為什麼——您真傻!”

  “別把我的智商和你自己的相提並論,弗拉梅爾小姐。”斯內普皺著鼻子,傲慢地說:“別把你那充斥著融化鼻涕蟲的腦袋裡流出來的黏液抹在我的身上!”

  說著那樣的話,他的手卻又圈住了她,在她柔滑的金色長髮裡停留了片刻,然後按住她的腦袋,把她攬進懷中。

  “您可真彆扭。”西爾維婭悶在他懷裡說道。

  “哼。”他輕蔑地嗤了聲,像是不屑於回答。

  西爾維婭緊緊地抱住他,小臉緊貼著對方清冷的胸膛。

  在地獄般的灼熱中,他仿佛是唯一的一線清涼。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就好像每次在自己最不堪的時候,都有他。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西爾維婭。她對自己說。不能依賴。沒有人會永遠陪伴另一個人。

  但是現在,就這樣吧。她把自己完全放鬆下來,投身進她所能抓住、依靠的唯一存在。

  察覺到小女巫的依賴,斯內普更用力地收緊了手臂。

  已經很久沒有過像這個樣子了。上一次和人的擁抱,還是在極小的時候。也許是艾琳,也許是莉莉,時間都久遠得他已根本不記得那種觸感,以及人體的溫度了。

  懷中的小女巫那柔軟的身軀,微微顫抖著,腰和背都是那麼纖細,簡直像是柔弱無骨。

  很容易讓人從心底產生憐惜。

  他的身上疼痛,但內心居然隱隱地平靜。

  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巫能夠承受的,他不認為自己會存在問題。

  特殊情況,偶爾讓她放肆一次。休想再有下次,他心道。

  寧靜充斥於寬闊的大廳裡。

  教授大人那雙肌肉緊繃的雙臂,就像鉗子一樣有力,把她緊緊地摟住、固定在他的懷抱中。

  西爾維婭覺察到自己內心的平靜,使得身上的燒灼感越來越弱。那也可能是由於她已經適應了。她甚至能清晰地說出火舌正在掠過她身體的哪片區域,正處於某寸肌膚之下。

  斯內普發現,灼燒的感覺集中在他的左前臂上。

  他吃了一驚,把女孩按在胸膛上,伸出左手,扯開自己的袖子。

  火焰在吞噬黑魔印記。

  那感覺就像有一百隻老鼠、或者幾千隻蜈蚣同時啃咬著他的手。

  但是最終,當火舌漸漸變弱、乃至隨風消散的時候,他看到自己的左臂上空盪蕩的。

  黑魔印記被純淨火元素所淨化,吞噬殆盡了。而兩人身上的火焰,也終於褪去了。

  西爾維婭無力地伏在他的肩膀上。斯內普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微弱的喘息聲縈繞於耳邊,溫暖濕潤的吐氣令他的耳廓感到瘙癢。像是突然醒悟一樣,他把她用力推開。

  “先、先生。”西爾維婭靠在石壁上,仰著頭,對斯內普笑道:“謝謝。”

  “你怎麼樣?”教授大人擰著眉頭問道。

  西爾維婭笑了笑,抬起右手。一陣清風從她指縫間漏過,掀起他左臂上已被扯壞的袖子。

  斯內普皺了皺眉,但是沒有做聲。

  西爾維婭抱起他的胳膊,把它擱在自己的膝上,伸出纖細瑩白的手指,輕輕撫摸那塊原本刻著黑魔印記的皮膚。他的膚色因久不見陽光而顯得蒼白、發青,略有些透明。

  但是他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卻極為優美好看。

  “先生,您的魔杖芯,是不是獨角獸的鬃毛?”西爾維婭有些突然地問道。

  男子瞥著她,皺眉點了點頭。

  西爾維婭笑道:“那說明,您一定是內心非常純正、純粹的人。而您現在,又仿若剛生下來時那般純潔了。”

  這時候,幽靈們從四周圍了過來,衝著西爾維婭你一言我一語。西爾維婭耐心地一句句回答。雖然她仍略顯不耐地皺起了眉,但已經是她前所未有的好態度。教授大人見狀,哼了哼,就要離去。

  “先生,等等。”西爾維婭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抽出紅橡木魔杖揮了揮。之前被斯內普扔出去的門鑰匙回到了她手上。這令斯內普吃了一驚。

  據他所知,這把鑰匙是沒有辦法被飛來咒召來的。至少此前,當它被姑娘扔進水池時,為了找到它還給她,他可是站在十二月的冰水中,撈了好久。

  但是現在,看著姑娘輕輕鬆松地做到了原本以為做不到的事情,他突然意識到,在這小女巫的身上發生的變化。那就像是打破了什麼壁障一般。

  西爾維婭把鑰匙遞過去:“先生,請收下吧。”

  斯內普卻沒有理會,而是重新審視她。西爾維婭那白皙的皮膚因為汗水而顯得瑩潤,眼睛裡透著疲憊,卻又異乎尋常地明亮。她噙著笑容,表情看上去極為溫潤。

  那就仿佛原本四散外露、透著鋒芒的傲氣,如今收斂起來,凝練成蘊含於內的傲骨。

  就在一瞬之間,姑娘成長了。

  “我以為放棄——就徹底放棄了。”斯內普挑眉說道。

  “恰到好處的放棄,只意味著,此前的不良記錄被清零了。”西爾維婭笑吟吟地說。

  “一筆勾銷,先生。”

  直到不久以後,斯內普才明白小女巫這些話的深意。當他褪下衣服時,發覺自己胸口的數道、曾經被黑魔王用鑽心咒折磨所留下的燒焦印記,統統都不見了。

  弗拉梅爾家的火焰石淨化了他靈魂中的黑色印記,也順帶清除了身體裡所有的廢渣雜質。斯內普感到身體狀況從未有過的好。精力充沛、肌肉緊實,簡直像回到了他才畢業,只有17歲的那個時候。

  他不由感到懷疑。

  老弗拉梅爾,不可能沒有預見到這一點吧?

  那麼他那句隱晦的提示,如果自己沒有聽懂、或者不願意照做,黑魔印記也就不可能去除了。

  弗拉梅爾們,果然都是群討厭的生物。年輕的院長心道。

  西爾維婭也覺得自己是因禍得福了。

  她體內的魔力雖然被清理一空,但是魔脈卻得到了整理、拓寬,日後的潛力會更加巨大。而魔力通過冥想,很快就補充了回來,風系魔法更是直接從第三層,突破到了第四層。她的身體也變得比以前好多了,雖然不至於能跑能跳,至少不會再動不動就頭痛。

  西爾維婭搬回了自己的宿舍。

  直到一年級結束,都再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只是有一件事情。西爾維婭收到了雷古勒斯的回信,信裡提到:為什麼不用他給她的雙面鏡?

  西爾維婭立刻猜到怎麼回事。她叫海明威又送了一對雙面鏡中的一個過去,並且向雷古勒斯索要了他的那面鏡子。



☆、CH 41.The Second Year

  1989年9月,新學期開始,第一個會面老朋友的地方仍是霍格沃茲特快。
  西爾維婭走進火車頭一等包廂,看到好友、好友的哥哥,以及她的死敵。海倫娜正滿面笑容地和艾裡克交談。見到西爾維婭,艾裡克立刻站起來迎接,而海倫娜則露出滿臉不喜。
  “麻瓜的衣服真難看!”還沒等西爾維婭落座,海倫娜就肆意地對她評頭論足。“真不愧是巫師中的叛逆者,成天和麻瓜廝混的人。”她輕蔑地說。
  西爾維婭今天穿著一件藏藍色短連衣裙,包裹腰臀,露出胸前潔白的肌膚和緊實修長的大腿,款式簡潔,面料和剪裁都極為高級。
  那是上周剛在迪奧的秋裝發布舞台上由頂級名模展示過的最新設計品,當場接到無數訂單。西爾維婭身上這件無疑是打敗了眾多淑女,包括意大利總統的女兒,得到的最早的一批定製版。
  艾裡克用目光讚嘆地在西爾維婭全身上下轉了一圈,“我倒覺得很有品位。”
  海倫娜氣得直哼哼。
  艾塔則高興不已:“茜茜、茜茜,快過來坐!”她站起來,把自己的座位讓給西爾維婭,然後像是沒看到那裡有人似的跑對面去坐下,一屁股把海倫娜給擠了出去。
  海倫娜漲紅臉,摔門出去了。
  西爾維婭和艾塔聊了幾句,大多數時候是小姑娘說話她聽著。
  她發現小姑娘的口頭禪又變回了:“艾裡克說”。在她剛見到艾塔的時候,她十句話有九句是以這個為開頭。和自己廝混了一年後,情況有所好轉,但回家才兩個月,她就又被扭轉過來了。
  艾裡克帶著溫和的笑容注視著兩個小女孩,這時候斯萊特林的五年級生布萊德•奧勒敦也推門進來。他的胸前佩戴著閃亮的級長徽章,西爾維婭第一時間道賀:“恭喜!”
  英俊的高個子男孩笑了笑,衝她無奈地挑眉擠眼:“這意味著我在接下來,必須去照顧那群小巨怪,確保他們不至於拆掉火車,以至於不能陪伴我親愛的女士您。”
  “今年的新生比較棘手?”西爾維婭笑道。
  斯萊特林的級長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的光芒。
  “有兩個韋斯萊,來得太晚好容易才趕上火車,差點就沒扒上車門被乘務員拉進來了。卻在一進入走廊就放起了煙火。搞得火車上烏煙瘴氣,一團糟。”
  匆匆交談了幾句,外面就響起急促的敲門聲:“級長,有狀況!”
  “噢見鬼!”布萊德詛咒著,無限遺憾地和西爾維婭告辭。
  “那是奧勒敦家的男孩?那個飛天掃帚的製造商?”在布萊德離開後,艾裡克問道。
  艾塔立刻點頭說:“橫掃七星品牌的擁有者!就連掃帚本身都是他們家的人發明的呢!”
  艾裡克驚奇道:“哦,我的小妹妹可真博聞強識!”
  艾塔驕傲地說:“這都是茜茜告訴我的!茜茜才是真的博聞強識、無所不知呢!”
  男孩微瞇著眼,衝西爾維婭點點頭。但西爾維婭卻感到那目光裡毫無溫度。
  火車抵達霍格沃茲後,作為二年級生,有馬車來接他們。一輛車上可以坐四個人,除了艾塔兄妹,他們馬車上的另一名乘客是羅伯特•西利亞德。去年西爾維婭以所有科目全O獲得了年級第一,而第二名就是這名金髮、較為靦腆、不怎麼說話的拉文克勞男孩。
  西爾維婭和羅伯特都能看見夜琪,另一邊的兄妹則沒有經歷過死亡。但是艾裡克仍然完美地回答了他的妹妹關於夜琪的疑問,而西爾維婭沒有出聲。察覺到他些微的敵意,她一點也不想去搶他的風頭。他們進入大廳落座後,麥格教授帶著一年級小巫師們走了進來。
  今年的矚目新生無疑是一對紅髮雙胞胎。他們一路上不停地相互調侃,像是說相聲一樣,不斷地收到麥格教授不滿的視線,和周圍小巫師們的側目。但他們很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
  西爾維婭看到珀西坐在格蘭芬多長桌靠前的位置,臉色極為難看地盯著雙胞胎。
  仿佛感應到她的視線,珀西也看過來。沒想到居然是西爾維婭,他嘴巴微張開,一絲紅暈出現在他白皙的臉孔上。西爾維婭笑著對他點了點頭,珀西的樣子看上去高興得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剛開學作業並不很多,也遠遠沒有考試的壓力。這時候沒人想去圖書館,即使是好學的拉文克勞,也都過得比較悠閑。
  九月中旬的一天,陽光溫和地照耀著霍格沃茲城堡。在艾塔的極力邀請下,西爾維婭和他們兄妹一起,在湖邊的草地上,坐下來享用下午茶。附近有不少學生們和他們一樣,享受著微風的吹拂,躺在草地上曬太陽。
  這時候,海倫娜走了過來,身後還簇擁著兩個高年級女孩。
  最近西爾維婭時常能“巧遇”海倫娜。她心知,那是因為艾裡克總是跟著艾塔,而小姑娘喜歡粘著自己的緣故。
  眼下,她又高昂著頭,就好像西爾維婭是空氣一般地越過她,直接向艾裡克打招呼,然後不甚情願地衝艾塔皮笑肉不笑道:“唷,妹妹也在。”
  艾塔立刻不悅道:“誰是你的妹妹,你這個虛偽的女人。別來打擾我們愉快的下午,你不受歡迎。”
  艾裡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衝海倫娜抱歉地笑了笑,然後直接轉過頭對西爾維婭說話。
  這下,海倫娜爆炸了。衝著西爾維婭,她叫到:“我真不知道你有什麼受歡迎的!只會奉承、諂媚、舔老師的腳趾頭!哼,真是缺乏家教!和你那個沒有節操、改嫁的媽媽一樣——”
  瞬間,西爾維婭站起來,摘掉手上的手套,“啪”地甩到海倫娜臉上,堅實的布料抽得她臉頰都起了紅痕。
  “羅德小姐。”西爾維婭瞇著眼睛,微仰著頭,道出自己全名,“我,法國布列特尼大公之女,西爾維婭•弗拉梅爾,來自愛克賽的夏宮。以守護家族名譽為宗旨,向你提出決鬥。”
  這一連串的動作在眨眼間就完成了,以至於旁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海倫娜更是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瞪著西爾維婭:“你、你——”
  “如果你的耳朵不止是一個擺設。”西爾維婭不耐地說:“我相信你聽得很清楚。決鬥,我和你。時間,就現在如何?我可不想把賭上名譽的戰鬥,變成一場受人圍觀的鬧劇。來吧。”
  說話之間,她們已受到眾多注目,附近的學生們紛紛圍過來,在裡面正有韋斯萊雙胞胎,他們剛從魁地奇球場觀摩訓練歸來,一看到熱鬧,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
  “哦哦!為了愛情而戰鬥!”
  “女人,你的名字是衝動!”
  “上吧、打吧!”
  “來來下注,誰會贏?”
  兩個紅頭髮的一年級揮舞著拳頭,你給我一拳、我還你一下地作勢對打,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
  珀西分開人群,一手一個地把他倆拽回去,然後擔憂地看著西爾維婭。
  這時候海倫娜已經從那一巴掌中恢復過來,在圍觀的人指指點點的議論下,漲紅了臉,憤恨地死盯著西爾維婭。
  西爾維婭卻只是拿出一雙新的銀色綢制手套,邊慢條斯理地戴上,邊說:“拿出你的魔杖,羅德小姐。假如你怯戰,那麼你必須在這裡,向我道歉,以侮辱一名貴族名譽的罪名,懇求我大度地原諒你。”
  “別開玩笑了!”海倫娜唾沫橫飛地嚷嚷,“你,毛都沒長齊的小女孩,趕緊回到你媽媽懷裡吃奶去吧!你以為我會怕你?”
  “那就請拿出你的魔杖。”西爾維婭用魔杖指住她,表情冷冷地。“海倫娜•羅德小姐。”
  論個頭,西爾維婭稍稍矮過對方;論年齡,更是相去甚遠。
  但是她那強烈的自信,和不帶一絲情緒波動的神態,使得她從內而外散髮著氣勢。
  相比之下,怒氣衝衝的海倫娜則顯得色厲內荏。
  儘管對方已是六年級,且是前級長,但是下注的時候,大部分人對西爾維婭更為看好。
  “你知道什麼是決鬥嗎?你知道決鬥的步驟嗎?至少要有兩名輔助者——”
  海倫娜開始賣弄她的博學,而西爾維婭不耐地打斷:“現在,立刻,拔出魔杖,退到十步之外。然後,”她轉頭衝艾裡克說:“我相信白格努諾先生會很願意做我們的仲裁。”
  在西爾維婭不容分說的強勢下,決鬥被迅速決定下來。
  在湖邊的草地上,數十名霍格沃茲學生的圍觀下,西爾維婭和海倫娜各自向後走了十步,然後轉身,面對面戰立著。在艾裡克喊道:“現在,鞠躬!”後,西爾維婭微微頜首,而海倫娜卻高昂著頭,直接一甩魔杖,一道紅光朝西爾維婭射過來。
  西爾維婭魔杖一揮,乾淨利落地施了防護咒,把對方的詛咒魔咒擋下來後,繼續連揮魔杖。
  一個繳械咒發射過去,被海倫娜擋下了,但是接二連三的繳械咒一個又一個地朝她襲去。
  這姑娘發射魔咒的速度太快了!而且恰好盯準海倫娜一個魔咒剛剛發出的時機抵達。
  海倫娜被擊中了,魔杖脫手飛得高高的,她本人也被接連而來的障礙咒擊中肚子而飛出去。當六年級的女巫沉重地摔進五米外的灌木叢時,她的魔杖正落入西爾維婭手中。
  周圍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茜茜,太漂亮了!”艾塔衝上來,高興得就像是自己獲勝了一樣:“完勝!乾淨利落!”
  “噢,梅林啊,弗拉梅爾小姐!你打敗了一個六年級!而且是在她不遵守規則的情況下!”
  珀西也邊拍巴掌邊朝她走去,滿臉的憧憬與讚嘆。
  西爾維婭分開人群,走到海倫娜身邊,把她的魔杖扔她臉上。
  “基於決鬥規則,你對我家族的侮辱不成立。以後不許再有任何侮辱我或者我的家族、家人的言論,否則,我握有即刻處決你的權利。”
  那擲地有聲的話語,和充滿氣勢的俯視姿態,令西爾維婭又收到陣陣歡呼。
  在以艾塔為首的學生們的簇擁下,西爾維婭掉頭向城堡走去。
  這時候,從草叢裡爬出來的海倫娜,顧不得去擦拭滿頭的雜草與滿臉的細痕,第一時間衝西爾維婭大吼著發出一個惡咒:“膿瘡堆疊!”
  旁邊的人發出驚呼。艾塔離西爾維婭最近,但就在她要上前一步時,艾裡克攔住了她。眼看著紅色的光芒從背後擊中西爾維婭,珀西、布萊德等人同時驚叫道:“弗拉梅爾小姐!”
  “西爾維婭!”
  霎時間,西爾維婭頭上的花朵發卡碎掉了。而紅光被反彈了回去,朝著它的發射者的臉部襲去。好在她用手擋了一下。海倫娜的手背上迅速浮現一個又一個紅色皰疹。每個都有硬幣大小,鼓起一英寸,內裡充滿膿水而顯得發亮,而且層層堆疊,使得她的手腫得有游走球那麼大。
  凡是看到的人都被噁心到了,並且感覺自己身上也起了陣陣雞皮疙瘩。
  與此同時,西爾維婭轉過身,一揮魔杖。
  銀白色的橡木魔杖發出“倏”地破空聲,銀色月牙狀的光弧彈射出去,擊中海倫娜的腹部。
  這一擊毫不留情,海倫娜遠遠地飛出去,落進了黑色的湖水中。
  沉重的落水聲驚醒了湖裡的巨烏賊。柔軟的觸手纏上女巫的身軀,把她在湖裡拋上拋下。海倫娜拼命掙扎,聲音凄厲地呼救著:“救命、救命!我要死了——嗚……”
  西爾維婭面無表情地站立著,看著對方的身影在湖水中忽高忽低。銀色的粉末沾滿她的金髮,在陽光下泛成一道耀眼的光圈。那無動於衷的冷酷模樣充滿魅力,卻也令旁人打了個冷顫。
  永遠、不要招惹一個煉金術大師。
  這是當日開始流傳在霍格沃茲城堡裡的一句箴言。
  小弗拉梅爾那利落的身手被學生們津津樂道地談論了一番,但是更引人矚目的是她那彈回了強力惡咒的煉金飾品。
  西爾維婭趁機作了一番宣傳,提到家裡新開張了一家煉金器材店,在對角巷、霍格莫德都有分店,出售各種等級的現貨,以及接受訂購。從普通的例如預防感冒、防止臉上生痤瘡的小飾品,到甚至可以抵抗死咒的高級防護用品。並且接受顧客指定做成哪種飾品、以及花樣。
  當天,小巫師們紛紛寫信回家,向父母匯報這一信息,並索要金加隆。
  這幾日,霍格沃茲的貓頭鷹十分繁忙,早餐桌上更加充斥著漫天飛舞的羽毛和灰塵。弗拉梅爾家的煉金工房提供郵購服務,訂購上一件兼具美觀性與實用性的煉金飾品成為如今最新潮的事情。
  “你可真會見縫插針。”
  在被施上了防竊聽咒的一間空教室裡,正在上演一場開誠布公的談話。
  艾裡克的臉上完全褪去了平時那種溫潤笑容,眼角略帶輕蔑,笑容滿是嘲諷。
  西爾維婭平靜地反問:“我究竟哪裡得罪了你?”
  俊美的男巫嗤笑道:“拿我那個傻妹妹為你衝鋒陷陣,感覺很好吧?”
  西爾維婭哼道:“得罪你妹妹的是羅德。別亂咬人。”
  “我不會放過她。”妹控兄長果決地說。“你更加不是什麼好東西。離艾塔遠點!”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西爾維婭冷笑一聲,心道:“就算還有用到你的地方,但是等著瞧。不虐你虐到你求饒,我就不是西爾維婭•弗拉梅爾了!”
  走出房間時,西爾維婭驚訝地看到韋斯萊家的雙胞胎正趴在門上,用一個佐科笑話店買的竊聽耳,附在門縫上偷聽。
  見到西爾維婭,他們不但不迴避,反而大咧咧地說:“唉呀,你們在談什麼秘密,怎麼竊聽耳都失靈了?”
  “那是什麼巫術,真好用,教教我們吧!”
  “不過我們要保密魔咒也沒用。”
  “我們又不像他們要談戀愛,害怕別人聽到他們的情話私語!”
  這時候,珀西匆匆地跑過來,看到他們這副架勢,再加他們的言論,明白情況後,他衝弟弟們發怒了。
  雙胞胎反而調侃他:“珀西,你晚了一步!”
  “你追了一年多的姑娘,正和別人親親我我呢!”
  “真遜,到現在你還沒被允許稱呼別人的名字!”
  “噢,弗拉梅爾小姐——”弗雷德捧著心,模仿珀西的樣子,像是演莎翁劇一般地誇張。
  “哦,韋斯萊先生——”喬治順溜地接道,然後發出哈哈大笑。
  “梅林的鬍子,像你這樣,一輩子找不到女孩子喜歡!”
  珀西的臉漲得通紅,氣得渾身直哆嗦,而弗雷德和喬治嘻嘻哈哈地,搭著對方肩膀跑走了。
  西爾維婭站著沒動,而珀西緊握著拳頭,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露出極度疲憊的神色,他衝西爾維婭苦笑:“弗拉梅爾小姐,對不起,我……他們、厄……”
  西爾維婭搖搖頭,笑道:“鑒於被稱作韋斯萊先生的人在這個城堡裡著實不少,今年又新增了兩名,我想為了避免歧義,該稱呼您為珀西先生。”
  珀西吃了一驚,眨了眨眼,突然笑起來。
  “作為回報,我也可以稱呼您為西爾維婭小姐?”
  “噢是的,我允許了。”西爾維婭故作高傲地仰起頭,眼中卻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
  珀西忍住笑,右手虛握成拳放嘴邊咳了一下,“是什麼使得您在與我相識一年之後,突然允許我直呼您的教名?是我通過了弗拉梅爾家的測試嗎?”
  “我想,是的,先生。要獲得一個弗拉梅爾的認同,是相當不易的。”
  “這是我的榮幸。”珀西故作紳士地一鞠躬。
  “現在,你心情好點了嗎?”西爾維婭挑眉。
  “原來……這是我的安慰獎?”珀西皺起了眉頭,額上都起了皺紋,令那張清秀的臉看起來像個小老頭。這倒是他常會有的神情。尤其是在不省心的弟弟們入學之後。
  “不先生,這是你應得的——榮譽。”好容易板著臉說完,西爾維婭也笑了起來。
  兩人笑作一團,沒有發現一片黑色的衣角從身後的牆角掠過。

wai_sakura 2015-10-24 21:16

☆、CH 42.Estabilish Alliance

  回到拉文克勞的公共休息室,西爾維婭敲開艾塔的房門。

  小姑娘熱情地歡迎了她,拿出各種糕餅糖果擺在床上,邀請好友進行臥談會。

  但是西爾維婭顯得憂心忡忡,愁眉不展。

  艾塔雖然較為粗心大意,但有種小動物一般的敏銳直覺,發覺好友情緒不對,她立刻追問。

  西爾維婭嘆氣道:“艾塔,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你,你可能需要做出一個選擇了,在我和你哥哥之間。”

  小姑娘大吃一驚,忙問怎麼回事。

  西爾維婭沉著臉說:“他禁止我們繼續來往。”

  “我看你們之間相處得很好呀!他好像很喜歡你呢,我還在想,也許你們有戲!”

  看樣子艾塔仍然沒有放棄讓西爾維婭做自己姐妹的想法。

  西爾維婭搖搖頭:“你知道嗎,海倫娜喜歡你哥哥。”

  艾塔驚呼:“所以她針對你!因為我哥哥喜歡你!”

  艾裡克•白格努諾,各方面來看都十分優秀。家世顯赫,成績優異,長相也極為清秀,可預見的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儘管他比海倫娜低一年級,仍然引得了前級長的傾心。

  而西爾維婭在那年生日舞會上與艾裡克相識後,就流出兩家有意聯姻的傳聞。

  對於出身普通巫師家庭的海倫娜來說,這顯然是令人發指的。

  由於艾裡克從沒有表現出對哪個女生特別青睞,海倫娜一直覺得自己是離他最近的、最有可能被他求愛的女巫。而西爾維婭的受矚目程度,以及和艾塔良好的關係,使她產生危機感。

  這一點,還是在上次艾塔嚷嚷著叫她嫁給艾裡克,才使得西爾維婭想到,為何女級長會從一開始就討厭自己。

  “艾裡克並不喜歡我。”西爾維婭搖頭說。

  “但是,他讓別人都這麼以為。瞧,連你也被他騙過了。”

  艾塔用手捂住了嘴,“梅林啊!他怎麼可以!”

  小姑娘不傻,在西爾維婭的提示下,一下子就想通了關節。

  艾裡克不想應付海倫娜那個花痴,就用西爾維婭做了擋箭牌。

  艾塔怒了:“這太惡劣了!不,該說是這很有艾裡克的風格嗎?!可是,他居然敢連你都利用!”

  西爾維婭問道:“他平時也是這樣?不管對誰?”

  這下子可算是戳到小姑娘的痛處。

  艾塔跳到床上,神情激憤地手舞足蹈,控訴著艾裡克平日的種種罪行:不管是她,還是媽媽,都被他耍得團團轉!那人一肚子壞水,騙起人來,面不改色,完全不帶打草稿!小時候不知道有多少次,她被迫背了黑鍋,被禁足、被罰做家務,而他的形象,不管在家還是在外,一直是完美的!

  那是個陰險的笑面虎。西爾維婭早就知道了。

  “艾塔。”西爾維婭見火候到了,說道:“我很遺憾,你不得不在我們之間選擇一個。你知道,我並不想挑唆你們之間的關係——”

  她說不下去了,一股力量限制著她。

  是契約,西爾維婭心道。她不能說違心的話。

  “好吧。”西爾維婭索性放開了。微揚起頭,她瞇著眼睛,高傲地抬起了下巴。

  “我承認,艾塔。我覺得你的哥哥需要受到懲罰。我們是怎樣的關係,從入學開始,我們天天在一起。我們一起吃飯、一起寫作業,還睡過同一個被子。而他,憑什麼一回來就搶走你?真是可笑。也不掂量下我們之間情誼的分量。如果你還想繼續擁有我,艾塔。”

  她那紅艷飽滿的嘴唇輕輕吐出:“有我沒他。”

  艾塔張大了嘴巴,眼睛呈星星狀地看著西爾維婭。

  她對西爾維婭的甜言蜜語本來就毫無抵抗力,而對方這幅高傲倔強的樣子,更是誘人極了。

  好想壓倒她!姑娘忍不住撲了上去,抱著西爾維婭,在她胸前蹭來蹭去。

  “茜茜、茜茜,你當然是我的!哦,該死的艾裡克,他居然敢利用你!我不會原諒他!”

  西爾維婭溫柔地撫摸她那像小狗的鬢毛一樣蓬鬆的短卷髮,露出了詭秘的笑容。

  如果她所料不錯,艾裡克對他的妹妹,絕對,沒有那麼簡單。他的眼神,太有問題了。

  他因為種種原因,利用海倫娜來對付自己。但是那不過是個小丑,什麼時候都能收拾。反倒是自己這邊,可握有他的王牌。雖然艾塔不可能永遠不理他,但是他一定忍不住。

  沒幾天,西爾維婭就等來了艾裡克的談判。

  這次,談話的地點換成了湖邊的草地上,一處空曠開闊的地方。有什麼人過來,他們立刻就能看到。但是他們說的話,可保不準沒有人竊聽,儘管艾裡克已經施展了一個複雜的屏蔽魔咒。

  這個地方是西爾維婭選的,目的就是給他增加心理壓迫感。也是提防著自己被滅口。

  兩人貌似溫情脈脈地對視良久,都在等對方開口。最終,由於西爾維婭的籌碼更重——更需要這場談話出個結果的是艾裡克,而西爾維婭可沒什麼在乎的。

  因此,艾裡克不得不說:“你到底要怎樣?”

  西爾維婭正懶洋洋地靠在樹上,膝蓋上還放著一本攤開的書。她漫不經心地翻動了一頁,視線沒有離開書頁地說。

  “我不懂你的意思。”

  艾裡克捏緊拳頭,臉上和善的笑容不改,但聲音明顯咬牙切齒:“我的艾塔,什麼時候才能停止和我鬧彆扭?”

  西爾維婭用纖細漂亮的手指,又翻過一頁,“我不懂,那是您的妹妹,您自然比我熟悉。要知道她的近況,您完全可以自己去找她呀。”

  艾裡克不得不忍住給她一巴掌的衝動。他當然有對妹妹圍追堵截,但是她一看到他,就跑得像兔子一樣快!她的宿舍門上都被這個該死的弗拉梅爾施了烏龜殼一樣堅固的防禦魔法,他打不開!

  西爾維婭瞥見他臉上都爆出了青筋,估摸差不多了,再裝傻下去他就該翻臉了。

  “那是你心愛的妹妹,她心裡理應是向著你的,而非一個外人。”

  她啪地合上書。

  “但是,你這次太過分了,所以連她也無法原諒你。或者說,愛之深、責之切?”

  艾裡克的臉色好看了一點,而西爾維婭又說道:“她對你期望很高,你在她心目中是完美的。現在發現你居然利用了她的朋友,絲毫不給她面子,她當然會對你失望。”

  這女人真識趣。艾裡克不由重新審視西爾維婭。

  從幾年前,她的資料擺在他桌上開始,他就對她有一定了解。極端聰明,當然,她是個弗拉梅爾。早在上學前就積極鑽營,拜入霍格沃茲的一院之長門下,說明她識時務,這點上比她母親強太多。

  無論身份、學識、容貌,都是做妻子的好人選。所以儘管她身體有點差,生育方面似乎存在問題,不過他盤算良久,覺得這姑娘娶過來,也未嘗不可。所以他去了她的生日舞會。

  但是一見到她,他就明白,這是個和自己一樣的人。

  這是個他沒法掌控的人。極其危險。最好放得遠遠的,才不至於引火燒身。

  但是誰知道,自己那個傻妹妹,就被她給蠱惑了去!

  艾裡克在心中第一萬次地後悔,去留學的決定。

  “西爾維婭。”艾裡克斟酌著說:“鑒於你對艾塔的強大影響力,讓我明白了你不容忽視的人格魅力。但是我能不能請問你,對艾塔究竟是什麼想法?”

  她的示好,他了解了。但是,這種不安定因素必須要從妹妹身邊去除。除非,她展現更多的誠意。

  “艾塔很單純。”西爾維婭說道,“這點我們都知道。但是,我想你對她有點保護過度。她並不是不知人間險惡。她有一種奇異的直覺,這足以使得她趨吉避凶,逢難呈祥。”

  “愛笑的孩子有福氣。”西爾維婭露出十分溫柔的笑容,這在她來說確實是難得的真心話。“艾塔她是個運氣很好的好孩子。”

  “還是說,”艾裡克幾次想打斷她,都被西爾維婭堵了回去。她意味深長地說:“你想讓她僅僅活在你的世界裡,只為你而活著?”

  艾裡克瞬間坐直了身體,手臂的肌肉都繃緊,眼中綻放一道刺骨的寒光。

  年輕的男巫此刻就像進入狩獵狀態的獵豹一樣,蓄勢待發。

  確認他聽懂了自己的暗示,西爾維婭更加確定了她的猜測是正確的。

  “別那麼緊張。”西爾維婭說道:“我並不認為這是什麼不道德的事情。”

  艾裡克仍然盯緊她。她可以斷定,他插在袍子口袋裡的手,正捏著魔杖。

  “沒有哪條英國法律禁止親兄妹結婚。像艾塔這樣可愛、單純、直率的姑娘,假如我是男人,我也會迷上她。但是,我會很頭痛。她天真的心,何時才會注意到,我對她的滿腔感情?”

  西爾維婭用一種極具誘惑力的聲音,輕聲道。

  “即使我對她再好,她也只把我當哥哥。她不會僅僅只關注我。她的心,太純真了。”

  艾裡克瞇著眼,拳頭有些發抖,但是聲音仍然鎮定:“長大一點後,自然會好的。”

  “我不這麼認為。”西爾維婭搖頭道。

  “她對人的情緒很敏感,能很輕易發現一切男生對女生的好感。但是,除了你。”

  他死盯著西爾維婭那雙上下翻動的紅唇,想找到一個可以反駁的空隙,但是她沒有給他機會。

  “你的身份,禁錮了她的感知力。她絕不會發現,你想用對待一個女人的方式對待她,即使到死。”

  艾裡克被戳中了。

  他臉色有些發白。這些話,完全說中了他曾千百次在黑暗中獨自痛苦、掙扎時,最壞的設想。

  而他原本已經不抱希望了。他想過,應該娶一個妻子,把心愛的姑娘當妹妹一樣守護,一輩子。

  “你需要幫助。”西爾維婭總結道。

  被她這麼一挑唆,他感到自己原本就蠢蠢欲動的心,動搖了。

  也許,是可能的?即使艱難一點……他攥緊的手背上都爆出了青筋。

  微風吹過湖畔,平靜的湖面上泛起漣漪。遠處傳來魁地奇球場上的歡呼、高喊聲,而他們的四周一片靜謐。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

  “你要什麼?”艾裡克終於說。

  西爾維婭搖頭:“是雙贏。艾塔是我的朋友,我願意看到她獲得幸福。這是一個好機會,我能夠試探她對你的心思。”

  這對她來說真是難得的坦誠。和她暗地裡勾心鬥角了這麼久,對她的行事風格已經十分了解,艾裡克懷疑,自己究竟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她的條件他無法拒絕。關鍵是,價碼他付不付得起?

  “我不能說謊。”察覺到他仍有顧慮,西爾維婭坦率地說。

  “我認為,我和你擁有完全一致的利益。作為盟友,我們可以對彼此更直接。你知道,我們找到並確認一個自己人的過程,是漫長而充滿考驗的。但是一旦確認,我們就不會再有懷疑。”

  艾裡克點點頭:“你說得對,我不能同意得更多。”

  見他總算是軟化了,西爾維婭這才開口。

  “我需要白格努諾家的立場,艾裡克。我保證,我們的利益是相同的。”

  十六歲的男巫盯著這名小女巫的眼睛,在她清澈的琥珀色眸子裡,尋找著蛛絲馬跡。

  良久,他目光一閃:“基金會?協會?威森加摩,也許還有校董會?”

  西爾維婭注視著那雙深沉的藍眼睛,綻開一個明艷的笑容。

  “屬於煉金術師、拉文克勞、中立派的崛起,你沒有興趣嗎?”

  又對視了良久,小男巫這才緩緩綻開一絲笑容。伸出手,他對西爾維婭說:“合作愉快。”

  這樣的人,與其做敵人,不如合作。兩人都在心裡說。

  “作為一名稱職的兄長,”西爾維婭又笑道:“對於那名使我們產生不愉快的源頭、我並不願意提起名字的人,也許,你會讓我看到,你的誠意?”

  艾裡克把她戴著白紗手套的小手捧在手心裡,俯下|身子,虔誠地親吻她的手背:“如您所願,我的女士。”

  姿態紳士得無可挑剔,卻令西爾維婭恨得牙癢。到底還是被他擺了一道。

  明媚的陽光下,翠綠的草地上,金髮少女抱膝坐在樹下,英俊的男孩半跪於地,面對著她深埋著頭,幾乎像要親吻她白色長裙的裙角。這副畫面如此唯美,以至於很快便傳出了流言。

  “弗拉梅爾接受了白格努諾的求婚!”

  在一節魔藥課結束後,教授大人搖晃著她交上來的玻璃瓶,“T!你完全沒有按照黑板上的步驟,雖然這使你第一個完成,但是,我開始前就說過,‘嚴格’、‘按照’,我的指示。如果你的巨怪腦子裡對一名教授有稍微一丁點兒的尊重,你就不至於做出如此傲慢的舉動。”找碴完畢後,斯內普俯視著她,冷冷說道:“弗拉梅爾,為了懲罰你的傲慢、不遵照我的囑咐,這周關禁閉!”

  這下,西爾維婭不得不在晚飯後去地下教室報道。

  她一走進去,看到的就是教授大人的黑臉,以及從地上堆到一人那麼高的厚厚一疊書。

  斯內普奮筆疾書著,頭都沒抬,只哼了哼,示意她自己自覺。

  西爾維婭踮著腳取下最高一本,打開一看:《少女需要矜持:不要被男巫的甜言蜜語所迷惑!》

  抱著想要吐血的心情,西爾維婭匯報了和艾裡克之間的交易。

  “……所以說,是為了聯合拉文克勞的力量。”西爾維婭老老實實地說。

  斯內普扔下筆,“因此,你打算通過聯姻,來達成統合勢力的目的?”

  西爾維婭拼命搖頭:“不是!”

  “那麼為什麼他沒有出來澄清?”

  完全代入監護人角色的教授大人,用銳利的視線審視著她。

  “或者說,鬧得人盡皆知,這就是你的目的?一個優秀的緋聞男友?為了滿足這種虛榮,你完全罔顧了自己的名聲。我相信你在成年後,會明白這樣做有多麼愚蠢!”

  西爾維婭不可能說出艾裡克對自己妹妹的心思,那樣做違背了他們之間的約定。而她被他陷害,用一個吻落實了謠言,她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其實她也算是默許了。一來是也得讓他出口氣,否則自己一直占著上風,使他心存怨氣的話,對於長久的合作來說是不安定因素。

  而艾裡克希望她能暫時配合,來避免他家人給他早早訂婚。作為盟友,這點小事都不肯幫忙,她會被唾棄的。並且要幫助他追艾塔,這樣也是最好的。

  因此,西爾維婭只得被關在陰冷潮濕的地下室裡,對著一大堆垃圾書籍,托著腦袋生悶氣。

  接下來的日子裡,教授大人經常發現他的書卷裡,會多出來幾本書。

  今天的這本叫做《孩子不聽話,是因為你說的話不好聽》。

  教授大人淡定地把它一掃,它就乖乖地飛去了牆角。

  那裡已經堆積了亂七八糟的這類書,與他買的那堆書對打著擂台。

  晚上,西爾維婭抱著膝蓋坐在宿舍的床上,對著一面鏡子叫道:“討厭!討厭討厭!”

  斯內普正脫下外衣,準備洗漱。感覺到胸前的襯衣口袋裡,鏡子正在發熱。他把它掏出來,只輕輕把它的蓋子掀開一條縫。有女孩子細細柔柔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討厭!□!教授是笨蛋!”

  他聽不見、什麼都聽不見。

  斯內普淡定地把它塞回口袋裡去。

  反正她也不肯定這面鏡子是不是在自己手上,只要他不承認。

  你就裝吧!西爾維婭對著黑黑的鏡面,露出森森的牙齒。

  在一種微妙的平衡中,萬聖節到來了。



☆、CH 43.Halloween Nigh

  臨近萬聖節,因為錯過了去年的晚會,西爾維婭原本對今年的萬聖節舞會充滿期待。
  然而發生了一件事情,使得霍格沃茲的節日氣氛蕩然無存。
  韋斯萊雙胞胎用一個魔法焰火,埋伏樓梯拐角偷襲嚇人,一個一年級的拉文克勞女孩路過時,被撲面而來的焰火和它噴射出的巨大綠色毛毛蟲嚇壞了,後仰著跌下了樓梯。
  姑娘差點就摔斷了脖子,脊椎也受到損傷,用麻瓜界的醫學術語,就是高位截癱。好在這是巫師界,是有救的,只是並沒有快速恢復的方法,只有慢慢修養。
  小姑娘暫時辦了休學,需要在聖芒戈住院好一陣子。
  幾乎全體的拉文克勞女孩子們都去看望了她,包括西爾維婭和艾塔。
  那名叫做瑪麗的女孩子可憐兮兮地躺在病床上,脖子上戴著固定器,支撐著她的下巴,使她呼吸困難,並且看向來人的時候,必須整個身體一起移動。那樣子叫許多女孩子都紅了眼睛。
  而最可恨的是,韋斯萊雙胞胎只來過一次!還是在莫莉和亞瑟的帶領下,勉強過來了一下。連句道歉的話也沒有說,只有一人一句的“我很遺憾”、“這是個意外。”
  瑪麗的父母都是麻瓜,對魔法界一無所知,即使上訴也無門,只得流著眼淚對前來採訪的預言家日報記者絮絮叨叨,說當初怎麼會鬼迷心竅,上了這麼一所見鬼的學校。
  而他們受到的全部懲罰,只是關一個月的禁閉,在海格那裡。據他們自己說,他們得以頻繁進出禁林,跟隨著海格,過得更加自在,還為此洋洋得意:“沒人比我們更熟悉禁林!”
  這真的是懲罰而不是獎勵嗎?
  全體拉文克勞都頗有怨言,艾塔更是快氣瘋了。
  西爾維婭也很惱火。
  在預言家日報報道了這條不幸的“安全疏忽”,並對校長先生對學校的管理運營提出質疑後,霍格沃茲的反應是一條禁令,和一次徹底的全校檢查。由於焰火是在佐科買的,這種極度危險的產品是不該被帶到學校的,對內和對外的公告上都是這麼說。
  魔法部一直在試圖染指預言家日報的運營,妄圖把它變成魔法部的喉舌。他們極其熱衷於報道鄧布利多的任何負面消息。而學校方面的反應,則把責任都轉嫁到了第三方頭上。
  至於佐科的笑話店,實際上是當初煉金術師們的實驗副產品。直到現在它與煉金術協會的關係仍然很深,裡面出售的大多是煉金產品,並且它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正握在弗拉梅爾家手中。
  被莫名背了黑鍋,聲譽和生意都大受損傷,西爾維婭絕不打算就這麼算了。也許以前,拉文克勞們都是好欺負的受氣包形象,誰都可以往頭上扣幾頂帽子,但是西爾維婭可受不了。
  機會很快就來了。
  在萬聖節的夜晚,參加完學校的晚會後,幾乎所有拉文克勞的學生都提前回到了學院休息室,原因是晚會中,最引人注目的焦點,正是耍寶不斷的格蘭芬多雙胞胎。拉文克勞們本就憎恨嘩眾取寵的行徑,更是無法忍受那對格蘭芬多的洋洋得意,新仇舊恨之下,差點起了衝突。
  艾塔是其中最為憤怒的一個。她今晚好幾次想衝上去,找雙胞胎決鬥,被她哥哥攔下來了。
  “你什麼時候達到西爾維婭的水平,再去挑戰什麼人吧!即使那些人比你低一年級。”
  艾裡克毫不留情地說。艾塔暴躁極了,卻又反抗不了她哥,只得在休息室裡大罵韋斯萊雙胞胎。而她的周圍漸漸聚集了一小群人。很顯然,大家都義憤填膺。並覺得她不給力。
  “你反反覆復就是那麼幾句!”
  “換人、換人!我們要聽點新鮮的!”
  被群眾們這麼要求,艾塔憋得臉通紅,無助的視線移向了自己的好友。
  西爾維婭點點頭,揮了揮手,一大片銀色的、雪一般的碎屑從天上飄飛下來。
  這實際上是一個擴音咒,但是並不是對著喉嚨使用出來,而是增強空氣中的傳音效果,使得講話人的聲音仿佛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還能美化音效,而不至於使聲音過亮、失真。
  而且這個咒語效果十分華麗,學生們的注意力被精巧的八稜雪花吸引,而漸漸安靜下來。
  這時候,西爾維婭開始了演說。
  “我常常在思索。”西爾維婭語氣平靜,但是聲音卻非常清晰,仿佛直刺人心底。
  “拉文克勞精神是什麼。”
  短短兩句話,就將人帶入她的思路。學院的精神?在場的拉文克勞們也開始思考著。
  略停了片刻,給出他們思考的時間,西爾維婭才又說道。
  “格蘭芬多違反規則,斯萊特林出身的人們制訂規則,赫奇帕奇是群好孩子,他們遵守規則。”
  絕妙的總結,引得人們會心一笑的同時,收穫了為數不少的掌聲。
  西爾維婭舉起雙手,掌心向下攤開,示意他們。
  在掌聲稍有停止後,她提高聲音:“而我們,拉文克勞,我們研究規則。”
  這是十分新奇的言論,聆聽的人越來越多。這也是拉文克勞的傳統。
  當一個人在休息室裡發表演講,水平高低當場立現。最壞的可能是最後所有人都被他說跑了。而像現在這樣,人越來越朝演講者聚集的盛況,已經很久沒有在公共休息室裡出現了。
  所有留在公共休息室的拉文克勞們都聚集在西爾維婭身邊,即使是海倫娜,都躲在人群裡,一臉不屑但卻細心地聆聽。當然也可能是等著隨時抓她的漏洞,加以攻擊。
  “我們是規則的實質制定者。是我們,用縝密的思考,完善每一款條文;是我們,從如山浩瀚的歷史文獻、卷宗案例裡,汲取精華,編撰出如今的種種條令。大部頭,一本就可以拍死人,光是它的分量,就凝聚了代代拉文克勞智慧的精髓,儘管,他們誰都沒有耐心去拜讀。”
  她幽默地說道,引得大家一片哄笑,並紛紛鼓掌。
  “沒有人比我們更了解規則。我們完全可以尋找可能的漏洞,利用它——”
  “說得好!”立刻就博得了喝彩。
  而西爾維婭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哦,更確切地說,我們是在通過這樣,來‘完善’它。”
  “哈哈!”學生們會心地笑著,掌聲熱烈地響起,經久不息。
  在西爾維婭身邊,已經形成了層層包圍圈。後來的學生擠不進去,而先前的咒語效果已漸失。
  “弗拉梅爾,到前面來!我們聽不見!”
  外圍的學生們爆發出不滿聲。
  “弗拉梅爾,我們看不見你!”
  西爾維婭聽到了呼聲,挑眉笑道:“真對不住,我的目標太小了。”
  她附近的學生聽到這番自我調侃,都笑了起來。
  這時候離她最近的艾裡克朝人們躬了躬身,示意大家先讓開一下,然後拿出魔杖,像樂隊指揮一般揮舞,動作甚為華麗。伴隨著他的魔杖起落,拉文克勞的休息室中央,升起了一座平台,有七層階梯那麼高,樣式仿古希臘學院裡的演講台。
  西爾維婭鞠躬道謝,然後在眾人的注視下,姿態優雅地踏著台階,走上高台。
  “現在,小姐們,先生們,我要問你們一個問題。”
  西爾維婭環視四周,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經過了一年的學院生活後,她已經認識了拉文克勞從七年級到一年級的每一個人。所有人也都認識她。
  有人崇拜地看著她,那是離她最近的艾塔,但也有人面露不屑,比如海倫娜。
  更多的人是略帶著疑惑,像是等著看“一個二年級的小女巫能說出來點什麼”。
  也有人等著看好戲,“說得不好,就轟她下去!”
  把眾人的反應都了然於心,西爾維婭緩緩說道:“什麼,是自由?”
  她站在眾人中心的高台上,優美的身姿站得筆直,金髮在穹頂的夜空下熠熠生輝。
  “自由,是拉文克勞精神的精髓。我們理應,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自由的涵義,並將其貫徹於我們的一言一行。”
  在場的學生們都聽得入了迷,除了西爾維婭的語聲,休息室裡安靜得一根針掉到地上也能聽見。人們幾乎是屏住了呼吸,去用心體會她的每一個詞語、和由它帶來的深刻認同感。
  “我們可以醉心於自我的研究而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我們疏於人情往來,直率地說出自我觀感,即使得罪人也只能說句‘抱歉’。我們不屑於解釋,認為那是浪費時間。這些是我們所堅持的自由嗎?”
  “是的!這些當然是自由的表現。但是,更深層次的自由,是什麼?”
  西爾維婭的聲音看似平靜,卻像是壓抑著某種情感。
  “自由是相對的,負有義務的,我們在享受的同時,也付出了代價,不是麼?小姐先生們。”
  “是、是的!”大家都高呼起來!
  那圓潤、清亮的嗓音,說出了他們每個人心底的感受。
  是的,他們付出了代價。
  被稱為高傲的、冷淡的拉文克勞,實際上只是想保有自身的純粹。
  他們其實比誰都更熱情,只是他們過於專注,將熱情全都投注在了一件事情上,那是一種燃燒生命般的執念,為之即使獻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而忽略了對其他瑣事的關注。
  “真正的自由——”西爾維婭再次開口了,而大家立刻安靜下來,以期盼的目光注視著她。
  這個僅僅二年級小女巫,能夠帶給我們什麼?如果此前還有人有所懷疑,那麼此刻的她就像是拉文克勞精神附體一般,句句直指人心,引領著他們思索、探索自由精神的真諦。
  “真正的自由,並不是說你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而是擁有不想做便能不做一件事的權利。”
  “好!!說得好!”
  以艾裡克為首,大家爆發出空前的熱烈歡呼。
  這個小女巫,點燃了他們心中的聖火。
  “我們拒絕接受不公正!”
  西爾維婭再度提高聲音,用震耳發聵的嚴辭,企圖喚醒這群小小學者們內心的鬥爭精神。
  “在我們受到規則所保護的同時,必須遵守它,這是常識!那些對規則不屑一顧的人,我們沒有義務保護他!然而,在校長先生的偏袒下,我們不得不忍受著他對闖禍的韋斯萊無條件庇護,還得忍受他強加於我們的禁令、搜查、和那惺惺作態的言論!這嚴重侵害了我們的權利!”
  當西爾維婭伸出右臂,握緊拳頭,神情肅然,語氣激憤時,在場的學生們都沸騰了。
  “這是對我們自由精神的侮辱!”
  她最後這句話,深深地刺激了在場的每一個拉文克勞。
  “沒錯!”
  “偏心的老蜜蜂!”
  “這是對拉文克勞的褻瀆!”
  嘩然中,大家群情激奮,就像炸開鍋一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聲討著校長先生的不公正。
  由於他老人家平日實在是劣跡斑斑,偏心格蘭芬多太過,學生們都看在眼裡,當時也許並不會說什麼,而這次卻像火山噴發一樣集中爆發出來。這是壓抑之後的爆發,力量是非常可觀的。
  然而這個時候,從休息室門口傳來了拍巴掌的聲音,聽上去只有一個人,但發出的聲響卻很大,打斷了學生們的議論。
  “很好、很好,西爾維婭•弗拉梅爾,說得很好!”
  聽出是弗立維教授的聲音,大家都嚇了一跳,而紛紛向門口看去。
  拉文克勞的小個子院長身後,還跟著一個在他的襯托下,顯得身量格外高大魁梧的黑衣男子。
  那人正是他們的魔藥教授,斯萊特林的院長,西弗勒斯•斯內普先生。
  他看似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投注過來的目光,卻極為深邃,像是包含著某種壓抑的、而極其深沉的情感。那眼神極為複雜,表明他此刻的心思,即使西爾維婭也無法完全猜透。
  她心中一跳。他們從什麼時候開始站在那裡的?聽到了多少?
  




☆、CH 44.Duel Tournamen

  兩名教授把自己那番煽動性的言論都聽進去了?
  西爾維婭略有不安,而很快她就從弗立維教授的話語中找到了答案。
  “西爾維婭•弗拉梅爾!”拉文克勞的小個子院長在學生們自動讓出的道路中,走上高台,對著這名二年級的小女巫,溫和地說:“你說的太好了,我們都聽到了!自由,噢,你對拉文克勞的自由精神的詮釋,實在是字字璣珠,振聾發聵。我會把它編纂進拉文克勞大事編年史!”
  “您實在太慷慨了!”西爾維婭忙鞠躬致謝。老教授則稍稍壓低了聲音,用一種分享秘密似的語氣說道:“咳,不過,西爾維婭,你的有些言論,是不是稍稍的、只是稍稍——過激了一點?”
  這是給她搭了個台階,將她從煽動學生的罪名裡開脫出來。西爾維婭心領神會,立時笑道:“您說得對,我情緒稍微激動過頭了。您看,我很少有機會能在這麼多人面前發表演講,實在不很適應。”
  這是睜眼說瞎話,斯內普不由翻了個白眼。
  儘管她這還是第一次在公共場合發表演說,但是在場的不管是誰一眼就能看出,這姑娘的表現裡可沒有一絲一毫的怯場。
  有不止一個人和斯內普一樣,回想到了她剛入學時,在分院儀式上,被一個人留在門口時,頂著全場的目光壓力,卻堪稱令人驚艷的出場。仿佛只要她出現的地方,都能被她變成鋪著紅地毯的秀場。
  只能說這是個天生能扛得住壓力的姑娘。
  “弗立維教授,我覺得,也許該給同學們更多自我展現的機會?”
  西爾維婭接著剛才的話頭,彬彬有禮地建議道。
  “您看,拉文克勞的自由精神,正與我們在休息室的演說、辯論傳統分不開。我們說不定可以把它變成古希臘的學院一樣,定期召開。可以由您規定每一期的論題,比如第一期,就試著討論‘自由精神’如何?我相信同學們現在對於何為‘拉文克勞的精神’,都充滿了想法。”
  “哦哦!”學生們沸騰起來,臉上現出興奮的神情,交頭接耳著。
  “辯論協會?”戴著眼鏡的老教授伸出食指摸了摸下巴,略思索了片刻。
  “唔,是個好主意!既然是由你提出的,那麼試辦的第一期就由你來發起召集,需要什麼協助,你可以來找我。西爾維婭•弗拉梅爾,你看這樣如何?”
  在同學們的歡呼聲中,西爾維婭優雅地鞠了一躬,當仁不讓地領下了任務。而這時候,弗立維教授高舉雙手,示意同學們靜一靜,顯然他有事情要宣布。
  “今天,我們來到這裡,是為了發表一個消息,有關於今年的決鬥錦標賽。”
  這又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學生們立刻安靜下來,眼裡閃動著激動的光芒,目光齊刷刷地盯住了他們的院長。
  “首先,我不得不遺憾地告知大家,這將是決斗大賽的最後一屆。由於我的身體問題,這項延續了21年的傳統賽事,將在今年落下帷幕了。”
  老教授眨著眼睛,目光裡泛著淚水,而學生們爆發出一陣情緒低落的“哦——”。
  “因為是最後一次,這次的准許標準下降到二年級!”
  他的話音未落,大家又都歡呼起來。
  “但是,二年級生如果要參加,必須要先通過額外的選拔賽。”
  教授們顯然也深諳調動人心、炒作氣氛的要訣。這麼幾句話下來,讓小巫師們的心臟大起大落又再度高高吊起,心臟強度不足的話可當真是受不了。
  總體來說,還是個好消息。學生們當場就有人高高舉手:“我要報名!”
  也有人即刻表示:“我要申請當志願者!”
  但是聽到現在,西爾維婭仍然不知道,這個消息和斯內普有什麼關係。為什麼他會又出現在拉文克勞的休息室?而很快,弗立維教授就作了回答。
  “這一次,我有幸得到了斯內普教授的協助。因而,本次的決鬥比賽,是同斯萊特林學院一同協辦的!當然其他學院也可以參加。我們將爭取在兩個學院的共同承辦下,讓最後一屆決斗大會,變得空前盛大!”
  這下,小巫師們漸漸安靜下來,有些畏懼地看著不遠處的蛇院院長先生。
  魔藥教授在霍格沃茲實在是人人畏懼的人物,陰沉、刻薄而強悍的形象深入人心。
  儘管他對於拉文克勞算是很客氣的,拉文克勞的小巫師們所能抱怨的,充其量也就是他的作業給的評分太低,而這一點在近兩年已經大有改善(其實那是西爾維婭的手筆)。
  但是抵不住他積威已久,人們的觀念定格。
  而此刻,變成了焦點的斯內普教授,用他那低沉、富有韻律的語聲,略有些傲慢,但風度說得上絕佳地說道:“我很榮幸,接受弗立維教授的邀請,作為此次霍格沃茲決鬥錦標賽的顧問。”
  贏得了稀稀拉拉的掌聲。其中,西爾維婭的貢獻最大,她連手心都拍得發紅。
  在兩名教授離開之後,西爾維婭正走下台階。這時一個女生奮力擠到最前面,爬上高台,衝著西爾維婭叫道:“決鬥比賽,你可一定要參加!不參加就是懦夫!我一定要打敗你!”
  是海倫娜•羅德。她的話引來了陣陣噓聲,艾裡克更是在心裡大翻白眼。
  這女人傻了嗎?金髮的小男巫抱著雙臂,滿心的鄙視。打不打得贏就不說了,在這麼多人的面前,發出挑戰,以為可以挽回上次大失的面子,卻不想想,對方剛剛發表過絕妙的演說,在學生們心中的形象正是最好的時刻。她這時候來挑釁,不是把自己送到對方腳下給人家做踏腳石嗎?
  “好吧。”西爾維婭仰著頭,傲然地說。“雖然弗立維教授一定不希望,凝聚了他心血的決鬥比賽變成循私仇的場合。但是,你毫無道理的挑釁,我沒有理由不接受。”
  儘管海倫娜爬到了最高處,而西爾維婭只是站在地面上,虛踏著一層台階。但是兩人的神態,不管怎麼看,都像是西爾維婭在俯視對方。這也使得海倫娜氣得鼻子都快要歪掉了。
  艾裡克在心裡大搖其頭。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女人這麼蠢?原本他還覺得,這是整個學院乃至全校最聰明的女巫,所以不排斥和她來往。可現在,也許根本不需他出手,這個女人已經把自己毀掉了。
  看著一旁金髮的、高昂著頭的西爾維婭,他有所了悟。
  不管是多麼優秀的女巫,和她一比,就都顯得不夠看了。回憶起方才她那極富煽動性的言論,再回想一下他自己的慘痛經歷,艾裡克的內心在搖頭嘆息。真是個善於蠱惑人心的妖孽。
  回到宿舍房間後,西爾維婭立刻用門鑰匙,移動到教授大人的地下室裡。
  他臨走時頗有深意的一眼,是這麼命令的。
  當西爾維婭出現在斯內普的辦公室裡時,教授大人正端坐在沙發上。西爾維婭走過去,坐在離他不到半臂遠的位置上:“先生,有事找我?”
  “解釋。”對方動也沒動,只用眼角瞥了她一眼。
  西爾維婭靠在沙發上,打了個哈欠,腿蜷了起來,漫不經心地瞇起眼。
  “我不會有危險,只是私底下的抱怨罷了。如果對此無動於衷,這說明我的隱忍,這反而會使他懷疑。像這樣他只會認為是發泄,鄧布利多沒有心胸狹窄到無法容忍一點小抱怨。”
  “解釋,你想幹什麼。”
  西爾維婭慣常的模糊焦點、顧左右而言他的戰術,面對教授大人時,一次也沒起到過作用。
  “我想,危險反而存在於您身上,教授。”
  西爾維婭向一邊歪倒過去,靠在坐得筆直的斯內普身上,抱著膝蓋,仰著脖子向上斜視他,邊笑邊哼道。
  “作為鄧布利多,他最希望的是孤立斯萊特林。我想,他一定會防止向來中立的拉文克勞和赫奇帕奇,站到您那邊去。您為什麼要接受弗立維教授的邀請?我並不認為這很明智。”
  “別表現得好像沒骨頭的軟體生物一樣!”
  斯內普把她推開,看著她像個不倒翁娃娃一樣歪到另一邊去,用鼻子哼笑了一下,說道:“今天,為什麼要這麼做。你要煽動拉文克勞反對——你的校長?”
  “那您又為什麼要插手決斗大會?我猜只是剛好順手吧。”
  西爾維婭用手捂住嘴,斯文地打了個呵欠,看上去就像小貓一樣。
  “我也是一樣,只是單純無法忍受他一手遮天罷了。”
  今天的演講,她已經醞釀了很長一段時間;關於建立一個社團的提議,也是蓄謀已久。她的本意是建立一個煉金術研究協會或者結社。這次剛好抓到機會,她就順水推舟地提了出來。
  西爾維婭腦子裡裝著太多計劃。她時刻都在算計,尋找推行的機會,以至於使她疲憊不堪。
  該怎麼吸引足夠的參加者,讓辯論會順利召開;然後找到得力的幫手,使它形成定例;繼而逐步規劃出穩固的組織架構。她需要步步為營。而這些太耗費腦力了。她現在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我們不會參與到你們所謂白與黑之間的鬥爭。”
  西爾維婭懶洋洋地說道:“中立本身,也可以是一種力量。”
  斯內普敏感地注意到她用的“我們”,聯想到今天那個煉金術協會會長家的少爺,處處給她搭台、叫好,顯然他們之間有內部協議。再聯繫一下她平日的交友圈子,要麼是鷹院和獾院出身;即使有另外兩院的學生,也都是溫和派,他心中就有數了。
  再次把心裡關於“第三代黑魔王”的隱憂掐滅,蛇王向一旁看去。
  小姑娘絲毫不知他的擔憂,已經靠在沙發上陷入了睡眠,蜷著身體,看上去像小貓一樣。
  微暗的燭火,照射著潔白晶瑩的桃心形小臉。長而卷翹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膚上投下陰影。她的呼吸聲極輕,就像剛出生的小貓仔的叫聲一樣細微。
  斯內普取來一張毛毯,蓋在她身上。
  




☆、CH 45.Alchemy Study Club

  在西爾維婭的主持下,萬聖節的一周之後,第一期辯論大會於拉文克勞的公共休息室圓滿地舉行。 首期辯論的主題是“論拉文克勞的自由精神”。
  西爾維婭所制定的模式也充分反映了自由主義的精髓。
  辯論大會先由每人自由發表不超過一刻鐘的演說,旁人可以針對其做出駁斥,也可直接提出自己的觀點。而到了最後,由在場所有人公推前三名,作為下一次議題的“擂主”。
  從下次開始,針對新的議題,就由他們先發表見解,然後旁人提出挑戰。
  這種類似打擂台、守擂台的規則,增強了辯論會的競技性,也使得聽眾的參與感變強。
  西爾維婭作為主持者,並不發表自己的觀點。她的任務是主導全場的節奏,保證駁論的環節不會變成兩人間的爭吵;並盡量讓更多人蔘與進來,使得每個想發言的人都能發表自己的意見。
  對於調節氣氛、圓場,以及關注到每個人的情緒,西爾維婭都十分擅長。但是這實在很考驗集中力以及體力,直接導致西爾維婭的精神力透支。辯論會結束後,她頭痛上了好多天。
  在第一次辯論大會的最後,由於大家的強烈要求,西爾維婭還是發表了一段即興演說。她的主題是“論在煉金術研究中貫徹自由精神的必要性”。
  不得不說,對於煉金術的理解和研究,弗拉梅爾家已經做到了某種極致。
  弗拉梅爾們認為,煉金術的範疇包羅萬象。它至少是生命學,哲學,物理學和化學的結合。得益於堅持麻瓜的教育,他們在視野方面,遠超過絕大部分巫師。
  這使得西爾維婭的演講再次大獲成功。而她引起下一個話題的目的也達到了。
  連日以來,拉文克勞的學生們對煉金術大感興趣,在餐桌上、課間,乃至休息室,到處都能聽到他們張口閉口的討論種種煉金反應、煉成陣乃至煉金製品。這也引發了其他學院學生的興趣。
  趁此機會,西爾維婭向一同上課的赫奇帕奇學生們宣傳了這一活動。
  被她勸說成功的人中就有塞德裡克•迪戈裡。這名英俊的小男生在赫奇帕奇人氣相當高。由於他的加入,許多赫奇帕奇的女孩子也開始悄悄打聽,下一次拉文克勞、不,現在已經發展成霍格沃茲的辯論大會,在哪裡召開,以便於她們屆時去欣賞她們的塞德裡克王子高談闊論的英姿。
  而在斯萊特林,布萊德也第一時間響應了西爾維婭的邀請。作為級長和新一任學院魁地奇球隊的隊長,布萊德在斯萊特林的號召力也是不容忽視的。
  這導致最近圖書館有關煉金術的書籍,一時間供不應求。西爾維婭又趁機推銷了一把麗痕書店的租書業務。其無孔不入的程度,簡直令人發指——引自艾裡克語錄。
  而到了十月下旬,決斗大賽的預選賽開始了。報名的二年級學生們必須先彼此捉對比賽,選出小組賽前三,才被獲準參加十一月的正式循環賽。
  令人驚訝的是,最終賽出的前三名,有兩名都出自拉文克勞。
  除了西爾維婭,另一人則是向來不聲不吭的羅伯特•西利亞德。
  西爾維婭的協助者是艾裡克,不過他的擺設意味遠大於實用性。幾場下來,他從沒有機會出手。
  西爾維婭用的是簡單至極的戰術:先用防護咒,再是繳械咒,最後將人擊飛獲勝。全都是非常基礎的咒語,戰法也直截了當,充分的向大家展示了她的理念:“基礎最重要”以及“簡單熟練是王道”。
  她的優勢在於快速,和對時機的把握。
  首先,她無需念咒,魔杖一揮就能發出強力的咒語。而她對於對手的行為觀察入微,對方一個眼神的變化、手臂肌肉的細微移動,都能被她敏銳地捕捉到。然後那堪比精密計算機的大腦極速運轉,算出對方的移動軌跡,精準地預測出他的下一個行動。
  在二年級的小組賽中,西爾維婭完全沒有敵手。
  但是艾裡克提醒她,這種過分簡單的戰術,很容易被對手研究透,而進行針對性的破解。
  西爾維婭笑了笑,並沒有透露自己還有多少套戰術方案。因為到了比賽的最後階段,是沒有協助者的。而曾經的協力者,很可能是將來的敵人。
  進入十一月份,第二次辯論大會召開了。
  這次,西爾維婭向弗立維教授申請了教室。
  拉文克勞的院長先生非常遵守諾言,給予了盡可能的幫助,直接將他辦公室旁邊的一間位於西塔樓五樓的空教室,分給他們作為辯論會召開的固定場所。
  西爾維婭趁機申請註冊社團,名字是“霍格沃茲自由討論聯盟兼煉金術研究協會。”
  對於她偷換概念地加上了“煉金術研究協會”,少有人注意到。即使有發現的人,比如艾裡克,也因為種種原因一聲不吭。
  申請提交上去後,遲遲沒有回音,因為需要校長同意才能通過。西爾維婭在心裡冷笑。
  面對那份上麵包括四個學院的學生、級長乃至公眾人物的簽名的申請書,鄧布利多會怎麼做?通過,那就是給她立足之地。不通過,就等著引起公憤吧,她正求之不得。拖延,她照樣有辦法。
  十一月份,正是深秋,天氣轉涼,此時大家的戶外活動都有所減少。
  除了觀看魁地奇訓練,拉文克勞們大多都泡在休息室或者圖書館。
  西爾維婭和艾塔兄妹一起,正在圖書館的閱覽室寫論文。
  有一個栗髮的男生過來坐在了他們桌上。那人是伊克西爾•霍華德,他衝著西爾維婭而來。
  西爾維婭真是很瞧不上這個人。在她一年級陷入“低谷”時,他在路上碰見自己也裝作沒看見,盡量避免視線接觸和打招呼。而現在,由於接連兩次辯論會的成功舉辦,還有決斗大賽預賽的勝出,自己再度變得受矚目,而他就像蒼蠅見到鮮肉一樣地湊過來了。
  “西爾維婭,”伊克西爾用一種熟稔的態度說道:“我記得當初最早見到你,那時你戴著眼鏡,現在怎麼不戴了?是喝了近視藥水嗎?說真的,你還是不戴眼鏡的樣子好看!”
  沒禮貌、自來熟、翻舊賬,句句戳她雷點。西爾維婭皮笑肉不笑地說:“那恰好是我為了防止近視而戴的防護眼鏡,是我自製的煉金產品。”
  “還有這麼好的東西?”伊克西爾像是絲毫未覺她的不耐,又說道:“能把它送給我嗎?我最近覺得眼睛有點模糊了。嗯,你知道,我看書看得太多了,身體還真有些吃不消。”
  艾塔翻了個白眼,而艾裡克按下她的腦袋阻止她,推了推眼鏡,說道:“我相信,那是茜茜很重要的紀念品,不適合輕易送給什麼人。而防近視眼鏡,在弗拉梅爾的煉金工房裡正出售中。”
  艾裡克的藍色眼睛隱藏在眼鏡後面,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聲音倒是一如既往的謙和。
  “我想像霍華德先生這樣品味高尚的人,一定願意訂購我們最新的限量版黑框無鏡眼鏡。僅需50加隆哦,一次性購買兩款,還能成為我們的貴賓卡客戶,享受到每一季精美郵購目錄的寄送服務。”
  伊克西爾的笑臉僵住了。
  說實在的,這小夥長相不錯,很會說話,性格也圓滑開朗,算是哪裡都能吃得開的人。
  但是眼前這名拉文克勞同級生,艾裡克•尤裡安•白格努諾,出身高貴、家裡有錢有勢,自己也是年年拿全O的特優學生,明年男生學生會長的最有力競爭者。相比之下,他還是太渺小了。
  對方一開口就50金加隆!一副眼鏡!梅林的近視眼啊!這幾乎是他一整年的花費。
  明白自己完敗,但伊克西爾仍有些不甘:“你們的關係可真親近!是不是好事將近?”
  “我家也有些產品在弗拉梅爾的煉金工房出售,恰好握有一定股份。”
  艾裡克用一種“你懂的”的語氣,故意說得曖昧不清:“那是我們共同的產業。”
  伊克西爾氣哼哼地走掉了。而艾裡克用戲謔的眼光看向西爾維婭。
  “你也有今天?”男孩衝她擠眉弄眼。“你欠了我一次!”
  西爾維婭瞪回去:“沒人叫你多管閒事!放著不理他也會自己跑掉的。倒是你,又給我添麻煩!你到底要把‘緋聞’鬧到什麼時候?”
  這一系列對話都是用眼神交流完成的,艾塔看看哥哥,又看看好友,已經完全跟不上他們的節奏。小姑娘正困惑著,又像是有點沮喪,這時候西爾維婭看到了珀西。
  他站在一排書架後面,正看向這邊,不知為什麼卻沒有過來打招呼。
  西爾維婭想到最近似乎很久沒有碰見珀西了。上次邀請他參加辯論會,他雖然有來,但是卻一言不發,只在成立社團申請表上簽了名字,並且幫她拿到了他的哥哥,格蘭芬多魁地奇球隊隊長查理的簽字。
  這個人倒是有意思,和伊克西爾這樣勢利的人剛好相反。西爾維婭朝珀西走去。
  珀西看上去精神有些不佳,臉頰白皙透明得幾乎能見到青色的血管,眼下也有陰影。
  西爾維婭問道:“珀西,好久不見,最近你還好嗎?”
  珀西的目光有些躲閃。“西爾維婭小姐,我……我感到很抱歉。”
  西爾維婭不解地偏過頭。
  男孩抱緊了手裡厚厚的書本,腳尖下意識地蹭著地面,看上去十分緊張、不安。
  “關於,我的兄弟們……弗瑞德和喬治,他們的行為,我感到很……抱歉。”
  珀西漲紅臉,吞吞吐吐地說道。
  西爾維婭恍然大悟,神情變得柔和。“那並不是你的錯。而且我們並沒有針對人,而是對整件事。你一定聽說了第一次辯論會的始末。這就是你這些日子以來避開我的原因?”
  珀西的樣子極為沮喪,“我聽說了,您發表的演說。那真是非常精彩的發言。但是,一想到我的弟弟們給人帶來了如此大的痛苦,而又引得您動了那麼大的肝火,我就覺得無地自容。”
  西爾維婭搖搖頭:“不要再用敬語,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你這樣,可是要用你的禮貌,來襯托我的粗魯無禮?”
  珀西立刻叫道:“哦不,怎麼會!”
  他的聲音有點過於激動,以至於圖書館內的學生們都朝這邊看過來。
  西爾維婭吐了吐舌頭,歉意地衝旁人點了點頭,然後對珀西說:“既然這樣,就請你把我當成真正的朋友,隨意一些吧!來,我們邊走邊說?”
  珀西點點頭,兩人一起走出圖書館。
  

wai_sakura 2015-10-24 21:17

☆、CH 46.Master Duellis

  他們慢慢地踱到城堡外的草地上。在這個時節,校園裡的梧桐樹開始變成金黃色,枯葉紛紛揚揚飄落,層層疊疊地鋪滿地面,踩上去吱吱作響。除此之外,周圍一片靜謐,充斥著深秋的氛圍。
  “我聽說你報名參加了決斗大賽,”珀西邊走邊說,“我有那個榮幸,做你的輔助者嗎?”
  西爾維婭笑道:“你有這樣的心意,我再高興不過。但是我認為,這是對資源的極大浪費。今年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參加決斗大賽,我相信你一定想爭取名次,不是嗎?”
  珀西笑了笑,“你說得對。但是,一想到要和你作為對手,我就覺得,我一定贏不了。”
  西爾維婭搖頭笑道:“參賽者有五十六人,我們碰上彼此的機會是1540分之一。我想你不該去憂心碰上我該怎麼做,而應該想一想,為了我們能夠在比賽中彼此相遇,你需要首先打敗多少對手。”
  珀西的目光一下子亮了。“噢,西爾維婭,只要和你說話,我總能獲得力量。”
  “你振奮得可真快。”西爾維婭笑著說:“或者你已經開始考慮該怎麼在不損失我的面子的情況下,讓我輸掉?不得不說,你在骨子裡真是個傲慢的人,珀西•伊格內修斯先生。”
  珀西也笑了。西爾維婭是真的把他當成好朋友。有話直說,並且充滿幽默與調侃,這令他覺得異常輕鬆。事實上,算上家人和朋友,她也是讓他感到最輕鬆的人。這很奇怪。他明明很迷戀她,想盡可能在她面前展現最好的一面,但卻總是不知不覺地對她露出最真實的一面。
  “西爾維婭,”珀西溫柔地看著她說:“你討厭傲慢的人嗎?”
  “當然不,因為傲慢的標準實在很難界定。”西爾維婭圓滑地答道。
  “但是我覺得,珀西,你有點太著急了。”
  “怎麼說?”珀西面露疑惑。
  “對你的兄弟,珀西。”
  西爾維婭停下來,站在樹下,微仰著腦袋,看著這名很有責任感的格蘭芬多男孩。
  “我知道你很頭痛,也自責,覺得自己沒有管束好他們。其實沒有必要。我聽說韋斯萊家的家庭觀念很強,我想你大概把自己和兄弟看成一個整體,覺得自己對他們的過失負有責任。”
  西爾維婭搖著頭,勸說道:“但是並不是這樣的,珀西。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你過分的庇護,反而會使得他們永遠也長不大。”
  “人總是要吃虧,才會成長的。”
  珀西目光閃動:“西爾維婭……”
  “我是站在朋友的角度,希望你給自己肩上放上的責任,不要那麼重。”她笑道。
  “也許短時間內,對你的兄弟不管不問,你會擔心他們闖下更多禍事,又或者碰壁吃到苦頭。但是我相信,長此以往,對他們來說是件好事。”
  這當真是肺腑之言,甚至不怕他會誤解。“我知道,你完全站在我的立場上,替我考慮。”
  珀西充滿了感動,也頗有些感慨:“我管得過多,只讓他們厭惡。我都是為他們好,卻受到怨恨。想想真是很灰心。”
  西爾維婭搖搖頭:“所以管好自己就夠了。我並不是叫你自私自利不顧家人,而是說,也許你可以換一種方式,更圓滑地、有技巧地對待他們,或者在暗處,守護他們。”
  珀西偏過頭,嘆息著微笑道:“那可需要更多的耐心,更耗費腦力和心神。梅林啊,你可真給我提了一個高難度的要求,西爾維婭。”
  “我相信,以你的智慧,這不成問題。”西爾維婭笑著回答。
  兩人沿著湖邊慢慢散步。和煦的陽光,溫柔的湖水,襯得身旁的美人更加肌膚如玉。一番交談下來,珀西的神情變得開朗,他充滿感激地注視著西爾維婭。儘管她正背著手,走在他前面,並沒有看到他飽含深情的目光。
  從11月11日,周六開始,決斗大賽開始了第一輪角逐。
  56名選手分別捉對廝殺。分組完全隨機,無視年級和學院之分,對於低年級學生來說較為殘酷。
  西爾維婭的對手是一名赫奇帕奇五年級男生。
  仍然是乾淨利落的三段式,她靠著這套戰術,連勝了三輪,進入最後七人的決賽。
  從決賽開始,就沒有輔助者了。七人將兩兩進行總共六場比賽,來決出最終冠軍。
  這七名種子選手裡,很遺憾赫奇帕奇一個也沒有。格蘭芬多與斯萊特林的席位分別占到兩名,而拉文克勞的入選人數則最多,除去二年級的西爾維婭與羅伯特,還有六年級的艾裡克。
  珀西也位列其中,另一名格蘭芬多的選手則是今年的女生學生會長,克勞迪婭•伯恩斯。
  兩名斯萊特林的參賽者也都是熟人,分別是六年級的伊克西爾,和五年級的布萊德。
  針對這7個人,校園內開設了賭局,坐莊的是格蘭芬多的學生。因為不可一世的自大,賠率被定得最低的自然是他們自己人的克勞迪婭。而順次下來,最被看好的則是拉文克勞的王子艾裡克。
  這一方面是因為他本身實力強悍,還有一個原因是七人抽籤定下的賽程中,艾裡克第一輪是輪空的。怎麼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而西爾維婭第一局就碰上了克勞迪婭。這也是六場決賽中的第一場,吸引了很多人的觀看。
  在被數千根蠟燭映照得燈火通明的霍格沃茲大禮堂裡,四個學院的長桌被移去了一旁,大廳中央放著一張長逾十米的桌子。這正是比賽場地。一旦摔下去,也就被認為是失敗。
  長桌的周圍圍了數百名觀眾,作為裁判的斯萊特林院長先生,環抱著雙臂站在一旁。
  兩名選手分別站到長桌的兩端。
  克勞迪婭是一名看上去非常帥氣的七年生。她一見到西爾維婭就笑道:“嘿,小姑娘,我聽說過你!你是拉文克勞的小甜心,眾多人的偶像。聽完你的事跡,我也有點喜歡你!上一場裡,我幫你把那個海倫娜好好教訓了一番,你可得感謝我。”
  這名姑娘紅色的長髮用白色布帶束起,鳳眼上挑,高挺的鼻樑兩翼有點點雀斑,笑容十分爽朗。她也是格蘭芬多魁地奇隊的擊球手。她身材高挑,手腳修長,手臂和小腿上都有著豎條形的肌肉,線條頗為優美,一看便知她常常鍛煉,體格良好。
  西爾維婭也觀看了她與海倫娜的比賽。這姑娘和自己風格相似,能夠瞬發無聲咒,動作迅速且毫不留情,五分鐘之內就解決了海倫娜,把她遠遠擊飛到了牆上。
  “我也聽說過你,伯恩斯小姐。”西爾維婭禮貌地說,立刻得到對方的反駁:“叫我勞迪好了,茜茜!我說過,我喜歡你!”西爾維婭笑著,無奈地搖搖頭,而這時候,冷冷的聲音傳來。
  “比賽開始!”教授大人不耐地發話了。“鞠躬。”
  兩人相互致敬。克勞迪婭右手按住心口,利落地鞠躬,黑披風高高揚起,看上去簡直像一名王子。而西爾維婭今天一身黑色軍服式打扮,斜披著絳紅色短披風,腳踩龍皮長靴,堪稱英氣十足。
  這兩人才剛一亮相,就引來了眾多女孩子的尖叫,和男孩子們熱烈的掌聲、叫好聲。
  在斯內普宣布正式開始時,霍格沃茲的女學生會長立刻出手了。
  她已經研究透西爾維婭的戰術。小弗拉梅爾一向是後發制人,冷靜地觀察對方的紕漏,加以打擊。而她的戰術,就是叫那小姑娘根本抓不到反擊的機會。
  “火焰熊熊!”
  隨著克勞迪婭魔杖的揮舞,西爾維婭身陷重重烈火中。
  “水火不侵!清水如泉!”
  西爾維婭不慌不忙地揮舞魔杖,水形成一個球將她包裹在內。
  “火龍具現!”
  一條火焰組成的巨龍越過長桌,大張著嘴,朝西爾維婭迎面襲來。
  “凍火咒!盔甲護身!清風屏障!”
  西爾維婭給自己加上數個降溫、防禦的咒語,維持著水壁的同時,又在其外加了一個空氣屏障。水遇到火,被迅速蒸發成水蒸氣,使得西爾維婭整個人都被一層厚厚的霧氣所籠罩著。
  “火焰重重!火焰、更多火焰!”
  克勞迪婭的攻勢堪稱狂轟亂炸,絲毫不給西爾維婭反擊的機會。
  “她的魔力都用不完的嗎?”艾塔驚呼。
  西爾維婭周身五米的圓圈內已陷入一片火海,她的身影在濃霧中若隱若現,仿佛只剩招架之力。
  “放棄吧,姑娘!”克勞迪婭哈哈笑著,攻擊還在越來越猛。
  情勢看上去對西爾維婭極為不利,旁觀的艾塔小姑娘交叉的手指已經伸進了嘴巴裡。
  正在這時,克勞迪婭卻突然被擊飛了!
  就在大家還目瞪口呆,不知發生什麼事情時,克勞迪婭反應神速地一揮魔杖,發射出一道氣流,藉著反衝力在空中完成一個漂亮的空翻,險險地落在長桌邊緣。
  未等她站穩,西爾維婭的一道繳械咒如期而至,將她半個身體撞飛出桌子。她拼命用雙手扣住桌沿,頑強地留在有效範圍內,但魔杖終於脫手出去。
  這時候,長桌另一端的火焰仍然在燃燒著,裡面還隱隱站著一個黑色人影。
  但是西爾維婭卻出現在長桌的中央。
  觀眾們這才明白過來。
  她藉著濃霧的遮蔽,用了幻身咒隱去身形,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火圈後,打了克勞迪婭一個措手不及。
  “太精彩了!”觀眾們沸騰了,紛紛扯著嗓子歡呼喝彩。
  兩人如同表演一般華麗的魔術,絕妙的戰術和奇快的反應,讓大家看得目不暇接。
  可是這時候,克勞迪婭仍然沒有放棄。發現魔杖脫手後,她咧嘴一笑,突然單手撐桌跳起來,迅猛地朝西爾維婭衝過去。
  “哦!”
  在一片嘩然中,克勞迪婭將西爾維婭壓在了桌子上。
  “犯規、犯規!!”
  艾塔立刻尖叫起來,就要爬上桌去,被她哥哥一把拽住了後衣領。
  “冷靜!你想害得茜茜失去勝利嗎?”
  艾裡克勸住她。巫師決鬥只允許使用魔法,身體的接觸是禁止的。克勞迪婭明顯是敗勢已定,在垂死掙扎罷了。觀眾們屏住呼吸,看著裁判先生大步朝兩人走去。
  克勞迪婭動作太快了。在把西爾維婭推倒在桌上的瞬間,就繳了她的魔杖扔去了一邊,然後把她的雙手按在頭頂。
  “你真是帕里斯的化身!智慧與勇氣的女神!能輸給你真是太好了,我的茜茜!”
  帥氣果決的學生會長雙腿分開地坐在西爾維婭身上,右手輕撫她的臉,朝她俯下|身子。
  西爾維婭被牢牢壓住,動彈不得,只來得及把臉側向一邊。
  耀眼的紅色長髮落下來,弄得她臉上癢癢的,同時落在臉上的還有一個吻。
  “寶貝兒,你真甜!”
  克勞迪婭舔了下她的臉頰。西爾維婭腦子一嗡,不可置信地瞪她。對方從頭頂上方俯視著自己,眼神裡閃爍著迷戀的光芒,嘴邊咧著邪氣的笑容,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一臉回味無窮的表情。
  “我的茜茜寶貝!我覺得我無藥可救地迷上你了!”
  這一定是一場噩夢。眼看著克勞迪婭的手又伸向自己的嘴唇,西爾維婭渾身顫抖著。
  好在救兵及時趕到。斯內普一揮手,克勞迪婭就被打飛了,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撞上人停下來。而這時候西爾維婭仍然呆呆地躺在桌子上,仰面朝著天花板。她被嚇懵了。
  被斯內普伸手拽起來,西爾維婭才眨了眨眼睛。周圍的數百名學生們,都張大了嘴巴,愣愣地注視著她。而克勞迪婭正被人從地上攙扶起來,接觸到她的目光,立刻向她拋了個飛吻,一張口卻捂著胸口重重地咳嗽。似乎咳了點血,而被旁邊的姑娘大驚小怪地架著走掉了。
  “勝利者是,西爾維婭•弗拉梅爾。”
  斯內普面無表情地宣布完,就抓住西爾維婭的胳膊,把她拎出了大廳。
  在走廊上,暴怒的教授大人將西爾維婭推到牆壁上。
  “你、實在是——太弱了,弗拉梅爾。”
  一字一頓的冰寒言語,和背部撞擊冰冷的牆壁的痛感,使得西爾維婭渾身打了個激靈。
  “為什麼老是怪我!我有什麼錯!我、我……”
  被調戲了,在數百人的注視下,還差一點就被強吻了。即使西爾維婭心智再成熟,這突如其來的事件也令她接受不了。而且方才被壓倒時,那種毫無反抗之力的感覺,實在糟糕透了。
  西爾維婭咬著下唇,眼睛裡泛著晶瑩的淚光,死死憋著不讓它落下,她歪著頭衝他小聲叫嚷:“那種狀況,我要怎麼辦?”
  月光從她背後的窗戶裡照射進來,把她白皙的小臉襯得如玉般晶瑩,那上面還有一個清晰的吻痕。
  她的嘴唇有點腫,泛著紅潤的光澤;衣襟凌亂,最上面的兩顆扣子在扭打時被扯壞了,露出頸部一大片晶瑩如雪的肌膚,隱隱可見鎖骨。她的胸膛急劇起伏著,隆起的胸部在微微震顫。
  斯內普突然發覺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
  她怎麼能這麼一副好像剛被“蹂|躪”過的狼狽模樣?!真是該死!
  “弗拉梅爾!”斯內普揪住她的衣領,把她按在牆上,俯下|身子陰測測地衝她噴著唾沫:“收起你這副樣子!這樣會讓人更加的控制不住摧殘你的慾望!”
  西爾維婭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在說什麼?”她水潤的大眼睛裡滿含幽怨,小臉委屈而又倔強。
  看著她這幅樣子,他頓時感到胸口像被一個大榔頭悶悶地砸中一般。
  “像你方才那麼輕易就被人繳械、推倒,幾條命都沒有了!”他極度煩躁。
  “但那是犯規的!”西爾維婭叫道。
  太天真了。斯內普托起她的下巴,俯視著她,冷冷地說:“在實戰中,身體接觸算什麼。揪頭髮、用指甲抓、牙齒咬,再卑鄙下流的行為,也可能置你於死地,或者救你的命。”
  西爾維婭從他的語氣中聽到一種絕對的冷酷。她突然想到,這個男人是真正經歷過戰爭的。
  這是他歷經了多少場生死一線的險境,才得到的教訓?
  突然感到一陣心痛,她別過頭。
  把她的臉又給擰過來,強迫她注視自己,看著她的眼睛,教授大人徑自宣布他的決定。
  “你需要特訓,弗拉梅爾。”
  




☆、CH 47.The Champion

  第二天是周日,下午舉行了決斗大賽八進四的另外兩場比賽。
  斯萊特林的級長戰勝了三年級的格蘭芬多,這點並無懸念。而令人吃驚的是,伊克西爾,蛇院的六年級,敗給了二年級的拉文克勞小巫師羅伯特•西利亞德。
  晚上,西爾維婭在斯內普的辦公室裡,接受針對性訓練。
  “不要依賴計算!”
  教授大人大手一揮就擋下了她的攻擊,再側身避過兩道魔咒,邊朝她迅速迫近,邊還有餘力訓斥道:“你的行動,都是事先經過思考,才做出的反應,這不對!你要記住、並依靠身體的本能!”
  “呯”地一聲。西爾維婭被他摁在了地上。
  因為練習的緣故,石質地板鋪上了地毯,但是地面仍然很硬。西爾維婭被撞得一陣發懵。
  “反應遲鈍!身體孱弱!體力還不如一隻軟趴趴的毛毛蟲!”
  黑髮的男子半蹲著俯下|身子,從頭頂上方俯視著她,一臉鄙視。
  “還敢問我那種情況該怎麼辦?”
  西爾維婭咬牙,卻毫無辦法。她的手腕被按住,魔杖摔到了一尺之外,腦子也發暈。
  好一會兒,視野才重新變得清晰。她平日疏於運動,伊利安的教導下積攢的一點擊劍底子,早因為缺乏鍛煉而忘光了。她的依仗只有魔法,一被近身,她就只有任人宰割了。
  西爾維婭奮力探出手,想去夠魔杖。
  她今天穿著白色襯衣,在掙扎中,衣領的扣子鬆開了。襯衫外面罩著一件較為寬鬆的休閒湖藍色V領毛衣,袖子向上卷起,露出瑩白的一截手腕。
  在他的大掌下,纖細的手腕艱難地活動著,滑膩的觸感,讓他手上更加緊了力道。
  “唔!”西爾維婭的指尖剛碰到魔杖,它就被踢開了。
  他是故意的!西爾維婭滿臉憤然地盯著斯內普。
  因為方才著地時的本能反應,她的眼睛裡還含著淚水。這幅模樣,叫他心中又是一動。
  她一腳朝他踢出,被他輕鬆地避開,然後他用膝蓋壓住了她的腿。
  這下,西爾維婭整個人都被壓得動彈不得了。
  “放開我!”西爾維婭邊掙扎邊怒吼道。
  “放、開、你,”斯內普嘲諷地重複了一遍。
  “你就是這樣企求你的敵人?饒了你、放過你的小命……哼。”
  他發出鼻音濃重的哼笑聲,用他那低沉醇厚的語聲嗤笑她:“你的無杖咒呢?元素魔法呢?你的研究就是為了日常玩玩雜耍,而到了實際的關頭,就忘得一干二淨?”
  西爾維婭的臉都漲紅了。她沒在人前用過無杖咒,因為不想變得刺眼。而元素魔法,更是不適合出現在公眾面前。還不到時機。但是他既然敢這麼說。
  “AquiloExsecror!”西爾維婭惡狠狠地念道。幾道風刃朝斯內普迎面襲去。
  他反應奇快地側過身子,但仍有一道氣刃劃破了他的臉。而他整個人身體的重量一時間都壓在了西爾維婭身上,讓她痛得發出悶哼:“好重!”
  男子跪伏在小姑娘身上,他的手分別捉著她的兩隻手,臉上還帶著一條一英寸長的血痕,但他卻嚴厲地喝到:“這就完了?雕蟲小技!你真讓人失望,弗拉梅爾!”
  西爾維婭氣急了,一連串惡咒劈頭蓋臉朝他甩去,一邊扭動著身子想去搶奪他手上的魔杖。這下,教授大人也不得不用上防護咒語,一邊牢牢按住她,一邊把她的咒語攻擊統統擋下來。
  “你別用魔法!”西爾維婭氣急敗壞地叫道,而他卻彎起嘴角:“為什麼不?”
  “這是犯規!巫師決鬥是不能身體接觸的!而麻瓜格鬥是不會用魔法的!”
  “要我強調多少次。”斯內普冷冷地嗤之以鼻:“實戰中,是不會有所謂‘規則’的。”
  西爾維婭快氣瘋了。她勉強支起上半身,要去咬他的手。她面露猙獰,張牙舞爪,但實際效果卻近乎於零。在扭動中,她的衣服被扯得不成樣子,幾乎半個肩膀都從寬鬆的毛衣領口滑了出來。
  她現在滿身都是汗,襯衣已經被浸濕,而緊貼著肌膚。
  他隱隱看到了她的內衣肩帶。
  似乎是黑色的。
  而再往下,內衣的形狀也在變得半透明的襯衣下,幾乎一覽無余。
  斯內普原本正心情愉悅地觀賞她徒勞的掙扎,然而出了這麼一出,他立刻放開手,站起來。
  西爾維婭第一時間跳起來。隨便往上拽了拽衣領,就凶狠地朝他撲過去。她撞進他的懷裡,一陣撕咬踢打。仍然沉浸在黑色蕾絲肩帶造成的視覺衝擊中,教授大人失去平衡被她撞得坐在了地上。
  西爾維婭現在可算是翻身了。她騎坐在對方的腰上,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徹底推倒後,她一臉高傲,垂著眼角俯視他:“您也不怎麼樣嘛!”她志得意滿地哼笑著,該怎麼折磨他才好?
  斯內普有點哭笑不得。他的行動完全沒有受到一丁點的限制。
  而她有點得意忘形過頭,在他身上到處擰著,胳膊上、肩膀上,還有胸膛上。她那點力氣,還是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斯內普翻了個白眼。自己折騰得氣喘吁吁,可是對他來說只像是撓癢癢。
  西爾維婭雙手撐在他胸膛上,喘息著,寬鬆的毛衣向一邊滑去,隱隱露出肩部圓潤的曲線。她的額上和頸脖上都滲出了汗水,在爐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瑩白如雪,光澤動人。
  那件襯衣可真礙事。
  意識到自己在遺憾,斯內普驚恐地覺察到,他居然想把她的衣領撕得更開一些?
  松松垮垮的衣服,反而使得她的身材感覺上更為誘人。
  修長的大腿,正緊緊貼著他的腰部兩側,傳來溫暖的體溫。
  隨著她胸部的微微起伏,那曲線優美、肌肉緊實而富有彈性的雙腿,還在磨蹭著他的腰。
  一陣戰慄從身體深處湧上來。斯內普覺得身體緊得有點發痛。
  他立刻掀開她,極快地爬起來:“今天到此為止,回去!”
  他為什麼背對著自己?
  西爾維婭湊過去問怎麼回事,卻被教授大人單手給揮開。
  贏得起輸不起!氣鼓鼓地,小姑娘跑掉了。
  第二天早上,斯內普先生從睡夢中驚醒。他作了一個長長的、情節曲折離奇的夢,內容他已經遺忘,只記得最後一幅畫面。在快要醒來時,他夢見的是小姑娘那張高傲倔強的臉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仿佛飽受欺|凌、被人“糟|蹋”、玩弄之後,卻又滿心不甘,仍在咬牙反抗。
  最糟糕的是,他竟然有一種衝動,把她欺負得再狠一些,讓她露出更多這樣的表情。
  被單上撐起了一個帳篷。和昨天一樣,自己某個部分變硬了。不、不對。一定是早晨的自然生理反應。扶著有些疼痛的額頭,斯內普翻身下床,思緒混亂不堪,他連拖鞋都穿反了。
  周一上午就有二年級的魔藥課。一見到西爾維婭那張臉,他就繼續陷入了混亂。
  西爾維婭發覺今早教授大人心情格外糟。深深地注視了她一眼後,他就移開了視線。在之後的課上,他一次也沒有看向自己;製作魔藥的過程中,他甚至沒有一次從她身邊路過。
  他臉上仍然帶著那道劃痕。以為他是為此而生氣,西爾維婭晚飯後就到他的辦公室去堵人。
  斯內普進門後,一見到是她,就要轉身離開。
  西爾維婭立刻撲過去,雙手捧住他的臉,舉起魔杖施了一個恢復咒。
  “先生,對不起!”小姑娘眨巴著大眼睛說道。
  那精緻的小臉就在他鼻尖下,白皙的皮膚細膩得看不見一絲毛孔。能聞到她身上散髮出的幽香。那是清幽的茉莉花的香氣,使人心曠神怡,但他卻突兀地移開視線,仿佛眼前的美人兒突然變成了長著蛇頭的美杜莎。
  梅林的XX!斯內普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這是他的學生,一個將滿十三歲的小女巫!自己怎麼會……不,這是噩夢。一定是昨天的視覺刺激過大。對,一定是她給自己施了詛咒。茉莉花是有催情作用的。她就是為了看自己笑話!
  說不定變態也會傳染?斯內普惡狠狠地想。和戀父癖相處過久,自己也變得不正常了!
  不,他必須和她保持距離。
  “弗拉梅爾,你說得對。”斯內普說道。
  “你那小兒科的——決鬥,的確不需要過多的、浪費精力。”
  莫名其妙被他單方面決定的訓練,又這麼沒頭沒尾地結束了。
  西爾維婭滿頭問號,但是很快她就把這些拋到腦後。
  下一場比賽,她的對手是布萊德,那可是塊難啃的骨頭。
  西爾維婭看過他打魁地奇的表現。在十月份的魁地奇杯賽上,布萊德率領斯萊特林隊,打敗過拉文克勞。雖然以對手的立場,她很難真心地去欣賞,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那簡直是帥呆了。
  作為一名優秀的找球手,布萊德的身體柔韌,動作敏捷,目光如炬。
  而最可怕的是,一場比賽下來,他從頭到尾都很冷靜。即使發現了金飛賊,他也神色不改,一臉輕鬆地迷惑住她們學院的找球手,然後出其不意抓到飛賊。
  臨近決斗大賽,這兩個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的學院之間,氣氛有些微妙。
  作為碩果僅存的斯萊特林,布萊德被全院上下寄予了厚望。而西爾維婭一旦打贏這場,拉文克勞就板上釘釘地留住了本屆的冠軍杯,因為另一場半決賽是在兩個拉文克勞之間進行。
  因此,這兩周以來,西爾維婭被同學們幾乎當做珍稀動物一般被保護起來。每天早上都有人善意地叮囑:“你吃的太少了,姑娘!這樣可怎麼拼得過人高馬大的奧勒敦!”
  要麼就是在圖書館坐得過久,被一群同樣讀書不忍釋卷的拉文克勞勸出去:“去走走吧,我看你脖子都僵硬了,腰也很痛,不是嗎?別那麼用功,來,我們一起出去活動活動!”
  儘管對同學們的好意充滿感激,但西爾維婭仍然感到吃不消。這也使得她並沒有發覺,自那天起,教授大人已經在她眼前銷聲匿影了。
  時間已是十二月初,城堡裡燃起了溫暖的爐火。
  這個週末,決斗大賽的半決賽終於到來了。
  周六率先進行的是羅伯特與艾裡克的比賽。
  完全出乎眾人意料之外,艾裡克竟然輸了!
  西爾維婭更是感到吃驚,因為羅伯特所使用的,是貨真價實的黑巫術!她去調查了這個小男生。他出身純血家庭,是個小家族,並不起眼。但是往上追溯,這個家族出過亡靈法師。
  周日,西爾維婭自己的比賽開始了。
  這是場漫長的持久戰。
  布萊德和她是同一種風格,微小謹慎,精於算計,都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一切行為自製而極富效率。碰上這樣類型的對手,對雙方來說都是災難。他們尋找對方的空隙,沒有十足的把握絕不輕易出手,為免被對方抓到破綻。兩人不斷地發出試探性的咒語來攻擊,前提是防禦做得密不透風。直到最後,彼此的魔力都耗盡時,西爾維婭才以微弱的優勢獲得了勝利。
  一周以來,拉文克勞的休息室都沉浸在過節般的歡樂氣氛中。賽前,大概誰也想不到決賽竟然會在兩名拉文克勞的二年級生之間舉行!不管誰贏,都將是他們學院的驕傲。
  在全校的範圍內,這場決賽也頗為引人注目。
  小弗拉梅爾自不必說,好出身、好容貌,為人卻謙和有禮,實力還強悍。
  而羅伯特雖然平時悶聲不吭,但也是個全優的出色學生。他也才二年級,一路上卻幹掉了眾多高年級學生,其中還包括本院的王子、未來的頭鷹,硬是殺到了決賽,堪稱本次決斗大賽最大的黑馬,很叫人期待他是否會爆冷直到最後。
  十二月十號,決賽在霍格沃茲的大禮堂上演了。
  羅伯特是個十分有特點的男生。個子不高,身量偏瘦,膚色蒼白,濃黑的眉毛有些憂鬱地鎖著,使他不管什麼時候都看上去愁眉不展,仿佛悶悶不樂。
  他向來不怎麼說話,悶聲鞠了一躬,就木然站立著,只有右手上的魔杖尖微微抬起。
  西爾維婭也躬身回了一禮。
  裁判是斯內普教授。原因是有本院參賽者的場合,拉文克勞的院長先生會迴避。
  在魔藥教授宣布“開始”後,羅伯特率先動作了。
  他用魔杖指著地面畫了一個圈。
  在他腳下出現了一道火線,迅速延伸到他的背後,形成一個圓圈,將他包圍在其中。
  環繞著他的熊熊烈火看上去極為詭異,能看出絕非普通。正常的火焰帶著明黃色,外焰偏藍;而它則是乾涸的血一般的深紅,沒有外焰內焰之分,四濺的火星更是呈現不詳的黑色。
  西爾維婭在心裡呲牙。艾裡克就是敗在了這一招下。
  這是一種具有強烈腐蝕性的魔火,如果貿然用水去澆,就如同在火上澆了油。
  羅伯特杖尖輕點,兩道火焰從他腳下延伸出來,朝西爾維婭襲去。
  她側過身子,避入兩條火線之間寬不過1英尺長的間隙中,同時給自己施上厚厚的冰障。
  羅伯特眼中浮現鄙夷的神色。
  這種火只要碰上水分子,就會越燒越猛。即使是冰也一樣。而一旦被它沾上身,哪怕是一點火星,也會叫人痛不欲生,但是皮膚上甚至不會留下一丁點傷痕。
  上場比賽中,艾裡克差點就沒痛叫著在決鬥台上打滾。他當時死死隱忍住,立刻認輸。這也導致人們覺得他輸得莫名其妙,而對這種魔法火焰的本質並沒有察覺。
  那之後,艾裡克在醫療翼住了三天院,今天也是勉強來觀賽的。
  有艾裡克的前車之鑒,西爾維婭自然不敢有絲毫輕視。
  發覺火焰竟然真的被凍住了,羅伯特眼中現出不解。
  西爾維婭在心裡擦了把汗。好在真有效果。她用的是乾冰。而這看起來簡單,實際過程極為複雜。她首先分離出空氣裡的二氧化碳,然後用極低溫將其迅速凝華。
  她在這一周內反覆研究實驗,才把這一系列複雜的反應,歸納進一條咒語裡。其實要是使用元素魔法就極為簡單了。但是在發表論文之前,她不準備把它展現出來。
  西爾維婭一揮魔杖,她腳下的火焰迅速凝結成瑩白的冰塊。
  而它還在繼續向前,逐步吞噬火焰,宛如兩道銀白色的冰龍在地上爬行著,朝羅伯特襲去。
  黑火凝結成的冰坨硬邦邦地砸向地面,把地板都腐蝕成了黑色,引得觀眾一片驚呼。
  羅伯特的臉上浮現出認真的神色。他高揮魔杖,冰龍在他兩步開外停頓住,崩裂開來。
  鋪天蓋地的晶瑩碎片,在慄色頭髮的小男巫面前形成一道飛舞的水晶幕簾。
  “好美!”“太華麗了!”在觀眾們迷醉的呼聲中,西爾維婭卻糾緊了眉頭。
  她注意到,在羅伯特周圍有一道無形屏障。為了確認,西爾維婭揮舞魔杖,發出道道藍色的氣刃,但是它們僅能到達羅伯特身前兩步遠,就被迫消失無蹤。
  “那是什麼見鬼的防禦?”艾裡克在下面咬著牙。
  龜縮在強力的防護罩之內,羅伯特沒有再進攻。
  深沉的墨色眼睛緊盯著西爾維婭的一舉一動,羅伯特的右手舉起來,魔杖尖端直直指向西爾維婭的脖子,仿佛一尋到她的縫隙,它就會化身為毒蛇,立刻撕咬上去。
  西爾維婭卻一改謹慎的作風,高揮著魔杖,大肆進攻。她也指揮著火焰攻擊向對方,一條條火繩在空中顯現、交匯,織成一張五芒星形狀的火網,朝男孩鋪頭蓋臉地砸下去。
  在觀眾們的驚呼聲中,羅伯特卻面不改色,嘴角微微抿起,不屑地輕哼。
  還沒碰到他,火焰就全都消失了。那看起來恐怖嚇人的火網,連他的一根頭髮也沒傷到。
  絕對的防禦。西爾維婭猜測,應該是某種空間魔法的應用,但是那已經不重要了。
  它只是障眼法。是為了掩蓋——
  羅伯特的腳下響起嘎吱的斷裂聲,西爾維婭最後一揮魔杖,綻放勝利的笑容。
  長桌斷裂開來,羅伯特身後的桌子僅剩下一米長。他失去平衡向後倒去,這時候猛烈的氣流把他掀飛出去。愣了愣,觀眾們意識到勝負已決,頓時瘋狂地叫喊起來:“弗拉梅爾!”
  破壞場地當然並不值得提倡,但也不算犯規。
  事實上為了杜絕這一點,決鬥台上面通常被加上了眾多防護咒。
  但是由於羅伯特那詭異的火焰,先把它腐蝕了一通,再加上西爾維婭的乾冰凝華釋放的高溫,和她後來的低溫咒交替作用,可憐的樺木長桌終於不堪重負。
  何況西爾維婭並不是直接用這種方式陷害他出場。真正決勝的一擊還在此之後。
  所以裁判先生沒有異議地宣布:“勝者是西爾維婭•弗拉梅爾。”
  而他沉鬱而醇厚的語聲,已經淹沒在觀眾們瘋狂的呼聲之下。
  “弗拉梅爾萬歲!拉文克勞精神永存!”
  在震天的呼喊聲中,西爾維婭卻靈巧地跳下台,走到羅伯特身邊,伸出手,將他拉起來。
  “我投機取巧了。”西爾維婭說道。“但是你的絕對防禦實在很強,我想不到打破它的辦法。”
  亞麻色頭髮的小男生順從地把手遞給她。即使隔著一層手套,他的手仍然冰涼得叫她心驚。
  “你贏了。”羅伯特簡短地說,表情仍然呆呆的。
  西爾維婭大致了解這是個悶葫蘆,能和她說上兩個單詞,多半已經是他一整天的說話量了。
  她搖頭笑著,正要對他說什麼,突然之間,她失去了平衡。
  極度興奮的拉文克勞學生們把她抓住、托起,拋向了空中。
  “不、放我下來——”
  在空中,她腦袋發暈,身體也難以保持平衡。西爾維婭全身僵硬地,尖叫著請他們饒了她。
  但是沒人理會她。大家哄笑著,“一二三——扔!”把她接住,再往上拋。
  西爾維婭心臟砰砰地跳,每每落下時她都擔心會不會砸到地上,嚴重的不安全感使她小臉都發白。她這副狼狽的模樣,使得羅伯特的眼睛裡露出一絲笑意,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羅伯特,好樣的!”
  栗髮的小男巫也被同院的學生們七手八腳地抓住,高高拋向天空。
  “我們的決鬥之王!”
  西爾維婭偏頭看去。羅伯特的面癱臉仍然緊繃著,額上卻冒出了汗水,身體也僵得像一塊硬邦邦的木樁。“活該!還笑我!”她苦中作樂地衝他呲牙笑。
  黑衣的教授站立在大廳邊上的陰影中,冷眼旁觀著。
  弗立維教授在致辭,並頒發優勝獎盃。學生們沸騰成了歡樂的海洋。在明亮燈火的照耀下,穿著黑底鑲著銀色雲紋長袍的小女巫,被大家簇擁在中心,她的笑臉如此明亮。
  斯內普悄然轉頭走掉了。


☆、CH 48.The Quidditch Match

  最後一屆決斗大賽以拉文克勞的全面勝利告終,但在霍格沃茲裡卻起了奇怪的流言。

  說布萊德是有意相讓,甚至連艾裡克輸給羅伯特的那場,都是為了給西爾維婭鋪路。

  存心想叫人對冠軍的含金量產生質疑。

  稍微調查了一下,就知道消息是誰放出來的了,又是海倫娜•羅德。

  在西爾維婭的事情上,她總學不會什麼叫做“碰壁”,弄得自己的名聲臭不可聞,明年的女生學生會長位置她完全不用肖想,這使得她已經陷入瘋狂了。她這次詆毀西爾維婭時,絲毫不考慮也抹黑了本院,現在就連學院內部,都沒什麼人搭理她了。

  而針對流言,兩名男主角的反應都極為瀟灑。

  面對海倫娜的幽怨加示好,艾裡克直接嗤之以鼻:“為了她?她才瞧不起敗者!我說別給我的失敗找藉口了。我是真的打不過,羅伯特那小子深藏不露。”

  布萊德則對旁人說:“如果這能讓她接受我,我早這麼做了一萬次。但是我覺得,故意輸給她,只會把她越推越遠。”級長先生從來沒有掩飾過他傾心於西爾維婭。

  有關這三個人之間的“三角戀”,也十分受矚目。

  “你們的級長先生,在追我們的弗拉梅爾?”

  在圖書館碰上小蛇時,小鷹們有時會這麼問道。

  “噢,那當然!”斯萊特林的男孩子通常會這麼回答:“拉文克勞的女孩子一向很搶手。智慧與美貌兼具,而又溫柔體貼。有眼光的可不止布萊德一個。”使得發問的女孩子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八卦的力量讓兩個學院的學生交集增多,而拉文克勞們本來就很適合娶回家做妻子,不分男女。這樁風流韻事反而使得蛇鷹兩院的距離變得更近,少部分人樂見其成,但有些人著急了。

  聖誕之前,將舉行節前最後一場魁地奇杯賽。對戰雙方是死對頭的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

  這場堪稱霍格沃茲德比的球賽,可預見一定是火星撞地球的狀況。賽場上自不必說,場下觀眾打上幾場群架也是常事,其他兩個學院的學生並不想去湊熱鬧,西爾維婭原本也是這麼打算的。

  但是由於布萊德的再三邀請,她決定去給他加油。能在五年級就當上球隊隊長,這很難得,布萊德也相當不容易。西爾維婭表示很期待他的表現,這令男孩十分高興,並且叫她一定要坐到球員席上去。他知道她對魁地奇不怎麼感冒,表示會請隊友們給她講解賽況。

  十二月二十號上午,一個大晴天,碧藍無雲的天空中,掛著冬日難得一見的暖陽。

  西爾維婭應邀坐在斯萊特林的球員席上,身邊幾位男孩子都是斯萊特林隊的替補。這裡是全場視野最好的地方之一,比他們坐得更高的也只有教師席了。今天鄧布利多沒有出現,而交戰雙方的兩位院長都端坐於其上。事實上在斯內普和西爾維婭之間,只隔了五排空座位而已。

  西爾維婭坐下來的時候,就對斯內普微笑點頭打招呼,但是教授大人瞪了她一眼,抿緊嘴唇,潛台詞是“你竟敢坐在這裡?”他一臉不滿,這令她感到莫名其妙。

  旁人倒還安慰他:“院長先生對誰都一樣,你不要往心裡去!”

  西爾維婭在心裡啼笑皆非。她一個勁地朝院長先生看,但他高傲地昂著頭,就是不看她。

  在哨聲中,比賽開始了。

  裁判員是大衛•傑拉德先生,儘管他是一名前魁地奇職業球員,可說是相當權威,但是因為他親近格蘭芬多們,導致他的判罰時常被挑刺為偏心。尤其本次格蘭芬多的交戰對手還是以挑剔難纏出名的斯萊特林,這場比賽他多半不會干涉太多。

  解說員則是一名拉文克勞三年級,魁地奇愛好者羅傑•戴維斯。他對兩方都沒什麼偏見,這使得他能夠不偏不倚,只是他常常因為看比賽入迷而忘記開口。

  幾乎眨眼間,格蘭芬多就率先搶到球,把比分變成十比零。而在格蘭芬多們慶祝的時候,布萊德指揮大家迅速反攻,不到一分鐘就扳回了比分。

  “瞧,這就叫做防守反擊!”羅傑點評道:“看斯萊特林隊本次的打法偏於保守。”

  西爾維婭盯著高速移動的紅色球,感到有點頭暈目眩。她的動態視力很好,即使高速飛行的物體,她只要凝神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這非常消耗精神力,會使她頭痛欲裂。

  意識到這樣觀看比賽的方式一定不對,西爾維婭轉而注視一身銀綠色隊服的布萊德。

  在陽光下,他柔順的古銅色頭髮更顯光澤,英挺的鼻樑,和輪廓完美的臉頰,使他看上去俊美不凡。他的嘴唇略厚,但是許多人認為這顯得很性感。他身上有一種內斂的氣質,即使是進行著魁地奇這樣男子漢的、略顯粗魯的運動,他也給人一種低調的優雅感。

  他的眼神十分深邃,一直漂浮在比主賽場高上數米的地方,觀察著全局。

  解說的聲音在球場上空響起:“比賽的賽況,從目前情況來看,可說較為緩和,激烈的身體衝撞並不太多。據我推測,這應該和兩方隊長的特質息息相關。”

  在解說賽況的間隙裡,羅傑介紹著球隊情況。

  “格蘭芬多也是由找球手擔任隊長,他是六年級的查理•韋斯萊,嗯,大家看,就是那位笑容很和藹的紅髮圓臉男孩。”講到另一方,他的聲音明顯更為激動:“而這邊的隊長,核心,以及球隊靈魂,都是布萊德•奧勒敦!彗星家族的男孩!當然,從一生下來就騎在掃帚上!”

  “哦,他們都是動腦子勝過依靠肌肉的球員。”

  布萊德的個子有178cm的樣子,在普遍人高馬大的斯萊特林球隊,不是最高也不算最矮。

  他的身體並不很健碩,不會看起來肌肉十分發達。身材偏瘦,和隊友一比甚至略顯單薄,相信這也是他注重技巧性的原因。速度並不是他的強項,但是絕不會拖他的後腿。

  西爾維婭發現,布萊德的選位幾乎無可挑剔,常常出現在讓人意想不到的絕佳位置,大局觀極好。他活動並不多,但是一有動作,一定頗為關鍵,要嘛收穫進球,要嘛瓦解對方的一波攻勢。他搶斷,攔截,甚至用掃帚讓游走球轉向,幾乎無所不能,而且很少與人身體衝撞。

  他的表現把解說員先生都折服了。

  “布萊德,他真是太棒了!剛才又一次有效組織進攻,堪稱完美的配合!”羅傑就站在教師看台上,西爾維婭的背後。他的聲音十分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乃至迴盪在全場上空。

  “這是名強大的領袖,冷靜的超人!”

  羅傑激動萬分地吼道,引來球場西看台一片叫好,和對面噓聲一片。

  麥格教授也清了清嗓子,似乎決定他再這麼有失偏頗地解說下去,她就要提醒他了。

  西爾維婭其實從來看不懂魁地奇的什麼戰術、布局之類的,但是足球她還是很喜歡看的。像日後將被封為球王的馬拉多納,與“風之子”卡吉尼亞,都是那時歐洲正當紅的球星,他們的大幅海報都被貼在她的櫃子裡。而眼前布萊德的表現,實在叫人心折不已。

  他指點著隊友們,冷靜的布局,使得整個斯萊特林隊的配合就像同一個人的手腳一般默契。

  小蛇們彼此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在想什麼。當一個追球手吸引對方三人過來追堵時,另一個追球手一定會出現在合適的地方接應,擊球手也會適時地用游走球給他斷後。在他們隊長的指揮下,他們配合極為流暢,傳接球從不落空,卡位精準得就像是提前預知。

  “他完全控制著場上節奏!他是君臨球場的帝王!布萊德,我們的偶像!”

  麥克風終於被麥格教授奪過去了,發出刺耳的噪音,這反而刺激了觀眾席上的情緒。

  “布萊德、加油!加油!”西爾維婭熱血沸騰,用雙手攏住嘴,衝球場叫道。

  此時的比分是斯萊特林五十對三十。金色飛賊還沒有出現,場上氣氛雖然緊張,但是沒有到硝煙滾滾的地步。觀眾們倒是比球員們更為激動,紛紛不滿足地吼叫著:“快上、快上啊!”

  西爾維婭的叫喚更多的是自我滿足,她沒有使用任何擴音效果,令人驚訝的是,布萊德居然像聽到了一樣,看向她,性感的唇邊綻開一絲笑意。

  從觀眾席上爆發出女孩子們的尖叫。

  他實在太好看了!西爾維婭也感到心臟砰砰跳。他的外表給人的感覺沉穩而內斂,氣質略帶憂鬱、靦腆,笑起來卻又有種陽光、性感的味道。這種矛盾的氣質,使得他誘人極了。

  “哦哦哦!布萊德朝這邊看過來了!他在微笑!女孩子們在尖叫!梅林啊,我也被他的魅力征服了!”羅傑剛剛拿回了話筒,就立刻讓麥格教授後悔起來。

  “哦哦!我看到了西爾維婭,那標誌性的璀璨金髮!原來是她!”作為拉文克勞,羅傑似乎感到與有榮焉:“哈哈,我們的隊長先生,在繁忙的比賽中,還念念不忘我們的西爾維婭!”

  “酷!”

  “他是最棒的!”

  “他可真帥,不是嗎!”旁邊的斯萊特林替補男孩紛紛衝她笑道。

  西爾維婭的臉上浮現一絲紅暈,她開始覺得坐立難安,但是仍然贊同道:“絕對的!”

  不能不合群,她心道。布萊德的好意,此刻享受就好。反正比賽過後,誰也不會記得。這麼自我安慰了一番後,西爾維婭接過旁人遞給她的大沙錘,在手裡揮舞,和他們一起給斯萊特林高聲加油。當金色的軌跡出現時,和整個西看台上的觀眾一樣,西爾維婭也激動得站了起來。

  “布萊德、加油!上啊!”

  布萊德追隨著金飛賊流星般的軌跡高速移動,自己也像化作一道銀綠色的流光。

  查理緊隨其後,距離他不到半尺,兩人的肩膀重疊著,在極速的飛行中還在不斷角力。

  比賽進入最高|潮。全場觀眾都站了起來,在咆哮、沸騰。

  “布萊德、布萊德!!快、就差一點!哦哦哦!!”

  當兩人終於停住時,西爾維婭的嗓子都喊啞了。

  “誰?是誰?抓住了飛賊?”

  左右兩側的男孩子們面面相覷地詢問,這時候西爾維婭已經跳了起來,笑著揮舞雙臂。

  “是布萊德!哦,他做到了!”

  羅傑緊跟著反應過來,而他的聲音湮沒在斯萊特林的學生們震耳欲聾的嘶吼聲中。

  “斯萊特林!斯萊特林萬歲!”

  “布萊德!我們的偶像!布萊德萬歲!”

  他們所在的球場西邊爆發出最熱烈的歡呼、高叫,而對應的另外一邊,格蘭芬多的學生們詛咒著,狠狠把圍巾扯下來,摜在地面上,紅色的海洋化成黑色的陰雲。

  這時候,布萊德理應和查理握手,然後帶領著斯萊特林的隊員向觀眾席致敬。

  但是不知怎麼,布萊德卻直接飛向觀眾席。準確地說,他是飛到了斯萊特林的替補席上,穩穩地停在西爾維婭旁邊。

  “哦哦哦!布萊德,他在幹什麼?我們看到,他飛向了西爾維婭!”

  響徹全場的解說聲進一步讓注視集中在她身上。

  萬眾矚目的偶像就在一臂的距離之外,西爾維婭只覺得壓力很大。遠遠地觀望他令人心曠神怡,但是他卻突然跑到旁邊來,帶來全場的注視,這種感覺可就不怎麼好了。

  布萊德朝她伸出握著飛賊的右手,示意她接過。西爾維婭瞥了眼左右,那些替補隊員們都衝她露出森森的牙齒,用一種“還不快點接!”“你敢不接就等死吧”的目光逼迫著她。

  西爾維婭汗笑著接過飛賊。

  它的翅膀在掙扎!手心裡的瘙癢令西爾維婭小聲驚呼,而布萊德適時地握住她的手。

  “獻給你,我的女士。”

  溫潤的語聲在耳邊清晰地響起,他朝自己低下頭,親吻她戴著白紗手套的手背。

  “梅林哪!這真的是太浪漫了!”

  與空中迴盪的興奮男聲一道,周圍的人都在尖叫。

  她面前的男孩披著天鵝絨質的厚實披風,穿著銀色與綠色相間的隊服,胸前綁著皮質護胸,戴著追球手的護手,造型極為帥氣有型。他用雙手把自己的手捧在掌心裡,很溫暖。西爾維婭埋下頭,感受著手心裡麻麻的感覺,試圖忽略旁人瘋狂的起哄,但是仍有陣陣紅暈爬上她的臉頰。

  這時候,兩邊的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點了點頭後,突然一左一右地把西爾維婭托起來。在她的驚呼聲中,布萊德順勢將她用力一拽,拉入自己懷中,把她打橫抱起,就這樣飛上天空。

  “布、布萊德!”

  西爾維婭的抗議聲湮沒在學生們近乎嘶吼一般的叫旅聲中。

  “布萊德,我們的浪漫之王!”羅傑扯著嗓子吼道。

  被抱上掃帚時,西爾維婭感到它往下一沉,這使得她尖叫著抓緊了他的球衣。

  “布萊德、掃帚、重量!”

  她被空中的勁風吹得眼睛都睜不開,吐出來的也是不成句子的零散詞語。

  而男孩卻很好地理解了她。

  “別怕,茜茜。”那是極其溫柔優美的語聲,在她的耳畔響起,“我絕對不會摔到你。這是我家特製的掃帚,以你這種輕飄飄的分量,就算再多一個也能飛得穩穩的。”

  他右手環著她的腰,左手托在她的膝下,把她抱得穩穩的。即使他雙手都不得空閒,卻絲毫沒有影響到飛行。西爾維婭苦笑,伸手撥動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頭髮。

  “這簡直是太浪漫了!哦,布萊德,他是在求婚嗎?哦,這太傳奇了!我們知道,弗拉梅爾家是一脈單傳,而奧勒敦家族,會接受後代跟隨母姓嗎——”

  意識到羅傑已經亢奮得開始胡言亂語,麥格教授最後一次收繳了他的麥克風。

  比賽已經結束,眼前的羅曼韻事,大家都長眼睛看得到,可不需要他解說什麼。

  此刻,西爾維婭正被俊美如天神的蛇院隊長摟在懷裡,擱在他的掃帚前端,與他一起高高飛在天空中。在他們身前身後,銀綠色的身影環繞他們高速飛行著,那是斯萊特林隊的隊員們。

  他們個個哈哈大笑:“布萊德,幹得好!”

  “你小子,懷抱美人,慶賀勝利,真有你的!”

  變成戰利品了。西爾維婭在心裡搖頭苦笑,布萊德低頭對胸前的女孩笑道。

  “茜茜,我們要去致敬了。別怕,我會抱緊你。把你的右手伸出來!”

  六名斯萊特林隊的隊員在他身後排好隊形,以他為首,組成一個進攻一般的矛型。

  他們極速地在空中滑行,先掠過西邊斯萊特林隊的看台。

  西爾維婭一手撐著掃帚,右手手臂舉過頭頂,將手裡的金色飛賊亮出來。

  “好!!”

  斯萊特林們都陷入了瘋狂。他們的隊長,在擊潰死對頭贏得勝利後,懷抱著學校知名的美女,在向他們展示雙重的勝利果實。男性的荷爾蒙被激發出來,蛇院上至七年級,下到剛入學的新鮮小蛇們,個個叫得聲嘶力竭,把護欄拍得呯呯作響,發出使得地面都在震動的聲潮巨浪。

  “布萊德萬歲!”

  而女孩子們又是嫉妒,又是憧憬,都恨不得這麼浪漫一幕的女主角是自己。她們沉浸在某種粉紅色的妄想氛圍中,發出了簡直不遜於男生的尖利叫聲。

  “西爾維婭、布萊德,萬歲!”

  全場唯一相對平靜的地方,大概只有教師席了。

  但是眼睜睜看著本院最聰明漂亮的小女巫,從眼皮底下被抱走,弗立維教授也很不冷靜地站在座位上,啪啪拍著巴掌:“真好、真好!這就是青春!”

  “瞧瞧他們,多般配呀!多麼可愛的一對兒!”斯普勞特教授感動地用手絹擦了擦眼角。

  麥格教授因為輸掉的不快而情緒有些低落,但是也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贊同地點頭。

  只有蛇王大人,環抱著雙臂,安坐如山,面沉如鐵,深邃的黑色雙眸盯著空中飛翔的影子。


☆、CH 49.The Propose

  球賽結束後,在斯萊特林的休息室,將舉行熱烈的慶祝會。西爾維婭再三拒絕了布萊德的邀請,即使他們球隊隊員輪番上陣,也沒能勸動意志堅定的美人兒。她堅持沒有跟去,不想把這樁“風流韻事”坐實。
  聖誕近在眼前。在假期之前,西爾維婭被布萊德約到了有求必應室。
  邀約的時候,男孩漂亮的棕灰色眼睛裡閃動著光芒,態度雖溫柔卻不容拒絕,能看出某種決意。大致猜到他想找自己談什麼,西爾維婭答應下來。
  節前最後一天的晚間,布萊德去拉文克勞的休息室迎接她,一路把她護送到有求必應室。一踏進房門,西爾維婭就感到一陣心曠神怡,那是她最喜歡的香氣。
  房間的門口,擺著一個大型展台,數百個花盆在上面拼成了一個巨大的心形,紅艷的玫瑰在最外層勾勒出紅心的線條,內裡填充的全都是潔白的茉莉。
  除此之外,內部也被布置得極為溫馨。深紅色的地毯厚而柔軟,長沙發寬大厚實,上面還擺著很多形狀可愛的柔軟靠墊。壁爐裡燃燒著溫暖的爐火,還擺放著魔法加濕器,使得房間內溫暖宜人,讓她有種想蜷在沙發上睡一覺的氛圍。並且西爾維婭注意到,這裡的格局和她家的起居室有些相似。
  “茜茜,喜歡這裡嗎?”布萊德對她笑道。
  看得出他花了很多的心思,西爾維婭頗有些感動:“讓你費心了。”
  “我更希望你回答喜歡,而不是感動。看來我想錯了,你家的客廳不是照著你的喜好布置的嗎?”男孩有些沮喪,西爾維婭連忙搖頭。不想讓她費心安慰自己,布萊德又露出笑容。
  “如果你給我那份榮幸,日後,所有的房間都由你來安排,哪怕是一個相框的顏色,花園裡的每一朵花,都照著你的喜好。或者你喜歡麻瓜的東西,我們也可以專門開闢一個麻瓜用品房間。”
  這已經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西爾維婭沒法接話,只得衝他笑。
  布萊德也並不感到意外。按捺下些微的沮喪,他溫和地說道。
  “茜茜,我想,你應該已經猜到了。”
  他紳士地伸出手,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下,然後半跪下來,仰頭注視著她。
  “但我還是必須親口和你說。”
  西爾維婭看著眼前的男孩。他的臉龐稜角較為分明,皮膚是迷人的古銅色,臉型偏瘦長。他的五官分開來看都不算完美,眼睛偏狹長,鼻樑高而挺,唇形倒是極美,略偏厚,唇角有些上挑。
  這是被赫奇帕奇的學生私下編輯發行的“霍格沃茲週刊”評選為最想要接吻的性感嘴唇。
  但是組合起來,他這張臉怎麼看怎麼好看,光是那雙棕灰色的眼睛,就仿佛容納著深邃的夜空。一旦與他視線相對,就不可抑制地想要一直盯著他看,想要探究,很容易陷進去。
  這樣一雙充滿內斂的魅力的雙眸,正灼灼地盯著自己。
  “茜茜,按照你家的傳統,節後你生日過後,你就成人了。
  布萊德把她的手托在掌心裡,親吻著她的手背,無比溫柔地低語。
  “我本想再忍耐一陣,但是這會使得我整個假期都陷入焦慮不安。我已經得到了家人的同意,並且因為我內心的呼聲在不斷驅使著我,我決定現在就對你坦白。很對不起沒有等到你正式年滿十三歲。”
  西爾維婭搖了搖頭:“不,布萊德,這不是需要道歉的事情。”
  努力了再三,布萊德以飽含深情的語調,終於說道:“茜茜,我愛你,我迷戀你。”
  開口花費了他許多力氣,但是一旦起了個頭,感情就自然而然流露出來。他繼續傾訴道。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開始,我就陷進去了。儘管太多箴言告訴我們一見鍾情並不可靠。”
  英俊的男孩緊盯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神情,發覺她面容平靜,目光溫和,放在自己手中的纖細手腕,脈搏也沒有起變化,他的眼裡流露深情與迷茫。
  “茜茜,從我迷上你的那刻起,我就有預感,這姑娘大概不會屬於我。儘管這樣,但我仍然無法停止。”男孩的笑容有些苦澀,但是表情裡仍然帶著無比的希冀,企求著她能夠說不。
  “布萊德,我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西爾維婭搖頭說道。“我知道這個時候質疑你對我的了解,對你的心意可能是種冒犯,請原諒。但我還是想問,你真的了解我嗎?我的脾氣並不好,平時的表現大多是裝裝樣子。而且以我的身體情況,一定會先離你而去,這些,你都考慮過嗎?”
  “要知道,迷戀與愛,是完全不同的情感。乃至於婚姻生活,更是需要許多別的東西。”
  男孩極為認真地傾聽著,隨後表情變得更為溫柔:“茜茜,光是你這麼一番話,就讓我覺得,你是一名極有智慧的女性。能和你在一起共度一生的男人,是非常幸福的。”
  “能陪你度過你的一生,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
  布萊德那英俊不凡的臉上,綻開柔情似水的笑意。
  “巫師的壽命很長,我知道。即使在餘生裡都用來懷念你,那也是一種幸福。”
  西爾維婭苦笑著拍了拍他的手,這使得男孩的目光更亮,仿佛受到鼓勵,他更熱切地說:“茜茜,我知道你家裡的情況,也知道你的身體。如果我說,我們的孩子,可以姓弗拉梅爾呢?”
  西爾維婭的表情略顯驚愕,他真是思慮周全啊。
  沒錯,他調查過自己。從剛才到現在,他一直極力向她坦誠這一點。但他是如此有分寸,以至於就連最重視私隱與保密的西爾維婭,都並不覺得反感,反而對他所花費的心思而感動。
  “西爾維婭。”
  布萊德掏出一枚戒指,一手舉起它,一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你能夠接受它,連同我以及我最誠摯的心一起,入主梅特拉莊園嗎?”
  那只是一枚黑色的、很不起眼的樸素環戒。
  但是在它上面有著彗星的圖案,奧勒敦家族的紋章。
  西爾維婭驚訝地捂住了嘴。這是家主戒指!
  他竟然拿家族的權力象徵,他的全部身家財產,來向她求婚!即使再珍貴的鑽戒,也比不上這枚戒指的價值與心意來得珍貴。古往今來,能與之相媲美的,也只有拿王冠換愛情的愛德華七世了。
  “布萊德,你的家人,能夠允許這種事的發生嗎?”西爾維婭不由問道。
  “是的,他們曾經勸服過我。”英俊的繼承人笑了笑。
  “我們並不需要弗拉梅爾家的財富、或者智慧。而你,他們認為太過聰明,有可能會讓奧勒敦家徹底改姓。事實上,這種事情在弗拉梅爾的家族史中時常出現,每當你們的家主為女性繼承人的時候。”
  “所以我乾脆把一切獻給你。”
  “我說服了他們,最後他們同意,一切以我的幸福為主。”
  “我愛你,茜茜。”
  男孩虔誠地單膝跪在她膝蓋前,極輕而又無比眷念地親吻著她的手,滿懷期望地注視著她。
  那雙明亮的眼睛裡,閃動著最真摯的柔光。
  那裡面充滿對幸福的憧憬,和想要給予他人幸福的一種渴望。
  西爾維婭感到眼睛有些濕潤。
  此前還從來沒有人用這樣單純的目光看過自己呢,也許以後也不會再有了。
  拒絕了他,她一定會被認為眼高於頂,會更加讓男孩子對她望而卻步。而原本,真正願意走近她的就沒幾個。像伊克西爾那樣,把追求她當做種虛榮的人比比皆是,而一旦碰壁就會立刻撤走。
  他們只想追最“熱門”的女孩子,至於那個人是誰,叫什麼名字,根本無關緊要。
  像布萊德這樣全心全意想要給她幸福的男孩子,這麼久以來她身邊也只有這麼一個。
  “西爾維婭?”男孩子溫柔的聲音叫她發覺自己在走神,她有些歉意地看著他笑了笑。很奇怪,人家明明在向自己求婚,她腦子裡居然在想這些東西,而沒有一丁點害羞或者竊喜的感覺。
  大概是弗拉梅爾家沒心沒肺的本性使然,她心道。
  “我本想在獲得今年魁地奇杯後,在賽場上把獎盃送給你,並且向你求婚。”
  布萊德憧憬地笑了笑。那樣會讓她沒有辦法拒絕他,在大庭廣眾之下。但那樣就變成脅迫了。
  “幸好你沒有。”西爾維婭微微瞪大眼睛,撫了撫胸口。
  要真是那樣,兩人都會顏面掃地,以後恐怕根本見不了面了。
  “是的,我了解你。你絕不是那種虛榮的女人。”
  布萊德溫情脈脈地注視著她。他個子很高,比坐在沙發上的西爾維婭還要高出一截,但他卻俯下身子,仿佛他的愛意,是如此卑微,讓他永遠只能仰視她,唯恐有一丁點招致她的反感。
  “如果我真的那麼做了,你會怨恨我的。但是我極想讓你分享我的榮譽。打敗了格蘭芬多後,我們幾乎肯定是今年的冠軍。所以,我折衷了一下,而選擇這個時候向你說。”
  “不,布萊德,我絕對沒有你想的那麼好。”西爾維婭搖頭笑道:“實話說,你真的帥極了。我覺得很浪漫,那充分滿足了一個女孩子的虛榮心。我得感謝你給我一段那麼美好的回憶。”
  布萊德笑了起來,那張俊美的臉上煥發出無比的光彩,迷人得叫人簡直移不開眼。
  “我想讓你體會一個男人所能給予一個女人的全部榮譽。我想用我所有的全部來呵護你。”
  他緊緊地攥住了她的手,熱切地注視著她。
  “茜茜,你能給我那樣的榮幸嗎?”

wai_sakura 2015-10-24 21:17

☆、CH 50.Sweet Refusal

  溫馨舒適的房間裡,燃燒著熊熊爐火。英俊的男孩正單膝跪地,眼巴巴地等著自己的答覆。
  “布萊德,我想你知道的。”西爾維婭抱歉地微笑著。
  眼神也好,語氣也好,都無比平靜。
  她沒有對自己動心,這簡直顯而易見,但是布萊德希望,至少自己的真誠能打動她。是的,她被感動了,只是這並不足以使她接受。她回報以同等的真誠,只是那並非他所期待的。
  布萊德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哦是的,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請你說出來,茜茜。我知道你並不想那麼直接地傷害我的心。但是如果不這樣,我永遠也沒法死心。”
  “說出來吧,茜茜,讓我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抑或從妄想中清醒,能夠重新開始。”
  男孩用一種絕望而又含情脈脈的語氣,呢喃道。
  “布萊德,非常感謝你的心意,”西爾維婭用無比溫柔的眼神注視著他。“只是,我不能接受。我想,現在不管我說什麼,都像託辭。但是我真的覺得會有一個更好的女孩來愛你。”
  男孩深深地吐了口氣。至少她沒有說對不起,這可真是太好了。他的心思沒有白費,起碼自己給她帶來了快樂。他把臉埋在她的手中,晶瑩的淚水從她白紗手套的指縫間漏過,滴落。
  片刻之後。布萊德站了起來,眼睛仍有些發紅,但是情緒已見穩定。
  “我可以吻你一下嗎?”他注視著她,輕聲乞求。
  西爾維婭俏皮地笑道:“你知道,決鬥大賽之後,我有點心理陰影。”
  布萊德苦笑起來。這是個多麼聰明的女孩,拒絕也那麼圓滑,絲毫不傷他的面子。
  他戀戀不捨地牽著她的手,一點也不想放開。以後可能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這次的失敗足以讓他清醒。他不會死纏爛打,而西爾維婭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從此,就真的沒有曖昧的餘地了。
  察覺到他大概不會主動放手,西爾維婭向他攤開雙手:“一個朋友的擁抱?”
  布萊德張開雙臂,把她緊緊抱住。
  “茜茜,日後,你有任何困難,請不要忘記我。”
  布萊德微微顫抖著,頭埋在她肩膀上,深深地呼吸她髮間茉莉花的清香。
  “只要你需要,我永遠會在第一時間,出現在你身邊。”
  他把自己完全地包裹在懷中,在冬日的冷空氣中,他的身體顯得異常溫暖。他的胸膛也十分寬厚,雙臂強健有力,這是個願意並足以保護她的男孩子。不能不說她心底當真有一絲遺憾。
  但是為什麼卻完全不會動心呢?
  “不要這樣,我的朋友。”西爾維婭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對一個女人,不該這麼百依百順。看到你這個樣子,我感到難過。”
  男孩撲哧地笑了:“茜茜,你當真把我當成朋友了啊。”什麼話都往外說。
  “我們一直是好朋友。”
  西爾維婭推開他,把他拉到沙發邊坐下,牽著他的手,讓他把家徽戒指好好地收起來。
  “你得原諒我,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可能會引起你的不愉快,尤其是在這個時機。”
  男孩溫柔地看著她:“你請說。”
  “我有個合作提議,早就想和你說。我想,我們從沒有如現在一般彼此貼近過,對嗎?”
  “是的。”布萊德溫柔而又無奈地笑了笑:“我想求婚失敗,一定是一個男人最為狼狽的時刻。而當一個男人的這種時刻在一個女人面前展露無遺,他們之間一定不存在什麼秘密了。”
  聽上去仍然滿是哀怨,西爾維婭不由微嘟起嘴不贊同地看他:“布萊德!”
  語氣裡帶著埋怨,又有些撒嬌。布萊德只感覺心像融化了一樣。低下頭,凝視著那張美麗的小臉,他的目光也好,語氣也好,都溫柔似水:“茜茜,你會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你的一生才剛剛開始,男孩。”西爾維婭笑著搖頭。
  “以巫師的壽命而言,你還剩下十分之九的漫長日子。千萬不要在你生命才剛過了十分之一的時候就妄論‘一生’。當你成長之後,你一定會後悔,當初怎麼會說那樣的蠢話。”
  布萊德揉了揉她的頭髮,“你明明比我年輕三歲,說話卻像長我許多年。這是弗拉梅爾式的睿智?”
  “源於閱讀時的積累。”西爾維婭俏皮地說:“專為冷不丁地用出,叫人大吃一驚。瞧,是不是很有欺騙性?”
  布萊德哈哈地笑了起來,伸手攬她在懷裡,把她金色的小腦袋揉了又揉。
  好容易掙脫出來時,兩人間的氣氛已經親密無間。西爾維婭這才道:“布萊德,我得知了最近,光輪公司在開發一款,據他們自己說是劃時代的產品,他們命名為光輪2000。”
  “是的,我也聽說過。”
  談論起嚴肅的話題,布萊德坐直了身體,表情也變得沉穩。
  “他們不但在研發最新的技術,而且準備走低價路線,以使它大眾化。”
  西爾維婭點頭:“我覺得這對你家的產業將構成極大的威脅。”
  在90年代,在光輪的強勢衝擊下,彗星的市場份額幾乎被蠶食殆盡。橫掃等彗星產品,更是成為了過時的象徵。究其原因,西爾維婭認為是光輪公司經營上的優越性,它們採用規模生產,這充分降低了成本,而大眾路線也使得成本進一步得到降低。
  與此同時,彗星公司卻始終是一種家族手工作坊模式的經營。儘管彗星都採用手工製作,具有無以倫比的敏感度,但成本居高不下,而且研發也沒有跟上,最終導致了被市場所淘汰。
  西爾維婭向布萊德分析了這些,然後提出:“我想你也許該考慮一下,日後的運營模式。”
  布萊德思考了良久,才沉穩地說:“我不準備把它改造成一家股份制的、所謂‘現代化’的公司。但是現在的情況,確實較為棘手。”
  “你有沒有考慮過,走高端路線?”西爾維婭想到了日後火弩箭的大獲成功,深感不管巫師界還是麻瓜界都是一樣的。奢侈品絕對不缺乏市場,反而因其稀缺性,使人更加趨之若鶩。
  “一千加隆一把掃帚?!”即使是大少爺如布萊德也被嚇了一跳。“這真的有市場嗎?”
  “你沒有聽說過?麻瓜的一件禮服有的也要10萬英鎊,那是兩萬加隆。”
  看著布萊德一臉“麻瓜果然凶殘”的神情,西爾維婭笑道:“不管在哪個世界,這條規則都適用。普通商品的售價是在成本後加上兩個零。而在成本價後面加上四個零的,則被稱為奢侈品。”
  她向他分析,彗星公司的品牌價值極高,而又向來採取全手工製作,完全可以改成只接受高端訂製品。而且有關研發問題,她也早就想好了。
  “煉金術協會,可以向你們提供技術支持。西爾維婭提議道。
  “我們有大量閒賦在家、百無聊賴又窮困潦倒的研究人員,正好需要企業給他們提供崗位。”
  通過與艾裡克的協議,煉金術協會已經被西爾維婭視作囊中之物了。而這就是她對協會做出的第一筆貢獻。
  布萊德點頭表示他一定會支持,但是又問道:“那麼,我能為你提供些什麼?”
  西爾維婭笑道:“我們日後可以是合作夥伴。我的弗拉梅爾-瑪格麗特基金會,可以邀請你們加入嗎?我想這對彗星公司,也是一個很好的宣傳。”
  思考良久,布萊德說道:“我想,我也可以向你提供彗星公司10%的股份。”
  這是一個大的家族企業,布萊德作為長子及繼承人,手上事實上也只有19%的股份,還必須等他畢業滿18歲才能繼承。西爾維婭問道,這10%的份額,他準備從哪裡出?
  得知他準備召開家族會議,而並非從他自己手上分出來,她很高興地答應下來。錢倒不是問題,但是以此成為一個公司的董事會成員,把他們家也綁上來,如此大的利益,是她無法拒絕的。
  這種相互滲透,絕對是雙贏,兩人很快便達成了共識。
  談完這些,西爾維婭長舒口氣,往沙發背上重重靠去。她恨不得就這樣倒地好好睡一覺。
  看見她慵懶地蜷進沙發裡,布萊德苦笑著連連搖頭。這孩子對自己一點戒心也沒有嗎?在這裡睡著,真不怕自己對她做點什麼?這是放心,還是沒把他當男人?實在叫他滿心無奈。
  “茜茜,快起來。”布萊德把她拉起來,語氣和動作都堪稱寵溺萬分。
  “不能在這裡睡,我送你回宿舍。”
  西爾維婭哼唧著:“好睏,好累。”雖然身體軟綿綿的,但總算願意爬起來跟著他走。
  布萊德半拖拉半攙扶地把她弄出房間,直到進入走廊,仍然在連連搖頭。
  這位缺乏戀愛經驗的十六歲英俊小男生,對女人這種神奇生物實在充滿了疑惑。
  他搞不懂眼前這個小女巫怎麼可以有這麼多面。剛和他談完涉及他家族生死存亡的發展問題,給予他當頭棒喝又幫他解決了困難,現在卻變得像個十足的小女孩。
  他牽著姑娘柔軟絲滑得像牛奶一樣的小手,側頭望著她瑩白的小臉,看著她像小貓一般斯文地打著哈欠,眼神溺愛得快要化掉了。
  “茜茜寶貝,你總得叫我死心。你這個樣子,叫我怎麼能放開你。”
  在漆黑的走廊上,男孩的嘆息聲在耳邊縈繞不去,這使得西爾維婭警醒了一下。
  她甩開了布萊德的手臂,嘖了一聲,眼睛警惕地瞇起,仰頭瞥著他:“你一定死心了,不然才不會這麼說。你以前不會對我說這麼肉麻的話!”
  接收到警告的意味,布萊德苦笑著舉起雙手,表明自己的無辜:“算是吧,你總得給我時間。從認識你到現在,已有整整兩年。想要忘記你,至少要花上這十倍以上的時間。”
  西爾維婭嗤之以鼻道:“忘記一段戀情需要的時間,遠遠比我們所預期的要小。不然我們打賭,一年之後,再看看!我敢肯定,以你這麼受歡迎的程度,女孩子們絕不會讓你憂鬱太久。”
  布萊德被她這副毫不掩飾的傲慢與專|制給逗樂了,揉了揉她的腦袋。
  “為什麼我在一個女孩子那裡失戀,又被同一個女孩子所安慰?”
  “那說明你徹底沒戲,她當你是朋友,夥計!”
  突如其來的隆隆男聲叫兩人吃了一驚。他們正走在通往拉文克勞的西塔樓的走廊上,已經是深夜,城堡裡燃燒著燭火,但仍然顯得昏暗,廊上厚重的窗簾緊閉著,到處都顯得陰森森的。
  布萊德本能地把西爾維婭護入懷中,才發覺是牆上的畫像。這是一名身穿銀色騎士鎧甲的矮個子男子,叫做卡多根爵士,不但在畫框裡一路偷聽他們說話,還粗魯地插了嘴。
  “小夥子,女人有什麼好!你需要的是戰鬥、戰鬥!溫柔鄉只會消磨你的意志,你需要血與火的錘煉!”卡多根爵士的粗嗓門迴盪在走廊裡,讓西爾維婭頭皮都發麻。
  “噓!”她不得不伸出食指。
  “爵士,我想我們錯過了宵禁,現在不得不小心謹慎從事,請您小聲點!”
  爵士一瞪眼,但是記起騎士守則第一條:“善待女性”,不得不又閉上了嘴,氣哼哼地不理她。
  西爾維婭和布萊德對視了一眼,看到了同樣的忍俊不禁,彼此會心一笑。
  正要轉身離開時,爵士叫住了他們:“喂,小夥子,出於一名騎士高尚的情操,我不得不提醒你,剛才有一名巡夜的教授從這里路過,你們千萬不要往回走,不然會碰到他——”
  哦不,他一定是教授的幫手!西爾維婭在心裡怒吼。
  因為話音未落,那名教授就已經出現在他們面前。
  斯萊特林的院長,斯內普教授,穿著他那標誌性的、大蝙蝠一般的披風,立在兩人不遠處,用死光一般的眼神,狠狠地凌遲著他們兩個,臉色沉得仿佛是世界末日到來一般。


☆、CH 51.His Inner Wounds

  西弗勒斯•斯內普很久沒有如此憤怒過了。

  在霍格沃茲主城堡裡,長而幽暗的走廊上,宵禁時間已過去一個多小時的樣子,他看到布萊德和西爾維婭從有求必應室裡走出來。兩人摟摟抱抱,有說有笑,他還牽著她的小手!

  “呃先生,我們一時情不自禁,錯過了時間,請您……”

  布萊德本能地把西爾維婭護到身後,再衝著教授大人恭恭敬敬地說道。他年年擔任年級首席,家世傲人,成績優異,在同學們中間口碑也極好,他覺得院長大人多少能賣他點面子。

  然而,斯內普瞪著這名英俊的小男生,只覺得胃液瞬間上湧,一股酸味湧上喉頭。

  “你們的情、不、自、禁,”渾身環繞著黑氣,陰氣森森的話語從斯內普的牙縫中擠出來:“作為肆意觸犯學校的規則,這可真是足夠的理由!”

  “院長先生,鑒於明天就是假期,我想是否……”

  布萊德的手心都滲出了汗水,西爾維婭安撫地捏了捏他,他偏頭回以笑容。

  該死的小巨怪!還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眉目傳情!!

  教授大人深深吸口氣,極力維持冷靜。

  他一把將小姑娘拎過來,扔到自己身旁,然後集中火力,對準了布萊德。

  “奧勒敦先生……我十分不想給我本院的學生扣分,但是你魯莽、愚蠢而不計後果的行為實在讓人難以容忍——”

  冷硬、刻薄的詞語從那張薄唇裡不緊不慢地吐出來。蛇王大人衝著大氣也不敢出的小蛇,露出森森的牙齒,似乎是獵狗在撕碎獵物之前的考慮,該從哪裡下口。

  “一個月的勞動服務,奧勒敦先生。”

  教授大人微昂起頭,那姿態就像是操有生殺大權的君王,正隨心所欲地處置他的臣民。

  “我知道你很擅長魁地奇,那麼你一定願意收拾為了你的——快樂而作出犧牲的草場。不用魔法,每一寸土地都用你的腳去走;每一根草都用你那尊貴的手去拔。這一個月裡,好好地打理魁地奇球場!”

  那是數十英畝的廣闊球場!一想到那一眼望不到邊的綠茵面積,布萊德差點沒暈過去。

  然而即使是蛇院王子,在蛇王大人壓倒性的強悍氣場下,也唯唯諾諾不敢造次。他重重地點頭表示毫無異議,可對方的壓迫感仍然沒有絲毫減輕,他額頭的汗水都悄然滴落下來。

  “現在,還要我提醒嗎?還是你要繼續你在宵禁後的遊蕩,想把服務延長到二個月——”斯內普微微提高了聲音。

  布萊德連忙說:“不,先生,我立刻就——”他伸出手,示意西爾維婭快跟上。見西爾維婭遲疑,他上前兩步拽住她的手。

  “現在!”背後的吼聲叫小男孩全身都僵住了。那冰寒刺骨的視線令他感到如芒在刺,他戰戰兢兢地回過頭:“教、教授先生……”

  “這就叫做——難捨難分?”斯內普的語氣帶著濃重的酸味,但是他自己並沒有發現:“我是不是該給你們一間空教室,好讓你們親親我我地直到天明,然後給我自己的學院扣上一百分!”

  布萊德倒抽口氣,臉都憋得紅紫,覺得院長大人實在有些太不近人情。

  “不是這樣,先生,請允許我護送我的女伴回拉文克勞休息室——”

  “二個月,奧勒敦先生。”斯內普不容分說地打斷他。

  “現在、立刻,回到你的休息室!否則,我假設你一定是想在今晚展示完你那無謂的‘紳士風度’之後,把你自己從現在到本學期末的一切時間全都用在鋤草上。”

  “至於弗拉梅爾小姐——”

  瞥了眼西爾維婭,他冷冷地說:“即使你一晚不送,我相信她也能安然活到明天。”

  “教授!”布萊德還想說什麼,西爾維婭連忙拉了拉他的衣服,小聲說。

  “我相信,教授先生一定願意護送我回去?”

  斯內普重重哼了聲,翻了個白眼,看向天花板,根本懶得理她。

  西爾維婭忙衝布萊德使眼色,叫他趕快走。

  布萊德無奈,只得乖乖掉頭往斯萊特林的休息室方向走掉了。

  陰暗的走廊上,只剩下黑衣的男子,和金髮的小姑娘。

  西爾維婭有種和男孩子偷偷約會被父親給抓到的感覺。

  她方才一直死死忍著,沒有開口給布萊德說話,事實證明她的選擇是正確的。

  對於西爾維婭的不聲不吭,教授大人心裡還算滿意,總算沒有更加激發他的怒火,不然大概不會只有堪稱理智的兩個月處罰。

  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面對面,她反而鬆了口氣。

  “我還以為,你們打算共度良宵呢!”

  可是教授大人冷冷地說了這麼一句。

  西爾維婭倒抽了口氣:“怎麼會?我們只是——只是有事情要商量。”

  有事要商量!教授大人懷疑地盯緊了她的臉。究竟是什麼事,讓她不能說出來?

  “從下午進入有求必應室,到十一點半才依依不捨地出來,真是漫長的約會啊,弗拉梅爾小姐。”突然想到什麼,他挑眉,“也許,你們已經發展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西爾維婭怔住了。她覺得求婚被拒對於布萊德來說,是非常隱私的事情,她絕不會透露給第三個人知道,至少不該由她這邊說出去。所以即使受到試探,她也堅持沒有開口。

  但是她瞬間的驚愕不安,被教授大人觀察入微的目光準確地捕捉到了。

  “所以,你被求婚了?”

  斯內普雙手環胸,俯視著她,極力壓抑著不悅的感覺,裝出輕鬆、不在意的模樣。

  但是他的目光,卻在她捏緊成拳的小手上打了好幾個轉,發現上面沒有戴上戒指,他隱隱鬆了口氣。

  “你沒有接受?”仍然不覺保險,他追問道。

  西爾維婭有些抓狂。她什麼都沒說!他就仿佛懂得讀心一樣!但是為什麼,每次都會被他抓到!他像是影子一樣,不管她在哪都會被他看見!

  “您、您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西爾維婭漲紅了臉,聲音都因為激動而變得結結巴巴。

  “您、難道您在跟蹤我?”

  瞬間,斯內普的眼睛睜大了,不敢置信的目光移上偏著頭倔強地望著自己的小姑娘。

  她方才說了什麼?

  斯內普感到腦子有點發懵,呼吸都不自覺地屏住了。

  跟蹤?他對她?

  “跟蹤”,上次聽到這個詞,是什麼時候?

  ‘鼻涕蟲,你老是偷偷摸摸跟著莉莉幹什麼!’

  ‘西弗,不要跟著我了!’紅髮小姑娘滿臉不耐。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你總是偷偷摸摸的看著我,很嚇人的!’

  莉莉,莉莉說過那樣的話?

  斯內普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他捂住了悶得透不過氣的胸口。

  眼前的一切在視野裡變得模糊,昏黃得仿佛老膠片一般的回憶,宛如浮上水面。

  ‘西弗,怎麼我去了哪、我見了什麼人,你都好像一清二楚!你居然跟蹤我!’

  莉莉一臉嫌惡。

  ‘好噁心!莉莉,別搭理這個鼻涕蟲!粘兮兮的、只曉得躲在陰溝裡,窺視著你!’

  波特滿臉優越感,鄙視完他,衝著莉莉嬉皮笑臉。

  斯內普的臉色變得猙獰得可怕,眼睛都充血漲紅,瞪著黑暗中不知名的遠處,死死攥緊的拳頭上爆出了青筋,而他自己像是毫無察覺,仿佛沉浸在夢靨中一般。

  他怎麼了?西爾維婭有些擔憂,她過去握住他的手,輕輕搖晃:“教授?教授先生?”

  猛然驚醒,斯內普的視線從空洞到慢慢聚焦,落在小姑娘的臉上。

  “先生,您怎麼了?您還好吧!”

  那是極為熟悉的細細柔柔的嗓音,在被深沉的黑夜所籠罩的走廊上響起,讓他感到混亂不堪的思緒裡仿佛被注入了一絲清流。

  空無一人的三樓走廊上,黑衣的男子,和金髮的小姑娘,大眼瞪小眼地對視著。

  西爾維婭找出手絹,踮起腳尖,擦去他額上的冷汗。

  ‘人的大腦有自我保護機制,能夠自動地屏蔽那些讓我們感到不愉快的東西。’

  那清甜的嗓音,某次說過的話,出現在腦海裡。

  不、不!莉莉,一定是搞錯了……

  斯內普抬起有些脹痛的頭,看到極盡處,小姑娘滿臉認真地給他擦拭臉上的汗水,琥珀色的大眼睛裡寫滿擔憂。

  她散發出濃重的茉莉花香,身上還披著一件銀綠色的、相對於她纖細的身材明顯過於偏大的袍子——噢不!怒火來勢洶洶,他的理智被燒壞了。

  “別自作多情!”他把小女孩重重地揮開:“我?跟蹤你?你是得了妄想症還是在說白日夢?”

  西爾維婭有些被嚇到,結結巴巴地說:“不、不是,對不起,我說錯了——”

  “說、錯、了!”教授大人氣極反笑,伸出食指,托起那張精緻的小臉,湊在她耳邊。那是近乎耳語一般輕的聲音,可是那絲滑的低語、過快的語速,無不讓人感到陰氣森森,並且讓人很容易明白,說這話的主人已經氣瘋了:“你就是這麼想的?陰險惡毒的老蝙蝠,鬼鬼祟祟跟蹤著美麗的公主,哦是的,你現在被某些蠢人奉承為霍格沃茲的公主,想必這已經讓你得意忘形到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就因為幾個蠢兮兮的、荷爾蒙過剩的公巨怪圍著你打轉,你就覺得不管誰都該喜歡你,誰都對你心懷不軌!”他凶惡地瞪她,低聲恥笑:“呸!自以為是、自作多情!”

  暴風驟雨一般的怒火,把西爾維婭震住了,她眼睜睜地看著斯內普掉頭,迅速離去,黑色的身影融入深沉的夜色,消失在幽暗的走廊盡頭。


☆、CH 52.Her Apologize

  在霍格沃茲夜晚的走廊上,微暗的燭火在夜風中搖曳著。

  教授大人發了通火就走了,讓留下來的人感到心驚膽顫,尤其,這裡是走廊、公共場合!有眾多畫像旁觀了剛才這一幕。用他們的眼光去看,那就是一名男教授與一個女學生的親密關係!

  這麼一想,西爾維婭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經歷了漫長的一天,她本就有些虛弱,但是善後工作不得不做。扶著牆壁,她站直身子。

  視線接觸到畫框裡的卡多根爵士,看到他躲躲閃閃的樣子,西爾維婭瞇起了眼睛。

  “安德魯,出來!”西爾維婭用魔杖敲了敲畫框。

  片刻,穿著中世紀的紅色寬袖上衣,白色緊身褲的華麗男子出現在畫框裡。

  “我相信你都聽見了。”西爾維婭陰沉地說。

  “那麼現在,確保這一整條走廊上的畫像,都閉嘴!”

  姑娘乾脆利落地下命令,一副不容他多說的樣子。

  聖安德魯在畫像裡嘆口氣:“茜茜,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西爾維婭橫了他一眼:“做好你的事!”

  這時候,富有正義感的爵士看不下去了。

  瞪著他那大如牛眼的眼睛,他叫道:“噢,弗拉梅爾校長、老夥計,你怎麼這麼沒志氣,被個小輩呼來喝去的!話說,你怎麼教後代的?這姑娘怎麼和她的教授關係不清不楚的——”

  西爾維婭一揮魔杖。卡多根爵士保持著他眼珠子快要瞪出眼眶的神態,後仰著直直倒下去,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在畫像裡沉重地撞擊地面發出“碰”的巨響。

  “教、會、他們,都給我學會什麼叫做‘保持緘默’以及‘識時務’!”

  咬牙切齒地,西爾維婭一字一頓地說。

  “我不想因為‘攻擊畫像’,而背上‘破壞公共財產’的罪名。”

  陰氣森森的聲音在黑暗中迴盪。整條走廊上畫像裡的人物,都抖上了幾抖。

  “這點小事,你做得到吧?”西爾維婭挑眉,字裡行間全是濃濃的傲慢與威脅。

  這小姑娘氣勢太駭人了!畫像人物們紛紛把自己的身體藏在背景擺設的背後,爬去椅子下、梳妝檯後,舉起小狗什麼的擋住自己,使得走廊上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暴躁的小惡棍!聖安德魯一副不忍卒視的模樣,扶著額頭,無奈地答應下。

  善後完畢,沉著臉,西爾維婭立刻就走了。

  儘管老祖宗仍然在絮叨,但她可不耐煩聽。

  “茜茜、你準備怎麼安撫他?你難道沒發現?他在吃醋!他喜歡你!”

  聖安德魯在背後的尖聲叫喚,小女孩一個字也沒聽到耳朵裡去。

  回到房間,西爾維婭洗漱完畢,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他怎麼會那麼生氣?西爾維婭在心裡揣測。她說錯了什麼話?跟蹤?她在心裡苦笑。

  那也就是隨口一說,他怎麼如此敏感?

  回憶起斯內普那仿佛被夢魘到的恐怖反應,西爾維婭隱隱覺得,應該有更深層的原因。

  月光從高聳的窗戶裡照射進來,她躺在柔軟寬闊的四柱床上,紫紗質地的帷幔在風中微微浮動,紫檀木的幽香縈繞在周圍。床頭的茉莉還在散發著清香,但是這些都沒能讓她平靜下來。

  這是第二次!他知不知道,再有一次,她就徹底不理他了!

  不,也許他知道,但是他不在乎。這麼想著,姑娘倏地坐了起來。

  時間已是凌晨兩點,斯內普也沒有睡著。

  枕邊的雙面鏡在持續振動著,已有超過半小時的時間。

  嗡嗡的聲音讓他心煩意亂,他終於把它拿起來。

  本以為自己會遵循內心的渴望,把它狠狠砸去牆上。

  但是,仿佛身體不受控制地,斯內普把它打了開來。

  藍色的冷光在鏡面裡閃爍,而後出現了一張男子板著的臉。

  鏡子裡的教授大人穿著深灰色的睡衣,一言不發地看著她,面無表情,臉色還鐵青。

  但是西爾維婭卻鬆口氣,嘴角甚至露出一線笑容。既然肯答話,那就好辦。

  “等著我!”

  說完,西爾維婭捏緊脖子上掛著的鑰匙,房間內紅光閃動。

  片刻之後,她就出現在了對方的房間。

  準確地說,直接坐在了斯內普的床上。

  斯內普張口結舌,仍然有點搞不清狀況。

  男子的臥室不大,但仍然顯得空空盪蕩,內裡的擺設僅有一張床、床頭櫃,連把椅子也沒有。窗簾緊緊關閉著,房間裡十足的陰暗、壓抑,充分符合了他的喜好。

  床頭櫃上,一個極其老式的檯燈發出昏黃、黯淡的光芒。

  與它相比,小女孩那濃密的金髮,倒更像是光源,在黑夜裡熠熠生輝。

  她穿著一件黑色絲質吊帶睡衣,外面披著一件同樣質地順滑的白色罩衣。在極為貼身而絲滑的薄睡衣的勾勒下,微隆起的胸部、纖細的腰肢,和雪白的大腿,一覽無餘。

  這樣一個介乎於女孩和少女之間的姑娘,正坐在自己的床上。她的小臉晶瑩得近乎透明,閃亮的大眼睛正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紅唇瑩潤而光澤飽滿,微嘟起的模樣,看上去就像要索吻一般。

  斯內普一時間失去了言語。

  西爾維婭看到教授大人坐在床上,呆呆地看著她,好像沒有要責備的意思,她笑了笑,撲過去胳膊掛在他脖子上,跪坐在他的腿上,在他胸前蹭來蹭去地撒嬌。

  “您是不是沒在生氣了?對不起,我真的錯了!”

  她的身上帶著一種濃郁的香氣,那是茉莉花和少女的體香混合成的味道。

  斯內普閉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想要推開她的手,不知怎麼地握住了她的腰肢。

  好軟、好滑。她的腰可真細。大概他一雙手就能掐住?

  西爾維婭感到男子那寬厚的大掌貼住了自己的身軀,好暖!對方的體溫讓她感到很舒適,她伏在他的胸上,環抱著他的胸膛,暖洋洋而又堅實可靠的感覺,叫人舒服得只想嘆氣。

  斯內普的手微微顫抖著,在她纖細而彈性十足的腰上揉捏,沿著背部的曲線慢慢下滑。

  好癢!這下,西爾維婭開始感到不自在了。

  “教授?”西爾維婭身子扭來扭去地,想躲過摩挲著自己的腰和背的大手,仰頭看到教授大人微瞇起眼,像是神遊在九天之外一般的神情,她微微不解地偏過頭。

  “教授?”她連聲叫喚:“您還好嗎?”

  斯內普瞬間驚醒了。他發現小姑娘坐在自己大腿上,胳膊圈著自己,她胸前一大片潔白的肌膚,就暴露在他眼皮底下。而自己的雙手,居然緊貼著她的肌膚,還把她攬在懷中?!

  一把推開她,他怒道:“你以為你在幹什麼!弗拉梅爾!”他捏緊拳頭,牙齒在咯咯作響,眼睛裡放射出吃人般的光芒。這姑娘竟敢穿著睡衣,跑到一個成年男子的床上!!

  而他,剛才在幹什麼……?

  與他色厲內荏的外表截然相反,斯內普的內心發出了虛弱的呻吟。

  梅林的大腦啊,他是不是差點做了什麼變態的事情?

  “我來和您道歉,先生。”

  西爾維婭坐在床上,眨巴著大眼睛,那樣子如此純真可愛,襯得他的慾念是如此不堪。

  光是看著那微微顫動的睫毛,斯內普就覺得內心泛起陣陣漣漪。

  這令他感到更深重的罪惡感。

  而那小姑娘絲毫不知道她的教授正如何地糾結著,那副無辜的模樣叫人看了就有氣。

  “對不起!我一時口不擇言,說錯了話。我當然知道,您絕不會做什麼跟蹤的事情。”

  西爾維婭面露誠懇,眼巴巴地看著他說:“誰不知道,您工作繁忙,就算不是這樣,也絕不可能有那份閒心。我向來有自知之明,怎麼可能那麼自作多情!”

  這番道歉不可謂不是發自內心,但是他過激的言論,也在她心裡被狠狠記了一筆。

  聽出姑娘言語中的火氣,斯內普更加皺緊了眉毛,眉間深刻的鑿痕簡直能夾死蒼蠅。

  自知之明?如果她真有這種東西,就不會擅自跑到他房間來!而他也不會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輕易原諒了她。不,他甚至根本就沒有生她的氣。而這令他生起了自己的悶氣。

  “你沒什麼可和我道歉的。”

  斯內普木著臉說。在檯燈幽暗的光線照射下,他那張極為立體的臉,有半邊都掩蓋在了陰影中。他放在膝上的拳頭捏緊,在微微顫抖,像是在忍耐什麼,聲音低沉而冰冷。

  “你需要對你自己負責任。像你這樣深更半夜擅闖我的臥室——要知道,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而我,就算是你的教授,絕不會對你做出什麼,但我也是一名成年男子!”

  瞥見西爾維婭驚愕而略帶受傷的表情,一陣酸痛襲上他的內心。

  但教授大人立刻又垂下眼睛,擺出冷酷不堪的神色。

  “我可不記得霍格沃茲有這樣一門課程,教導一名淑女丟掉了她的廉恥心!”

  呆了半晌。

  西爾維婭瞇起眼睛,一臉憤恨地瞪了他一眼,爬下床,抱起他床頭的花盆,一轉頭,金色的披肩長髮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她吧嗒吧嗒地朝房門跑去。

  她沒穿鞋!該死的。

  斯內普也來不及穿鞋,光腳下床追了過去。

  臥室外面的房間就是斯內普的辦公室。此時是凌晨兩點半,十二月的天氣裡,壁爐裡空空盪蕩的地窖極為陰暗而潮濕,溫度更是不足零度。西爾維婭一進去就打了個噴嚏,爾後噴嚏不斷。

  她裹緊外面的罩衫,但是仍然冷得直哆嗦。

  不過她才走了沒幾步,就被身後伸來的大手給捏住了肩膀。

  她不要命了嗎!

  他看著姑娘抽著鼻子,穿著無比單薄,赤腳踩在冰冷的石頭地面上,腳趾都蜷成一團。

  斯內普氣壞了。

  他一把把她抱起來,在西爾維婭的尖叫聲中,大步走進房間,把她扔在了床上。


☆、CH 53.Flower And Girl

  凌晨兩點半,蛇王大人的地窖裡。
  西爾維婭被教授大人抱在懷裡,花盆夾在兩人中間,她尖叫著“放我下來!”一邊拍打他的肩膀。男子的肌肉十分堅硬,震得她手掌都發麻,他卻連抖都沒抖上一下。
  斯內普把小姑娘扔上了床。力道相當之大,摔得她頭暈目眩,還在床上小小地彈了一下。她懷裡抱著的花盆弄撒出來,泥土沾染上她的睡衣,還灑落少許在床上。
  “惡!”西爾維婭嫌惡地叫道。
  斯內普黑著臉,揮了揮魔杖,用清理咒給她把衣服弄乾淨。
  儘管灰土被清理乾淨了,但是深褐色的痕跡仍然留下來,印在她白色的絲綢罩衣上。
  討厭!西爾維婭氣鼓鼓地把頭轉去一邊。
  斯內普看到這姑娘鼻子都凍紅了,還在一抽一抽地,卻只是摟緊了花盆呆坐著不動,心中極為煩躁。他抓起被單一角,把它從她身下抽出來,高高地抖開,把她整個人從頭到腳包裹進去,然後再去奪她手裡的花盆。
  “您在幹什麼!”西爾維婭抗議,把花盆緊緊護在胸口。
  斯內普一揮魔杖,“速速禁錮”,小姑娘就僵住了。
  把花盆輕鬆地從她手裡拿出來,教授大人的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
  “是我要問你,想幹什麼?這是我的花。”斯內普只用單手就把花盆抓得牢牢的,昂著頭俯視她,傲慢地說道:“你擅自拿走我的私人財產,居然還敢質問我?”
  西爾維婭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這是您送給我的!我們說好一人養一個月!怎麼就成您的私人財產了!”
  看著小姑娘氣鼓鼓的模樣,教授大人只感到莫名的愉悅。
  “按照我們的──協議,我對它的擁有權將持續到本月月底。”斯內普挑眉,低沉的語音裡也能聽出來輕快的味道。“是什麼讓你在本月的23號,就迫不及待想要把它從我這裡搶走?”
  西爾維婭發覺和這個不講道理的男人辯論純屬浪費時間。怒視他一眼,她專心默念反咒。
  這個時候,教授大人已經把花又穩穩放回床頭櫃上。
  臥房裡因為空氣不流通,溫度較外面為高,但是並沒有什麼取暖設備,所以仍然很冷。方才兩人相互黏著扭麻花的時候,因為製造了溫度,倒還沒有察覺,而現在就覺得有些涼。
  等到西爾維婭掙脫束縛後,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斯內普拉上床,扯過身上的被單,把他也給蓋在裡面。感到肩上一陣溫暖時,斯內普有些驚愕地看著西爾維婭。還以為她會先給他來個惡咒呢!
  現在兩個人正面面相覷地坐在床上,披著同一床被子。
  而小姑娘又朝他湊過來。
  斯內普頓時渾身繃緊,雙手把被子扣得死死的,不給她鑽進他懷裡的空隙。
  西爾維婭去掰他的手,那簡直如同蚍蜉撼樹一般輕微的力氣,被教授大人“哼”地鄙視了。
  “嗚!”撒嬌不成,西爾維婭嘟起了嘴:“您又養不好它!我要帶它走!”
  她幽怨地看了教授大人一眼,轉頭衝床頭努嘴:“明天就要開始放假了。我要把它帶回家!”
  洋紅色的小花盆裡,栽種著一株孤零零的茉莉。它的葉子稀稀疏疏的,不少葉片尖上顯出焦黃色,只有兩三朵可憐的小花朵蜷在枝頭。
  從去年他找來這株花送給她,算起來,他們已經養了它一年了。
  兩人輪流照料著這株花,可是每當它在他這裡的時候,它總是長得不好,開花少,香味也淡。而只要到了西爾維婭手上,調養一番再拿過來,它又會顯得精神奕奕。
  “您太不會養花了!”
  西爾維婭鄙視教授大人說:“我敢肯定,您每次都是給它輸入魔力,要嘛就直接把魔藥給倒了進去!您看,它葉子都枯黃了,明顯是營養過剩!哦,您瞧,土壤這麼濕,會爛根的!”
  小姑娘縮在被子裡,一邊汲取著他身上傳過來的暖意,一邊沒心沒肺地把他的心血鄙視得一錢不值。這使得斯內普的大手攥緊成拳,手背都爆出青筋,那樣子像是氣得在發抖。
  西爾維婭還在滔滔不絕地說:“我知道您是好意,但是養花可不能沒有方法。茉莉喜歡陽光,需要種植在溫暖的地方,其實它很好養的,只需要多澆水……”
  斯內普看著小姑娘的紅唇上下翻動,目光有些機械,思維已經發散到了別處。
  茉莉喜陽,他當然知道。但是在他的地窖裡,終年見不到陽光。這樣的陰冷環境,才適宜保存魔藥,以及各種材料。而他自己,也覺得陽光刺眼。只要他一人獨處,窗簾總是緊緊地閉上的。
  而這總是使得姑娘大叫“好壓抑”、“喘不過氣”。
  每次只要她在,窗戶也好窗簾也好,都會大大地敞開,就像現在。
  冷色調的月光從狹長的窗戶裡照射進來。
  斯內普的目光,定在小姑娘身上。
  西爾維婭背對著窗戶,曲著腿側坐在床上。
  她的金髮沐浴在月光下,白皙的小臉是如此精緻動人,雙眸明亮得仿佛容納進了璀璨的夜空,整個人都像在發光。儘管她坐在距離他如此近的地方,他都能聞到她身上的味道,乃至伸出手就能觸及到,但她仍然顯得如此遙遠。
  西爾維婭講了一大堆種植茉莉的要點後,發現他完全沒在聽,注視著她的目光十分空洞,像是在透過她看向遙遠的地方,不由一陣無名火起。
  這時候他的手已經不自覺地放鬆了,這給了她空隙。
  她向前爬去,鑽進他懷裡,小腦袋在他胸前拱來拱去。
  “您在想什麼?不要不聲不吭啊!就算我錯了,總得讓我知道我錯在哪兒了呀!”
  斯內普低下頭,看著裹在同一張被單裡,蜷在自己胸前,仰頭看他的小姑娘。
  那張小臉上寫滿委屈,美麗的大眼睛裡充滿不解,一動不動地瞅著他。
  不,她沒有錯。錯的應該是他。
  斯內普心中突然有所了悟。
  她就像美麗的花朵一樣,應該盛開在陽光下。而他的地下室裡,終年陰冷,安靜得近乎死寂。就連並不算嬌生慣養的茉莉花,在他這裡也長勢不好。
  花朵總是需要溫暖、優越的環境,就像這個小姑娘。
  她一名真正的淑女,受過最嚴格正統的教養,喜歡音樂,愛聽也愛自己彈奏;她還能畫出很好的畫來。他聽到自己學院的學生津津樂道她的品味有多麼優秀高尚,而那些東西他完全欣賞不了。
  她愛好廣泛,也喜歡足球、時尚、電影、物理,等等那些離他如此遙遠、連名稱都叫他覺得怪異的麻瓜東西。她的房間裡面擺了好些金髮搖滾明星、足球明星的海報,他每次進去時都感到一陣不自在。哦是的,她喜歡的類型再一目了然不過,看看她交的那些朋友也就知道了。
  清一色的金髮陽光男孩。
  “教授!”西爾維婭都急得出了哭腔。
  他遲遲沒有反應,對她的撒嬌也好,撒潑也罷,都無動於衷。
  他還從來沒有這樣過呢!她揪著他睡衣的前胸,扯來扯去地搖晃,期待他給出點反應。
  這種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的感覺,叫她很害怕。
  沉默良久。
  “弗拉梅爾。”斯內普突然低聲說:“你沒有說錯。我是在有意監控你的行蹤。”
  西爾維婭瞬間睜大眼睛。他、他在說什麼?
  她用雙手捂住了嘴巴,防止自己漏出驚叫:他瘋了嗎?
  從那雙清澈的眼睛裡,他輕易地知道她在想什麼。
  斯內普倒是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如此清醒過。
  是他出了問題。他對自己的學生,產生了一種占有欲。
  他看著她從一個小布丁,長到現在。從可憐兮兮沒有人能夠交談,不管什麼話都一股腦說給自己聽,再到總算交了一兩個麻瓜的朋友,再不用抱怨只有自己一個人逛街。
  那時他不是對她愛理不理?可是當她進入霍格沃茲以後,她的蛻變是如此巨大。那或許是因為他們開始朝夕相處,而把她的堅韌、不屈不撓的種種優點,都展現在了自己面前。
  他看到姑娘面對拋棄了她的母親,仍然伸出援手,卻也把對方貪婪的爪子給打了回去。
  他看到姑娘在霍格沃茲掀起陣陣浪潮,卻始終隱身幕後。
  這些年的相知相處下來,足夠他深刻地了解她。
  驕傲得像鷹,狡猾得像蛇。嘴硬但是心地卻很好,又絕不會婦人之仁。真正有必要時,這姑娘可以比毒蛇還狠辣,就像她對待招惹過她的那名級長。她極有謀略,幾乎從不做多餘的事情,他知道她懷有一個理想,想要把“煉金術”列入霍格沃茲的課程中。而他毫不懷疑她能成功。
  她心術過人,卻並不濫用。她有自己的驕傲,而不屑於去玩弄人心。她的視野,決定了她有許多理想要完成。那是些更為宏大的東西,使得她和她同齡的那些小巨怪,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
  他是如此地欣賞這個姑娘。以至於他都不願意她被什麼別的人“搶走”。
  “教授、教授!”儘管姑娘在不斷地搖晃他,但是斯內普簡直不敢抬頭看她了。
  用盡力氣扔下了那麼一番話,應該會把她嚇走吧!再忍忍,等到她自己跑掉就好了。
  最近三番兩次地對她起了邪念,讓他感到自己簡直像個變態。
  是她的成長速度,叫他措手不及。
  以前,他們一年只見幾次的時候,每次看到她,他還會為小姑娘成長的速度之快而吃驚。
  但後來,朝夕相處使得他忽略了她一天天的變化。
  直到她開始閃閃發光,受到如此多的矚目,被男孩子追求、甚至被求婚時,他才突然意識到,仿佛在一夜之間,她已經成長為一名美麗的少女了。
  草地上那場漂亮的決鬥,休息室裡那番絕妙的演講,她站在高台之上,在各種各樣的視線中心,卻鎮定自若侃侃而談的模樣,是如此的閃閃發光,震撼人心。
  這姑娘不會主動去出風頭,但是也從不畏懼風口浪。用她出色的智慧漂亮地拿下了決斗大賽的冠軍,乃至於那場該死的魁地奇……
  在萬眾矚目的賽場上,大出風頭的一對。男的英俊,女孩靚麗,怎麼看怎麼般配,在那之後就被整個霍格沃茲的學生們認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都在傳說他們什麼時候訂婚。
  而他當時只想放條地獄犬出去,欣賞它用牙齒和利爪,把那個只不過是用一丁點飛行的小伎倆招搖撞騙的金毛小鬼頭給撕碎掉的場景。
  但是,即使沒有這個布萊德,也有那個艾裡克,要麼是珀西•韋斯萊。適合她的男孩太多。
  是的。直到剛剛,斯內普才意識到,霍格沃茲裡的每個男孩都有可能和她變成一對。這裡有大把適齡的人選,而她總要嫁出去的。可是,她不是承諾過“不嫁人”嗎?他突然覺得怒不可遏。
  她是個小騙子!
  斯內普猛然瞪向西爾維婭,但是自己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明明對她來說,最美好的人生不過是結婚生子、幸福的家庭。而且他知道她渴望這個。
  這個女孩子出身於一個破碎的家庭,怕黑、怕孤單,一定渴望擁有自己的幸福。
  他知道的,因為他也是一樣的。
  只是自己的幸福早已死去,抑或永遠不會到來。
  而於她,人生才剛剛開始,還有無限種可能性。
  但是為什麼,在她言辭確鑿地說她不會對男人動心時,他感到一陣竊喜?
  他怎麼會有種想要把她鎖起來,或者藏在櫃子裡,一輩子也不要讓別人看到的想法?
  如果給她知道,自己有這麼齷齪的想法……
  斯內普沮喪萬分地心想,她一定再也不會理會自己。
  就像莉莉。那時候,只是一句話,就讓她從此不理不睬。之後怎麼道歉,她也不接受。也許、說不定,她早就無法忍受自己偷偷摸摸的窺視,對啊,換成是他自己都會討厭自己。不讓她交朋友、討厭她搭理波特乃至一切男孩,討厭她不在自己視線裡。那是一種無藥可救的占有欲。
  “教授先生!您是在開玩笑吧?”
  西爾維婭覺得教授大人的樣子古怪透了。
  突然扔下一句“我是在跟蹤你”這種簡直像是破罐子破摔的話之後,他就把自己裹進了被子裡,包得像個灰撲撲的大號蠶蛹一樣,只留一個腦袋在蛹殼之外,一會兒嘆氣,仿佛在暗自神傷;一會兒突然瞪她,像是在指責;這會兒又避開了她的視線。
  “您是說您真的在跟蹤我?”
  聽到姑娘訝異的聲音,斯內普感到內心裡升騰起一陣陣的絕望。


☆、CH 54.She Is Dangerous

  現在是聖誕假期的前一晚,這裡是一個單身男子的臥房。

  相對於一名薪金優厚,學術地位尊崇的教授來說,顯得過於樸素的寬度一米八的標準雙人床上,二十八歲的黑髮男子把自己裹在被子裡,低著頭,迷茫的視線在灰撲撲的床單上游離。

  為什麼他、這麼的……不自信?西爾維婭心想。

  又或者是太過自以為是?怎麼會覺得這樣她就想和他絕交了呢?

  搖了搖頭,她說道:“我真不敢相信!”

  為什麼?她的聲音,聽起來竟然有幾分驚喜?

  斯內普抬頭看她。沒有錯,姑娘滿臉興奮,眼睛都在熠熠生輝。

  “我就知道!是鑰匙的作用!”

  西爾維婭的心情可以說是激動萬分。她完全沒想到教授大人原來也在關注她。

  看他老是扣她分、動不動關她禁閉,對她的學業和為人處世,只會找碴、挑刺,從來沒半個字的好話,她還以為他很討厭自己呢!

  她一直以為自己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因緣際會、亦或是迫於她家那些已入土的大佬們的壓力,不得不照看著點的、包袱一類的東西。

  “兩把鑰匙之間,總是相互吸引的!噢,難怪我總是覺得您就在身邊,但是又看不到您的人,原來是您在避開我呀!這樣就說得通了。”

  聽到這樣的解釋,斯內普睜大眼睛。而小姑娘自顧地興奮著,跪在床上又叫又跳地折騰,還撲到他身上,細胳膊把他連同裹著的被子一起圈住,快樂地用臉在他的頸脖間蹭來蹭去。

  “您是不是常常會無意識地往某個方向走?然後發現我也在那裡?那是因為您身上帶著鑰匙!”就算是因為鑰匙,西爾維婭也感到滿足。

  事實上,這種追著她跑的行為,要是出自他內心,她大概會被嚇得轉身就跑。

  哦該死!教授大人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當初那些弗拉梅爾們也這麼說過,但是他沒往心裡去。

  原來,自己在校園裡的那些無意識的巡迴,視線不自覺地尋找那一抹亮色,這些,是鑰匙之間的牽引力?

  這解釋太完美了,他鬆了口氣。自己沒有喜歡上學生。他不是變態。

  “你,”斯內普仍有些遲疑地說道:“不覺得──被監視?”

  西爾維婭連連搖頭:“不會!不過要是換成別的人我肯定受不了。”

  還好那時鑰匙給了他!姑娘在心裡為自己的先見之明鼓掌。

  “如果是您的話,我只覺得受寵若驚!您居然願意花費心思在我身上,到了要‘監控’的地步。這樣我在學校遇到什麼危險,您肯定能救到我。這不是很好!就像那次決鬥賽上,要不是您出手相助,我真怕我會把勞迪給當場幹掉呢!”

  這一定是甜言蜜語,不足為信!斯內普在心裡嗤了好幾聲,盡量不讓這番話影響到自己。

  “你叫她勞迪?你們關係已經如此親密了?”

  他的語氣有點酸溜溜的,只是他自己仍然沒有注意到。

  “怎麼可能!在她那樣當眾羞辱我之後。”西爾維婭露出陰險的笑容。

  “不過她說會補償我,所以先以觀後效,看看她能對我起到怎樣的──幫助。”

  就是這幅算計人的模樣,看上去既邪惡,又惑人。

  那種成算在心的強大自信,叫她的小臉都在發光。

  教授大人伸出拇指和食指,在她額頭上重重彈了一下,看她痛得皺起臉,抱頭痛呼,收起了那副叫人心裡癢癢的神態,他才感到心情舒暢。

  總之。西爾維婭邊揉著額頭,邊說道:“真的?您當真在跟蹤我?我覺得好高興!”

  不生氣已經很足夠了,若說是令人愉快也太過了。

  斯內普不得不重複一遍以確認:“高興?”

  “那當然!”西爾維婭快樂地說。

  “多少女孩子想要別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而不得呢!有人願意跟蹤自己,這是對她的魅力最大的肯定呀!能被人這麼關心著,誰不想要呢!”

  這是在替跟蹤狂大唱讚歌?

  走在奔三道路上的男教授感到一陣眩暈。

  現在的小姑娘,都在想些什麼?

  面前的小姑娘還在柔柔地說。

  “我覺得每個女孩子,都有這樣的虛榮,巴不得有一個人能對自己這樣死心塌地呢!”

  像一道閃電一樣,照亮了他的思緒。

  他想起來了。

  那時候,莉莉也並沒有很反對他悄悄的跟隨。

  她只是常在別人面前抱怨:‘哦,他總是跟著我!’

  有時是對那個“雀斑瑪麗”,得到對方看似不屑、卻又很有幾分羨慕嫉妒的反應。

  在他們鬧翻後,她也會對著波特這樣說,那樣子表面看是厭煩,其實十足是在炫耀或者撒嬌。

  斯內普覺得一陣不可思議,也感到極為恐慌。

  莉莉、怎麼會有那樣的一面?

  女孩子的虛榮?

  不不……他有些抓狂地用手指插入自己的頭髮,煩躁地抓撓著。

  莉莉真的做過那樣子的事情?為什麼突然之間想起來,真的不是記憶搞錯了?

  不,其實他明白的。因為是不愉快的回憶,所以大腦自動把它發配去了角落。

  他實際上是非常敏感纖細的人。經歷過的哪怕極細微的事情,都被收入心底,且久久不能忘記。體察入微,這本來是他成功的關鍵。然而此刻,斯內普第一次地開始詛咒這一點。

  既然已經遺忘,為什麼還要記起來?

  讓他對莉莉,他生命裡最美好的、也許是唯一美好的回憶,蒙上了陰霾。

  斯內普陷入了自厭的情緒。

  在黑夜中,他衝著某個方向呆立著,那深邃的黑眼睛,仿佛在凝望不知名的遠處。

  這對西爾維婭來說,是個不能錯過的機會。

  趁著教授大人又陷入神遊的空隙,姑娘再次地突破防線,擠進了他的被子裡。

  好暖和!趴在對方暖烘烘的胸膛上,西爾維婭覺得好幸福。

  身體的緊密接觸,將教授大人的注意力,拉回到她身上。斯內普低頭看著姑娘瞇著眼睛,小貓一樣伏在自己懷裡的乖巧模樣,不自覺地,他眉心的皺紋都松上了幾分。

  “每個女孩子,都夢想著能有一個這樣的守護天使吧!”

  姑娘的小臉貼在他胸膛上,軟綿綿的聲音從他懷中響起。

  “長腿叔叔,暗中的騎士,隱姓埋名、卻每每在關鍵時刻出現拯救一切的超級英雄!”

  斯內普有些哭笑不得。天使、騎士、英雄什麼的……實在是和他一丁點也不相稱的詞語。

  但是不可否認,他心情變好了許多。

  而姑娘不但用甜言蜜語動搖他的心神,還持續地在他身上胡亂折騰,叫他再無暇他顧。

  她幾乎是光溜溜的兩條腿壓在他腿上。儘管隔著他的棉布睡褲,但是那柔軟而富有彈性的大腿肌肉在他腿上摩擦的感覺,叫他的身體深處迅速升騰起一股戰慄,從腳底板直衝腦門。

  教授大人的呼吸變得急促,額頭都滲出了汗水。

  被褥裡的熱度在升高。他發覺自己的褲子都被汗水給微微浸濕了。

  而那顆金色的小腦袋,還在他懷裡動來動去,陣陣電流從胸膛上發散開,手臂都酥麻了。

  他不得不咬牙忍耐,死死壓住她的肩膀,禁止她亂動個不停。

  西爾維婭吐了吐舌頭,狡黠一笑,把一隻大手拉下來,將他的胳膊抱在懷中。

  這使得教授大人臂上的肌肉繃得像石塊一樣。

  該死的!她居然敢用那兩團小肉包緊緊貼著他!

  斯內普對西爾維婭怒目而視,一邊徒勞地想把她甩開。

  “我、不是、英雄!”低沉的聲音從聳動的喉嚨裡發出來。

  斯內普是個極有自知之明的人。他認為以自己平日裡的做派,假如出現在某個傳奇故事,一定是飾演將被英雄打敗的反面角色。

  深知自己被格蘭芬多的學生們稱作“陰險刻薄惡毒成性的大蝙蝠”的教授大人心道,而且他大概連成為最終的反派大魔王的資格都沒有。

  他並不是所向無敵的。他有畏懼的人,也有不得不聽命於他的人。

  所以自己很可能僅僅是某位英雄成長路上的一個階段性障礙而已。

  “你那關於英雄、騎士的妄想,不要投注在我的身上。”

  黑髮的男子嘴角勾起帶著三分苦澀、五分嘲諷的弧度。

  “我、永遠,不會是一個英雄。”

  被沉重地強調的尾音,令西爾維婭感到莫名的心酸。

  在這個世界上,沒人比她更了解這個男人曾是如何的英勇過人,就算那是在還未發生的將來。

  而她是絕不會讓那些發生的。

  “不,您是!”

  從西爾維婭的內心湧出某種情感。這使得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變得模糊。

  “就算他們誰都看不到,您也是我心目中最偉大的英雄!”

  此時是凌晨四點。在隆冬的天氣裡,上弦月都隱去了雲朵裡。窗外,夜風在呼嘯。

  寒涼的空氣緊貼著裸/露在外的臉部皮膚,使得被子裡的暖意更讓人眷戀。

  在這間不寬敞的房間裡,在並不柔軟、也不寬大,絕不能說舒適的床上,被單和毛毯全都是灰色,與極簡單的傢具,組合出房間主人簡樸、冷硬的風格。

  這是一名除了教課就是作研究、寫論文、興趣極少、嗜好幾乎沒有、生活極度簡單枯燥、二十八歲的“老男人”的房間。

  他後仰著半躺在床上。而小姑娘趴在他身上,雙手撐著他的胸膛。

  在黑灰色的房間中,耀眼的金髮,幾乎是唯一的亮色。

  “您只要做我一個人的英雄就好了!”

  極為圓潤、甜美的聲音,在寧靜的夜裡,柔柔地響起。

  仰視著他,西爾維婭的眼睛亮晶晶的,裡面盈動著某種叫人覺得心中一顫的東西。

  斯內普被那視線抓住了。久久地看著她,他沒有出聲,也無法動彈。

  西爾維婭低下頭,湊近他的臉。

  盯著越來越近的紅唇,他的呼吸漸漸屏住了。

  “教授……”在離他不到一公分的距離上,西爾維婭輕輕呼喚他。

  她的嘴唇幾乎要碰上他的鼻尖,吐出的熱氣,被他呼入了鼻息裡。

  她的氣息,竟然如此芬芳、香甜。

  他覺得自己都要喘不過氣了。

  “我覺得我好像愛上您了。”

  瞬間,斯內普的呼吸停滯了。

  她、她說?

  他不可思議地盯著那張極美的小嘴。

  愛?她對他?

  只是轉眼間姑娘的話已經在他腦海中迴盪了無數遍。

  假的吧?

  對,這一定是假話。他第一時間否認道。不,她不能說謊,也許是真的……他立刻把這個想法狠狠摁下去。沒錯,她說的是“好像”!這種含糊不清的話、根本說明不了任何問題!

  教授大人猛地側過身子,朝一旁拼命咳嗽,一邊用手把姑娘推開。

  她準是試圖擾亂他的心智!這個該死的小巨怪!

  西爾維婭看到他的耳朵都紅了,臉也漲得通紅,像是岔了氣,身子傾過去給他拍背。

  被教授大人大手揮開。

  好一會兒,他的劇烈咳嗽才變輕。邊用手抹嘴,邊側過頭惡狠狠地瞪她,斯內普喘著氣說道:“你、我很‘榮幸’聽到,你換了一個比父親要稍微不那麼糟糕了一點的對象來‘愛’!”

  他的反應激烈得過了頭,這反而激起了弗拉梅爾骨子裡的韌性。

  “愛上教授是不行的嗎?有哪條法律這麼規定!”西爾維婭辯駁道。

  姑娘的語氣裡既沒有沮喪,也看不出難過,這使得斯內普更為確信,她絕對沒有如她自己所說的“愛上他”。這只是一個惡劣的玩笑。噢梅林,這必定、必須是一句假話!

  教授大人的眼睛旁邊都瞪出了青筋,“我很‘高興’知道,你的戀父情結,經歷了從生父到繼父的過程,最後終於指向了你無辜的教授!”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您為什麼不相信?”就算不信,也沒必要把話說這麼難聽吧!

  西爾維婭的小臉上擺出委屈的神情,“得到您這樣的關愛,怎麼可能不動心呢?”

  霎時間,灼燒般的感覺從他的臉頰一直爬上耳朵。

  他承認也許自己在力所能及之際,給了她一點幫助。

  但那大多是情勢所迫,自己的態度也絕對稱不上好。距離“照顧”,似乎有不小差距。

  總而言之,教授先生不認為自己對姑娘來說,起到了多大的幫助。

  所以,她一定是在調戲自己!斯內普得出了結論。

  西爾維婭看到教授大人的臉都漲紅到了耳朵,樣子像是又氣又羞又惱,模樣坐立難安,愈發覺得有趣。她在心裡偷笑,表情卻顯得極為無辜。

  斯內普惱恨地瞪著咫尺之隔的金髮小姑娘。

  為什麼面對自己,她總會滿臉期待?

  她想從自己這裡獲得什麼?

  這樣的自己,又能夠給她什麼?

  突然之間,不管是被她蹭得火大的身體還是心靈,都感到一陣煩躁。

  “弗拉梅爾……”低沉的聲音在黑夜的房間裡響起。

  “嗯?”西爾維婭立刻響應,眼睛又開始放光。

  那樣子如此無辜,卻讓他覺得如此可惡。

  “立刻、從這裡出去!”

  “哎?”西爾維婭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斯內普黑著臉,“你以為現在是什麼時候?半夜三更,衣著不整,跑到一個成年男人的臥室裡,還逗留不去!就算你遺忘了謹慎自制的美德,難道你連最起碼的名譽也不要了!”

  以前關她禁閉的時候,怎麼沒說不能在這裡過夜?

  話都是由他說!西爾維婭當真是怒了。

  今天晚上,教授大人的表現,實在是糟糕透頂。

  最早的時候,罵了她一頓,極像是在吃醋。然後回到房間,獨自一個人情緒低落;接著又是破罐子破摔。在她一番話後,他重新振作了,於是現在精神抖擻地開始趕人了!

  這個男人,真的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心中越是火大,西爾維婭的笑容反而越甜美。她垂下眼睛,小聲說:“先生,您知道,節點只存在於鑰匙與鑰匙之間。我現在要回去宿舍,必須穿過學校走廊。您能借我一件衣服嗎?”

  外面又冷又黑,她還穿著睡衣!

  只需要他收留自己過一夜,西爾維婭心道。

  如果他真的冷酷無情到要把她這樣子給趕回去,就別怪她了!

  斯內普立刻爬起來,下床,準備去找件外套給她。

  西爾維婭在心裡冷笑。當教授大人轉過身,背對著她的時候。

  “速速禁錮!”西爾維婭用力揮舞魔杖。

  毫無防備的教授大人被定住了。

  “弗拉梅爾!”斯內普僵硬地站在地上,保持著一隻手伸向衣箱的姿勢。捏緊唯一能動的拳頭,他咬牙叫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西爾維婭沒理他。揮了揮魔杖,她使用漂浮咒,減輕教授大人的重量,把他搬到床上來,讓他平躺在枕頭上。然後她在他大腿上坐下來,拉起被子,把自己和他包裹在裡面,趴在他身上,從上面俯視他。

  “我還沒做什麼呀。”

  教授大人皺著眉頭,看到姑娘鮮艷的紅唇勾起惑人的笑意。

  “只不過是叫您別亂動──”

  西爾維婭雙手攀在他肩上,湊在他耳邊輕笑。

  “然後、壓在您身上而已。”

  輕輕呵出的熱氣叫他耳廓泛起陣陣□。

  而那過分甜美的嗓音裡的某種不良性|暗示,叫斯內普全身從頭到腳的肌肉都瞬間繃緊。

  該、該死的小巨怪!她、她要幹什麼?

  教授大人驚恐地看著姑娘的嘴唇朝自己的臉壓下來。

wai_sakura 2015-10-24 21:18

☆、CH 55.The Girl Is Evil

  夜半。教授大人的臥室裡。

  他正躺在床上,身體僵硬,拳頭捏緊,表情不甘。

  西爾維婭趴在斯內普身上,雙手捧著自己的小臉,欣賞他這副模樣。

  有些凌亂的黑色發絲在潔白的枕頭上散開,蒼白的面容裡帶著紅暈,他的呼吸急促,額前冒汗,正死死瞪著自己,太陽穴旁都暴起了青筋。

  “滾、開!弗拉梅爾!”斯內普咬牙一字一頓地痛罵道。

  西爾維婭微笑不改,慢條斯理地說。

  “告白失敗的少女,那受到傷害到的少女心,爆發出來的怨念,是很可怕的,教授。”

  說謊!她才沒有!斯內普的內心在咆哮。

  瞧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哪有半點受傷害!她就是在逗他玩!

  緊緊抿著薄唇,斯內普迅速念著咒語。

  西爾維婭彎起嘴角,輕柔地撫上他的脖子,小手伸進他的衣襟,滑動到他寬闊堅實的肩膀上。他出了汗,皮膚變得滑膩,肌肉緊實而有彈性,手感真是棒極了。

  “Defro──De、f、f”那不安分的小手,在他身上揉來捏去,挑動得他整個前胸起了陣陣火燎般的感覺,叫他頻頻出錯。

  “弗拉梅爾,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斯內普只得停下來,怒喝道。

  西爾維婭綻開笑容,把手從他衣服裡抽出去。才剛鬆半口氣,斯內普就立刻瞪圓了眼睛。

  姑娘完全趴在他身上,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給了他。

  男人的身體又暖又有彈性,可比堅硬的床睡起來舒服得多。

  兩人的腿和前胸,緊密地挨著彼此。而小姑娘實在沒多少分量,那飄飄忽忽的體重,反倒叫他覺得心裡酥□癢。只恨不得她壓得更重一點,讓兩人能貼的更緊密。

  噢不!斯內普掙扎著,呼喚自己的理智。

  “不、給我滾、滾開!”

  噢梅林!

  少女柔軟的胸部正貼在他的胸膛上。

  她的睡衣是如此柔滑,以至於根本無法對她妙曼的身體起到什麼阻隔作用。他甚至能清晰感覺到那兩團綿軟的頂端,兩顆粉紅珍珠因為磨蹭著他的前胸而微微挺立……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從蛇王大人的唇舌間迸發出無比陰沉的“嘶嘶”吼聲:“你竟敢對你的教授發泄你的欲求不滿——”他用一種“你死定了”目光的死瞪她。

  到底誰欲求不滿?西爾維婭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教授大人的體溫在迅速升高,他胸口的溫度都叫她覺得發燙。

  她輕輕蹭了蹭,他的呼吸立刻變重,胸膛都激動得一起一伏。朝著她刺過來的兩道幽深目光,異常地發亮,那就像是狼或者豹子這樣的肉食動物的眼睛,捕捉到獵物時的亢奮與欲求。

  她把頭埋進了他的肩窩。

  帶著幾乎無法呼吸的表情,斯內普瞇著眼,感受著金色的髮絲落在臉頰和脖子上的瘙癢。

  濃重的花朵體香,叫他快要醉掉了。

  教授大人那張向來清冷蒼白的臉上,都沾染上了情|欲。

  他迷醉地側過頭,想去親吻她可愛的小耳垂,突然,感到胸前一涼。

  西爾維婭從他枕頭下面,摸出了他的魔杖,放進了自己的儲物手鐲裡,然後重新坐起來,戲謔地看他:“我挺好的。倒是您,看上去才是有些──欲求不滿?”

  斯內普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

  他感到血液瞬間全湧上頭,被氣得胸膛都一顫一顫的。

  “你這個該死的、無恥的、邪惡的──愚蠢的女巫!”

  西爾維婭微微皺起眉頭,而斯內普很快就強壓下怒火。

  他合上眼睛,專心默念解咒,決心不管她再怎麼作怪,他都要不為所動。

  涼涼的感覺攀上他的手。

  瞬間,仿佛全身的魔力都被抽走,斯內普驟然睜開眼睛。

  他發覺西爾維婭拿出兩個銀色的手環,套在了他雙手的手腕上。

  “呵呵。”西爾維婭輕聲笑著。

  “為了防止您繼續做無謂的掙扎,我來解釋一下。它能在絕對地限制您行動的同時,又不影響血液循環。即使這樣讓您定身一整夜,您明日醒來,也不會覺得肌肉僵硬,照樣行動如常。”

  “什麼?一整夜?”斯內普只感到心中一涼。

  “意思就是,您不用費神念咒了。它是解不開的。”西爾維婭呵呵笑道。

  “本來是副手銬的樣子,被我劈開來改造了一下。這原本可是助、性、用、具哦!”

  斯內普的臉色頓時變得像是被人敲了一悶棍,黑色的眼珠像是要擇人而噬一般的死瞪她。

  西爾維婭不甚在意地瞇起眼,舔了舔嘴唇,笑得一臉詭秘:“它源於都鐸王朝的宮廷,是為亨利八世特別定做的。聽說安妮皇后非常喜歡它。”

  湊在他耳邊,她親昵地呢喃:“也許,亨利八世本人,也曾被它銬住呢!您是不是有種當上了國王的快、感,嗯,我的教授?”

  那一句“教授”,意外地讓斯內普冷靜下來。

  他提醒自己,這是個十三歲的小女巫。愚蠢、不知輕重,沒有經歷過男人,對男性的身體有種好奇心,而又一知半解。

  被這麼一隻小雛鳥給挑動起了情/欲,他感到自己太可悲了。

  教授大人迅速恢復過來,一個勁地自己念咒,理都不理她。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西爾維婭仿佛是嘆息地搖搖頭,表情卻極為愉快的又摸出一對同樣的銀色鐐銬,鑽進被子裡,給他的腳腕上也分別扣上。

  “唔!”斯內普先生的自救行為又一次被打斷了。

  小姑娘背對著他,趴在被子裡,拱來拱去的。問題是她柔軟的臀部,剛好坐在他的關鍵部位。他感到自己在充血變硬。這使得他格外暴躁。

  他現在手腳都被綁在床上,他掙扎著,極力向前挺動身體,頭都離開了枕頭。

  “弗、拉、梅、爾!”用仿佛是發自地獄底部的低沉語聲,斯內普拿出了教授的威嚴,義正言辭地訓斥道:“你、正在、對你的教授做什麼!你就這麼急於嘗嘗地獄的滋味?我會很願意成全你!由於你嚴重冒犯教授,拉文克勞扣上──”

  “噓──”西爾維婭伸出食指,按在他唇上,把他的腦袋也給推回枕頭上,俯下去湊在他耳邊說:“教授先生,如果哪名夜遊的學生,看到寶石突然被扣掉這麼多,在凌晨三點半的時候,他一定會好奇,那名教授,和那位學生,在哪裡、正在幹什麼呢?”

  含混地說著,西爾維婭一口咬住他的耳朵。

  “唔!”斯內普渾身一顫,眼睛驟然睜至極限。

  西爾維婭用舌頭裹著男人的耳垂,□、吸吮,還用她細細的小牙齒輕輕噬咬。

  “噢──”他感到下腹瞬間收緊,陣陣戰慄從下面湧上全身。

  當西爾維婭抬起頭時,他的整個耳朵乃至臉頰,都紅得發燙了。

  斯內普的腦子已經變得混混沌沌的,好一會兒才弄明白她剛才到底說了什麼。

  重新變得犀利的視線直刺向她,斯內普的聲音冷硬刺骨得仿佛帶著冰渣子。

  “是的、床上!你究竟想幹什麼?非禮你的教授!是誰給你的這個膽子?我想一定是我對你的態度,讓你有某種不切實際的妄想。那麼從今以後,我一定、再也、不會見你、不會對你說話或者是對你發出哪怕一個音節!還有那該死的鑰匙──”

  “別──”西爾維婭用手指撫摩他的嘴唇,輕嘆道。

  “這張嘴,為什麼總是要說出這麼傷人的話呢?也許,它需要受到一點懲罰?”

  她用纖巧的手指,在他唇上劃著圈,邊朝它湊過去。

  “噢!”他發出難耐的叫聲。

  那壞心的姑娘用膝蓋頂了一下他的胯|部,刺激得他原本就充血的部位更為脹大。

  帶著充血的眼睛,斯內普眼睜睜地看著姑娘的唇越湊越近。

  溫熱的氣息噴在他的臉上,他全身的肌膚都戰慄起來。她的嘴唇泛著水潤的光澤,亮晶晶得仿佛熟透的紅梅,叫他好想咬上一口。他已經無法思考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兩片飽滿、紅潤的櫻唇上。它還在吐出香甜誘人的氣息,這讓他瞇起了眼睛,嘴唇下意識地顫動著,表情充滿了渴望。

  然而那柔軟的嘴唇,只是微微擦過他的唇瓣。

  □的感覺,在心臟上一掠而過。然後好像突然之間下墜了一般,帶來極度的失落感。

  “撲哧”一聲,西爾維婭笑了起來,對著眼睛瞬間睜大的教授。

  “您的樣子,似乎有些──失望?”

  噢!梅林,這是個惡魔、惡魔!斯內普在心裡狠狠地詛咒,骨節分明的大手用力地抓緊了床單,衝著西爾維婭用力地咆哮:“你給我滾、滾出去!離開這個房間,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這是不是叫做惱羞成怒?

  西爾維婭托著下巴,在距離他的臉不到五公分的位置,仔細端詳著他。

  真是好英俊。男子的眉骨頗高,眼窩深邃,鼻樑非常高挺,這種稜角分明的面容,是她最喜歡的類型。只是此時他的眼睛因為瞪得過凶,前額都起了皺紋。平日裡清冷的面容,此刻又紅又青,幾乎是一臉仇恨地對著自己,卻不知怎麼叫人很有種成就感。

  冷漠、面癱是教授大人的標籤,他平日裡少有如此激烈的表情。把他弄成這副樣子的,是自己。這樣的想法使得姑娘的呼吸也變得急促,眼睛閃閃發亮。

  西爾維婭伸出食指,撫上他的眉骨,描摹他濃黑的眉毛,端詳他幽深的黑色雙眸,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有些迷醉地,她整個手掌都撫上他的臉,用拇指輕輕按摩、刮蹭他的臉頰,從他略有些浮腫的眼圈,再到高聳的顴骨,一直移動到光滑的下巴。

  姑娘的注視是如此專注,使他被吸引得挪不開視線。而她的手指,也是如此纖軟柔滑,輕輕落在他的臉上,叫他的呼吸都變得急促。她的動作太慢了,觸碰又似有似無,叫他覺得整個人都被勾了起來,只能隨著她的撫摸來感受自己的存在,仿佛他的靈魂都繫在了她的指端。

  纖纖玉指滑上他的頸脖,不住劃著圈,帶來火燒火燎的感覺。她的胸脯貼著他,還一起一伏地,他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上半身微微挺起,整個身體繃緊成一張弓形。

  西爾維婭趴在他身上,額上也滲出汗水。

  她的視線在他臉上游移,仿佛是在欣賞一道美味大餐,在選擇一個可以下口的地方。

  緊盯著她的嘴唇,他的呼吸完全地停頓住,咽了咽口水,渴望得喉結都在聳動。

  姑娘的美眸水潤,粉腮酡紅,本就精緻絕倫的小臉,因為亢|奮而更添艷色。

  對準他輕顫的薄唇,她的香唇湊了過去。

  不、不!斯內普艱難地維持著理智。他覺察到,姑娘也開始動情了。不行,這樣是不對的。

  “弗拉梅爾!”一個一個音節從他抿緊的唇中艱難地憋出來。

  不。西爾維婭驚醒了。本來只是想逗他,怎麼連自己也被卷了進去?

  發覺兩人的唇間距離不到一公分,她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真的親下去,麻煩就大了。

  西爾維婭皺起眉頭,微微支起身子,看著身下的男人眼睛瞇起,太陽穴上都鼓起了一道道青筋,臉上肌肉僵硬地不像話,一副極力忍耐的模樣,古怪地笑了起來。

  “您這樣一副受到侵|犯的樣子,反而叫人更想欺負您呢!”

  斯內普一口氣沒喘上來,臉都憋得青紫。

  小惡魔!他怒視她。不感激他,還想轉嫁自己的不爽!

  “我要把你開除!立刻開除!”他陰測測地叫道。

  “你一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弗拉梅爾小姐!你不會以為在你對你的教授做了這麼多、匪夷所思的冒犯後,你還能安然無恙地呆在學校裡吧!”

  還敢威脅她!西爾維婭低下頭,在他高挺的鼻尖上狠狠咬了一口。

  “唔!”斯內普發出了悶哼。

  “呸!”而西爾維婭捂住了嘴。好油膩!她怒視他。

  “噗……”那副吃到什麼壞東西的模樣,叫教授大人喉中漏出嗤笑。

  從他的眼神裡看到幸災樂禍,西爾維婭憤而提醒他:“先生,事到如今您還對您的處境沒有一絲一毫的了解?”

  斯內普皺緊了眉頭。他一直在試圖掙脫,但是手腳上的鐐銬過於堅固,明顯是當年宮廷煉金術師的手筆,十分難對付,再加上小姑娘不間斷的騷擾,他根本沒法集中精神。

  “反正已經做了。”西爾維婭揚起下巴,輕哼道:“與其擔心您的報復,不如做個徹底。”

  “而且,您準備以什麼理由開除我?冒犯教授?”她露出陰險的眼神:“您準備怎麼對校長先生匯報?您被自己的學生──綁|縛、還是非|禮?”

  噢!這是個徹頭徹尾的小惡棍!!斯內普瞪著西爾維婭,感到額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滑下。

  這小姑娘,完全是一匹暴烈的小母馬。她會採取什麼行為,是完全不可測的!

  他開始恐慌了。

  教授大人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被他的學生,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巫,綁在床上,為所欲為。

  像是為了證明這一點,西爾維婭又擰了一把他的胸口。

  “唔!”快感與戰慄襲上他的脊背,其中更添了一種背|德的興奮感。

  他不是變態!斯內普的表情扭曲起來。

  她不會真的,把自己……不不,沒理由。但是、如果,她真的對自己……他、要怎麼辦?

  在教授大人胡思亂想,內心天人交戰之際,西爾維婭檢查了他的衛生情況。

  頭髮油膩,臉上也油油的,尤其是前額和鼻子。和這樣一個人睡覺,她是不幹的!

  西爾維婭瞇起眼,語氣有些危險地問道:“您最近一次洗澡,是在什麼時候?”

  斯內普瞪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西爾維婭愉快地露出牙齒:“那麼我來幫您洗──”

  照樣沒收到回答。

  教授大人就像受到拷問但卻寧死不屈的烈|士一般,擺出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凌然姿態。

  “休想從他嘴裡撬出一丁點訊息!”惡狠狠投來的視線在這麼說。

  “好吧。”西爾維婭雙手撐著床俯視他,撇著嘴,滿臉不悅。

  “我才不要和頭髮油膩膩的人一起睡覺。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就讓您享受一次服務。”

  西爾維婭很快準備好了臉盆、洗髮水、和精油,把教授大人拖過來,讓他橫躺在床上,頭伸出床沿,開始給他洗頭。

  斯內普完全沒有料到會這樣發展。

  在他還在發愣時,姑娘已經把他的頭髮打濕,小手裡擠上了洗髮水,在他頭頂撫摩打圈。

  纖細的十指,在他頭頂上抓揉,按摩。

  她日常都戴著手套。因為嚴格的養護,那雙小手溫潤滑膩,瑩白如玉,極為細嫩柔軟,沒有一絲瑕疵。還因為她從來不做粗活,手指非常纖細,形狀極美。

  這樣一雙金貴的小手,卻在給他這樣的老男人……洗頭?

  斯內普有種極度的荒謬感。

  上一次被人這麼對待,是什麼時候?一定是艾琳還在世,他還極小的時候。

  誰能知道,這樣一個高傲的貴族少女,也會有這麼溫柔的一面?

  “別說我沒有提醒您──閉上眼!”

  那命令聲,卻讓他心底柔軟。

  西爾維婭正全身心貫注於洗頭這項活動。

  因為沒有經驗,很擔心弄得他不舒服,不想被他之後嘲笑,所以她非常用心。

  用手掌把泡沫推開,用指腹而非指甲,輕輕按摩頭皮的同時,也照顧到頭頂的穴位。

  舒服的感覺叫斯內普完全閉上了眼睛。

  西爾維婭小心地留意著他的表情,發現他放鬆得都要睡著了,心中湧上強烈的成就感,也不由更加延長了抓按頭皮的時間。

  洗完頭後,她繼續給他揉捏脖子和肩膀。直到他僵硬的肩頸肌肉得到放鬆,皮膚都發熱泛紅,才停下來。然後發覺自己也腰酸背痛。

  中途,斯內普數次地從唇中漏出了舒服的輕嘆。

  西爾維婭把他身體移正,給他蓋好被子時,發現他的呼吸聲已經變得均勻。

  現在她一身的汗,睡衣上還帶著被花盆弄髒的痕跡,嫌惡地抖了抖衣服,她跑去洗澡。

  一個小小的盥洗室就在房間的角落,一個小門進去,裡面很是狹窄,連浴盆都沒有。

  事實上,霍格沃茲教授們的盥洗室非常豪華,比級長盥洗室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斯內普並不喜歡去,他甚至覺得洗澡都是浪費時間與生命的活動,通常都是在房間裡的盥洗室裡解決。

  西爾維婭身上一直戴著儲物手鐲,慣於隨身攜帶各種應急用品。

  她所使用的沐浴產品都是成套的:原料的茉莉鮮花,產自她自家在阿維尼翁的莊園,完全能保證天然綠色;而生產加工,也是經由自家的手工作坊,工藝高超。

  而這些洗髮水、沐浴露、潤體露和精油,香味各自不同而又成體系,極富層次感。

  由於常年累月地使用固定的產品,使得花香已經滲入了她的身體,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體香。

  斯內普在半睡半醒間聽到嘩嘩的水聲。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正好看到姑娘從浴室裡走出來。

  她換了一件米白底色的絲綢吊帶睡裙,上面有著淡粉色的花朵。金色的頭髮仍有些潮濕,而顯得顏色格外深沉,呈現出性感的古銅色。她一邊往床這邊走來,一邊側著頭用毛巾擦拭髮絲。這使得她右邊的肩帶滑落下來,肩部圓潤可愛的曲線一展無遺,胸部的小丘也隱隱可見。

  當她的重量壓在床邊,而使得床墊微微下陷時,斯內普幾乎是迅速地呼吸急促起來。


☆、CH 56.Hes Going Crazy

  夜深人靜,整個霍格沃茲都在沉睡。

  蛇王大人的地窖內,透過狹窄的窗戶,能看見點點星光,不難推想夜空繁星滿天的盛況。

  西爾維婭輕輕掀開被子,鑽進去。

  斯內普被少女沐浴後的清新體香包裹住了,她身上還籠罩著一種微微潮濕而清冷的氣息。

  擔心涼到他,西爾維婭沒有立刻貼過去。

  蜷在被子裡發了一會兒抖,等她感到身體稍微暖了點,才過去抱住教授大人的一隻胳膊。

  她身上依然很涼,教授大人幾乎是立刻打了個哆嗦,又感到很舒適。相對於他過燙的體溫來說,如同玉石一般冰涼而滑嫩的肌膚起到了很好的降溫作用。

  然而隨即緊壓上來的綿軟胸部,叫他感到一陣戰慄從尾椎骨爬上脊椎。

  “弗拉梅爾。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低聲說道。

  由於剛洗過澡的神清氣爽,西爾維婭還沒有立即睡著。

  “什麼為什麼?您是指什麼?”

  斯內普的脖子轉過來,從斜上角瞥著她:“我指剛才!你做的那些──那些愚蠢、放肆、而放|蕩至極的行為!究竟是出於怎樣的、該死的理由?”

  “噢,大概是情勢所迫?”西爾維婭敷衍道,還打了個哈欠。

  斯內普不得不深深吸了口氣來忍耐怒火。帶著暴怒的神情,他咬牙說道。

  “你、是否,對我,有什麼不正常的期望?”

  小姑娘是不是喜歡自己?

  被那麼溫柔地對待,令他不由這麼想。

  之前也有太多線索。鑰匙、舞會、和那張合影,還有她居然會拒絕了那個男孩的求婚,今年的斯萊特林級長,即使是蛇王大人也不得不承認,那是堪稱完美的未婚夫候選人。

  “唔──你是說,我愛上您了?”

  斯內普頓時感到心臟一跳。

  接著是頭皮發麻。

  沒有聽見回答,西爾維婭撐起身子,看向教授大人。

  他平躺著,仰面朝天,眉頭緊鎖,就像是被什麼困擾著。

  “唔、是什麼讓您終於相信,”她輕聲說,“我確實愛上了您?”

  斯內普的臉皺成一團,表情中甚至一閃而過一絲虛弱。

  這姑娘的每句話,都叫他心驚肉跳!

  他迅速瞥了她一眼。

  星光從她背後照射過來,那真是個小美人,明亮的眸子,粉嫩的臉頰,桃心形的下巴,組合成一張動人的臉蛋,美得叫人無法逼視。

  心又噗通地一跳,斯內普立即收回目光,繼續盯著灰濛濛的天花板。

  那麼問題很簡單了。

  被這麼一個戀父、聰明絕頂、心機深沉、而又極會偽裝的小惡魔纏上,他該怎麼脫身?

  “我很高興你終於有了身為女性的意識!比起恬不知恥地賴在我的被窩裡,我更希望你能順便想起來你那幾乎沒有的女性矜持!”

  斯內普極快地說道。

  “你可以去找任何一個適齡雄性,而不是在這裡折磨你可憐的教授!我沒有義務,陪你玩什麼‘戀愛遊戲’!”

  沉重的訓斥,仿若擲地有聲。

  在那之後,房間裡安靜了一會。

  “噗──”

  儘管她捂住了嘴,偷笑仍然禁不住地漏了出來。

  斯內普睜大眼睛,視線移上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

  她一臉的戲謔,滴溜溜轉的大眼睛裡,寫滿狡黠。

  那表情就叫做:“逗您玩兒。”

  “教授先生,您似乎很認真地在考慮,該怎麼拒絕一個學生的告白啊?”

  西爾維婭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而斯內普的臉刷地紅了,然後是漲得青紫。

  “我的教授先生,”姑娘笑得喘不上氣:“您可真、嗯,有自信!我相信您一定曾受到很多女學生的仰慕,這導致您處理起來很有經驗了?不過,嗯,對於我來說,您大可不必擔心。”

  她在嘲笑他!斯內普快要氣瘋了。不,更叫他生氣的是,她竟敢不承認!

  “除非是我的耳朵或者記憶其中之一出了問題──就在一小時之內,你剛剛告白過!”

  衝著姑娘,斯內普瞪著眼睛,眉毛倒豎,那神態活像豎起了尾巴準備攻擊的眼鏡蛇。

  “如果這能讓您覺得您的顏面稍微挽回了一點的話。”西爾維婭搖搖頭。“您就當那是真的好了。”

  什麼叫“就當那是真的”?!簡直像某種施捨似的!

  斯內普凶狠地瞪著她,鼻子呼哧地喘著粗氣,看上去就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貓。

  “給我解釋一下,你今晚到現在為止對我所做的騷擾、挑釁,究竟是出於怎樣的心態?”

  男子清冷的臉上,沾染上怒火,黑色的眼睛放射出懾人的光芒。

  以深沉的夜為背景,他的雙眸看上去燦若晨星。

  真生氣了。

  西爾維婭托著下巴,端詳著這張輪廓鮮明的面容。

  “其實,我很迷戀您。”

  斯內普眉頭緊皺,臉上閃過疑惑。

  “您瞧,您是名學者,學術創造力旺盛,研究成果眾多。您的狼毒藥劑,已經進入臨床環節了吧?”西爾維婭的眼睛開始一閃一閃地。

  “光這一點,就叫我很崇拜。學術成就!您知道這對一個弗拉梅爾來說是無法抗拒的魅力。我的好多男性先祖都曾與他們那個時代最偉大的科學家聯姻,比如說牛頓爵士。”

  如教授大人這樣根正苗紅的魔法界人士,也知道艾薩克•牛頓的大名,一名麻瓜出身的偉大煉金術師。不過他這還是第一次聽說,原來,他也是弗拉梅爾家的人!

  等、等等,她說男性先祖?斯內普一時間陷入了混亂。

  “嗯,這大概是,弗拉梅爾的收藏癖?收集一切偉大的頭腦的欲|望。”

  解釋完第一條,西爾維婭扳起手指給他一條條數。

  “而且,您的長相,是我最喜歡的類型;您的作風幹練、簡潔、樸素,我也極為欣賞;還有您的遣詞造句,真叫人佩服!哦,還有聲音!您的語聲,我實在是迷戀不已!”

  斯內普看到小姑娘眼睛都亮了起來,那的確是迷戀的光芒,然而他的心卻沉了下去。

  能夠這麼冷靜地分析,甚至坦誠她的“迷戀”,這說明她確實沒有愛上他。

  為什麼會感到失望?

  斯內普真想狠狠敲打自己。

  大概是這麼熱烈真摯的崇拜,來自一個聰明而優秀的小女巫,叫他的虛榮心膨脹了。

  甚至希望,能得到更多。可這樣太卑鄙了。

  教授大人陷入了糾結,而西爾維婭笑了起來。

  “現在,告白聽完了。免費──那是不可能的。我想您一定知道,煉金術第一定則,叫做等價交換。”

  姑娘瞇起了眼睛,透露出熟悉的邪惡感,這叫斯內普有種不祥預感。

  “你──”接觸到她的眼神,他驚疑的話語斷在了半途。

  她上下打量他的身體,那近乎貪婪的視線,光是被掃到,就叫他覺得身體發熱,

  “唔。既然您知道我騷擾您的理由,是出於迷戀,就給我摸一下吧!也不會少塊肉!”

  “噗──弗拉梅爾!”斯內普差點氣得吐血。

  “我平日裡對你的教導,是哪裡出了偏差嗎?你就是這樣回報我!這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學生!厚顏無恥、膽大妄為!”

  西爾維婭撇了撇嘴。反正明天就要放假了,他也不能拿她怎麼樣。而之後,這個男人肯定會長長一段時間不搭理她。不趁這個機會占夠便宜就虧大了!

  於是她開始解他的上衣扣子。

  教授大人穿著灰色的男士睡衣,款式雖然寬鬆,卻仍然隱約勾勒出健壯的身材。

  “給我停下來!”斯內普倒抽口氣,表情猙獰,“你這個愚蠢的小巨怪!如果你還奢望我以後會搭理你,就趕緊、給我住手,然後放開我!”

  “別騙人了。不管我住不住手,您都再不會搭理我了。”

  戳穿了他之後,西爾維婭仍然埋頭專注於脫光他的行為。

  隨著最後一口扣子被解開,衣襟被拉得敞開,略顯蒼白的胸部肌膚出現在姑娘眼前。

  他的皮膚非常白,隱隱透著青色的血管,胸膛正劇烈上下起伏。

  “您可真白。”西爾維婭驚奇地在他胸膛上摸來摸去:“而且沒有胸毛,皮膚好滑。”

  斯內普已經氣瘋了。“滾開、你敢、碰我!”

  那仿若地獄發出來的聲音,完全沒有起到威懾的效果。

  他胸部好厚,肌肉好緊實!堅硬而又很有彈性,捏起來手感超級好。西爾維婭忍不住一捏再捏。他有腹肌!而且上半身是一個完美的倒三角形狀!唔,抱起來好舒服。

  西爾維婭又摟又抱地,小手還伸向他的腹部,在上面又按又揉又捏,就像是在玩。

  ──不,就是在玩!

  斯內普深吸口氣,決定改變策略。

  “弗拉梅爾──”

  那是極為低沉醇厚的聲音,就像大提琴的華麗顫音陡然掠過耳際,叫西爾維婭顫了一顫。

  緊盯著她的臉,斯內普低聲說:“這樣綁著我,你也獲得不了什麼樂趣。瞧瞧你,毫無章法、技巧為零,只叫我難過,一點快感也得不到。”

  “你太不成熟了。”以無以倫比的美聲,他誘惑道:“叫我來示範給你看,該怎麼正確地──愛撫。”

  瞧見姑娘已面露猶豫,他更加放低、放沉語氣。

  “放開我,好姑娘。我來教你、引導你,把你變成一個大人。”

  那真是極富暗示與魅惑的語聲,叫人簡直想溺死在這把聲音裡。

  西爾維婭差點就投降了,但是一旦清醒過來,就更加怒不可遏。

  他用了心理暗示!

  “哦?我的技術很差?”

  西爾維婭似笑非笑地瞇眼盯著他,叫斯內普心裡一驚。

  這小惡魔,又想到什麼折磨他的法子了?

  她輕輕合上他的衣襟。

  正在他感到稍許安慰時,她用手指按住他胸口的突起,小臉也湊過去,咬了上去。

  “啊!”

  “其實,您還是這樣的聲音,聽起來更誘人。”

  西爾維婭含混地說著,邊舔、吸著他敏感的凸起,時而還咬一下。

  隔著衣服,反而更叫人難耐。

  斯內普發出了呼哧的沉重呼吸聲,胸膛上下劇烈地起伏,整個背部都被汗水浸濕透了。

  她用力地啃|咬著,唾液都浸濕了他的衣襟,粗糙的布料摩擦肌膚,叫他感覺更強烈,卻也覺得如同隔靴搔癢。

  該死的,她怎麼只舔弄一邊……

  他的胸膛,仿佛因為渴望而震動著。

  感覺到它挺立了起來,西爾維婭抬頭在他的下巴上啃咬了一下,然後埋頭,含住他的喉結,用舌尖吮吸玩弄,用貝齒細細啃咬,手伸向他的堅/挺。

  可憐的教授倒抽口氣,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瞪住了姑娘。

  那目光裡因為帶上了濃重的情|欲,而亮得嚇人。

  男人最脆弱的地方,正在小姑娘的手下,被揉來揉去。

  西爾維婭相當好奇。兩輩子以來,她是第一次離男人這麼近。雖然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她知道一切理論知識,只可惜她沒有切身體會過,男人是多麼經不起挑|逗。

  否則她一定不會如此輕率地去撩撥一個悶|騷而記仇的老男人。

  然而眼下,她把玩著男子,感受著它一點點腫大、鼓起,只覺得十分新奇有趣。

  “嗚……”斯內普死死咬住了牙關,但控制不住的聲音仍然從齒縫、從鼻子裡發出來。那是極為誘人的悶哼,叫西爾維婭更加欲罷不能。

  儘管接觸到教授大人近乎仇恨的視線,她卻已經停不下來了。小斯內普先生越來越充血、變硬,被束縛在兩層褲子裡,鼓成一個大腫包。西爾維婭深有成就感,小手上下的幅度更大、更用力。隔著褲子,在腫成一座拱橋一般的部位上下滑動,不時地揉揉捏捏,感受它變得更硬、更燙。

  “弗、弗拉梅爾……”那是詛咒一般陰沉的聲音,裡面還含著濃重的欲|火與怒火,斯內普哼哧地喘著粗氣,“給我停──下──來!!”

  西爾維婭狀似不解:“您看起來很難受?可是書上說,男人被這樣對待,應該很享受才對?”

  斯內普真想一口血噴死她。她讀的都是些什麼書!噢,他一定要禁止她再讀書、任何書!

  但是眼下,他有必須解決的問題。這是他二十八年的人生裡最大的危機。

  斯內普決定用元素魔法了。用一個大冰塊把她砸醒,或者砸暈都可以!

  他盯緊她,正要念咒,突然,渾身一個戰慄。

  西爾維婭的手伸進了他寬鬆的睡褲。僅僅隔著一層內|褲,在撫摸他。

  “啊!”當她的小手移上他的頂端,他終於沒忍住叫出聲來。

  西爾維婭受到了鼓勵。她的手指開始更集中地攻擊他最敏感的頭部。她的食指指尖在小斯內普先生圓滑的頭部劃著圈,大拇指刮蹭著它碩大頂端的側面深溝。

  “噢、別──”渾身肌肉一顫,斯內普終於控制不住,開始隨著她的動作,向上挺動勁腰。

  小姑娘對男子的敏感點並沒有概念,只是憑著本能,並且觀察著他的表情,去判斷該怎麼玩弄。在它光滑的頭部,她找到一個凹陷,就像一張小嘴。她著重照顧它,裡裡外外地騷|撓了個遍。

  “啊!”惹得教授大人又發出嘶吼。

  梅林的XX!那個地方太敏感了!他死死咬住牙齒。

  她得到了提示,更加關注那個小孔,甚至用指尖去戳、往裡輕挖。

  斯內普的臉憋得發黑。他懷疑自己要釋放出來了,在學生的小手下。

  噢不,如果真的這樣,他這輩子就完蛋了。他的人生一定就此終結了。不行,要忍住!

  教授大人已經完全無法考慮什麼咒語了。他那條理分明地儲存著幾千張藥方、幾百條咒語的大腦,此時連半個單詞都想不起來。

  他全身上下一切的感官、乃至全身的血液,都匯聚在下|身的那個硬邦邦的東西上。

  西爾維婭感覺到手指下有點濕。從小孔滲出了液體,隔著內褲,滲了過來。

  她有些好奇地把手指伸到眼睛下,看了看。

  不知出於什麼考慮,她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指尖。

  斯內普的理智被燒斷了。她、她一定是變態!

  他充血的眼睛看著西爾維婭,盯著她紅艷的小舌頭。

  姑娘微紅的臉頰,白皙的脖子,和胸前若隱若現的兩顆紅梅,一切都在勾引他。

  她居然敢只穿著這件聊勝於無的吊帶裙和內褲,就坐在自己的身上!他想把她重重壓在自己身上,或者是翻過身來狠狠壓住她,想勒住她的細腰,想在她身體裡衝|刺。

  沒什麼味道!西爾維婭心道,書上說的什麼鹹鹹腥腥,是騙人的。

  她看向教授大人,嚇了一跳。

  他眼睛充血、青筋在太陽穴兩段爆出,頭仰了起來,脖子僵硬著,全身肌肉繃得像石頭一樣。

  “您、很難受?”西爾維婭小心翼翼地問。

  斯內普面目猙獰地瞪她,喘著粗氣,已經說不出來話了。

  西爾維婭回憶起自己一連串的行為,也有點膽戰心驚的感覺。原本只是想盡情摟摟抱抱,不知怎麼就演變成現在這樣了。她該不會被教授大人煮了吃吧?

  “唔、大概是我技巧太差,讓您難受了。”西爾維婭汗笑道:“不如,等我以後磨練好技巧,再來取悅您~!今天先晚安了,先生!”

  方才過於激烈的運動,她已經玩累了。

  西爾維婭拉開教授大人的胳膊,在他身旁躺下來,頭枕在他肩窩裡,蹭了好半天,找到一個最舒適的位置,這才滿意地不動了。

  等、等一下?

  斯內普仰面朝著天,□的小斯內普也呈九十度地直直地指向天空。

  而她、不動了?

  斯內普僵著脖子,側過臉,看著姑娘趴在他胸膛上,眼睛已經閉上了,這才敢確信。

  她居然、把他晾在這裡,自己就睡覺了?!

  惡魔!她是魔鬼、魔鬼!噢,這個邪惡的女巫!!她怎麼沒有被燒死!她也應該嚐嚐他現在的滋味!就像被綁在絞刑架上,被放在火上烤!

  全身動彈不得的斯內普先生從心底裡嘩啦啦湧出一大串詛咒、痛罵。

  “弗拉梅爾!!”

  斯內普說話聲音一向很輕,即使氣極,他的聲音反而會變得愈輕柔。

  然而此時,他真的受不了了。

  “弗拉梅爾!”

  憤怒的咆哮在耳邊響起,西爾維婭迷迷糊糊地哼道:“嗯──?”

  那種睡得朦朦朧朧的輕嚀聲,叫斯內普身體又是一僵。

  “你、你這個不知廉恥的惡棍,你這個噁心的沼澤巨怪,你這個該死的、淫|蕩的、邪惡的化身──”

  一連串謾罵從那張薄唇裡吐出來,西爾維婭頗為煩躁,搭在他腰上的手鑽進他衣服底下,在他的□上擰了一下。

  “唔!”斯內普渾身一顫,發出了痛苦而隱含著激動的低吟。

  “您可真不值得同情!”西爾維婭說著,從鐲子裡又拿出一個銀環,它比之前的手環和腳環明顯大上不少,風格造型則如出一轍。

  咔嚓一聲,它被安在教授大人的脖子上。這下,斯內普連頭都轉不動了,也發不出聲音來。

  “現在很晚了,教授先生。”西爾維婭困極而含混不清地說道。

  “這裡沒有我的被子,那是用火蜥蜴的皮毛製成的,能保暖。所以我不得不借用您的體溫。不然靠我自己,睡一整夜被子也是冰冷的。”

  這番話在教授大人聽來,那就是在說“自己只是火蜥蜴的替代品。”

  “唔,好睏。”西爾維婭打了個斯文的哈欠:“晚安,我的抱枕先生。祝您好夢。”

  在斯內普吃人的目光下,小姑娘枕在他的手臂上,合上了眼睛。

  光溜溜的小細胳膊,還在他□的胸膛上蹭了好一會兒。最後,她半個身子都壓在他的身上,小手攀在他的肩上,一條腿曲起壓在他的大腿上,小臉緊緊貼著他的胸膛,就這麼睡著了。

  直到她徹底不動了,斯內普這才重重地吐了口氣。但是糟糕的情況仍然沒有絲毫改善。

  自己的衣服被她掀了起來,而她那穿著等於沒穿的薄睡裙,在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任何阻隔。她軟綿綿的胸就頂在他的肋骨處,兩條光溜溜的大腿還緊緊夾著他的腿,如果說這些已經讓他呼吸困難,那麼最可怕的是,她吐出的氣息,就噴在他的頸脖上,帶來源源不斷的酥癢感。

  斯內普深深地呼吸,用上了大腦封閉術,屏蔽自己的一切感官,這才用出了咒語。他的魔杖被那小魔女收起了,好在還有元素魔法。他變出一把鋒利的冰刀,去切割手上的銀環。但是直到弄得滿手水,它仍然紋絲不動。斯內普的目光移上姑娘的手腕,他記得姑娘提起過,這個手鐲是她自己做的。而且他看她戴了很多年,質量應該好不到哪兒去。

  斯內普艱難地挪動著手。好在姑娘的姿勢問題,她垂在身側的小手,離他很近。把她的小手掌拉進手中時,他因為那滑膩的感覺,心中又是一蕩。

  深呼吸、深呼吸,大腦封閉術!

  斯內普定了定神,摸到她手腕上的手鐲,把它褪下來,放在大掌裡用力地一捏。

  秘銀極為柔軟,形狀容易扭曲,而姑娘偏愛它的高鍛造性,也不喜歡往裡面添加合金。

  一陣大力揉捏、輔以冰刃攻擊,手鐲被破壞掉了。

wai_sakura 2015-10-24 21:18

☆、CH 57.Morning, Professor

  第二天早上,斯內普是被一陣尖叫喚醒的。

  西爾維婭醒來時,看到床邊堆著的雜物,全是自己的東西,壞掉的鐲子扔在一邊,氣得直跳腳。換好衣服,她衝出房間,到外面辦公室裡,對著沙發上的教授大人一通猛噴。

  “那是我八歲時自己做的!雖然、雖然只有不到一立方米的空間,但那是我做的第一件空間產品!”她尖叫:“為什麼非弄壞它不可!您太過分了!”

  此時是上午十點左右,冬日的暖陽從辦公室的窗戶裡照射進來。

  斯內普躺在沙發上,右手放在額頭上,睡眼惺忪地看見小姑娘正從上方俯視著自己。

  今早的西爾維婭穿著一件桃紅色長裙,質地極為飄逸,上面繡滿層疊的精緻花朵,勾勒出胸脯和細腰的曲線,看上去相當華麗。姑娘平日著裝多為藍灰和深色系,走簡潔路線,喜歡剪裁修身的打扮,少有打扮這麼少女可愛的時候。正因難得,更顯光彩照人,晃得教授大人有些眼暈。

  由於心情實在太差,西爾維婭是從那攤亂七八糟的衣服裡,隨手揀了這條裙子。

  那堆雜物上面還水兮兮的!衣服都皺巴巴成一團,根本就不能穿了。

  宮廷式的華美衣裝襯得姑娘面色更加嬌艷,但美人兒正一臉憤恨,偏著腦袋,斜著眼睛,衝他狠狠跺腳。

  “教授最討厭了!我再也不要理您了!”

  放完話,西爾維婭轉身就跑掉了,銀色的小皮鞋踩踏地面發出的蹬蹬聲響漸漸遠去。

  被留下的教授大人在長沙發上坐起來,搭在身上的被子滑落在地。

  儘管睡眠時間不長,斯內普意外地休息得很好,大概是姑娘那番按摩起到的作用,一覺醒來後他神清氣爽,平日困擾他的晨起低血糖和頭暈,今天都沒有出現。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他十分的火大。

  她對他做了那樣的事情,還敢先提出絕交!

  瞪著空空的門口,斯內普咬牙心道,給她逃掉了。準是害怕他的懲罰!

  他篤定她才不會當真不理他。不,該說是,她敢!

  走進臥室,斯內普看到一攤亂七八糟的東西仍然堆在那裡。他心知這小姑娘肯定是不要它們了。在心裡大罵她驕奢淫逸的作風,他恨恨地收拾出一個空箱子,把這些東西往裡放進去。

  閃閃亮亮的項鏈、髮卡、蝴蝶結,還有好多瓶香水、口紅、化妝品什麼的。當然也有鋼筆、記事本,這些看上去都很昂貴。哼,說丟就丟,一點也不珍惜東西的小巨怪!

  教授大人在心裡詛咒著,卻很有條理地把一件件東西收納入箱子中。

  只是,在處理那堆衣服時,他頓住了。

  視線掃到一件粉色的胸|罩,還有花朵圖案、半透明的內褲……

  那張蒼白清峻的面容通地漲紅。定在那裡好一會兒,斯內普才用顫抖的手,揮舞魔杖,讓那團衣服全部一股腦飛進箱子裡,然後“砰”地用力合上了箱子的蓋子。

  假期開始,西爾維婭回到了莊園。期間她的日程安排得滿滿的,過節期間去參加卡文迪許家的聖誕晚會,與朋友們小聚,然後約了雷古勒斯談談進展,還要為1月份的冬狩祭典做準備。

  送給教授大人的聖誕禮物原本早就準備好了,但是她一氣之下,把禮物換成了一整套洗髮水、護髮素和髮膜,裡面還夾帶了一條男式內褲。光是想像下斯內普收到禮物時的臉色,她就想笑。

  不過可以預見,今年她的聖誕以及生日禮物,是不指望會收到教授大人的那份了。

  平安夜,西爾維婭是在卡文迪許家族的弗雷澤莊園度過的。今年盤桓於此過年的客人,除了西爾維婭之外,還有女王的外孫女、安妮公主的女兒薩拉•菲利普斯。

  為了歡迎兩位尊貴的小客人,在這所有五百年以上歷史的城堡裡,召開了舞會。

  應平易近人的薩拉的強烈要求,舞會的形式並不正式,冷餐會與跳舞會是同時舉行的,邀請的多數是她們這個年紀的年青人,這也使得這場舞會充滿了美式風格。

  穿著禮服的少男少女們在城堡各處,拿著酒杯與餐盤談笑。

  走廊上,花園庭院裡,到處都可見姑娘們窈窕的身影與男孩子們熱烈的談笑聲。

  姑娘們從接連兩場的方塊舞中脫身,邊喘氣嘻嘻哈哈笑著,拿著軟冰淇淋東倒西歪地投身進舞場旁邊的沙發裡。

  大廳的光線已被調整得柔和而略顯曖昧,夜風從敞開的廳門裡吹進來,今夜的星光也格外美麗。

  “今年怎麼你也沒有回家,薩拉?”西爾維婭笑道。

  金髮姑娘撇了撇嘴,“我爸爸媽媽又去度蜜月了,叫我去溫莎過年。那裡規矩那麼多,我才不要呢!”

  喬治亞娜面露憧憬:“安妮公主與菲利普斯伯爵的感情可真好啊!這麼多年始終不變。”

  薩拉樣子不屑,又很有幾分羨慕:“哼,怪丟人的,不說他們啦。倒是你,安娜,最近是不是又換男友了?”

  西爾維婭很是不解:“這算是新聞嗎?什麼時候安娜定下來了,那才是大八卦吧?”

  “就是這樣!”薩拉響亮地拍了下巴掌,“她這次這個,似乎是認真的!而且還藏著掖著,到現在我們都搞不清楚那人長什麼樣呢!”

  “嗯?”西爾維婭也來了精神:“什麼情況?”

  薩拉吃吃笑著,說安娜最近茶飯不思、做什麼都沒精神,甚至都不怎麼出門逛街了,成天看著信箱,一天要查看十次以上,鬧得卡文迪許夫婦都很擔心。

  “你能相信嗎,茜茜,在這個年代,還有人寫情書哎!”薩拉眼睛放光。

  “到底是多麼純情的男孩,才會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求愛呀!我真的好想見一下!”

  在她一個勁的爆料下,安娜的臉由紅轉白,最後一幅要暈掉的樣子:“不行的,他和我們是不一樣的人,你們會把他嚇跑的!”

  這下,薩拉和西爾維婭面面相覷,在對方臉上看到了同樣的擔憂。

  “安娜,”先開口的是西爾維婭,“對方到底是什麼人?層次相差很遠嗎?或者,不是英國人?”

  “這些都不要緊,社會地位什麼的。”薩拉一向是王室成員裡的叛逆分子,她自己到現在都沒有頭銜,反而是這群貴族姑娘裡對身份地位這套最為超然的。

  當然,這多半是由於她的出身本來就足夠高,根本不需要再有封號來提升的緣故。

  “關鍵是,你別被人給騙啦!你聽說了吧,艾西娜才交往了一個渣男,騙她上床後給她拍了照片!然後一直勒索她。”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西爾維婭深感自己與社會脫節了。

  儘管她已找到抵消霍格沃茲的強力電磁干擾力場的方法,在學校裡也能用上電話與電腦,但是在互聯網尚未普及到民用的八十年代,她能獲得的資訊量還是太少了。

  薩拉作為王室成員,原先就隱約知道魔法界的存在,對西爾維婭的情況也知情。發覺她的擔憂,薩拉十分體貼地說道:“放心吧,才發生的,你還沒有過時太久。”

  “怎麼解決的?”確實是很新的消息,就連安娜都表示自己不知情,這令薩拉立刻吐槽她,說她沉溺於新戀情,連社交場合都不怎麼出席了。和去讀魔法學校的西爾維婭不一樣,安娜這種因為家裡蹲而導致的消息不靈,才是真正的過時。

  “當然是封口了。”薩拉不以為然地撇嘴,併攏手掌在脖子前用力劃過。

  “只是可憐的艾西娜,她心上的傷痕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呢!”

  “嘶──”對於渣男的被滅,西爾維婭感到極為痛快,叫她抽氣的是可憐的姑娘,“是啊,遇到這種事情,肯定會有陰影的!我得和她說,以後要更謹慎一點,交往前起碼得調查清楚呀!”

  薩拉連連點頭:“我們都是這麼和她說的,我想她以後肯定也不會犯這種錯誤了。”

  對於這些出生就獲得了頭銜的姑娘們來說,戀愛和結婚幾乎一定是分開的。

  當然現在並不是中世紀,因為沒有領土和繼承權方面的考量,貴族聯姻的那一套也並不很盛行。其實就連世襲頭銜的真實意義也並不大,不過在很小範圍的圈子裡,還是很講究這些的。

  她們的婚姻,至少要保證“合適”。一談到門當戶對,她們的結婚對象範圍就極小了,有很大機率落在從小到大的玩伴中。這其實是很可怕的。譬如說你知道他第一次和女孩兒發生關係是在哪一年、知道他一些不好的癖性比如虐待。

  你了解他一切好與不好的習慣,在這樣兩個人之間,愛是一定無法產生的。像這種婚姻,夫妻雙方更像是合作夥伴,彼此可以信賴、可以依靠,卻無法使渴望愛情的心靈得到滿足。

  正因此,這些女孩子平日裡的男女關係,大人們都不會過多干涉。

  而她們自己也心知肚明,戀愛只是玩玩,婚姻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姑娘們分享了艾西娜的不幸遭遇,痛罵了一通渣男後,安娜立刻表示:“我家那位可是絕對不會的!我們到現在都還沒有過界呢!”

  “哎?”西爾維婭感興趣地眨了眨眼睛。安娜是她們幾個裡最年長的一個,也是唯一有那方面經驗的姑娘,常常是她分享關於男人與體驗方面的心得給她們聽。

  在上次和教授先生有了親密接觸後,西爾維婭多了滿肚子問題,正迫不及待想找女友們咨詢。

  “安娜,給我講講,”西爾維婭壓低聲音,眼睛放光:“男人最敏感的地方都在哪兒?”

  “噗──”薩拉一口果汁雞尾酒噴了出來。

  偷偷摸摸地看了眼周圍,她也湊過來,表情賊兮兮地說:“我也要聽!快說快說。”

  “你們兩個,也都有情況了嘛!”被安娜這麼揶揄,姑娘們對視一眼,表示目前還在觀望期,問問這個只是有備無患,看樣子都不打算把具體對象和經歷給說出來。

  安娜頓時抱住肩膀,後仰著陷進沙發裡,擺出一副了不起的模樣。

  “哼哼,大家彼此彼此,以後可不許逼我了!”

  達成共識後,安娜開始傳授:“先是脖子、鎖骨那塊兒也很敏感,然後是、嗯,腹溝那裡也……嗯?你問不插|入也得到快感的方法?當然有,還很多!”

  她自己越說越興奮,臉蛋紅撲撲的,從敏感帶說到各種技巧,還加進切身體會,那真是非常有見地的經驗之談,聽得西爾維婭和薩拉臉都泛紅,眼睛水亮亮的。

  舞會廳堂的一隅,三個小姑娘金色的小腦袋越湊越近,嘰嘰喳喳地熱烈討論,吃吃地笑成一團,不時還爆發出驚呼:“哦──”“哇!”“原來如此……”“還可以這樣!”

  往來路過的紳士們都投以微笑的注視,欣賞這樣一副賞心悅目的畫面。

  這是個美好的夜晚。

  在費雷澤逗留的幾天裡的一個上午,安娜的母親賽琳娜•卡文迪許女士,找到了西爾維婭,進行一場私下的談話。

  “茜茜親愛的,你知不知道安娜的對象,到底是什麼人哪?”

  西爾維婭聽賽琳娜形容,安娜的反應極為古怪。現在要嘛是成天悶在家裡不出去,而一收到信件,無論多晚都會立刻跑出門,而且甩開保鏢、不見蹤影!

  “我們並不是反對她,只是想叫她把那男孩兒帶給我們看一看,但是她也死活不肯。我們簡直都在懷疑,到底是不是有那麼一個人的存在了!”

  對著女兒的好友,優雅的女士憂心忡忡,那樣子幾乎要落下淚來。

  西爾維婭連聲安慰她,一邊耐心地傾聽,手絹握在手裡時刻準備著。

  “……後來被逼急了,她就說,這個男孩是你的同學,因為在國外讀書,所以很難有機會見面。茜茜,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西爾維婭大吃一驚。對於卡文迪許公爵夫婦,安娜認為告訴他們魔法界的存在並不妥當,而對他們謊稱西爾維婭是在美國念書。

  安娜的男友,如果說是她的同學,那只可能是霍格沃茲了!

  問題在於,她究竟是隨便找的託辭,還是真的交了一個巫師男友?

  西爾維婭含糊地安慰了賽琳娜女士一番,就立刻衝去找安娜。

  門衛說安娜今天並沒有出門,但是西爾維婭把整個城堡上下,從閣樓到地窖地毯式地跑了個遍,都不見她人影。直到晚上九點多鐘,那姑娘才驟然出現在門口。

  安娜的神情極為羞澀,而又帶著興奮,正興衝衝地要走進鐵門。

  看到站在那裡的西爾維婭,她瞬間露出心虛的神色。

  西爾維婭幾乎可以確定,自己的好友確實交了一個巫師男友。

  而人選,她心裡也有數了。


☆、CH 58.Date With Regulus

  德文郡,弗雷澤莊園。
  在半開的雕花鐵門內,西爾維婭抱著肩膀,注視著自己顯得忐忑不安的好友。
  昏黃的路燈中,枯枝在夜風中簌簌作響。
  安娜打了個哆嗦,低著頭不敢與她視線接觸。
  “那個人,”西爾維婭遲疑地說道:“是珀西•韋斯萊?”
  安娜有些懦弱地看了她一眼,露出“沒辦法”的神色:“是的,沒錯。”
  儘管已有猜測,西爾維婭仍有些目瞪口呆:“噢,親愛的,你可知道──”
  “他很可愛,對我很好。”一旦坦白,安娜反而變得鎮定。打斷了西爾維婭的話,她聳聳肩:“我知道他是個巫師,那也不要緊吧。他又不是什麼外星人,總歸還是和我們一模一樣的人類,只是多了點小小的超能力罷了,那不是挺酷的麼!”
  好吧,該說是距離產生美,西爾維婭在心裡苦笑,“可是,他比你小兩歲,而且他是個純血,你知道那個詞意味著什麼嗎?他的一切都與你不同,你們甚至並不生活在同一個世界。”
  從任何方面來看都並不相稱的一對。而且因為不匹配的要素實在太多,西爾維婭簡直不知道從哪條說起才好。然而她知道,這一切,也許正是他們對於彼此的吸引力所在。
  “噢茜茜,請不要替我擔心!”安娜走過來,抱住了面色不佳的好友。
  “只是玩玩罷了,”頭埋在她的肩窩裡,安娜說道:“你知道的,我訂婚的對象,無論如何也不會是個沒任何頭銜的巫師。”她盡力用毫不在乎的語氣,乍一聽來還有些趾高氣昂。
  往常每段戀愛,安娜都表示自己全身心投入,而事實上轉眼就忘掉,並不會受到傷害。這次,她卻格外強調自己持有平常心,正好說明她的心虛。
  西爾維婭沒再說什麼,這令安娜鬆了口氣。她用手臂搭上西爾維婭的肩膀,極力輕鬆地笑著,試圖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開始和她談些別的八卦。然而過於尖利的語聲,和過分滔滔不絕的言辭,充分說明她的不自然。
  種種跡象表明,安娜是當真的。這令西爾維婭十分擔憂。
  珀西,就她的印象而言是個醉心於權勢,為此甚至可以六親不認的人。與安娜在一起,他是怎麼想的?要知道,安娜並不能帶給他任何仕途上的幫助。她不是卡文迪許家的繼承人,也不是唯一的孩子,在家族的第三代裡甚至並不起眼,頂多能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罷了。
  就算安娜家世顯赫,但是珀西是絕對不會願意來麻瓜世界生活的。那麼這樣一個麻瓜出身的女孩,對於一個立志於在魔法部占有一席之地的純血巫師,能起到什麼作用?
  當然,有關珀西的這一印象,還是上輩子從書裡讀來的。西爾維婭提醒自己,不能犯主觀臆斷的錯誤,真實情況可能並非如此,她還需要去和珀西接觸一下,才能確認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是她把安娜帶進了魔法世界,使得兩人相遇,西爾維婭覺得自己負有責任。
  若是因此而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她會受不了的。
  聖誕節後,雷古勒斯和西爾維婭相約在倫敦的一家咖啡館見面。
  黃昏時分,倫敦街頭仍然彌漫著聖誕的氛圍,林蔭大道上的樹木枝幹上掛著銀紙裝飾。
  當西爾維婭乘坐的黑色轎車緩緩抵達的時候,看到街頭的黑髮男子,從她的車子剛剛出現在街頭的時候,就開始笑著招手。
  雷古勒斯站在路燈的影子裡,他今天的著裝充滿雅皮風格,煙灰色的V領毛衣與深咖啡色的褲子搭配得很好,外面套著淺卡其色的中長風衣,身材看上去略顯單薄,氣質卻清雋出塵。
  在夕陽的映照下,偏棕色的黑髮之下,柔美的眉眼正衝她露出非常溫和的笑意。
  車停在路邊。雷古勒斯替西爾維婭打開門,伸出手臂扶她下車。
  這是一家自1819年開始營業的老店,坐落於海德堡公園附近,周圍環境幽靜,空氣十分清新,在倫敦鬧市區而言,是極難得的好去處。
  兩人走進咖啡館時,裡面已坐滿了人,只有進門靠窗的一個四人座位空著。一對情侶正在與店員爭執,似乎是他們想要坐這個位置,卻被店員說是預留出來的。
  西爾維婭挽著雷古勒斯,剛走進門,還未及搞清楚狀況,就被麻煩纏上了。
  “西爾維婭小姐!”見到來人,金髮的侍應生小夥鬆口氣,忙說道:“這是給您專門預留的位置。”然後他衝那對衣冠楚楚,神情卻略顯暴戾的男女說:“這位是我們的股東。”
  那名年青男子頗為不滿:“每次來這裡,這個位置都說訂出去了;就算空一整天,也不給別人坐!即使是這家店的所有者,也沒有這麼不講理的。”
  店員已躲去一旁,把男子的怒火轉移到姑娘身上。
  雷古勒斯走上前,把西爾維婭護在身後,說道:“我很遺憾,先生。但是我們提前有預訂,我想不管在哪裡,道理都站在我們這邊。您如果感到不滿,完全可以換家別的店。”
  他身量不低,高過對方,瞇起眼睛的時候,細長的眼角襯上陰柔的面容,頗有壓迫感。他用字正腔圓的貴族式腔調,說著不可謂不強硬的話語,叫那個男子的氣勢弱了下去。一番交鋒下來,雷古勒斯把他們打發走了,直到這時候,老闆才從後面的吧檯走了出來。
  “西爾維婭,親愛的!”
  他是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褐色頭髮,戴著圓圓的銀框眼鏡,個子很矮,身量有些圓滾滾的,看上去溫和而懦弱,一開口就叫人知道,他是個法國人,所有的r和g都被他發成了小舌音。
  “你真的好久沒來了,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店長先生衝著小姑娘伸開雙臂,想要熱情地擁抱她。
  西爾維婭側身避開,雷古勒斯立刻上前一步,衝對方伸出手,用胳膊和身體巧妙地將她護在身後。西爾維婭順勢介紹道:“雷古勒斯,這位是埃爾頓•麥卡特尼先生。”
  “他畢業於皇家音樂學院,一名音樂家。能得到這樣一位才華卓絕的店長是我的榮幸。”
  “這位是雷古勒斯•布萊克先生,我的叔叔。”
  被這麼介紹,雷古勒斯愣了愣,隨即挑眉一笑,伸出手去和埃爾頓握手。
  “哦不,我只是一名酒吧駐唱歌手的程度罷了!要不是西爾維婭,我可沒有這麼安穩的日子好過。”埃爾頓謙虛道,然後被雷古勒斯冷冰冰的手凍得一哆嗦,“作為西爾維婭的長輩而言,您可真年輕。”
  寒暄了一陣後,埃爾頓離開了。
  沒有讓他們點單,各式各樣的熱飲和甜點被源源不斷地送上來,占滿了他們的桌子。
  打發掉侍應生後,雷古勒斯開始匯報魂器的收集情況。
  “我在貝拉那裡找到了赫奇帕奇的金杯;和盧修斯達成了協議,日記本也被銷毀了。噢茜茜,我得說,你可真是料事如神!”盛讚了一番弗拉梅爾的智慧後,雷古勒斯數道:“現在我們已經幹掉了掛墜、金杯、冠冕和日記本,只是不知道後面還有多少個。”
  “你讀了巫師週刊的連載嗎?有關黑魔王的部分。”
  雷古勒斯點頭說他認真拜讀過,甚至為此寫信給了作者馬丁先生,問他那些素材究竟是怎麼獲得的,得知對方以一名新聞從業人員的嚴謹,一直致力於搜集這些蛛絲馬跡,他感到極為佩服。
  “是的,那些都是真實的。”西爾維婭笑道。
  “那位先生的斯萊特林血脈,是由岡特家繼承而來。”
  “你是說岡特家,可能藏有另一片魂器?”雷古勒斯眼睛一亮。
  “我是這麼推測的。”西爾維婭低頭漫不經心地攪著熱可可,邊說道。
  雷古勒斯立刻說他會去調查。西爾維婭點點頭,但是提醒他,一定要注意安全。岡特老宅很有可能陷阱重重,而對剩下那枚魂器也千萬不要大意。雷古勒斯表示感激,說他會牢記謹慎行事的。
  現在西爾維婭已經充分了解到,雷古勒斯的行動力十分強,能力也毋庸置疑。把這件事交給他,就基本能看到結果了。
  那麼現在還剩下主魂,納尼吉,以及哈利•波特,她心下盤算。
  這三件東西,是要留到救世主入學再解決的。
  說完魂器的事情,西爾維婭說到另一件事。
  “有關西里斯,你想救他出來嗎?”
  雷古勒斯的目光黯淡下來:“我去見過他。他說在阿茲卡班過得很好,拒絕我的任何營救。”
  西爾維婭用小叉子戳起一塊黃桃慕斯,笑了笑:“救世主,過得可並不好。”
  只稍微愣了愣,雷古勒斯立刻領悟到關鍵。
  為了救世主,西里斯會不顧一切的。
  朋友的孩子對於西里斯的意義,要遠重於他們這些家人,這一點使得雷古勒斯露出不快的神情,但是他自嘲地一笑,很快便恢復過來。
  “那麼,我要把救世主的現況,透露給西里斯知道?”
  “不必。”西爾維婭搖頭:“那樣太直接了,反而會讓西里斯疑心,救世主的窘境,是否是你們有意造成。要知道,他可是不會懷疑鄧布利多的。”
  “那麼我該怎麼做?”雷古勒斯問道。
  小夥子是個出色的實幹家,對於布局卻沒什麼心得。而他們之間的關係,使得他對自己非常信任,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這對於西爾維婭來說再好不過。當初向塞西莉亞伸出援手時,她也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不過順應形勢之下,造就了這一番格局,令她十分滿意。
  通過雷古勒斯,來操作純血那派,去和鄧布利多鬥。她這邊,就可以完全隱身幕後。
  “讓他自己知道。”西爾維婭笑了笑,“人們總是對他們自己費心尋找到的信息深信不疑。而且既然要幹,我們就要把這件事弄得更宏大一點。”她那對琥珀色的眼睛裡閃過光芒。
  “馬爾福,乃至魔法部,我相信他們一定願意知道,鄧布利多把可憐的救世主一個人孤零零扔在麻瓜界不管不問,任由他飽受麻瓜孩子的欺凌、虐待,甚至對魔法界一無所知。”
  “梅林的鬍子!”雷古勒斯激憤地拍著桌子,站了起來。
  “鄧布利多竟敢這樣!他真的……我是說,救世主真的、身處這樣的境地?”
  “別激動。”西爾維婭輕輕拍了拍他的手。
  事實上當然不是,哈利•波特過得也並沒有多慘,只是說不上好罷了。但是既然連對他沒什麼感情的雷古勒斯,聽到這樣的說法也感到氣憤,西爾維婭能肯定,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
  西爾維婭建議雷古勒斯,他無需自己動手,只需要把這個情報稍稍透露給盧修斯。對方一定很願意替他們完成這項工作──將救世主的窘境鬧到魔法界人盡皆知。
  馬爾福家以及魔法部,一定願意率先去籠絡救世主,讓他站在他們這邊。
  在報紙上宣傳一番鄧布利多是故意的,防止救世主過早接觸到魔法世界,或是溫暖的家人,為了把救世主牢牢控制在手中,相信譴責信會如同雪片一般淹沒鄧布利多的校長室的。
  “這樣,就能救出西里斯了嗎?”雷古勒斯不解道。
  西爾維婭笑了笑:“你以為西里斯,是會做出來背叛朋友的事情的人?不。他不會,叛徒另有其人。但是即使抓到叛徒,你認為西里斯現在能出獄嗎?為什麼鄧布利多在他入獄時,沒有給他進行哪怕一句的辯護?你該不會真信了,”她嗤笑道,“他覺得有負罪感而自請入獄?”
  “實際上,還是因為救世主?”雷古勒斯迅速領會,“鄧布利多不希望,救世主有一個西里斯那樣強悍的監護人?”捏緊了拳頭,他氣憤得聲音都在顫抖。
  “當然,校長先生這麼做是有正當理由的,所謂‘愛的魔法’。”
  對此嗤之以鼻,西爾維婭哼笑道:“當他這麼自我辯護時,這件事情會被炒得越來越熱。然後找個機會,送張報紙進去給西里斯看,接下來,我們就等著他自己越獄吧。”
  “那麼鄧布利多那邊怎麼辦?這樣似乎不足以撼動他的地位?”
  雷古勒斯對老校長沒什麼好感。
  即使這位最偉大的白巫師站在反對黑魔王第一線,卻也把他這樣的斯萊特林、純血出身的巫師視作黑魔法的天然擁護者,當做需要清理或者受到忽視的臭蟲一般的存在。
  這決定了雷古勒斯不可能去簇擁鄧布利多,立場畢竟不同。
  “目的不是給校長先生造成多大麻煩,只是轉移視線,叫他懷疑不到你我身上。”現在還不到時候,西爾維婭心道。接下來的計劃她並不打算告知給雷古勒斯,到時候自然會揭曉。
  “這時候我們拋出真正的叛徒,就可以給西里斯洗罪了。而救世主……”西爾維婭撇嘴:“讓他們爭去吧,那和我們並無關係。或者說,爭奪本身,對於你我來說,就是最好的局面。”
  小女巫的眼中,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救世主,可不是鄧布利多的、或者霍格沃茲的救世主。他是我們大家的。”
  好一會兒,雷古勒斯才消化完這一切,脫口而出頗具弗拉梅爾風格的感嘆。
  “噢,讚美艾默瑞斯!”
  他握住了姑娘放在桌上的手,帶著憧憬的神情,眼睛閃閃發亮地看著她。
  “西爾維婭,你可真是算無遺漏!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樣聰明的姑娘!”
  突然之間,西爾維婭感到一陣心悸。
  轉頭看向櫥窗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瞬間張大嘴巴,表情變得呆滯。
  高個子身穿黑色風衣的黑髮男子,正站在街的對面,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這裡。


☆、CH 59.Green Eyes

  看到疑似教授大人的身影,西爾維婭立刻跑出去,但是當她衝到店外時,他已經不見了。追出來的雷古勒斯停在身後,把大衣給她披上。
  此時是冬季,晚上七點半,夜幕已經籠罩在頭頂上。倫敦的夜空受到重度光污染,呈現出一種玫紅色,那就像是紅酒傾灑在灰濛濛的畫布上,暈染出的大片色塊,瑰麗卻也讓人感覺煩躁。
  “雷古勒斯,”西爾維婭看著對面空空的街道,喃喃地說:“我眼花了嗎?斯內普教授怎麼會在這裡?”
  “沒錯,我邀請了他。”雷古勒斯說道:“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出現。你看到他了?”
  西爾維婭驚訝地轉頭看他。雷古勒斯向她解釋,斯內普教授上次送冠冕去的時候,叫自己把有關魂器的事件進展,都向他匯報。
  “他說他是你的監護人,西爾維婭。”雷古勒斯聳肩:“叫我不要越過他,自己去聯絡你。所以每次找你,我都會通知他。”
  “監護人?”西爾維婭翻了個白眼:“他那麼說,你就信了?”
  雷古勒斯無奈道:“可是他持有鑰匙,如果不是配偶,就只有是長輩了。”
  總之是親人。因為鑰匙帶來的羈絆,至少會地理上將兩個人緊密地聯繫在一起,如果不是最親密的人,是很難容忍的。
  想到這些,西爾維婭感覺心情複雜。
  為什麼那時自己會不經考慮,就把鑰匙寄給了斯內普?她當然可以說,是因為那時自己年幼,布萊克家又虎視眈眈,她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它,所以把它託付給了一名年富力強的霍格沃茲教授。她恰好認識他,並且從上輩子就知道,這個男人不似外表,是個真正可以信賴的人。
  但是心裡的某個聲音在說:這是託辭。自己是不是就是渴望著,與他造成什麼羈絆?
  可這樣不是很卑鄙嗎?在自己死乞白賴下,他收下了鑰匙,但是他從來不是心甘情願。而自己卻一直仗著他的寬容,對他為所欲為。
  一想到自己可能潛意識裡對教授大人心懷不軌,西爾維婭就感到頭皮發麻。上帝作證,她對斯內普毫無非分之想!更別提,教授大人也絕不會對她有什麼想法。
  站在十二月末的寒冷街頭,西爾維婭打了個冷戰,雷古勒斯手臂搭上她的肩膀,把她略收進懷中:“很冷嗎?我們進去說話?”
  西爾維婭只覺得很憂鬱,搖頭:“我想回家。”
  原本兩人約的就是喝下午茶,由於雷古勒斯的體質厭惡陽光,所以選在了下午四點,落日西去的時間點。現在正事談完了,西爾維婭就要告辭,只是雷古勒斯卻有點依依不捨。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一起吃晚飯?”
  西爾維婭抬頭看他,表情揶揄:“不用趕快回去?不怕塞西莉亞吃醋?”
  “她在家裡照顧孩子呢。你知道,特洛斯是個頑皮的小東西,每天鬧騰,恨不得全天下所有關注都集中到他身上。”談論到孩子,雷古勒斯露出極為溫柔的笑容。
  西爾維婭一臉厭惡,額頭都起了皺紋,“你和她之間,到底是怎樣、攪在一起的?”
  沒在意她頗衝的語氣,雷古勒斯溫和地回答她:“我們有著相似的背景,受了相似的教育,喜好、性格也頗為接近。所以,大概很容易產生親近感。”
  “所以你們相愛?”西爾維婭露出極端厭惡的表情,“千萬別和我這麼說,我要吐了!”
  雷古勒斯苦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西爾維婭,你也一定能找到一個人來愛你。”
  “噢,那不需要你來操心!”說著,她打了個噴嚏。
  雷古勒斯露出緊張的神色,叫她一定要趕緊回到室內:“總之,茜茜,再陪我一會兒?我們很久沒見了。給我說說霍格沃茲的事情?最近的魁地奇杯得主是斯萊特林嗎?”
  此刻,倫敦街頭仍然沉浸在過節與假日的氣氛裡,整條街上燈火通明,熱鬧非凡。餐館、服裝店和各種商店裡,顧客往來,充滿歡聲笑語;櫥窗裡用強燈光將各色商品照得閃閃發亮,誘人非常,人們在吃喝、談笑,購物;對面公園裡外也遊人如織。
  西爾維婭的視線卻流連在巷尾、對面公園裡的樹木陰影這樣光線照不到的地方。
  但是仍然沒有發現那個男人的影子。他用了幻身術?
  被人避之唯恐不及,西爾維婭覺得興味索然。
  “西爾維婭?”抬起頭,她看到雷古勒斯擔憂的臉,萌生了一個念頭。
  對於小姑娘突然改變了主意,雷古勒斯很是高興,並沒有深究原因。
  親熱地挽住雷古勒斯的手臂,西爾維婭走入店中。
  此時已到晚餐時分,室內異常溫暖,一進門就撲面而來濃湯與醬汁的香味。餐廳裡的人們觥籌交錯,臉上掛著笑容,樂隊在演奏,侍者們兩手上端著三個盤子,在店內穿梭交織。
  因為對面就是倫敦最美的公園,西爾維婭以前常來這裡讀書畫畫。那時這家咖啡館因經營不善而岌岌可危,被稱做“老年人的聚集地”,客人寥寥,生意慘淡。
  這輩子擁有了大筆財產,在解決了罪惡感的心結後,西爾維婭覺得很可以有節制地自我滿足一下。所以她買下了這家自己喜歡的店,並將它的經營狀況一手扭轉。眼前這副熱鬧的場面,是由自己所開創,這使得正心情低落的西爾維婭,也不由情緒振奮起來。
  姑娘重新在沙發座位上落座,抬頭對男子說:“你坐到我這邊來好嗎?”
  雷古勒斯有些意外,但從善如流地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他抬起手打個響指,叫來侍者,拿到菜單。西爾維婭把手臂從他胳膊下穿過,抱住他的手臂,頭倚在他肩上,與他一起閱讀。
  雷古勒斯更覺驚異。他是姑娘的母親改嫁的對象,以前小姑娘對他的態度,不說極具攻擊性,也絕對談不上很好。突然之間如此親昵,令他存疑,但也十分高興。
  “法國蝸牛?那能吃嗎,長著殼的鼻涕蟲?”
  衝著麻瓜的菜肴名字,純血的男巫不時挑眉打趣,逗懷裡的小姑娘說話。
  “就算是真的鼻涕蟲,我敢保證,你吃了還想吃!”
  西爾維婭懶洋洋地靠在他手臂上,一臉不屑地說道。
  雷古勒斯如今為了辦事東奔西跑,麻瓜界他門兒清,瞧瞧他今天的打扮,簡直可以直接上GQ作為本季男式經典搭配的範本!他裝什麼裝。
  兩人有說有笑,彼此吐槽,直到最後都笑得前仰後合,才叫來侍者,敲定了菜單。
  直到第一道湯送上來,西爾維婭仍然賴在雷古勒斯身上。他身上有著淡淡古龍水的味道,穿著白色襪子,耳朵後面非常乾淨,這真是個好男人,她在心裡嘆息。和某人完全不一樣。
  “茜茜,你打算叫我餵你嗎?”雷古勒斯側頭看她,微笑道。
  “哎?你是這麼打算的?”西爾維婭狡猾地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反而把它說成是他的提議。
  “唔,很樂意效勞!”把這當成是姑娘作了肯定回答,雷古勒斯右手拿著湯勺,舀了半勺奶油龍蝦湯,送到姑娘的櫻桃小口旁邊。
  大庭廣眾之下,這也太黏糊了!西爾維婭瞪著眼前■亮的不鏽鋼湯勺,做了好一會兒心理建設,才不甚情願地張開嘴抿了一小口。
  感覺到許多道注視,她微微紅了臉,低頭不向兩邊看。
  “好喝嗎?”雷古勒斯看著她埋下頭,瓷白的小臉透出粉嫩的紅暈,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活像個洋娃娃,代入父親角色的小夥子更覺得滿心寵愛。
  他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在她亮晶晶的唇邊抹了一下,然後把手放進嘴裡嘗了嘗味道:“唔,味道不錯,這家店的湯很好喝!”
  瞥了眼周圍人的反應,各種灼熱的視線、私語議論,尤其是埃爾頓店長那睜圓的眼睛,西爾維婭唰地漲紅了臉:“你給我適可而止啊!”
  雷古勒斯一臉無辜:“這不是你的希望嗎?”
  西爾維婭怒目而視:“有哪個叔叔,會對侄女做出這樣的事情啊?”
  深棕色頭髮的漂亮小夥子狀似無辜地攤手:“有哪位學生和教授,是你們那樣的關係?”
  西爾維婭一下愣住了,雷古勒斯挑眉笑得有些得意:“你不會以為我沒發現吧,茜茜?一提到斯內普教授,你的態度整個就變了,突然對我這麼親昵,是想叫他吃醋?唔,不過,我得說,這是很拙劣的戰術。”
  他居然都知道!西爾維婭惱羞成怒,一把把他推開。但是他像牛皮糖一樣又黏過來,張開手臂把她肩膀攬住。
  “別氣、別氣,”拿出哄小孩的態度,雷古勒斯用手摩挲她的肩膀,又去揉她的腦袋,還說了很有建設性的話語:“以一名男性而言,我可以告訴你,假如我感到吃醋,一定會扭頭就走。而西弗勒斯,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更是會這麼做的人。”
  說著,他的神情變得嚴肅:“茜茜,你對他,究竟是怎麼想的?我不認為,那是個和你相襯的男人。”
  雷古勒斯拿出長輩的架勢,給她一條條分析,斯內普性格陰沉,生活無趣,嘴巴還很毒,關鍵是死心眼,不知變通。並結合自己上學時期,他的種種被排擠的事例,尤其談到他對“某個格蘭芬多女孩”的迷戀,說他有眼無珠,即使發現自己錯了,還一條道走到黑。
  而且年齡、家世,怎麼看也不合適。在雷古勒斯眼中,西爾維婭是讓他站起來的人,救了他們一家三口的命,還是他的小智囊,可說是他的完美小公主。他絕對不要把自己的繼女交給那麼一個陰沉死板無趣的老男人。
  西爾維婭在心裡苦笑。這算是報應嗎?才剛對安娜說她與珀西不合適,就輪到了自己。
  不過,她才不想和斯內普有什麼涉及男女之情的感情呢!那太奇怪了。
  “你無須擔心。我對他,和對你的感情是一樣的。”西爾維婭搖頭說道:“是可以信賴的人。在此之上,什麼也沒有。”
  雷古勒斯露出受傷害的表情,聲音都虛弱下來:“茜茜,你對我,居然和對一個外人一樣?噢,我太失望了!怎麼說,我們也有父女的情誼在,而且是親密的盟友和戰友。”
  這人真會順桿爬!西爾維婭翻了個白眼,簡直想拿條鞭子出來抽打他。
  這時候,埃爾頓朝他們走了過來。
  “女士先生們,今晚的菜做得不好嗎?看你們都沒有動的樣子。”
  面對略顯不安的店長先生,雷古勒斯連忙搖頭,西爾維婭出言安慰:“不不,非常美味,以至於我們花了過多的時間以延長品嚐的享受。”
  埃爾頓又露出了笑容,興衝衝地對她說自己剛寫了一首歌,想彈奏給他們聽。西爾維婭知道他經常在店裡幹這種事,出於對自己這個老闆的尊敬才跑過來特地匯報一下,立刻點頭說好。
  海德堡公園向來是倫敦的藝術家們的集聚地,這個咖啡館的位置得天獨厚。
  在埃爾頓到來之後,這裡更是隱隱有藝術沙龍的派頭。西爾維婭把這當做賣點宣傳出去,花點錢在各個旅遊雜誌上做廣告,在包括Lonely Planet這樣譯成各國語言的旅遊小冊子上買好位置,吸引了眾多遊客的同時,也留住了一批固定的老顧客群。
  胖胖的歌手先生走去大廳中央的演奏台上,請弦樂四重奏下台,拿出吉他,對著麥克風說道:“女士先生們!今晚,我很榮幸地得到了我的女資助人,本店的所有者西爾維婭•弗拉梅爾小姐的出席!”
  在掌聲中,西爾維婭不得不站起來,衝周圍優雅微笑一番再坐下。
  雷古勒斯則是興致勃勃地盯著埃爾頓手裡的吉他。這種麻瓜樂器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了,向來很有興趣,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去學。
  “我為這名美麗的小淑女,寫了一首曲子!請問大家誰想要聽?”
  埃爾頓想煽動店內的氣氛,但是很不幸失敗了,只得到了一陣噓聲。
  “埃爾頓,你的爛歌我們聽膩了!”
  “如果是由這位女士來獻唱,倒還說得過去!”
  “對,我們想聽這位美女的歌喉!”
  這算是什麼發展?西爾維婭有些目瞪口呆。
  圓圓眼鏡的老闆苦笑著,走到他們桌前,請西爾維婭一定要響應大家的期盼,來獻曲一首。
  他這次的提議,引得了前所未有的熱烈掌聲,充分說明觀眾們需要一點新鮮刺激。
  “我真的五音不全──”這下輪到西爾維婭苦笑了。她絕不是謙虛,人總有不擅長的。
  但是就連雷古勒斯都眼睛發光地看著她鼓掌,極力鼓勵她獻唱。
  最後,西爾維婭只好拎起裙子鞠了一躬,走到咖啡館中間的表演台上,在鋼琴旁邊坐下。
  她今天穿著寶石藍色的小禮服裙,金色的高跟鞋使得她白皙細膩的小腿更顯纖細筆直,這身裝扮即使直接參加交響樂團的登台表演也是足夠,加上她精緻美麗的面容,當她開始彈奏時,人們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視線集中在她身上。
  輕快的曲調從姑娘指尖下流淌出來。那是非常熟悉的旋律,只要是英國人就一定會唱的“Amazing Grace”,西爾維婭在彈奏的間隙,抬起左手,掌心向上,示意大家也來加入。
  埃爾頓跑去台上,充當了領唱和指揮,他那明亮高亢的歌聲極富感染力,在他帶動下,一起哼唱的人越來越多。到了和聲部分,幾乎整個咖啡館的人,都加入了合唱,就連第一次聽到這首麻瓜曲子的雷古勒斯,也笑著拍手打拍子。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時,這首全員共同參與的曲子宣告圓滿完成,大家歡呼起來,有紳士把帽子扔向了空中。
  “西爾維婭!果然還是你有水平!”
  埃爾頓斜倚在鋼琴上,驚奇地感嘆:“要是我的話,只會想著彈一首高難度的曲子來煽動氣氛,但效果從來不盡如人意。而你卻用這樣一首平平常常的曲子,把大家全帶動起來了!”
  “所以我是你的老闆。”西爾維婭抬頭衝他笑道。“別喪氣,我腦子裡想的全是經營的問題。而你,並不需要去強迫自己思考那些。你是位真正的藝術家,我對你有信心。”
  西爾維婭站起來,向四周鞠躬致敬,引來了熱烈的掌聲和吹著口哨的叫好聲。
  室內一片溫暖,光線明亮,氣氛熱鬧,室外則是寒風呼嘯。有路過行人看到這麼可愛的一幕,立刻決定晚餐就選在這家餐館,推門進去;也有人遺憾地摸了摸鼓脹的胃部,去餐館門口拿了一張名片。
  然而,一道陰沉的視線透過櫥窗,投注在剛落座就又投身進男子手臂裡的小姑娘身上。
  斯內普氣壞了。鐵青著臉,他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如刀鋒般冰冷銳利的視線狠狠地剜著陷在座位裡面那對相互動手動腳的不知廉恥的男女。只可惜他們一無所覺,仍然對彼此笑得甜甜蜜蜜,只叫他覺得陣陣牙酸。
  進去還是不進去,這個問題今晚在他腦子裡翻騰了無數遍,但是絲毫不需要回答。
  他才不要去見她!明明是她做錯了,居然還敢單方面和他鬧脾氣。
  可是看到她和那個娘娘腔打情罵俏,就控制不住想把她拽出來,好好訓一通的念頭。咬牙屏住氣,斯內普恨恨地心道,她一定喜歡自己。
  一看到自己,就和男人黏黏糊糊,這不是明擺著想讓他吃醋!
  他才不上當。
  磨著牙齒,斯內普心想,他一定會證明,這姑娘是喜歡自己的。而且要不露痕跡,絕不會給她發現。否則一發覺自己在注意她,那小惡魔又要得意洋洋,嘲笑自己了。
  他才不是關注她,只是為了調查清楚,然後一勞永逸,以後就再也不用理她了!
  節後返校,西爾維婭聽到一件八卦。艾塔興衝衝跑來告訴她,海倫娜那個討厭鬼,在假期裡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爬到自家房頂跳了下去,摔斷了腿。她現在瘋瘋癲癲的,成天念叨:“我是學生會長!”而神志不清,醫生說她精神壓力過大導致崩潰了,她家裡人給她辦了休學。
  西爾維婭笑了笑,毫無誠意地說了句:“真遺憾”,就把這條消息拋去了腦後。
  沒過幾天,西爾維婭在早餐桌上收到貓頭鷹送來的一張紙條,鄧布利多通知她去校長室一敘。


☆、CH 60.Dumbledore

  一月三號,一個星期五,西爾維婭上午收到了鄧布利多的短消息。
  當天課程全部結束後,已臨近晚餐時分,西爾維婭沒有去大廳,直接來到校長塔樓。
  她順著螺旋狀的階梯慢慢往上爬,三段階梯爬了將近半小時,中途休息了五六次,才總算看見一隻醜陋的滴水獸石像。對它說了口令“蔓越莓芝士蛋糕”後,牆向兩邊裂開讓她進去。
  校長室的結構是一間典型的城堡閣樓,天穹並不算高,空間被充分利用,中間放著一張辦公桌,在它背後有兩段樓梯,從一樓到一樓半排滿了書;桌子兩邊設有櫃子,上面放置著許多精巧小玩意。也許是辦公桌背後牆上的哥特式尖拱頂,和房間各處裝飾著的精巧天文儀的緣故,叫這個閣樓有種類似教堂懺悔室,又像是天文觀測台的空靈氛圍。
  鬍子花白的老校長坐在桌子後面,見到小姑娘走進來,他微微起身,長長的鬍子在空中微微晃蕩,乾枯如老樹枝的雙手撐在桌面上:“西爾維婭,好孩子,我等你一天了。”
  “晚上好,校長先生。”西爾維婭拎起裙子,行了個標準的屈膝禮。
  “請坐、請坐。”
  鄧布利多看著西爾維婭在他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優雅落座,才坐下來說道:“我和你的許多先祖都是好朋友,哦,你瞧,聖安德魯也在。不過,這還是我們第一次有機會單獨的說話呢。”
  “我的榮幸。”西爾維婭雙手平放在膝蓋上,目不斜視,文質彬彬地說。
  “噢,不要拘謹,我的孩子。”鄧布利多察覺到對面的女孩子擺出了程式化的貴族儀態,不由溫和地勸說:“剛才我們說到,我和許多弗拉梅爾都是朋友,我想,我對弗拉梅爾的秉性已有相當的了解。這應該足以使得我們也成為好朋友?”
  “這可不敢當,尊敬的校長先生。”西爾維婭謙遜地說。
  “不要戒心這麼重,西爾維婭。我又不會咬你。”鄧布利多幽默地開了個小玩笑,隱藏在長鬍子中的嘴巴咧開來,白鬍子都一顫一顫的。
  西爾維婭回以一笑,這才抬頭看去。
  老校長那對被眼鏡遮擋在背後的湖藍色眼睛裡,閃動著真摯的光芒。
  這真的是位非常和藹的老人,西爾維婭心道。並且至今為止,他還未對她表現出敵意。這使得她對自己在暗地裡正進行的、以及將要開展的算計他的行為,感到難過,還隱隱有一絲羞愧。
  但是,西爾維婭悄悄捏緊拳頭。總得有所取捨。她很清楚地知道最重要的是什麼。
  不想再多浪費時間,西爾維婭直接切入主題。
  “校長先生,您是否準備告知我對於辯論協會與煉金術愛好者協會申請的批覆結果?”
  “噢是的,西爾維婭,你的申請我看到了,不得不說,很有弗拉梅爾的風格。唔,自由主義、打破學院的界限,”老校長用蒼老的聲音說:“我覺得在霍格沃茲,我們現在很需要提倡這樣的精神。”
  西爾維婭沒有喜形於色,而是微笑著靜聽。她知道一定還有下文,不然不會特地叫自己來。
  “唔,但是,西爾維婭,”果然,鄧布利多接著說。
  “我擔心的是,當你畢業後,這個組織將何去何從,你知道,如果是長期、固定的社團,不止會維持一年、兩年。而你所要創建的這個組織,極有可能成為拉文克勞的經典之一。但是我注意到,它的召開,十分的依賴組織者的個人能力。當你還在的時候還好,一旦你畢業後呢?”
  他當真是替她打算!西爾維婭的眼睛微微睜大。
  這絕不是刁難,而是以一名睿智長者的眼光,指出她的思慮不周。
  “非常感謝您的建議!”西爾維婭誠懇地答道。
  “有關它的組織架構,我略有所設想。因為我的時間也並不太多,所以我準備設立一個常任理事會,保證各個學院的學生比例,負責具體運營。而主席,可以採用推選制。嗯,具體的細節,我相信足以匯總成為另一篇報告的篇幅。是否上交給您過目,彌補了這一點不足後,您就能批准通過?”
  “噢,那也要先看看,”鄧布利多微微笑了:“不過,我想應該是不成問題。”
  西爾維婭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非常感謝您,校長先生。”之前仿佛公式化的表情和聲音,也柔和下來。
  鄧布利多微笑地看著她,態度極為和藹地把自己手邊的一個盤子推向前,強烈建議她拿幾塊硬水果糖:“西爾維婭,你的面色可不太好,看上去是低血糖,噢,這也是弗拉梅爾們的老毛病,一作起研究來就廢寢忘食。作為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你的臉色應該更紅暈、更活潑一點才對。”
  西爾維婭笑著表示,那自己就不客氣了。如果可以,她希望能來一杯熱巧克力,並且也推薦他來一杯,相信他一定會喜歡巧克力醇厚香濃的口感。
  在鄧布利多爽快地答應後,不出片刻,校長辦公桌上就憑空出現了兩個大馬克杯。
  西爾維婭捧起其中一個熱氣騰騰的杯子,不住地暖著手,一邊小口地抿了一下杯子沿。
  瞧見西爾維婭露出滿足、放鬆的神情,鄧布利多這才又開口。
  “那麼,西爾維婭,我是否可以問些更私人的問題?”
  在西爾維婭點頭後,他問道:“你和斯內普教授,似乎私交很好?”
  這不就來了。小姑娘笑了笑。
  “是的,先生,我在入學前就有幸認識了斯內普教授,並受到了一定的幫助。只是……”
  西爾維婭站了起來,繞過桌子,跑去老校長身邊,眼巴巴地看著他:“那時,我向每位教授都寄了信,只有斯內普教授作出了回應。這可真是不巧。”
  西爾維婭微苦著臉,無奈地攤手。
  “你知道,我怎麼也不可能進斯萊特林,弗拉梅爾沒那天賦。”
  鄧布利多微低下頭,隱藏在眼鏡後的眼睛從鏡片上方看她,這使得他的額頭都皺了起來。
  這也許叫做智慧的刻紋?注視著他,西爾維婭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老校長露出和藹如老爺爺的表情,問她在笑什麼。西爾維婭如實回答,並且誠懇地說:“我更希望得到的回覆來自於弗立維教授,或者您。您知道,我想認識您已經很久了。”
  “噢,是嗎?這我可是第一次聽到。”鄧布利多驚異地眨了眨眼。
  “您知道,”西爾維婭身體前傾,手搭在了他的椅子扶手上,隱隱露出撒嬌的神情。
  “您和尼古拉斯是好朋友,他是我在英國唯一剩下來的親人。但是我不能過於靠近他,那對我們雙方都會造成傷害。您瞧,我很久都沒有享受到家人、長輩的關愛了。”
  “噢!所以,你想找一個──唔,爺爺?”老校長捋了捋鬍子,偏頭看著她笑道。
  “我知道,您和克勞修斯也是好朋友。也許當初期盼著我的出生的人裡,也有您的一份祝福呢!為什麼我不能把您視作長輩、一位老爺爺呢?”
  西爾維婭露出小女孩兒的嬌俏神情,雙手搭在老先生的胳膊上,輕輕搖晃,見他沒有反對,只是笑吟吟地看她,她更大膽地湊上去,在他布滿皺紋的臉頰上輕吻了一下。
  鄧布利多一仰頭,嘴巴都笑得咧成了一個O型,“噢!很好、很好!”
  在她身後,原本在相框裡打盹的歷代校長們,頓時都精神抖擻起來,紛紛發出驚訝的叫聲。她都不用回頭,其中聲響最大的,那個咳得像是要把肺也吐出來的人,一定是聖安德魯。
  西爾維婭已經完全進入狀態,把那些無關緊要的旁觀者統統拋在腦後。
  “鄧布利多先生,我能夠申請您的懷抱嗎?也許,您能給我一個溫暖的擁抱?
  帶著滿臉的撒嬌,她輕聲、甜蜜地說:“您知道,小孩子在成長過程中,如果缺乏足夠的擁抱與親吻,會變得怯弱、不自信,而喪失愛人之心。我懷疑我到現在,都不能定下來,給哪個男孩以確定的答覆,就是因為得到的擁抱不夠呢!”
  這一番話讓老校長聽得極為愉快。在半月形的眼鏡之後,那對平靜如湖水,寬廣如天空的藍色眼睛,一眨一眨地,那表情就仿佛在與你分享一個秘密,叫人不自覺就對他心生好感。
  “西爾維婭,親愛的,我真是再願意不過。”那蒼老的聲音,放得無比柔和、溫軟。
  “希望哪天我去拜訪愛克賽的夏宮時,我能給你足夠多的擁抱,也能讓你坐在我的膝蓋上,和我一起在壁爐前讀書。但是現在,唔,我們也許該說,場合不太合適?”
  鄧布利多衝她擠了擠眼睛,朝著對面那堵滿是視線的牆努了努嘴,看到西爾維婭無奈而俏皮的笑容,他也笑了起來。
  與這位充滿童心的老校長越是接觸,西爾維婭突然感到眼睛有點濕。
  他殫精竭慮只為消除魔法界的威脅,他從來把個人安危置之度外。他雖然有得力助手,但並沒有哪一個能代替他行事,做事情多是親力親為,這也導致他對許多事情的消息並不算很靈通。他平易近人,從不擺架子,也並不熱衷權勢,只是要用它來達成目標,而那絕非是為了他自己。
  排除他所做過的事情的因素,她當真對這位老者本身,心存好感。
  “那麼,西爾維婭,對於斯內普教授,你也是向他這樣──唔,索求溫暖?”
  突然之間,他這麼說,這使得小姑娘愣住了。眨巴著大眼睛,她並沒有思索多久。
  “不是的,先生。像斯內普教授那樣六親不認、無論怎樣也無法討好的人,我從沒有把希望寄託於他身上。”姑娘的語氣毫不拖泥帶水,堪稱斬釘截鐵。
  鄧布利多微微張開嘴,樣子很是不解:“我得知,你們之間,唔,該說是彼此關心?他上學期還曾很關心你的身體狀況,到了要整夜關你禁閉的程度。這學期似乎也有那麼幾次?”
  “您知道,”西爾維婭微揚起頭,瞇起的眼中閃過驕傲的光芒。
  “弗拉梅爾家有一句格言。”
  聖安德魯在她背後倒抽冷氣,其餘畫像都屏住呼吸一聲不吭。在安靜的辦公室裡,西爾維婭聽到了細微的“呼呼”扇風聲,那應該是她家老祖宗正衝她拼命擺手。
  “我們做的事情,只分為兩類。要嘛是有意義的,要嘛是有趣的。”
  儘管被拼命阻止,西爾維婭還是振振有詞地說了出來。
  “這是弗拉梅爾家的實用主義哲學。”
  句句都無比傲然,被她用清朗有力的聲音說出,更顯擲地有聲。
  “除了有趣的和有用的,我們從不在除此以外的事情或者人身上浪費時間。”
  金髮姑娘那寬闊的天庭和削尖的下巴,本來就使得她的外貌讓人覺得有些盛氣凌人,再加上此刻爆發出來的唯我獨尊的氣勢,真是一名典型的、驕傲的弗拉梅爾!
  整面牆上的畫像,或仰視或斜視,目光都投向高處第二排正中間的聖安德魯。
  老拉文克勞見事已至此,反而滿臉驕傲,此時的鼻子都快翹到了天上去。
  “弗拉梅爾家的人,從不做失敗的投資,先生。”
  西爾維婭站立著,扶著鄧布利多的扶手椅,神色放鬆,身姿仍然筆挺優美。看著她這副樣子,就不由讓人感嘆,總有一種人,一坐一臥、一顰一笑都會叫人覺得無比優雅。
  “也就是說──只是感情投資罷了,先生。”那是極為甜美的語聲,而又十分輕柔,卻說著如此冷酷的內容,只叫那些見多識廣的前任校長們,都覺得心裡冒上一股寒氣。
  只有鄧布利多的臉上仍然掛著微笑,耐心地等著小姑娘的下文。
  “您知道,一句問候、幾聲甜言蜜語,就算加上每年的生日、聖誕禮物,也花不了幾個錢。”西爾維婭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我所繼承到的財產實在是太多了。”
  “噗──”聖安德魯被重重地嗆到了,正在她身後劇烈咳嗽,但是她仍然說完了。
  “如果能讓一名教授對自己的印象變好,而給我高分和額外指點,比什麼都值得。即使收不到這麼好的效果,在教授心裡掛上號,讓他在評分時想到有我這個人,總歸沒有壞處。”
  “這麼說,”老校長不放鬆地追問道:“你對每個教授?”
  “都是這樣。”西爾維婭微彎起嘴角,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與掌握了你的生殺大權的人保持良好關係,這是祖訓。”
  “咳、嗯、哼!”在她身後的牆上,可憐的老弗拉梅爾咳嗽聲越來越大,因為得不到重視,而開始發出類似嘔吐的奇怪聲音,引得所有畫像們側目。
  但是辦公桌前對視著的一老一小,視線卻沒有絲毫的偏移。
  這時候,西爾維婭的表情瞬間變了。
  “但是,對校長先生您,我從來沒有試圖耍過這樣的小聰明。”
  帶著花朵一般的柔軟笑臉,小姑娘的聲音也變得軟趴趴地,對鄧布利多說。
  “您瞧,您既不負責授課,也不怎麼直接干涉教學過程,我們之間並沒有利益關聯,這可以使我們的關係更純粹一點。您知道,我是真心仰慕您,渴望得到您的關注,與愛。”
  可愛地偏過頭,她撒嬌般地嘟囔著:“如果您同意,我可不可以從今年開始和您交換聖誕禮物?”
  在老先生的慈愛的端詳下,小姑娘的臉微微漲紅,像一個可愛的紅蘋果,清澈的淺褐色眼睛閃閃亮亮地看著他。那就像是天真的小姑娘看到聖誕老人時的眼神,充滿期盼與純然的憧憬,令老校長的眼睛都有些濕潤了。
  看到對方眼鏡後面的藍眼睛裡的水光,西爾維婭綻開一個純美無邪的笑容,溫馨的氣氛在辦公室裡流淌著。片刻後,鄧布利多移開視線,帶著有些顫抖的嗓音,他說道。
  “噢,我親愛的孩子。你真不該這麼說你的魔藥課教授。斯內普教授一直很關心你,知道你要來我這裡,生怕你怯場而執意阻攔。”
  頓時,西爾維婭只覺得腦子一嗡,心中警鈴大作。
  不、不會是……
  聽到身後的石門在轟隆作響,她只感覺背脊發涼。
  僵硬地,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慢慢轉過身子。
  辦公室大門,緩緩地打開。
  那其實只有幾秒鐘,可西爾維婭卻覺得此生的時間,從未有如此緩慢過。
  斯內普的身影,正站在門外。
  不、他不會信的!
  西爾維婭全身顫抖地,戰戰兢兢地,把目光小心翼翼移到他臉上。
  教授大人頭髮有些亂糟糟的,臉色僵硬、蒼涼如同冰雕所鑿成,眉心皺成深刻的印痕。
  西爾維婭感到心中迅速湧上一種名為絕望的刺骨冰流。
  是啊,誰都知道。她只能說實話。
  斯內普那雙墨黑的眼睛,深邃得看不到底,在看向她時,沒有哪一次像是現在這樣空洞過。
  那就簡直像是靈魂被從他身體裡抽走,自己面前的他,只剩下一具驅殼。
  所以叫她慎言啊!對面牆上的聖安德魯用手掌捂住眼睛,一臉不忍心再看下去的表情。
  鄧布利多蒼老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語調遲緩,一個個詞被拖著說出來,聽上去卻無比清晰。
  “你瞧,西爾維婭。斯內普教授,他應該很傷心吧。”

wai_sakura 2015-10-24 21:19

☆、CH 61.Blizzard

  霍格沃茲城堡的塔樓裡,校長室內,鄧布利多安坐於座位上,西爾維婭立於桌子的另一邊,側對著門口,虛弱地扶住桌面。聽到石門沉重地合上,姑娘渾身猛地一顫。
  斯內普從門外走進來。
  “校長先生。您叫我來,”斯內普微昂著頭,語氣平板地說:“就是為了旁聽一場小笑話?那麼我已經欣賞完了。是否可以走了?那些小巨怪們的作業,還成捆地堆在我的辦公桌上。”
  他板著臉,聲音在顫抖,儘管他極力想表現得自然,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在忍耐。
  西爾維婭的眼前一片模糊,她用力抓著桌沿,手乃至身體都在顫抖。
  “噢,西弗勒斯,西爾維婭,我覺得你們應該談一談。”鄧布利多裝腔作勢地說。
  “如果不介意,我可以把空間讓給你們。”說著,他站起來,表現出想要離開的樣子。
  “不!”西爾維婭高呼道。
  “不必。”斯內普冷冷的嗓音與此同時響起。
  “和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我沒什麼好談的。”看也沒看她一眼,斯內普轉身大步走出房門。
  “您竟然、這樣──陷害我!”西爾維婭轉頭衝鄧布利多,咬牙切齒、而淚眼模糊。
  “噢,我親愛的孩子,”鄧布利多露出抱歉的神色:“我沒想到,你會說出那樣的話。我應該提醒你,斯內普教授就在門外的。不過好在,他總算聽到了你的真心話。我想這對你們加深彼此間的理解,也是件好事。”
  西爾維婭不可置信地瞪他,這已經不是無恥,而是赤/裸/裸的無賴了!他在誘供了之後,竟然還可以把全部責任都推給她!好吧,是自己活該!
  “不、永不!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們這些人了,霍格沃茲的教授全是一群混蛋!”
  西爾維婭惡狠狠地抓起手邊的什麼東西,朝他扔過去,把桌上的筆、紙卷全揚起到空中。她喘著粗氣,力圖掀桌而力氣不足後,憤恨地剜了他一眼,就掉頭跑出了辦公室。
  在石門再度合上後。
  “呼──真是一頭暴躁的小母馬!”校長室裡響起男子輕快的聲音。
  “安德魯,”鄧布利多仰著頭,衝牆的上方說:“這就是你想要的?”
  “噢,感謝你,我的老夥計。”金髮的英俊青年,在畫像裡,風騷地捋了捋頭髮。
  聖安德魯•弗拉梅爾,已經完全看不出方才曾經為這兩個人的關係而焦急、憂心過,反倒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志得意滿,得意洋洋。
  “這件事就像塊沉甸甸的大石頭,堵在我心裡很久了!他們是教授、和學生,噢上帝!在他們鬧出什麼醜聞來,玷污弗拉梅爾家的門楣乃至霍格沃茲的門庭之前,我們必須當機立斷!”
  老弗拉梅爾在畫像們鄙視的眼神中,洋洋得意地說。
  “何況那個陰沉的老男人,怎麼配得上弗拉梅爾家唯一的女繼承人?上帝,那可是即將繼承弗拉梅爾與布列塔尼的雙重頭銜、全英國和法國也沒幾個的女大公!”
  鄧布利多帶著笑容,微微搖頭:“你就是不同意,也不該這麼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弗拉梅爾們,一向做事情這麼拐彎抹角?好在塞西莉亞和西爾維婭可沒遺傳到你們這一套。”
  “嗚嗚,”聖安德魯露出哭臉:“可不能叫茜茜知道,我在背後算計她!會讓她恨我的!唉,從小就沒人管她,那姑娘驕縱任性慣了。她本來就桀驁不馴,只想享受家族的利益,而懶得做什麼貢獻。哦,當然,我也年輕過,也不是不能理解,那時其實我也是這麼想來著。但是,看到子孫後代這樣,我可真著急。”
  “真是不知輕重的小女孩兒。”鄧布利多嘆息道:“斯內普教授多麼無辜。”
  老弗拉梅爾頓時咬牙切齒道:“他!無辜?我呸!茜茜是個不經世事的13歲小女巫,他可是個成年人!如果不是他蓄意引誘,茜茜怎麼可能和他這麼一個無貌無財的老傢伙牽扯不清!”
  惡狠狠地,他露出陰險而愉快的神色。
  “哼,不過他的如意算盤可落空了!叫他看看,茜茜是多麼完美的弗拉梅爾。她冷血、無情、善變,怎麼是他可以妄想、高攀的!茜茜,她應該盡情享受男孩子們,包括丹麥王子、摩納哥王太孫這樣出色的青年才俊們的奉承、眾星拱月。她有足夠的資本,可以做女王!”
  “呵呵,”鄧布利多微微出了口氣,“你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
  “是呀,還要感謝你呢,老夥計!替我背了這口黑鍋。”
  鄧布利多笑起來,皺紋爬滿他的額頭,他的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為了讓孩子們成長嘛,時而也不得不扮演一下惡人。”
  他信了。聖安德魯長長出了口氣。他的角色完成了,不知道茜茜那邊情況如何。
  西爾維婭跑出校長室,扶著牆壁,飛速跑下螺旋階梯。
  到了最後一級,她已經頭暈目眩,渾身無力。她喘息了片刻,拎起裙子,跑過長長的走廊,穿過一道道階梯,最後氣喘吁吁地停在魔藥教授的辦公室外。
  對著蛇形的門環,她說出口令:“茉莉!”石門紋絲不動。這是她專屬的口令,被取消也在意料之中。西爾維婭又說道:“龍牙草!”這是最新的口令,然而門仍然緊閉。
  西爾維婭捏緊胸前的鑰匙,卻又猶豫了。現在擺明他不想見自己,如果去打擾他的獨處,他也許更生氣。重點是,她不認為他會看不出來,她說的不是事實!他的反應,太假了!
  西爾維婭絕不認為,斯內普的情緒能這麼輕易被讀到。越是生氣,他反而越冷靜,尤其在使他生氣的對象前,他的情緒能夠掩藏得深沉如一潭死水。就算有再多驚濤駭浪,也反應不到表面。
  斷章取義,會帶來完全相反的涵義。她不信他不知道。
  可是、萬一,斯內普真因為那番話而對她有所誤解……西爾維婭在心裡咬牙,那她也沒必要見他了!那說明這個人,一點也不懂得自己,根本不值得自己的信任。
  西爾維婭心亂如麻,小手用力拍打著粗糙的石門板,就算明知是徒勞。她十分想衝去他面前,向他解釋,又很想衝他咆哮,也心灰意冷想掉頭就走,從此就當再也不認識這個男人。
  “茜茜?”
  布萊德看到一個小女孩看上去有些虛弱地倚在魔藥教授辦公室的門上,遲疑地叫出來。
  “噢茜茜,真的是你!”確認是她後,金髮的小男巫關切地把手搭上她的肩膀。
  西爾維婭迅速抹了把臉,回過頭,極力平靜地衝他笑了笑。
  “你怎麼在這裡?”兩人同時問道。
  “噢,我們可真有默契!”布萊德笑了起來:“我是來找斯內普教授的,你也是?”
  “哦不、我──”西爾維婭正想說,自己是要走了,這時候,門突然打開了。
  斯內普出現在門口,把西爾維婭一把抓過來,推進門裡去,然後在門口,聽取學院級長的匯報。布萊德惦記著西爾維婭,眼睛不停往門縫裡瞟,話說得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院長先生則是一臉鎮定,把可憐的男孩問得啞口無言。幾句話的工夫,斯內普把布萊德給打發掉,他用力地合上辦公室的門,把男孩窺探的視線完全阻隔在厚厚的石門背後。
  已是日落時分。玫瑰色的晚霞從低矮的窗戶裡照射進來,給姑娘蒼白的臉上,鍍上一層紅暈。斯內普冷冷地站在門口,看著她低垂下頭,小手互相絞著,一副不安的模樣。
  西爾維婭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解釋?可是她說的確實是部分的真心話。
  企求?那太無恥了。在讓他聽到了那麼過分的話以後,怎麼能請求他的原諒?
  所以她只能低頭等待著,他的審判。
  “原來。”斯內普抿起薄唇,俯視著她。
  “那時,你放出了魚餌,廣泛地,卻只釣上來我一個人。”
  “不、不是!”西爾維婭瞬間腦子空白,衝上去撲到他胸膛上,小手糾緊了他胸前的衣服。
  斯內普沒有推開,也沒有動彈,只是面無表情地俯視她。
  “真可惜,”他那絲綢般的聲音,又輕又快地說。“釣上來的不是你未來的院長,對你絲毫沒有幫助。”
  剎那間,眼淚湧出她的眼眶:“您數次救了我;在空無一人的房子裡,陪伴我。每次我遇上危機,都是您看護我度過。我怎麼可能不感激您!”
  仍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噢,我怎麼會忘記,你最擅長的、不花一分錢的甜言蜜語。”斯內普露出惡意的笑容:“你能對一個行將入木的老頭子諂媚、獻媚,還去親吻他!難怪能不知廉恥地勾引我!”
  西爾維婭渾身哆嗦著,小臉已是煞白。
  她再也忍受不了,低頭就往外面跑,斯內普長臂一伸,撈著她的腰把她拖回來。“啊──”在姑娘的尖叫聲中,她被男子雙手舉到空中,直接越過沙發背,被扔進了房間中央的沙發裡。
  儘管仍頭暈腦脹,西爾維婭本能地爬起來就想跑。
  他憤怒地拽住她衣服前襟,把她推進沙發裡,自己的身體壓上去,單膝跪在沙發上,壓制住她,手撐在她頭頂,把她鎖進自己身體的範圍。
  “我是一項──你的投資?”
  暴怒的教授大人覆在她身上,激憤的言語朝她鋪頭蓋臉砸去。
  “不、不是,先生,請聽我說──”西爾維婭哆嗦著,戰兢兢地試圖辯解。
  “哼,我都聽到了,剛剛。一清二楚。”
  毫不留情截住話頭,斯內普哼笑道:“我六親不認?鐵石心腸?”
  他越來越氣憤,眼睛憤怒地瞪著,鼓起了青筋的額頭,幾乎要貼上她的臉。
  那深沉的語聲,仿佛壓抑著暴風雨一般沉鬱,讓姑娘害怕得往後直縮。她的後背緊緊貼在沙發扶手上,冷汗浸濕了她的背部,在牛皮沙發上摩擦發出了吱吱的細微響聲。
  而他一把把她拽回來,壓在自己身下,湊在她臉上,鼻孔呼出的熱氣都噴在她的肌膚上。
  “我一次次容忍你,從最開始,被你強迫地塞了一把鑰匙──”衝她咬著牙齒,斯內普殘忍地說:“要不是看在你母親的面子上,我會毫不猶豫、把它扔出窗外!”
  那冷冰冰的話語,就像冰雹一樣砸在她臉上,讓西爾維婭痛得有些發懵。
  深埋下頭,眼淚從她眼睛裡滾落下來。
  “我答應幫你看管它,然後你呢?用它三番五次闖進我的房間!還調戲我!這就是你回報我的方式!”
  斯內普一想到那一夜,就更惱怒,他伸出手捏住姑娘的小臉,用力得叫她痛得悶哼起來。
  “你這個愚蠢的、沒心沒肺的──”他盯著她的臉,用力嗤道:“小白眼狼。”
  “嗚嗚……”西爾維婭不堪忍受地閉上眼睛,不想再聽到更加傷人的話語;她更用力地咬住下唇,克制住抽泣,然而哽噎聲難以控制地、間歇地響起。
  看著她這幅可憐的樣子,突然之間,斯內普一陣恍惚,仿佛這幅場景在哪出現過。
  噢,他想起來了,某天的夢裡!
  教授大人渙散了一瞬的視線,再度聚集。看到姑娘小臉煞白,淚眼兮兮,被自己逼得蜷縮在沙發角落裡,因為自己的手托著她的下巴,而被迫眼神怯生生地望著他。
  剎那間,斯內普覺得煩躁,又有種莫名快意。
  陣陣電流從手指與她柔嫩小臉接觸的地方傳上來,叫他心上都經過一道酥酥麻麻的電流。
  “怎麼不哭了?”男子看著姑娘蹂躪自己的小嘴,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去觸摸、磨蹭那慘白得毫無血色的嘴唇,拇指甚至戳進了她的嘴巴,觸碰到她潔白的小牙齒。
  與此同時,他的嘴上仍然不斷吐露惡意的話語:“哭啊!你應該再哭得慘一點,好叫我心痛、心軟。被你哭得頭暈腦脹,也許就能放了你?你不就是篤定了,我不能拿你怎麼樣。”
  “嗚嗚,不、不是……”他完全聽不進別人的話了。
  西爾維婭抽泣著,只能徒勞地小聲呢喃著“不要”。
  “你既然可以毫無自尊、去舔那老蜜蜂的腳趾頭,怎麼不向我求饒?”
  看著在自己身下,如同小動物一般瑟瑟發抖的姑娘,斯內普頗感愉快地瞇起了眼睛。
  “來,求我,用你那最甜美的嗓音。”那真是非常柔滑的語聲,卻冒著股陰氣森森。
  男子湊近她的臉,高挺的鼻尖幾乎觸碰到她的額頭,像一團烏雲壓在她頭上,他用無比陰沉的聲音說道:“快想,開動你那一點點的小聰明,來哄得我相信,你剛才說的,全是假話。”
  “說服我,弗拉梅爾在你這一代,獲得了撒謊的權利!”斯內普抬高聲音,厲聲喝道。


☆、CH 62.Reconciliation

  夜幕已經深沉,地下室裡沒有點燈,僅憑著月夜星空的點點輝光,讓人隱約看清房間裡的景象。

  西爾維婭被迫仰躺在沙發上,斯內普雙腿跪在她身體兩側,把她卡得緊緊不能動彈。

  “我是一項、廉價的、投資?”

  教授大人瞪著自己的黑色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

  他的身體壓在她上方,姑娘伸出的小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不、不是!西爾維婭膽戰心驚地面對暴怒的斯內普,眼淚不斷地湧出來。

  沒出息!光哭有什麼用!她在心裡狠狠鄙視自己。

  然而淚腺根本不受控制。

  快說點什麼!她的內心在焦急大喊。

  然而喉嚨乾澀發痛,像粘結住了一樣。什麼也說不出來。

  要怎麼和他說?就算是投資也好,她投入的是感情。每年送他的禮物,全是自己親手所製。

  “對我說的那些話,都是不值一個納特的甜言蜜語?”

  也許,言語是不值錢的,但是心意,是真實的。

  她可以放下自尊恬不知恥地去討好、糊弄那隻老蜜蜂,但是在他面前,卻從來做不出違心的事情。就好像現在。她一個字的好聽話也說不出來,眼睜睜看著對方那雙薄唇裡吐出道道刀光利劍。

  “你一直在欺騙我、糊弄我、把我騙上鉤,誘使我培養你,照顧你,然後就像扔掉一塊臭抹布一樣──”他粗重地喘著氣,憤怒得幾乎說不下去。

  “不──!”西爾維婭嘶聲叫道。

  “那麼。”斯內普沉聲說:“是什麼?”

  過多的話語堵在她喉頭,憋得她臉都通紅。仿佛情感過於膨脹,而喉嚨又如此狹窄。

  “說出來!”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按住她的臉,不叫她側過頭去逃避。

  西爾維婭徒勞地搖晃腦袋,卻擺脫不了他的鉗制。

  她該說些什麼?他想聽到的是什麼?

  他對自己來說──到底是什麼?

  “我──”

  斯內普的呼吸聲輕得微不可聞,全部注意力都用在緊盯她的嘴,然而那兩片櫻唇顫動了幾下,卻仍然只擠出:“我……”

  突然之間,西爾維婭嗚嗚地哭起來。她伸出手臂,圈住男子的脖子,小臉貼進他的肩窩。

  為什麼要逼她?他明明篤定,她不可能背叛他。卻還拿那些話,來刺痛她!

  那些混賬話,她自己也不忍再聽第二遍。

  斯內普感到頸間迅速流淌著一片冰涼。

  “嗚嗚……”從小聲啜泣,變成嚎啕大哭,姑娘哽咽得快上氣不接下氣。

  他的手按在她頭上,把她往外推,但她死活埋在對方肩膀上。

  “您不是說了,只要哭得好,您就放了我?”姑娘邊哭邊胡攪蠻纏,紅腫得像小饅頭的眼睛還偷偷去看他,那小模樣只叫斯內普煩躁,又有點哭笑不得。

  他不想承認,姑娘一哭、一撒嬌,他的心就立刻軟了。

  但是。他皺緊眉頭。以為這樣就可以矇混過關,那就大錯特錯!

  快要被推開了。姑娘更過分地把腿也圈去了他的腰上,像只考拉一樣黏在他身上。

  “弗拉梅爾──”斯內普咬著牙,剛開了個頭。

  “嗚嗚、就是這樣!”西爾維婭可逮著漏洞,正大光明地指責他:“認識了7年,您對我的稱呼,始終是這個單詞。您對我的態度,始終冷冰冰、看不順眼,您叫我怎麼不會想歪?”

  愣了一瞬,斯內普氣極反笑:“你想聽我叫你什麼?兩個音節的那種?很遺憾你從來沒提出過申請!”

  非得我要求才肯改口?偏不!

  西爾維婭惡狠狠地想,假如斯內普有天突然叫她“茜茜”,她會立刻抽出魔杖,檢查他是否被誰施了奪魂咒,或者逼供是誰撿了他的頭髮,喝下複方湯劑變幻成他的樣子,非叫他下不來台!

  “那麼──”斯內普又抿緊唇,恢復了冷冰冰的表情,在黑暗中放射厲光的黑色雙眸,又向她直刺過來。

  “你給我解釋一下──”

  好吧!西爾維婭揉著眼睛,大吼道:“我討厭你!最討厭你!”

  她更用力地手腳並用攀在斯內普驟然變緊繃的身軀上:“我討厭你總是扣我分!討厭你從不表揚我!討厭你對我比對其他人更嚴厲!討厭你路上看到我,要嘛冷臉以對,要嘛一通訓斥!”

  斯內普瞬間停止了一切動作,表情也變得木然。他知道的,自己對她不好。所以他才無法置信,姑娘對自己的感情從何而來。

  “嗚嗚!”姑娘劇烈地哽咽著,邊更用力收緊手臂,埋進他脖子裡。

  “除了我自己,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

  被淚水濡濕的嘴唇在他脖子上蠕動,帶來陣陣酥麻。

  小女孩甜美的喘息,和激動而略帶沙啞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吹出的暖風,讓他感到耳廓一陣瘙癢。

  “我討厭你的眉心習慣性地皺出的紋路!”

  “我討厭你伏案寫作時,鼻尖離羊皮紙不到一英寸的那副樣子!”

  “我討厭你明明很瘦,看起來沒多健壯,筋骨卻意外結實,胳膊也那麼有力!”

  “我討厭你陰沉沉訓斥什麼人時的樣子,討厭你那種壓倒性的氣勢!我討厭你把那些精巧、高級的詞彙輕輕巧巧地說出來,那會叫我覺得,除你之外的人,全都是巨怪大腦!”

  我討厭迷戀這樣的你的我自己。

  西爾維婭把臉藏在他懷裡,不叫他窺視自己的表情。

  然而紅彤彤發燙的小耳朵,暴露了她的情緒。

  斯內普那張板著的臉,也隱約泛起紅暈。

  大約任何一個人聽到這樣一番“告白”,都會為之心動吧。

  她對他的觀察,和了解,竟然如此細緻。

  這哪是什麼討厭,分明是最動聽的甜言蜜語。

  “嗚嗚……”西爾維婭哽咽得更厲害,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為什麼非要逼她?斷斷續續地、她用力說:“我一點、也不想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會讓我想到,我剛剛在校長室,說了那麼多噁心的話!”

  出於無奈之下,對鄧布利多的諂媚,給她自己造成了心理陰影。一想到剛才做了那麼噁心的事情,還去親了個老頭,西爾維婭就覺得胃中劇烈翻騰,頭也痛得要死。

  察覺到她的手臂變得無力,斯內普把她放下來,手托起她的臉,擰著眉頭打量她。

  姑娘小臉慘白,額頭上滲出汗水,表情上帶著濃重的自厭情緒,像是喘不過氣來一般小胸膛劇烈起伏,叫他知道她有多難過。

  發覺這小姑娘今晚格外的情緒化,斯內普在心裡深深嘆口氣,是不是受到的打擊過大?

  他當然知道,姑娘對自己,有充分的好感。

  但是疑惑的事情太多,而他又太想知道某件事情的答案。

  他太心急了。看著可憐兮兮被逼到絕境的西爾維婭,斯內普在心裡深感自己用錯了策略。

  這姑娘個性倔強,逼她只會造成反效果。

  斯內普的表情微微放鬆下來。

  他把姑娘撈起來,自己側躺進沙發裡,而她順勢依偎進他的懷中。沙發寬度不到一英尺,非常狹窄,他不得不用手臂緊緊攬住她的背部,防止她滑下去。這使得兩個人親密無間地貼著彼此。

  西爾維婭抽泣地,虛弱地伏進他的胸膛,夾雜著抽泣的語聲在他耳邊斷斷續續地響起。

  “我、我不能叫他懷疑我們。必須讓他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脆弱,而不牢固。”

  可是,他們之間的關係難道很牢固嗎?瞧瞧他剛才說的什麼話!鄧布利多一個微小的陰謀,就差點把它打垮。

  西爾維婭兩條細長的眉毛糾結在一起,心情簡直灰暗到底。

  這件事在他的意料之中。斯內普吐了口氣,大手不自覺地撫上她的小臉,輕輕擦掉上面晶瑩的淚痕。

  教授和學生的戀情,在當事者雙方之中,受到責備的,一定是其中年長者。她是在替他遮掩,分擔。

  不不、怎麼會是戀情?斯內普趕緊在心裡糾正。

  孤獨的老男人,和一個同樣孤獨的小女孩。

  大概是一種相依為命的情感吧。

  西爾維婭趴在他胸膛上,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被溫暖堅實的手臂摟住,感到腦子都開始暈暈乎乎。她控制不住被人理解的願望。對著眼前這個男人的話,不管說什麼都是沒關係的吧。

  “我還沒有準備好。儘管是早晚的事情,但是現在不能和他撕破臉皮。”

  放在他胸口上的小手攥住他的衣服,無意識地蹂躪著他的襯衣領子,姑娘陰森森地說:“聖安德魯,一定向他灌輸過,一個暴戾、輕率、無知無畏的小丫頭形象。我只需要強化這一點。”

  斯內普的眼睛亮了亮。他想他終於明白了。

  姑娘在校長室的整個表現,完全偏離了她正常的行為。如果不是了解她,就連他都會被騙過去,以為這只是個有點小聰明,但暴躁衝動不足為慮的小丫頭。

  “我同情他,那不是什麼謊言。在我內心某處,確實動過這樣的念頭。我只是把它引誘出來、放大,讓那一絲轉瞬即逝的念頭,膨脹直至占據我的整個內心。”西爾維婭露出陰暗的眼神。

  教授大人瞬間驚詫地睜大雙眼,他迅速支起身子,雙手把小女孩兒舉起托到自己胸前,聲音遲疑而又帶著顫抖:“你、對自己,做了什麼?”

  西爾維婭跪在他兩腿中間,雙手撐著他的胸膛,仰著脖子看向他,竟然微微笑起來。

  “像你們這樣的人,是不是真情實感,你們一眼就能看出來。所以……”

  她催眠了自己!

  斯內普倒抽了口冷氣。

  像他這樣的大腦封閉術大師,很清楚人腦的精密性與複雜性。人的思想,是極為複雜難解的,有時各種截然矛盾的念頭會同時並存。

  這姑娘,竟然能為了騙過別人,而欺瞞自己的大腦!

  蠢姑娘!斯內普在心裡罵道。

  那就像是人格分裂一樣,會使得自己的情緒,變得極為不安定。在那期間,她自己都不可控制自己的行為。她今晚的種種舉動會如此反常,也是因為後遺症。

  斯內普瞪向她,心頭湧上沉重的憤怒、與酸澀。

  這姑娘可以不擇手段到什麼地步?

  她真的可以完全不顧惜自己。

  可是,又叫他如此的心酸、憐惜。

  怎麼可能討厭得起來?那簡直就像厭棄自己一樣。

  十八歲時,匍匐在鄧布利多跟前,企求他救救莉莉的自己。

  看著面前低著頭沉默不語的姑娘,斯內普心中突然湧上一股對鄧布利多的恨意。

  為什麼要試圖離間他們?他究竟要奪走自己多少東西?

  難道他就不配擁有什麼光明之物嗎?

  他朝她伸出手,想去撫摸她的頭髮,這時候姑娘卻正好翻身爬了下去。

  把教授大人的忡怔翻譯成不良反應,西爾維婭覺得心灰意冷,剛好錯過他的手。

  可是腳才剛接觸到地面,一股劇痛從小腹上升騰起來。她歪倒坐在地上,手緊緊按著肚子,背靠著沙發,蜷縮起來。

  斯內普拽住她的胳膊,想拉起她,但是姑娘執意背對著他,蜷縮在他的腳下,就像在冰冷的地面上生根一樣,拔都拔不起來。

  聽到細微的啜泣,在黑暗空洞的房間裡響起,斯內普極為煩躁,不由訓斥道:“哭什麼哭!”

  “嗚嗚……我才沒有哭!”

  西爾維婭覺得肚子好痛,情緒也灰落得不行,但仍然嘴硬道:“眼淚那麼沒用的東西、軟弱的象徵,我怎麼可能會有!與其於事無補地哭鬧,還不如想想解決辦法!”

  月光從窗戶裡照進來,直射在她晶瑩的小臉上,她用袖子狠命擦臉,就好像毀滅掉痕跡,就能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

  西爾維婭背對著他,蜷縮在地上,抱著膝蓋,下巴擱在腿上,不斷地發出惡狠狠的嘟囔。那樣子,叫他臉上的表情都化了開來。

  什麼堅強、不掉淚?斯內普在心裡嗤之以鼻。分明是個小眼淚包子!

  他眉頭無奈地皺著,嘴角微微抽搐,樣子像是想笑又力圖嚴肅而極力忍住。

  “嗚嗚……”西爾維婭頭埋在膝蓋裡,發出小動物一樣的咕嚕聲。

  他怎麼還不來安慰我!

  什麼?我怎麼可能有那種期待!

  “您一定很鄙視我吧。”她耷拉著腦袋,自暴自棄地說。

  “您說得一點錯也沒有,我是個惡毒的、無恥的、卑鄙的沼澤巨怪。”

  斯內普安然地坐著,從鼻子裡發出哼聲,“我很高興你擁有了一絲自知之明。”

  那柔滑如絲綢的語聲,隱隱透著笑意,只是完全陷入灰暗的西爾維婭卻沒能分辨出來。

  “哼。還不止呢。□趾頭算什麼。”姑娘開始自暴自棄,“驕傲又值幾個加隆一斤?”

  “就算更噁心的事情,為了活命,我也能做得出來。”

  臉上露出奇異的笑容,她惡狠狠地說。

  “為了保護重要的東西,即使出賣靈魂變成惡魔,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斯內普愣住了。

  把小姑娘一把抓起來,放在自己膝蓋上,他驚愕萬分地看著她。

  為什麼,她總能戳中自己內心最不堪一擊的地方?

  “重要的東西?”

  斯內普不由自主地撫摸她的頭髮,低沉的語聲,十分認真地問道:“那是什麼?”

  他的視線是如此鄭重,那就像是從來沒好好看過她似的,從頭到腳,想要把她的每根髮絲,每一根睫毛,都數清楚一樣的仔細打量她。

  西爾維婭偏過臉,長而卷翹的睫毛輕輕顫動著。

  “與你無關。”只一句話,就叫他怒不可遏。

  “是理想、信念之類的東西。弗拉梅爾精神的精髓所在。”

  接下來這席話,又叫他啞口無言。

  正在兩人陷入短暫沉默,而相對無語的時候。

  “不──才不是!”從她胸口的銅製掛墜盒裡,穿出打破沉靜的尖利聲音。

  “弗拉梅爾家,才沒有那樣的教育!茜茜,那只是你自己的偏執!”

  西爾維婭木著臉,將掛墜盒打開,拿出小照片把它放大到巴掌大小,托在手裡,對著裡面的聖安德魯:“有事?”

  老弗拉梅爾嘆了口氣:“親愛的,你不能指望,別人能知道你沒有說出來的事情。”

  什麼意思?她還隱瞞了什麼?斯內普一臉疑竇地轉頭看她。

  可是就連西爾維婭也迷惑不解:“你在說什麼?”

  “你的計劃,是為了誰!你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是誰在占據著──”

  噢不!西爾維婭猛地把它扔去地上,跺著腳怒吼:“給我住嘴!那都不存在、別以為你什麼都知道!”

  斯內普心中咯答了一下。

  假設,她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自己?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漲紅臉的小姑娘,感到腦子都有些發暈。

  那種輕飄飄的感覺,就像是才剛剛被宣布他連梅林勛章的提名資格都沒有,轉眼卻被告知,其實他被授予了一等獎。

  “她知道你和鄧布利多的協議!她知道你被他要挾、為他服務!她知道你的一切!你以為她為什麼要和鄧布利多鬥、為什麼要殫精竭慮、費盡心思,還把自己的驕傲自尊踩在腳下,不惜去裝瘋賣傻?都是為了你!為了你能夠獲得自由!”

  斯內普突然感到一陣恐慌。

  不、這遠遠超出他的預期,反而太多了。

  “聖──安德魯!你到底想要什麼!”西爾維婭尖叫道。

  平躺在地上的相框裡,飄出來這樣的語聲。

  “茜茜,你只需要承認,你喜歡他、愛慕他這件事。”

  “住嘴──”這次開口的是斯內普。

  他看到小姑娘捂著肚子,身體蜷得像一隻小蝦米,跪坐在粗糙的石頭地面上。

  她的小臉煞白,額頭布滿冷汗,慘白的嘴唇,似乎正痛得直哆嗦。

  “不要逼她!”他低沉地喝止畫像裡的老弗拉梅爾,迅速跑去姑娘身邊蹲下來,查看她的情況。

  “我FXXK!”聖安德魯氣得都爆了粗口,把帽子摘下來摜在地面上。

  他看不下去這兩個人別彆扭扭,覺得光靠他們自己,再過上幾年都難有個進展。

  藉著這次機會,他想逼得兩人對彼此坦白,卻在即將成功時功虧一簣!誰想得到這個男人看上去冷酷強悍,原來外強中乾,被個小姑娘幾滴眼淚、幾句好話,就哄得倒了戈,反而來責怪他!

  “無能的男人!”老弗拉梅爾朝著斯內普吐了口唾沫。

  哼,瞧那緊張的樣子,以後必然是個妻管嚴!

  西爾維婭痛得快要在地上打滾了。感覺就像是有錐子把她扎穿了似的。突然,一股熱流從身體裡流出來。噢不!她驚恐地看到,腳踝上、襪子上,都沾上了血跡!

  剛才過於激動,而沒有注意到的時候,血已經順著她的小腿,一直流了下來。

  今天她穿著一條白色的棉布長裙,紅色的圓頭皮鞋裡穿著白色的泡泡襪子,為了見鄧布利多而特意打扮得清純無邪。

  血跡在純白上,顯得格外刺目。

  斯內普也看到了。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抬頭接觸到姑娘的視線,一下子讓他怔住了。

  飽含憤怒、羞惱,而極為明亮的琥珀色雙瞳,帶著一種無可匹敵的氣勢,惡狠狠地瞪著自己,卻如此生動可愛。

  西爾維婭快要崩潰了。誰能知道,她的初潮,會在這個時候到來!

  “噢茜茜!你已經成熟了!你成為真正的女人了!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生下小弗拉梅爾?”

  她尖叫一聲,推開斯內普,跌跌撞撞地跑出門外。

  臨走時甩了下魔杖,把教授大人定在那裡。

  不到一分鐘之內,斯內普解除了桎梏,立刻追出去。

  出門前他沒忘揮揮魔杖,叫地上那隻老蟾蜍閉嘴。

wai_sakura 2015-10-24 21:19

☆、CH 63.Embarrassed

  西爾維婭衝出門外,邊跑邊給自己施清理咒,弄乾淨小腿和腳踝上的血跡,咒語刮蹭皮膚帶來疼痛,叫她膝蓋一軟,差點沒撲到地面上。
  現在是夜晚7、8點鐘。一月份的冬夜,深沉如同黑天鵝絨質的幕布,覆蓋在霍格沃茲城堡的上空,城堡裡已經點燃了照明的燈火,明黃色的火光在夜風中獵獵舞動。
  從魔藥辦公室出去,爬上一段台階,就是半敞開的底層走廊。
  右邊是光溜溜的石牆,上面每隔一小段架設著黃銅火盆,沒有畫像或者其他裝飾。左邊高牆上有幾扇窗戶,開在一米高左右的位置上,透過它能看到中庭的開闊草地。
  沒走幾步,西爾維婭就看到了躲在一扇窗邊談話的一對男女。
  兩人金色的頭髮,叫她有種看到救星的感覺。
  西爾維婭幾乎是撞進了艾裡克懷裡,打斷了他與艾塔的談話。兩人都驚愕地看著她。
  “茜茜,你怎麼了?!”艾塔驚叫道。
  “送、送我回休息室!”
  西爾維婭垂著腦袋,弓起身體,揪著男孩的衣服直打顫,虛弱的樣子把艾裡克嚇了一跳。
  金髮的拉文克勞王子立刻把她打橫抱起來。
  “相比休息室,我覺得更應該送你去醫療翼!”
  西爾維婭連連搖頭:“我、需要回拉文克勞!快,帶我回去!”
  艾裡克看到她額頭布滿汗水,小臉煞白,嘴唇卻緊緊抿著,一副堅決的模樣,只好點頭。
  “好吧。遵命,我的女士。”
  這時候,艾塔卻也臉色有些發白。
  咬了咬下唇,她勉強擠出幾個字:“艾裡克,你送茜茜回去吧,我、我要去散步!”
  說著,姑娘像是再不堪忍受眼前這副景象,悶頭往中庭跑去。
  “艾塔!”艾裡克的驚叫被她拋在腦後,蓬鬆的金色小腦袋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噢梅林,我得去追她!”艾裡克抱歉地衝懷中的小女巫說道。
  近來,艾裡克一直表現出對她情深款款,而且刻意拿西爾維婭與艾塔比較,每每把自己的小妹貶得一無是處。久而久之,就連單純的艾塔也受不了。
  這當然是他們商量好的策略,叫艾塔產生嫉妒心,眼看著已經小有成果。
  剛才,艾塔就是在與兄長鬧彆扭。而艾裡克抱著西爾維婭的這副景象,明顯叫她更加吃醋。
  “太晚了,我擔心她出事!霍格沃茲的夜晚很危險!”
  發覺西爾維婭的手仍然緊緊拽住自己的衣服,艾裡克忙又解釋道。
  “哦哦,當然!我也建議你這麼做比較好。”
  西爾維婭這才清醒過來。她現在腦子有點發懵,反應都慢了幾拍。
  她放開艾裡克,小男巫把她輕輕放回地面上,“抱歉,茜茜!”他立刻轉身大步跑開,扔下輕飄飄的兩個詞,隨著他迅速消失的身影,消散在風中。
  在呼呼的夜風中,西爾維婭倚著牆壁,滑坐下來,蜷曲著身子,把自己嵌進窗旁的角落裡。
  腸子都仿佛打成結一樣的陣陣劇痛,就好像身體裡有隻怪獸在吞噬她。
  “嗚嗚,好痛!”小姑娘忍不住對著冷冰冰的牆壁抱怨,眼淚也快要流出來了。
  身體裡還不斷有熱流湧出,她都不敢想現在裙下是什麼狀況了。總之一站起來,就好像有東西要流下來似的,叫她一步也邁不開。
  因此,儘管很能理解也贊同艾裡克的決定,還是免不了滿心怨言。
  男人,沒一個靠得住!
  正在她含著淚憤憤詛咒時,一道黑雲籠罩在上空,教授大人出現在她頭頂上方。
  西爾維婭偏著腦袋,投去幽怨的一瞥。
  見他面無表情地俯視著自己,一臉鎮定,嘴角卻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她就曉得他已不知在旁邊看了多久。
  嗚!討厭!西爾維婭憤憤地把臉轉去,衝著牆壁,自個兒黯然神傷。
  斯內普的確早就到了,旁觀了她被英俊的小男生抱起,又被毫不留情給拋棄的全過程。眼下看她為了躲自己,寧願跑去布滿灰塵、蜘蛛網的牆角,懶得再和她多磨蹭,彎下腰,把她抱起來。
  “放開!”西爾維婭手忙腳亂地掙扎,試圖抓住牆角和窗沿都失敗了,小手被牆上的灰土弄得整個手掌灰撲撲的,仍然被他強硬地從牆角拉出來,裙子上沾到的灰土都蹭到他的黑色外套上。
  教授大人的雙手托在她的膝關節下,身體站得筆直,沒有用小男孩們常喜歡對她用的公主式抱法,反而有點像是在抱小孩。西爾維婭不得不圈住他的脖子,把身體貼在他身上才能保持平衡。
  “哼!一點不溫柔!”
  在心裡腹誹著,姑娘憤憤地在他身上擦手,把兩個灰撲撲的小掌印印在他黑衣的肩膀上。
  “快放我下來!你瘋了嗎?會被人看到!”她把聲音壓得極低,生恐被聽見。
  “哼。”斯內普傲慢地用鼻子哼了哼,沒有理她,快步往回走去。
  兩側的牆壁迅速往後退,他們的移動速度很快,但是西爾維婭仍然提心吊膽。
  被看到可怎麼辦!她有點自欺欺人地,身體蜷得像只小蝸牛,把臉埋在他胸膛上。
  “你、給我用個幻身咒啊!”姑娘在他懷中悶悶地尖叫。
  斯內普仍然沒有搭理她。她現在身上涼冰冰的,他像是抱著一團冰塊。幻身咒會讓她體溫更低。他可不能讓她又生病,鬧得自己不得安寧。
  而且剛出了鄧布利多那件事,他心裡有氣。何必要遮遮掩掩的?他心道。本來就沒什麼,很單純的導師與學生、長輩與晚輩的關係,正大光明,說給誰聽誰都不敢有異議。
  不過也有點莫名的心虛,使得他走得比平時還要快。
  一直到進入地下室,都沒有碰見旁人或者幽靈,一路上也沒有畫像。
  謝天謝地!被放在房間中央的長沙發上時,西爾維婭長吁了口氣。
  斯內普揮動魔杖,點亮房間各處的燈光,辦公桌上、一隅的茶几上,還有沙發旁的立式檯燈。然後走去壁爐旁邊,魔杖指著爐腔發射出一道火花,把火點燃起來,並小心調試讓它燃燒得更為熱烈,又不會讓火花濺出來。接下來,他揮舞魔杖,把茶几旁的單人沙發移到爐子旁邊。
  最後,他走過去抓住小姑娘的兩條細胳膊,把她扔進單人沙發裡面。
  火焰的溫暖使得西爾維婭臉上有了紅暈,但是肚子仍然很痛,身體也被他勒得發痛,邊揉著手臂,她邊氣鼓鼓地說:“為什麼要把我帶回來?”
  關鍵是,留她在這兒有什麼用?他難道準備有女性衛生用品嗎?
  斯內普轉身去倒水,再揮了揮魔杖讓溫熱的水杯自動飛去她手裡,背對著她輕聲問道。
  “你是──第一次?”
  “噗!”西爾維婭一口水噴了出來。
  “關、關你什麼事!”她羞惱萬分地瞪他,只可惜對方躲著自己的臉,對她的死光接收不良。
  看樣子的確是第一次。斯內普往門外走去。
  看到他出了門,西爾維婭立刻跳起來往門口跑。
  誰知,門又刷地打開,差點撞到她腦門。
  教授大人去而復返,拎著她的衣領把她拖回去,重重扔回火爐旁邊。
  “再給我逃跑你試試看。”
  蛇王大人衝她愉快地咧開嘴,露出兩排牙齒。
  “我倒是十分情願,把從你那裡收繳來的手銬、腳銬,用在你自己的身上!”
  斯內普轉過身子,再度走向門口,卻在右腳邁出門的剎那,猛然回頭,衝著又悄悄爬起來的小姑娘,露出森森的牙齒。
  “給我、乖乖、留在這裡,如果你不想我用一條鏈子把你的腿拴住的話!”
  門被重重合上,而且“■當”一聲上了鎖。
  西爾維婭捂著胸口重重倒回沙發上。真是嚇死了!她毫不懷疑,自己再試圖逃跑的話,他下次見到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用他尖利的毒牙咬上一口,就像毒蛇用毒液麻痺獵物一樣!
  斯內普迅速穿過夜晚的霍格沃茲走廊,蹬蹬地爬上數段階梯,來到醫療翼所在的樓層。
  推開醫療翼的門,他看到用數個白色屏風把病床分隔開來的狹長房間。
  最外面的隔間,有一個學生面朝外面躺在病床上,咔嚓咔嚓啃著巧克力餅乾棒,碎屑粘在他腮幫子上,並且不停地掉落下來,他腦袋下面的白色的枕頭上沾滿褐色碎屑,髒得一塌糊塗。
  “錢德勒先生,”斯內普低沉的聲音,把對方嚇了一跳,“龐弗雷夫人在哪?”
  那是個赫奇帕奇的三年級男孩,在草藥溫室裡勞作時誤吸入有毒花粉而在這裡住院。
  他在這二十四小時裡是被禁食的,陡然見到人來,心虛的男孩被嚇得噎住了,滑膩的巧克力卡在他喉嚨裡,叫他臉都憋紅了,眼淚也擠了出來。
  斯內普嫌惡地呲牙咧嘴“嘖”了一聲,抬起魔杖在他喉嚨上點了一下。
  微胖的男孩感到喉嚨一下子輕鬆了,但是當他抬頭看到黑著臉的魔藥教授,眼淚反而更加湧出來。
  “嗚、嗚,斯、斯內普、教授──”叫做錢德勒的男孩渾身哆嗦著,舌頭都像打結了一樣。
  “我不叫斯斯斯內普教授。”斯內普極為不耐煩地說:“我問、龐弗雷夫人,她在哪!”
  “哦、哦,對不起,斯內普教授!龐弗雷夫人,她說──”
  男孩戰戰兢兢地說護士女巫去辦公室給他拿藥和營養劑了。迫於魔藥教授恐怖的威壓感,緊張之下,他嘴碎得什麼都說了出來,包括自己不能吃飯,只能喝營養劑,但是實在嘴饞忍不住。
  斯內普得到答案,立刻轉身走掉,但是在門口,突然又回過頭來:“錢德勒先生,我建議你,控制一下你的暴食慾,否則下次,你就要因為雙腿不堪身體的負荷,而再度造訪這間醫療室了。”
  直到魔藥教授黑沉沉但卻步伐輕盈的身影消失了很久,可憐的褐髮男孩才敢把剩下的半根巧克力棒舉起來,眼淚汪汪地戳進嘴裡“吧擦吧擦”繼續咬著。
  嗚嗚,好恐怖!噩夢!剛才那一定是魔鬼!
  男孩的感覺就像是被攝魂怪造訪了一樣。他需要更多巧克力來治愈受到傷害的幼小心靈!
  斯內普找到了龐弗雷夫人的辦公室,在門口敲了敲門,然後推開虛掩的門走進去。
  帶著白色帽子,穿著白色護士服的胖胖女巫轉過頭來,看到是他,有些驚訝地笑道:“西弗勒斯,真難得,你會親自跑來這裡。是來送藥的嗎?”
  “唔,”看了看他空空的雙手,她說道:“有什麼我能幫助你的嗎?”
  得知對方是來問她要女性用品,和減輕生理期疼痛的藥,龐弗雷夫人頓時激動了。
  “噢,西弗勒斯,沒想到你也有這樣的一天!!梅林哪,對方是誰?你的小女朋友!”
  大八卦!驚天大秘聞!胖胖的女護士高興得直打哆嗦,眼睛都放射出莫名的光芒,在她這樣興致勃勃的打量下,淡定如蛇王大人都打了個寒顫。
  擠出假笑,斯內普露出滿不在乎的神色:“只是個愚蠢的小巨怪罷了。迫於她父母家族,我不得不照看著點。”
  “哦哦,當然,她是個斯萊特林!那可真是太合適了,梅林啊!這可真好!”
  龐弗雷夫人拽住他的衣袖,連聲叫好:“她多大?幾年級?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訂婚?”
  “不是女友,是學生──”有點糾結的聲音從齒縫中被擠出來。
  然而龐弗雷夫人完全沒在聽,反而展露出一臉了然的詭秘笑容:“目前還是學生嘛,我懂的、我懂的!”把教授大人氣得夠嗆,懶得再和她多費口舌。
  “噢西弗,別擔心!”看到黑髮男子糾結的眉頭,龐弗雷夫人露出同情的神色,語氣極力輕鬆地安慰他:“小女孩長得很快,你不用忍耐太久。唔,等她滿十五歲你們就可以──”
  這名中年醫療女巫、腦子裡裝得都是些什麼廢料!眉心刻紋皺得更深,斯內普不得不僵笑著打斷她:“波比,請給我我要的東西,你知道,那姑娘現在很難受。”
  龐弗雷夫人連忙拍額頭:“好的、好的,原諒我。”她立刻在房間裡翻找起來,踮起腳去夠櫃子上方的東西,邊嘟囔道:“噢梅林,這真的是太好、太好了!西弗勒斯,看到你獲得幸福,我很高興!”
  高個子的男巫走去她背後,幫她把上面隔層的東西拿了下來。
  那是兩大包衛生巾。拿著這種東西,任何一個男人都會覺得壓力很大。即使強悍無畏如教授大人,手也微微哆嗦,臉不可遏制地漲紅。
  他表示十分感謝,這就告辭,可龐弗雷夫人還拉著他的手,細細講解日用款和夜用款有什麼區別,講明這東西該怎麼使用,還評論道:“我不推薦小女孩兒使用內置式的棉栓,你知道,它有可能代替你的功能……”
  直把教授大人折磨得臉色由紅轉黑,又憋成青紫,就像是打翻了染缸一樣,臉上什麼顏色都有。
  總算想到他的小女友還在等待,龐弗雷夫人這才放過他。來日方長。她暗地裡盤算,帶著皺紋的嘴角和眼角擠出的邪惡笑容,叫斯內普又是一陣頭皮發麻。
  “西弗勒斯,你可要對人家溫柔點。”一邊拼命憋著笑,胖女巫鄭重地叮囑他:“生理期的小女孩兒脾氣會變得暴躁,別用常理去判斷她!”
  用含混不清的哼聲充當回答,教授大人衝出門外,帶著紅的發亮耳朵,和耷拉的腦袋和肩膀,怎麼看怎麼像落荒而逃。
  “噢西弗,你可要記得,這段期間,親熱的時候,別叫她著涼!”
  斯內普在門檻上打了個趔趄,捏住門框才勉強保持住平衡,手背都爆出青色的血管,把可憐的老舊木門框捏得吱呀作響。
  女巫們!一定是梅林創造出的最邪惡的物種!
  想到自己房間裡還有一隻可惡的小女巫,教授大人惡狠狠地咬牙,臉紅得像熟透的烤蝦。


☆、CH 64.Take A Bath?

  斯內普回到地下室時,看到姑娘仰倒在沙發上,腦袋歪去一邊,已經睡得迷迷糊糊。
  溫暖的爐火熊熊燃燒著,給姑娘光滑溫潤的臉頰暈染上暖色;躍動的火苗給地面,和牆壁投影上活潑的明黃色調。亮色以壁爐為中心發散開來,使得整個石質的地下室,感覺上變得溫馨。
  他放輕腳步,不發出聲音地走近,看到姑娘嘴唇有些乾燥,眼睛下也有陰影。
  斯內普用魔杖指著壁爐,把火調節小,然後施咒語,增加空氣裡的濕潤度。
  一點點變化就叫西爾維婭敏感地察覺。她迷瞪瞪地睜開眼,看到教授大人站在自己身前。
  可是……姑娘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他拿著什麼?
  左手一包粉色、右手一包藍色的東西,被捏在用力得發白的大手裡,可憐的包裝袋被擠壓得扭曲變形,幾乎要從指縫中爆出來。視線慢慢上移,從年輕男子繃直的手臂,顫動的喉嚨,抿緊的顏色偏深的嘴唇,再到他深邃的黑眼睛,和皺出幾條橫紋的額頭。
  “哈、哈哈!”西爾維婭控制不住地捂著肚子爆笑起來:“您和這件東西──不管從顏色、還是內容、或者性別──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更不搭調的組合了!”
  不知道感恩的小巨怪!
  教授大人死瞪她,臉色鐵黑,眼神裡惱恨交加,衝她憤憤地噴著氣而胸膛上下起伏。
  “您是怎麼弄到的?從哪裡?”西爾維婭問道。雖然今晚情緒不佳,但那優秀的大腦顯然並沒有完全停工,她很快就自己回答道:“醫療翼?您去找了龐弗雷夫人!”
  一想到方才的悲催遭遇,斯內普抿緊了唇,臉上忽紅忽黑,表情在羞惱與憤慨間轉換。
  “您是怎麼和龐弗雷夫人說的?”沒想到真是這樣,小姑娘傻眼了,兩道精緻的眉毛皺成閃電狀的折線,結結巴巴地說:“您替一位學生,拿、拿這種──東西?”
  斯內普咬緊後牙槽,眼睛不堪忍受地瞇起來,臉上糟糕的表情算是回答。
  “嗚哇──”西爾維婭頓時抓狂了:“您瘋了嗎!您叫人怎麼想,我們之間的關係!!”呲牙咧嘴地,小姑娘用力抓緊沙發扶手,兩隻小貓爪子抓撓皮面發出“茲茲──”的聲響。
  其實他壓根就不必去找什麼醫生啊!放她回去,她自己就能找同學幫忙解決了!
  但是。西爾維婭微微漲紅臉,頭偏向一邊。
  他是擔心自己不能照顧好自己。而且要不是他帶自己回來,她就麻煩大了。
  面對這樣一個會為自己買衛生巾的男人,任何一個女孩子都會感動的。
  “蠢問題。”從教授大人高聳的鼻子裡發出不滿聲,像是覺得她的低能問題侮辱了他的智商一般,他不屑地哼道:“沒人知道是你。”
  唔……西爾維婭回味了一下,很快意識到:“那她肯定以為,你交了女友了!”
  斯內普又羞又惱地皺眉瞪她,微昂起頭,雙手在胸前交叉抱臂。
  西爾維婭突然皺起了眉頭,一下子成了苦瓜臉。
  想到他被人誤會,在別人眼中和某個不知名的女孩成了一對,她心裡就酸酸的。
  他如果和哪個女人勾搭上了,她肯定再也不理他了!
  不,才不是吃醋!是因為有了女朋友的男人,會成天跟在對方屁股後面轉,變得絕對的重色輕友,就像艾裡克那樣!那樣的男人靠不住,而且為了避免麻煩,得和有主的男人保持距離。
  所以儘管“教授大人的女人”這個概念只是她自己臆造出來的,她還是覺得相當不舒服。
  西爾維婭哀怨地瞪了斯內普一眼,把教授大人弄得莫名其妙。
  他不得不再三提醒自己,這小女巫處在生理期,情緒會比平常更敏感,更加的不可理喻。
  “現在,拿上這個,自己去──”邊咬牙切齒地說著,斯內普低頭看著自己的左右兩隻手,分辨了一番,選擇其中一包扔給她。
  天藍色的方塊包裝,是用光滑的布料所縫成的,上面既沒有接縫,也沒有便利撕口。
  西爾維婭翻來覆去,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她用力扯住包袋往兩邊撕,咬牙切齒地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見它仍然紋絲不動,一下子暴躁起來,張開一口小白牙就咬了上去。
  斯內普滿頭青筋地看著她一系列動作,當她終於用牙齒去咬衛生巾包裝時,終於忍不住幾步走過去,把它奪過來,輕輕鬆鬆拉開包裝,然後再遞回給她。
  “謝、謝謝。”
  他連包裝都替她拆開了,那可是衛生巾!姑娘在肚子裡咂舌,有點不好意思地道了謝,從裡面抽出一個白色小方塊,與上輩子用過的麻瓜衛生巾完全不同的大小叫她有點疑惑:“這麼小?”
  以為她是在質疑,斯內普憋著氣,用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這個、是供夜晚使用的。”
  “也許,打開就變大了?”西爾維婭尋思道,抬頭看見教授大人紅得發黑的臉,這才察覺自己簡直像在調戲人家,猛地跳起來:“我、我去盥洗室!”
  直到小姑娘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進盥洗室,斯內普才長出了一口氣,瞬間覺得極度疲憊。
  生理期的小女巫,絕對比一條噴火的母龍還難對付!
  可是西爾維婭才剛打開水龍頭,發覺自己沒有替換的衣服,又跑了出來。
  “嗚嗚,都是您的錯!”西爾維婭苦著臉,衝他跺著腳說:“我的手鐲被您弄壞了,還沒時間修呢!現在什麼都沒帶在身上!”
  這倒好辦。斯內普把小姑娘帶進臥室,打開牆邊的一個牛皮箱子,叫她自己選。
  這是一隻看上去很古舊的箱子,四個角都磨平變光滑,條條邊緣附近有大塊表皮脫落,和裡面所裝的色澤鮮艷亮麗的小零碎完全不協調。儘管這樣,她的衣服和飾品,都被好好收了起來。
  “哎?您沒有丟掉?”還以為他會隨便處理掉,比如直接用個消失咒呢!
  西爾維婭亮晶晶的眼睛充滿感動地看著他,叫斯內普一陣不自在。
  小姑娘埋頭在箱子裡翻來找出,最後拉出來一條半透明蠶絲質地的光滑吊帶睡裙。
  斯內普本來是裝模作樣的半轉身,表示自己沒在偷窺,但是從她背後偷眼瞥到這件穿著比沒穿還要誘惑的睡衣,頓時火冒三丈,幾步走上前把它從她手裡拽出來,扔回去,俯下身大手在箱子裡抓翻了幾下,拽出一件帶袖的T恤與五分褲,搭配成的一套保守的小熊睡衣,塞進她懷裡。
  切!西爾維婭憤懣地瞥他。“憑什麼連我穿什麼睡衣你都要管!”
  “需要再強調一遍嗎,我是一個成年男人!”
  陰沉沉的聲音從齒縫中被擠出來,斯內普凶狠地瞪她。
  “你只要還有哪怕零點一盎司的羞恥心,就該知道穿著那樣的衣服、一整晚、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是多麼的無恥!”
  教授大人毫不留情地訓斥,叫她黑了臉,反倒激起小姑娘的逆反心。
  “反正又不一起睡,你管我穿什麼,你看不到不是嗎!”
  “你給我搞清楚,我──是這裡的主人。”斯內普昂起頭,傲慢地俯視她:“你是在我的善心、仁慈和容忍下才被收留的。因此,你必須服從我的決定!”
  “好吧,既然你喜歡看我穿得這麼幼•齒的大半夜在你眼前晃來晃去,我穿就是了!”西爾維婭衝他憤憤地吐舌頭,重重地強調了“幼齒”這個詞,然後迅速逃跑,轉眼就躲進了盥洗室。
  留下黑著臉的斯內普,在黑漆漆的臥室裡發著抖憋著氣。
  進入狹窄的盥洗室,西爾維婭施了好幾個溫暖咒,但仍然冷得直哆嗦。脫下衣服,一片血紅,觸目驚心。她嫌惡地迅速對換下來的內衣施了個消失咒,擰開淋浴的熱水龍頭,想好好沖個澡。
  可是這時候,門被咚咚地叩響。
  儘管校醫女巫的句句話都在挑戰他的忍耐極限,但教授大人還是一條不漏的全聽進去了。
  斯內普還記得小姑娘生理期不能著涼,最好不要洗澡,尤其不能洗頭。聽到浴室裡嘩嘩的水聲擊打地面的聲響,他立刻拍門命令她停止,得到氣急敗壞的大吼:“不洗澡我會死的!”
  蛇王大人本來脾氣就沒多好,今晚又接二連三被她惹毛,現在也氣急敗壞了:“究竟是你的潔癖重要,還是你的小命重要!”
  隔著門吵了好幾個回合,西爾維婭猛拍自己額頭。
  傻了嗎?他又不能闖進來。隨他叫去。小女巫連水龍頭都沒關,從水幕中伸出濕漉漉的手,摸到水池邊上擱著的魔杖,施了個隔音咒,繼續沖澡。
  斯內普在門外揮舞魔杖,施了傳音咒讓自己壓抑怒火至極的語聲,確保無疑能被裡面的人聽到:“弗拉梅爾,如果你一意孤行,我想我能假設你對你的生命、健康,毫無半點在意,那麼我也絲毫不用顧忌到它──你今晚就給我回去!以後也再不要踏進這間房門!”
  這是很嚴重的威脅,並且不止是威脅而已。
  西爾維婭只得關好水龍頭,披上大浴巾罩在頭上胡亂擦了一氣,就氣勢洶洶拉開了門。
  全身從頭到腳只裹著一條浴巾的半裸姑娘,陡然出現在斯內普面前。
  年輕男子還保持著瞪向門的表情,僵了一瞬,立刻捂住鼻子側頭偏向一邊。
  然而那富有震撼力的一幕,已經入侵他的大腦並且深植不去。
  白皙纖長的頸脖,赤裸的圓潤肩膀,和下面若隱若現的小丘和中間隱約的溝。
  斯內普聞到掌心有血腥味,感到一陣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
  不不、鼻粘膜充血什麼的,一定是房間太乾燥!
  “我──要──洗澡!”
  西爾維婭嘟著嘴抓住他胸口的衣服,可憐兮兮地又是撒嬌,又是跳著腳撒潑:“不洗澡我真的會死,你沒看到,我身上全是血!好噁心的!不徹底洗個乾淨我今天根本睡不著──”
  他要怎麼看得到!現在就連血腥味,他都分辨不出來是她身上的還是自己流出來的!
  斯內普怒視著她,把鼻子捂得更緊了。
  該死的小巨怪,還在亂動!圍著她胸部和腰的浴巾本來就沒多牢靠,在她動來動去時,更是鬆垮有滑落的趨勢。他當機立斷,大步衝出去,從沙發背上隨手抓了件自己的外套,再回來把她整個裹在裡面,從肩膀到大腿給包得嚴嚴實實,然後把她胡亂扛起來,飛快地回到辦公室。
  西爾維婭趴在他肩膀上,兩條腿在空中踢動了幾下,“你幹什麼──”她叫鬧道。
  被他堅硬的肩膀和繃緊的手臂,勒得好難受!
  在行進中,斯內普聞到少女的體香,和淡淡的血腥甜味,混合成的奇異香味籠罩著他。
  那真是很能刺激男性本能的一種味道。
  男子覺得自己的臉燙得在發燒,似乎還在往外騰騰冒著熱氣。他更為暴躁,腳步沉沉地走去辦公桌旁的銀色蟒蛇掛毯,用力一揮魔杖,牆壁隆隆地裂開來,在它後面出現一條向上的石台階。
  “哎,這兒還有一條密道?”西爾維婭高興得一時忘了吵鬧。“這是我的城堡模型裡沒有的!是斯萊特林院長的專屬密道嗎?這真是太好了,我可以加進我的模型裡了!”
  順著台階走上去,轉了兩個彎,她被帶到一間冒著騰騰熱氣的房間。
  這裡是教師的浴室,空間十分寬敞,幾乎有室內游泳池那麼大,水池至少有二十米乘以三十米以上,用乳白底上帶有紅色花紋的大理石砌成,在它寬邊的正中央,安坐著一隻十分精緻的美杜莎雕像。從她的口中,源源不斷的熱水注入池中;在她旁邊還有幾隻蛇頭,分別吐出乳白色的牛奶、玫紅色的沐浴液、與泡沫。整間浴室古樸而華麗,帶有濃濃的古羅馬造型風格。
  “會不會有別的教授來?”小姑娘不放心地問他。
  得知這裡是斯萊特林院長的專屬浴室,西爾維婭很高興地披著浴巾走進池子裡。
  斯內普連忙掉頭走出去,停在浴室門外,在石階下站定。
  聽著裡面的嘩嘩水聲,他覺得自己心跳如鼓。進去?他當然不會有這麼禽獸的衝動!但是,這姑娘太不檢點了!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捏緊了拳頭,教授大人把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有一個男人在外面虎視眈眈的情況下,她還能洗澡洗得那麼歡騰,還敢發出那麼多響動!
  斯內普盯著面前的灰白石台階,眼神卻十分迷離,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豎起的耳朵上,仔細分辨著裡面的一舉一動。
  “”,擠沐浴露的聲音;“咕吱”打泡沫的聲音;然後是如同絲綢相互接觸磨蹭的柔滑聲響,那雙柔嫩的小手一定正在自己的身體上到處抹……
  “噗……”捂緊鼻子,他的鼻血又流出來了。
  噢梅林!我是不是變態?居然偷聽一個小女孩洗澡!
  你、現在、應該拔腿就走!在被發現之前!斯內普衝自己怒吼。
  然而,自己的雙腳就像生根一樣,仿佛有自我意識似的,沒有移動的意願。
  突然,裡面傳來一陣嘩啦啦的巨響,“啊──”聽到姑娘的尖叫,他立刻拔腿衝進去。


☆、CH 65.His Revenge

  西爾維婭在水裡的台階上滑倒了,膝蓋重重的磕到。好痛,痛得發懵。她眼淚汪汪地趴在水裡,半天都沒能爬起來。在泡了將近二十分鐘的澡後,她身上變得軟綿綿的,一點提不起力氣。
  而房間的空氣變得非常濕潤,並且充滿暖意。
  剛一走進,斯內普的額頭就貼上一層薄汗。
  水池上水汽裊裊,池水中的景象被溫氳的白霧所籠罩,能見度不足百分之五十,依稀能看見乳白色的池水中,鮮艷的點點花瓣飄動起伏,撲面而來濃郁的玫瑰香氣。
  伴隨著“嘩”的水聲,西爾維婭從鮮花與牛奶的浴池裡站起來。
  金色瀑布一般的長髮垂在肩膀一側,露出另一側的白皙頸脖,她側對著自己,身段,纖濃有度,如水蛇般纖細柔韌的腰肢又顯得格外玲瓏。就是這樣一幅美麗的身軀,在霧氣中朦朦朧朧。
  教授大人愣在了一旁,西爾維婭抬頭看到他,迅速埋進水裡。
  “啊!您、您怎麼?”
  小姑娘雙臂交叉護在胸前,美眸含淚,用一種看色狼的神色望著他,叫二十八歲的小夥子僵住了。而他那高挺的鼻子還在流血,這更加坐實了“偷窺洗澡”的罪名。
  “我不是有意的!”斯內普覺得很有必要把問題澄清。
  然而,問題的關鍵並不在動機,而在他犯了錯,還在錯上加錯。
  “您還不走?”西爾維婭怒視他。
  “我、你別自作多情!你以為我會故意去偷窺你這種沒發育完成的──”
  回味了一下自己脫口而出的說辭,教授大人又僵住了。
  什麼叫做越描越黑。這話一說,就連斯內普自己都懷疑自己是故意的了。
  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同時,西爾維婭腦子轉得很快,片刻就想明白他之所以守在外面,多半是擔心自己體力不支,怕她暈掉在池子裡甚至於溺水。
  儘管他態度不佳,但今晚的種種作為,堪稱仁至義盡。這反倒叫姑娘又起了壞心。
  “唔,也沒什麼。”西爾維婭輕咬下唇,嫵媚地笑了起來:“教授先生,是您的話,光明正大坐在這裡觀賞就好了嘛,沒必要偷偷摸摸的呀。”
  柔媚至極的語聲,叫人不自覺抖上幾抖。
  而她上一秒還在和他吵得不可開交呢,變臉也太快了!
  教授大人先是適應不良,爾後表情僵硬,腳步定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
  全身赤裸的姑娘,在朝他走去。
  那嬌艷如桃花的臉蛋,因為蒸氣的緣故顯得格外白嫩,美艷的紅唇噙著淺笑,金色的卷髮聚攏在臉龐一邊,濃密地披散下來,垂至水面的幾縷深古銅色髮絲,閃閃動人得簡直像童話傳說中的出水妖精。
  映在深邃的黑色眼睛中的身影越來越近,愈發清晰。
  沾在她的頸脖上的晶瑩水珠,順著白皙滑膩至極的肌膚,慢慢流下,滑入她胸前雙峰之間的凹陷,叫他的鼻息迅速紊亂。
  美麗的長腿在池中涉水發出的嘩嘩水聲終於停頓住。
  西爾維婭趴在浴池邊上,兩條胳膊交疊,下巴擱上去,歪著腦袋看他。
  斯內普僵立在池邊,呼吸急促地俯視著她,雙目已經充血漲紅,青筋也在太陽穴兩側爆出來。
  “先生,既然已經進來了,不如您也一起來泡個澡?”
  在浴室四周曖昧的暗黃色照明下,那小妖精把自己埋在乳白色的水中,離他不到兩米的距離。
  水面堪堪在她隆起的胸脯之上。
  從她胸前一大片白皙的皮膚,再到晶瑩滑膩弧線完美的肩膀,他的視線滑動到她的臉上。
  她伸出手指,點著自己撅起的紅唇,狡黠地偏頭看他,明亮的大眼睛熠熠生輝。
  “弗拉梅爾!”壓得極低而時斷時續的聲音,充分說明他氣得有多夠嗆。
  “你就是這樣勾引男人的!想盡辦法吸引男人的眼球,來滿足你那欲壑難填的虛榮心──”
  頓時,西爾維婭也氣壞了。
  他以為自己是故意摔倒來勾引他?呸,他也配!她的腿上現在還是青的呢!
  她用力拍了下水面,把水濺出去,對方本能伸出手來擋,臉也後仰著側過去。
  有效果!姑娘只覺得很解氣,更加舀起水朝他潑過去。
  “你這個──小、潑婦!”
  在她一波波毫無間隙的攻擊下,斯內普瞇著眼睛,揮著手擋水,很快他還是成了落湯雞。
  黑色的頭髮濕漉漉地貼住他額頭,身上的衣服也濕了大半,緊裹住他的胸和腿。
  “哈哈!”對著難得這麼狼狽的教授大人,西爾維婭毫不客氣,捧腹大笑。
  斯內普真是怒了。
  他面衝著她蹲下來,大手用力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近迫使她匍匐在池邊,俯身湊近她的臉,黑色的眼睛直刺向她,裡面閃動著熊熊怒火。
  “弗拉梅爾──我想一定是我、對你過於放任的態度,使你產生了某些誤會。”
  斯內普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那低沉、柔滑的聲音,輕快地說道。
  西爾維婭被迫貼著冰冷的大理石面,整個光潔的背部都裸露在外,然而男子卻目不斜視。
  他真被自己逼瘋了。看著斯內普危險瞇起的眼睛,西爾維婭一陣膽顫。
  “先、先生,我很抱歉──”她乖巧地立刻服軟,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一回想到至今為止,自己都莫名其妙處在下風,斯內普就陣陣惱怒。他陡然間想明白了。自己和她的關係,居然是不對等的!她是他的學生,所以篤定他不能拿她怎麼樣,打是打不得、罵也沒用,她皮厚得很,只要不處在生理期這種特殊時期,自己噴上再多毒液,她也不痛不癢。
  而她卻可以猖狂地對他接二連三挑逗,只不過是篤定,他不可能對一個學生出手。
  看著她雙臂伸直趴在水池旁邊,背部□的樣子,他艱難地控制著自己的慾望。
  腦子裡有一個聲音在說:給她點顏色看看!就算是學生也沒什麼,誰規定教師與學生之間,不能做男女之間的事情?又有個聲音說,不行,這個小女巫太麻煩!
  如果真對她做了點什麼,他這輩子就完蛋了。
  姑娘出身太好,身家豐厚,活在聚光燈下,這就是麻煩。她家族的成員也很會添麻煩。她自己的理想、要做的事情,也相當的麻煩。而她那烈馬一樣的個性,更是森森的麻煩。
  要真一不小心被她勾得碰了她,自己這輩子就再也別想從麻煩的泥沼中爬上來了!
  噢對,這就是這個小女巫邪惡的企圖!他必須不能讓她得逞!
  “你還剩下最後一次機會,弗拉梅爾小姐。”斯內普用生疏的語氣,生硬地說道。
  西爾維婭第一時間明白過來,他這是報復回來了,針對她曾經提到的三次機會。
  嗚,這人真小心眼!
  “可是,為什麼是一次?還有兩次呢?”她垂死掙扎般地狡辯道。
  “去年聖誕,”斯內普從鼻子裡哼出來,“再加上這次。再有一次,我就和你一刀兩斷,弗拉梅爾。”
  居然是她幾乎已經忘掉的去年那次事件。
  她還以為他會算上那一夜呢。該說自己已經該慶幸了嗎,西爾維婭愁眉苦臉,耷拉下腦袋。
  斯內普愉快地“哼”了聲,把她的胳膊扔回水裡,志得意滿地撐著膝蓋站起來,隨手扯過一條浴巾,擦拭頭臉。
  教授盥洗室的高檔規格,不止在於精美的設施,還體現在種種將服務精神發揮到極致的人性化細節上。包括隨手可以取到的乾淨毛巾,和各種豐富的飲品,包括數十種常見酒類和十來種新鮮果汁。
  教授大人拿起一個裝滿純淨水的容量超過500ml的玻璃杯,仰頭咕嘟咕嘟一口就喝乾了。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麼口乾舌燥。即使已經裝了滿肚子水,他還是覺得口渴,又拿起另一杯。
  西爾維婭蔫巴巴地打著水,隨後又打起精神說道:“教授先生,我能不能申請,用良好的表現,來抵消一次?嗯,比如,我來幫你搓背如何?”
  斯內普一口水噴出來。被嗆得眼睛都紅了,他怒吼道:“你還準備洗到什麼時候?世界末日?還是想等著巨怪入侵?你準備把全身的皮都泡爛嗎?”
  “您真的不用一起、”瞥見他的神色,她乖覺地改口:“呃、是順便,在這裡洗個澡嗎?”
  教授大人衝她揮舞了一下攥得死緊的拳頭,算是回答。
  西爾維婭匆匆結束了泡澡,擦乾身體,換上乾淨的內衣和睡衣,她走出房間。教授大人抱著手臂不耐地等著她,見她穿這麼單薄,立刻找出浴室裡提供的厚厚毛巾質地的浴袍,把她裹進去,然後衝著她光著的小腳丫怒目而視。
  西爾維婭是被他抱過來的,她理所當然認為他也會抱自己回去,因此眼巴巴地赤腳站在地上仰頭看他。瞥見她小腿上一大片青紫,他在心裡詛咒著,把她抱起來,快步走回地下室的臥室,像是扔掉一個沉重包袱一般,把姑娘重重甩進自己的床上。
  小姑娘實在睏極了,還在擔心會不會弄髒床,卻頭一沾到枕頭就迅速睡過去了。
  第二天夜裡,當斯內普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裡,火爐旁邊的沙發上時,怎麼都覺得有點不對勁。
  教授大人放下手裡那本過了半小時仍然停留在同一頁的《巫師週刊》,下意識地看向爐火。紅彤彤的火焰緩緩吞噬著無煙木炭,火勢良好,沒有任何問題,但他就是莫名地覺得有些冷清。這種感覺也不是第一次了。小姑娘每次來自己這裡駐紮一段時間,再陡然離去時,他都會有一陣子的迷茫、調試期。
  其實姑娘的話並不多,當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更多時間是什麼話都不說,他在批改作業,她也在一旁靜靜看書,但在那樣的情形下,時間往往過得極快。當他突然清醒,或者被姑娘提醒該休息時,才會發現不知不覺幾小時的時光已經流過了。那段期間,他的注意力也格外集中,處理起事務來效率非常高。
  他做實驗,姑娘會幫他做助手;姑娘需要做實驗時,他也會盡導師的職責指點她,從她提出構想時給出建議,再到實驗過程中的不時檢查,最後幫她驗證結果。她手製的所有煉金器具,除了她本人之外,他都是第一個試用者。
  兩人的交談絕大多數時候是有關學術問題,煉金術、魔藥、魔咒的研發是兩人共同的愛好。而有關私事、感情,像是刻意一般,誰都不怎麼提到。但是很奇妙的,他們能完全感應到彼此的情緒。一個眼神,他就能知道這小姑娘肚子裡又在轉什麼壞主意。
  否則在鄧布利多那裡,他不會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然後演繹出鄧布利多想看到的樣子。
  斯內普環視四周,從面前的圓桌茶几,到旁邊立著的幾排書櫃,還有房間中央使用率極高的長沙發,和地上鋪著的厚地毯,這些全是姑娘的財產。她的東西從好幾年前開始,就在慢慢入侵他的空間。
  在他的房間裡,他自己從學生時代開始使用的衣箱,雖然老舊,但因為伴隨了他幾十年,即使數度搬遷,從蜘蛛尾巷,到霍格沃茲,再回到蜘蛛尾巷,他一直沒有扔下它。而現在,它安然躺在霍格沃茲的地下室裡,肚子裡裝滿了姑娘的衣服和小零碎。
  每次姑娘的離開,都會叫他微微惶恐。為什麼會不習慣?他絕不該習慣什麼東西的存在!那是依賴,會使人軟弱。可是,姑娘和他的接觸,也並沒有多頻繁。
  就像冥冥中有一條看不見的繩索將他們綁在一起似的,每次他碰上的情形,都叫他對她無法置之不理。就在這一次次接觸中,姑娘的入侵不知不覺中發生,當時都並不顯得有多突兀,而回過頭來,才發覺她和他已經相互滲透得這麼多,這麼深地介入彼此的生活。
  斯內普覺得自己真是老了,居然一整個晚上什麼事都沒做,就光感時傷懷、緬懷或者是悲嘆舊日無牽無掛的時光一去不復返了。
  噢,那是個小惡魔!
  認定是姑娘擾亂自己的心神,他咬牙恨上了她。
  深夜,斯內普躺在床上時,又一次在心裡詛咒。
  枕頭上還殘留著濃重的香氣,陣陣幽香籠罩下,他只覺得呼吸急促得喘不過氣。
  他憤懣地拉上被子,蓋住大半張臉,然而被頭邊沿也沾染上姑娘身上花朵的體香。
  在半夢半醒的輾轉反側中,斯內普身體的某個部位幾乎精神了一整夜。


☆、CH 66.The Festival

  吵了架之後,感情反倒變好了。
  接下來的幾天,西爾維婭有事沒事就喜歡往教授大人的辦公室跑,在他伏案工作的時候,從背後抱住他,腦袋擱在他肩膀上,小胸脯也在他寬闊的背上蹭來蹭去。
  斯內普的態度由怒叱到威脅,變為一見她接近就警惕,肌肉下意識繃緊、汗毛全豎起來。
  即使對她施障礙咒也沒用,她總會鍥而不捨地黏上來,像只小樹獺一樣喜歡掛在他身上。
  漸漸地,斯內普適應下來,表現出不痛不癢。
  但是私下裡,他在研究一種隔離咒,能夠一勞永逸把小姑娘擋在他五米之外。
  不過生理期之後,西爾維婭重新回歸冷靜自制,開始反思自己在教授大人寫字時爬去他膝蓋上的行為是不是太過幼稚。只是因為怕冷,每次教授大人坐沙發上讀書看報的時候,她都會湊過去靠著他看書。對於這種不帶引誘,類似於小動物蹭他腿的行為,斯內普倒沒有太抗拒。
  這段時間他的心情十分好,狼毒藥劑的論文已經寄給《魔藥研究期刊》初審了,現在在等審核意見。不知不覺中,教授大人已經默許了姑娘趴在他腿上看書,或者拿他當靠枕的行為。
  每天完成改作業和備課的工作後,他剩下的時間幾乎都和她在沙發裡膩在一起。
  一月二十多號,西爾維婭向弗立維教授遞交請假申請,為了月底的愛克賽祭典。這項德文郡的傳統盛事被稱為冬狩,人們普遍認為它源於安茹王朝,在那時這一天是皇家冬季狩獵盛會的開始。事實上這是以訛傳訛,已被湮沒在歷史中的真相,只剩少數古老家族口耳相傳。
  總之,在現代,它已經演變成一項類似嘉年華的狂歡活動。由於這天是個週末,西爾維婭邀請朋友們也一起去玩,不過一向愛湊熱鬧的艾塔卻搖頭說沒力氣。她最近一直悶悶不樂,儘管沒有刻意躲著西爾維婭,但與她在一起時,總顯得委委屈屈、彆彆扭扭。
  “艾塔,你不是很希望我嫁給艾裡克的嗎?”
  與好友這樣沒什麼心機的人溝通時,西爾維婭一向直接了當,防止她聽不懂自己七拐八彎的暗示,反而雞同鴨講。
  艾塔雙手托著皺著小臉,苦巴巴地說:“茜茜,我也覺得這樣不對,但是看你和艾裡克在一起時,我忍不住吃醋!”
  西爾維婭微微笑道:“為什麼呢?擔心他不再愛你?或者,他愛什麼別的人超過愛你,這種想法,在折磨你?”
  艾塔苦著臉連連點頭:“是啊茜茜,你猜的可太準了!即使我自己都不如你了解自己。唉,就算對象是你,我還是覺得有點難過。”
  “如果你接受我,你能夠得到雙份的愛,來自我和艾裡克的。但是,艾裡克心裡最愛的人,必然不再是你了。”西爾維婭有些殘忍地逼她認清現實:“一個男人,一旦成家之後,他的小家庭,對他來說重要性超過一切其他人。即使是再好的朋友、或者至親的妹妹,地位也得排去後面。”
  “嗚,我不要……”艾塔耷拉著小腦袋,嗚嗚地哼唧著,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艾塔,我親愛的。”西爾維婭溫柔地摸著她的腦袋,卻嚴厲地說:“想清楚,艾裡克對於你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失去他,你受不受得了?把他交給另外一個女人,你能不能做到?”
  瞧見對方一副急於說什麼的模樣,她伸出手掌做出制止的動作:“親愛的,不要指望我的意見,你需要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不願意,你該怎麼做?想清楚。我們等著你的回答。”
  最終,這對兄妹都沒有辦法出席,布萊德迫於魁地奇訓練也去不了。西爾維婭順便和斯內普提了一下,一點沒做指望。教授大人向來討厭人多的地方,對於熱鬧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像嘉年華那樣全民狂歡的場合,和他冷峻、陰沉、簡直有點清苦自持的風格,再沒有什麼比這更不搭調。
  因此,西爾維婭只是在離校的前夜,才隨便和斯內普打了個招呼。
  一月的整個最後一周都屬於愛克賽法定的冬狩節範疇。
  一周以來,市中心廣場熱鬧非凡,小吃攤遍地都是,樂隊在搭起的舞台上演奏。大人們吃著炸魚和薯條,欣賞音樂演出;小孩子們快活地舉著棉花糖跑來跑去,小丑在人群中穿梭,拉著五顏六色的氣球,彎下腰把它們分發給孩子們。快樂的節日氛圍,都在為最後一日的祭典預熱。
  1989年的1月31號,周日傍晚。
  當日落的餘暉給城市鍍上一層玫瑰金色的面紗時,盛大的遊行開始了。
  由愛克賽居民自發組織,其中也有政府和社會團體組織參與,共計30多個盛裝打扮的遊行團體,組成浩浩蕩蕩的車隊,繞著愛克賽市中心的主要商業街行進一周。其中有一隊長髮飄飄、穿著護胸皮甲,象徵盎格魯撒克遜原住民;有一隊人統一黑白撲克牌惡魔裝打扮;也有戴著威尼斯式的華麗面具、象徵精靈的一隊人。
  化妝成各種傳說中的形象的團隊,敲鑼打鼓、熱熱鬧鬧地路過愛克賽伯寧街上的每一家店鋪,朝路邊的人歡笑招呼,看到人拍照就立刻湊上去,積極地搶鏡頭。每走過一條街,隊伍就停頓片刻,由身後跟著的小型管弦樂團演奏一首曲子,吸引得大批人圍觀,乃至尾隨。
  夜幕降臨,市中心的商業街燈火通明。人們都走到大街上,即使最忙碌的投行職員和推銷起來不分晝夜的保險經紀人,也鬆開領帶,端著咖啡跑去街上,加入旁觀或者尾隨遊行的人群。
  整個愛克賽市的繁華區,陷入一片人聲沸騰的海洋,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們,都在遊行隊伍的帶動下,笑著面對面拍手唱歌,一同分辨這些表演者試圖通過奇裝異服,講述一個怎樣的傳說故事。
  在撒克遜人的時代,還存在著魔法與精靈的時候,人們為了驅逐伴隨冬日而來的惡魔,向女神企求庇護。森林與狩獵女神回應了人們的祈禱,派遣動物滿足他們饑餓的腹部;賜予他們火焰,抵抗寒冷與黑暗。
  以上為傳說版本,而現實是,由於冬天獵物變少,生存環境嚴峻,人們舉行祭祀,企求豐收女神庇佑大家平安度過寒冬。原本只在弗拉梅爾家以及隨之搬遷過來的德魯伊人群中小範圍流傳,因為弗拉梅爾家的森林之子特里斯坦,與安茹家族的瑪格麗塔公主的婚姻,弗拉梅爾家族在德文郡站穩了腳跟,這項祭祀的傳統也隨之被推廣到整個地區。
  在德魯伊人眼中,十三這個數字對於女孩子來說,是極為神聖的。初潮的到來,就標誌著一名女孩成人了。因此,每年祭祀上扮演“女神”的人選,都由當地十三歲的女孩子裡選出。
  今年,西爾維婭是當仁不讓的人選。
  當斯內普抵達時,已是遊街的最後,盛大祭典即將開始,參與遊街的隊伍紛紛匯集在城市中心的市政廳廣場,愛克賽市近十萬人口都湧向這裡,翹首以待。
  在兩側人們的熱烈歡呼下,和前方廣場上的萬眾矚目之中,一輛精心製作的大型花車,緩緩駛過寬五米、長兩百米的伯寧街主街。花車底層最顯眼的圖案便是弗拉梅爾家族天空、雷電、蒼鷹與荊棘花的族徽,面積有兩米乘以五米,兩側裝飾著精美的忍冬與橡樹枝葉圖案。
  在它四角分別站著四名騎士打扮的護衛,在他們中間的第二層上一左一右守衛著兩名狩獵裝打扮的小夥子。布料挺括的服裝以綠為底色,胸口、手肘和大腿上分別綁著皮革鎧甲,斜背箭筒,英姿颯爽如同羅賓漢級別的傳說中的綠林英雄。
  在層層簇擁下,象徵著狩獵與豐收的森林女神,西爾維婭•弗拉梅爾,站在第三層的木製陽台上,赤腳踏立在嫩綠樹葉與白色花瓣所鋪成的地毯上。
  她頭頂戴著銀質的桂冠,長長的波浪金髮披散到臀部,穿著希臘式的白色裹胸式長裙,兩根柔軟的白色細帶在前胸交叉繞去她頸後,肩膀的線條顯得格外柔美。
  花車上的其他人和整個隊伍裡的參演者一樣,無不極力吸引他人視線。
  但西爾維婭卻目不斜視,一臉漠然。
  這反而令她更加受到關注。
  “女神,看向這邊!”一路上的人們瘋狂地試圖吸引她的注意,但是沒有一個成功。
  姑娘目光平視前方,嘴角噙著一絲似有似無的淺笑,整個人籠罩在空靈的氛圍中。如果神話中的女神走出詩篇,來到現實裡,一定就是她這個樣子。與她相比,女神旁邊那位同樣身著希臘長袍與草鞋,戴著月掛枝葉頭環的阿波羅,看上去簡直像個油腔滑調、嘩眾取寵的牛郎。
  姑娘略空洞的視線掃到街邊一家商鋪的屋檐下,陡然間聚焦。西爾維婭看到了斯內普。
  以明晃晃的玻璃櫥窗為背景,在周圍興奮呼叫的人群中,默不作聲的黑髮高個男子。
  儘管他沒出聲,沒動作,甚至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她的視線卻落在他一個人身上。
  雖然周圍五顏六色繽紛炫目,但是這名全身從頭髮開始全是黑色的男子,卻成為她視野中唯一的色彩。
  她抬起胳膊衝他揮手,綻開一絲笑容,在萬眾矚目中,這令周圍的呼聲更加瘋狂。
  儘管只是匆匆一瞥,但與她對視時,斯內普卻恍然覺得,時間在那一瞬停滯住了。他清楚地看到姑娘專注的眼神,就仿佛周圍一切都成了布景,西爾維婭的眼中只剩下唯一的一個人,他自己。這種想法令他感到愉快,而旁邊的人投來的羨慕交加的視線,更叫他升騰起一股飄飄然的感覺。
  斯內普目送著小姑娘,視線牢牢鎖定她過於單薄而顯得有些飄渺的背影。
  被裝扮得高大華麗,象徵著日與月之神的座駕的花車停在廣場中央。
  接下來是慶典的重頭戲,月之女神需要射出三箭。第一箭象徵自然之力的庇佑,用火箭點燃篝火,代表雷電帶來火光;第二箭象徵豐收,用鐵箭射中鹿頭;第三箭象徵神賜予眾人的祝福,無需動用弓弦,而是將去掉尖頭的小銀箭扔進人群,看看今年的幸運者是誰。
  往日的少女也都是從當地名流家庭中選出,像是市長、議員們的女兒,包括安娜也曾勝任這個角色。但她們沒一個能拉開弓,都只是走個過場。
  西爾維婭可不想敷衍過去。她有魔法,可以作弊,在這個前提下,她從前兩年就開始練習弓箭了。準確的說,是專門練習拉弓的姿勢,正是為了在眼下這個時候,能表演得像那麼回事。
  金髮姑娘伸出攤開的掌心,握住遞來的打磨圓滑的木製長弓。
  不緊不慢地架起它,她深吸口氣,緩緩將它拉滿,姿態優雅而充滿力量感。
  那琥珀色的雙眸瞇成一線,極為專注的視線盯緊二十米外的箭靶,手臂肌肉繃緊成非常優美的線條,然後陡然放開。
  填裝有特殊易燃材料的箭頭準確落入火堆,篝火霎時燃起。
  “好!”廣場上爆發出一**嘈雜的歡呼聲。
  “幹得漂亮!!”
  “女神!阿爾特密斯萬歲!”
  西爾維婭微微彎了彎唇角,伸手接過送來的第二箭。
  “倏”地,鐵質的箭頭髮出犀利的破空聲,一箭射穿鹿的頭蓋骨。
  地面都在震動,四面八方傳來的歡呼吼叫已經震耳欲聾,大家都為這犀利果斷的射箭技巧叫好。已經到了最後階段,為了爭搶到撿箭頭的好位置,人們紛紛朝前擠去。
  這是整個祭典的最高/潮。在愛克賽,有一句俚語,叫做“願銀箭給你帶來好運”,在本地居民的詞彙中,和“Godblessyou”使用頻率相當,充分說明這場延續500年以上的傳統盛會何等深入人心。在往年,曾有一支銀箭拍賣到一萬英鎊的事情出現,當然並不常見,因為拿到銀箭的本地人是一定不會賣掉它的,除非是給哪個不知好歹的遊客撿到。
  由於今年的女神格外給力,連連射中幾個目標,人們比往年更加瘋狂。他們奮力地擠著,拼命把手臂伸向前叫著“這裡、這裡!”完全融入慶祝的氛圍中而忘掉了所謂紳士風度。在西爾維婭數米開外的地方,大量警衛與安保人員不得不手拉手圍成人牆,勉力對抗來自人群的衝擊。
  看準遠處的某個特定方向,姑娘把銀質的箭桿搭上弓弦射出去。它落得遠遠的,這令附近的人們紛紛轉頭,伸長脖子,眼睜睜看著它離去而發出陣陣失望的“不、噢”的聲音。
  伴隨著銀色的箭頭劃破深藍色的夜幕,數十個禮花呼嘯著衝上夜空,流光溢彩的大金絲菊在城市上空絢麗綻放,宣告盛大慶典的落幕。
  在人們仰頭欣賞焰火時,台上的女神悄悄消失了。
  與此同時,抬手接到一隻銀色小箭的黑髮男子,承受著周圍人直刺過來的不可置信、深刻嫉妒的視線。“老兄,你運氣可真好!”也有人走過來就要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他右手伸到口袋裡,握住魔杖,使了個忽略咒。眾目睽睽之下,黑衣男巫像是化作霧氣一樣,消失在街道中。
  等眾人回過神來,發現誰也說不清剛才那人怎麼逃掉的,只好相互哈哈一笑:“跑得倒是挺快!果然銀箭能帶來一整年的好運氣!”
  當他走進一條僻靜的側街時,旁邊傳來聲音。
  披著灰袍的小姑娘摘下大大的帷帽,露出燦爛的金髮,對他笑著。
  “教授,對麻瓜施咒,您犯規了哦!當心魔法部找您麻煩!”
  她自己在十數萬人的注視之下使用漂浮咒、定向咒、加速咒,她也真有臉說。
  斯內普都懶得理她,沒多費話,從裝魔杖的外衣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她。
  西爾維婭好奇地接過來。
  那是一個火柴盒大小的黑色絲絨制盒子,外觀很樸素,看不出新舊。
  打開來,裡面躺著一隻戒指。
  姑娘取出它來,舉到眼前仔細端詳。
  頗為樸素的銀色指環,中間鑲嵌著米粒大小的一塊顏色純淨的藍寶石。
  送她戒指幹什麼?


☆、CH 67.Awareness

  愛克賽市中心的伯寧街上,人聲鼎沸、燈光絢爛。在僅僅隔了一條街的側巷裡,所有店面已經打烊,只有櫥窗裡還亮著燈光,把各種美麗服裝、珠寶烘托得閃閃誘人。
  冷清的街道上,只有一名男子和小女孩面對面站著。
  “這、這是?”西爾維婭托著戒指,不解問道。
  斯內普朝她伸出掌心向上的大手。
  西爾維婭疑惑地偏過頭,但還是聽話地把右手放上去。
  不料,他懲罰性地在她手背上“啪”地拍了下,從她手裡順過戒指。接下來他自行拽過她的左手,褪下手套,把那隻柔嫩的小手托在掌心。
  然後捏著戒指,他給她戴了上去。
  “嗷!”西爾維婭皺眉叫了一聲。
  食指被劃傷了!但是教授大人的魔杖尖立刻挨上來,淺淺的劃痕瞬間治癒。
  銷毀罪證!她怒視他,但是突然,她感覺到變化。
  西爾維婭低頭看去,蔚藍如天空的寶石吸收了血滴,轉化成海水一般的湛藍。
  這是個空間戒指!容積超過10立方米,藍寶石則是風元素結晶,用於增強它與自己間的聯繫。
  西爾維婭這才弄明白,這是他的補償。
  嗚,可是為什麼是戒指?
  她敢肯定,他肯定沒想那麼多!只是要賠鐲子給她而已。
  西爾維婭恨恨地跺了下腳,卻紅了臉,低下頭,右手下意識地輕輕撫摩左手手背。
  斯內普瞧見她這樣子,倒有點意外。他是想報復最早她不經同意劃破他的手給鑰匙滴血。
  這是他第一次試做空間煉金產品,它本身的技術要求並不高,難點在於如何叫它只能為某一個特定的人所使用。為此他查了很多書,直到前幾天才做好。
  他對自己說,會跑出校外來看這個什麼見鬼的狂歡節,也只是想把它早點交出去,看看她鬱悶的小模樣。方才她在祭典上那副志得意滿的神態,真叫他憋氣。
  是哪裡出了問題?怎麼這姑娘卻是這麼一副──嬌羞的模樣?
  “這是你的生日禮物。聖誕禮物也是它。”
  鬧不明白她在高興什麼,他沉聲說。
  “謝、謝謝。”她小聲說道,然後掩飾性地背過身子,用冰涼的小手貼上發燙的臉頰。
  為了不讓自己陷入胡思亂想,西爾維婭拉出胸前掛著的銀色鏈子,舉起一個小哨子,放在嘴裡鼓著腮幫子吹起來。
  無聲的音波發散出去,空中傳來隱約的高亢鳴叫。
  西爾維婭仰起頭,舉著雙手朝空中揮舞,一邊衝著某個方向笑道:“海拉!這裡!寶貝兒,我在這裡!”
  清脆的鈴鐺聲由遠及近,某個隱形的生物降落在她身邊,看不見的蹄子刨動地面揚起灰塵。
  看著姑娘撫摸它腦袋的動作,斯內普能判斷那是一隻頗為高大的動物,聽聲音也能知道它很是健壯。
  西爾維婭發覺斯內普看不見它,道了聲歉,從海拉頸邊掛著的皮囊裡,掏出一個小玻璃瓶遞過去:“先生,這是用獨角獸的眼淚做成的滴眼劑。”
  使用它以後,在一定時間內能看見一切隱形生物、以及被施了隱形咒的東西,即使隱形衣也無處遁形。這是非常珍貴的好東西,斯內普沒有理由拒絕。之後,他看到了那隻被施了咒語的生物。那是一匹純白俊美的天馬,馬頭上披著茂密的銀色鬃毛,身形極為矯健,兩隻翅膀還不安分地呼扇著,每只展開足有兩米。
  “先生,您要不要也一起來?我們可以先送您回家!”西爾維婭露出期盼的神情,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著他。
  “你會騎馬嗎?”斯內普只是冷冷問道,把小姑娘問得一陣心虛。她表示自己在學校裡有系統性培訓過馬術,但是她自己其實也清楚,普通的地上跑的馬和天上飛的,那根本是兩種生物。
  得知姑娘原本準備把海拉打扮成普通的馬,帶去花車上,教授大人頓時火了。她還敢更加膽大妄為一點嗎?斯內普怒視她。
  看看她單薄的穿著,暴露的裙子外只披了件大斗篷,腳下只穿了一雙綢面淺底鞋!而且他記得這姑娘有輕微的恐高症,從她飛行時將掃帚桿捏得死緊他就看出來了。
  最後,教授大人彆彆扭扭地表示,他不介意送她回去。因為想偶爾嘗試一下別樣的交通工具!他強調。
  可是當斯內普靠近海拉時,小母馬衝他低下頭不友好地噴氣,甚至調轉身子後蹄對著他就要狠狠給他一腳。
  氣場全開的蛇王大人,輕蔑地哼了聲,一把抓緊韁繩,強硬地把它的腦袋別過來,魔杖發出一道藍光啪地響亮抽在它身上。桀驁不馴的小母馬發出悲鳴。
  “嗚”,就連西爾維婭也心痛地叫起來。但她忍住了沒有上前,只是雙手捂著心口站在一邊,含著淚默默地看著。
  給它好一番苦頭吃後,斯內普從它脖子旁邊的口袋裡,熟練翻出一塊糖,放在攤開的手心。小馬怯生生看了他半天,才小心翼翼地低下頭,舔了一下。見他沒有再動作,才放心地呼哧呼哧啃了起來。最後,斯內普拍了下它的腦袋,它就親熱地用腦袋蹭他的手。
  帶著一臉成功的神色,斯內普得意地瞥了眼小姑娘。西爾維婭都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漲紅臉拼命鼓掌:“太精彩了!堪稱完美的樣板!”
  他拽緊韁繩,蹬著踏腳,利落地翻身上馬,然後伸手把姑娘一把撈上來。
  “等、等等!”
  她還沒準備好!在西爾維婭的尖叫中,他拉緊韁繩,用力一抖,小馬乖覺地後腿蹬地,拍打著白翼,前蹄離開了地面。
  它的肌肉不斷震動,令西爾維婭東倒西歪地搖來晃去。極度緊張中,“救命”這種話都被喊出來了,斷續的語聲被呼呼的風揉散消散,坐在她身後的教授大人倒是聽得很清晰。只是,他的嘴角卻愉快地彎起來。
  西爾維婭側坐在馬鞍上,教授大人從身後抓住韁繩,雙臂將她圈在裡面,但是她卻沒什麼可以抓住的東西,凌冽的寒風還在迎頭而來,刮得她睜不開眼。
  “嗚嗚!您欺負我!”
  姑娘轉過身子,伏在他胸膛上,躲去他懷裡。
  她閉著眼睛,身體在發抖,小手抓緊自己的衣襟,看上去無力又無助,只能依靠自己,這種想法深刻地取悅了斯內普。
  在他的命令下,乖巧的小母馬放緩了速度。
  西爾維婭但仍然很冷,也不知是緊張還是激動,總之渾身瑟瑟發抖。
  斯內普放開張開寬大的斗篷,把姑娘包裹在裡面。
  好暖和!西爾維婭回過頭來,眼睛閃閃亮亮地望著他。
  “您為什麼會騎馬?您的技術真好!”
  斯內普傲慢地答道:“我認為這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在他懷裡,姑娘咯咯地笑起來。
  此刻,兩人騎乘著白色的飛馬,遨遊在不足百米高的夜空中,因為施了幻身咒而沒有人能看見他們,只有他們能看見彼此。漫天繁星的天空像一隻璀璨的鑲金法蘭瓷碗,倒扣在他們頭頂上,左右的視野開闊得沒有邊際,就好像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
  西爾維婭緊緊貼著男子溫暖的胸膛,對方有力可靠的雙臂,把自己包裹在其中。先前的緊張感仿佛瞬間飛走一般,她現在能夠放下心來,欣賞前方的風景。
  森林在他們腳下,山川地勢起伏的,一條河流,在夜幕中反射著粼粼銀光。
  仿佛不滿過慢的速度,活潑的小馬突然一個俯衝,從三十米的地方一下子降到十米高,前蹄虛踏了一下高高的樹木尖端,然後又極速拉升。
  “啊──”強烈的失重感令西爾維婭驚呼著,斯內普攬住她的手也驟然收緊。
  危機過後,當調皮的小馬再次恢復勻速時,姑娘反而哈哈笑了起來:“好開心!”
  好好玩,就像海盜船!西爾維婭只覺得心裡的快活快要溢出來了,這個夜晚,太神奇了,就好像遊樂場,這是最棒的嘉年華。回過頭,她衝教授大人笑道:“先生!我覺得好高興!您呢?”
  此時夜深人靜,繁星漫天,以山川河流,森林丘陵為背景,美麗的姑娘倚在自己懷裡,白皙纖小的手掌搭著自己的手臂,仰頭衝他綻開美麗的笑容。
  “我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夜晚!”
  霎時間,斯內普覺得心重重地一動。
  明明現在平穩地在飛行,可他的心臟,卻和方才驟升驟降的時候一模一樣,彷如過山車。
  他想說,他也是。這一幕,深刻地印在了他的感官中。
  即使有朝一日,他已經老到不記得今天發生過哪些具體事情,但是這種感覺,他會永遠記憶猶新。
  不自覺地,他收緊了抱著她的雙臂。
  既溫柔,卻又堅定不移,仿佛帶著深深的眷念,叫西爾維婭開心地仰起頭。
  他黑色的髮絲在夜風中拂動,露出毫無遮擋的臉頰。寬闊的額頭中央,仍有皺得太多形成的習慣性刻紋,但他的神色卻頗為輕鬆,臉上肌肉放鬆,嘴巴也微微張開,深邃的黑瞳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
  真是好美。
  仿佛受到誘惑,她的嘴唇湊在他下巴上,輕輕吻了一下。
  從他的鼻息、嘴唇中漏出來的濃郁男子氣息,包裹住她的感官。
  味道好好!西爾維婭忍不住在他下頜上又輕輕啄了幾下。
  那副沉醉的表情,叫斯內普心臟又是狠狠一縮。
  他愣愣地看著她。
  突然清醒過來,她臉紅得像熟透的山楂果,低下頭,小腦袋抵上他的胸膛,不好意思地蹭著。
  “這沒什麼,一次和很多次也沒有區別啦!反正人家的初吻,早就獻給您了嘛!”
  嗚哇!!掩飾般的話語,越說越錯。
  西爾維婭羞得臉皮掛不住了,因為過於害羞,眼睛也變得格外晶瑩水潤。
  望著她,斯內普的目光,變得極為溫柔。
  這個脾氣火爆的小姑娘,也不是沒有女性嬌柔的一面。
  他見到她對其他男孩的表現,總掛著無懈可擊的淺笑,絕不會有諸如“受寵若驚”的表現,不卑不亢,根本不會緊張、害羞什麼的。
  她這副乖巧羞怯的樣子,只有面對他。
  這叫他充分滿足了男性的虛榮。
  他已經意識到,這姑娘在別人面前,也許有幾十上百個面具。
  但她卻始終,只會用同樣一張臉來面對他。
  西爾維婭轉過身子,望向前方,在她背後,斯內普面露無可奈何,閉上了雙眼。
  他想他動心了,對這個姑娘。
  事實上早就有徵兆,好感一點點積累,叫他不堪負荷,就像火柴突然擦燃,一朝爆發出來,就在轉眼間燃成熊熊大火。
  微風吹來姑娘身上的馨香,他用力抱住她,感覺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可以嗎?占有這個女孩子?
  如果能就這樣,一直抱著她……
  這麼想著,他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寧靜。
  在西爾維婭看不見的地方,男子輕撫柔軟的髮絲,低下頭,輕不可覺地親吻了一下。
  她真的能夠屬於自己嗎?
  這句話也許不需要回答。他從一開始就把這姑娘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理所當然地□她、干涉她的人際關係,下意識的一直都在關注著她。
  遠方已經出現熟悉的景象,聖弗裡曼的尖頂在視野中若隱若現,意識到這趟旅程即將告一段落,西爾維婭有些不捨,也趕緊回頭說道:“先生,我可不可以問一下,為什麼、想要送我戒指?”
  斯內普恰好也想到了同一個問題。
  為什麼做成了戒指?他不想說是因為戒指製作起來最簡單,又或者是簡單的想要報復她隨便塞鑰匙給自己的行為。
  也許在他潛意識裡,就希望能在她身上留下烙印,把她變成自己的東西。
  抵達弗拉梅爾莊園後的事情,好像眨眼間就過去了。直到姑娘告別他,目送她走進那所華美的建築,斯內普仍然覺得整個今夜,仿佛做夢一般不真實。
  寒風包裹著他,斯內普的目光由迷茫,轉變為深邃。
  首要回答的問題是,該如何對待自己的這份心情。
  是該冷卻一下,拉開距離,看自己脫軌的念頭,能否自行回到正軌?
  亦或是承認它,再想接下來的對策。
  他需要充分的思索。

wai_sakura 2015-10-24 21:20

☆、CH 68.Bleeding Semester

  返校後,日子過得平靜順遂。
  在二月份,教授收到了來自魔藥研究期刊委員會的論文複審意見,提出了幾點修改意見;同時寄到的還有英國魔藥協會的邀請。信裡表示,他的狼毒藥劑研究論文,入選了本年度最佳論文候選,甚至有可能被頒發年度最大貢獻獎,請他務必出席魔藥協會四月份的年會。
  整個二月與三月,西爾維婭都在充當教授大人的助手職責中度過了。
  儘管有她幫助準備藥材、記錄試驗數據,教授大人仍然忙得團團轉,學生作業、備課什麼的都交給了她,這使得西爾維婭打趣道,應該給她申請一份助教的獎學金。由於忙於修改論文,斯內普此時沒工夫考慮他那點隱秘的小心思。不過助教是個不錯的主意,他上了心。
  四月底,春暖花開的季節,年度魔藥協會總結評選會召開了。
  本次會議的地點選在蘇格蘭的一個美麗小鎮上,為期三天。
  斯內普作為霍格沃茲的教授,有名額攜配偶同去,除此之外還可以邀請三個人,費用都由協會報銷。不過這位剛滿二十九歲的男子既沒有親人也缺少朋友,只帶上了一名學生作為他的助手。
  他的這篇論文是本屆大會的最大亮點,被安排在第一天上午演講。
  在可容納兩百人的報告廳裡,西爾維婭坐在第五排中央偏左的位置上,目視著一身樸素而幹練的黑衣的年青男子,在和煦的陽光中,沿著過道走向最前方。他體格精瘦,步伐有力,走上演講台後,迅速揮魔杖,展示做好的課件,舉手抬足的動作敏捷輕快,具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族氣度。
  不像前幾位演講者,先浪費大量時間在報身家、祖先,長篇累牘介紹自己過去的研究,來提高身價,他沒有花一秒的功夫介紹自己。開篇直接切入主題,有關狼毒藥劑的材料、製作、性能、及可能存在的不確定性,邏輯思路極為嚴密。
  他目光炯炯有神,密切關注著下面人的反應,在他們表現出不解的地方微微停頓,加強說明。而他起伏的語調,也總能勾起人的專注,叫人想一直聽下去。
  這是一場極為成功的演講。“以上。以下是提問時間。”在他用簡簡單單一句話結束之後,大家熱烈地鼓掌,並紛紛站起來,西爾維婭更是巴掌都拍紅了。
  “這是我有記憶以來聽到的最精彩的演講,教授!”
  都顧不得對自家教授自吹自擂會不會叫人看不起,西爾維婭雙手攏在嘴邊衝他叫道。
  沒有人嘲笑她,周圍反而響起了一片贊同聲。就連坐在評委席上的英國魔藥協會常任理事愛德華•斯科特先生,都幾步過來,衝台上的黑髮小夥子伸出手去:“毫不誇張,這是我參加這個會議三十二年以來,聽到的最好報告之一,西弗勒斯•斯內普先生!你的大膽創新精神,不拘一格的眼界,真是難得的天賦!”
  教授先生嘴角拉出一個有幾分僵硬的笑容,而當他伸出手後,老先生激動地把自己另一隻手也覆上去,兩隻蒼老的手包裹著他的手,邊連聲讚美他,讓斯內普耳朵有點紅。
  接下來的提問答疑環節也大獲成功。會場情緒十分高漲,大家紛紛提問,而斯內普思維極為敏捷,總能迅速而準確的作出回答。
  那個男人,在他的領域,就是位國王。
  看著台上談吐自如、意氣風發的教授大人,西爾維婭隱隱感到有點不自在。他匯聚了全場的目光焦點,她看到好多女巫都投去了艷羨、愛慕的目光,仿佛站在上面的是一位閃閃發光的明星。
  哼!她們都沒看到他趕論文一周不洗頭洗澡的樣子!
  小姑娘雙臂在胸口交疊,心裡酸酸的生悶氣。
  最後,斯內普以未來的研究方向作為總結,在響徹大廳的掌聲中,他走下台。
  西爾維婭鼓著掌站起來歡迎他,他卻陡然抱住了她。
  小姑娘石化了,臉騰地爆紅,手腳都不知往哪放好,羞怯的眼神滴溜溜往兩邊瞟,周圍的人卻只是微笑看著這一幕。“這是我最出色的學生之一,我的得力助手。”給了她一個用力的擁抱之後,教授大人假模假樣地介紹道,這樣一來,旁邊更是有為西爾維婭而拍起的掌聲。
  這還是西爾維婭頭一次在別人的目光下感到不自在呢。
  直到他在她旁邊落座,她仍然手足無措地呆呆站著。他看著自己時,壓抑著激動而閃閃發亮的深邃雙眸,叫她的心臟又傳來陣陣不可控的急劇跳動。
  這是怎麼了?摸著自己發燙的臉頰坐下來,西爾維婭低頭嘟囔。
  最近怎麼老對著教授大人發花痴呢?
  瞥見她糾結的樣子,教授大人挑了挑眉,唇邊拉起一個得意的弧度。
  進入五月,霍格沃茲圖書館的位置開始爆滿,學生們被即將到來的考試占據了全部心神。
  等到考試結束,走出考場,大家發現對方都是一副頭髮凌亂、眼圈青黑、臉色泛著銀白的快要倒下的虛弱模樣,都哈哈一笑,把書本和筆紙拋向天空:“放假啦!”
  七月暑假,回到蜘蛛尾巷的教授大人,在早晨坐在沙發上,從預言家日報讀到這樣一則消息:寫出了如今廣受流傳與好評的黑魔王傳記的記者,溫斯頓•馬丁,與舊東家鬧翻了。由於他執著於揭露那些大人物們不為人知的閃光與污點,力求寫成一個人物傳記系列,但他選擇的下一個目標卻是一位已故的空間魔法大師,克勞修斯•弗拉梅爾。
  被寫到自己的爺爺和上一任黑魔王間亦師亦友的關係時,這家的女繼承人西爾維婭•弗拉梅爾發飆了,毫不客氣地宣布解雇這名“人品卑劣者”,並以侵犯隱私權向巫師法庭提出起訴,還揚言要叫他在出版界混不下去。
  一周以來,全英國巫師界的頭版頭條都在關注此事件的發展。
  “我的職責”,最近一期報紙的首頁,斯內普看到西爾維婭的活動照片。
  在巫師法庭門口,她被人群包圍著,數十隻話筒伸向她,有兩名保鏢一左一右維持秩序。在不停閃動的聚光燈下,西爾維婭面對如狼似虎的記者和急於看好戲的公眾,絲毫沒有怯場,表情不可思議的冷靜。儘管在黑白照片中,姑娘的金髮卻仍然顯得耀眼。
  “我並不是要反對新聞自由。沒人會不願意自己獲得更多的資訊,然而一旦涉及自身,我想任誰也沒辦法冷靜。事關我的先人與家族名譽,我只是盡我的職責。”
  這席話被媒體分析為軟化的標誌。根據著名評論家麥克•斯賓塞先生對這一事件的深度解析,這中間也有福吉先生的身影。在魔法部所施加的壓力下,他們極有可能已在幕後達成諒解。
  果不其然。接下來,馬丁先生一離開巫師週刊,立刻另起爐灶辦起一個名為《漫游魔法界》的雜誌。他還從原出版社裡帶走了兩名幹將,對此弗拉梅爾家居然忍氣吞聲,得到的回報大概是有關克勞修斯•弗拉梅爾的報導暫停了。只是,馬丁先生表示,自己仍然致力於揭露罪惡,即使迫於權勢壓力,作為一名記者的良心絕不會泯滅。
  八月初,在夏宮的寬敞豪華的會客室裡。
  “我很抱歉,克勞修斯,不得不犧牲你的名譽。請你相信,我們會收到千百倍的回報。”
  西爾維婭鄭重地對自己的爺爺的畫像道歉。
  “我不需要空洞、無用的言辭。”
  古銅色的畫框裡,身穿一絲不苟的黑西服、白襯衣的領子上不見一絲皺褶的清瘦男子說道。
  “只要你做出成績,給我數據,那樣我才會相信,這樣的投資有所產出。”
  克勞修斯擁有日耳曼血統,額前有道道嚴肅的皺紋,看外表便知是位嚴謹、刻板的男子。
  坐在旁邊沙發上的男子對畫像笑道:“尊敬的爵士,請相信,根據您提供的素材,我們下一步推出的傳記,關於本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的顛覆性事實,必將大獲成功。”
  西爾維婭衝他舉起酒杯:“這就是我們最後一次直接碰頭了。”紅唇邊勾起迷人的笑意,她衝他眨眨眼:“那麼從今天起,我們就成為競爭對手了,溫斯頓。”
  “我想我們一直都是,女士。”
  溫斯頓•馬丁,一名灰髮、眼露精光的二十七歲年青人,坐起來與她碰杯,仰頭一飲而盡後,他笑道:“請放心,我們簽過契約。絕不會有人知道,您是我的資助人,即使我死。”
  “請不要這麼說。”姑娘搖搖頭,“我知道你熱愛這份職業,抱著即使拼了這條命也要步入殿堂的想法。但是不用的,溫斯頓。我並不希望、也絕不允許,你這麼看輕自己的生命。想想你的抱負、你的野心!只有你活著,才能從事你的事業,發表更多更精彩的報導,不是嗎?”
  在青年有點感動的目光下,她拉過他的手,輕拍著叮囑。
  “校長先生那裡,這一年將發生許多事情,我會叫他分|身乏術。而且,一旦情況有變,計劃立刻中止,即使暴露我們的關係也沒什麼大不了。你知道,我絕不會放棄任何一位朋友的生命。不管是怎樣的勝利,都不值得那樣大的代價來換取。”
  “是的,這就是您與鄧布利多最大的區別,我的女士。”溫斯頓半跪下來,輕吻她的手。
  這就是告別的一吻了。儘管她如此誠懇,但他已經有所覺悟。
  九月份,開學後。
  西爾維婭幾乎天天泡在圖書館裡,與她作伴的通常是羅伯特•西利亞德。這位從不對旁人說話的男孩,即使在拉文克勞這樣遍地是怪才的學院裡,也顯得太個性了一點。
  決鬥賽給兩人以結識的契機,在西爾維婭的主動交好下,他們漸漸變得熟悉。
  開剛開學的圖書館裡,通常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從不交談,溝通卻很順暢。當西爾維婭碰見難解的問題,會把草稿紙遞過去,男孩看兩眼,埋頭唰唰唰地演算完,再把結果推回去。有時對方也會拿一本筆記來,劃出其中古老、艱澀的詞彙,由西爾維婭給他在旁邊寫滿密密麻麻的注解。
  每周四下午,平斯夫人都會去整理新到的書籍而不在閱覽室裡,這時候吃喝談笑都不成問題。
  這天,艾塔為了躲避緊密纏人的哥哥,逃來與好友作伴。而此刻已是新鮮出爐的男生學生會長的艾裡克•尤裡安•白格努諾,也巴巴地跟了來。吵鬧不休的兩兄妹把羅伯特都趕走了。
  在西爾維婭伏案修改論文時,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在桌子下面你擰一下我,我踢踢你,小動作不斷,濃情蜜意得叫人看了牙酸。正在西爾維婭瞪眼考慮要不要也挪地方時,珀西過來了。
  由於此前都在忙碌,她一直沒找到機會問安娜的事情,眼下這可是正好。
  “最近過得怎樣,珀西?都在忙什麼?”
  “我在進行競選級長的準備。”珀西連忙回答。瞥了眼艾裡克隨隨便便別在衣領上的學生會長徽章,紅髮的男孩神情中有些艷羨。
  “茜茜,你知道,一共有三輪,先是本年級投票,再是高年級行使否決權,最後交由教授們審核。不早點開始做準備打好基礎,到正式開始時會來不及。”
  “真是非常周密的計劃。”西爾維婭連連點頭:“我想你一定不成問題的,珀西。”
  “承蒙你的吉言。”珀西有些靦腆地笑了,目光卻透露出志在必得的堅定。“既然你對我如此有信心,我必然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我始終希望你不要把自己逼得那麼緊。”西爾維婭搖頭說道:“你看上去休息得不太好的樣子。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事情或者人在困擾你嗎?”
  珀西愣了愣,臉上閃過一絲心虛。低下頭又很快抬起來,他有些含糊地說道:“大概是準備競選,叫我不由自主地焦慮吧。”
  這時候,艾裡克屁股挪過來,坐到旁邊的位置上,搭住珀西的肩膀拍了拍:“老弟,那沒什麼。什麼級長、會長都是得罪人的活兒。哦,別用那種仇恨的眼神看我,你知道,我並不是想要炫耀。真心的,我覺得這些還不如茜茜的煉金術研究協會評審委員會裡,其中一個普通席位來得有用呢。至少那能幫你建立正面的人際關係,畢業後也會有幫助。”
  “這可真難得,艾裡克也會好心指點人?”西爾維婭用手肘捅了捅艾塔:“你哥哥對珀西印象不錯?”
  “還不是因為我們。”艾塔小腦袋湊過來,用手捂著嘴低聲說:“艾裡克說他就要畢業了,得為我們打好底子。像那種很大可能當上級長的人,他才不會得罪呢。”
  “在得罪與刻意交好之間,存在很大的差距。”看著對面兩個男孩,一個熱情洋溢地灌輸心得,說得眉飛色舞頭頭是道;一個聽得眼睛發直,還拿出小本子速記著,西爾維婭一陣好笑。
  “我想那可不是為了我。”她挑眉揶揄道,“畢竟,我在缺乏保護的情況下也安然活到這麼大,可從來沒有一個模範哥哥鞍前馬後的效勞。”
  艾塔鼓起腮幫子:“哼,你們一樣奸詐!羅德的事情,竟然半點口風不露!直到過了這麼久,我才恍然覺得不對。她怎麼那麼巧就發了瘋?還剛好在聖誕?你們一定做了什麼,對不對?”
  一直窩在桌上睡覺的珀西的老鼠,好像對這個話題頗感興趣似的,爬起來往這邊跳了兩下。
  西爾維婭從桌子上敞開的零食口袋裡,掂出一顆巧克力醬包裹的花生,遞向唇邊。
  “她吃了!”
  遠遠躲在第三排書架裡的韋斯萊雙胞胎,興奮對視了一眼,猛地擊打對方的手掌。
  然而這時候,艾塔拉住好友的袖子,磨蹭著撒嬌:“茜茜,告訴我嘛,你們怎麼做到的?我好奇死了!”
  西爾維婭的手頓在嘴邊。見她一副不依不撓的樣子,她笑道:“親愛的,我承認這件事本身我並非不知情,但至於艾裡克具體幹了什麼,我當真一無所知。”
  “嗚!!快點吃下去!”
  弗雷德和喬治一上一下地扒在書架上,伸長脖子,眼巴巴地盯著那隻捏著花生的纖纖玉手。
  艾塔的嘴撅得老高。西爾維婭笑著安撫她,一邊漫不經心地把花生餵給了小老鼠。
  “嗚哇!”眼睜睜看著斑斑咯吱咯吱地吞下它,弗雷德和喬治有種大事不妙的預感。他們當機立斷,掉頭溜去牆邊,貼著牆壁衝去門口,但在出門時,遇上了攔路虎。
  他們的魔藥教授教授,西弗勒斯•斯內普先生,穿著嶄新的黑色套裝,和他標誌性的蝙蝠式披風,用力一手一個按住他們的腦袋:“一看你們這副樣子,就知道你們又在哪裡闖禍了。這次,誰是受害者?最好快點坦白──”壓得這對難兄難弟抬不起頭來,他陰氣森森地低語。
  這時候,從閱覽室最右邊靠窗戶的位置,傳來女孩子的尖叫。
  斑斑吃了花生,身體膨脹起來,眨眼間就鼓得有足球那麼大。
  它發出淒厲的吱吱叫聲,一口咬在西爾維婭的手上。她勒緊手腕,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救、救命!!”
  艾塔在尖叫,珀西呆住了,而艾裡克一腳踩住桌面、跳上桌子去,衝到她身邊,用力給了老鼠一拳,然而它咬得更緊了。變得有匕首那麼大的尖利牙齒,幾乎咬穿她整個手掌。
  西爾維婭虛弱地叫道:“艾、艾裡克,魔杖……”大量鮮血湧出來,桌上的羊皮紙貪婪地吸收血液變成暗褐色,血染紅了黃色的木紋,擴散開來,滴落地面。
  斯內普的眼睛都充血了。
  他飛速衝過去,用力一揮魔杖,桌子就不見了。艾裡克一下子摔下來,擋在直直闖過來的魔藥教授的路上。皮鞋尖堪堪要撞上他,金髮小男巫敏捷就地一滾,幸而避免了被他踢開的噩運。
  一道灼熱的紅光從斯內普的魔杖尖發射出來,帶著無以倫比的氣勢,擊中了已經有臉盆那麼大個頭的老鼠。它瞬間四肢僵硬,總算鬆開牙齒,砰地砸到地面上。
  然而,令人吃驚的是,變化仍沒有結束。
  只見那隻灰溜溜的髒老鼠,還在變大、身形變長,最後成了一隻、噢不對,是一個雙手匍匐在地面上,頭髮稀少,肚子圓滾滾的灰衣男巫。


☆、CH 69.In The Hospital Wing

  圖書館裡,場面一片混亂。在窗邊的一塊不自然的空地上,金髮小姑娘手上的血在滴落,周圍幾名小巫師尖叫的尖叫,有的不知所措,地上還倒著一名髒兮兮的胖男巫。

  在場唯一一名成年男巫大步走來,從他的魔杖尖冒出一股手腕粗細的麻繩,將地上中了障礙咒而動彈不得的男巫,再接再厲狠狠捆起來。

  斯內普捏緊西爾維婭手腕,力道之大,叫“撲簌”冒出的血受到阻礙,也叫她痛得險些暈過去。老鼠的牙齒很髒,他沒辦法直接給她施咒語治療,必須帶去給龐弗雷夫人處理。

  教授大人右臂攬住她,彎下腰,左手伸去她膝蓋下。

  察覺他的企圖,西爾維婭腦子瞬間一嗡。他瘋了嗎?大庭廣眾之下,他準備抱起自己!

  “不,先生!”她掙扎道:“我傷的不是腳,是手!沒必要抱我,我自己會走!”湊近教授先生耳朵,她說道:“用固定藥劑,先生!否則他會再變成老鼠逃掉的!”

  自己已經傷成這樣,還在擔心些有的沒的!望著小女巫失血過多而白得像薄紙片一樣的臉龐,斯內普心裡又酸又痛,與痛惜一道泛上的還有怒火。

  他更捏緊了她手腕,晶瑩白皙的皮膚上被勒出青紅的手印。

  西爾維婭頭暈得已經站立不穩了。她手一翻,一隻小瓶子憑空出現,她用最後的力氣把它砸向地上的男巫,看到對方被褐色的藥水澆了滿臉,才放心地失去意識,倒在男子堅實的臂彎中。

  醒來時,西爾維婭發現自己躺在鬆軟的白色枕頭上,睜眼看到高高的白色天花板。

  這裡是校醫院,她正睡在最裡面的隔間裡。

  左邊是明亮的窗戶,透過它能看到廣袤的魁地奇球場;右邊擺著一扇拉開的白色屏風。

  在左側床頭櫃上,擺放著數個大小不一的盒子,大多是巧克力威化餅、巧克力夾心蛋卷這類高級零食,包裝精美,極為誘人,那應該是家養小精靈送來的。

  她的喉嚨乾得要裂開了。陷在枕頭裡的腦袋暈暈沉沉,全身提不起一絲力氣,右手痛得已經麻木。西爾維婭感覺既無力又虛弱。怎麼沒有人在?

  不知過了多久,總算聽到咚咚的腳步聲。

  這種即使在醫院也橫衝直撞的走路方式,西爾維婭已經知道來人是誰。

  “噢茜茜!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果然是艾塔,她解釋哥哥他們還在校長室接受詢問,只有自己被允許來見她。望著她,小姑娘眼淚汪汪:“嗚嗚,親愛的,你流了那麼多血,我都快嚇瘋了!我還以為、還以為……”撲過來跪在地上,艾塔伏在好友枕邊,抽抽搭搭地說:“噢,我簡直以為要這樣失去你了!”

  西爾維婭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搖晃代表搖頭,嘶啞的嗓子勉力擠出:“艾塔,親愛的,給我點水,我要渴瘋了。”

  “好的親愛的,馬上!”

  艾塔立刻跳起來,蹬蹬跑去門邊,從最外面櫃子上放著的一排開水瓶中拎起一個衝回來。

  “噢親愛的,我真不該給你水喝的。你剛喝過補血劑,龐弗雷夫人說在她清理你的傷口前,你不能喝水的。”邊這麼說著,她倒好一杯熱氣騰騰的水,捏住杯沿,放在嘴邊呼呼地吹涼。

  “快、快給我。”西爾維婭渴望地盯著它,那眼神幾乎像是饑渴的吸血鬼在渴求鮮血。

  艾塔看著她乾裂出血的嘴唇,眼淚又止不住地湧出來,蹲下來把還燙著的水杯端去湊在她唇邊。

  這時候,屏風突然被一陣勁風掀開,水杯被擊中飛出去,砸在床頭櫃上啵地炸開,水灑了一地。

  在艾塔的尖叫中,黑衣男子大步走進來,黝黑的雙眸冒出紅彤彤的洶洶怒火,死瞪著兩人。

  “白格努諾!為了你嚴重違背醫囑的愚蠢行為,拉文克勞扣十分!”

  衝著嘟嘴的西爾維婭,他森森地咬牙道:“不用替你的分數擔心,弗拉梅爾。由於你奮、不、顧、身的‘義勇’行為,抓住了一個罪犯,我相信校長先生一定很願意給你加上一百分。”

  “現在!”蛇王大人衝艾塔“嘶嘶”叫道:“你還在等什麼?指望她在醫院、用她那隻爛掉的手、招待你吃晚飯?”

  艾塔小姑娘打著哆嗦,向好友投去愛莫能助的眼神。

  空下來的病房裡,只剩下他們兩人。

  眼看就要到嘴的水又飛走了,西爾維婭都快哭了。

  “先生,請您給我一滴水喝吧!求求您!”

  喉嚨裡真的像有千萬根針在同時扎她的肉,她這輩子就沒有這麼渴望過某件東西。

  斯內普卻硬著心腸:“不行。”

  西爾維婭簡直要絕望了,眼圈漲紅:“可憐可憐我吧,求求您!”

  她聲音裡滿是哭腔,可憐巴巴的視線企求地望著他。教授大人偏過臉,把不忍心的神色藏去她看不見的地方。

  這時候,龐弗雷夫人走了過來,手裡端著的白色瓷盤上,擺滿一個個裝著魔藥的小瓶子。見到地上的玻璃碎片,她驚叫著抱怨了好一番:“西弗勒斯,你都幹了什麼?!你要敢衝我的病人發火,我不得不把你趕出去!”

  這時候,反倒是西爾維婭替他解釋,說這是個意外,叫斯內普也覺得頗為意外。

  瞧見姑娘可憐的模樣,女巫大人心軟了,動作迅速地倒來一杯涼水,將兩根棉簽放進去,沾滿水後送去姑娘嘴邊,給她吸吮,還絮叨著埋怨:“西弗勒斯,你可真是太鐵石心腸了!稍微給她抿一點水,潤潤喉嚨是沒問題的呀。”不早說!男巫大人臉色發黑。

  西爾維婭用力地吮吸棉簽上的水,僅僅幾滴的甘露,就把喉嚨裡燒著的火澆熄了不少。

  龐弗雷夫人表示,她的傷口過深,而且上面很髒,為了避免破傷風,必須徹底清理一番。

  醫生女巫去辦公室配藥,留下教授大人接替了護理工作。

  他坐在西爾維婭床頭,給她一次次餵水。

  “先生,彼得•佩迪魯情況怎樣?”乾渴一旦緩解,西爾維婭立刻問道。

  斯內普卻瞇起了眼睛:“佩迪魯?你知道這個名字?”

  只需這麼一丁點線索,足夠敏銳的男巫推出所有事情。

  為什麼她前幾天會狀似無心地問他,阿尼瑪格斯能否從外表分辨?還被他好一番譏諷,說弗拉梅爾那金閃閃的大腦居然連小巫師N.E.W.T考試水準的問題也答不出來?

  “那麼一個潛伏了數十年,且是被養在巫師家族做寵物的阿尼瑪格斯,憑什麼能逃過人們的注視?是否因為太小、太髒不起眼……那麼叫它變大,應該更容易分辨?”

  斯內普簡直想狠狠敲自己的腦袋,又想狠狠給她的小腦瓜來上一巴掌。

  當時她那麼明顯的陰暗表情,一副算計人的模樣,他竟然沒有警惕?而她這幾天一直慫恿自己來圖書館巡查,又是為了什麼,自己居然沒好好想想。

  教授大人用凶惡的表情瞪向自己,叫西爾維婭一陣心虛。

  雷古勒斯那邊的計劃正在展開。一得到西里斯越獄的消息,她就行動起來。

  叫老鼠現身的方法有千萬條。她讀到佐科店裡上交的報告,雙胞胎購買了“膨脹藥劑”這樣的惡作劇產品,於是設了圈套,藉著雙胞胎的手,讓韋斯萊家自己的寵物現形。

  從頭到尾,她都是無辜的受害者。最妙的是,教授大人成了抓捕到彼得的最大功臣。

  一切都進行得十分完美,漏算掉的是,被自己蒙在鼓裡的教授大人可不怎麼好擺平。

  “你、故意把自己暴露給那隻骯髒發狂的耗子!如果不是手,是你那纖細脆弱的脖子會怎麼樣!”斯內普臉紅脖子粗,衝她哼哧噴著怒火。

  他真想把她那根漂亮脖子直接擰斷算了!省得總有操不完的心。

  “他被捉住了嗎?魔法部派人來了沒有,他們什麼時候會叫我去做筆錄?”她岔開話題。

  他在為自己擔心。西爾維婭心裡酸酸麻麻的,蒼白的小臉泛起一絲紅暈。

  斯內普氣哼哼地瞪她,但見她一臉急切,還是勉強提了一下。

  在她暈倒後,他讓綁著的彼得漂浮在空中一路跟著,先送她到醫療室,然後把彼得帶去給了校長。

  由鄧布利多與福吉親自交談後,魔法部在十分鐘之內就派了人來,現任正副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巴蒂•克勞奇與艾米利亞•伯恩斯一同到來,足見對此事的重視。

  確認這是小矮星彼得後,他們把當時在場的學生都叫去問話,當然也想來找西爾維婭,被斯內普強硬地阻止了,包括龐弗雷夫人也出了大力氣,不由分說把魔法部官員擋在醫療室的門外。

  不過從幾名在場學生的口中,事情已經相當清晰明了。

  韋斯萊雙胞胎供認,他們看不慣弗拉梅爾小姐高高在上的模樣,尤其自己兄弟對她近乎病態的迷戀,叫他們認為有必要好好治療。

  所以他們把零食裡摻進膨脹劑,悄悄扔進艾塔的書包裡。艾塔一向粗心大意,書包裡又總裝有小零食,據他們觀察,她最近常常在嚷嚷要減肥,一定不會碰巧克力花生這樣的高熱量食品。

  他們認為,一旦見到弗拉梅爾鼓得像頭母豬的樣子,珀西日後準會見到她就反胃的。

  只是陰錯陽差,艾塔一直拉著西爾維婭講話,而以弗拉梅爾家的教養,絕不會一邊說話一邊吃東西,順手把它餵給了寵物;珀西又和艾裡克打得火熱而沒關注到這邊,導致慘劇的發生。

  儘管對於弗拉梅爾家的繼承人身上發生的意外感到遺憾,魔法部的官員們更覺得驚喜。彼得居然沒有死,而是一直潛伏著,這樣一來,前陣子越獄的西里斯•布萊克的罪名,就十分可疑了。

  在西里斯“走失”後,布萊克家的另一個兒子,也是一位不容小視的男巫雷古勒斯•布萊克,聯合了馬爾福家的族長,還有幾家其他布萊克家族的姻親,都是些有錢有勢的純血巫師家族,一同向他們施壓,認為魔法部的監獄安全性存在重大隱患,居然讓一名大活人消失了?

  他們可不會說西里斯“越獄”,而是一口咬定監獄存在虐待囚犯的情況,不知裡面還有多少罔顧人權、藏污納垢的行為。對於他們另外一些不幸淪落其中的親人,他們感到極為擔憂。

  直接對此事負責的刑律司司長克勞奇先生最近正為此事焦頭爛額。

  如果再不給這群聯合起來的純血貴族們一個交代,他很可能要被福吉推出來作為替罪羊,被迫引咎辭職了。眼下能洗刷西里斯的罪責,總能叫雷古勒斯•布萊克這群人消停一點。

  得知兩名部長帶來的幾名傲羅已經把彼得帶走了,西爾維婭長出了口氣,但仍然沒有完全放心:“那種藥水,本來足以叫他再也不能進行阿尼瑪格斯變身。但是當時沒有給他灌下去,只是灑在他皮膚上,這樣效果會弱很多,維持不了幾天。萬一彼得逃走怎麼辦?天知道,變身成老鼠可是防不勝防的。”對魔法部的監管力度,西爾維婭不抱任何指望。

  她掏出雙面鏡,呼叫雷古勒斯,然而對方才剛剛出現在對面,鏡子就被斯內普搶了過去。

  教授大人一揮魔杖,鏡子就被收回她的戒指裡去了,而且任憑她怎麼努力,都再拿不出來。

  “您竟然能夠操控它!”送她東西居然還留一手!討厭鬼,西爾維婭怒視他。

  那當然,是他親手做的。斯內普絲毫不覺得這樣做存在任何問題。

  “奸詐!狡猾!”姑娘臉鼓成包子。

  “哼。”隨你怎麼說。斯內普不痛不癢地哼了聲。

  “討厭、還給我!”

  姑娘左手握成小拳頭捶打他,教授大人依然無動於衷,眼珠子看著天花板,一臉無賴。

  龐弗雷夫人走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打情罵俏的場景。嘴角迅速勾起又恢復,她走過去把瓷盤先放下,遞給她一條消毒過的白毛巾叫西爾維婭咬在嘴裡,向小姑娘溫和地解釋,自己要開始清理傷口了,可能會比較痛,希望她能堅強點,然後抬頭叮囑教授大人。

  “西弗勒斯,你按住她的手,別叫她掙扎──”

  教授大人毫不猶豫地揮動魔杖,給病床上的姑娘施了個昏睡咒。

  對目瞪口呆的龐弗雷夫人,斯內普露出假笑:“這樣更簡單。”

  “噢不!別假裝了,你明明是怕她痛!可是這樣對她不好!”女醫生把他大罵一通,說讓她保持警醒會更有利於清洗,像這樣昏睡著,他們的工作會變得極為困難。

  斯內普沒做聲,任她出完氣後,默默托起小姑娘的手。

  龐弗雷夫人嘆口氣,先用大量消毒藥劑,沖洗她的手,然後拿出鑷子,小心地夾出嵌在她皮肉中的髒東西,由於老鼠的牙齒帶進來的肉屑、骨渣等等食物殘渣。

  即使在昏睡中,姑娘仍然感到了疼痛而皺緊了兩道緊致的彎月眉毛,手顫抖著向後退縮。

  斯內普的視線,從她血肉模糊的手掌上,移到她蒼白的臉上,又低下頭盯著地面,固定住她小手的大掌也在微微發抖。

  “是她嗎,西弗勒斯?”

  午後清透的陽光從玻璃窗裡照射進來。寧靜的病房裡,龐弗雷夫人問道。

  斯內普沉默不語。就在她以為得不到回答時,低沉、醇厚的男聲靜靜響起來。

  “是的。”

  龐弗雷夫人先是為他的坦然感到不可思議,接著露出感動的表情:“你放心,西弗勒斯。你的秘密,在我這裡是絕對安全的。”

  說著,年長的斯萊特林出身的女巫感到一陣擔憂:“可是,你抱著她一路疾奔,穿過整個城堡把她送過來,那副快發瘋的樣子,看到的人都會有想法。你打算怎麼辦?”

  那就叫她成為自己的好了。

  “這沒什麼。她是我最得意的門生。”男子毫不猶疑地說道。

  乾脆把她打上標籤,是他所有,閒人勿近,敢動者死,這樣不是很好?

  好吧。反正這個男人偏心,護短,也不是一天兩天,亦或一年兩年。照顧這麼一名聰明優秀的學生,也情有可原,龐弗雷夫人搖頭失笑。

  想到叫她變成這樣的小矮星彼得,還有紅頭髮雙胞胎,蛇王大人眼睛瞇成一條縫,裡面滑過一道寒光,嘴角陰氣森森地翹起來。

  他會叫這些人充分品嚐到,什麼是地獄的滋味。


☆、CH 70.In The Bed

  霍格沃茲的校醫院裡。光潔寧靜的白色天地,地板亮得可以反射人影,在長而深的房間裡,只有最裡面的一間隔間正在使用。
  臨窗的白色病床上,西爾維婭背靠枕頭半躺著,床頭的椅子上坐著大眼睛的小精靈逗逗,在給她餵一碗溫熱的麥片粥。
  姑娘手上外傷已經癒合,但神經、骨骼的損傷還需靜養。並且由於失血過多,她現在身體很脆弱,免疫功能低下,這一周都要住院度過了。
  白天這裡訪客不斷,西爾維婭的朋友們輪番過來看她,陪她說話解悶。珀西卻一直沒有出現。亞瑟和莫莉夫婦抽空來看望了她一次,西爾維婭淡漠以對。她可沒有保證不會藉助法律援助。
  學校對雙胞胎的懲罰,是因“不恰當的”惡作劇而一人扣了五十分,但是由於抓到彼得也有他們一份功勞,校長先生給他們分別加上了三十分。就連珀西自己,對此也感到難以接受。
  拉文克勞們更是個個都要氣瘋了。新仇舊恨交織,兩個學院的關係下降到前所未有的低點。
  前來探病的學生們,每當看到西爾維婭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寫字時,都在心裡把雙胞胎乃至格蘭芬多詛咒一千遍。弗拉梅爾的右手!那簡直象徵著發明、創造本身,現在至少一個月沒法正常工作,那將是一項多麼巨大的損失!光是直接經濟損失,她就該把韋斯萊家告到破產!
  在弗拉梅爾家的煉金工房裡,當客人訂制高檔物品時,可以點名由哪位煉金大師手製,當然花費不菲。西爾維婭•弗拉梅爾的牌子也位列其上,價格自然是最高的那一級別。
  這是由於她時間太少。儘管她這麼解釋,但是公認的,弗拉梅爾家的女繼承人雖然年紀尚輕,但煉金水平已經夠得上當世大家的水準,完全無愧她家族之名。每件製成品精美的造型,嚴謹得一絲不苟的工藝,無不反映出她早已練習試制過成百上千次,手藝經過了千錘百煉。
  晚飯之後,小精靈給她擦拭身體、幫她洗漱完畢後恭敬地告辭了。
  皎潔的明月靜靜懸在夜空中,微風從窗外吹進來。
  夜深人靜,病房天花板上的頂燈已經關上了,只剩床頭櫃上的小檯燈放射出橙色的暖光。
  當斯內普走進來的時候,看到姑娘靠在枕頭上,望向窗外,金色的髮絲在微風中拂動。
  聽到聲音,她轉頭面對自己,清澈的大眼睛直視過來。
  “教授!”西爾維婭十分驚喜地叫道。
  以法蘭絨一般的深藍夜空和輝月為背景,她的小臉看上去晶瑩剔透,如此光潔動人。
  西爾維婭身體向內挪去,把床的外面一半空出來。
  龐弗雷夫人規定她臥床靜養期間不許看書,可把她折磨瘋了。她最害怕就是沒事可幹的空隙,那會叫她覺得在浪費自己本就不會太長的生命。每當教授先生探訪時,儘管他嚴格執行醫囑,不過在她的企求下,他會念點報紙文章什麼的,總算不叫她因無聊致死。
  斯內普看見她一臉“我已經等您很久了”的閃閃發亮的眼睛,猶豫了一下,最終棄了凳子,選擇在她床邊坐下來,讓小姑娘立刻綻開嬌美如花朵的笑臉。
  “今天有什麼新聞嗎,教授?”西爾維婭期盼地問道。
  拿出一本最新的《漫游魔法界》雜誌,斯內普給她念上面的文章。
  那是華美之至、每一個音節都撥動人心弦的醇厚男聲,在夜空下的房間裡,低沉地回響。
  溫斯頓廣受矚目的新作品,鄧布利多個人傳紀開始連載了。第一章寫到少年阿不思離開家,來到霍格沃茲求學,提到他出身於一個普通平民家庭,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由於這家雜誌社的成立來源於魔法部的資助,很容易推斷,寫這篇文章也是受魔法部指使。
  還有風言說馬丁先生將會被授予一枚梅林騎士勛章,為表彰他“大無畏的反權威精神”。
  當然誰都知道,魔法部想對抗的“權威”是指誰。事實上,即使連福吉先生本人,也認為溫斯頓是在自己的討好與威嚇中,決定寫一篇抹黑鄧布利多的作品。
  這世上只有不到一個巴掌的人知道,他在為誰工作。
  西爾維婭用心聆聽教授大人舒緩的語聲,感到極為滿意。
  她囑咐過溫斯頓,不要一次性寫到觸及對方神經的地方。
  比如第一章,先一句帶過他妹妹的存在;之後的某章,再不經意地提起她是個啞炮。至於格林德沃先生,先模糊他身份,只說鄧布利多有個同性愛人。再逐步透露,那是個德國人,乃至與納粹有關聯。諸如此類。要慢慢的、一點點挑戰對方的忍耐極限。
  溫斯頓向來是個能幹的小夥,完全領會了自己的精髓。
  西爾維婭盤算著,時間進度要把握好。暴露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關係時,恰好卡在明年1月,那時,針對他的計劃將全面展開。到了六月假期,鄧布利多的名聲將被踩在腳底。那麼到哈利•波特入學時,他還會像原著裡那樣,全身心地依賴這麼一位道貌岸然、沽名釣譽的瘋老頭嗎?
  纖細的手指在床邊輕輕敲打,她陷入沉思,就連教授先生停頓下來也沒察覺。
  斯內普冷不丁說道:“這是你幹的?”
  西爾維婭愣了愣,回以他一種“我不明白您什麼意思”的神情。
  他那雙墨黑的眼睛注視著她。這其實並不是一個問題,他是以陳述的口吻說出來的。
  斯內普對鄧布利多的感情非常複雜,既憎恨,又無法不感激他。
  如果沒有對方,自己現在一定正在阿茲卡班苦熬。但是他從未給予自己信任,到現在也仍然壓制著他,一直監控、防備著,就連黑魔法防禦術,也總不肯委任給他來教。
  想到姑娘上次被鄧布利多坑得那麼慘,他對於姑娘的報復行為能夠理解。
  他得承認,叫那名記者另起爐灶,是個好主意。而且之前的自污、鬧得沸沸揚揚的官司,都把她自己完美地撇清了。如今針對鄧布利多的反對浪潮,是魔法部的意願,壓根看不到她的影子。她總能叫別人替自己幹事,當事人往往心甘情願,要麼被利用個徹底還察覺不到。
  簡直像在下棋,斯內普心想。只是扯動幾根線,就能造就另一番局面。
  只是,教授大人擔心,老校長絕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小姑娘只不過是占著對方還沒發覺她真面目的便宜。萬一鄧布利多察覺到是她在搞鬼,到那時,她是一定沒辦法承受來自對方的直接打擊的。
  “你究竟打算做什麼?”斯內普問道。
  他在問自己打算做到哪一步。西爾維婭靜靜地抬頭望著他。
  “先生,如果我把鄧布利多從神壇上拉下來,您會介意嗎?”
  她用心盯著他的臉。表情沒有變化,說明他不在意,她又問道。
  “您介不介意,接下這個重任,成為下一屆霍格沃茲的校長?”
  斯內普的呼吸瞬間變重,看著她的雙眸變得更為深邃。
  “您註定會當上校長。”西爾維婭衝他一笑,“我想鄧布利多一定也清楚這一點。但是,他一定不會讓您崛起的太快。今年的梅林爵士勛章提名,他沒有替您申請吧?按理說,無論是狼毒藥劑的發明,還是抓住彼得的功勞,您至少該獲得兩枚二級以上的勛章。”
  斯內普的表情微微變了,黑色的雙瞳中在聚集光芒。
  仔細觀察著他臉上每一絲的變化,姑娘說道:“一旦黑魔王歸來,他一定會想要您再去做──雙重背叛的事情。”瞧見他表情變得可怕,她微微一笑:“但是您已經沒有黑魔印記了,拒絕他理所應當。假如我們反過來,把鄧布利多推上前線,您覺得怎樣?”
  沉默良久。在他的臉上看到迷惑、掙扎,直到長出了口氣,他恢復了平靜。
  西爾維婭心裡有數了。教授大人並不排斥她暗中的小動作。她之前的種種鋪墊沒有白費。對校長先生,他自己也頗有怨言,但底線是,當鄧布利多有生命危險時,他會盡力搭救。
  他覺得自己欠對方一份人情,他的驕傲迫使他不得不償還清楚。
  姑娘笑了笑,翻身趴在床上,左手伸過去拉住他的手。
  “先生,您不覺得累嗎?今天您又上了七節課,一定很辛苦!為什麼不躺下來休息片刻?”
  斯內普看了她兩眼,眉頭微微皺起。
  柔軟的小手在撫摸他的手掌。然後她調皮地把手指插進他的指縫中,變成十指相扣,但僅是捏了一下又很快放開。接下來,像是彈奏鋼琴一樣,白嫩纖細的手指在他手心上敲打。
  他的手掌無動於衷地平放著,看似任她放肆囂張,可在姑娘放鬆警惕時,他的五指陡然收緊,捉住她的手,粗糙的手指頭懲罰性地騷撓她的掌心。
  好癢!姑娘咯咯笑起來。
  握住她的手,他順勢爬上床,在她身邊躺下來。
  這下,西爾維婭反而傻眼了。自己只是隨便說說,根本沒想到他真會聽!
  斯內普低頭對著她挑眉,神情略帶得意。
  姑娘撅著嘴橫了他一眼,把臉埋進他胸上,左手攀上他的腰,抱緊。
  他也回抱住她。
  霍格沃茲的深夜,靜悄悄的病房裡,兩人擠在一張單人床上,緊緊擁抱著彼此。
  黑髮男子仰面靠坐著,左臂伸開給她枕著,右手攬住她的腰。姑娘側躺地依偎在他的懷中。
  醫院的被單、枕套上總有股消毒水的怪味,西爾維婭已經受此荼毒了好多天。
  而此刻,枕在男子寬厚的胸膛上,她被對方帶著藥香的清冷體味所包裹住了。
  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清晰地傳遞過來。伴隨著呼吸,他的胸膛在起伏。
  她的心跳加快,擱在他身上的小手捏緊了不敢動彈。
  其實以前也不是沒有這麼緊密接觸過,想想她以前還對他做過那樣的事情,可一想到那一夜,她的臉就更燙了。怎麼當時會那麼不害臊?現在反而緊張起來。
  “您、該走了吧。”在他身上哼唧了半天,西爾維婭不甘地嘟囔:“已經不早了。”
  儘管理智一直在提醒她,時間到了,但她還是賴著不想起來,他身上好溫暖。
  “要是有人進來看到就糟糕了。”
  男子輕撫她頭髮的動作停下來,低頭看著姑娘。
  “被人看到這個樣子,咱們倆的名譽就都完蛋了。要是不幸傳進校長先生耳朵裡,又給了他一個大把柄。就憑這個,他也能隨時毀掉我們。”
  這讓斯內普了解到,她的身體一直在微微發抖,原來是因為緊張。
  他看著她像只軟綿綿的小毛球似的,在自己懷裡蹭來蹭去,嘴上說著一套,做出的行為卻是完全相反的一套,彆扭得讓人覺得既好笑,又十分可愛。還想再多看看她糾結的樣子,教授大人決定不告訴她,龐弗雷夫人已經把校醫院的門鎖上了。
  每次他來的時候,保密工作都做得很好。在女巫大人的地盤上,保證不會漏出半點風聲。
  不過確實,已經很晚了。斯內普微微起身拉起被單,把她包裹起來,自己平躺下去。
  在暖暖的被褥裡,抱著教授大人,姑娘很快進入了夢鄉。一直等到她的呼吸變得平穩而均勻,斯內普小心地把她的手從身上拿下來,放進被子裡,翻身下床,給她壓好被角。
  姑娘仍然睡得深沉。他已經注意到,但凡在自己身旁入睡,她總是不那麼容易被驚醒。
  清輝的月光從窗戶裡映照進來,朦朧的銀光輕撫姑娘的睡臉。
  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斯內普悄然走出病房,把門輕輕合上。


☆、CH 71.Triangle

  傷好後,西爾維婭重新回到課堂上。這個時候,拉文克勞與格蘭芬多的關係已經惡化到見面冷場,互不說話的地步。在她出院後,情況則進一步激化。
  三年級的草藥課,偏偏是這兩個學院一起上。
  一個下午,在溫室裡。西爾維婭的右手仍然包在繃帶裡,打著石膏吊在胸前,這使得她無法完成課堂任務。斯普勞特教授好心地叫她不用動手,只需在旁邊觀看,其他同學是怎麼做的。
  向同學們演示了如何照顧曼德拉草之後,教授讓學生們上來領花缽,讓西爾維婭代她分發一下。落在最後的是一個戴著格蘭芬多紅黃相間圍巾的黑人男孩。趁著斯普勞特教授下去指點學生,他用肩膀對準她的傷處狠狠撞去,一口白牙衝她凶狠地亮出來:“別得意,小Bitch。”
  “呸”地啐了她一口,黑人男孩衝她不便的手鄙視道:“裝模作樣,噁心!”
  由於她獨自一人站在狹長溫室的進門處,其他學生都在溫室兩側勞作,沒人聽到這邊的低語。
  幹了這件事後,格蘭芬多男孩立刻跑回學生隊伍裡。
  西爾維婭沒有出聲,表情也依然波瀾不驚。
  只是在男孩轉過身去的剎那,一粒細小的種子滑進他後衣領裡。這個人是李喬丹的弟弟,格蘭芬多雙胞胎的擁護者。今年她的重心不在校內,她認為沒必要在這種小嘍囉身上浪費時間。
  等到兩周後,種子扎根於他的血肉,在他身上發芽,從他兩隻耳朵和嘴巴裡開出紅艷的大花來,他會知道什麼叫做禍從口出的。唯一的不便是,對於給龐弗雷夫人增添工作量,她感到遺憾。
  周三晚上,下了天文課,走出教室,西爾維婭看到金髮的學生會長大人正靠在門口,抱著雙臂,長腿交疊,擺出無比帥氣的姿勢,引得剛出教室的小巫師們紛紛臉紅心跳地打量他。
  “真是模範的哥哥大人!”她調侃了一番,得到艾裡克的得意挑眉,和艾塔的吵鬧不休。
  一路上,她有種被跟蹤的感覺。走到主城堡的三樓走廊,她忍不住停下來,叫兄妹先走。
  艾塔不同意:“茜茜,你知道,現在你很危險!有一小撮格蘭芬多,說要對付你呢!”艾裡克會片刻不離地護送她們,正緣於此。西爾維婭十分清楚,但她還是堅持叫他們走了。
  西爾維婭獨自一人走在黑暗的走廊上,她走走停停,仔細辨認著後方的輕微腳步聲,在拐角處停頓下來,躲藏起來,直到眼前出現一縷飄動的紅色發絲,她衝出去:“珀西,是你!”
  在夜晚九點鐘的三樓走廊拐角,男孩額上微微滲著汗水,牆上火紅的照明光線的照射下,他的白皙皮膚罩上了一層晶瑩。在對面的畫像投來的好奇視線下,紅髮男孩低下頭,衝她小聲說。
  “西爾維婭……對不起,我、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姑娘搖著頭,金色的髮絲在空中劃出道道波浪。
  “不要道歉。我知道你擔心我,這幾天你都暗地裡跟著,保護我,對嗎?”
  珀西瞬間露出感動的神色,“可、可是,這件事也終歸因我而起。”
  “哦得了,你還沒那麼重要。”西爾維婭輕笑著拍拍他肩膀,“那是意外,遲早會發生。”發覺男孩仍然無法釋懷,也不滿牆上窺視的視線,她提出:“來,我們坐下說。”
  在樓梯拐角的寬闊空間裡,男孩和女孩並排坐在最高一級的台階上。
  對面天窗上照射進來微暗的月光,兩人手裡捧著的馬克杯散發出裊裊熱氣。
  珀西漸漸平靜下來,深深嘆了口氣。
  “我想勸說他們不要針對你,但是沒人聽得進去。”現在正是競選級長的關鍵時刻,為了不使自己在格蘭芬多成為不受歡迎的人,珀西也只好偷偷跟著她,盡所能的幫助她。
  “這不是你的錯。”西爾維婭淡然地說。
  珀西夾在中間,處於最難堪的境地。到現在他仍然沒有放棄與自己的友誼,這已經足夠使她感動。也使得她對雙胞胎手下留情了。她不但自己沒有出手,也制止了其他人過激的行為。
  只是,當然,適度的懲罰還是必須要有的。
  雙胞胎正在承受教授大人的怒火。每天超量的勞動服務折磨得兩個頑劣的男孩疲憊不堪,一堂魔藥課下來他們平均會被扣掉二十分,格蘭芬多的紅寶石一直在零到十分的水平上艱難掙扎。
  現在誰都知道小弗拉梅爾是蛇王大人的心肝寶貝,給這位煉金世家的大小姐又多了一條惹不起的理由。當然什麼難聽的話都有。已經聽慣關於自己油滑諂媚的嘲諷,斯內普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幸而現在還沒有人猜到男女關係方面去。如果是在麻瓜的校園,一定會第一時間往桃色醜聞上聯想。霍格沃茲的學生們,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甚為純潔。
  珀西露出憤然的神色:“茜茜,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夠更有影響力,註定是級長的人選,我也不用這麼的、小心翼翼。”
  “可是,即使你現在就是級長,我並不認為這對情況有什麼幫助。”姑娘搖頭道。
  珀西憤憤地說:“不,茜茜。如果我的家庭,不是如此貧窮的話,我一定能像林頓、萊斯傑那些人一樣,用那些小恩小惠收買到人氣。而我,不但得不到來自家庭的幫助,還有兩個盡會惹禍的兄弟在拖後腿!他們自己不思進取、玩物喪志也就算了,還嘲笑我,說我熱衷於鑽營,應該去斯萊特林!梅林,也不想想我是為了誰!誰都不理解我!噢,我真是受夠了!”
  他氣憤難平地抱怨著,在這個秋夜裡,坐在城堡的一隅,面對他心中的女神,把積壓已久的不滿都絮絮叨叨出來。用心地聆聽完畢後,西爾維婭驚訝地說:“噢珀西,我沒有想到……”
  遲疑著,她說道:“你實際上是在,厭惡你的家人,乃至你自己?你討厭你出生的環境,深刻地想要改變,這使得你變得焦躁!噢天哪,你從骨子裡就憎恨這一切?”
  一片烏雲飄過,遮住了月亮,給紅髮男孩的臉龐蒙上陰影。
  “我想,是的。”珀西的聲音冷靜而透著絲絲冷酷,棕色的眼睛裡閃動著光芒。
  “我要改變這一切。我的名字,伊格內修斯,那是古老而高貴的名字!我們本來是一個純血家族,何以淪落至此?為了多生一個孩子,其他人就連飯都吃不飽了,金妮想要一個洋娃娃,我們也只能對她說抱歉,我們買不起!噢不,這不是我們應該過的生活!”
  為了安娜,西爾維婭覺得不能讓他處在這種精神狀態下。微微搖頭,她輕聲說道:“我的朋友。所謂生而高貴,它並不只單純源於血脈,它應該發乎於心,溶入了我們的一言一行中。”
  “是的,茜茜。你為高貴做出了完美的注解。”注視著身旁姑娘清麗無雙的臉龐,珀西的目光裡充滿感動,和某種狂熱。他衝動地握住了姑娘的手:“我想得到足夠的權勢,以配得上你。”
  西爾維婭的眼睛瞬間瞪大。只愣了一瞬,她甩開他的手,猛地站起來,聲音都因顫抖而變調:“你、噢不,收回你的話!”立刻收回,她還能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這是她給自己的最後一個機會。儘管心知肚明,但珀西卻露出孤注一擲的神色。
  他站了起來,火光之下的清秀面容,因為下了決心,輪廓變得堅硬。
  “你明明知道,我喜歡的是──”
  “不要說出來,珀西•韋斯萊!”
  籠罩在高個子的男孩投下來的陰影中,西爾維婭向後退了一步,厲聲喝斷。
  “我喜歡的是你,西爾維婭。”珀西仍然完成了這句告白。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等這句話。為了在我說出來之後能夠正式拒絕我。”
  珀西的聲音顫抖著,閃動著激動光芒的眼睛目不轉睛注視著對方,臉上帶著一種決然。
  “所以我一直不說,被你像朋友一樣地對待,那已經很好了,我想。”
  “在我答應喬治亞娜之後,我就知道,我們之間最後一絲可能也徹底沒有了。”
  這名十五歲的男孩子,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但是,我控制不住在她身上找你的影子,聽她說到你們過去的事情,你過去的樣子……”
  “哦得了吧,別給自己找這麼冠冕堂皇的藉口!”西爾維婭一個字也不信。
  男人!向來是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
  “你為什麼要答應她!發現她的身份不能給你帶來利益,你又毫不留情地要拋棄她!我沒有想到,珀西•韋斯萊,你在對待感情問題上,人品這麼卑劣!”
  珀西猛然抬起頭,咬緊了牙,額頭上血管都爆了出來。
  “你就是這樣看待我的?一直以來?”他眼圈泛紅,攥緊的拳頭髮白,聲音劇烈地顫抖。
  得到的是冷酷的回答。“你告訴我你喜歡我什麼?不也是這身份。我強過喬治亞娜的唯一理由,不過就是我是個巫師,並且姓弗拉梅爾。”
  “西爾維婭,你真的……”珀西的拳頭鬆弛下來,聲音裡也充滿了無力。搖著頭,他輕聲但清晰地說:“就是因為你這樣,讓我覺得你很可憐。”
  聽到無法理解的話,西爾維婭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對方,她感覺他已經瘋了。
  “你不信任自己的魅力。你認為不會有人全心全意地對你好,只因為你是你。”
  珀西的表情甚至帶著一絲憐憫,和一絲甜蜜。
  “我以為我能讓你相信。讓你放下戒備,接受另一個人的存在。”
  在她將要怒吼出來之前,他搖搖頭,迅速地說。
  “西爾維婭,你的心就像石頭一樣冰冷。你把自己保護得太好,心門關得嚴嚴實實。喜歡上你的人,我得說,他們是多麼悲慘,那將是一場永遠得不到回應的等待。我也許是其中最為不幸的一個。我得到了你的友誼,比他們離你都近,也比他們更絕望。因為我看清了你是個怎樣的人。”
  “你太自以為是了!珀西•韋斯萊!”西爾維婭怒吼道:“現在我知道,為什麼你被分進格蘭芬多,因為你根深蒂固的自以為是!拉文克勞絕對不適合你!”
  他以前曾經問過,為什麼會願意和他交朋友?畢竟,他與她的出身階層、朋友圈子完全不同。那時她說道,覺得他非常具有拉文克勞的潛質,乃至質疑過分院帽的權威性,認為它受到校長先生暗示,企圖把優秀人才全網羅進格蘭芬多,惹得他一陣大笑。
  這句話一說,簡直把他們交往的基礎,給抹殺掉了。
  “別妄圖矇混過去!”她繼而冷笑。“安娜,你打算怎麼辦?”
  珀西苦笑著搖頭,“我就知道,你那顆冷酷的心,是不會因為我區區幾句話而動搖的。”
  “別打斷,聽我說完。”伸出手掌,珀西凝視著她,顫動的嘴唇發出幾近絕望的低語。
  “那些人才是衝著你的外表、身份、那些表面上的東西而來。而我,在完全知道你是怎樣的人的情況下,仍然愛上了你。我本來以為,你不會為任何人而動心,我能夠一直守著你。到最後,你沒有更好的選擇時,你身邊只剩下我,告訴我,如果那樣的話,我們是否會……”
  “永不。”美人兒的回答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搞笑嗎?守著她?一邊與她的朋友交往,一邊覬覦著她?
  西爾維婭發出了過多冷笑以至於險些岔氣。
  “我說,永不!”
  冰冷的聲音硬邦邦砸在心上,霎時間,他像是聽到了碎裂的聲音。
  他捂住了悶痛的胸口。那一定是某種不切實際的妄想終於破滅了吧。
  珀西合上眼睛,重重地吐了口氣。片刻,他睜開眼,理智重新回到了他的眼神中。
  “喬治亞娜,我會和她說清楚。我們並不適合,再這樣下去,是彼此耽誤。”
  珀西恢復了冷靜。言語中暗示著他不會將今天的談話透露給喬治亞娜。
  西爾維婭木著臉,點點頭。
  珀西想問什麼,但數度欲言又止。苦笑著,他搖搖頭,遲疑地轉身走開。
  背後傳來西爾維婭冷硬如鐵的聲音。
  “今天的談話,不應該有第三個人知道。”
  她還不信我!珀西霎時攥緊拳頭。帶著怒氣衝衝的表情,他“咚咚”地踏著充滿怨氣的步子,朝東邊的格蘭芬多塔樓一步步走遠。沉重的腳步聲遠去,留下黑暗,與一片寂靜。
  陰暗的三樓走廊,月亮已經落下。
  星光從敞開的窗戶裡,照射著西爾維婭的臉,給它鍍上一層鐵青的顏色。
  “該死!”
  她一腳踢飛地上的杯子。碰地一聲,黑褐色的水花四濺,杯子撞到對面的牆上又彈回來,咔當咔當地在石頭地面上翻滾的聲音,在黑暗中回響。仍不覺得解氣,西爾維婭一拳砸在牆壁上。
  她不止損失了一個朋友,很可能是兩個。
  該怎麼辦?安娜是她最好的女性朋友。她還有什麼顏面去見她?
  “該死、該死!”拳頭捶打石壁發出的沉悶聲響在走廊裡迴盪。
  “哦小姑娘──”
  從對面的牆壁上,傳來畫像的聲音。那是一名留著山羊鬍子的老紳士,旁觀了剛才的一切。
  “別傷心,那不是你的錯。噢,以一個過來人的眼光,我認為你們誰都沒有錯。年輕、愛情,多麼美好!一切都該歸咎於頑皮的丘比特!就像仲夏夜之夢,作為一個弗拉梅爾,你一定能夠倒背如流吧?噢,我還記得,當年我和你的祖先法倫海特,一起去意大利遊學時候……”
  陷入美好回憶的褐色頭髮的老紳士,手舞足蹈地開始唱仲夏夜之夢裡的選段。
  一名也是文藝復興時期打扮的貴婦人擠進他的畫像,搖著腦袋不滿道:“噢親愛的,別理他,男人,總是抓不住重點。不過有一點他說得沒錯,親愛的,這不該是你的責任。”
  “我能理解,你一定很難過。可是,別這樣虐待自己。”瞥見姑娘青紫破皮的手背,貴婦人憐憫地說:“你也許應該換一種發泄方式。需要我把聖安德魯給你叫來嗎?”
  誰都認識她。即使有再多的怨氣,西爾維婭也發不出來了。強撐著笑臉,她拎著裙子施了一禮,快步走下台階,在兩段樓梯之間,畫像們看不到的死角,她狠狠給了牆壁一腳。
  “該死!”這叫什麼事兒?她感覺前所未有的抑鬱。
  她雙手撐著牆壁,額頭微微貼上,企圖讓粗糙冰涼的石頭給她快燒壞的大腦降降溫。
  這時候,從身後,大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掰正過來,面朝著他。
  “教、教授?”西爾維婭含著眼淚,仰頭看著她的教授先生。

wai_sakura 2015-10-24 21:20

☆、CH 72.Coward In Love

  空無一人的樓梯狹間,在她最為虛弱不堪的時候,他又出現了。
  原本一個人,還能夠強忍著,可是一看到教授大人,酸澀的感覺從鼻頭直直衝上腦門,眼淚就控制不住了。
  西爾維婭被斯內普帶回了他的地窖。
  可一進門,她就想退出去。
  聖安德魯•弗拉梅爾的畫像被掛在辦公桌背後的牆上。
  古典打扮的英俊男子正在畫裡衝著她笑,他滴溜溜直轉的眼睛,怎麼看都像不懷好意。
  “茜茜,我們都聽到了。”
  頓時,她頭皮發麻,轉身就想跑,被身後男人高大的軀體堵在門口。
  “你擺出這麼一副沮喪的臉幹什麼?那個被你拒絕的小韋斯萊,才應該垂頭喪氣。”
  聖安德魯,表現出典型的弗拉梅爾式冷漠,認為被拒絕一定是對方不好,他們才沒有閒工夫關心一個弱者、失敗者。一旦事不關己,天塌下來也與自己無關。
  “我剛才在畫像裡一路跟蹤他,他看起來好得很呢,嘖嘖,那驕傲、陰暗的眼神,他的競選更有動力了吧。茜茜,你該感到慚愧,相形見拙啊。你可真是太脆弱了。”
  在他絮絮叨叨時,斯內普已經把姑娘拉去沙發上,拿出藥箱,給她上藥包紮。她的左手關節上擦破了皮,有道道血痕與淤青,已經腫了起來。
  “嘶!”西爾維婭痛得倒抽冷氣,皺起的眉頭下一對惡狠狠的眼睛怒視著教授大人。
  他確實是故意讓她感到疼痛,並且分毫不屑掩飾。
  斯內普用白色繃帶層層裹住她的手,末了還敲一下,衝她痛得皺成一團的小臉,幸災樂禍。
  “既然你想用最愚蠢的自我傷害,來發泄對別人的怒火,那麼你就該承受這樣做的後果。”
  “沒有錯!西弗勒斯,說得好!她是個蠢姑娘,只懂得傷害自己、以及自己最親密的人!”
  他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都到了直呼教名的地步?西爾維婭不可置信的視線在兩個男人身上徘徊。她到現在還在叫他“教授”、對他使用尊稱呢!
  這兩個人明明是因為自己才掛上聯繫的,現在他們居然聯合起來對付自己!自己居然成了眾矢之的,她感到一股煩躁從心底油然而生。
  “這本來就是我的錯!”
  她跳起來,兩隻白白的饅頭手在空中揮舞,“是我帶她進了魔法界,讓他們有機會相遇;是我沒有早點讓安娜死心;或者和他劃清界限,讓他對我死心!這叫我怎麼有臉去見人!噢該死!”
  她越想越煩躁,眼圈也紅了,她真想尖叫,如果當初沒有去逛那該死的街,或者老老實實自己一個人不要叫上安娜,為什麼沒有早點阻止他們兩個?
  聖安德魯嘖嘖搖頭,火上澆油道:“寶貝兒,你真是太嫩了。Damnit?這就是你能想出來的最能形容你現在感覺的詞?這說明你還遠遠不夠憤怒呢。”
  西爾維婭憤恨地抬眼望他,得到她的關注,老弗拉梅爾更加興奮。
  “來、茜茜!”他慫恿道:“你太壓抑了。這樣對身體不好。你應該用些更解恨的詞。來,跟我一起說,**!**、**──!”
  西爾維婭面紅耳赤,身體緊繃,發出了急促而沉重的喘息,“s、s──”
  試了幾次,她都只發出了首音節。
  一旁,教授大人正靠在沙發裡,旁觀這兩個弗拉梅爾的對峙,感到好笑,心裡又有些發酸。
  這個姑娘,當真是受著最正統的教養成長起來的,對她來說最粗的話也不過是“該死”或者“混賬”而已。她是淑女當中的淑女。可為了把自己打磨成現在這副“標準”的模樣,她又付出了多少努力?至少,剛才在外面,她一直強撐著。即使回到這裡,已經壓抑得根本發泄不出來了。
  “蠢姑娘,說出來!”老弗拉梅爾雙手握拳,憋紅了臉,幾乎要咬牙切齒了:“就連還沒上小學的麻瓜孩子都比你能說的髒話多!說吧,狗屎──只有四個字母,這很容易!”
  淚水在她眼眶裡打轉,她勉強地■嘴道:“噢安德魯,你在演電影裡的情節嗎?那可是約克公爵,我還沒有高貴到那份上,我可以很輕易地──”
  在場的兩名男人都盯住了她,西爾維婭心一橫,豁出去了:“狗、狗、狗屎!噢,狗屎!都是狗屎!”
  髒話脫口而出的瞬間,她感到全身血液都湧上臉部,腦袋都因羞恥而發暈變重,但是心底確實有種痛快感湧出來。
  從西爾維婭眼中迸出淚水。她沒有能注意到,在自己的側後方,斯內普投過來的視線變得極為柔和。
  聖安德魯用力握拳做出勝利姿勢:“很好!這就對了,很好的開始!是不是覺得輕鬆很多,我的孩子?來、你還可以更近一步!試著使用一下,全世界被使用頻率最高的詞彙,也是四個字母,F開頭,說出來!我知道你知道它!”
  西爾維婭望著他,連連搖頭,邊失笑邊結結巴巴:“噢不、安德魯,我做不到、不要逼我、我……”她甚至本能的往後退縮了一步。
  “說出來!”畫像裡的英俊男子提高了音量,強迫性的口吻帶出一種壓倒性的氣勢。
  “我們對你的教育,不是叫你壓抑!假仁假義,那是一個弗拉梅爾所唾棄的!你已經長歪了,茜茜,糾正過來!想哭、想笑、想發瘋、想尖叫,就去做!壓抑過久的情緒,就像毒藥,堆積在你的表面,只會讓你連自己都分辨不出,那下面的真實情緒是什麼!”
  在姑娘受到震撼的視線中,他威嚴地說道:“我聽到你說,高貴應該發乎於心,那麼是否說髒話的女王就不高貴?同樣的,禮儀也應該發乎於心。一邊假笑一邊在心裡相互唾棄,那一套留給純血們彼此欺騙去吧!作為一個弗拉梅爾,你不需要懂這些!”
  西爾維婭的淚水瘋狂湧出,畫像、寬大的辦公桌、桌上明黃色的燈火,眼前熟悉的一切都變得模糊。她只覺得委屈,她是被誰培養成這樣的?自己是為了什麼、為了誰?為什麼他也不理解?
  “你給我滾!你下地獄去吧”她臉紅脖子粗地衝著對方大吼,“你很喜歡被罵?Fuck!Fucking Hell!”從牙根裡迸出這些個詞的同時,她感到某根弦崩斷了。
  那就像長久以來束縛著自己的某種行為規範,如同一張揉爛的廢紙被拋在了腦後。
  西爾維婭轉而衝安坐於沙發上看好戲的教授大人怒吼:“您在想什麼?為什麼這隻老臭蟲會出現在這裡?他是個無恥混蛋!您和他是怎麼勾結上的?”
  牆上的聖安德魯在畫像裡衝斯內普擠眼攤手:“你瞧,她就這德性。在外人面前假惺惺,只敢對著最親密的人發火。真是辛苦你了,西弗勒斯。”
  西爾維婭險些沒氣暈過去。她幾步衝上去,手夠到了畫框,誰都能看出她下一步就要把它狠狠砸上地面。
  斯內普正準備喝止她時,老弗拉梅爾開口了:“茜茜寶貝兒,你也不想想,他為什麼要把我掛在這裡?斯萊特林的院長室,這裡可是整個霍格沃茲安全保密級別最高、最封閉的地方。放了一副畫像進來,會增加多少安全保密的工作量,你考慮過嗎?他這麼做是為什麼?為了誰?”
  就像只被放了氣的皮球,西爾維婭深深出口氣,渾渾噩噩地回到沙發上,重重摔進去。
  仰在沙發背上,她緊緊閉上眼睛。
  已經是晚上十點。十月份的霍格沃茲,夜晚既黑暗,又寒冷。偏偏還沒到可以燃燒火爐的時節,地窖裡濕冷的空氣包裹著她的皮膚,叫她覺得全身黏黏膩膩,十分難受。
  她縮得離教授大人遠遠的,一點靠上去的念頭都沒有。
  “你打算怎麼辦?”她聽到教授大人沉穩的發問。
  西爾維婭煩躁萬分:“他們分手;我日後見到他打個招呼,笑一笑,就這樣完了。”
  斯內普卻警惕地坐起來:“你日後還要和他來往?”
  “只不過是拒絕他這種小事情。除非他先表現出要與我絕交,否則我怎麼能小肚雞腸的記仇在心?”那不符合一個貴族的禮儀規範。只是她再也不會信任他了。
  按照她一貫假惺惺的處事方式,這其實是理所當然的做法,但斯內普卻被激怒了。
  珀西•韋斯萊,有種格蘭芬多式的偏執,往往一條道走到黑,容易傷己又傷人。她難道沒看出來嗎?竟然還敢與這麼性格不穩的人交往!
  “我認為這是非常愚蠢的。”斯內普訓斥道。
  若是在平常,他這副專•制的樣子倒還沒什麼,可如今西爾維婭正在惱火中,這下她更被點著了。
  “我信任您,但這並不代表您能對我的一切指手畫腳!”
  活像只炸毛的貓,她渾身繃緊,支起身子,瞇著眼睛,怒視對方。
  斯內普氣極反笑。上下打量著這隻隨時打算衝上來咬自己一口的小貓,他拿出了主人的氣勢。
  “我注意到,弗拉梅爾,在珀西•韋斯萊的一席話裡,有一些是說對了。”
  “你,在害怕。”
  斯內普瞇起的黑眼睛,放射出犀利的光芒。
  “你不敢把全部的信任、希望,寄託在某一個人身上。”
  他的目光,就像具有透視功能的射線,把她藏得最深最不堪的一面,赤•裸裸地暴露出來。
  “你偽裝得越堅強,越發說明你的虛弱。你是個不敢相信別人的膽小鬼。”
  噢不!“你怎麼敢!”剎那間,西爾維婭只感到腦袋“呲”的一聲,就好像整個頭髮都豎起來一樣,她氣瘋掉了,瞬間出現的魔杖牢牢握在手中指住他。
  “我說──不、許,”跪在他分開的膝蓋中間,她死死瞪著他的眼睛,聲音因為過於激動而斷斷續續,“不許,試探、我的內心!”
  杖尖幾乎戳到他的鼻尖。真可以說是暴怒,他還從沒見她這麼生氣過。
  她甚至能容忍翻舊賬、爆她的醜事,卻決不允許什麼人窺探她的內心。
  這更說明她內心的怯弱。
  “你就是個膽小鬼。你從沒有真正信任過什麼人。”
  完全無視了威脅他的魔杖,斯內普眼睛朝下俯視著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你害怕被背叛。不,還不止,你從來是以最壞的情況去揣測別人,因為你認為你一定會被背叛。所以你可以毫不猶豫地放棄別人。你根本隨時準備好了提前背叛他人。”
  西爾維婭臉漲得通紅,魔杖尖已經冒出小小的火花。
  教授大人淡定地把它撥去一邊,右手握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固定在離自己不到五公分的距離內,黑色的瞳孔在極盡處注視著她,輕柔的語聲在她面前清晰地響起。
  “你在害怕!愛以及被愛。你不敢把心靈向任何人敞開。你寧願交出自己的身體,也不肯把心落在誰身上。你恐懼這一切。這就是真相。”


☆、CH 73.Keep A Distance

  深夜,蛇王大人的休息室。
  教授大人穩穩地坐在沙發裡,俯視著跪坐在他旁邊的小姑娘,大手貼著她的臉,像是在撫摸,實際是迫使她不得不與自己對視。在他戳破了對方虛偽的偽裝後,映在那雙黑眸中的小臉,有一瞬恐懼地扭曲。但是很快,她的面具又戴回來了。
  “噢,愛情!人類最偉大的情感!”姑娘大聲笑著諷刺。
  “既然您相信,您去找鄧布利多吧!他一定很願意抓住一切機會布道!”
  要怎麼,才能迫使她面對自己的心?
  斯內普皺眉盯著她,感覺到挫敗,卻又湧起了濃厚的征服感。
  馴服她,叫她在自己面前企求、傾訴,她究竟有多麼愛他,那一定會具有相當的成就感。
  他瞇著眼睛,注視著遠方,陷入某種妄想的狀態中,西爾維婭啪地打掉他的手,從沙發上跳起來。可是瞬間,兩人的視線投向同一個方向。
  在沙發上,有一大塊血痕沾在上面。
  哦天哪!即使立刻揮舞魔杖銷毀痕跡,西爾維婭仍用雙手捂住了發燙的臉。
  她的身體很差,生理期從來沒有規律。前陣子受傷後,多半是血氣不足,已經近兩個月沒有來過了。怎麼又是在這種時候?她快要暈倒了。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她今晚異常煩躁,難以冷靜。
  “你,”斯內普遲疑著說:“上次還有留下來,在櫃子裡,你自己──”
  “噌”地,西爾維婭覺得脖子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不用!我自己有帶!你留著自己慢慢用吧!”衝他嚷嚷完,她一溜煙衝進盥洗室。
  成熟的男巫大人在她背後抱起雙臂,心道:“他們應該在教科書上加進一道詞條,生理期的小女巫,與懷孕期的暴躁母龍,都是可以噴火的!”
  接下來幾天,西爾維婭見到斯內普都繞道走。在她的刻意避開下,除了魔藥課,教授大人哪裡都碰不見她。算算她生理期已經結束了,可鬧彆扭的舉動仿佛沒有盡頭。
  就算他擁有教授的權威,可以強制性關她禁閉,可這也不管用了。
  姑娘在魔藥課上,小心謹慎,中規中矩的表現,即使是他帶著惡意找碴的態度,也挑不出半點錯。他甚至就連“呼吸聲過大”這種理由,都找不出來。
  只要她想要,這姑娘可以變得滑不留手,讓人抓不到半點把柄,實在叫他氣得牙癢。
  斯內普甚至開始早餐、午餐、晚餐都去大廳吃,仍然見不到絲毫她的影子。
  這種捉迷藏的行為一直持續到萬聖節之後,他開始警惕起來。
  他連鑰匙的空間功能都用上了,可是也沒法接近姑娘。
  暴躁的教授大人在詢問了弗拉梅爾家的畫像之後,得到了讓他更加暴跳如雷的答案。
  原因是,他的這把鑰匙是配偶鑰匙,與家主鑰匙之間,存在主從的關係。也就是說,那把鑰匙可以單方面屏蔽他這邊的鏈接,他這裡卻沒有那樣的權限!
  期間,斯內普認真考慮過,是否乾脆就這樣保持距離。曾經,他不能想像什麼人進入自己的生活,帶來改變。也許就這樣讓它變回去,回到姑娘未曾出現之前,他能重獲平靜。
  他掙扎過。但是始終無法釋懷。
  為什麼她一開始要接近他?現在明明帶著好感,卻要遠離,她的行為充滿了不可解。不行,他需要弄清楚。那姑娘身上存在的眾多矛盾深深困擾著他,使得他甚至無心研究,效率低下。
  那隻弗拉梅爾出品的鼴鼠,一察覺到危險,就躲進自己的地洞裡不出來了!
  斯內普惡狠狠地想,那就聖誕節去她家,守著地洞抓鼴鼠,他不信她能自己躲一輩子。
  西爾維婭最近的日子過得很充實,與校外的聯繫十分頻繁。
  雷古勒斯那邊已經接回了西里斯,由於他的身體狀況堪虞,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對當年舊案的重申將在聖誕前夕召開。不過不出意外,彼得的下半輩子會在阿茲卡班把牢底坐穿。
  雷古勒斯格外提到,霍格沃茲的魔藥教授私人贊助給陪審團的強力吐真劑,一經使用,彼得不止會在法庭上,以後也將不斷地絮叨自己做過的每一件虧心事,終身陷入反反覆覆地對過去的悔恨與恐懼中,痛苦地度過殘生。
  就連受害者西里斯本人也認為,這種懲罰,比起攝魂怪之吻還來得解恨。
  西爾維婭感到一絲甜蜜,卻更加害怕。
  是的,她不得不承認斯內普說得全對。正因為如此,她不敢面對他。
  她甚至在恨他,為什麼要戳穿她?明明他自己也是一樣!
  他了解她,正因為他自己也是那樣的人。
  天氣越發寒冷。她懷念他的體溫,想念他身上的味道,而這更使她恐懼。
  不應該習慣的。假如他要把她扔開,她該怎麼辦?他對自己,像是在飼養寵物,她只是能夠取悅他、使他放鬆的存在。他專•制、冷酷,必要時也能殘忍,他不會允許她索取更多。
  西爾維婭專注於自己的事情,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任何與西弗勒斯•斯內普有關的事情。
  她密切關注溫斯頓、魔法部、和純血們的動向,每天信件往來不斷,電話也響個不停。
  1990年,正是日本經濟崩潰的一年,通過賣空日本的銀行股票,地產債券,她和伊利安卷走了大量美元。
  在忙碌中,聖誕節轉眼就到了。
  由於西爾維婭那近乎預知的準確信息,今年布列塔尼家族的投資回報,達到了令人震驚的比率,年末的股東大會幾乎成了大肆慶祝的慶功會。伊利安也借機將西爾維婭推向前台。
  “她將會是個稱職的繼承人!”
  “噢,我們毫不懷疑這一點,從未!”
  在家族的聖誕晚宴上,她那些素未謀面的堂兄堂姐、堂叔們相競對她交口稱讚。
  伊利安對此十分高興,這使得他想將爵位傳給西爾維婭的目標更近了一步。只是姑娘心裡清楚得很,假使有一次的投資失敗,僅需一次,這群人又會毫不留情地改變口風。
  但是至少現在,這個開局是好的。
  節後回到英國,她去拜訪了卡文迪許家,在城堡深處,見到了悶在房間獨自療傷的喬治亞娜。
  她穿著袖子寬鬆的絲綢睡裙,屈起膝蓋,坐在被子裡,表情呆滯,低頭一聲不吭,像是沒有察覺自己的到來似的。西爾維婭坐到了床邊,默默地看著她。良久,她終於開口了。
  “我早就知道了,珀西對你。”
  安娜極力表現出滿不在乎的神色,但是泛紅的眼圈和顫抖的嗓音出賣了她。
  “從我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就在看著你。那天,突然又在街上碰到他,我立刻追了上去。上帝,一個活生生的巫師,我覺得這實在太有意思了。我知道他只對你感興趣,我對他說你的事情,誘使他一步步靠近我。但是,先陷下去的卻是我自己。”
  安娜低頭注視著自己白色蠶絲質地繡著粉色花朵的華美被套,苦笑著說。
  “他很窮,我知道。可他會送我一些手製的小東西,紙質的賀卡上面有可以站起來跳舞的小人,還能唱歌,而且是我最喜歡的歌曲。上帝,在他之前,我從沒收到過誰親手製作的禮物。”
  她使勁地揪著床單上的蕾絲花邊,把它都扯壞弄脫線了。一旁的西爾維婭只是靜靜聽著。
  “他是那麼聰明勇敢,有時又有點笨拙。異乎尋常的固執,有時會把場面弄得很難堪。但是在他描述他的理想時,那種光芒……”眼睛裡閃現迷戀的光芒,喬治亞娜露出自嘲的笑容。
  “一向只有我玩弄別人的份。這算是報應吧。”
  安娜抬起頭,今晚第一次地看向她的好友。
  “我不甘心。我們明明是同一個時間,同樣的地點,一起碰見的他。就因為我不是巫師?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拒絕我的那些話,叫我的心都碎了。”
  西爾維婭用溫柔而飽含痛楚的眼神望著她。
  “甜心,你還是高貴驕傲的德文郡明珠,想要約會你的小夥子能從愛克賽排到倫敦。”
  安娜捂著嘴,迸發出眼淚,卻同時笑了起來:“是的,說得沒錯。”
  西爾維婭張開雙臂抱住了她。伏在好友肩上,安娜終於泣不成聲。
  淚水流淌進自己的脖子,打濕了肩膀,耳邊響起的嗚嗚的啜泣聲,叫人心中無限酸楚。
  許久。當安娜終於停頓下來時,她輕輕推開對方。
  仰起脖子,安娜驕傲地說,“我是喬治亞娜•卡文迪許,費爾曼的女子爵,德文郡的明珠。只有有眼無珠的人,才會拋棄我,而那樣的人也不值得我傷心太久。我會振作起來,我有能力讓自己得到幸福。能夠給我幸福的人,這世上到處都是呢!”
  金髮姑娘的眼睛和鼻子通紅,言語裡充斥著鼻音,還因為哽咽中斷了好幾次,可無論是一塌糊塗的臉也好,話語也好,卻顯得如此光彩四射。
  面對好友,安娜露出釋然的笑容:“寶貝兒,區區一個男人,不值得成為你我之間的問題。讓我們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你心裡也不許存有芥蒂,這樣好嗎?”
  西爾維婭回以肯定的點頭,雙瞳裡盈動著晶瑩的淚光。
  說開了之後,兩個姑娘和好了。親親密密地並排靠在床頭,她們交換著竊竊私語。儘管說要把他拋在腦後,但是顯然並沒有那麼快,只是,她已經能夠正視它了。在傾訴中回憶完與男孩交往的點滴,安娜有些訝異地總結道:“這不應該!我以為我和你之間,絕對不會發生搶男人這種事情!你對青春陽光男孩沒興趣,那正是我的守備範圍。我知道你喜歡年紀偏大一點的。”
  西爾維婭只好衝她傻笑,旁敲側擊地問她這種印象從何而來。
  “每次我們在一起時,看到年紀差不多的男孩,你表現得毫無興趣。而他們的父親、長輩,那些衣冠楚楚的紳士,你與他們比較有共同語言。”
  西爾維婭鬆了口氣:“噢親愛的,那是因為我們有生意要做。你知道,我家裡只剩下我一個人,買帽子,花邊的錢,每一分一釐都需要我自己去掙。”
  說到這個,安娜想起了父親的囑託:“寶貝兒,我聽說你今年賺錢很多?我爸爸要我問你,有沒有好的投資機會,他也想入股。”
  西爾維婭立刻拍胸脯保證沒有問題,感謝他的信任,而安娜對此絲毫不感興趣,叫她晚些時候自己去書房找他談去。經濟、政治是男人的事情,她只需要懂得宴會和服裝就好。
  “不要說那些煞風景的事情了,你和你的教授進展如何?”
  頓時,西爾維婭呆若木雞。精明的好友難得地露出這幅模樣,這令安娜很有成就感,壞笑著,她說道:“果然如此。”
  居然被她試探出來!西爾維婭瞬間很是生自己的氣。安娜擔心她真的生氣,解釋道,她覺得,西爾維婭看起來很難被打動,像珀西那樣的男孩已經足夠優秀,卻也不像是有機會。那麼她的選擇對象,只有是學校的教授了。碰巧珀西還提到,有一位教授對她非常維護,儘管他對一切人刻薄,對她卻異乎尋常的好,安娜就產生了猜測,還提出過,也許他們能來一場四人約會?
  與斯內普,四人約會?西爾維婭聽安娜形容當時珀西的表情,與她一起抱著肚子在床上笑成一團。末了,抹了把笑出來的眼淚,姑娘對好友說:“不。那是沒有的事,你別亂猜了。”


☆、CH 74.Hide And Seek

  在卡文迪許家,西爾維婭有點失魂落魄。她婉拒了公爵和夫人想替她召開生日宴會的邀請,在年末12月31日,自己的生日當晚,回到了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弗拉梅爾莊園。
  敢愛敢恨的安娜一定沒有辦法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恐懼。
  她不會懂,保守的巫師界,是個規矩森嚴、神話等同於現實、還崇信著騎士精神的落後社會。
  霍格沃茲根本就不像現代校園,它環境封閉,規則古舊。學生與教授,之所以巫師們想不到,是因為他們會覺得那非常恐怖,根本不會去那樣想。假如給他們知道有這樣一段關係,聽起來會像某種哥特式驚悚小說,而非什麼羅曼韻事。愛情至上在這裡是行不通的,這裡迷信規則與傳統。
  即使老校長那樣,一個希望所有人獲得幸福的人,也無法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
  西爾維婭覺得自己還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面對隨之產生的種種麻煩。
  事實上愛情本身,就足夠煩人,她從來就沒有打算去嘗試。
  西爾維婭獨自用完晚餐。在漫長寂寥的夜裡,她進入東側塔樓,沿著螺旋狀台階,轉著圈層層爬上去,頂端是一個四方的小空間,尖頂下懸著鈴鐺,地面中央擺放著一隻高大的豎琴。
  冬夜的寒風從頂端敞開的四面灌進來,拂動她的頭髮與裙角。
  先前,管家匯報,平安夜時,斯內普先生來過,得知她去了法國就走掉了。
  得知他追到這裡來,她心中竊喜。知道他毫不猶豫的走了以後,又免不了失望。可就算他留宿,她見到他也沒有話好說。事到如今,自己還在期盼什麼呢?西爾維婭不由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
  作為一個弗拉梅爾,控制自己的情緒已經十分困難,她活了這麼十四年,還遠不能夠說自己已經做到完美。愛情,和隨之到來的激烈情緒,會殺了她的。十個自殺的弗拉梅爾,九個死於愛情。還有一個甚至是死於沒有獲得的愛情。她曾經設想過,也許會結婚,但一定不能有愛。
  姑娘的手指劃過琴弦,在一連串叮叮咚咚的清脆琴音中,望著遠處天空,陡然升起盛放的絢爛禮花,把夜空映紅。時間剛剛過十二點,新的一年到來了。她也年長了一歲。
  陣陣禮炮聲在呼嘯,昭示著今夜無人入眠,整個愛克賽在慶祝。
  而偌大的弗拉梅爾莊園裡,所有的燈都關閉著,黑暗而死寂。
  年復一年的生日都是獨自度過,不過她可以假裝四處盛大的慶賀,是為了自己的生日。
  西爾維婭在豎琴邊坐下來,自娛自樂地彈唱起來。
  聽到風聲送來隱約的歌聲,西弗勒斯•斯內普正走到花園與建築中間的開闊處。站在噴水池廣場上,他抬頭看到女孩坐在高大的豎琴下,在約有五十米高的塔樓頂上,身影顯得有些飄渺。
  他走近去,看到她今天穿著一件維多利亞式少女長裙,在胸部之下收緊,更突出腰部的纖細,裙擺一直垂到腳踝,布料白底上面繡有薔薇花,質地輕柔飄逸,看上去十分清純可愛。
  今晚的夜空格外澄澈,滿天星光照耀著她金色的長髮,長及腿部的卷髮在風中飄動,長裙的裙擺被風鼓起成銀白色的波浪。淨白纖長的手指撥動琴弦,她在輕輕哼唱。
  “你是我的陽光,我唯一的陽光。在我抑鬱的時候,你總會讓我的天空變亮。”
  她唱起歌來,平常清亮的聲音被壓低,不如日常說話時甜美,卻有種格外的磁性與韻味。略偏沉鬱的聲音,如同流動的秘銀,緩緩流淌過聽者的心田。
  在高高的塔樓上,她目視著遠方夜空暮靄沉沉。
  “當你離開的時候,天空都變成灰色。你永遠不會知道,我曾經那樣絕望的愛過你。”
  她反覆唱著這兩句,歌聲十分舒緩,演奏出的琴聲,卻是即興的。串串音符在她不斷撥動的手指下如同珠玉落盤,叮叮咚咚連綴成華麗的顫音,時而如流水般滑過,時而如同暴風驟雨。
  誰是她的陽光?在自己心中,男子不斷發問。她在憂鬱什麼?為什麼她會如此的矛盾?
  西爾維婭站起來,俯視下方。在冬雪覆蓋中,起伏的房屋尖頂呈現一片白皚皚,一片平和寧靜的景象。如果內心也如它一樣純淨淡然就好了。不依靠任何人,不需要任何束縛。她是自由的。
  眼前廣闊的景色讓她有點恍惚。
  最近常常從夢中驚醒,自己掙破了束縛,翱翔於藍天,爾後一直漂浮著。
  幽靈們告訴她,這是因為她體內的德魯伊血脈覺醒了。
  老安布羅修斯的原話:“我們天生就能化身成動物,而現在他們稱為阿尼瑪格斯,被認為是一種能夠通過學習掌握的技能。實際上那些能夠成功的人,體內或多或少有德魯伊的血脈。茜茜,為你最純正的血統而驕傲吧,作為真正的德魯伊,我們通常化身成狼和鷹。”
  西爾維婭產生了一種衝動。她張開雙臂,凌冽的夜風讓她有種微微浮起的錯覺。
  閉上眼睛,她從塔樓上跳了下去。
  斯內普的眼睛陡然瞪至極限。
  隨著她這一跳,地面上站著的男子,心臟瞬間掉入地獄最深處。
  強烈的要失去什麼東西的感覺俘獲住了他。
  西弗勒斯•斯內普此生從未如此恐懼過。
  他呲目欲裂地看著姑娘縱身躍下,金色的長髮在空中四散開來,如同海藻在水中張開舞動,裙子被勁風獵獵揚起,在他眼前的一切都像定格住後用慢鏡頭播放一樣,變得無比緩慢,而清晰。她臉上像是獲得了解放的神情,每一根發絲舞動的細節,都毫釐不差地印在他黑色的深邃瞳孔中。
  至今為止他已經失去了太多。
  母親,父親,作為食死徒時和鳳凰社員時的戰友,其中最為令他無法承受無疑是莉莉的死。那曾是撕心裂肺的劇痛。此刻,那種痛楚在他身上重現。可這次,無疑更讓他心碎,因為他正在眼睜睜目睹它發生的全過程。
  他覺得自己被活生生撕成了兩瓣。那就仿佛原本屬於他的一部分,被硬行從靈魂裡剝離出去,他感覺鮮血從自己四分五裂的心臟裡流出來,生命與能量盡數漏進無底深淵,他全身變得冰冷。
  男子僵硬地揮舞魔杖,喉嚨裡發出了隆隆的低吼,那是一串連他自己都聽不懂的噪音。
  而多年不曾施過的守護神咒,因為強烈想要保護某人的慾望,一次就成功了。
  斯內普看到一隻銀白色的動物從自己魔杖尖冒出來,呼嘯著向高空飛去。
  只是兩秒鐘的時間,在他的感官中幾乎有永遠那麼長。
  西爾維婭努力回想著夢中在藍天與白雲中翱翔的感覺,想像自己背上延伸出翅膀。
  她能感覺到風的力量,藍色的粒子在周圍活躍地浮動,有些溶進了自己的身體。
  每個微妙的漩渦、溫度的細微差別,都叫她捕捉到,她開始理解風的法則。
  成功了!她看到自己的手臂變成兩隻紅色的羽翼,身體也在逐漸變輕盈。她化成了一隻深紅色羽毛的雌鷹。小女巫試著拍動翅膀,順應風向的變化,改變尾羽的角度,漸漸越飛越高。
  可她才興高采烈的在空中盤旋了不到一圈,便被一隻比她更大的鳥抓住了。
  銀色的雄鷹用有力的爪子扣緊她的翅膀,卻並不讓她感到疼痛。回頭看去,它的身體由纏繞的銀色光線組成,像是一尊純銀雕像,流動著流光溢彩,外形十分矯健,足有一米長。
  她被對方拎著,扔回了地面。看到地上站著的黑髮男子,西爾維婭眼睛一亮,伸出爪子停在他肩膀上,用堅硬的嘴巴輕輕啄了一下他的外衣,還用毛絨絨的小腦袋蹭他的臉頰。
  男子一把捉住她,揮了下魔杖,一道光線擊中她之後,小雌鷹不由自主地恢復了人形。
  西爾維婭站立不穩地向前倒去,撲進他懷裡。
  斯內普伸出右手握住她的腰,幫她維持平衡,但又很快按著她的肩膀,把她推開。
  “教授!”西爾維婭抬頭看著已許久沒見的男人,很是高興。第一次阿尼瑪格斯的嘗試就成功了!而且看到的人是他,這叫她十分高興。
  可是,他是不是又瘦了?西爾維婭皺起眉毛。教授大人如同斧刻刀鑿的臉龐,顯得異常消瘦,膚色也慘白的嚇人,表情中還有一抹沒有褪去的虛弱,手甚至仍然在顫抖。
  猜測他可能是走進來的,被自己跳樓嚇到了,“對不起!我很抱歉,教授,”西爾維婭垂下腦袋,等待著暴風驟雨閃電雷鳴。他應該會怒吼,會訓斥她這有多危險、愚蠢吧?
  可是,他只是瞇起了眼睛。
  “你看到了。”湊近她的臉,斯內普掀動薄唇,以一種近乎耳語的音量衝她說道。
  “我的守護神,你看到了。”
  她的心霎時跌進谷底。
  不、不!西爾維婭拒絕去想守護神的涵義,轉身用力逃跑。
  這是最後一次了。斯內普呲了一下牙,對著落荒而逃的白色背影森森地一笑。這次,她休想逃掉!他衝進高聳的希臘式拱門,蹬蹬爬上台階,黑色的發絲在跑動中揚起。
  儘管是在自己家裡,她卻無處可藏,每當西爾維婭衝進一個房間,都有畫像大叫。
  “她在這裡!”
  跟著畫像們的指引,斯內普穿過一條條長廊,轉過一個又一個拐角,總能在長廊的盡頭看到她飄動的白色裙角,在書架間發現她纖長的身影,要麼看到她躲在陽台上。
  當他跟過去時,她尖叫著跳到另一個陽台,腳還崴了一下。
  望著她像白兔一樣單腿一跳一跳的身影,斯內普嘖嘖搖晃著腦袋,從高聳的鼻子裡發出陣陣嗤笑。不到半米的距離,她的叫聲居然能凄厲得像是在跳崖,就這種兔膽,她還敢從他身邊逃開!
  男子的皮鞋踩踏地面的聲音緊緊尾隨在身後,西爾維婭上氣不接下氣。該死的完美防禦!她實在一步都跑不動了,只好逃進唯一沒有畫像存在的房間,躲進最讓她感到安全的地點。
  最後,斯內普推開她的房門,拉開四柱床的帷幕。
  她把自己藏在被子裡,用枕頭矇著腦袋。
  斯內普用力抓住她的枕頭,她尖叫著死拽住不放,雙手抓住枕套的兩端把腦袋死死埋在下面。他手一碰魔杖,枕頭就憑空消失了。大手搭上她的肩膀,西爾維婭翻身過來,抓起床上的小靠枕、熊、毛茸茸的各種玩具,左右開弓一股腦朝他砸過去。一隻臉蛋紅紅的熊寶寶砸中了斯內普的臉。他立即報復,一把捉住它,把它按在西爾維婭嘴巴上,讓姑娘左右搖頭髮出了悶聲尖叫。
  潤唇膏、小鏡子、香水瓶也被扔了出去,教授大人身體左晃右晃的全部避開了,穿越火線,逐步逼近。到她扔無可扔的時候,驚覺他竟然近在眼前,她拳打腳踢地推開他,被他用暴力壓制後,她拽起床單胡亂往他身上堆,企圖把自己與他隔得越開越好。
  在她進行著這種徒勞的可笑行為時,斯內普已經爬到床上,把她壓在下面。


☆、CH 75.First Love

  凌晨時分,少女的閨房裡一片狼藉。
  房間裡沒有開燈,只有夜空的微弱光芒從高大的落地窗裡照射進來。地上散亂著靠枕、玩偶、零碎小物件,大床上深藍色的帷帳被扯掉一半,泛著流水般光澤的布料耷拉垂到地下。
  寬大的四柱床上,黑髮的男子壓著姑娘的腿,兩隻大手抓著她纖細得不堪一握的手腕,把它們牢牢按在她身體兩側。西爾維婭拼命扭動身子掙扎,身下壓著的床單被子被弄得一團亂糟糟。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逼我!就像現在這樣不好嗎?我不想要改變!不要逼我恨你!”
  她越是慌亂往後退縮,男子越是逼近。
  斯內普的眼睛裡閃過一抹危險的光芒。她額頭沾滿了汗水,向後仰去的白皙脖子上汗珠滑下,肌膚愈發顯得晶瑩,在黑夜中散髮著瑩瑩微光,纖長優美的弧度叫他有種情不自禁想咬上一口的慾望。他也已經氣喘吁吁,緊貼著她的兩條腿肌肉堅硬如鐵。兩人都出了很多汗,身體異常滑膩。
  “你以為我沒有掙扎過嗎?”
  他的臉就懸在她視線上方,垂下的黑髮觸碰到她的臉,那雙深邃得仿佛容納著無限夜空的黑眸,聚集著沉鬱的怒火,又像是閃爍著別的什麼東西,叫她不敢直視。
  “你這個自私鬼,西爾維婭•弗拉梅爾!”
  高挺的鼻子挨上了她的臉,斯內普衝她陰氣森森,一字一頓地說。
  如今已是1991年,他在7年前邂逅她,那時她還只是個孩子。
  是他看著她長大的。回想至今為止的全過程,斯內普無法不感到怨恨。
  瞧瞧,情況已經完全反過來。
  “你接近我,無視我的警告,威嚇,乃至抗拒,入侵我的每一寸空間。你勾引了我,是為了好玩對嗎,像每一隻發情的母貓,勾引周圍一切雄性生物、以顯示你的無邊魅力!”
  “才沒有!我沒有勾引你!”姑娘尖叫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斯內普怒極反笑地盯著她,伸出拇指用側面輕輕刮蹭撫摸她的臉。
  “是的,你沒有。”那近乎情人間耳語的聲音,輕柔得讓人心裡發毛。
  “你只是誘使我這麼以為。所以現在,當這個可悲的老男人上鉤以後,你就要以一句‘你沒有’、‘是我誤會了’,說明你不是有意的,然後把我拋去腦後──”
  “不、不!”西爾維婭的眼中湧出淚水,“你贏了!我承認,我承認!”小姑娘徹底被擊潰了。
  他明知道自己聽不下去那些貶低他的話,總是用這一套,以退為進。
  狡猾的人。與此同時,斯內普也在心裡暗暗詛咒。到了這個份上,她仍然不直說。
  他抬起她的下巴,更用心地打量這張淚水模糊的臉,挖掘下面還隱藏著什麼。
  “你覺得承認你愛上什麼人,會讓你萬劫不復?”
  看到她瞳孔一縮,他更確信:“不,你只是為自己主動,並耍了手段得來的結果感到羞惱,你不想做先愛上的那個。你只是無法確信,你是否得到了愛。”
  就仿佛被抓住了蛇的七寸,姑娘全身力氣頓失,小手軟綿綿的不再反抗。
  他放鬆了鉗制她的力量,姑娘立刻向後縮去,蜷起雙膝,虛弱地抱著一團被子低泣著,潮濕的小臉在黑暗中閃閃發光。一輪的暴風驟雨過去,房間裡只剩下小女孩細微的泣聲、哽咽。
  斯內普這才脫下自己的皮鞋扔去地上,咚咚的沉重響聲叫西爾維婭又嚇得抖了抖。
  她心驚膽戰地看著男子挽起襯衣袖子,犀利的視線又直視過來,高大的身軀再度逼近,她極力往後退去,背部挨到了床板上,瑟瑟發抖如白兔一般的姿態,卻讓他覺得該死的動人。
  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斯內普近乎傲慢地斷言道。
  “基於你所受的教育,你認為一切皆可用謀略得到,但你卻無法相信用陰謀得來的愛情。”
  “不!”西爾維婭尖叫道:“這世上不可能有那麼矛盾的人!否則,他一定早瘋掉了!”
  她伸腳去踹他,可兩隻腿卻被男子毫不費力的捉住,他的胳膊上露出道道虯實的肌肉,強硬地把她的腿壓下去。在無聲的抗爭中,兩人扭成一團。最後,他雙腿分開跪坐在她身上,她一抬頭就會碰到他寬厚的胸膛,他把她逼入他的身體與她背後的床板所隔出的方寸之地。
  “不要逼我對你用攝魂取念。”斯內普渾身都籠罩著威壓感,絲毫不叫人懷疑,他正在下達最後通牒,“你的大腦封閉術,是我教的。”
  是的、是的。她不敢相信,他居然真會對自己產生好感。那讓她覺得羞愧,覺得是自己蓄意引誘的結果。乃至懷疑,這種感情,是否可靠?
  “如果我不是一個弗拉梅爾。”西爾維婭抬頭望著他,虛弱地發問:“如果我沒有這樣的身份、容貌、智慧。如果我不能給您帶來任何幫助,你還會看我一眼嗎?”
  在這個人面前,比面對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更讓她感到不安。
  剝去現在光鮮的外表,假如她的靈魂,仍然是上輩子那個普普通通、平平常常、做事情得過且過的中國女孩子?
  假如有一天,他看到自己的靈魂,是如此不起眼,對她的興趣,還能維持下去嗎?
  與他的推測完全吻合。斯內普居然捂著額頭,低聲笑了起來。
  驕傲又自卑。和他自己一模一樣。或者說自卑是源於驕傲,總認為自己無所不能,於是一旦發現掌控之外的東西,就會惶恐,變得不自信。
  因為愛情,是人世間最不可測的一種感情。完全沒有道理可講。
  即使是上帝,也沒法強迫一個人,愛或者不愛另一個人。
  “我並不覺得你的外貌、頭腦和家世是什麼優點。”
  斯內普的手撐在她頭頂兩邊,俯視著她說道。
  在一開始,那都是他討厭她的理由。事實上,經歷了漫長的時間,他才扭轉對她的偏見。
  “你身上一堆毛病。瞧瞧你現在的模樣,懦弱、逃避。我十分厭惡你的虛偽,那叫人一眼就能看穿。你以為你做事很老練?不,在我看來,你還太幼稚了。”
  小姑娘一副受打擊的神態,教授先生又在心裡笑起來。
  曾經,沒有任何人在意像他這樣一個油膩膩的混蛋的想法。
  有人來找他,也只是使喚他,通常是叫他熬藥,哪怕是他所謂最好的朋友盧修斯,以及鄧布利多。假如他哪天因實驗不慎而死去,他的學生只會爆發歡呼。他甚至懷疑,自己的葬禮,究竟開不開得起來?有幾個人能在他死後良心發現,願意放下寶貴的享樂時間撥冗抽空去參加?
  可即使是作為“人人都憎恨的斯內普”,他的感情也沒有完全死去。
  他不是真正的石雕或者冰塊。在他心裡,也會感到孤獨。
  他的論文、專利、研究成果,他也渴望能炫耀,哪怕有一個人欣賞也好。可跟得上他的思路的人太少,那些所謂“熱情讀者”毫無油鹽的來信,他壓根不需要。
  在唯一的溫暖之光也失去的現在,他的人生已經變得了無生趣,唯一的樂趣只是懲罰學生,欣賞那些斯萊特林以外的小巨怪們憎恨又恐懼的表情。
  在他變得這樣扭曲的時候,是這個小姑娘,帶來了改變。她需要他的照顧、輔導,給他增添的那些瑣事,那根本稱不上麻煩,只能說豐富了他的生活。就像養花一樣。誰能想到,在霍格沃茲最陰冷的地窖裡,像他這樣一個冷血殘酷的老混蛋,精心培育了一株茉莉花,還堅持了數年之久?
  他曾經以為是浪費時間與生命的行為,漸漸才發覺,這讓他的心靈得到了安慰。
  為什麼會愛上?只能說,出現得恰好。
  斯內普看向身下的姑娘。她如瀑的金髮在床上散開,這張秀美無雙的小臉,幾乎與他一隻巴掌一般大小,臉上驚惶的神色,能激起一個男人最深切的憐惜。她的眼睛還在不斷眨動,長而卷翹的睫毛就像撲扇的蝴蝶翅膀,光是看著就叫他心中起了漣漪。
  是的,她非常美麗,還很善於利用這一點,即使最鐵石心腸的男人,也會為她蠢蠢欲動。
  可那並不足以構成誘惑他的理由。
  斯內普湊近她,低聲說。
  “為什麼你會從不懷疑,先放棄的那一方是你自己?你認為自己絕對不會背叛我?”
  不就是怕被拋棄嗎?怎麼不反過來想想。
  像她這樣一個美人兒,有無數男人願意親近。而他這樣一個沒財沒貌,比她老上那麼多,還是個名聲不佳的老混蛋,這麼多年以來,願意,並能夠親近他的,也只有這麼一個小傻瓜而已。
  西爾維婭張大眼睛,怔怔的美目裡湧出淚水。
  噢,她這才想到,他也是一樣的。
  怕被背叛,恐懼感情,不想與誰關係親密,掙扎過是不是就此放棄。
  但是他克服了。這個男人比自己勇敢。
  這一刻,西爾維婭又恢復了自信。他相信自己,她現在有勇氣面對之後的一切。
  只要他還愛著她一刻,不、即使他想要放棄,她也絕不會允許那發生。
  她會把他牢牢抓在手裡,讓他每一分、每一秒,每多呼吸一次,都更加愛她。
  懷中美人兒表情變得柔和,琥珀色的清澈眼睛裡沾染上馴服的柔光,察覺到她心態的轉變,斯內普的視線也變得輕柔,指尖摩挲著她臉頰細膩的肌膚,他輕聲說道。
  “西爾維婭。”
  溫暖的氣息噴在她唇上,他的聲音是那麼溫柔。
  渾厚的語聲在她耳邊縈繞不去,飽含著讓人動容的深情。
  瞬間,她感到心臟像是被巨石砸中,抬手捂住嘴,淚水洶湧而出。
  她原以為,這種親昵,是自己不需要的。
  也許是只稱呼姓氏,這種形式主義的疏遠,讓她覺得安全。
  可是,她從沒想到,當他呼喚自己的名字時,會是如此的讓人心動。
  “為什麼?”姑娘不由問道。
  手插進她的髮間,梳理柔順的金髮,斯內普輕柔地說道。
  “你一直討厭被那樣稱呼。相比起來,你想聽人叫你西爾維婭。我說得對嗎。”
  她含著淚點點頭,為他對自己深刻的觀察,與體貼入微,她整個心房都在顫抖。
  姑娘柔軟的雙臂伸到他的脖子上,把他更拉近自己,讓他的胸膛與自己緊密相貼。
  兩片顫抖的唇貼上他的薄唇,柔軟濕潤的觸感瞬間攝住他的全部感官。
  儘管是自己主動,可當他的氣息滲入唇縫與呼吸中時,那瞬間她的心臟上像被一個大榔頭狠狠砸中。兩輩子以來,第一次的吻。根本想不到,會是這樣震撼。
  唇齒間獨有的芬芳的氣息,叫男子身心迷醉其中。被姑娘害羞推開後,斯內普微微睜開眼睛,看到她細微如小貓般地喘息著,察覺到自己的重量叫她承受得很困難,那張小臉因缺氧而蒼白,他推開亂成一攤的床單,開闢出小小的空間,在她身邊側躺下來,將兩個人之間的物理距離縮短為零。
  男子手肘壓在她的枕頭上,躺在她身邊,撥弄把玩她的頭髮。
  “為什麼不承認,你愛我。”
  此刻,教授先生的表情柔和,語聲醇美如佳釀,讓她有種衝動,想溺死在其中。
  然而他說出來的話,是如此的霸道、混賬。
  西爾維婭仍然噙著淚水,卻笑了起來:“這樣太過分了,教授。您只索取,卻不肯付出。”
  挑高了濃黑的眉毛,斯內普自嘲道:“既然我的告白過分到讓你從頭到尾都在哭泣的地步,你當然可以不接受。”
  “您有告白過嗎?我怎麼沒有聽到?”姑娘精緻的兩道淺色眉毛皺成兩道可愛的折線,晶瑩粉嫩的嘴唇不滿地嘟起,一副索吻的樣子,叫斯內普的聲音變得更為低沉。
  “我說過。你看到了,我的守護神。”
  他的守護神,變成了一隻鷹。
  巫師的守護神變化,只有一種可能,強烈的心境上的變化。
  而他的跟隨她而變,也證明了一點,他比她先動心。
  這種想法,使得西爾維婭振奮起來。她捉住他摩挲自己臉蛋的手,放在唇邊細細親吻,
  那是一雙十分寬厚的手掌,缺乏保養而處處都有裂痕,就連手心都很粗糙。指尖因為常年接觸魔藥,被染成蠟黃色,指甲縫裡還有些微黑色的泥垢。
  她覺得,這是全天下最美麗的一雙手。
  西爾維婭捧著他的手,虔誠地吻著他的手指。
  她崇拜他,從他們第一次見面,她給他寫的第一封信,他就知道。
  斯內普並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裡值得她崇拜,以至於全身心的愛慕,但是有一點,他不會被虛假的感情所欺騙。打動他的,一直都是她嘴上不肯承認,卻反應在她一言一行中的,對他深刻的情感。
  “西爾維婭……”
  斯內普握住了她的小手,驚訝於它的冰涼,他抓起滑去床下的被子,抖開它拉高,把她整個後背裹在裡面,順勢抱住她的腰,讓她面向自己,他的臉迅速湊過去,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太狡猾了!這是偷襲!
  直到他溫熱的薄唇微微拉開距離,姑娘仍然大睜著眼睛,一臉呆若木雞。
  紅霞倏地爬上她滿臉,西爾維婭低下頭,完全不敢看他。
  教授大人托起她的下巴,審視她嬌羞的模樣,喉中發出低沉的輕笑。
  “如果你仍然學不會閉眼,我想我不得不給你的技巧打上T。”
  男子的唇輾轉地貼上來,她微微合上眼睛,卻始終留著一線視野,想觀察男子臉上的表情。
  此刻他高挺的額頭布滿汗水,清冷的面頰帶有一絲紅暈。他的眼窩好深,睫毛也很長而密,只是並不翹,這使得他的眼線顯得很深,更加重了他的眼部輪廓。如刀刻一般分明的稜角,英挺的鼻樑,他英俊得叫她簡直不知怎麼辦才好。
  這個男人是我的。突然意識到這一點,幸福感強烈襲來,叫她想快樂的大叫起來。
  噢,他從此只屬於我一個人了,只有我能這樣觸碰他、親吻他!
  教授大人閉著眼睛,卻好像能看見似的,伸出手覆上她的臉,遮住了她的眼睛。
  他的唇更緊密地貼上來,香醇的氣味,柔軟的觸感,輾轉相抵的嘴唇,在視野陷入全黑後,感知更為敏銳,她微啟雙唇,立刻被他濕潤的舌尖伸進來,帶著電擊般的灼熱唇舌,叫她整個人動彈不得,任由對方動情的吮吸、挑逗自己的舌頭。
  她害羞的反應讓他更為瘋狂。男子火熱的舌頭變得更為熱情,刮舔她的上顎與貝齒,侵占她的每一寸口腔,啃咬她的嘴唇,還滋滋有聲地吮吸她口中香甜的津液,像要把她吃下去一樣。
  直到他覺得再吻下去真會把她吃掉了,斯內普才控制住自己,氣喘吁吁地分開。
  姑娘的手無力地抵著他的胸膛,享受著他用大手拍撫自己背部的觸感。
  “所以,現在,我們是情侶了嗎,教授?”
  “我以為你不應該是那麼愚鈍的學生,弗拉梅爾小姐。”
  “這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嗎?”她抬起頭,迷濛的眼睛注視著他。
  “難道你原本的打算,是只和我玩玩而已?”
  斯內普的目光瞬間警惕,手停頓在她的背上,臉都繃緊了。
  她到現在還沒有改口!可是,他不得不承認,聽到她細細軟軟的嗓門嬌怯地叫自己“教授”時,他油然而生禁忌的快感。噢梅林,該死的小妖精。斯內普覺得自己在被她引誘進深淵。
  西爾維婭笑了出來,張開手臂掛在斯內普的脖子上,翻身把他撲倒在身體下。
  教授先生的呼吸變得沉重。
  她兩條腿併攏壓在他分開的雙腿間,緊密的接觸叫一點點身體上的變化也瞞不過彼此。
  西爾維婭還很不厚道地用腿去蹭他起了變化的部位。
  “您會對一個未成年人發情?”
  緊抱著教授大人在她身下僵硬得像石頭的身軀,她用香甜嬌軟的聲音發出輕笑。
  沾染上艷麗顏色的嫵媚小臉,和她不懷好意的視線,再加上“發情”這樣的詞,充斥著異乎尋常的挑逗氛圍,叫斯內普感到身體一下子熱起來。
  他立刻推開她,翻身坐起背對著她。
  “您打算把我一個人扔下來,留在床上,今夜孤枕難眠?”西爾維婭追過去,小手攀上他的雙肩,馨香的身體貼住他,像蛇一樣地上下扭動,用胸部去磨蹭他陡然繃緊的背。
  柔軟的觸感從他的脊背一直衝上大腦。
  “該死!”斯內普呼吸不穩地詛咒,“你從哪裡學來的,這些挑逗男人的把戲?”
  轉過身,他狠狠咬上她的嘴唇,姑娘摟住他的頭熱情回應,兩人倒回了床上。
  男子壓住她,一邊以將她吞吃入腹的熱情深吻她,大手在她的背後胡亂地摩挲,享受她腰背優美如山巒起伏的曲線,將她變得更為火熱柔軟的嬌軀用力按向自己,企圖以緊密相貼的磨蹭來緩解身體的饑渴,漸漸意識到這是飲鴆止渴,只叫他更難自控。
  “不行,我不會在這裡留宿。”
  以最大的毅力把她推開,教授大人信誓旦旦的話語,被姑娘貼上來的唇舌堵了回去。
  最後,兩人都出了一身大汗。
  斯內普從背後抱住她,手臂和腿鎖住她的身體,強硬地困住她禁止這隻小妖精再勾引自己。
  好一會兒,他感到小腹裡火燒火燎的感覺微微平復下來。
  漫長的黑夜已經過去,窗外泛起一線清晨將要到來的曙光。
  聽到他在身後的呼吸聲變得平穩,西爾維婭覺得胸中被填得滿滿當當。
  “晚安,教授先生。”
  輕吻一下她的後頸,斯內普攬著她的腰,輕聲作答:“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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