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5-11-2 19:47
《(網王)幸村,你家女主在那邊》作者:加納女屌絲【完結+番外】
文案:
某弟控屬性的少女莫名其妙地穿了,就在弟弟高考前的幾個星期。
據說是神的那個家夥說:「你如果想在弟弟高考前回去,就必須完成我給你的任務——和幸村精市交往,然後甩了他,在那邊的一天等於你原來世界的一個小時,時間問題你自己慢慢算。」
本文女主:「……」
她覺得那個據說是神的家夥應該在後麵多加兩個字,叫神經病才對。
於是,咱們有照顧癖的弟控女主和腹黑主上不得不說的故事開始了——
本文女主(麵無表情):「幸村,請和我交往。」
幸村(微笑):「……同學,請不要開玩笑。」
本文女主(一本正經地):「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在開玩笑?」
幸村:「因為你看起來一點都不認真。」
本文女主:「哦,那我請求以結婚為前提【很】【認】【真】地和你交往。」
幸村:「……」
內容標簽:網王 靈魂轉換 情有獨鍾 悵然若失
搜索關鍵字:主角:朝倉樂惜(李樂惜),幸村精市 ┃ 配角:李樂勝,立海大眾人,網王眾 ┃ 其它:
悠于 2015-11-2 19:49
【一】被抓包的少女
陰暗的房間裡,只有角落的一台電腦發出微弱的光,電腦前,一個面無表情的少女正緊緊地盯著電腦螢幕,鼻樑上架著的一副超大黑色厚框眼鏡遮住了她三分之二的臉,仔細看,可以看出鏡片後那雙眼睛噙滿了淚水,濕漉漉一片,和她淡漠的面部表情嚴重不符。
眼裡的淚水越來越多,少女不得不抽了張面巾紙,搓了搓酸酸的鼻子,拼命把要掉出來的眼淚逼回去。做這一切時,她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電腦螢幕。
緊閉的門突然被打開,一絲明晃晃的光蔓延進了這個黑暗的房間,少女驚了驚,猛地轉過頭去,只見門邊站了一個抱著籃球滿頭大汗的少年,正一臉困惑地看著她,中氣十足地叫:「姐,你幹嘛大白天的把窗簾都拉上了啊!」說著,走到被深色窗簾遮得密密實實的窗戶前,手一揚,就把窗簾拉開了,整個房間頓時被夏日清盈的陽光填滿,一片閃瞎人眼的亮堂。
少女有點局促地站起來,腳尖不小心撞到桌子,痛得齜牙咧嘴了一下,手握成拳抵到唇邊咳了兩聲,努力用平常的語調問:「嗯……打完球回來了?」
「是啊,出了一身汗,好爽啊!」少年轉頭朝她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牙齒,寬大額頭上的板寸頭散發出學生獨有的那種朝氣蓬勃。眼光下移看了看開著的電腦,少年驚奇地說:「姐,你竟然在玩電腦,真少見呢!在玩什麼?」說著,已一臉興味地走了過去。
少女臉上的表情更局促了,往旁邊走了一大步,擋住了身後的電腦,同時把少年探究的視線也一併隔絕,有點懊惱地說:「小勝,回來了後就去學習,五一假期不是只給你玩的,你還有一個多月就高考了,知道嗎?」
「知道啦知道啦,你每天都要跟我說上幾百次能不知道嗎!」少年不耐煩地撇撇嘴,借著身高優勢輕而易舉地越過少女的頭頂看到了電腦螢幕上的內容,眼睛快速地掃了幾眼,頓時忍不住哈哈大笑出聲,「姐,你竟然……竟然在看網王同人文!哈哈!太不可思議了!竟然還是幸村的同人文,想不到姐你喜歡那種溫柔強勢類型的啊!哈哈哈!是不是小竹姐介紹你看的?這應該是小竹姐才會做的事情啊!」
少女臉上迅速浮上兩抹淡淡的紅暈,輕輕咬了咬唇懊惱地瞪向笑得異常誇張的弟弟,「小勝,你快給我複習去!」要不是簡小竹說這篇文裡有個跟她名字一樣的角色,兼她學生時代唯一看過的動畫片就是這部《網球王子》,她才不會因為今天家務提早做完弟弟又出去和朋友打球了,閑著沒事找來看呢!
誰知道,這個所謂跟她名字一樣的角色只是裡面一個推動情節發展的女配!最後的下場是含恨看著歷經重重困難磨練後的男女主幸福甜蜜地在一起!雖然男女主的感情讓她很感動,她還是決定五一回去上班後狠狠抽簡小竹一頓。
少年仿佛沒聽到她的話,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彎下高大的身子拿過滑鼠移了移,忍俊不禁地問:「姐,想不到你看到結局了嘛!結局怎麼樣了?Happy ending?」
少女板著一張臉不說話,微微顫動的睫毛還是洩露了她的強裝淡定。
少年推了推她的肩膀,看出了她臉上的彆扭,忍不住好笑地說:「姐,別這樣嘛,我不是故意笑你的,只是這幾年來第一次見你做這種事,太驚訝了。其實,我很高興,你可以對自己好一點的!」他這個姐姐,平時就總在忙,家務、工作幾乎佔據了她全部生活,根本沒有給自己留下娛樂的時間,明明只是一個還不滿二十歲的花季少女啊,卻活得比全職保姆還要累。
他一直都知道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他,連姐姐高中畢業後選擇不繼續學業出來工作,也是因為他,明明姐姐高考的成績都可以上A大了啊!自從爸爸三年前因公殉職後,家裡的條件變得困難,媽媽一天到晚在外面工作,家裡的事情就全落到了姐姐身上。
少年的眼裡染上了一絲不屬於他這個年齡所有的黯然,他看看一臉彆扭,眼睛不知道看哪裡的姐姐,聲音低低地說:「姐,其實你成績那麼好,你才應該繼續念書的,這樣,你現在就應該在大學的校園裡自由地……」
「小勝!」話沒說完,就被打斷,少女定定地看著一臉黯然的自家弟弟,緊抿的嘴角慢慢向上,彎起一個微小的弧度,「我是自己選擇不上大學的,和你無關。」
少年看著少女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隱藏在厚厚的鏡片下,莫名地,他感覺那雙眼睛裡傳達出了一絲落寞。他咬緊牙關,雙手緊握,臉上的表情變的隱忍,忽地大喊出聲:「姐,我其實一點也不想念書!」
「小勝!」一聲幾乎是立即響起的高亢女聲覆蓋了他的餘音,少女繃著一張臉看他,半響,輕輕別過頭,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張照片——裡面,穿著綠色軍裝的年輕男子笑容燦爛地半蹲著,懷裡緊緊抱著兩個同樣笑容燦爛的小孩,輕聲說:「別任性,讓你上大學,是爸爸一直以來的願望,我沒事的,真的沒事的。」說到後來,已漸漸成了呢喃。
少年看著少女有點恍惚的面容,突然,什麼也說不出口,只餘心裡鈍鈍的痛。
他長他三歲的姐姐,總有讓人心痛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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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要去買菜了,」少女俐落地撈起電腦桌上的鑰匙,打破了這個有點僵持的局面,看著少年微笑道:「晚餐想吃什麼?」
少年愣了愣,呐呐地開口:「都可以……」
少女挑了挑眉,「那我就買苦瓜嘍,今晚做個苦瓜炒蛋?」
少年頓時垮下了一張臉,「姐,你明知道我最討厭吃苦瓜了。」
「傻瓜,騙你的,」少女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就往門外走,「放心,這段時間你最大,我會買你喜歡的菜的。」
少年怔愣地看著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卻不知道,再見,已是世事變遷。
【二】你能靠譜點嗎
樂惜慢慢地醒了過來,推開身上薄薄的冷氣被坐起,看著周圍完全陌生的景象,表情呆愣地眨了眨眼,腦中,慢鏡頭一般回憶著剛剛那個據說是神的傢伙和她之間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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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鐺鐺鐺鐺——!告訴你一個將會讓你高興得發狂的消息,你千萬千萬要hold住哦,千萬千萬不要高興到哭哦,千萬千萬不要太感激我哦,千萬千萬……」
彼時,還什麼都不清楚的樂惜皺了皺眉,瞪著懸浮在她身前一閃一閃的以超市大拍賣的氣勢喊著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的光球良久,猶豫著開口,「不好意思,請先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好嗎?我還要趕著去買菜。」話說這光球是個曠音器嗎?說話那個人在一個勁地自high什麼呢?真是無法理解。
「……你都沒有一點好奇嗎?遇上了這麼經典的情節,你都沒有敏銳地察覺到你遇上了多麼百年難得一見的好事嗎?」
「我只知道我剛剛好像被狗咬了,奇怪,」樂惜頓了頓,一手輕輕托上下巴,沉思道:「王奶奶家的小毛球一向很乖的啊。」
光球默默地淌下了一滴冷汗,「孩子你完全偏題了……我可以原諒你因為太過驚喜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恭喜你,你穿越了!」
「……」
「……」
樂惜和一顆光球面面相覷了良久,終於發現自己這樣做挺傻逼的,慢慢開口了,「……請問,穿越是什麼?」
「——!!!!你不是才看過一本類似的小說嗎?!」
想起被簡小竹坑去看的那本小說,樂惜恍然大悟道:「哦!你是說我會像裡面那個女主角一樣,穿到一部卡通片裡面??」樂惜越說越覺得難以置信,皺了皺眉,斬釘截鐵地說:「我不要,請送我回去。」
這是什麼回答啊喂,你的感激涕零呢你的喜極而泣呢你的受寵若驚呢!!!
光球激動地上躥下跳,「為什麼?!這可是所有懷春少女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我對穿越一點興趣都沒有,請你找其他夢寐以求的懷春少女吧,」樂惜認真地說:「而且,我弟弟很快就要高考了,我得回去陪著他。」同時心裡很認真地想,這個據說是神的傢伙又抽風又聒噪,還不肯出來見她,肯定長得很見不得人,一點都不靠譜。
光球似乎被樂惜臉上不自然流露出的鄙視深深刺激到了,默默地重整了一下氣勢,聲音低沉地道:「你沒有拒絕的權利,這是神的命令。」
樂惜愣了愣,若有所思地看著那顆突然改變了氣場渾身上下無不散發出無上威嚴的光球,突然,伸出一隻手指戳了戳。
「!!!」光球立即炸毛了,「你非禮我幹什麼!」
非禮……樂惜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了一下它的用詞,如果對著這樣一顆……圓溜溜的球,她都有非禮的欲望,那她就要趁早去醫院掛五官科的號了……「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看看這個曠音器有沒有壞,它好像把你的聲音變難聽了。」
「……」
這不是曠音器是我的實體化好嗎還有我剛剛用的是威嚴模式聲音哪裡難聽了口胡!
光球深深明白了跟這姑娘說再多的話都是白搭,還不如開門見山,速戰速決,「總之,你如果想在弟弟高考前回去,就必須完成我給你的任務——和幸村精市交往,然後甩了他,在那邊的一天等於你原來世界的一個小時,時間問題你自己慢慢算!」
「你要穿越的世界就是你之前看的那本小書裡的世界,你的角色就是裡面的朝倉樂惜,你和幸村精市交往的時間不可以少於兩個月!」
「你存在的意義就是推動情節的發展,期間為了完成任務你可以不折手段,唯一的條件是幸村精市必須是真心和你交往的!」
「如果你無法完成我的任務,就會被永遠鎖在那個世界,再也見不到你的弟弟!」
「以上,就是我要說的全部,接下來,好好享受你的穿越之旅吧少女!賽喲拉拉~~」
樂惜眼睜睜地看著光球繞口令一樣哇啦哇啦地倒出了一大堆內容,速度之快連接之緊密讓她完全沒有插嘴的餘地,直到一聲幸災樂禍的「賽喲拉拉」傳入耳中,樂惜才危機感頓起,猛地說了聲「等等!」手同時向前一抓想把那顆光球抓住,卻撲了個空,光球眨眼間不見了蹤影,她卻收不住往前撲的趨勢,眼眸不可思議地瞪大,直挺挺地撲進了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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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醒來後,她就在這裡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日式房間,榻榻米地板,原木色衣櫃,淡黃色窗簾,木質推拉門,窗櫺上,還掛了一串小巧精緻的風鈴,隨著和煦晨風的吹拂,發出「叮叮噹當」的悅耳聲音,更加襯托了房間裡仿佛能聽到塵土在空氣中飛舞的靜謐。
樂惜花了足足十分鐘來消化這件事,期間,她眼睛閉上睜開了無數次,還狠下心掐了下自己的臉頰,在被那種無法忽視的疼痛拉回心神後,她終於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她似乎,真的穿越到那本小說裡面了,小說裡的朝倉樂惜,就生活在一個傳統的日本家庭裡!
那顆光球……
那顆光球的專職其實是騙小孩吧我摔?!這樣一個充當炮灰的穿越之旅到底哪個懷春少女會夢寐以求了!肯定就是因為找不到其他人了才隨便找上她的吧!樂惜一向認為自己的心態挺平和的,現在卻無比十分非常想回到過去把那顆光球一巴掌拍到太平洋去!
冷靜,冷靜。樂惜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裡的煩躁。既然這件事已經發生了,她應該想的是怎樣才能儘快回到自己的世界。據那顆騙小孩的光球說,這裡一天等於她那個世界的一個小時,離小勝高考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那就是說,只要她在兩年內完成那顆球強塞給她的任務,就能趕上小勝的高考。
……
樂惜默默過了一遍剛剛算出來的資料,忍不住抓起一個枕頭,面無表情地往門邊一摔!坑人去吧,難道她要在這個世界花上兩年的時間麼!
不行不行,得好好計畫一下。樂惜俐落地掀被下床,在靠窗的小書桌上翻出了一本筆記本和一支筆,盤腿坐在地上神色肅穆地寫寫畫畫。
半年,她給自己的時限是半年,半年內她一定要完成那顆球給她的任務,這樣回去後就只過了一個星期,她還可以好好的照顧小勝直到他高考那一天。
而且……樂惜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嘴唇緊抿,她不見了,小勝肯定很擔心吧,希望不要影響到他的狀態才好……等等!腦中突然閃過某個念頭,讓樂惜整個人呆了呆,應該不是不見,如果照那顆球說的,她直接穿越到了朝倉樂惜身上的話,那她應該只是靈魂穿了而已。
那她留在原來世界裡的軀殼,又會變成怎麼樣呢?
真是,越來越亂了!樂惜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忍不住把臉埋進掌心,小小地嗚咽了一聲。這樣不管怎樣,肯定都會讓小勝還有媽媽擔心了!特別是小勝,他正面臨人生中一個重要的轉捩點,如果自己讓他分心了,該怎麼辦呢?她不在了,又是誰做飯給他吃,幫他洗衣服,每天督促他複習,去他的家長會呢?自從爸爸走了後,媽媽為了賺夠養活一家人的錢,沒什麼文化水準的她朝九晚五地出去工作,還是只能緊巴巴地過日子,她不在,又是誰能出去工作幫補家用呢?
爸爸臨走前還在遺憾見不到一雙兒女上大學的樣子,她發誓一定要讓小勝順順利利地上大學的,小勝的成績雖說不上頂尖,要考到重點大學也不難,她不可以因為自己的緣故讓他發揮失常。
樂惜咬了咬唇,眼裡閃過一絲堅定。沒問題的,只要按照計畫在半年內完成她的任務,那一切都還不遲,只是一個星期不會有什麼質的改變的!回去後她一定會加倍努力彌補她影響到的東西。
第一步就是,要好好想想怎麼讓幸村精市答應和她交往。小說裡的朝倉樂惜是個安靜內向的女生,一直暗戀著幸村精市。可是,小說裡沒有說到朝倉樂惜和幸村精市交往啊。樂惜皺了皺眉,回想著早上才看過的內容。朝倉樂惜應該一直處於地下位置的才對,在幸村精市和他的真命天女伊川羽鬧彆扭那段時間,她曾經暗中做了些手腳,讓兩人間的誤會更深。可是最後男女主角還是跨過了重重障礙,攜手走向幸福的未來。
這樣的情節真是……
太讓人感動了!想到兩人誤會化解後深情相擁的那一章,樂惜的鼻子忍不住又酸了酸。這是她看的第一本同人小說,她還從來不知道一段感情能被描寫得那麼美。在她看來,幸村精市和伊川羽真是太配了,簡直是天生一對。那她要做的事情是什麼?第三者?
樂惜嚴肅地想了一會兒,擱在膝蓋上的本子一時不察,滑到了地上,因為這一動靜,本子的頁碼亂了,此時呈現在樂惜眼前的那一頁,寫滿了娟秀的字跡。樂惜愣了愣,拿起來細細看了幾眼。竟然是,朝倉樂惜的日記。
從最後那一篇日記來看,故事已經發展到幸村精市和伊川羽鬧彆扭,伊川羽一時生氣,跑到冰帝當了個交換生,此時,兩人還只是處於曖昧狀態,伊川羽生氣的原因就是幸村精市遲遲不肯表態。樂惜挑了挑眉,突然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道她的作用,就是刺激女主角回來和幸村精市坦白心跡麼?
畢竟,原文中,是女主先告白的。
【三】這許多第一次
「樂惜,下來吃早餐了~~」
樓下,突然傳來一聲女人的呼喚。樂惜這才反應過來,她還要面對朝倉樂惜的爸媽。在小說中,沒有詳細說到朝倉樂惜的家庭狀況,只略略提了一下她家是個很傳統的日本家庭,媽媽是個家庭主婦,爸爸在公司裡當個小職員,日子過得雖然不是很寬裕,但挺和樂。
樂惜應了一聲,從衣櫃裡找出立海大的校服,俐落地穿上。純白色襯衫,及膝百褶長裙,充滿了青春的氣息。她站在落地鏡前看了好一會兒,朝倉樂惜雖不算頂頂漂亮,但因為五官柔和,看久了很舒服,特別是她臉上沒有自己那一副超大黑框眼鏡,不得不說順眼多了。
真是……不可思議……樂惜不自覺地輕撫上鏡面,從鏡子裡看到的自己是別人的臉,難道都沒有人覺得這樣的場景很靈異嗎?為什麼那顆球還說,這是所有懷春少女的願望呢?她們渴望的是什麼?一場夢幻般的戀愛,還是一次重新選擇人生的機會?在樂惜看來,無論是哪一種,都有點逃避現實的嫌疑,對原來世界中的人,都太不負責任了。至少,她自己就無法認同這種穿越的遊戲。
雖然,極其偶爾的時候,她也會覺得很累很累,也會想去到一個沒有任何人認識她的地方,放下所有負擔,放縱地活一場。但也只是想想罷了,她知道自己無法拋下家人不管。
樓下又傳來催促的聲音,樂惜抿了抿唇,最後看一眼鏡中的自己,就轉身準備出門。在走過小書桌時,倚在桌子邊的一個深棕色森林系風格的斜背包吸引了她的注意,這難道,是朝倉樂惜的書包?樂惜半蹲下粗粗看了一眼,裡面裝的都是書本啊文具啊之類的東西,應該就是書包無疑了。
好懷念啊……書包,教科書,文具盒,樂惜愣愣地維持著半蹲這個姿勢,想起了曾經滿懷雄心壯志的自己,高三那段挑燈夜讀的充實時光,自己近四百度的近視眼就是那時候熬出來的,然而,高考成績出來那一天,從爸爸部隊裡傳來的消息毫不留情地澆滅了她心中的烈火,讓它從此萎靡不振,妥協在了殘酷的生活前。
直到小腿被她蹲麻了,樂惜才回過神來,忍不住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懊惱地在心裡暗罵一聲「別亂想」,才扶著小書桌站起來,緩了下酸麻的小腿肌肉後,一把撈起那個書包就往樓下走。
就像她經常跟小勝說的一句話,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必然屬於誰的,自己選擇的路,就算有遺憾也要走下去,因為那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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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惜,早啊。」見到她下來了,在廚房裡忙活的朝倉媽媽轉頭朝她溫柔一笑,空出一隻手指了指飯桌上已經擺好的早餐,微笑說:「快吃,上學不要遲到了。」
個子矮小戴著副方形眼睛的朝倉爸爸已經坐在那裡邊看報紙邊悠閒地喝著茶了,見到樂惜,也溫和地一笑,「樂惜,今天早上怎麼下來得這麼晚?」
面對這樣兩個陌生人,即使是兩個一看就知道很好相處的陌生人,樂惜還是有點局促,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他們口中的「樂惜」,已經不在了,他們知道嗎?含糊地應了幾聲,樂惜坐下埋頭吃起早餐,早餐是很傳統的日本早餐,烤魚加白飯,因為樂惜曾經在一家日式餐館做過兼職,所以並不陌生。而且,做得很好吃呢,樂惜嘗了一口,有點驚喜地挑了挑眉。
整個早飯過程,樂惜都沒有說幾句話,一是在這樣陌生的壞境下不太適應,二是樂惜有點心虛,總覺得自己一開口就會露餡了,不是說父母都是最瞭解孩子的人嗎?幸好,原版朝倉樂惜應該也是個話不多的人,見到她這樣安安靜靜地吃早餐,朝倉樂惜的父母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埋頭做著自己的事情,偶爾說上幾句話。
夏日早晨微醺的陽光,拂動窗簾的涼風,盈滿房間的飯菜香氣,還有,不時響起的一兩句生活碎語,讓樂惜不知不覺恍惚了。這樣悠閒的時光,感覺已經離開了她好久好久。
秉著不浪費食物的宗旨,而且朝倉媽媽燒的菜也確實好吃,樂惜把自己那份早餐掃蕩一空,習慣性地收起空碗碟走向了洗碗盆。朝倉媽媽一看,嚇了一跳,「哎呀,樂惜,你在幹什麼?」
樂惜愣了愣,「收東西啊。」有什麼不對麼?難道以前的朝倉樂惜不會做這些事情麼?樂惜一下子有點緊張,手中的空碗碟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你這孩子,今天早上睡迷糊了吧,」朝倉媽媽迅速地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走過來接下樂惜手上的東西,好笑地說:「這些平時都是媽媽做的,你還是快點上學吧,這時間都過了多久了。」
樂惜看著自己空空的手心,有點怔然,半天才點了點頭,走到桌子邊拿起了書包,有點不確定地說:「那麼,我上學嘍?」
「去吧去吧,對了,你的午飯已經放在鞋架上了,出去時記得拿。」朝倉媽媽忙著洗碗,頭也沒回地叮囑道。
樂惜這才確認,自己是真的什麼都不用做!回過神來後,不禁好笑地揚揚嘴角,平時習慣了什麼事都是自己包辦,突然間這麼閑,真是彆扭呢。把書包挎在了身上,樂惜在出門前,猶豫了一下,還是看著朝倉爸爸說了聲,「那我走了。」
朝倉爸爸很明顯呆了一下,不可思議地看著樂惜,把樂惜看得心裡發毛,不禁緊張地想,她不會又做錯什麼了吧?幸好,朝倉爸爸沒有讓她難堪很久,很快揮了揮手,臉上露出一個過分燦爛的笑容一臉激動(?)地說:「嗯嗯,爸爸知道了,樂惜在學校要過得開心一點哦!」
樂惜這時候百分百確定,這絕對是朝倉樂惜平時不會做的事情!啊,怎麼好像在玩夢游先生,到處踩雷啊!幸好看他們的表情,還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樂惜強自淡定地點了點頭,快速離開了這個地方。
還沒走出幾步,就聽到後面傳來朝倉爸爸莫名喜極而泣的感歎,「孩子的媽,你看樂惜在走之前竟然跟我打招呼了!嗚嗚,這還是樂惜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呢?我好感動啊!」樂惜走到一半的平穩步子突然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朝倉樂惜到底是個怎麼極品的存在啊!竟然從來都不跟自己的爹說話麼?!
樂惜突然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危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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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說裡,對朝倉樂惜的著墨不多,樂惜只大概地瞭解到朝倉樂惜是個很內向的女生,內向到她做的某些事情雖然成功讓幸村精市和伊川羽之間出了很大的問題,都沒有讓幸村精市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存在的地步。
其實,樂惜一直覺得她是個挺悲劇的存在,她為了喜歡的人再違背良心的事情都敢做,唯獨不敢的是,站在他面前親口說一聲我喜歡你。應該說,朝倉樂惜在人際交往這一塊普遍存在著很大的問題。小說裡也說過,她沒有什麼朋友。
樂惜出了門後一直在想這些問題,直到走到了大馬路上,才幡然醒悟,她還不知道怎麼去立海大呢!今天早上只匆匆地從朝倉樂惜的日記中瞭解到她在立海大的一些基本情況——例如在哪個班啊,坐什麼位置啊……通過朝倉樂惜的日記,樂惜發現她是個情感很細膩的女生,一天中事無大小都被她認認真真地記錄下來了,好像之前看過一篇心理學文章,就說過內向的人更傾向於把情感寄託在某些事情上,例如寫日記。
可是,就算朝倉樂惜把她某天去了幾趟洗手間都寫在了日記裡,她也不會把怎樣從家裡去立海大一併記上啊,每天都會走的路,誰會忘記呢?樂惜無法,只好邊走邊問路人,淡定地無視了路人在給她指路時看著她的立海大校服一臉懷疑猶豫的樣子,樂惜很快來到了立海大。
再次走進嘰嘰喳喳充滿青春氣息的校園,樂惜有一瞬間的感概,不過離開校園三年,卻仿佛已經過了一個世紀,物是,人非。然而,因為她在來的路上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在她踏進立海大的時候已經響起上第一節課的預備鈴聲了,她沒時間觸景生情,重溫自己的學生時代,只能馬不停蹄地趕往二年B組,在經過A組的教室門口時,她不自覺地往裡面掃了一眼。
她的目標任務,未來要追到手然後甩了的人——幸村精市,就在一年A組。
樂惜下意識地正了正表情,擺出一副迎戰狀態,主動追男生什麼的,她還是第一次啊……
話說,幸村精市長什麼樣來著?印象中,是個長得比較中性化的男生,有一頭很顯眼的蒼藍色頭髮。樂惜快速地過濾著二年A組裡面的人頭,沒看路的後果就是,她猝不及防地和迎面走來的人撞在了一起。樂惜被撞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痛得齜牙咧嘴。
「同學,不好意思,你沒事吧?」一隻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同時響起的,是一個含著淡淡擔憂的男聲,聲音竟異常好聽,樂惜愣了愣,抬頭看向這起事故的另一個當事人,入眼的,是一張秀氣得過分的臉,卻不得不說,很賞心悅目,還有,那一頭漂亮顯眼的蒼藍色頭髮……
竟然就是幸村精市!長成這樣,是要逼著別人去收他吧?
對於要把自己的許多第一次奉獻出去的男生就是妖孽級別這一個事實,樂惜表示,老天啊,你真是太厚愛我了……
悠于 2015-11-2 19:49
【四】第一次之情書
和幸村精市這場莫名覺得狗血的對她的計畫一點推動作用都沒有的初遇匆匆結束了,因為兩人都要趕著去上課……應該是剛從網球場回來吧,在和幸村精市擦身而過的時候,樂惜停了停腳步,微微側身看著他走進了教室,右手不自覺地松松握起,少年拉她起來時留下的溫度,似乎還在她掌心上縈繞。
長得漂亮,網球打得又好,被人冠以「神之子」的美名,學習成績據說也是數一數二的,至於性格,從剛剛那匆匆的接觸和以往的印象來看,也是最讓少女無法抵抗的溫柔體貼類型,這樣的人,簡直就是校園王子的不二人選好麼?通常都會有一大堆瘋狂暗戀者明戀者追隨者好麼??所以也是最最最難搞的那一類型好麼?!樂惜覺得有點苦惱了。
這樣的人,要怎麼下手去追呢?她突然有點遺憾自己看的為什麼不是以樺地為主角的小說。
上課鈴聲的響起打斷了樂惜的苦惱時光,她這才記起自己作為一個趕著去上課的學生,是不應該這麼悠閒的。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樂惜走進了教室。
小說裡有寫,因為朝倉樂惜內向陰暗的形象,和班上的人相處得不怎麼融洽,基本上相當於小透明的存在。樂惜在走進教室那一瞬間,就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小透明——明明她是踏著上課鈴聲走進來的,裡面一片針落可聞的安靜,學生們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老師也在講臺上擺好架勢準備開口說話了,她就在這個當口從後門慢慢走進來,朝教室裡唯一空著的那個窗邊位置走去,卻沒有一個人給她投來注視的目光,老師也只是似有若無地看了她一眼,就自顧自地講起了課。
雖然有點驚訝一個人竟然能小透明到這個程度,于樂惜來說也造不成什麼影響,沒什麼人關注更好。
淡定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樂惜把書包放好,眼睛往隔壁桌轉了一圈,從書包裡找出了跟旁邊人一樣的書,放在桌子上翻開。然後,她愣住了。
她竟然,看得懂上面的日文!樂惜這才反應過來,從早上開始,她和這裡的人之間就沒有任何溝通困難!她竟然一點都沒有注意到這點,長這麼大,她除了學過英語和一點點法語,日語什麼的可是碰都沒碰過啊。難道這是那顆球特意給她的福利,好讓她儘快完成任務?想不到那顆球還會做些有建設性的事情嘛!樂惜忍不住心裡一陣激動,快速地流覽起書本上的內容。
她從小就對各種語言有著濃厚的興趣,在語言學習方面也很有天賦,所以英語學得特別好,高考時英語還考了滿分,得了個單科狀元,初中時有學過一段時間的法語,只是上了高中後就斷了,本來她想到了大學後再繼續學下去的,還想除了英語法語外,再學一門外語,然而,世事難料。
現在,她卻憑空會了門日語,還是native水準的,樂惜不得不說,很驚喜。
整個國語課,她都在饒有興味地流覽著手中的教科書,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她還有點恍惚,感覺這課才上了沒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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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呐,小桃,你不是說這幾天要向幸村表白嗎?準備得怎樣了?」
斜後方,突然傳來一個故意壓低的聲音,帶著難掩的八卦和興奮。聽到某個熟悉的名字,樂惜不自覺收斂起心神,側耳傾聽,幸好她這個位置偏角落,即使是在一片人聲沸騰的下課時間,也難得地保留了一片安靜。
「我昨天去論壇上徵集了一下網友意見,」一個活潑的聲音帶著同樣的興奮小小聲說:「網友們都說最近流行純情校園風,寫情書表白的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呢!所以我決定寫情書表白!」
「可是,小桃啊,幸村這樣的人物,肯定每天收情書收到手軟,他會留意到你那封嗎?」
「沒問題的,我這次走純情路線,信封要用最最純淨的白,再在上面別一朵小白花,肯定能吸引他的注意的!然後裡面的文字我再稍微花點心思……」活潑的聲音說到這兒,故意頓了頓。
「什麼心思?」另一個女生立刻就上鉤了,急急地問。
「就是,通篇沒有一個喜歡的字眼,卻讓他無處不感受到我的心意,把純情路線貫徹到底,然後趁沒人的時候偷偷塞進幸村的鞋櫃裡!嘿嘿,怎麼樣,可行吧?」
……
叉叉,一點都不可行好麼!樂惜抽了抽嘴角,嚴肅地在心裡下了結論。還別一朵小花呢,這樣沒有一點實際意義的東西誰會知道是什麼意思啊,說不定幸村還沒看到就會被其他情書壓得稀巴爛了。還不如捧著把油菜花直接跑到幸村面前對他說,我願意為你做一輩子的飯呢!
等等……樂惜愣了愣,手輕輕托上下巴,這樣好像可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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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帶著還沒完全消除的局促和朝倉樂惜的父母吃過晚飯後,樂惜就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裡,攤開一張白紙,拿起一支筆,端端正正地坐在書桌前,表情嚴肅地開始……寫情書。
開頭要怎麼寫?不對,應該要先解決稱呼問題。戀愛白癡李樂惜同學苦惱地皺眉,手舉了半天,都不知道怎麼下筆。
幸村?不行不行,太普通了。
親愛的幸村?感覺像英文書信的萬金油稱呼,pass!
親愛的?嗯……她一向不太喜歡這種故意套近乎的行為。
樂惜糾結又糾結,想得頭都要爆了,啊,她表示她從來都沒有寫過情書這種神聖的東西啊!眼看著時間一秒一秒過去,樂惜瞪了瞪在桌子上攤了一個小時依然一片刺眼的白的白紙,最後不得不痛心疾首地表示,女人何苦為難自己……
這種事上網搜搜不就有一大堆嘛!
在網上隨便找了個比較靠譜的情書版本,樂惜工工整整地把它抄到紙上,然後按著網上教的把紙折成了心形,放進信封裡封好,情書這一部分就算大功告成了!雖然很有投機取巧的意味,樂惜雙手拿著這封情書時,心裡還是很有成就感的,這可是她人生中第一封情書啊!雖然,她一向覺得寫情書告白這個行為太酸了點……怎麼現在的高中生竟然會喜歡這一套呢?樂惜表示很不解,但她也沒有什麼深入探究的欲望。
反正,只要在半年內完成任務就好了,其他的管這麼多幹什麼?
明天再加上某樣東西,她的初次出擊就算完美結束了!樂惜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心情很好地開始收拾明天上學要用的東西。
就算幸村不認識她也沒關係,有一點她是可以打包票的,即使幸村一天要收可以繞地球一圈的情書,也絕對不會忽略她這封。
這年頭嘛,不奇葩可出不了頭,所以什麼純情路線小白花之類的,都靠邊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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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網球場裡,真田走向正仰頭喝水的幸村,抿了抿唇,說:「昨天你怎麼那麼晚?」昨天早訓結束後,幸村因為訓練時不小心弄髒了外套,去水龍頭那邊洗了洗,落在了他們身後。可是,立海大的早訓一般都是在上課前半個小時就結束了,沒理由幸村處理一件衣服,就到了快要遲到的地步。
幸村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微微一笑說:「沒什麼,老問題。」
真田立刻就皺眉了,「又有人找你告白了?」幸村在國中時就很受歡迎,沒想到上了高中後,不知道是他魅力越來越大還是高中的姑娘特別感情奔放,基本上隔三差五就有人來告白,情書更是每天都能收到一籮筐,連他這個旁觀者看著都覺得煩,難為幸村還能那麼好脾氣地一個一個打發。
「是啊,」幸村唇邊的笑容不變,頓了頓,有點無奈地說:「我還真的不太擅長處理這種事情。」雖然國中時就有人向他告白,但不多,他拒絕了就是了,然而上了高中後,頻率已經多到了會影響他生活的地步,他拒絕了一個又來一個,他都不知道怎麼解決了,他倒寧願每天多收一點情書,雖然處理起來有點麻煩,但總好過面對面,讓他不得不費心去拒絕。
坐在椅子上吃蛋糕吃得一臉幸福的丸井文太插嘴,八卦兮兮地說:「嘖嘖,部長,你不會是在為小羽守身吧?」
幸村笑著看了他一眼,這一眼看得丸井文太心裡發毛。看到丸井文太沒有再開口說什麼了,幸村才淡淡地說:「有時間亂想些有的沒的,還不如下場多打兩局球。」說完,拉了拉身上披著的外套,就往一年級球員訓練的方向走去,「早訓快要結束了,我去那邊看看情況。」
丸井文太看到幸村的身影走遠了,才不解地撇了撇嘴,「部長剛剛為什麼那樣看我啊。」
「噗哩,」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仁王在丸井文太身邊坐下,笑嘻嘻地說:「當然是因為,部長愛你愛得深沉了。」
「不對吧,」丸井文太瞪了他一眼,甩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沒好氣地說:「部長喜歡的應該是小羽啊!」
仁王兩手大張,舒服地靠在了椅背上,「我說啊,部長好像從來沒說過他對伊川有那方面的感情吧。」
丸井文太愣了愣,還是不服氣地說:「可是,他們明明那麼要好……」腦中靈光一閃,丸井文太立刻說:「而且,部長也從來沒說過他對小羽沒有那方面的感情,說不定有呢!」
「你跟伊川還不是很要好,還是同一班的,怎麼沒見你們發展成情侶關係?」仁王好笑地看他一眼,「部長的心思我不知道,伊川喜歡部長,卻是肯定的,否則,她也不會為了試探部長的心意,特意跑去冰帝當交換生了。」
丸井文太不自覺地看向不遠處那個修長的身影,隨意披在肩上的外套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擺動,頗有種飄逸瀟灑的味道,看了一會兒,丸井文太不由得單手托腮,皺眉喃喃地說:「我感覺有點認同你的話了,如果部長真的喜歡小羽,又怎麼會一點都不介意小羽去冰帝當交換生呢。嘖,真是無法想像部長喜歡一個人的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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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球部的早訓準時結束了,幸村換好衣服,和其他正選走向教學樓。當他照例走向自己的鞋櫃,準備換鞋進入教學樓的時候,他被眼前的一幕震了震。
是的!震了震!一向以在球場上雲淡風輕的形象讓無數妹子盡折腰的幸村少年,此時少見地被震住了!
只見他的鞋櫃邊,圍了一圈的人,在那兒滿臉驚訝吱吱喳喳地議論著什麼,視線所及的地方,無一例外,都是他鞋櫃上一束清新可人的嫩黃色小花,看起來怎麼那麼像他之前在弦一郎家吃過的……油菜花?花束的尾端插/進了鞋櫃的縫隙裡,露出了黃燦燦開得異常浪漫的花,在那兒很是歡快地迎風招展,在一片長得一模一樣的銀灰色櫃子中,實在不是一般的惹眼……
【五】敢再無恥點嗎
「幸村,你行了沒……」換好鞋子繞過來找人的真田看到眼前的景象,也瞬間默了。
腫麼回事……是他眼花了嗎?怎麼好像看到昨天的晚餐在幸村的櫃子上甚是囂張地迎風飄舞……
幸村這才回過神來,轉頭朝真田無奈地笑笑,表示他對這個情況也一頭霧水。慢慢走近自己的鞋櫃,圍觀人群自覺地空出一條路來,讓正主順利地走到了櫃子前,卻是沒有人願意散去。
——這油菜花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幸村今天的午餐嗎?難道幸村長得這麼好看又打得一手神乎其技的網球就是因為吃了這個?聽說功能相當於大力水手的菠菜?堪比印度神油(啊喂!)??
真的,好好奇啊啊啊~~~~眾人心中,八卦之火正熊熊燃燒,表現在臉上,就是一片的如狼似虎眼放幽光,讓幸村嘴角邊的笑容差點掛不住。
淡定地打開了櫃門,幸村發現這一束油菜花的尾部,是系在一封信上的,看了看散落在櫃子裡的其他信,再聯想一下以往的情形,幸村很努力才抑制住了嘴角的抽搐——難道要告訴他,這幾朵黃燦燦的油菜花,是隨情書附贈的花束麼?真是……另類的想法。
默了一會兒,幸村在周圍一片烈焰熊熊的眼神中,把櫃子裡的信像以往那樣整理成一疊,放進書包裡,最後留下了那一束系著信的油菜花,想了想,他雙手輕輕地執起那姑且可以稱之為花束的東西,轉身,嘴角含笑地看了圍觀群眾一眼,慢慢走向真田。
群眾的眼神一路追隨吊在油菜花尾部隨著幸村走路的節奏一晃一晃的那封信,終於了悟——原來這是最新的抓眼球手法啊,而且看來還湊效了!
還以為終於能知道幸村那麼受歡迎的奧秘的男生們發出一片失望的唏噓,女生們則眼放幽光,看著幸村手裡托著的那一捧油菜花一臉羡慕妒忌若有所思——原來幸村吃這一套啊!她們以前都用錯方法了!
於是,從此以後,幸村的鞋櫃成了立海大高等部每天早上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上面總是插滿了各種迎風怒放搖曳生姿的……油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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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一切,現在的幸村是不知道的。此時,他正捧著那一束油菜花,和真田走在回教室的路上,不管周圍經過的人是如何好奇驚訝地望著他手中的東西,幸村好笑地揚揚嘴角,「弦一郎,我記得你家妹妹很喜歡吃這個?」
真田眼角餘光瞥了瞥那束油菜花,點了點頭,「嗯。」和月確實很喜歡這個菜,母親又是極寵妹妹的,所以這個菜在他家裡算是常客了。只是,有人竟然拿它來當求愛的花束,他真是想都沒想過。現在女生的想法總是稀奇古怪的,真是一點都不可以鬆懈!
直到認識了朝倉樂惜,真田少年才會明白,這點程度的稀奇古怪,實在是小菜一碟啊小菜一碟。好歹油菜花除了它的食用價值,還是一種如假包換長得挺漂亮送得出手的花不是?
「那麼,」幸村饒有興味地撥弄了一下綠油油的葉子,忽地把花束遞到了真田面前,笑得很是真誠地說:「你就拿回去加菜吧,和月肯定會很高興的。」
「——!!!」你確定不是因為嫌這東西處理起來太麻煩才塞給我的!真田沉默地看著遞到他眼前的花束,半天不肯伸手接過。
他這個朋友兼隊友天使外表下的無恥程度,他可是深有體會的。
「怎麼?不要?」幸村依然笑眯眯地維持著手伸過去的姿勢,臉上的笑容那叫一個純良無辜,仿佛真的只是好心地為朋友家加一個晚餐的菜,如果這束東東不是別的女生送給幸村的,真田覺得自己說不定就會毫無疑慮地收下了。
話說,如果不是剛好發生了這樣一個情況,幸村會無緣無故給他家加菜嗎?!
無論怎麼想,都彆扭到極點好麼!
就在真田的內心糾結成一團的時候,身邊一些竊竊私語隱隱約約地傳入他的耳中——
「啊啊啊,好萌啊好萌啊,幸村君在送花給真田君呢!我早就說了他們是一對啊啊啊!!」
「送油菜花的意思是叫真田君回去後給他做飯嗎?我受不了了!好美啊,我早就說了真田君其實是悶騷受!!」
「主上我看好你哦!撲倒皇帝,撲倒撲倒!」
真田一向強大的內心出現了絲絲裂縫,嘴角忍不住抽搐個不停,這到底是……什麼……無意識地看向幸村,真田發現了某人嘴角邊一抹意料之中的笑。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一切都是幸村計畫好的嗎?!自己真是太鬆懈了!不過,幸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這種流言他也是受害者才對啊!
仿佛看出了真田少年的疑惑,幸村微微一笑,溫和地說:「聽雅治說,最近女生中很流行我跟你的配對,我就想,與其這麼費神地去想怎麼拒絕別人,還不如讓緋聞來得更轟轟烈烈一點,這樣可以省下很多事呢。」
真田的臉一下子黑了,心裡暗暗決定以後一定要給仁王加三倍的訓練量!默默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真田皇帝氣場全開地朝周圍甩了一個眼刀,那些竊竊私語的聲音頓時消聲覓跡,這才心裡舒坦了些,習慣性地壓了壓帽檐,卻忘了除卻打網球的時間他不會帶帽子,有點尷尬地把手垂下來,真田黑著臉從幸村身邊走過,徑直進了教室。
「嘖嘖,」被單獨留下來的幸村很是遺憾地搖了搖頭,輕笑著說:「真是不配合啊。」說完,也邁步走進了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單手托腮看了看那束新鮮水嫩的油菜花,輕輕一笑——不管投信人的目的如何,他確實被勾起興趣了。微笑著解下那封信,幸村把它拆開,裡面頓時掉下了一個小小的愛心。
雖然很少去拆開收到的情書,但極偶爾興致來了的那幾次,拆出來的信也是被折成了各種各樣的形狀,被折成愛心是最普遍的。幸村彎了彎唇,想不到送信的噱頭那麼獨樹一幟,裡面也挺普通嘛。
等等。
幸村突然發現,這個愛心上面寫著字,他拿近了一看,那字跡出乎意料地端正嚴謹,寫著小小的一行字:拆開我的心,我想被你融化。
真是,跟這端正的字跡非常不相符的一句話啊,感覺像賣巧克力的廣告……幸村忍不住笑出了聲音。依言拆開了這顆愛心,把信展開。開頭的稱呼是很正經的「幸村同學」,幸村挑了挑眉,感覺這才符合這種端正得一絲不苟的字跡呢。帶著莫名的興奮,他往下看去,然後,慢慢的,有種風中淩亂的衝動:
幸村同學:
LOVE!LOVE!
從看見你的第一眼開始,我的心就超級意亂情迷了!
就仿佛永遠不變的熱帶低氣壓的颱風一樣,我的心裡,吹著LOVE的狂風。我想和你一起乘著諾亞的方舟比翼雙飛,我想和你坐著飛碟去宇宙蜜月旅行!
哦!我實在是控制不了我心中的感情了,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到天涯。
你是水,我就是魚,離開了你我無法生存!
你是太陽,我就是月亮,沒有你我無法發出自己的光亮!
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已經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了,我多想效仿羅密歐,晚上與你幽會,共赴巫山雲雨,兩人帳內纏綿!
就算山的棱角都被雷電劈光,就算支撐天地的盤古有一天被上帝炒魷魚,我也發誓絕對不與你分離!哦,親愛的,我的愛能燃起富士山的火焰,我的愛能熔化北極的冰川,我的愛能填平馬里亞納的深淵!你感受到我內心火辣辣的愛了嗎?!
信不長,很快就讀完了,幸村足足囧了一分鐘。情書……不是一般走小清新小文藝路線的嗎?什麼時候流行起了這種爆笑風格?而且,這種風格配上看到就能腦補出寫信人嚴肅認真的表情的字跡,真是怎麼看怎麼彆扭啊……
最後應該就是寫信人的落款了。幸村的眼睛慢慢下移,心莫名繃緊,當看到落款的那個名字時,他很是愣了一愣,只覺得,今天早上受到的所有驚嚇,都不及看到這個名字時的多。
朝倉樂惜……竟然是她。
腦中不自覺地浮現出一個沉默寡言的身影,幸村若有所思地捂唇,真是完全無法想像這是她會做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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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倉,班主任叫你過去一下。」
正單手托腮看著窗外無聊地發呆的樂惜突然被拍了拍,她一愣,回過神來,轉頭看向拍她的人,是個紮著麻花辮長得很可愛的女生,她傳完話,就跑開了,笑嘻嘻地跑進了一堆女生中加入她們的「午間麼麼茶」(香港一個師奶談話節目)。
班主任叫她?為什麼?
樂惜後知後覺地回想起,從朝倉樂惜的日記裡得知,朝倉樂惜雖然性格內向,成績卻名列前茅,所以在班上也當了個學習委員,只是這依然無法改變她小透明的處境。
現在班主任叫她,是有事找她這個學習委員吧?來點事情做做打發時間也好。樂惜整理了一下桌面,站起來走向教師辦公室。習慣了忙碌得甚至找不到時間躺下小睡一會兒的生活,突然讓她回到寬鬆悠閒的校園環境中,實在很不習慣啊。全身的骨頭都在叫囂著無聊,可除了學習、發呆,她找不到其他可以做的事情。
幸村那件事,必須按步驟慢慢來,急不得;而她又不想和這裡有過多的牽扯,所以並沒有特意地融入班級;學習方面,除了國語這門課讓她感覺不太熟練,可以慢慢摸索外,其他的科目都簡單得讓她甚至不想多看一眼。樂惜在剛剛被叫起來之前,都已經無聊得開始想像外星人入侵這裡時會不會跑出一個奧特曼了。王子都出來了,奧特曼還會遠嗎?
拉開教師辦公室的門,樂惜微感驚訝地發現裡面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長相清秀卻不顯女氣的少年站在另一個教師的辦公桌前,正在低頭含笑聆聽著什麼,從這個側面看過去,少年眉目如畫,嘴角的笑容美好得不似這個人間所有。
幸村精市是A組的學習委員,在這裡出現並不奇怪,朝倉樂惜的日記裡也有說,她經常趁著去教師辦公室的機會偷看幸村精市,這是她的幸福時光。只是這麼突然地讓她撞見了,還真有點反應不及。樂惜揚了揚眉,走向正在向自己招手的班主任。
「朝倉,這是昨天收上來的英語聽寫,我改完了,你去班裡發一下。」班主任是英語老師,她指了指桌子右上角的一疊作業本,頭也沒抬地交代:「叫有錯誤的同學自覺抄寫十遍,超過五個錯誤的晚上要留下來重聽。」
樂惜淡淡地應了一聲,抱起作業本就往外走。臨出門前,她眼角餘光瞥了瞥剛剛幸村站著的位置,已經沒人了。走了麼?樂惜抿了抿唇,心裡有點失望。
看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樂惜很認真地想,既然油菜花引不起他的注意,明天也許可以試一試蔥花……
在走出辦公室那一瞬間,一個熟悉的動聽嗓音輕柔地在她身邊響起,「朝倉桑。」
樂惜一愣,轉頭,發現她以為已經離開的少年,正悠閒地背倚牆壁,眼眸含笑看著她:「方便說一下話麼?」
【六】第一次之告白
樂惜不得不說,對於他的邀請很是驚訝,應該說,她沒想到才投出一封情書就見效了,虧她老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早上去買油菜花的時候還在賣菜的地方轉悠了很久,盤算好了接下來幾天要送的東西。
點了點頭,樂惜跟在幸村身後,往一個可以說話的地方走去。看著少年挺拔修長的背影,樂惜不自覺地把頭仰高,這才看到了他那頭漂亮微卷的蒼藍色頭髮。真的……好高啊,她這個身體只能到達他肩膀的位置,以前都沒有注意到,感覺比小勝還高呢……
這樣交往了以後,做很多事都會不方便。樂惜最後下了結論。
不方便最好,嗯!仔細想了想不方便中蘊含的意思,她很嚴肅地在心裡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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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一直走到一個安靜的樓梯口,才停了下來,轉身和樂惜面對面。當看到少女臉上若有所思的表情時,他心裡流淌過一絲怪異的感覺,不動聲色地微笑說:「朝倉桑,今天早上托你的福,我的櫃子紅了不少。」
樂惜愣了愣,這是在指責她?然而少年臉上的笑容淺淺淡淡的,樂惜突然發現這個人屬於無法看透那一種。想了想,她很誠懇地說:「我覺得,幸村君的櫃子本來就很紅了。」她去放情書的時候,就親眼目睹了好幾個女生組團去做同樣的事情,她當時就囧了,表白這事兒還能組團幹的嗎?幸村難不成還能把她們整個團收了?
幸村臉上的笑容不變,只是眼裡微微透出了詫異,「我沒想到,朝倉桑的性格竟然是這樣的。」以前去教師辦公室時,偶爾會見到這個女生,因此他對她也有一點印象。只是,他一直以為,她是個沉默寡言有點怯弱的女生,偶爾聽傳聞說的,也是如此,和他撞上時,眼神也總是躲躲閃閃的,至少,絕對不同於此刻的淡定坦然。
樂惜揚了揚眉,「那是因為你不瞭解我,等深入瞭解後,你就會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了。」頓了頓,她以一種討論「世界上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學術語氣說:「幸村君,照你剛剛說的,你已經看過我的信了,你能跟我說說你的感想嗎?」
饒是淡定如幸村,遇上這麼一個表現與情書的內容大相徑庭的告白者,也不得不小小地驚訝了一下。而且,一般女生會這樣臉不紅心不跳地問喜歡的男生看完自己的情書後的感想嗎?幸村微帶困惑地看著眼前的少女,猶豫地說:「嗯,挺好的,很……歡樂。」他實在不知道用「歡樂」這個詞來形容一封情書會不會傷害到少女敏感的心……
好的意思就是,他喜歡?表示能進行下一步進攻?樂惜沉吟了一下,直直地看著幸村說:「那你怎麼想?」
幸村難得地愣了愣,「什麼怎麼想?」
「對我這個人,你怎麼想?」
……
他們甚至連認識也談不上就剛巧在同一所高中讀書,最親密的關係也就是隔壁班同學,或者還擦肩而過了幾次,印象最深刻的頂多就是幾個小時前收到的那封情書,她想他能對她有什麼想法?幸村對於少女突然的提問有點啼笑皆非,突然有點後悔一時好奇就把人招了來的衝動,斟酌著用詞說:「抱歉,我現在想把重心放在學習和網球上。」
樂惜坦然地看著幸村,仿佛聽不出他話語中的婉拒,說:「我不會影響到你的學習和比賽,也許,我們可以先互相瞭解一下。」
雖然不是沒有女生在聽到他這句話後依然很淡定,或者繼續糾纏,但淡定成這個樣子甚至一臉意料之中的女生,他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心裡那種怪異的感覺又來了,幸村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的少女,還是重複之前的話,「抱歉。」
樂惜一怔,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麼堅決,是她太咄咄逼人了嗎?苦惱地皺了皺眉,樂惜無意識地輕咬下唇,「只是瞭解一下,不會影響到什麼吧……」腦中突然閃過早上聽到的某些沸沸揚揚的傳言,她不由得微微睜大眼睛,表情終於有了一絲波動,「難道,你真的和真田君是一對?!」
這句滿腔訝異中夾雜著不可置信又隱隱約約有一種原來如此的感慨的話一砸下,頓時把幸村砸蒙了,看在樂惜眼中,就是心事被戳破後的心虛。
不會吧……小說裡沒有說到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之間有這麼一出啊!她突然深深地佩服起最後讓幸村走回正道的伊川羽來,果然不愧是女主!可是,現在這個任務要落到她頭上麼?樂惜不自覺地皺眉,正了正表情看向幸村,很是鏗鏘有力地說:「幸村君,你這樣是不對的!」
自覺心裡坦坦蕩蕩的幸村被少女這麼正氣凜然地一說,莫名地震了震。
樂惜看他不說話,以為他是默認了,臉上的表情更是嚴肅了幾分,抿了抿唇說:「男人和男人搞在一起一點生產力都沒有!你媽媽會哭的!」
「……」
幸村突然覺得自己一向從容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挑戰,原來,朝倉樂惜說話的風格竟然是這麼……勁爆的麼……真是讓他大開眼界啊……頭痛地撫了撫額,幸村開口,「朝倉桑,我想你誤會了,我跟弦一郎只是朋友兼隊友關係。」
頂多再加上個同班同學關係,絕對沒有你腦補得那麼精彩好麼!
樂惜愣了愣,不相信地看他,「那你怎麼拒絕我?」
幸村默了,這兩件事之間存在必然的因果關係嗎?想了一會兒,他還是說出了心中那絲怪異的感覺,「朝倉桑,我感覺,你並不是真心喜歡我。」
眨了眨眼,樂惜一臉認真地問:「為什麼你覺得我不是真心的?」
「因為你看起來一點也不認真。」
沉默的時間只是那麼一瞬,樂惜立刻很流暢地接話,「哦,那我請求以結婚為前提【很】【認】【真】地和你交往。」
你以為加上認真兩個字並且用重音來讀就能有什麼實際性的改變麼!!!
幸村常年帶笑的嘴角抽了抽,一陣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湧上心頭,這少女,該說倔好呢,還是少一根筋好?看著眼前少女一臉認真的表情,幸村突然覺得很想笑,嘴角揚了揚,情不自禁地歎息:「你真是……」想了想,不知道說什麼,而且他們本來也沒有熟到可以任意評價對方的地步,幸村臨時轉了語氣,無奈地笑了笑,說:「算了,我們就像你說的,先互相瞭解一下好了。」
他有預感,如果不暫時鬆口,少女可以和他僵持上一整天。
成功來得太突然,讓樂惜微微驚訝了一下,看了幸村半響才確定這是事實,嘴角不由得慢慢彎起一個微小的弧度,朗聲說:「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幸村君,我會讓你看到我的認真的!」說完,緊了緊自己抱在懷裡的作業本,心滿意足地轉身就走。
幸村看著她毫不留戀頭也不回的身影,好笑地用手背抵了抵唇,掩飾揚得過高的唇角。
還說讓他看到她的認真呢,他現在就一點都沒感覺到。
不過,是因為笑得太少的緣故嗎?少女臉上那個稍縱即逝的笑容,真是讓人印象深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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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怎樣才算認真?在樂惜看來,認真總是跟茶米油鹽醬醋茶這一類的東西聯繫起來,你喜歡一個人,喜歡到願意跟他一起經歷生活中最平淡的小事,這段感情難道還不算認真嗎?於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樂惜決定,以後每天做便當給幸村來表現她的認真!
可是,以往朝倉樂惜的便當都是朝倉媽媽準備的,她還要多做一人份的便當,肯定得親自動手,最好還要瞞過朝倉樂惜的父母,雖然在日本,高中生談戀愛似乎挺普遍的,但戀愛這件事一旦涉及到父母,總是會變得很麻煩。這樣的話,她就必須先把做便當的主動權拿到手。
晚上吃過飯後,樂惜沒有像昨天那樣,吃完飯就往樓上跑,而是有點局促地坐在沙發上,假裝看電視,眼角餘光卻密切留意著朝倉媽媽的一舉一動——她正在收拾碗筷。
昨天吃完飯後,看到朝倉媽媽動手收拾起碗筷,她就萬分不習慣,這些事平時都是她做的,但她提出幫忙的時候,朝倉媽媽仿佛很驚訝,直愣愣地看了她很久,這也是她昨天為什麼吃完飯就往房間裡跑的原因,真的處處踩雷啊……
可是,今天,她卻不得不迎著朝倉媽媽折磨人的目光上了,她覺得自己這樣的認真哪裡找啊……嗯,明天送便當的時候一定要把這件事修飾一下說給幸村聽!
「呃……媽……媽,」看朝倉媽媽收拾好碗筷也過來似乎準備坐下休息了,樂惜立刻站起來看著她,很糾結地喊出了媽媽兩個字,努力把眼前的女人想像成自己媽媽的樣子,輕聲說:「有件事想拜託你。」
「哎喲,樂惜,說什麼拜託呢,」朝倉媽媽笑著拍拍樂惜的肩膀,示意她坐下,說:「我可是你媽媽,有什麼就直說,啊。」
樂惜順著她手的力道坐下,朝倉媽媽也緊挨著坐在了她身邊,感覺好像太親密了點……樂惜不自然地往旁邊移了移,看著朝倉媽媽詢問的眼神說:「我想,以後的便當自己做,可以麼?」
朝倉媽媽愣了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樂惜啊,你是不是,有喜歡的男生了?」
娘親大人哎你要不要那麼敏銳!
掩下心裡的訝異,樂惜淡定地問:「媽……媽為什麼那樣說?」
「因為,你最近突然變得好主動哦,通常一個女人主動想學習做家務的時候,百分之九十是心裡已經有一個希望為他做家務的物件了,」朝倉媽媽笑眯眯地說:「樂惜啊,跟媽媽說說,你是不是有喜歡的男孩子了?」
這句話也不能說全錯,她當初就是為了小勝,為了在外拼搏的媽媽,才從一個五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女孩變成家務上的十樣全能的。雖然爸爸經常不在家,但對於她和弟弟,卻是極疼,特別是她,爸爸從小就說:「女孩子要富養,男孩子要窮養,我們家樂樂,只要快快樂樂地長大就好了!」
樂惜有點恍惚,看著朝倉媽媽期待的眼神,猶豫著點了點頭。如果她每天都要做兩份便當,在朝倉媽媽早已經起疑的情況下,這件事肯定瞞不久。那她不如乾脆說出來好了,雖然可能會麻煩點,但她也不用擔心朝倉媽媽會拒絕她。
果然,看到樂惜點頭,朝倉媽媽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拍了拍樂惜的手背,看著她感動地說:「呵呵,想不到我們家孩子也會有這類小女生的情感問題呢,媽媽真的很驚喜。要是被你爸爸知道了,肯定要哭天搶地半天,別看你爸爸那樣,他可是很愛你的哦。你可能不記得了,小時候你跟他是最親的!前天你主動跟他說了一句話,他晚上做夢都在呵呵笑呢。」
大概,世界上,都是爸爸比較寵女兒吧。樂惜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心裡一陣溫暖,「那,你答應我了嗎?」
「呵呵,答應,怎麼可能不答應!」朝倉媽媽說著,突然把右手食指豎在唇上,神秘兮兮地說:「樂惜,要不要媽媽教你一招必勝的法寶?」
悠于 2015-11-2 19:50
【七】傻傻的少年喲
第二天,帶著朝倉媽媽親自指點過的兩個便當,樂惜準備去學校了,在臨出門前被朝倉媽媽塞了把雨傘,說今天可能有雨。
樂惜看了看外面有點陰沉的天,乖順地接過了。
「樂惜,加油!」朝倉媽媽活力十足地給她做了個握拳的姿勢,笑眯眯地說:「等到手後,記得把那個男生帶來給媽媽看看哦。」
看來已經從朝倉媽媽那兒得到了消息的朝倉爸爸正背影蕭條地窩在角落裡種蘑菇,聽到朝倉媽媽的話,他立刻化身噴火龍大喊大叫:「啊啊啊,爸爸是不會同意的,絕對不會同意的!我可愛的樂惜啊,最近才開始又和爸爸說話了,嗚嗚嗚,爸爸絕對不會那麼輕易把你交出去的!」
朝倉媽媽好笑地給呆愣的樂惜使了個眼色,讓她不要管某發狂的中年男人快走。樂惜最後看了一眼朝倉樂惜的父母,咬了咬下唇,轉身出門了。
抱歉,雖然你們很好,但我無法實現你們的心願了。等原版朝倉樂惜回來後,再讓她帶自己喜歡的男生給你們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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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半,果然下雨了。夏天的雨總是來得又急又猛,頗有點千軍萬馬的氣勢。原本秩序井然的大街頓時一片混亂,沒帶雨具的行人快速跑到有瓦遮頭的地方避雨,濺起了一片片水花,有帶傘的紛紛把傘打開,一片繽紛的顏色,仿佛在雨中開出了五顏六色的花,還有些沒帶雨具卻又趕時間的,就隨便拿衣服或手上的東西遮一下頭往前沖,真叫一個兵荒馬亂。
樂惜打開了朝倉媽媽塞給她的傘,驚喜地挑了挑眉,這傘絕對是最大型號的,感覺遮上兩個她都沒問題了。這樣真好,不怕被雨濺到。樂惜的心情莫名其妙地飛揚起來,嘴角揚起一個淡淡的弧度,撐著傘慢慢地在雨中走,看著外面的世間百態,感覺在看一出出戲。
突然,腳下傳來小小的嗚咽聲,聽起來很是可憐。樂惜愣了愣,低頭一看,街角自動售賣機的旁邊,放著一個紙盒,裡面,有一隻黑白雙色的小狗,也許是因為被豆大的雨滴打得渾身不舒服,在那兒「嗚嗚嗚」地叫個不停,水汪汪的眼睛對上了樂惜,立即朝她嗚咽著在嗓子裡低喚兩聲,兩隻小小的爪子趴在了箱子的邊緣上,肉乎乎的小尾巴搖了搖。
樂惜立刻就走不動了。
她從小就很喜歡狗,爸爸送她的第一份生日禮物就是一隻巴掌大的小狗,可愛得不行,一天到晚跟在她身後,甩都甩不掉,她由此給它取名叫創可貼,偶爾被跟煩了還會笑駡它一聲粘人鬼,可惜後來走丟了,樂惜為此大哭了一場。
那時候真好,想哭就哭,因為知道有一個厚實的肩膀,會包容她所有的眼淚。
和紙箱裡討好地看著她的小傢伙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樂惜提了提裙子,小心地在它身前蹲下,分了一半的傘給它,抿唇指控地說:「你知道嗎?都怪你的同類,害我來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真的好討厭啊,虧我還天天給它帶包子,咬起人來真是什麼舊情都不念。也不知道小勝有沒有按時吃飯……」說著,眼神渙散開來,語氣變得低靡。
小狗只是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她,「嗷嗷嗷」地嗚咽個不停。
樂惜頓時樂了,伸手過去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小狗立刻乖巧地往她掌心裡蹭,「裝乖也沒用,我是不會把傘讓給你的,雖然你很可愛,但沒有我家創可貼可愛,我才不要為了你去淋雨。不過,幫你找個可以擋雨的地方還是可以的。」
左右看了看,樂惜很快相中了離這裡不遠的一個便利店,那家店的屋簷上圍了一圈寬大的擋雨布,把它轉移到那邊應該就沒問題了。樂惜主意已定,看著那個被雨水泡得稀巴爛的紙箱又犯起了愁,她還真怕稍微一碰這玩意兒就散架啊。
「牛奶——牛奶——喂,你想對我家牛奶做什麼!」一個急急的男聲突然由遠及近地傳來,樂惜一怔,抬頭一看,只見一個高大的男生冒著雨沖向了這邊,臉上的表情又氣又急,身上穿著的竟然是立海大的校服。
樂惜下意識站了起來,靜靜地等那個男生沖到她面前,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就臉色沉沉地說:「這是你家的狗?」
那個一臉氣惱的男生被截了話頭,不服氣地想把氣勢壓回去,樂惜又不客氣地搶在了他前頭,板著一張臉說:「既然是你家的狗,你怎麼可以把它丟在大馬路邊淋雨,好歹你也應該找個有屋簷的地方。」
那個男生煩躁地抓了抓濕漉漉的頭髮,「你先讓我說一句話行不行,我又不是故意把牛奶丟在這兒的!我怎麼知道會突然下雨嘛!」
一大早天就是陰陰沉沉的沒有一點陽光,他就一點都沒有想到有下雨的可能?樂惜抿了抿唇,沒說話,只是看著那個男生。
「嘖!」那個男生明顯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兇狠地瞪了她一眼,「我還沒問你想對我家牛奶做什麼呢!」
她還能做什麼?樂惜有點黑線,「你還怕我把你家牛奶清燉了不成?」
「你敢!」那男生頓時急得上躥下跳,難為他還淋著雨,就一點都不會覺得不舒服?
一些路過的行人忍不住看著他們「嗤嗤」地笑,還以為是小情侶在雨中吵架。
樂惜輕歎一聲,轉身蹲下研究從哪個角下手提這個紙箱會比較保險。那男生見她又轉向了小狗的方向,更急了,不停地大喊大叫:「喂!你不許對我家牛奶下手!我不會放過你的!」
這傢伙今天是忘記帶腦子出來嗎?樂惜被吵得心煩,轉頭沉沉地瞪了他一眼,「廢話請等一會兒再說好嗎?先過來一起把這只狗轉移一下位置。」
那男生愣了愣,見她已經空出沒拿傘的那只手來嘗試挪紙箱了,終於反應過來,呐呐地把張到一半的嘴閉上,彆彆扭扭地靠過去,彎下腰兩手一伸,就想把紙箱整個抱起。
「等等!」樂惜叫了一聲,成功止住了那男生的動作,看到他又驚又疑的眼神,樂惜無奈地說:「這個紙箱被泡軟了,力氣太大很容易爛。」
那男生頓時臉色微紅,像是為了掩飾尷尬,他凶巴巴地朝樂惜吼了一聲,「這種事我早就知道了,哪用你說!」說完,兩手輕輕地抱起了紙箱,又傻在了原地,明擺著沒想好下一步要怎麼做,過了一會兒,眼巴巴的眼神投向樂惜。
簡直跟紙箱中某只探頭探腦的小傢伙一模一樣!
樂惜只覺得心裡一陣無力,那種感覺卻異常的熟悉,和舒適。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剛剛相好的位置,樂惜淡淡地說:「把它移到那邊吧。」少年沒有任何質疑,立刻抬腳就走,樂惜猶豫了一會兒,跟在他身後,把傘往他那邊側了側。
那男生一愣,轉頭看到樂惜,眼神遊移起來,好半天才像從喉嚨裡擠出來一樣地擠出一句話,「謝謝,還有剛剛誤會你了,對不起,」頓了頓,又說:「你是個好人,我和牛奶會記住你一輩子的!」說完,就急急地把頭轉了回去,耳根那一塊卻慢慢紅了。
樂惜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這男生真寶氣,簡直像個孩子一樣,隨隨便便就把一輩子三個字掛在嘴邊。不過,真的……跟小勝好像呢。樂惜的眼神,不知不覺地柔了。
兩人安頓好小狗,又拜託便利店裡的工作人員幫忙照看一下,才開始往學校走。路上,樂惜瞭解到,原來這男生把狗放在街角的原因,是因為家裡面的人不給養,他本來打算放學後再給它找一個好歸宿的。
「老媽真是太無情了!」那男生憤憤不平地揮舞著拳頭,臉上的表情很生動,「早上把牛奶放進箱子裡往外一丟,就什麼都不管了,我騙她說她今天看起來年輕了十歲都沒用!」
樂惜看他一眼,心裡暗暗慶倖朝倉媽媽給的傘還算大,「你媽媽為什麼突然要把狗趕出來?」
那男生抓了抓不斷往下淌水的頭髮,一臉懊惱地說:「好啦,我承認牛奶也做得不對,把老媽新買的一套化妝品打碎了,可是老媽也不能這麼絕情啊!」
看到他孩子氣的樣子,樂惜就忍不住心軟,她努力不讓這種情緒表露在臉上,「那你也不應該隨便把狗往路邊一丟就跑了,這樣很危險。」
「我也不想的嘛!早上睡過頭了,沒時間找更好的地方,你看我現在還不是為了牛奶把早訓都翹了……」男生突然頓了頓,像想到了什麼似地一把蹲下,兩手抱著頭痛苦地大叫:「啊啊啊啊!今天整個早訓都沒去,副部長肯定很生氣,我死定了!嗚,牛奶,想不到剛剛那一面是我和你見的最後一面!」
沒那麼誇張吧……樂惜黑線,琢磨了一下他的話,問:「你……難道是網球部的?」
「是啊!」那男生忽地又跳了起來,一把抓起樂惜的手,急衝衝地說:「同學,我求你一件事!這是我一輩子的請求!你一定一定要答應!你能把我先送去網球場嗎?室內的那個!」現在早訓還沒結束,他主動自首下場會沒那麼恐怖。
樂惜無語了,又來一個一輩子,同學,你到底有多少個一輩子?
【八】催人中暑的午餐
樂惜依言把男生送去了網球場,但明顯還是晚了一步,他們走到室內網球場的時候,裡面的人已經陸陸續續在解散了,一個身材高大戴著帽子的男生見到他們,立刻走了過來,看著好像剛從水裡面撈出來的切原赤也黑著臉吼:「赤也,你怎麼這麼晚才來!還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正是樂惜昨天誤以為和幸村精市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的真田弦一郎。
切原赤也聳拉著腦袋,一副很乖巧的認錯模樣,吭都不吭一聲,明顯不是第一次被訓了,都整理出了一套應對模式。
樂惜面無表情地在一邊看著,見真田還在不停地訓,沒有放人的打算,終於忍不住抿了抿唇,打斷了他的話,「真田君,在你繼續訓話之前,應該先讓他去換身衣服。」看到瞬間投到她身上的兩道視線——一道難掩訝異,還有一道充滿了無盡的感激之情,樂惜頓了頓,繼續說:「我想,你也不希望部員感冒生病吧。」
切原童鞋立刻小雞啄米一樣地點頭,可憐兮兮地看著樂惜,真田黑著臉瞪了他一眼,卻也覺得這女生的話不錯,全國大賽快開始了,現在生病會很麻煩。
「是啊,真田,感冒了就不好了。」一道溫和好聽的聲音在樂惜身後響起,她愣了愣,微微側過身去,發現果然是幸村來了,深綠色的頭帶,黃白相間的運動服,還有,隨意披在肩上的外套,看起來比穿校服時更多了一絲動感的帥氣,顯得俊逸又瀟灑,樂惜的心莫名地一跳,老天,竟然比穿校服時還好看,她之前說他是妖孽級別真是太膚淺了!
看到她,幸村禮節性地笑了笑,就轉向切原赤也說:「赤也,先去換個衣服吧,懲罰的事,不要急,慢慢來……」
明明是甚是親厚的語氣,最後一個字卻詭異地拉長,讓切原少年頓時青了一張臉。嗷,好恐怖啊,牛奶快來救我!
看到他猛地轉身就要跑,樂惜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哎……」
切原赤也停下逃也似的步子,轉頭急匆匆地問:「怎麼了怎麼了?我有什麼落下了嗎?」說著,腦袋轉來轉去就搜尋起四周來。樂惜無意識地把人叫住後,不禁有點懊惱,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一會兒多喝點熱水,可以促使身體散熱,防止感冒。」
切原赤也愣了愣,很快對她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說:「沒問題!今天真是謝謝你了!」說完,悶頭就跑,好像後面有什麼超級無敵大怪獸追著他似的。
幸村看向有點局促的樂惜,微微訝異地挑了挑眉,眼光慢慢下移,當看到少女左邊肩膀處濕了一塊,其他地方卻乾淨清爽,還有她手上拿著的那一把不斷往下滴水的傘時,眼裡閃過一抹深思。下一秒,少女就轉過了身,直直地看著他,還是那樣坦然得一絲不苟的眼神,仿佛剛剛的局促只是他的錯覺,讓幸村有點反應不及,「幸村君,我是很認真的!」
幸村被她語氣中莫名澎湃的氣勢小小驚到了,下意識地緊緊看著她的眼睛,忽然有點期待她接下來要說什麼話。
「所以,」少女也緊緊看著他,以同樣澎湃的氣勢說完了她的話,「我請求今天中午可以和你共進午餐!我很認真地幫你做了便當!我們來好好互相瞭解一下吧!」
「……」
幸村發現,面對這個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女,他臉上的表情總是不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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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鬼使神差的是,他竟然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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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對自己處理事情的理智和淡定很有信心的幸村,到現在都不明白那時的自己為什麼就答應了和這麼一個甚至說不上是朋友的女生一起吃午飯,而且這女生還據說在追求他……在午間休息的下課鈴聲響起時,他都一直在走神想這個問題,也許……是她那雙認真得近乎倔強的眼睛讓他不知不覺點了頭吧。
直到真田走過來,問他是不是真的要跟那個女生一起吃午飯時,他才結束了難得的走神時光,看著真田皺成一個結的眉頭,忍不住好笑,「嗯,我已經答應她了。」
雖然實在無法認同幸村答應和一個才見過幾次面的女生吃午飯這件事,真田也自覺沒什麼插嘴的餘地,況且他瞭解幸村,他做事一向有分寸。看了看他,最後留下一句「不要鬆懈」,真田就走了。
幸村又在教室裡坐了一會兒,等和少女約定的時間到了,才站起來,隨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向了教學樓的頂層,那是早上少女定下的午飯地點。
輕輕推開頂層那道明顯歷史悠久已經鏽跡斑斑的鐵門,幸村走進了空曠的天臺,早上橫掃一切的雨經過後來燦爛陽光的照射,早已連地上的最後一絲水跡都蒸發了,看著完全幹透的水泥地面,還有迎面撲來的陽光氣息,幸村實在無法相信早上才下過一場磅礴大雨。夏天的天氣就是這樣,像個任性的小姑娘,說翻臉就翻臉。
「幸村君,這邊。」一個平淡得不起一絲波瀾的聲音突然響起,幸村循著聲音看去,就見朝倉樂惜在天臺的一角鋪了張粉藍色的毯子,正在那兒坐得端端正正地看著他。看到她,幸村就想起了早上少女那氣勢澎湃的午餐邀約,忍不住又想笑。
看到向她走來的幸村滿臉掩不住的愉悅笑意,樂惜納悶地問:「幸村君,發生了什麼好事嗎?」
「沒,」幸村斂了斂揚得過高的嘴角,在毯子的一角坐下,微笑著問:「為什麼選這個地方?」
樂惜正了正臉色說:「這個地方我是很認真地定下來的,有美景。」
幸村下意識地朝遠方看了看,視線所及之處都是他平時已經看得視覺疲勞的校園景觀……
「有美食。」
把眼光收回來,看了看擺在粉藍色毯子上的兩個便當盒,嗯,是不是美食還有待商榷。
「還有……」少女的話頓了頓,幸村看到她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朝她微微笑了笑,鼓勵地問:「還有呢?」
「還有……美人。」樂惜看著幸村,很認真地說完了自己的話。
幸村愣了愣,美人……是說他嗎?其實幸村很不喜歡別人說他長得漂亮,他覺得世界上大概不會有男生樂意聽到這樣的讚美。但是看到少女一臉認真的表情,仿佛她只是在實話描述看到的一樣東西,沒有摻夾任何其他想法,幸村莫名地無法產生負面情緒,心裡只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無奈,才說過幾次話,他發現自己已經很習慣少女的行事作風了,忍不住揚了揚嘴角,輕笑著回了一句,「謝謝。」
說完後,半天沒聽到回應,幸村不由得奇怪地看向少女的方向,只見她正直直地看著他,眼睛眨也不眨,在幸村看來,竟然看出了那麼一絲呆愣的可愛,只是被這樣直勾勾的注視,還是讓他感覺很彆扭。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幸村問:「怎麼了?」
「幸村君,」樂惜看著他眨了眨眼,忽然說:「你剛剛那個笑容,真的好漂亮。」
所以他沒看錯,剛剛她還真是看愣了?幸村好笑地揚了揚唇,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麼回應,只好又說了一句,「謝謝。」就算是他,被一個應該算是陌生的女生這麼毫不掩飾地一而再讚美,也是第一次啊。
如果換成別的女生,大概就會給人一種很不矜持的感覺吧。
「幸村君,」少女聽到他的話,眉頭竟皺了皺,很嚴肅地說:「你不用老是跟我說謝謝,我希望我們的關係能又快又好地勻速推進,首先第一步,我們之間可以不用那麼客套。」
好吧……雖然已經習慣了她的行事作風,還是會偶爾地被雷到。幸村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主動岔開話題,「嗯,不管怎樣,我們先來解決一下今天來這裡的正題吧?」
話說,難道她一點都不覺得熱麼?就連長期在烈日下運動的他,在午間太陽最猛的時候沒有任何遮擋地坐在這所學校最靠近太陽的地方,都會覺得渾身不舒服,有種坐在烤箱裡的感覺。幸村不自覺地眯眼看了看頭頂的烈日,心裡有點佩服少女選的這個午餐地點。
估計全校,在這個時間點還來天臺的人,就他們兩個了。
「幸村君。」
一聲輕喚拉回幸村有點開小差的思緒,他看向樂惜,微微一笑問:「怎麼了?」
「你有沒有覺得口渴,乏力,頭暈,胸悶?」少女很認真地問。
幸村一愣,這些名詞聽起來好耳熟……不及細想,他下意識答了一句,「沒有。」
少女看著他,奇怪地沒有做聲,半響,才面無表情地說:「我感覺我有,」頓了頓,她用商量的口氣說:「我好像有點中暑了,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吧?」
這種事拜託你不要說得那麼淡定好嗎,而且這個地方是你定下來的吧……
幸村有點無語。仔細看,確實能看到少女的臉頰上透著不自然的暈紅,兩鬢的頭髮都被汗水打濕了,一簇一簇地黏在了白皙的皮膚上。輕歎一聲,他只能無奈地笑笑說:「真是被你打敗了……」
虧他剛剛還在心裡佩服了一下她選這地方的勇氣來著。
少女一愣,接話解得很順暢,「你的意思是,你被我打動了,答應和我交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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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發現,和朝倉樂惜相處,對於發生的事情表達驚訝是一件很浪費情緒的事情,因為她永遠能做出讓你更加驚訝的事情,驚訝著驚訝著,就習慣了。
所以,在幫她把東西搬到天臺一個陰涼的角落,她終於進入午餐這個正軌,把據說是特意為他做的便當打開後,見到裡面那個大大的愛心,幸村覺得自己此時的淡定真是來得不容易。
「這是……」雖然心是淡定了,幸村還是覺得頭疼,還有種莫名想要發笑的欲望。
樂惜指著便當裡面的菜,一樣一樣地介紹給幸村,「這是雞蛋捲,這是洋蔥包火腿,這是水煮西蘭花。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隨便做了點。」把菜擺成愛心形狀是朝倉媽媽教她的,雖然樂惜覺得這樣做除了能增加觀賞價值,沒有其他實際性的作用。
介紹完菜式後,樂惜取了雙筷子,雙手遞給幸村,說:「請用。」
幸村猶豫了一下,接過筷子,隨便夾了塊雞蛋捲放進嘴裡,竟意外的好吃,雞蛋捲裡面加了新鮮玉米粒,爽脆爽脆的口感,仿佛能驅散夏天的悶熱。細細咀嚼後吞進了肚子裡,幸村忍不住揚起一個驚喜的笑容,看著樂惜說:「很好吃,謝謝。」
看到他唇邊綻放的笑容,樂惜有一瞬間的怔然。半響,她抿了抿唇,緊緊看著幸村的眼睛,帶著一絲微微的,自己也沒有發覺的緊張,輕聲問:「那麼,你的胃,被我征服了嗎?」
【九】牛奶的終身大事
盛夏的正午,悶熱得不起一絲風,太陽盡職過了頭,給大地投下一片需要眯著眼睛去看的光明。立海大的校園裡,學生都躲在有瓦遮頭的地方,嬉笑打鬧著來度過愉快的午飯時間。而以往頗受學生歡迎的天臺,在太陽公公表示了這裡是它的最愛後,變得無人光顧。
啊,不對,還是有的。
一對……「深情對望」的男女。
幸村不自覺地迎向樂惜平靜的視線,少女臉上的表情很認真,嘴唇抿成了一條薄薄的直線,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仿佛在用天底下最強大的耐心來等待他的回答。
他看了好一會兒都沒出聲,慢慢的,看著少女一副他不給答案就和他對望到地老天荒的架勢,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右手握拳抵到唇邊,輕輕笑出聲來,笑著笑著,仿佛不夠盡興,聲音越來越大,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爽朗陽光的氣質,和他平日裡的溫和從容完全不同,卻偏偏好看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樂惜被他突然的笑聲怔住了,臉上的表情微微鬆動,透出一絲迷茫。見他一直笑一直笑,絲毫沒有停下來的傾向,她只好問出聲,「有什麼好笑的嗎?」
「抱歉,」幸村好不容易止住了自己的笑,嘴角卻依然無法抑制地揚起了一個愉悅的弧度,看著一臉迷茫和眼裡帶著隱約不安的少女,眼含笑意說:「嗯,怎麼說呢,我才第一次吃你做的菜,就算我覺得非常不錯,也,咳,沒有到被征服的地步吧?」
他笑是因為這個麼?
樂惜習慣性地抿了抿唇。雖然幸村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但當被笑的物件是自己的時候,她就一點也欣賞不起來,還有一絲隱隱的懊惱。
要征服一個男人,首先要先征服他的胃。這是朝倉媽媽早上跟她說的,她竟然一時忽略了征服是個很漫長的過程。自己真是有夠笨的!
眼裡閃過一絲堅定,樂惜定定地看著幸村,說出了她本來就有的現在更為確定的想法,「那麼,以後的午餐,我都幫你做。」
看到幸村愣了愣,嘴張了張想說話,樂惜有點緊張地搶在了他前頭,「可以嗎?」同時兩手輕輕撐在毯子上,身體不自覺地向前傾,雙眼閃爍出一種不達目的不甘休的光芒,讓幸村忍不住笑了。
發自內心的,卻帶了點無奈的笑。
「可以,如果你不覺得麻煩的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最後的鬆口,是最終屈服在了少女倔強的眼神下,還是剛剛的一頓大笑,讓他放鬆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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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樂惜很圓滿,像完成了一件大事,心情輕鬆得仿佛能飛起來,連下午的課也沒那麼難熬了。
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她剛剛計畫好明天的菜式,在筆記本上細細記了下來,今天她特意問過,幸村喜歡的食物是魚,明天就做個烤魚好了。嘴角帶了絲隱約的弧度,樂惜很快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回家,卻在教室門口,見到了切原赤也。
「你不用訓練嗎?」看著明顯是在等她一臉欲言又止的少年,樂惜有點驚訝,同時心裡情不自禁地湧上一絲喜悅,她努力把這絲不該有的喜悅往下壓,不停告誡自己,他不是小勝,不是小勝。
少年完全沒有發現樂惜複雜的心情,忽地雙手合十,發出好大一聲脆響,頭深深垂下,露出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用甚是沉痛懇切的語氣大聲說:「朝倉學姐,我知道你是個好人!這件事我已經仔細思考一天了,你一定要幫我!」
……
她是個好人,怎麼她自己都不知道。樂惜沉默了,看著眼前肢體語言莫名誇張的少年,不知道說什麼好。如果不是大概知道這少年單純得估計連心計是什麼概念都傻傻搞不懂的性格,她肯定會以為他是故意這樣做的。
哪有求人幫忙,連求的事情都還沒說,就想坑人答應的,這也太狡猾了吧!
不過,幸好,他這次沒有再加上一個一輩子,她已經白白受了他兩輩子,實在沒有多餘的表情來應對他第三個一輩子……
「你想我幫你什麼一會兒再說,我覺得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找一個可以說話的地方。」
默了一會兒,樂惜輕歎一聲,開口了。雖然樂惜不太在意別人的看法,但他們兩個就這麼大喇喇地堵在教室門口,進進出出的學生都一臉怪異地看著他們,有些好事八卦的乾脆停下來圍觀了,不得不說十分阻礙交通順暢。
切原赤也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這個窘況,抬頭看了看圍觀的人群,有幾個女生明顯是他的粉絲,正在那兒臉頰紅撲撲地看他,一臉激動地咬耳朵。切原赤也可管不了那麼多,非常不爽地瞪了他們一眼,他正在討論牛奶的終身大事呢,他們來湊什麼熱鬧!
看到他這麼孩子氣的反應,樂惜有點黑線,明白她是白指望這傢伙了,只得在他開口趕人之前,主動走開。切原赤也見到她一聲不吭地離開,心裡一急,忙追了上去,邊追邊揮舞著雙手叫,聲音大得一整層樓的人都能聽到:「朝倉學姐,你先聽我說完,牛奶後半生的幸福就靠你了!朝倉學姐!」
樂惜額角的青筋跳了跳,腳下的步子不自覺加快。
這孩子到底缺了多少條神經?!真是愁死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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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出了教學樓,直到走到一個安靜的花圃邊,樂惜才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緊跟著她而來的切原赤也。
「你想我收養牛奶是吧。」沒等一臉著急的切原赤也說話,樂惜就淡淡地說。
切原赤也一愣,臉上的表情慢慢轉換成了不可思議,還有一絲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崇拜,興奮地嚷嚷:「朝倉學姐,你好厲害!你怎麼知道我要拜託你什麼的?!」
樂惜額角的青筋又跳了跳,無奈地略過了這個傻裡傻氣的問題,說出了自己的難處,「我不知道家裡面的人會不會同意。」
切原赤也頓時忘記了剛剛那個問題,又急了,恨恨地抓了抓頭髮說:「朝倉學姐,你一定要答應我啊!除了你,我不放心把牛奶交給別人!」
牛奶是你兒子還是你女兒?看到他苦惱的表情,樂惜有點無語了,心卻很不爭氣地軟了軟。
「對了,朝倉學姐,你是不是在追我們部長?」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切原赤也興奮地握了握拳,眼睛閃閃發亮地看著樂惜。
樂惜一愣,輕輕點了點頭,「嗯。」早上當著他們的面邀請幸村共進午餐,他們猜到也不奇怪。
「我們部長很受歡迎哦!基本上每天都有女孩子來表白呢!」
「所以呢?」被表白的人又不是你,需要說得那麼驕傲嗎……
「如果你收養我家牛奶,我們就是統一戰線了,我可以幫你追部長!」切原赤也激動地說完了他的話,眼神期待地看著樂惜。
「……」
心裡有種又好笑又無力的感覺,衝撞良久,最終化成一聲輕歎,樂惜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臉色沉重地說:「我會收養牛奶,但幫忙就不必了,你不要來搗亂就行。」
他來幫忙的話,絕對是連狗頭軍師都不如啊!
雖然對樂惜小看自己的態度很不滿,但解決了牛奶的終身大事,切原少年還是很愉快的。把樂惜帶到網球場,再三囑咐她如果等得無聊的話可以叫他,如果他剛好在休息就過來陪她說說話什麼的,訓練一結束他們就去找牛奶後,切原少年像只快樂的小鳥一樣飛進了網球場。
哪知道一進網球場,就被黑著一張臉的真田副部長告知,鑒於他早上缺席訓練的嚴重行為,他今天下午的訓練量是平時的三倍,預計就算整個訓練時間他一分鐘都不休息也很難在部活結束前完成任務……
快樂的小鳥「砰」一聲,被獵人精准地打中了要害,變成了喪頭鵝。
看到切原赤也哭喪著一張臉向她投來充滿歉意的目光,還又蹦又跳地用各種肢體語言來表達他此刻快要抓狂的內心,樂惜忍不住好笑地揚揚嘴角,逕自走上圍繞網球場的水泥階梯,找了個沒什麼人的地方坐著。
幸好現在是下午,使勁發光發熱了一天的太陽也倦怠下來了,沒有了上午的猛烈,溫和得很討人喜歡,水泥階梯被曬得溫溫的,坐下去剛剛好。
其他地方也已經坐了很多人,大多數是——用那顆看起來神經有問題把她坑來這個世界的球的話來說——春心蕩漾的花季少女,一個個都眼睛發亮地看著球場裡意氣風發的網球少年們,不時發出興奮的尖叫,多虧立海大的網球場夠大,才不顯得擁擠。
樂惜被那群看得異常投入仿佛在比賽的人就是自己的女生們微微驚到了,真心搞不懂,同樣是人,不過是因為那群少年長得好看了那麼一點,打球厲害了那麼一點,在人群中耀眼了那麼一點,怎麼就能像通過媒體轟炸式宣傳過的明星一樣,吸引來那麼多粉絲呢?
難道,真的是青春期荷爾蒙分泌過剩,異性相吸的結果?
樂惜回想起自己的高中生活,暗戀是有,明戀是有,身邊談戀愛的人也不少,可是這麼瘋狂的畫面,還真沒有。也許,這就是學園偶像的魅力?她的高中時代,確實缺少了那麼幾個讓全校學生瘋狂的學園偶像。
就在樂惜利用等人的這段時間,靜靜回顧往昔無憂歲月的時候,一個活潑的男聲突然響起,「你就是早上誓師一樣邀請部長一起吃中午飯的那個女生?」
樂惜愣了愣,循著聲音看去,只見她的正下方,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個紅色頭髮,嘴裡正悠閒地吹著一個泡泡的男生,男生的長相很清秀,卻沒有幸村給人那種驚豔的感覺,一臉桀驁不馴,眉頭微皺,以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著她。
這種表情,也許可以稱之為,敵意。
樂惜回看著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一番後,心裡面已經對他的身份有了計較,淡淡地說:「是的。」
——這男生,應該就是丸井文太,在小說裡面出場率非常高的,相當於女主角閨蜜一樣的存在。
可是他剛剛說什麼?誓師一樣……邀請部長一起吃中午飯?樂惜有一點點糾結。
「喂,你不會真的在追我們部長吧?」丸井文太雙手插兜,吹出了一個把他三分之二的臉都遮住的泡泡,「啪」一聲破了後,才繼續他的話,「你死心吧,部長絕對不會接受你的。」
樂惜看著他,微覺好笑地說:「你是幸村的父母嗎?還是他在學校裡的代言人?」
丸井文太輕哼一聲,撇了撇嘴,「都不是,但我就是知道部長不會接受你。他連小羽都不喜歡,啊!不是,」他突然一臉懊惱地捶了錘自己的頭,大聲說:「我相信部長是喜歡小羽的!」
小羽?伊川羽?樂惜靜靜地看著他,沒說話。
丸井文太沒料到這女生在聽完他的話後那麼淡定,心裡很是驚訝。但小羽在去冰帝做交換生前,曾拜託他不要讓莫名其妙的女生接近部長的,小羽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部長。煩惱地抓了抓頭髮,丸井文太只好加重語氣,「雖然他們現在還沒在一起,但那只是時間問題,你不要再糾纏著部長了!」
嗯,他們會在一起這一點她也知道。樂惜在心裡點了點頭,還是看著丸井文太,一聲不吭。
丸井文太被她看得渾身發毛,忍不住跳了起來,抓狂地說:「你就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他寧願這女生跟他吵跟他鬧,也不要她像個木頭人一樣看著他!真是太讓人受不了了!
被這麼一說,樂惜才想起她確實有件事要問他,想了想,慢慢開口,「我想說……」
丸井文太緊張地看著她。來吧來吧,什麼詛咒怨罵惱恨,他都做好接受的準備了!
樂惜眉頭輕皺,微微苦惱地說:「我早上那個邀請,真的很像在誓師嗎?」
已經嘴巴微張準備隨時展開口水戰的丸井文太頓時傻傻地看著她,連嘴巴也忘記閉上。
見他不回答,樂惜微微彎□子,又問了一遍,「是真的很像在誓師嗎?」她明明是想用一種很認真的語氣說的。
這是什麼跟什麼!這女生的腦回路怎麼跟別人都不一樣啊!!!
丸井文太抓狂了,臉色憋得通紅地大叫了一句,「我哪知道你啊!」
樂惜一愣,「可是,這不是你剛剛的原話嗎?」
「你真是!」丸井文太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隻突然搭上自己肩膀的手吸引了注意力,微微側頭,當看到來人那一頭標誌性的銀白色頭髮時,不禁納悶地說:「雅治,你的訓練結束了嗎?」
仁王雅治戲謔地勾了勾嘴角,眼睛似有若無地掠過樂惜,「是啊,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調戲女孩子?這麼好玩的事情肯定要叫上我啊。」
丸井文太的臉紅了紅,氣急敗壞地叫:「我才沒有調戲她!別把你的惡趣味安到我身上!」
「是是是,」仁王像安撫小孩子一樣拍了拍他的頭,突然兩手抓著他的肩膀,轉了個方向,笑呵呵地說:「無論是不是調戲,你的休息時間都夠長了,該回去訓練了吧。」
丸井文太還在那兒不服氣地鬧個不停,仁王一邊推著他走,一邊斜眼看了看坐在階梯上的少女。
呵,還真是夠淡定的。
腦中的思緒,不禁回到了幾分鐘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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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治,」剛剛結束了一場練習賽的仁王,突然被站在場邊的幸村叫住,幸村用眼神示意他看向觀眾席那邊,「文太好像和一個女生起了爭執,你去看看。」
仔細看了看那個在階梯上坐得端端正正的少女,仁王卷了卷小辮子,笑得別有意味地說:「那個女生,好像就是早上邀請你共進午餐的那個吧?」
幸村微笑著說:「就是她。」倒是沒有一點隱瞞。
仁王納悶了,「部長,她是為了你來的吧,你怎麼不自己去?英雄救美哦。」
「她不是為我來的,」幸村嘴角的笑容不變,「而且,我和她也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別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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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口口聲聲說和人家不是那種關係,可是剛剛他過來處理事情的時候,可是難得不放心地往這邊看了好幾眼哦。
仁王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眼裡閃過一絲興味。
不覺得關心過頭了嗎?部長。
悠于 2015-11-2 19:50
【十】誰牽著誰的鼻子
樂惜從此和幸村建立了長期飯友關係,每天絞盡腦汁來想做什麼菜能取得更好的戰略性勝利,實現他們關係的量變,最終促成質變,也是件挺能消磨時間的事情。
而且她最近覺得,她的努力已經初見成效了。兩人一開始還會有點局促,找不到什麼共同話題。雖然這兩個人,一個永遠笑得像朵花似的說好聽點這是學園偶像必備的特質之一說白了其實這就是層假得不能再假的面具,用來隔絕一切他不想來往或深交的人,另一個則總是面無表情對外界一切事情反應遲鈍,單從他們兩人臉上實在看不出局促這麼高級別的情緒。
可是如果有人加入了他們的午餐時間,百分之二百會被他們之間那種無言對望的相處方式折磨得精神崩潰,即使一個在笑,笑得仿佛百花齊放春風和煦,一個面無表情,淡漠得仿佛陷入這種窘境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估計就算是最愛鬧騰的丸井文太和切原赤也來了,也會對這樣死水一樣的氛圍表示抓狂!
樂惜其實每次都有很努力地找話題,可她不習慣主動,找的話題不是太偏就是太沒有發展空間,而且幸村總是笑眯眯地看著她,無論是在她沉默的時候,還是絞盡腦汁地想話題的時候,都是這樣看著她,仿佛無比快樂似的,經常把她看得心裡發毛,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又做了什麼看起來很傻的事情了?這樣想著想著,她的語氣就會弱下來,然後緊跟著而來的,就是冷場。
在不久之前,他們午餐時間的話題,都還僅限於介紹菜式和評價菜式兩種。事情的轉機是某天中午,幸村看著她手上貼的一塊創可貼,問她是不是受傷了。這個傷是前一天晚上給牛奶洗澡的時候被它抓的。樂惜原原本本地把這件事給幸村說了。
說到牛奶——
本以為要費一番大功夫去說服朝倉樂惜的父母收養牛奶,誰知道她一提出這個,朝倉媽媽就眼睛發亮地不停點頭,說她老早就想養只可愛的狗狗了,就是朝倉爸爸不同意,現在樂惜主動提出來,朝倉爸爸肯定沒辦法拒絕。
朝倉媽媽不愧是朝倉爸爸的枕邊人,準確地把握了對方的心理。在樂惜和朝倉爸爸商量收養牛奶的事情時,朝倉爸爸完全沉浸于「女兒又主動找我說話了」的無上感動中,大手一揮,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幸村聽完她的話後,微微一愣,「我記得,牛奶好像是赤也家的狗吧?」
樂惜點了點頭,說:「他媽媽不給養,他就拜託我收養牛奶了。」
幸村忍不住輕笑一聲,「呵,難怪最近聚餐時,沒有再見到他一臉肉痛地省下食物帶回家了,真可惜呢,赤也看著剩下的食物想吃又拼命不讓自己吃的表情,總是很有趣。」
……你確定這樣真的很有趣嗎?
樂惜自己想像了一下,想到的只是某個卷毛小子見到喜歡的食物時總是很雀躍的樣子——自從她收養牛奶後,切原赤也總是三天兩頭跑來找她,她已經漸漸摸清他某些習性了——在這一方面她比較缺乏娛樂細胞。
「可是,我記得,赤也家的狗……」幸村頓了頓,唇邊帶了抹隱約的揶揄笑意說:「所謂物似主人型,赤也養的狗,應該也不會攻擊對他好的人才對吧。」
……怎麼聽起來那麼像那傢伙傻乎乎的誰對他笑一下就覺得誰是好人半點防範意識都沒有他養的狗也是一樣傻乎乎才對啊。
樂惜看著某人唇邊那抹笑容,明明美麗依舊,溫和依舊,這時候看,為什麼怎麼看怎麼感覺壞心眼呢?錯覺,一定是錯覺!樂惜小幅度地晃了晃腦袋,收斂了一下思緒說:「很多狗都不愛洗澡,而且它剛來到一個新環境,不習慣吧。」
幸村微笑著說:「感覺你很喜歡牛奶。」
「嗯,牛奶很可愛。」
「其實,你接手了牛奶,弦一郎估計會是最感激你的人。」
樂惜一愣,「為什麼?」
幸村無奈地搖了搖頭,笑著說:「你無法想像赤也寶貝他的狗到了什麼程度,有好幾次訓練遲到都是因為它,前一段時間還把牛奶帶到網球部了,把整個休息室弄得像狂風過境。」
樂惜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它到底做了什麼?」那樣一隻手就能提起來的小傢伙,能做什麼?
幸村微笑著向她慢慢說這件事,他的聲音清清潤潤的,像山澗的一灣溪水,一點一點驅散了夏季的炎熱。樂惜忍不住被他的話感染,不知不覺間,嘴角彎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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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仿佛一個轉捩點,自那以後,他們的午餐時間沒以前那麼沉悶了,總是能找到一些話題來聊,雖然大多數時候聊的都是切原童鞋的溴事……但也已經逐漸在向全方位,寬領域,深層次發展。
對於這樣的進展,樂惜已經很滿足了。
但她沒發現的是,這其中,由始至終起主導作用的,都是幸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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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間的鈴聲又一次響在了立海大校園的上空,明明是一樣的旋律,在這時候聽來卻格外悅耳,仿佛還帶著午餐撲鼻的香氣。學生們都快快樂樂地呼朋喚友,找陰涼的地方去過上一個美好的午餐時間。
幸村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慣性地一提椅背上的外套,準備去赴和少女的長期午餐契約。
「幸村,」坐在他斜後方的真田看他準備離開,忍不住叫住了他,看到好友回頭向他投來詢問的眼神,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說:「雖然我知道這些事我不該管,但你想跟那個女生一起吃午飯到什麼時候?這不像你的作風,」頓了頓,真田疑惑地說:「難道,你真的喜歡上她了?」
不喜歡就不糾纏,就算有再多女生對他告白,如果無意就斷得乾乾淨淨,絕不給她們任何希望。這是對自己感情的負責,也是保護那些女生的方法。幸村在遇到朝倉樂惜之前,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真田以為自己很瞭解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但這一次,他也迷茫了。
如果喜歡那個女生,就接受她好了;如果對別人沒有那個意思,又何必和她糾纏下去,讓她白白生出不該有的希望。這樣的做法,太不負責任。
幸村愣了愣,忍不住笑笑,輕聲說:「真田,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什麼意思?」
幸村略一沉吟,無奈地說:「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正在嘗試知道。至少,那個女生,我並不認為她是真心喜歡我的。」
真田默了默,事情怎麼一下子變成無間道了,「……你真的是這樣認為嗎?」在他看來,那個女生情書告白便當都做了,不是喜歡是什麼?
微微笑了笑,幸村看著他說:「弦一郎,一個女生是不是真的喜歡我,我有自信還是能感覺出來的。至於她為什麼不喜歡我還是要接近我,我感覺,我已經找出了一些眉目。」
真田感覺事情已經複雜到他無法理解的地步了,忍不住皺了皺眉,但他也不是窮究到底的人,況且看幸村說得那麼雲淡風輕,他知道他已經有了應對的方法,於是不再說什麼,只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知道我在意的是什麼,立海大三連霸這次決不允許再出意外,其餘的,你自己看著辦,不要鬆懈!」說完,就率先走出了教室。
幸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笑容慢慢的,染上了一絲苦澀。
不要鬆懈啊……
可是,他好像已經鬆懈了呢,對於他觀察良久得出的那個結論,他竟然……有點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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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倉,班主任叫你去圖書館幫她找幾本書。」
完全不知道幸村和真田之間展開了這麼一場對話的樂惜正在收拾桌面上的東西,準備收拾完了就上天臺。一個女生突然走了過來,臉色不善地對她說。
這個女生,是跟她同一班的,好像叫小林什麼,不記得了。因為沒有特意融入班級,所以跟班上的人也不熟。樂惜看了她很久,看到她的眉頭都深深皺起來了,才慢慢地說:「這種事,班主任不會叫我做。」她只是學習委員,跟班主任也沒有多少交情,這種私人的事情,班主任的首要人選應該是她的得力助手班長大人。
女生的臉色黑了黑,不耐煩地說:「你怎麼知道班主任怎麼想!說不定班主任找不到其他人,所以找了你呢!跟你說,班主任指明這幾本書急著要,你要是不能在半個小時內找到送過去,耽誤了她做事你能負得起這個責任嗎?這個是書單,要不要去拿書你自己看著辦。」女生說完,把一張寫了字的紙條拍到她桌子上,沒給樂惜繼續說話的時間,就走了。
樂惜看著桌子上的紙條,眉頭慢慢皺起。
難道,這件事是真的?她也沒必要騙她。雖然朝倉樂惜在班上是小透明了點,但一直安安分分過自己的日子,沒有結下什麼仇家。
樂惜猶豫了一下,拿起桌子上的紙條,還是決定去一趟。
反正圖書館十分鐘就能往返,遲到一點點,幸村應該不會介意的。
【十一】老虎蟄伏還是虎
樂惜沒想到的是,那個中午,她人生中第一次失約了,她那時候也不會知道,這是她第一次,卻不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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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走到圖書館,樂惜不想浪費時間,徑直走向了諮詢台,直接問那裡坐著的一個短髮少女,「同學,我想找幾本書,可以幫一下忙嗎?有點急。」邊說,邊把寫著書名的那張紙條遞過去。
那個短髮少女本來在低頭看一本書,聽到樂惜帶了點快速奔走後的氣喘的話,抬頭有點驚訝地看了她一眼,看到她遞過來的紙條,就勢接過粗略一掃,眉揚了揚,說:「都是些很偏僻的書呢,我幫你檢索一下。」說著,空出一隻手俐落地在身旁的電腦上敲下幾個字,然後在紙條上寫下查出的書的編號,遞還給樂惜,笑著說:「這些書分別在A區和B區,都是些沒什麼人借的書,找起來可能要花一番功夫呢,嘛,加油吧。」
心裡有股奇怪的感覺慢慢彌漫開來,讓樂惜微微皺了眉,可是現在時間緊迫,她沒空細想,向那女生說了聲「謝謝」,就拿著紙條快速走向了A區。
然後,連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的,找這些書,竟然花了她半個小時。那個女生說「沒什麼人借」,實在是太抬舉這些書了,在樂惜好不容易在圖書館的幾個角落把它們找齊後,每一本書上面都是厚厚的一層灰,樂惜覺得,別說沒什麼人借了,估計上一次借這些書的人都已經在墳墓裡躺了好幾十年……
第一次因為沒有想到這個情況,樂惜一點防範意識都沒有地把書從書架上抽下來,隨之而來的灰塵雨嗆得她拼命咳嗽,把旁邊坐著複習功課的一個男生都驚動了,一臉緊張地跑過來低聲問她出了什麼事,需不需要幫忙。那時樂惜正忙著咳嗽,說不出話,只能不停地擺手,誰知道那男生誤會了,還以為情況很嚴重,差點把她拉去了醫務室……
找齊了書後,樂惜抬頭看了看圖書館上懸掛的那座古典英式大鐘,心裡忍不住著急,午休時間都過了一半,這下子不是遲到一點點那麼簡單了。咬了咬唇,她抱著一堆書跑了起來,心裡暗暗盤算著一會兒見到幸村要怎麼向他說明這個不得已的情況。
所謂禍不單行,屋漏偏逢連夜雨,喝口涼水都塞牙,咳,總之,古人的智慧是無窮無盡的,這一點再一次在樂惜同學身上得到了驗證。就在她心急火燎地往教師辦公室跑的時候,絕對想不到她的旅程在圖書館門口就受到了挑戰,她抱著滿懷的書,和一個人面對面地撞了。她被這一股衝力撞到了地上,懷裡的書也掉了滿地。
時間如流水,樂惜甚至無法仔細感受一下自己有沒有哪裡受傷,一刻不敢停歇地把地上的書收拾起來後,只來得及和被她撞到的人說一聲「不好意思」,就急急忙忙地繼續她的旅程。
這段在她計畫裡十分鐘就能往返半個小時理應都能跑四五個來回的路如此艱辛,以至於在她氣喘吁吁地把書抱到班主任面前,卻得到一個「什麼,我沒叫你去拿書啊!天啊,你是從哪個博物館裡找來的書啊,拿走拿走,髒死了!」的答案時,她一向平靜的內心出離憤怒了,就像有一團火窩在心裡,比太乙真人的三昧真火還要折磨人,不知道怎樣才能把它熄滅。
記得上一次這麼生氣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以前了,那時候的她,還可以自由地釋放自己的情緒,不需要用強裝淡漠的面具作為鑰匙,進入一個不屬於她的世界,直面對於她這個年齡段來說過於巨大的負擔。
那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呢?好像是老家隔壁住著的那個以吝嗇刻薄出名的阿婆,污蔑小勝偷摘了她家裡的柿子,還威脅要放狗出來咬他。小勝被罵哭了,委委屈屈地擦著眼淚回家,把她氣得夠嗆——那老巫婆家裡的柿子樹一天24小時有3只兇狠的大黑狗看著,哪個不要命的敢去偷?!分明是她那天罵癮上來了,隨便找了個人撒火吧!她當天就召集了村裡的一群小夥伴,趁老巫婆出門抓了一把巴豆把黑狗都拉虛脫了,和夥伴們闖進她的院子把所有柿子都砸了個稀巴爛。
那時候年少氣盛,一個從小在村子裡野大的小姑娘,哪裡知道怎麼做是對的,怎麼做是錯的,想到什麼就去做了,當然下場不會好,阿婆氣得路都走不穩地上門告狀,在她面前不停地揮舞著一根胳膊粗的拐杖,那惡狠狠的表情仿佛劊子手。她不知道自己錯在哪,當然滿心不服,還梗著脖子大聲反駁,要不是那天爸爸剛好在家裡休假,把她護得嚴嚴實實的,那根拐杖指不定就要狠狠揮到她身上了。
事後媽媽氣得整整一個星期不肯理她,爸爸聽完前因後果後,抱著她笑了半天,還拿刺人的胡渣壞心眼地摩擦她細嫩的臉蛋,邊笑邊說:「想不到我們家樂樂是只小母老虎,一點都不好惹啊!」
她窩在爸爸溫暖的懷裡,左閃右閃地躲避他的襲擊,鼓著臉很不服氣地說:「誰叫她欺負小勝!爸爸,如果她欺負你,我也會幫你報仇的哦!」
回應她的,又是一陣爽朗的大笑。
只可惜,上了初中後,他們全家人搬到了城裡,那個每次走過她家門前都板著一張臉惡狠狠地瞪她的阿婆,從此以後再也沒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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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惜抱著書從教師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下午上課的預備鈴聲剛好響起。透過窗戶,能看到頂樓的鐵圍欄一角,樂惜在窗邊站了一會兒,就徑直回了教室。
幸村他,肯定早就已經回教室了吧。等下課時間,再找他解釋失約的原因好了。
剛剛踏進教室,耳邊就傳來隱約的嘲笑聲。那個騙了她的女生正和一堆女生圍在一起,肆無忌憚地笑,還對她投來一個挑釁的眼神。樂惜臉色未變,抱著滿滿一懷的書,在那個女生逐漸變得驚訝的眼神裡,走向了她,然後,把書重重地往她旁邊的桌子上一放,空氣中頓時揚起了一場灰塵雨,樂惜早有準備,在放手那瞬間就往後退了一大步,面無表情地看著被嗆得滿臉難受的她們。
「咳咳……朝倉樂惜!你找茬啊!咳……這都是什麼鬼東西!」那個女生被嗆得眼淚都出來了,拼命用眼神射殺著她,氣急敗壞地嚷。
樂惜迎向她殺人般的眼神,淡淡地說:「我記得,這是你叫我幫你借回來的書,剛剛那句話,應該是我說的。」
「咳……我什麼時候叫你幫我借書了!」
樂惜好整以暇地揚了揚一張寫滿了字的紙條,看著她,眼裡透出些許冷光說:「你自己的字,自己不會不認得吧?你不認得沒關係,跟你同班了這麼久的同學,甚至班主任,記性肯定都比你好。」
那個女生頓時白了一張臉,臉上的表情仿佛不認識她一樣,「你在威脅我?!」這個朝倉樂惜,平時不總是逆來順受的嗎?怎麼現在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這不是威脅,」樂惜把紙條仔細地收好,不帶一絲感情波動地說:「在法律界,這叫證據確鑿。如果我之前有給你一種很好欺負的錯覺,那麼從今天起,你可以重新審視我這個人了。」說完,轉身就想走。還有幾分鐘就正式上課了,已經有很多人回到教室,向她們這邊投來好奇的目光,這樣的小事,她沒想鬧大。
「朝倉樂惜!」可惜,她好心給別人留面子,別人卻似乎不領情,她沒走出幾步,後面就傳來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你別以為憑著這些小手段,就能獨佔幸村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原來,導火線是這個麼?她確實疏忽了,幸村精市這樣的校園偶像,追起來是有一定的風險,她理解,但不代表她就要乖乖接受。
「原來,你喜歡幸村君,」她停下腳步,微微側過身,看著她,嘴角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那你覺得,把我和你的小手段告訴幸村君,哪個,會更讓他討厭呢?」
那個女生被她問得說不出話來,臉色慘白慘白的,腿一軟就倒在了椅子上,她身邊圍著的一群女生頓時大驚小怪地叫個不停,仿佛她一瞬間得了什麼絕症似的。
樂惜只覺得一陣無趣,沒再停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喂喂,朝倉,你好強大啊!」她剛坐下,前面細數下來跟她說過不超過三句話的女生立刻轉過來,眼裡閃著莫名的小星星看著她興奮地說:「那可是班上出了名的大姐大伊藤紅啊!我們很多人其實一早就看她不順眼了,只是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反抗。你竟然能讓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你怎麼做到的?」
原來是姓伊藤,不是小林麼?樂惜愣了愣,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眼仍然被一堆女生圍著的伊藤紅,嗯,可能是因為她又高又瘦像根竹竿一樣,她下意識覺得她應該叫小林吧。
樂惜每次看到她的手動來動去,都會產生不太好的想像,覺得她的手臂隨時會以凸出來的那塊肘關節為中點斷成兩半。因為她實在瘦得太恐怖了。
「喂,朝倉,我說朝倉!你怎麼不理我!」一個氣鼓鼓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只見她的前桌正微微嘟著嘴,一臉不滿地看著她。樂惜這才想起她剛剛好像問了她一個問題——怎麼做到的?樂惜囧了,這種問題要她怎麼回答。可是看到趴在她桌子上的女生眼巴巴地看著她十足好奇寶寶的樣子,樂惜也不好不答,想了半天,只好很拙劣地轉移話題,「嗯,原來她叫伊藤,我還以為她叫小林……」
那個女生一愣,竟慢慢垮下了一張臉,只見她忽地直起了腰,用力跺了跺腳,很是無奈地叫:「朝倉,你到底是不是跟我做了兩年同學的啊!小林是我的名字啊!你身為學習委員每天收作業竟然都不知道!」
她只是負責把作業送到教師辦公室,真正收作業的不是她是組長好不好。樂惜覺得很無辜,看著一臉好笑又無奈的小林前桌,猶豫了一下說:「如果,你下次不交作業的話,我應該就會記得你的名字了。」
沒交作業的同學名單,也是她寫的。
小林前桌一臉我倒的表情。
樂惜抿了抿唇,加了一句,「或者,下次英語聽寫,你故意不合格,我也能記住你的名字。」班主任最喜歡把聽寫不合格的人留堂,這些通知都是她來說的。
可憐的小林前桌,這時候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表情才能表達出她心中有千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的盛況了。
【十二】搞不明白的自己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它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席慕容《一棵開花的樹》
樂惜本想找一個下課時間去隔壁班向幸村解釋一下中午發生的事情,然而命運之神今天似乎看她不太順眼,每次下課,不是老師拖堂,直接拖到了下一節課的老師走進來兩人面面相覷,就是她去找人的時候被告知幸村出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於是明明只有一牆之隔,兩人卻像幾米《向左走,向右走》裡面的男女主角一樣,一整個下午都碰不上一面。
很快到了放學時間,朝倉媽媽在她早上出門前就千叮萬囑過了,今天朝倉樂惜的舅媽一家會來拜訪,要她一放學就回家幫忙準備。收拾好書包,樂惜透過窗戶看了看下面在短短幾分鐘內就熱火朝天起來的網球場,無奈地決定,還是明天跟他解釋好了。
好像他們兩人,除了在學校可以說上幾句話外,就沒有其他任何通訊方式了。樂惜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這個問題的嚴峻性,這絕對是她追求道路上的一大盲點!電視上不也經常這麼演嗎:女主角拿了男主角的電話號碼,不一定每天都給他打電話,但有事沒事的短信慰問是必不可少的,就算是氣溫下降了一度,也要發條短信過去叮囑男主角多加幾件衣服來體現她的賢良淑德。然後劇情的發展往往是久經人情冷暖的男主角被女主角的溫柔體貼感動得稀裡嘩啦,很快就投入了女主角的懷抱中。
投入懷抱什麼的就不必了,只要幸村答應和她交往就行。
樂惜暗暗決定,下一次見面時,要把他的電話號碼也一起拿到手。
「樂惜,你這就走了呀!」
她的前桌——小林同學在今天中午兩人談過話後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和她熟絡起來,僅僅幾個小時就完成了在對她的稱呼上的質的飛躍,上課老師要求小組討論時還異常熱情地湊過來,完全沒有被樂惜淡漠的表情影響心情,平時遇上這些情況,樂惜都是一個人幹坐著的。此時聽到樂惜站起來的動靜,她立刻就轉過了身子問。
「嗯。」樂惜點了點頭,看到小林同學還在笑眯眯地看著她,心裡對她這種態度上的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還是有點不習慣,頓了頓才說:「我走了,明天見。」
「明天見哦!」小林同學立刻熱情地朝她揮手,樂惜就在她歡快的嗓音中走出了教室。雖然她並不打算特意融入班級,卻也不排斥多一個朋友,一個人畢竟還是太孤單了。其實從小到大,她的人緣一向很好,但她比較喜歡細水流長的感情,對於這麼一個自來熟的女生,也許以前意氣風發的她,會比較容易接受。
以前啊以前,那些再也回不來的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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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惜,是你回來了嗎?」樂惜謹遵朝倉媽媽的囑咐,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誰知道剛進家門,把書包放下,還沒換鞋,朝倉媽媽就從飯廳裡探出一個頭來,揮舞著手上的鍋鏟說:「剛好剛好,醬油沒了,你幫媽媽買一瓶回來吧!」
……
哪裡是剛好,分明是早有預謀吧,否則怎麼可能時間抓得那麼准,她一進門就從廚房裡跑出來了呢?
聞著空氣中彌漫開來的飯菜香氣,樂惜有點恍惚,心裡忍不住想,不知道幸村中午有沒有吃上飯。直到朝倉媽媽又叫了她一聲,才反應過來,從書包裡翻出一些零錢,再一次風塵僕僕地上路了。
街角處有一個公車站,因為立海大離家裡不遠,樂惜每次都是直接走過去的,然而現在,她鬼使神差地在站牌前停下了腳步,上次去教師辦公室時,不小心瞄到了全年級同學的通訊錄,上面有每個人的詳細家庭地址,這匆匆一掃中,她眼尖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還有他的家庭位址,隱約記得是在……三丁目。從這裡去三丁目,只要坐兩個站呢。樂惜愣愣地看了一會兒,巴士就來了,她看著大敞的車門,再一次鬼使神差地走了上去。
直到投了幣,在最近的空位上坐好,樂惜才回過神來,忍不住懊惱地敲敲自己的腦袋——傻啊,傻死了,自己怎麼一下子變傻了呢?三丁目可是一個區啊,難道她指望在這麼大一個範圍內偶遇到幸村精市嗎?就算是最不著邊際的電影也不會用這個明顯騙小孩的情節啊!
最近追人把自己都追傻了吧?果然這些羅曼蒂克的事情想多了,智商也會跟著下降。
可是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看著窗外慢慢往後倒退的景物,樂惜無奈地輕歎一口氣,算了,就當試一下從別的超市買來的醬油味道有什麼不同好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幸運,她一下車,就見到不遠處有一個大型超市,她直接走了進去。超市很大,她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醬油,隨便拿了瓶家裡常用的那個牌子的醬油就走了。然而拿到收銀台,當掛著完美職業笑容的收銀員用甜美的聲音說一共1250圓時,樂惜瞬間囧囧有神。
怎麼是1250圓?怎麼明明是一樣的牌子,一樣的小罐裝,就比她家附近的超市貴了50圓?怎麼這裡的收銀員長得特別漂亮,難道那多出來的50圓是觀賞費嗎?
最重要的是,她現在身上只有1200圓!
她本來就是算好錢拿出來的,身上原來還有幾個銅板,被她坐公車已經用去了一半,還有一半是一會兒回去時的交通費,更重要的是,就算她不介意花上半個小時走路回去,那幾個銅板也湊不齊50圓。
樂惜深深地煩惱了,快速思索著要怎麼解決這個意外。收銀員見她板著一張臉盯著醬油看,卻遲遲不掏錢出來,還以為醬油有什麼問題,細聲詢問了好幾遍,都被眼前的女生忽視了,收銀員嘴角的笑容有點掛不住,暗暗警惕起來。
難道,這個外表純良的女生其實是個職業小偷?現在故意裝神弄鬼就是想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抱著醬油逃之夭夭!
收銀員越想越覺得她的推理天衣無縫,堪稱完美,看著樂惜的眼神也越來越怪了,哼哼,她可是每天晚上都看名偵探柯南的,想忽悠她沒那麼容易!
這樣想著的時候,那個女生突然一把抓住了那瓶醬油,收銀員小姐立刻緊張得不能呼吸,眼睛掙得大大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然後,就見她一個左拐彎,拿著醬油非常淡定地……走回了超市裡面。
腫麼回事?出入口是在右邊啊,為什麼不是右拐彎而是左拐彎?收銀員小姐納悶了,不解的眼神一直追隨著那個纖細的身影。
世界被收銀員小姐腦補得太過精彩了,樂惜同學其實只是打好了主意,回去找一瓶1200圓的醬油……至於因為錢不夠就回去換貨很丟臉什麼的,那是完全不在她思考範圍內的。
因為這個牌子的醬油是家裡常用的,樂惜知道價錢,所以之前拿的時候也沒注意去看下面標的數字,於是造成了這麼一個窘境。現在樂惜注意去看了,發現窘境還是沒有消失,她拿的這瓶醬油,竟然已經是一溜醬油裡面最便宜的牌子。
樂惜又一次深深地煩惱了。難道真要她坐公車回去自己家附近再買?那她跑這一趟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朝倉桑?」
一個清潤好聽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帶著點遲疑響起,樂惜一怔,有點不敢相信地回過頭,當看到真真實實出現在她眼前的那個穿著立海大校服的清秀少年時,心莫名漏跳了一拍。
竟然,竟然,真的被她偶遇到了!世界原來真的就是這麼小!
看清身前的少女真的是朝倉樂惜後,剛結束了網球部訓練打算在回家前買瓶水的幸村立刻抬步走了過去,看到她半蹲在醬油架子前,微笑著問:「在買東西?」
少年的笑容溫和美好,一如往常,仿佛中午沒有被她放鴿子似的。樂惜恍惚了一下,嘴裡不受控制地吐出了一句話,「幸村君,請問你可以借我50圓嗎?」
「……」
對於少女這種答非所問一開口就問他借錢借的還只是一個銅板的面額的行為,幸村發現,他竟然覺得少女這樣的反應才是正常的……
淡定地陪少女去收銀台付了錢,幸村在收銀員小姐格外炙熱的眼神注視下,困惑地走出了超市。
雖然平時,用驚豔的眼神看他的人不在少數,但炙熱到能跟醫院的X光透視鏡有一拼的程度,還真是沒多少。
此時的收銀員小姐:天啊天啊,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她真是太少看那個女生了!原來她剛剛回超市是勾搭男人為她付帳去了!攜醬油潛逃什麼的實在太上不了檯面!這一招真是太絕了,太絕了!竟然還勾搭了這麼一個極品,嗷嗷嗷,下次她也要試一試!豔遇啊,這才叫豔遇啊!
於是,孩子,你亂七八糟的電視劇果然看多了……
樂惜抱著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買回來的醬油,心裡難得有點忐忑地跟在幸村後面走出了超市。自己認為最不會實現的事情,竟然實現了,帶不夠錢的困境也迎刃而解,到現在她還是覺得有點不真實。這樣想著,她不由得加快腳步,走到幸村前面,看著他說:「幸村君,我一定會儘快還你錢的!」
幸村看著她認真的表情,突然有種自己其實是借了一千萬給她而不是區區50圓吧的感覺,忍不住就有點好笑,「不用急,慢慢還沒關係,」其實不還也沒什麼。頓了頓,他笑著說:「朝倉桑,原來你家也住在這附近,真巧啊。」
樂惜不自覺地抱緊了懷裡的醬油,輕聲說:「其實,我家不在這裡,我坐公車來的。」
坐公車來這裡買一瓶醬油?幸村愣了,試探著問:「難道,你家附近沒有超市?」沒有超市,小商場之類的總該有吧,他對神奈川的城市規劃還是很有信心的。那麼,她為什麼費這麼大勁跑來這裡……呃,買醬油呢?
「我……」少女似乎猶豫了一下,下一秒,只見她忽地抬起頭來,黑白分明的眼睛坦率地看著他,朗聲說:「其實,我是來偶遇你的,幸村君!」
她說這話的時候,剛好有一陣風吹過,把少女烏黑的直發柔柔地吹起,在空中繾綣了一圈後,緩緩落回她線條優美的肩膀上,少女不含任何雜質的眼睛直直看著他,純粹得仿佛剛用清水洗滌過,一直看進了他心底,那一瞬間,他確信他聽到了,心跳突然加快的聲音。幸村不由得有點恍惚了。
能被這麼一個認真的少女一心一意地喜歡,真的,是件很幸運的事情吧。
只可惜,這個人不是他。
「朝倉桑,我一直想說,」幸村慢慢開口,聲音竟然有微微的苦澀,他察覺到了,心裡不由得一怔,「我覺得,你喜歡的人,不是我。」
敏銳地聽出了幸村話語中的認真,樂惜很是愣了一愣,有一種情緒突然噴薄而出,很快佔據了她所有思緒,那種情緒叫心虛。她下意識地想把眼睛別開,但同時,還有一種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直覺——如果她真的這麼做了,那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變成一場空,甚至,她和幸村之間,很可能就這麼完了。
這個念頭一出,她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那種不安的感覺促使她強迫自己把情緒穩下來,不躲不閃地看著幸村,靜待他沒說完的話。
幸村看到她依然坦率的眼神,心裡有點猶豫,但還是說:「你喜歡的人,其實是赤也吧,接近我,也是為了更好地接近赤也吧。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做。」
在學校裡,她總是獨來獨往的,卻唯獨和赤也走得近;
她和赤也相處時,臉色也總是比面對別人時柔和幾分,看著赤也的眼神,甚至可以說是縱容的;
赤也總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有時候連他和真田都受不了他的傻裡傻氣,她卻以無比的耐心和寬容一一接納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開始直呼赤也的名字,叫他時,卻還是帶著敬語;
甚至,在獨屬於他們兩人的午餐時間裡,她說起其他話題時總是很拘謹,但是只要一提到赤也,她的精神很明顯就活躍起來了,笑容也會多很多。
雖然這個結論莫名地讓他有點難以接受,但無數的事實都在告訴他,事情就是這樣的。
幸村說完一直深埋心底的話,眼眸深沉地看著身前的少女,他看到她的眉頭微微皺起來了,看向他的眼神裡帶著一絲困惑,似乎有什麼事搞不懂似的,腦袋歪了歪。幸村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握起,心裡有著微微的緊張和期待,卻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緊張什麼,又在期待什麼。
「幸村君。」
少女終於開口了,眼睛依然水洗過一般的清澈,所以他能很清楚地看出,她是在很認真地困惑著——
「難道你竟然覺得,你比赤也好搞定嗎?」
悠于 2015-11-2 19:51
【十三】你騙不了任何人
我不會怪你/對我的偽裝
天使在人間是該藏好翅膀
——Tank《專屬天使》
幸村確定,他在少女的話中,聽出了一絲嫌棄……
他有點怔愣地和少女對視了半響,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她的意思是,她並不喜歡赤也?還抱怨,咳,雖然聽不太出是抱怨的語氣,他很難搞定?思緒慢慢清晰起來,幸村嘴角的弧度無法抑制地一點一點揚高,最後,他乾脆不再壓抑自己,朗聲笑彎了腰。
這還是第一次,有女生當面指責他,他很難搞定。
樂惜被他的反應弄懵了,傻傻地看著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應對,腦中還在艱難地消化著幸村剛剛的話,他怎麼會以為她喜歡的是赤也呢?明明,赤也是跟小勝一樣的存在啊。雖然她確實不是真心追求他的,他也不需要她的真心,伊川羽才是他未來人生的女主角,但她自問,她為他做的一切,都是很努力的不是嗎?一有時間就揣測他的喜好,把觀察到的每一個細節都記錄下來,每天做便當時,都會想幸村會不會喜歡,艱難地找他會感興趣的話題。到底是哪裡讓他產生了這樣離譜的錯覺呢?
真是太失敗了!
樂惜莫名地有點委屈,正了正臉色,看向幸村,不自覺地抬高音量說:「幸村君,我是很認真地追求你的,希望你也能認真地看待我的追求。」
是認真,不是真心啊……這種時候用的形容詞,不是一般都是真心嗎?
幸村止住笑意,有點無奈地看著眼前矮了他一大截,氣勢卻格外高漲的少女,終是沒忍住,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輕笑著說:「抱歉,這次是我不對,我不該亂猜測你的感情。」頓了頓,他的眼眸不自覺放柔,唇邊的笑意如秋天的陽光般綿軟,輕聲說:「所以,你不要委屈了。」
你不要委屈了……
早在他的手撫上她頭髮那一瞬間就有點不自在的樂惜,此時已顧不上那微不足道的不自在,只能呆呆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年,她和他之間的距離那麼近,少年身上舒服的氣息撲面而來,那張永遠讓人覺得上帝造人時肯定給他開了金手指的臉上,有著一抹幾乎可以灼傷她的清淺溫暖的笑容,讓她的心,竟然微微發澀。
你怎麼知道,我感到委屈了?
這個問題,樂惜真的很想很想問出口,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學會了怎麼隱藏自己真實的情緒,就連媽媽和小勝,在她不願意的情況下,也無法看透她的真心。這個和她認識了不過幾個星期的少年,到底是怎麼做到一眼就看穿她的委屈呢?
但她最後還是把話咽回了肚子裡,有些放縱,就像潘朵拉的魔盒,一旦打開,就再也塞不回去了,至少,她對自己沒有足夠的信心。
「嗯?」看出了少女臉上的欲言又止,幸村微笑著問:「有什麼問題嗎?」
猶豫了一下,樂惜輕輕搖頭,低聲嘟囔,「沒有……」頓了頓,她再次發揮自己拙劣的轉移話題技巧,眼神躲閃了一下說:「幸村君,今天中午很不好意思,我失約了。」
幸村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臉上卻笑容不變地接下了她轉移得很生澀的話題,「沒事,我知道你被班主任叫去圖書館做事了。」
樂惜一愣,抬起頭困惑地看著他。看出了她心裡的不解,幸村笑著說:「我在天臺等不到你來,就去你班上問了問,一個叫小林的女生告訴我的。」
那時候伊藤紅來找她的時候,她的小林前桌確實還沒離開。樂惜恍然大悟,心裡的愧疚卻又一次躥了上來,連幸村這樣一個好脾氣的人,都等到忍不住去教室找人了,可想而知,他等了她多久。不由自主地微微低下頭,樂惜咬唇,輕聲說:「真的不好意思……」
「呵,」幸村笑彎了眼,下意識地俯身去找她的眼睛,帶了點興味地說:「我猜猜,你下一句話不會是,我是在很認真地不好意思吧?」
樂惜立刻抬頭,眼睛直直地看著他,似乎有點驚訝他怎麼又一次讀懂了她的內心,大力點了點頭說:「我確實是在很認真地不好意思!」
幸村有點被她突然的動作驚到,愣了愣,才忍不住又一次輕笑出聲。
她難道都分不清楚玩笑話和正經話之間的區別嗎?
不過,不可思議的是,在這麼一個女生面前,他好像總是不知不覺放鬆過了頭。
因為接下來沒什麼事情做,幸村一路陪著樂惜走到了公車站。兩人剛來到月臺前,車子就來了,幸村低頭看了看身側的少女,微微一笑說:「朝倉桑,回去時注意安全。」
「嗯。」樂惜點了點頭,就要走進車裡,然而才一隻腳踏上車門,她就想到了什麼猛地看向幸村,「幸村君,你今天中午有吃到飯嗎?」差點忘了,促使她這麼鬼使神差繞一個大圈來這裡買醬油的原因,就是怕少年會因為她餓肚子。
幸村笑著點了點頭,溫聲說:「弦一郎回來時幫我在飯堂帶了幾個麵包,沒想到還挺好吃的。」
樂惜這才感覺放下了一樁心事,嘴角微微揚起,低頭輕聲呢喃了一句,「這就好……」
看著少女嘴角那抹柔和得仿佛下一秒鐘就會消失不見的笑容,幸村心情有點複雜地抿了抿唇,她此時的關心,針對的是所有人吧?就算今天她失約的對象不是他,她也一樣會擔心別人會不會因為她而餓肚子,也同樣會因為別人一句似真似假的安撫,展現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這樣的認知,突然讓他很不愉快。剛剛的好心情,就像教堂鐘聲響起時呼啦啦從屋頂飛起的白鴿群一樣,瞬間了無蹤跡。
就在這時,因為他們一直站在車門口,後面等著上車的人有意見了,「喂喂,小夥子,再依依不捨也不帶把門口堵住的啊!你們不想走我們還要走呢!既然這麼捨不得,就把你女朋友留下好啦!」
幸村一愣,轉頭剛想跟後面的人說一聲「不好意思」,一個熟悉的清朗嗓音突然帶著少女所特有的嚴肅認真,在他身後響起,「妨礙了你們不好意思,但請不要亂說,我們並不是男女朋友關係。」
語氣冷靜得,完全不像一個自稱正在狂熱追求他的女生。
心裡微不可察地一跳,幸村一時間,竟不願意回過頭去看少女臉上的表情。
有時候,他會覺得,這個女生真的太不會騙人,也許,她最不會騙的就是她自己,所以每次看到她一臉認真地做著各種看起來很笨拙的事情時,雖然明知道她不是真心的,他也無法生氣,甚至沒有感覺被捉弄的惱怒,只是覺得這樣的她,很可愛。
「幸村君。」少女清清朗朗的嗓音又一次響起,幸村回頭看看她,笑著問:「怎麼了?」
「我走了,這樣確實很打擾別人,」少女已經走進了車裡,站在階梯上朝他揮了揮手,說:「明天學校見。」
「嗯,回去時注意點。」幸村退後一步,給後面的人讓出了上車的空間,然後看著少女頭也不回地進了車廂,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很快,車子外再也沒有排隊進去的人,司機把車門關上,緩緩發動了車子。幸村看著這輛公車慢慢地在他身前駛過,然而那個坐在窗戶邊低著頭不知道在做什麼的少女,由始至終,都沒有轉頭,朝他這邊看一眼。
【十四】說話幽默的方法
買一瓶醬油竟然足足花了半個小時有多,要怎麼跟朝倉媽媽說明這個情況呢。樂惜站在家門前,很嚴肅地思考這個問題。
要不,就說她走到一半,見到一艘外星船,被邀請去外太空遨遊了一圈好了……
就在她想得投入的時候,一連串異常歡快的狗叫聲在院子裡響起,同時伴隨的還有一個年輕溫厚的男聲,聽起來很陌生,獨屬於少年人的勃勃生機卻讓人心曠神怡。樂惜愣了愣,不再猶豫走了進去。沒聽說朝倉樂惜的舅母一家還有孩子啊?
一進門,一副美男戲狗圖就猝不及防地在樂惜眼前展開。只見一個銀白色頭髮的俊秀少年坐在院子一側的木臺階上,正雙手把牛奶抱得高高的,醇厚的笑聲在空氣中蔓延,夕陽暖暖的橘黃色光線在他身上灑落一片,美好得就像一幅畫。樂惜有點看呆了,最讓她驚訝的是,牛奶竟然對一個陌生的少年那麼熟絡。
雖然幸村之前有一句話說對了,物似主人型,牛奶跟它真正的主人一樣,很多時候都傻乎乎的,基本上屬於你丟給它一個包子就屁顛屁顛跟你走的沒節操物種。但是它也很挑人,如果丟包子給它的不是一眼看上去就沒什麼威脅力的生物,例如朝它笑得很溫柔的女生,拖著鼻涕的小屁孩,或者弱不禁風的男生,它也會極偶爾地履行一下作為一隻家養狗的使命,拖著圓滾滾像條香腸般的小身板朝人家示威兩聲意思意思的,雖然意思完後的下一步往往是快速夾著尾巴跑走……
嗯,其實說白了,這就是只欺軟怕硬的狗。
然而,它現在被人掐著兩隻小胖胳膊舉到半空中,竟然沒吵沒鬧小尾巴還擺個不停,甚至吐著舌頭「哼哧哼哧」地朝少年擺出討好的表情,樂惜不得不說有點驚訝。
正抱著這只圓的像顆球一樣的狗想掂量一下它到底有多重的少年很快發現了樂惜這道直直往他這邊看過來的視線,手上的動作停了停,微微側頭,當看到站在門邊的樂惜時,他明顯怔了怔,然而很快他就朝她揚起一個和煦的笑容,笑著說:「你是樂惜吧?終於回來了,姨媽還擔心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呢。」
樂惜慢慢走了過去,看著坐在木臺階上不知道是她這個身體的表哥還是表弟的少年,淡淡地說:「你勾引我家牛奶。」
少年一愣,有點哭笑不得,頓了頓才說:「難道你在怪我沒經過你的同意就擅自碰你的狗?抱歉啊,不過你家牛奶很可愛。」同時在心裡暗道,這個表妹,細數下來他至少有五六年沒見過了,不過記得小時候是個挺害羞的小姑娘啊,怎麼現在感覺似乎有點不一樣?
果然是太久沒見面了吧,大阪和神奈川也確實隔得太遠了。
「我沒有怪你,」樂惜抿了抿唇,眼裡帶著點困惑說:「我只是想知道,你怎麼勾搭牛奶的?」
雖然這是只欺軟怕硬的狗,還是只只會裝腔作勢的狗,但是它極偶爾吼的那兩下裝樣子,還是會騙到一些不明真相的路人,還以為它是只多麼勇猛的狗。而且它製作出來的噪音也讓樂惜很頭疼,已經有隔壁的鄰居過來投訴牛奶吵到他們吃飯睡覺生孩子的民生大計了。
她越來越理解赤也的媽媽為什麼要把牛奶掃地出門,如果不是某個海帶頭同學每天都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她,她都有種衝動把這只麻煩精塞回去了……
然而,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少年竟然能讓它變得這麼乖順!樂惜感覺終於看到了未來的一線曙光。
看到少女一臉認真的表情,白石藏之介實在無法說服自己剛剛少女說的勾搭兩個字是在開玩笑,默了默,他忍不住好笑地說:「我不會去勾搭一隻狗吧……」而且他沒看錯的話,這還明顯是只公狗……
樂惜一愣,聽出了少年語氣中的無奈,頓時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釋一下剛剛那句話,於是說:「這是修辭手法。」
這是哪門子修辭手法……
樂惜見少年依然一臉納悶,想了想,又說:「你可以把它理解為,是擬人的修辭手法。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勾搭牛奶,你就算要勾搭也應該勾搭隔壁家的莉莉絲,它跟牛奶長得一樣,但性別是女的。」
「……」
怎麼好像越解釋越糟了,樂惜不自覺地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有點局促地問:「難道你不覺得,這樣說會比較幽默嗎?」
少女的表情告訴白石藏之介,她在很認真地煩惱這個問題。他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你這是從哪裡看回來的幽默方法?」
樂惜面無表情地說:「《說話的藝術》,神奈川出版社,重印第九版,神奈川日報銷售排行版第一名,我從學校圖書館借回來的。」之前跟幸村相對無言的那段時間,她每天都在苦惱說些什麼話才能打破這個局面,於是跑去圖書館借了一大堆人際交往方面的書,現在看來,幸好她沒有把書上的內容用在幸村身上……
排行版什麼的真是太不靠譜了!(啊喂,不是因為這個吧!)
雖然少女臉上沒什麼表情,白石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眼中的一絲懊惱,雖然心裡覺得有點好笑,但還是很體貼地轉移話題了,「你剛剛是想問我,怎麼和牛奶熟起來的吧?其實很簡單,我媽來你家拜訪的時候,帶了些餅乾做禮物……」
像是為了配合少年似的,他話音未落,一直乖乖窩在他懷裡的牛奶就突然很歡快地叫了一聲,胖胖的小身子掙扎著從少年的膝蓋上滑下去,兩隻前爪子扒拉到少年身側一個開了封的零食袋子,竟然就這樣順勢把整個狗頭探了進去,「吧唧吧唧」地大吃特吃起來。
「啊喂,不乖哦,怎麼可以一次性吃這麼多!你還嫌自己不夠胖嗎?!」少年不由得好笑地把它從零食袋子裡拖出來,手上微微用力制止了它掙扎的動作。牛奶很無辜地砸吧了一下嘴巴,舔著唇,圓溜溜的小眼睛還在戀戀不捨地看著那個零食袋子……
樂惜默了。
好吧,這只狗的沒節操指數,已經可喜可賀地再次攀上了一個新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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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惜同學和白石藏之介的初遇,註定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囧。
這一段難忘的經歷成為了日後白石少年經常用來笑話自家悶騷表妹的把柄之一,當然,這是後話了。
此時的兩人,還只是在火紅的夕陽下相遇的,最熟悉的陌生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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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之介,你怎麼還在外面,快進來……哎呀!」就在兩人都懷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看著某只還在渴望地瞅著那一袋零食的貪吃狗時,一個驚喜的女聲突然響起,下一秒,樂惜就被擁入了一個……波濤洶湧的懷中,「哎呀哎呀!這不是小惜嗎!真是越長越好看了!好可愛呀好可愛呀!這麼久沒見了,小惜還記不記得小姨?記不記得記不記得?」
記不記得什麼的一會兒再說,現在能暫時把她放開不?沒有一點防備的樂惜活生生體會了一把窒息的感覺,當她終於被天神般下凡的白石少年拯救出來後,第一次發現了原來空氣是這麼的美好。
白石藏之介伸出手把樂惜護在身後,皺眉無奈地看向還想撲過來的自家母上大人,「媽,你把樂惜嚇到了。」
「哎呀!藏之介你和小惜站在一起真是太般配了!果然跟我想得一模一樣!」白石由美子交握起雙手,少女一般地叫:「我當初就說別管什麼亂不亂倫,就應該把你們湊合成一對的,兄妹戀什麼的多有愛啊!都怪你老爸搗亂!」說到後來,竟然還跺了跺腳,一臉的可惜。
樂惜默了。白石尷尬地瞪了自家母上大人一眼,眼角餘光偷偷瞄了瞄樂惜,當看到她依然一臉波瀾不驚後,才無奈地說:「媽,爸說得對,就不應該給你看那些亂七八糟的小說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小說!那可是媽媽的精神糧食,哼,你爸爸就是太古板了,嫉妒你媽媽思想前衛!」
「媽!」
樂惜:「……」原來朝倉樂惜的小姨,是這麼彪悍的嗎?思想實在是太前衛了點。
這一番鬧劇最終持續到了白石由美子的天生剋星——白石純一郎到來才算落幕。看著前面一臉無奈的爸爸壓著還在不停叫著什麼「兄嫁」「兄妹愛」的媽媽回屋,白石少年一臉黑線,有點忐忑地看了看站在他身邊臉上一直看不出什麼情緒的樂惜,猶豫了一下說:「你別把我媽的話放在心上,她總是這樣口無遮攔的。」
樂惜看向白石,很真誠地說:「不會,是你媽媽的思想太前衛了。」前衛到她聽得不太明白的程度,樂惜覺得這一定是她自己的問題。簡小竹就經常戳著她的額頭說她肯定是舊石器時代穿過來的古人。
白石:「……不,相信我,就算再過個一百年,也不會有人認為亂倫是件正常的事情。」
樂惜愣了愣,感覺終於明白了什麼,「難道她……難道小姨真的想我跟你在一起?」
無奈地摸了摸後腦勺,白石想起了童年那段慘痛的回憶,「是啊,小時候還沒搬去大阪那段時間,她就經常做一些很無聊的事情,直到現在……」說著,白石少年的臉可疑地紅了紅,沒有說下去。
樂惜靜靜地等他接下來的話。
看到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白石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說出口,「直到現在,她還保留著一張我和你……咳,沒穿衣服一起洗澡的照片……」還寶貝一樣地每過一段時間就拿出來在他面前晃來晃去,說什麼「藏之介,你看你看,都把人家的清白玷污了,還不快去負起責任!這才是男子漢的行為!」,害他一個頭兩個大,小時候不懂事還真的以為要負責任,連晚上睡覺都夢見自己被母上大人壓著上教堂,真是一段悲催的歷史啊!白石少年都想掩面了。
樂惜定定地看著一臉悲催的白石,「哦」了一聲表示她知道了。
白石:「……就這樣?」
「嗯。」要不然呢?反正她不是原版朝倉樂惜,而且這是小時候的照片了,就算他媽媽珍藏了一套朝倉樂惜的性感寫真集,也沒什麼看頭,至少造不成豔照門的轟動。
「……」
自家表妹過於淡定的反應讓白石少年懵了懵,過了好一會兒才好笑地說:「你真的變了很多,記得小時候你還很黏我的,老是追著我叫哥哥。」
「是表哥吧?」
「是啊,不過那時候怎麼糾正你都糾正不過來,乾脆就讓你這麼叫了,」白石臉上有一種懷念的神情,嘴角揚了揚說:「其實怎麼叫都一樣,表哥也算是哥哥吧。」
所以她這麼簡單就多了一個便宜哥哥?樂惜心裡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想起了媽媽還懷著小勝的時候,曾問她是想要弟弟還是妹妹,她毫不猶豫地答要哥哥!讓媽媽哭笑不得。那時候的她是真的想要一個哥哥,因為她其實是個很依賴別人的人。
看著白石臉上溫暖的笑容,樂惜怔了怔,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來回饋他讓她實現了小時候的夢想,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後,說:「一會兒吃完飯後,我可以帶你去隔壁家一趟。」
白石愣了愣,「去幹什麼?」
「莉莉絲就在隔壁,我可以帶你去認識它。」
「……」白石少年記起了剛剛少女和他說的那一番「勾搭論」,頓時滿臉黑線。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有義務去糾正自家表妹這一種所謂【幽】、【默】的說話方式!
【十五】生活處處有姦情
因為白石由美子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大家團團坐的晚餐時光註定不會平靜。
樂惜總算知道了什麼叫紅果果的調戲,在善於發展奸/情的人眼裡,就連白石幫她把掉到地上的湯匙撿起來都能被說成是家庭好男人的不二選擇,好像樂惜不趕快把白石抓緊會是她一生的損失一樣,把除了樂惜在外的所有人都說得滿頭黑線,疑有戀女情節的朝倉爸爸更是一臉激動又礙著朝倉媽媽的面子拼命忍著,把一張臉憋得通紅通紅的,活像剛剛生吞了一隻青蛙。
白石純一郎雖然可以稍微壓一下自己老婆的火焰,但他的性子其實是偏溫和儒雅的,遇上一秒鐘就能想出一個新萌點的白石由美子也只有舉雙手投降的份。
白石苦笑連連,心裡暗暗慶倖自家表妹練成了現在這種刀槍不入的淡定性格,但當他不小心往樂惜那邊瞄了一眼後,他震驚了,她竟然正一臉認真地聽著白石由美子的奸/情論,認真得聯手裡的飯都忘記吃!
母上大人不會把好好一個認真的女孩子教壞吧……白石少年森森糾結了。
他的擔憂也不全是浪費感情的,因為樂惜同學是真的很認真在聽著,學習著……此時她想的是:難怪幸村會以為她喜歡的是赤也,肯定是他缺少一雙發現奸/情的眼睛,明明她都為他做了那麼多事情了,絕對比撿湯匙還要有亮點啊,她一定要弄明白怎樣發現生活中的奸/情,然後回去教給幸村!
雖然幸村後來向她道歉了,但他那句話對認真得連玩笑都不會開的樂惜同學來說還是很有影響力的,至少,她自從揮別了幸村後,就一直在介意這件事,並且暗暗反省,思考接下來要怎麼做才能讓幸村不再產生誤會。
這頓歡笑與天雷共存的晚餐一直持續到晚上八點多,最後還是白石純一郎怕太晚了回去不安全,才硬拉著明顯因為還沒看到樂惜和白石之間擦出她所希望的愛的火花而一臉不甘心的白石由美子告辭了。臨走時,白石看著樂惜,笑著說:「最近我們學校網球部在東京有比賽,我大概會在那兒呆兩個星期,你隨時可以來找我,神奈川離東京也不算遠。」
白石由美子頓時像深海某種自帶發光系統的魚一樣,雙眼放光,硬擠了上來激動地說:「是啊是啊,小惜,要多多找藏之介培養感情哦!」
您老還真是越挫越勇啊。白石無奈地看了看自家母上大人,給樂惜甩了個眼神,叫她不要理她。
樂惜低頭想了想,在白石由美子炙熱得能融化冰山的眼神注視下,很認真地說:「抱歉,我不能來了,最近學校事情有點多,抽不出空。」而且沒什麼事卻去找他的行為,也很怪,雖然這是個從天而降的便宜哥哥,但說到底兩人今天才是第一次見面。
白石由美子頓時滿臉失望地躥回自家老公身邊尋求安慰。
「……」白石有點無語,他這個表妹,似乎連客套話都不會說,他叫她有空來找他,雖然也的確希望她能這樣做,但更多的只是臨別前說句表達交情的話,一般人不是應該就算明知去不了,也笑著先應下的嗎?還真是第一次見到拒絕得這麼認真乾脆的人。
「樂惜,有這樣說話的嗎,」朝倉媽媽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藏之介都開口邀請你了,你也不能把話說得那麼絕啊。」
「可是,我是真的去不了。」少女表情不變,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回答。
白石啞然失笑,他突然發現,她可能不是不會客套,而是不願意這樣做,因為在她的觀點裡,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承諾,所以從不亂說話。
這樣的性格,真是純粹得讓人不自覺心軟。
可是,這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和這樣的人相處,你不用害怕自己被騙,可以很放心地釋放所有情緒,因為她的世界坦然得沒有一絲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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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白石一家後,樂惜就回到了自己房間,在書桌上堆著的一遝書裡面,翻出了一本《男追女一百招》。
這是她之前在圖書館找到的,立海大的圖書館還真不錯,什麼書都有,連十八禁的漫畫也曾經讓她翻出了幾本,校長大人絕對可以很自信地站出來拍胸脯,說這裡面的書符合了最廣大學子的口味。不過估計敢在大庭廣眾把這些十八禁借出去的人沒有多少……就連她借這本尚算正常的書,也引來了不少側目,因為這本書的封皮是最顯眼的大粉色,上面還有無數大大小小的愛心做裝飾。
樂惜本來想找本女追男的書,但大概東方女生都比較矜持,女追男屬於小概率事件,出書的話沒什麼市場,無奈之下她只好拿這本書來充一下數,反正都是追人,反正她追的那個人比女孩子還要漂亮,應該會有某些共通點吧。
之前她一直沒時間去翻,但在回來的巴士上,她很嚴肅地反省過了,幸村會產生這樣的誤會,肯定是因為自己太沒有追人的經驗,當然見到白石由美子後,她相信他們兩人都缺乏一雙發現奸/情的眼睛也是事情關鍵。既然原因找出來了,就要雙管齊下,一起解決。
首先,她要充充電,補充一下追人的技巧!
樂惜拿出她常用的那個筆記本,裡面記了一大堆她平時觀察幸村後的心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無意中寫出了一本主上全參透手冊……然後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書桌前,準備熬夜研讀這本《男追女100招》。
目標:一定要讓幸村認真看待她的追求!
然而,雖說是熬夜,樂惜也不可能熬通宵,因為明天還要上課,到十二點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更何況,她從小就跟當軍人的爸爸親,小時候更是把爸爸當成世界上最強大的存在,當小勝狂迷電視上演的奧特曼,整天學奧特曼變身拯救地球實際上是到處調皮搗蛋的時候,她就只是乖乖地坐在家門口等爸爸休假回來,然後追在他後面吵著要看他變身……所以她也耳濡目染了一些軍人仿佛鐘錶一樣精准的作息習慣,如無意外,每天晚上十點準時上床睡覺,早上六點起來是必須的。
這次熬夜到十二點,已經是十分挑戰她的生物鐘了,雖然第二天早上六點,她還是準時起了床。梳洗打理好自己後,樂惜照舊在下去做便當前,按著當天的課表把一天需要用到的書放進書包裡。
不停往下逡巡的眼睛在看到某個課程名時,頓了頓。
差點忘了,今天是星期五,上午有體育課呢。樂惜從衣櫃裡拿出運動服,折好放進書包裡。日本人似乎特別重視穿著禮儀這一塊,校服按照不同的場合還有分類,去學校穿校服,上體育課必須換成運動服,在某些嚴肅的場合,還要換禮服。她想起了自己的高中生活,那時候的校服不得不說真厲害,校服禮服運動服一條龍服務,都不需要換來換去的。
不過讓她有點鬱悶的是,朝倉樂惜這個身體實在弱到不行,簡直就是林妹妹型的,跑兩步路就喘不上氣那種。當年她上體育課時總是很積極的,跑步在班上的女生裡跑最快,經常在運動會上拿獎,體育組的老師都特別待見她,看見她都笑得像朵花似的。現在她沒有硬體去積極,每天完成老師的課程要求已經很勉強了,所以自由活動時間,她只能百無聊賴地坐在一邊看別人運動。
對於她這樣的「偷懶行為」,體育老師是很看不慣的,教他們班的是個男老師,卻一點也不會憐香惜玉,屬於那種嚴於律己也嚴於律人的類型,他每節課都必做的一件事就是不厭其煩地吆喝那些幹坐著的學生去運動,她理所當然地成了重點關注對象。但她不是不想運動,是真的自身條件不允許,她基本上每節課都要這樣跟他解釋一遍,雖然他沒有強迫她一定要做些什麼,但臉上的表情明顯是很懷疑的。
也不能怪他,有些女生為了逃避運動,是真的什麼藉口都可以編出來,親戚來完了就說內分泌失調,治好失調後親戚又來了……樂惜很理解,所以她每次都會很有耐心地向他解釋。
像今天,她又一次被吆喝了。
「朝倉!你怎麼又坐在這裡!生命在於運動,運動!整天這樣幹坐著怎麼行!我跟你說,你們女生才更應該多運動,長大後需要出力的地方多著呢!就說生孩子這件事,你知道每年因為體力不支而難產的人數有多麼可怕嗎?!」長了張國字臉的人板起臉來是很能嚇到人的,因為他總會讓人聯想到監獄所所長這種很有威懾力的角色。
樂惜抬頭看看站在她面前一臉烏雲滾滾的體育老師,心裡暗道他今天心情似乎特別不好,嘴上卻慣性地說出了她萬年不變的解釋,「老師,請體諒,我不是不想運動,而是我現在真的不太適合運動,強來會出事。」
體育老師的臉更黑了點,但這個女生的表情和眼神實在認真得讓他挑不出一絲毛病,像往常的許多次一樣,他沒轍了,只好轉向坐在樂惜身邊的小林千鶴,大喝說:「那你呢!」
樂惜不由得看了看小林千鶴,自從那天兩人開始說話後,她似乎就黏上了她,做什麼事都喜歡跟她湊一塊,連這次體育課她走到一邊休息,她後腳就跟了來。樂惜也不太明白她這麼做的原因,她自認也不是那麼有魅力的人。
「不好意思,老師,」小林千鶴調皮地吐吐舌頭,說:「我今天身體有點不太舒服。」見體育老師動了動嘴似乎想說話,小林千鶴立刻說:「屬於女生的問題,老師你懂的!」
看著賴在地上不動的兩人,體育老師一臉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瞪著小林千鶴說:「你不是上星期才用過這個理由嗎?!」
「老師,女生嘛,總會有那麼一段時間內分泌失調!」小林千鶴說得臉不紅心不跳的。樂惜揚了揚眉,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原來,她也屬於內分泌失調大軍的……
身為男同胞的體育老師頓時恨得牙癢癢的,這些事情他也不好要求她拿出什麼證據,畢竟這算是女孩子家的隱私,就算他覺得她在說謊也不知道怎麼拆穿。這群女生啊,總是讓他質疑自己身為男兒身的必然性,感覺作為男人一點特權都沒有,還不如女人呢!
最後,他也只得揉著太陽穴,黑著臉走了。
樂惜一直看著他的身影走遠,坐在她身邊的小林千鶴樂得哈哈大笑,「這個理由真是絕了!小麗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呢,沒想到這麼好用!以後一定要發揚光大啊發揚光大!」
「這次,」樂惜的眉頭突然皺起,臉上的表情有點嚴肅,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事情可能有變故。」
「怎麼會?!」小林千鶴猛地轉頭看她,驚訝地說:「你在說笑吧,老師明明什麼都沒說就走開了。」
樂惜輕輕搖頭,手指了指前方,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伊藤紅正在和體育老師說話,「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話音未落,伊藤紅就突然挑釁地朝她這邊看了一眼,樂惜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果然,下一秒,尖銳的哨子聲就響起,分散四周的學生立刻集合起來,有些人還以為是解散時間到了,走過來的時候本想問一下是不是,卻被化身黑面神的體育老師嚇得不敢開口。小林千鶴不由得抓住樂惜的手,害怕地說:「他不會是看出我在說謊吧?」
樂惜想了想,很認真地說:「有可能。」看到小林千鶴越來越不安的臉色,她不由得安慰了一句,「這種事,他不會在全班面前說,頂多就是罰跑步。」
果然,見到所有學生都聚集過來後,體育老師說話了,語氣很是嚴厲,「最近,越來越多的同學在自由活動時間不運動,這是和我們課程綱領不符的,學校也不希望看到這樣的情況!所以我決定,以後每次下課前都讓全班同學繞操場跑兩圈,這絕對是對你們的身體有利無弊的行為!至於某些不方便的女生,有人剛剛告訴我了,適當的慢節奏運動是不怕的,我可以允許你們慢慢跑,但每個人都必須跑!好了,」掃了眼頓時怨聲載道的學生,體育老師鐵面無私地一揮手,「現在跑吧!」
「啊啊!樂惜,怎麼辦?」小林千鶴頓時哭喪了一張臉,抓著樂惜的手猛搖,「兩圈一共800米啊!這也太恐怖了,我就算跑一段走一段也會累死的!」
樂惜眉頭鎖得緊緊的,一直看著站在隊伍最邊上笑得得意的伊藤紅,抿了抿唇,眼裡忽地閃過一抹堅定,「現在說什麼也沒用,跑這一趟看來是必須的,那就跑吧。」雖然,她這個身體能不能撐到最後,實在很讓人懷疑。
有些事,不徹底解決,還是太麻煩了。
說完,就率先跟在大隊後面跑起來,小林千鶴無奈,也只得一邊叫著「等等我」一邊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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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運動場的另一邊,二年D組正在進行雙人排球賽,一個高大的男生轉頭看著有點走神的隊友,不滿地說:「你在看什麼?第二輪要開始了喲。」說著,不自覺地沿著柳蓮二的視線看過去,「那不是二年B組嗎?看來在跑步呢,喲,好像人全齊了啊!嘖嘖,我們班總有一大半女生不願意動,比比真是汗顏。那裡有你認識的人嗎?」
「不算認識,只是有個人,比較在意……」柳蓮二最後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臉上的表情卻有點若有所思,低聲喃喃地說:「明明收集到的資料是,朝倉樂惜因為身體原因,不適合運動,初中時還曾經因為跑四百米暈厥過,難道資料有誤?」
「柳,你在自言自語什麼呢!你要知道場邊的妹子都是為了你才來圍觀我們這邊的啊,你表現這麼差把她們都嚇走了怎麼辦?!」
聽到隊友咋咋呼呼的叫聲,柳回過神來,暗自收斂了一下心思,決心暫時把這個問題拋到一邊,先應付完眼前的事情再說:「沒什麼。」
畢竟,三心二意可不是他的習慣。
悠于 2015-11-2 19:52
【十六】你一點都不無辜
樂惜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失去意識的,只記得她最終還是強撐著把800米的量完成了,也不知道是誰把她送去醫務室的,當她一睜眼的時候,就看到了頭頂獨屬於醫務室所有的綠色簾子,鼻端還縈繞著淡淡的藥水味。
綠色……醫院裡用的簾子都是綠色,大概因為,綠色是代表生命的顏色吧……剛醒過來的神智還是有點迷迷糊糊的,樂惜看著頭頂那一抹綠發起了呆,順便細細感受了一□體的狀況,除了意料之中的全身酸軟,感覺還好。
好像喉嚨也很幹,樂惜在這個用簾子劃分出來的小小空間裡掃視了一番,沒發現一滴可以入口的水。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感覺神智清明了很多,然後右手支著床把酸軟得像塊被使用過度的破抹布一樣的身體撐起來,突然「啪」的輕微一聲,她一時沒注意把枕頭掃到了地上。
「朝倉桑?」一個溫和的聲音緊跟著響起,聲音的主人隨即拉開了樂惜正對著的那道簾子,當看到坐在床上一隻腳已經下了地的樂惜時,幸村的眉頭皺了皺,不贊同地說:「你才剛起來,怎麼不多躺一會兒?」
對於起來第一個見到的人是幸村,樂惜很是驚訝,不由得愣了愣,仿佛確認似的,她慢慢地把眼睛閉上,又睜開,當看到眼前的人依然真實時,忍不住用手揉了揉眼角,低聲嘟囔:「奇怪,不是夢啊……」
明擺著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麼。幸村的眉頭慢慢舒展開,唇邊的笑意染上了些許無奈,走到她面前說:「聽蓮二說,你跑步時出事了,現在感覺怎麼樣?看來我還是挺幸運的,一來你就醒了。」說著,他好像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笑容斂了斂。
看到少女還是呆呆的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他,幸村無聲地歎息一聲,放輕聲音說:「你想下床做什麼?醫生說,你最好再多躺一會兒。」
「……想喝水。」
「這種事,你叫一聲就好了,外面有校醫值班,不用勉強自己起來做。」幸村無奈地笑了笑,心裡突然湧起一股撫上她的頭的衝動,他怔了怔,把這股衝動壓下,去外面倒了杯溫熱的水來,遞給樂惜,順勢在她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由始至終,他臉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雖然一直帶著笑,卻總給人一種清冷的感覺。
因為實在渴得厲害,樂惜很快把水喝了個精光,看了看空空的杯子,又看了看幸村,樂惜很苦惱,這麼一點不夠啊,可是老麻煩人家好像不太好。
她還沒苦惱出個結果,手中的杯子就被抽走,她遲了半步地把頭抬起,只看得到少年掀簾出去的身影,很快他就回來了,重新遞給她一杯溫熱的水。樂惜有點怔愣地接過,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
他還是一樣,仿佛能看透她的內心。
這一點,讓樂惜微微的悵然若失。
而且,今天的他,好像跟平時有點不一樣,是哪裡不一樣呢?
氣氛好像一下子靜了下來。這種靜,卻又跟他們之前相對無語的那種靜不同,雖然一樣會讓人局促不安,但樂惜很清楚,這不是因為他們之間沒有話題,而是幸村在特意沉默。
她看了他一眼,少年嘴角的笑容溫和美麗依舊,她卻很神奇地在裡面看出了一絲冷意。細細觀察了一會兒後,樂惜微抿唇,不解地問出口:「幸村君,你今天發生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嗎?」她直覺地不喜歡少年這樣的笑容。
同時她也後知後覺地領悟到,幸村今天和平時不一樣的地方,是他的行事作風好像異常強勢了點,像剛剛不跟她說一聲就把杯子抽走的行為,平時的他是絕對不會做的。
幸村沒有否認,只淡淡一笑,說:「不是說很渴嗎?幫你倒了水,怎麼不喝?」
明明是溫厚體貼的語氣,卻莫名地讓樂惜覺得無法抗拒,她乖乖把水喝了,把空杯子放到床頭櫃上。她剛剛做好這一切,幸村的聲音就又一次淡淡地響起,「朝倉桑,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嗎?還是你以為自己在體育方面有著還未開發的潛能?足以讓你在這樣的身體狀況下,還能完成八百米的跑步任務?」
樂惜怔了怔,這次她很確定,少年的話中有著濃濃的指責意味,難道這就是他今天反常的原因?想了想,她很認真地答:「我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也知道我不可能安然無恙地跑完八百米。」
「……那你怎麼還這麼勉強自己?」幸村心情複雜地皺了皺眉,少女的反應好像在告訴他,她是故意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的。
「因為,老師不清楚。今天的跑步,雖然是強制性的,但其實我好好跟老師說的話,還是可以暫時避過,但是,這不是長久之計。」還有些人故意找茬,如果她不以實際行動向體育老師說明一下,她的身體狀況是真的不行,那以後的體育課,只會一再重複今天的戲碼。頓了頓,樂惜把所有的這些濃縮成一句話,「以後,他就會清楚了。」
幸村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她的意思是,她是故意用這種自殘的方法,來獲得以後的安寧?怎麼會有一個女孩子對自己這麼殘忍?她難道就不會尋求別人的幫助嗎?老師不相信,她可以找別人證明,可以問一□邊的朋友應該怎麼做。她怎麼竟然只能想到一個人把這些事情都擔下來的方法呢?
幸村震驚得很久都說不出話來,樂惜看了看他緊鎖的眉頭,猶豫了一下問:「是我解釋得不夠清楚嗎?」怎麼他的反應那麼奇怪?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幸村不笑的樣子,她也終於明白了幸村為什麼平時總是帶著笑,因為他不笑的時候,實在太有壓迫感了。
好半響,幸村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下次,不要再這樣做。」聲音竟然有一絲澀然。
當然,目的已經達成,沒有再勉強自己跑八百米的必要了,身體酸軟雖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還是會影響到她接下來幾天的行動。樂惜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應承下來。
看到少女的表情,幸村就知道她肯定沒有明白他的話,不由得無力地揉了揉額角。
他該怎麼向她說,他一開始氣得不是這個呢?那時的情緒也不能說氣,就是覺得心裡悶悶的。當他聽柳說她在體育課上暈倒了時,心裡一陣無法掩蓋的擔憂,後來柳說是他把她抱去醫務室的,心裡的擔憂頓時變成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鬱悶,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懊惱,做這件事的為什麼不是他?應該是他才對啊。這樣一個沒有任何科學依據的念頭奇跡般地困擾了他一個上午。擔憂和鬱悶交雜的兩種情緒促使他午休時間一到,就來到了醫務室。
然而現在,這個一臉無知無覺的少女已經成功把他的鬱悶升級成了生氣。從小,他就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從不為一些小事動氣,但現在,他知道自己確確實實生氣了,只是讓人鬱悶的是,他氣的那個人一點自覺都沒有!依然用那麼一雙坦然得一絲不苟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無辜得讓他抓狂。
幸村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以為自己很無辜嗎?不。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已經背了一身的債?
「幸村君,」無知無覺的某人滿心以為事情說清楚就沒事了,心裡輕鬆了不少,很快從這個話題中跳了出來,問:「現在幾點了?」
無奈地看了看不安分地又想下床的少女,幸村伸手輕輕把她制住,「中午十二點吧,怎麼了?現在你還不能下床。」
樂惜試圖悄無聲息地掙脫他擱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卻發現少年看似輕柔的動作其實強勢得讓她無法抵抗,不由得愣了愣,雖然知道他是一片好心,但自己的行動一再地被阻止,樂惜有點不滿,皺了皺眉說:「我要回教室拿便當。」
敏銳地察覺到了少女語氣中隱晦的不滿,幸村輕笑一聲,似乎喃喃自語地說:「原來,你的性格也是受軟不受硬的……」樂惜一怔,抬頭看他,卻只見到少年帶著一抹淺淺的笑容凝視著她,低低一歎說:「我幫你去拿,你多躺一會兒吧。」
說完,沒給樂惜拒絕的機會,就轉身走了出去。
樂惜有點怔愣地坐在床上,眼巴巴地看著少年消失在她眼前。然後,她發了一會兒的呆。
這麼強勢的幸村,真是讓她有點不習慣啊……難道,這才是他真實的樣子?雖然她從很久以前就發現了,幸村臉上常年不變的溫和笑容,其實是他面對外人時的面具,可是也從來沒想過,當他摘下面具後,是這麼強勢的。
雖然不習慣,她卻不討厭,為什麼呢?明明,這種強勢的性格是她最不會應付的類型啊。
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緊閉的簾子又一次被人掀開,走進來一個眉眼慈祥的中年婦女,從她的穿著上可以判斷,她是校醫。看到腰杆挺直地坐在床上的樂惜,不由得一笑,「呵,剛剛幸村同學出去時還叫我看好你,說你一點也不安分,看來他沒說錯呢。你體力透支,現在很虛弱才是,應該多躺一會兒。」
樂惜看著她唇邊柔和的笑容,頓了頓,還是依言躺下。雖然她說得沒錯,她現在的四肢還是酸軟酸軟的提不起一點力氣,但她自我感覺還算良好,至少下地走兩步路目測不需要用到拐杖,怎麼他們一個兩個都把她看得那麼嬌弱呢?
看到樂惜乖乖躺下了,校醫才滿意地揚了揚嘴角,走到床邊低頭看著她,神情有點嚴肅地說:「朝倉同學,你知道自己患有嚴重的低血糖嗎?」
樂惜一愣,迷茫地搖了搖頭。雖然她知道這個身體很弱,但低血糖什麼的,她還真沒感覺出來,說到底,她才接手了這個身體一個多月而已。
校醫眉頭皺了皺,輕輕搖了搖頭,說:「這樣可不行,怎麼能對自己的身體這麼不負責任呢,女孩子更加要愛惜自己的身體才是。你是不是長期三餐不正常,特別是早餐?你不會學其他女孩子,長期不吃飯來減肥吧?不管怎麼樣,按時按量地進行三餐是一定要保證的,嘖嘖,看來我要跟幸村同學說說,讓他督促你……」
她三餐一向是很正常的,這樣隨便折騰自己的愛好她沒有,就是不知道朝倉樂惜有沒有,朝倉樂惜是有點嬰兒肥,卻也主要集中在臉上,身材還是很苗條的,沒到需要節食減肥的地步吧?雖然在她的日記中,有很多跡象都表明她不太喜歡自己這張圓圓的臉。
在校醫說前半部分時,她都在走神想這個問題,直到一個熟悉的名字飛入耳中,才回神,聽清楚了校醫的話,樂意不由得愣了愣,下意識說:「不用告訴他的,我跟他沒那麼熟。」
同時在心裡暗道,雖然他們在學校裡關係不錯,但督促她吃飯什麼的還是太過了,她早餐和晚餐都是在家裡解決的,不可能要幸村每天早晚都給她打個電話就為了督促她按時吃飯吧……
校醫明顯有點驚訝,呐呐地說:「我還以為你們是……嗯,總之,三餐是必須按時按量吃的,你再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吧,我已經給你們班主任打了招呼,你想什麼時候回去都行。」
樂惜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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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門外,三個本想推門進去的少年愣在了原地。在少女那句「我跟他沒那麼熟」出來的第一時間,柳就看向了幸村,當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他不由得意外地揚了揚眉,心裡暗暗盤算,看來關於幸村對朝倉樂惜的感覺這一塊的資料,需要更新了。
而另一個一吃完飯就屁顫屁顫地跑過來,打算關心一下自己的革命戰友的小海帶同學可沒有自家學長那麼強大的抗壓能力,此時在逐漸沉重起來的空氣中,他只想對天嚎叫:「艾瑪,要死人了!牛奶快來救我!〒□〒
【十七】三次擊掌的意義
「精市,還要進去嗎?」柳看向笑得十分非常無比之滲人的幸村,問。
「……進去,」幸村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聲音沉沉的,「蓮二,我想一個人進去。」
柳點了點頭,看到幸村給他的眼神暗示,立刻領悟過來,一把抓住還在不安地抓耳撓腮的笨蛋學弟,不管他哇哇大叫的掙扎拖著他就走。
幸村又在門外穩了穩情緒,才推開門,慢慢走了進去。
主動招惹他的人,是她;說跟他不熟的人,也是她。
這些帳一筆一筆越堆越高,怎麼辦呢?他可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寬容大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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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坐在外面的校醫打了個招呼,幸村就掀開了簾子,不出所料,他立刻就對上了少女仿佛一直在等著的眼睛。
唇邊牽起淺淺的笑,幸村走過去,無奈地說:「怎麼又坐起來了,不是叫你再躺一會兒的嗎?」
樂惜的眼睛一直隨著他動,見他站定在她面前,身後卻再也沒有人進來,不由得微帶困惑地歪歪頭,說:「我好像聽到赤也的聲音了。」
「你聽錯了。」幸村很自然地接下了她的話,把手上拿著的兩個便當放在床頭櫃上,溫聲說:「便當拿過來了,要現在打開嗎?」
樂惜嗯了一聲,若有所思地看著幸村。
幸村不再說話,專心地低頭慢慢把兩個飯盒打開,低垂的眉眼看起來有一種溫柔的美感,讓人忍不住想起一句著名的詩——「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雖然這首詩徐志摩當年是寫給一位日本女士的,此時用在幸村身上,卻協調得仿佛就是為他而生。唇邊依然帶著一抹淡淡的笑,但樂惜卻怎麼看,怎麼覺得這抹笑容很刺眼。
不想笑,就不要勉強笑了好麼。
明明,剛剛出去前,還沒有現在這麼不正常啊。
樂惜的心微微糾起來,這種感覺來得很突然,讓她忍不住小小地皺了眉,問:「幸村君,你發生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幸村正在拆盒蓋的動作頓了頓,有點驚訝地轉頭看著床上的少女,這個問題,她今天第二次問出口了,第一次,他選擇了避重就輕,但這次……眼眸微斂,幸村把已經打開的一個便當遞給樂惜,微微一笑,「為什麼這麼問呢?」
樂惜下意識接過,嘴唇抿了抿,說:「感覺,你不太開心。」
幸村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還是被看透了啊,虧他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成功。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幸村沉默了一會兒,嘴角輕揚,竟頗有些苦笑的味道,「因為,我剛剛無意中知道了一件事,不,也許這件事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我喜歡的女孩子,不喜歡我。」
樂惜一愣,完全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心裡頓時有股很奇怪的感覺湧上來,一時間,她竟然有點無措。
他說的那個女孩子,是伊川羽嗎?可是,伊川羽是喜歡他的啊,難道,他又誤會了什麼?
樂惜不自覺地抓緊身上的薄毯。原來,這個人也會露出受傷的表情啊;原來,這個人也會有這麼無力的時候;原來,這個人,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伊川羽,喜歡到為她神傷的地步。她這樣想著時,心裡突然一陣不好受,為什麼不好受,她卻說不出來。
她只是發現了,原來,在她心裡面,有點把幸村精市這個人神化了。因為每次看到的他,都是一副從容淡定的樣子,仿佛就算天塌下來了,也能輕輕鬆松付之一笑,在他身邊,總是很安心。看到他這樣傷感的笑容,她真的,很不喜歡。她甚至覺得,她願意做任何事,只要他不再這樣笑。
然而,在完成任務前,她不能告訴幸村伊川羽其實是喜歡他的,甚至,她還要做個邪惡的女配,阻止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就算幸村並不喜歡她,他們也必須交往。
有時候,交往跟感情無關,很多段感情,都是從無法忍受孤獨開始的,而往往這樣的感情,都是泡沫,一觸就散。
泡沫就泡沫吧,沒關係,她不介意,也不能介意,她走了後,幸村就能跟伊川羽在一起了,她不會妨礙他們太久的。樂惜呆呆地看著被她抓得一團皺的薄毯,突然,有點不明白自己了。
「朝倉桑?」見少女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幸村不由得輕喚。
樂惜從自己亂七八糟的思緒裡掙脫出來,看了看他,眼神複雜地說:「幸村君,你不覺得,在一個正在追求你的女生面前,說這件事不太適合嗎?」雖然,是她先問的,但現在,她就是想看他會怎麼回答她這個問題。
幸村很明顯一愣,慢慢地,他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低低笑了起來,「是啊,我都忘了,你正在追求我。」唇邊的笑意,竟是很愉悅的,隱隱又夾雜著一絲無奈。
所以,他其實還是沒有認真看待她的追求是嗎?樂惜有點氣悶,忍不住咬唇,想了想,她朝幸村伸出右手手掌,說:「幸村君,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左手手掌嗎?」
「……怎麼了?」幸村不解地問,但看到少女一臉執拗的認真,還是不知不覺地照做了。他剛把左手舉起來,少女就輕輕在他的掌心上拍了拍,力道不重,掌心和掌心的相貼,甚至說得上是細膩溫和的,但因為角度抓好了,還是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幸村愣了愣,心裡的困惑更重,更有點怔愣於那短暫相觸間的溫暖,少女清清朗朗的聲音適時地響起,解答了他的疑問。
「在佛教中,二手相擊,有三層正義。一為一個巴掌拍不響,世間一切都是眾緣合和的產物,」少女的聲音依然平靜無波,眼角眉梢都透著一股讓人心動的認真。說到這裡,她又輕輕在他的掌心上拍了拍,「二為掌聲代表無常,一切都稍縱即逝,」說著,又是輕得仿佛在撩撥他心弦的一拍,「三為,清脆的響聲擊醒你心中的慈悲和智慧,趕走你的惡念。」
幸村一直看著她,眼神專注,唇邊的笑意讓人捉摸不透。樂惜說完後,也看著他,卻有點躊躇,好一會兒才說:「幸村君,人和人之間講求緣分,再深的感情也是無常的,既然那個女生不喜歡你,那麼,我覺得你應該暫時把她放下。也許,你們之間的緣分還沒到。」
幸村忍不住笑了,「所以呢?你真正想表達的東西,不是這些吧?」
跟聰明人說話果然累,何況眼前這個人完全可以算入太過聰明的行列。樂惜抿了抿唇,說:「現在,我覺得我跟你之間,比較有緣。」
幸村目光沉沉地看著少女清冽無波的眼眸,良久,終是歎息一聲,「抱歉,」他嘴角牽起一抹說得上是柔情的笑容,輕輕說:「我這個人,其實並不像別人傳的那麼好。在很多事情上,都很冷清,特別是男女感情這一塊。那個女生……是第一個讓我感到心動的女生,所以,在她還清欠我的債務之前,我似乎,非她不可呢。」
心猛地一跳,一時間,樂惜心中百味雜陳。她愣愣地看著幸村,突然有點失了方向。是她太急進了嗎?畢竟他們兩個人,到目前為止只是認識了一個多月,就算只是一場泡沫式的交往,也太缺乏感情基礎了。特別是幸村這樣冷靜有度的人,就算心裡再寂寞難耐,也不會隨便選擇一個不是太熟的女生作為交往物件吧。
慌亂之中,她想起昨晚做的功課,情緒慢慢安定下來。是啊,一步一步來,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這件事,急不得。
想到這,樂惜臉色正了正,看向幸村,深吸一口氣,說:「幸村君,有些事情,你不能太早下判斷!經過我昨天認真的思考,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是太陌生了,需要更加熟悉一下。首先第一步,要從改變稱呼上做起,稱呼是最能看出兩個人之間的親密度的!你認為呢?」
腦中又想起了少女那句「我跟他沒有那麼熟」,這段不愉快的記憶讓幸村微微眯了眼,「那麼,你覺得,我們要怎樣稱呼對方才能顯示出我們之間……很熟。」
樂惜沒有發現這段話中某個詭異的停頓點,想了想,很認真地說:「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我覺得,我們之間可以不用敬語。你以後可以直接叫我朝倉,來顯示我們的親密度。我也直接叫你幸村,你不介意吧?」
「……」
這樣叫哪裡看得出親密了……頂多就是比陌生人好上一點點好嗎,連普通朋友的程度都沒有達到好嗎!
心裡一陣熟悉的無力感湧上來,幸村覺得,如果再把主動權交給這個思維行動總是異于常人的少女,他遲早會未老先衰。他一向覺得自己是個很能控制情緒的人,也習慣了從容冷靜地掌握大局,可是這樣的認知,在這個少女面前,總是可以打個半折。
揉了揉額角,幸村看著眼前正在等待他回答的少女,柔和的唇線慢慢揚起,一如既往讓人迷醉的笑容,卻隱約有種危險的意味,「樂惜,」少女聞言,很是一愣,幸村嘴角邊的笑意更深了,溫聲又重複了一遍,「我以後,就叫你樂惜。」
語氣雖是溫和有禮的,用的,卻是不容置疑的陳述句。
【十八】我們再親近一點
他叫她樂惜……竟然一上來就喊名字麼?
樂惜怔愣了好一會兒,看著幸村臉上有點過分燦爛的笑容,眼裡忍不住透出微微的感動說:「幸村君,你今天好配合!」她本來計畫從姓氏過渡到直呼名字至少要個把月的,想不到幸村今天出乎意料地配合,樂惜不得不說很驚喜!
「……」這是……被表揚了?
完全沒發現對面人一臉無語的表情,樂惜沉吟著,「那我以後,是不是也應該叫你的名字?」頓了頓,她試探性地輕喚:「精市……」
雖然知道少女這一聲叫喚中不包含任何曖昧因素,幸村的心還是還是因她清朗的嗓音跳了跳,有種隱晦的衝動快速湧了上來,讓他不自覺地握了握拳。看向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少女,幸村輕笑一聲,不由自主地問:「感覺怎樣?」
少女竟然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說:「不錯,叫起來很順口。」
「……那你以後就這樣叫我好了,」果然不能對她抱太大希望啊……幸村不動聲色地微笑轉移話題,「午休時間快結束了,先吃飯吧。」
「嗯。」點了點頭,樂惜看了看還擱在床頭櫃上的另一個便當盒,自然而然地把手中的那份便當遞給幸村,在幸村一愣接過後,自己俯身過去拿。因為幸村剛好就坐在床頭櫃旁邊,樂惜一俯身,半個身子竟然就挨在了他身上,肩膀碰著肩膀,柔軟的衣服布料相互摩擦,沒有一點縫隙,幸村甚至能感覺到少女溫潤細膩的手臂肌膚,在他身上如羽毛過境般輕掃而過,一瞬間,心湖微蕩。
可恨的是,另外一個當事人卻半點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行動已經嚴重干擾了別人的心緒,把便當拿到手後,就心滿意足地退了回來,自己把它打開,拿起筷子正打算開吃的時候,總算發現了幸村臉上奇怪的表情。困惑地眨了眨眼,樂惜問:「幸,嗯……精市,你怎麼了?今天的菜不合口味嗎?」她今天做了天婦羅和魚子燒麥,按照以往的經驗,這應該是幸村喜歡的食物才對。
幸村忍住咬牙切齒的衝動,微笑著擠出一句話,「不是……」頓了頓,見樂惜還是一臉探究地看著他,不由得有點不自然地合了合眼簾說:「快吃吧,你應該餓了。」說著,淡定地撥弄了一下便當盒裡炸得金黃金黃一看就讓人食指大動的天婦羅,幸村突然問:「天婦羅裡面是什麼餡?」
樂惜一愣,下意識答:「青辣椒。」
「樂惜,」幸村笑得非常之和善地看著她,溫聲說:「校醫說了,除了低血糖外,你還有輕微的胃病,這些刺激性食物,應該忌口。」說著,已十分不客氣地伸筷子過去,把樂惜便當盒裡的天婦羅都夾到了自己碗裡。
樂惜眼睛微微睜大,怔愣地看著他一連串再自然不過的動作,等她終於反應過來時,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她的便當盒裡只孤零零地剩了三塊燒麥和幾片點綴用的生菜葉子。
她最喜歡的天婦羅啊……不舍的眼神頓時眼巴巴地投向了幸村的便當盒,那裡面黃燦燦的一片好誘人,樂惜忍不住張了張嘴,剛想很認真地和某人商量一下很輕微的胃病不算病,至少不需要連沒什麼辣味的青辣椒也要忌口這個問題,幸村溫和的聲音就又一次響起了:「看你平時都不怎麼吃肉,挑食可不是個好習慣,特別是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好,更應該在飲食上注意一點才是。」說著,修長白皙的手又伸了過來,樂惜的便當盒裡頓時多了兩塊魚子燒麥。
樂惜呆呆地看著自己那份仿佛突然被打上了「肉食動物專用」五個大字的便當,嘴不自覺地張成一個O形,心裡的驚訝排山倒海般襲來。
這算是……幸村對她的關心嗎?那她是不是應該感謝才對?
可是,這樣大的分量她怎麼可能吃得完!而且,她確實不怎麼喜歡吃肉啊……
樂惜同學深深苦惱了,拿著筷子的那只手在空中舉了半天,都不知道怎麼從這分量滿滿的便當中下手。
看到少女面無表情地苦惱著的樣子,幸村嘴角隱秘地往上揚了揚,笑得十分之圓滿。
樂惜,不夠,還不夠,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這還只是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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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後,樂惜發現,幸村對她的態度,跟以前比好像有點不一樣了。那天她原本以為只是短暫出現的強勢牌幸村,竟然就此定格了下來,在很多事上都給她一種無法抗拒的感覺。
例如,每天中午他總是雲淡風輕地笑著往她的便當盒里加許多肉菜,然後把在他看來對她的胃不好的食物都夾走,笑眯眯地看著她痛苦地(雖然通常都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把滿滿一個便當啃下;
上體育課時叫隔壁班和他們同一時間上課的柳蓮二盯緊她,不允許她做任何劇烈運動,雖然自從上一次後,就像她所想的體育老師基本上當她這個人不存在了,聽小林千鶴說因為上次那件事他被扣了工資,估計現在還介意著呢;
一天三餐準時給她發一條短信督促她按時按量吃,見面時總是習慣性地問她一句早餐吃了什麼或昨天晚上的飯菜合不合胃口,頗有試探的嫌疑,只是樂惜最無法想像的是她跟幸村交換電話號碼後最先派上用場的竟然是在這個地方……
當然她也有把最開始推動她向幸村要電話號碼的念想落實到位,定期發一些慰問短信過去,幸村倒是給足了面子,每次都回復她,然而她預想中的「謝謝,你真好」這樣的回復從沒有出現過,都是一些反慰問的短信……像上一次天氣有點轉涼,她發過去一條「天氣有點涼,最好加一件衣服。」,他立刻就回了一句「你加衣服了沒?」,以此類推,每一次都這樣,讓樂惜沒有一點成就感。
怎麼別人談戀愛就總是一個模式順著下,她追個人就那麼多不一樣的地方呢,真傷腦筋。
而她很顯然忘了,她所瞭解到的戀愛模式,都是看電視劇看出來的……
雖說現在這個強勢牌幸村看來才是幸村的真面目,但他其實大多數時候還是溫和體貼的,說的話也總是恰到好處,不會讓人為難,這兩種完全矛盾的氣質在幸村身上奇異地融合在了一起,讓樂惜完全討厭不起他的強勢,甚至,有種逐漸沉溺其中的感覺。
某天,他們在老地方天臺吃中午飯時,一陣風吹來把她的長髮吹亂了,她愣了愣剛想放下手中的東西把它梳理整齊,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就伸了過來,修長的手指輕柔地幫她把吹亂的頭髮一一攏到耳後,很細心很耐心的動作,還有手指輕觸臉頰時溫暖細膩的感覺,讓樂惜忍不住亂了心跳。她愣愣地看向溫柔淺笑的少年,腦子完全是空白的。
幸村幫她整理好頭髮後,就收回了手,看著呆愣的她微微一笑,「好了,沒事了。」眼神專注,嗓音清潤柔和得讓人迷醉。樂惜下意識地捂了捂心口,有點不明白,自己的心跳為什麼越跳越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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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惜樂惜,你跟幸村進展到哪一步啦?」這天一上學,小林千鶴就笑容滿面地問她。
小林千鶴是知道她和幸村的關係的,其實這件事她沒有特意隱瞞,只要是有心的人都能知道。當然,麻煩也不會少,但因為樂惜淡定的性情和在別人看來一級傷殘的遲鈍思維,這些麻煩暫時來說都沒有對她構成什麼威脅。
伊藤紅自上次體育課事件後,也沒有再來招惹她,至少,不敢明目張大地來,畢竟她還有把柄掌握在樂惜手中。上次體育課,其實她也是背地裡慫恿體育老師的,只是戾氣太外露,樂惜一眼就看出來了,實在不怎麼成功。
而且,外界都盛傳其實是朝倉樂惜一廂情願追求幸村的,幸村只是逼於無奈每天和她吃中午飯,根本不喜歡她。這樣的謠言也無形中幫她擋去了很多麻煩。嗯,也不可以說謠言,謠言指的是虛偽的言論,然而在樂惜看來,這些都是目前的事實,所以在學校遇上一些人對她指指點點時,她總是很坦然,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只是,小林千鶴雖然平時也會八卦兮兮地問樂惜她和幸村之間的事情,但像今天早上這樣一上來就發問,還是太不正常了點。樂惜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就是關東大賽啊關東大賽!」小林千鶴一臉興奮地說:「你難道都不知道這個星期天是關東大賽的總決賽嗎?!當上正式女朋友和作為追求者去看比賽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心情啊!」
這一點幸村前幾天就跟她說了,還說他們最近中午也要訓練,所以叫她先去網球場等他,等訓練完了後再一起吃中午飯。可是……樂惜不解地問:「能有什麼不同?」
「哎呀,當然不同!」小林千鶴眼睛閃閃發亮的,笑得很別有深意地說:「當上正式女朋友後,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幫幸村加油啦,還可以獻上勝利之吻哦!聽說女朋友的勝利之吻很靈驗呢,絕對比什麼神茶靈符靠譜多了!」
樂惜微微沉吟,「勝利之吻,一定要是女朋友才能獻上嗎?」
「呃,也不是啦,」小林千鶴有點被問到了,也不能排除紅顏知己這一類特殊的存在,想了想說:「其他人也可以,但這種事當然是女朋友來做才更有意義啊!」
樂惜受教地點點頭。
勝利之吻啊……小勝每次去考試或比賽前,她都會抱一抱他。小勝經常笑著說,每次被她這樣一抱,他的信心就會像火山噴發一樣湧上來,真是想不贏都不行!他的話帶著一股少年人才有的狂妄囂張,卻總是讓她笑彎了唇。
勝利之吻的意義,應該跟她給小勝的擁抱一樣吧。
樂惜很認真地想,到時候,給幸村一個勝利之吻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有助於他們關係的進一步發展。
而且,她也確實希望他贏。
悠于 2015-11-2 19:52
【十九】在你身邊會上癮
中午,網球場,七月中旬正是最熱的時候,從遠處看過去,水泥地面都仿佛不堪忍受這樣的熱度而扭曲變形了,球場邊緣像泛起了一輪白邊,向上冒著蒸蒸的熱氣,讓人望而卻步。
然而,正在球場裡圍繞著一顆黃色小球激烈奔跑跳躍的一眾少年們卻像是陽光的寵兒,完全不懼這炙烤皮膚的熱度,臉上專注興奮的表情更像是享受,縱然汗水已經濕身,揮拍的動作依然堅定不被影響分毫,讓看的人無不動容,被這種熱血的情懷感染得心潮澎湃,久久難平。
只是就算這群熱血少年再怎麼有吸引力,對於愛美的女生來說,還是更願意呆在陰涼的教學樓裡遠遠地瞻望的。所以,中午的網球場,觀眾少得可憐,除了幾個過來看熱鬧的男生和撐著太陽傘的女生外,就沒有了。作為這少得可憐的觀眾一員,樂惜表示,還是人少點比較好,這樣安靜多了,不像她偶爾放學後來網球場,每次都要做好耳朵被嗡上半天的心理準備,然後回家還要體會一番「餘音繞梁,三日不絕」的聖人境界。
小林千鶴得知她在這樣的大太陽下還要去網球場後,就非常不可思議地問了她好幾遍「你確定?」,在無一例外地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忍不住喃喃地說:「真愛啊,這才是真愛啊!」說完塞給她一把太陽傘,說:「樂惜同學,就算你要為愛犧牲也不能忽視自身資本,所謂一白遮三醜,別到時候你什麼都做盡了,幸村卻因為你黑得像塊碳一樣不要你,這就太得不償失了!」
她的表情很是認真肅穆,仿佛樂惜要奔赴的不是網球場而是殺人不眨眼的戰場一樣。樂惜最後還是把太陽傘帶上了,說實話她也挺怕這樣的太陽,但她又不像其他女生那樣那麼注重自己的外貌,她只是怕太陽那種仿佛能把雞蛋煮熟的熱度,所乙太陽傘對她來說可有可無,當然有的話更好。
眼光不自覺地追隨著球場中那個披著外套修長俊朗的身影,已經觀察了很久的樂惜實在好奇,為什麼幸村在比賽時外套都不會掉下來,難道他是用膠水粘著的嗎?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是為了營造出超人那種拉風的形象?樂惜很認真地思考著,其實她是等人等到無聊了……
「樂惜,你來了啊!是不是特意來看我的!」一個驚喜的聲音響起,樂惜一抬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頭標誌性的黑色卷髮,然後是少年那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睛,臉上遍佈的細密汗水告訴旁人,他剛剛結束了一場激烈的比賽。樂惜看著他,忍不住皺了皺眉,「赤也,你早上出門時是不是又沒有梳頭?」
她已經提醒過他無數次了,但事實證明,她純粹是在浪費口水。
「趕時間嘛!我也不想的!頭髮是什麼樣子又不影響我打球!」切原赤也不在乎地撇撇嘴,隨即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說:「樂惜,你剛剛看到我跟柳學長的比賽了嗎?!」語氣明顯是小學生考了一百分後求表揚的那種雀躍興奮。
樂惜有點不解他為什麼那麼雀躍,很老實地說:「看了,但你輸了不是嗎?」
「我才沒有輸呢!」切原赤也下意識地憋紅了臉反駁,但很快他就懊惱地抓抓頭髮,嘟囔著說:「好啦,就是輸了,那三頭怪獸暫時還在我未來要打敗的名單裡啦,但我進步很大啊!以前都是三局就輸了,現在能打到6:4呢!」說著,閃閃發亮的眼睛緊緊盯著樂惜,又是一臉求鼓勵求表揚的興奮表情。
那還是輸了吧……樂惜的眼裡不由得透出些許憐憫,看著他輕聲說:「可憐的孩子……」
「——!!!」他哪裡可憐了他明明就進步很大連黑面神副部長都難得和煦地跟他說打得不錯好不好這憐憫的表情語氣到底是怎麼回事!切原赤也激動得整個人都跳了起來,氣急敗壞地大叫:「我才不可憐!我會打敗他的!終有一天我一定會打敗他的!」
樂惜敷衍地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半響,朝他招了招手說:「赤也,你過來一下。」
「幹什麼?」切原赤也還陷在一種莫名的被看低的情緒裡,嘴巴嘟得老高,卻還是不情不願地走過去了。樂惜仿佛已經習慣了他這種小孩子脾氣,淡定地無視了他臉上濃濃的不滿,說:「你臉上都是汗,一會兒流到眼睛裡就麻煩了,我幫你擦一下。」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巾,就要往切原赤也臉上擦。
「赤也,」樂惜手上的紙巾還沒有碰到切原赤也,一個溫和清潤的嗓音就突然響起,在這樣炎熱的空氣中仿佛一彎流動的清澗,帶來絲絲沁人心脾的涼氣。樂惜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看向前方,切原赤也也轉過了身,看到幸村正帶著他的招牌微笑慢慢向他們走來,用溫柔得有點詭異的聲音說:「弦一郎叫我過來問一下你,前天你遲到時欠下的三倍訓練量補完了嗎?」
切原赤也頓時抑制不住地打了個冷顫,不自覺地後退一步雙手交叉在胸前做出防衛姿勢,大聲說:「部長,我一早就補完了!」這樣響徹雲霄的音量十分讓人懷疑是壯膽用的……
「這件事,你親口跟弦一郎說一聲比較好,」幸村笑得非常之和藹可親地看著自家小學弟,說:「否則他不知道,可能一不小心就額外給你加上三倍訓練量了,你知道,弦一郎是那種就算知道自己錯了,但作出了決定就絕對不會改的人……」
「部長我立刻去!」他話音未落,就被一個緊張兮兮的聲音打斷,下一秒切原赤也就以讓踩著風火輪的哪吒也慚愧的速度,飛快向站在場邊的真田弦一郎奔去!邊奔還邊悲慘地嗷嗷大叫:「啊啊啊,副部長我已經補完前天的訓練量了,我真的補完了!您千萬千萬不要這麼衝動啊!」
無辜的真田副部長:「……」
那天,不是他親眼看著他補完的嗎……
目標物件突然跑掉,樂惜拿著紙巾的那只手就那麼孤零零地定格在了半空中,有點怔愣地看著某卷毛小子飛也似的身影,樂惜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把手收回。
幸村看著她微微一笑,慢慢走上臺階坐到了她身邊。樂惜轉頭看看他,手上拿的傘很自然地往他那邊移了移,問:「不用訓練嗎?」
「休息中,過來陪你坐一會兒,」幸村身體微微向前傾,兩手搭在膝蓋上,側臉看著少女微笑著說:「在這裡坐了這麼久,怕不怕中暑?」天臺第一次共進午餐時某段哭笑不得的小插曲,可是讓他印象深刻了很久的。
樂惜很認真地閉眼感受了一下,轉頭看著他一板一眼地回答:「沒有口渴、乏力、頭暈、胸悶,應該不怕。」
幸村忍不住笑了,抬頭看了看一大半遮在自己頭上的粉藍色太陽傘,嘴角彎了彎說:「其實如果太陽太大的話,你不用特意來這裡等,我去教室裡找你是一樣的。」
樂惜搖了搖頭,她在教室裡也沒事情做,還不如來這裡看他們打打球消磨時間。
幸村輕笑一聲,沒再說話,把頭轉回來,目光直視前方。樂惜有點發愣地看著他的側臉,感覺每一處線條都恰到好處,唇邊的笑容在這樣明朗的太陽下,有種爽朗的帥氣,美好得仿佛一幅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畫,她不禁想起了小林千鶴的話,正了正坐姿很嚴肅地問:「精市,如果我曬黑了,你會不會因為這個理由不和我交往?」
幸村一愣,嘴角揚起一抹興味的笑容,「你說呢?」
樂惜立刻搖頭,「不會。」如果要她說當然是這個答案。
嘴角的笑容不由得更深了,幸村突然起了幾分捉弄人的惡劣心理,看著她慢吞吞地說:「如果,我說會怎麼辦?」
樂惜一愣,臉上頓時顯出幾分苦惱的神色來,抿了抿唇說:「那我就要從現在開始學習怎麼美白了,千鶴說要每天都做面膜,還要對陽光深惡痛絕……」感覺好麻煩,而且其實她是喜歡有陽光的日子的,心情在這樣的晴天,總是特別明朗。
幸村終於忍不住,低聲笑了出來,看著少女的眼睛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傻瓜,」他說著,手伸向少女的頭,輕輕揉了揉,笑得很柔和地說:「你已經夠白了,至少在我眼裡,很好。」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了淺淺的寵溺,但幸村不指望某笨蛋能聽出來。
這段時間,他總是很喜歡摸她的頭,樂惜已經從一開始的不自在,成了現在的淡定自若。聽到少年的答案,她心裡松了松,嘴角慢慢浮起似有若無的笑,可是看著幸村的眼睛,她竟然有點心跳加快的感覺,最近這樣的情況好像挺多的,樂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難道這個身體,還有隱性心臟病?那可麻煩了。樂惜很苦惱地皺了皺眉。
「精市!」就在這時,遠處傳來真田的呼喚,幸村收回擱在少女頭上的手,看了看聲音傳來的方向,卻沒有動。
樂惜奇怪地看他一眼,好心提醒,「真田君在叫你。」
「嗯,我知道,」幸村淡淡地回了句,轉過頭看著她微微一笑,「樂惜,幫我擦一下汗。」
樂惜一愣,倒是沒覺得幸村這溫和的命令式語氣有什麼不對,只是覺得很納悶,「你的手怎麼了嗎?」轉換成通俗易懂版就是——「親你自己沒有手嗎?」。
幸村淡定地微笑,「嗯,一會兒要上場打球,手會很累。」言下之意就是「現在他要養精蓄銳所以雖然拿張紙巾擦一擦臉上的汗只是幾秒鐘的事情他也堅決不能做」神馬的。
「哦,」樂惜毫不置疑地相信了,點了點頭開始從口袋裡掏紙巾。如果仁王此時在場,肯定就要抽著嘴角感歎一句:「沒天理啊沒天理啊!這麼扯的理由竟然也有人信?如果所有人都這麼好騙他這個欺詐師就不用當得這麼辛苦了……」
先前拿出來準備給切原赤也擦汗的那張紙巾已經被她用掉了,樂惜拿出了一張新的,微微俯身過去,很認真細緻地幫幸村擦起汗來,從額頭開始,一點一點的往下,眼神專注得沒有一點雜念,仿佛她面對著的是一件很精美的藝術品,需要全身心投入地對待。
兩人間,一下子靜得落針可聞。
幸村看著少女近在咫尺的眼睛,還有她緊抿的,淡粉色的唇,思緒漸漸恍惚起來,心跳無法抑制地一點一點加快。他不自覺地苦笑一聲,總是這樣是不是?招惹得他心癢難耐,自己卻一點都不為所動。他發現自己正在逐漸陷入某種不平衡的狀態裡面,這種狀態危險得讓他不得不拼命握拳,才能阻止它的蔓延。
眼前的少女還在一心一意地幫他擦拭臉上的汗水,完全沒有發現他內心的掙扎。略顯粗糙的紙巾在他臉上輕輕掃過,卻因為少女柔和的力度,帶來了酥酥麻麻的觸感,仿佛某種無孔不入的小蟻,慢慢地爬到他心上肆意啃食。幸村低歎一聲,手不自覺地輕撫上少女的臉龐,指尖在她細滑的皮膚上慢慢滑過,少女的五官很柔和,雖然經常沒什麼表情,在他眼裡卻也是極好的。
擦拭到一半的手停了停,樂惜有點意外地看著幸村,「……我的臉怎麼了?」
唇邊勾起淡淡的笑,幸村慢慢靠了過去,在離少女僅有十公分的距離堪堪停住,看著少女微微透出訝異和不解的眼眸,用柔和清潤的嗓音輕輕說:「樂惜,你早上,是不是沒洗臉?」
樂惜一愣,很快搖了搖頭,「洗了。」刷牙洗臉不是每天必做的嗎?說著,她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臉,卻不小心蓋在了少年還沒有離開的手上,溫熱觸感傳來的一瞬間,樂惜頓了頓,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做好,她是要把手放下來,還是叫他把手收回去?
幸村倒是沒有讓她為難太久,眼眸微微眯了眯後,就把手抽了回來,站起身看著還在呆愣的少女,嘴角含笑地說:「那就是,沒有洗乾淨。」
——樂惜,不要讓我等太久,否則,我怕我會失去所有耐心。
說完,最後看她一眼,就朝一直在不遠處等他的真田走過去了。
樂惜確定,他剛剛那個笑容,很有幾分惡劣的意味……
只是,沒有洗乾淨嗎?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樂惜糾結地皺眉,她明明每天早上都會洗三次的。
她可不可以懷疑,他剛剛一直在耍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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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一直在不遠處圍觀了全程的仁王好笑地搖了搖頭,「想不到部長欺負起女孩子來比我還得心應手啊,真不愧是部長,我甘拜下風!」雖然他沒聽到他們說了什麼,但那曖昧的動作和少女臉上微微局促的表情,他可是隔得老遠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我上次就說了,精市喜歡朝倉樂惜的概率是100%,」站在他旁邊的柳掏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翻開到某一頁淡淡地說:「但是,據我觀察,朝倉樂惜對精市的態度,似乎熱情有餘,真心不足,這也許就是精市為什麼一直不答應和她交往的原因。」
仁王彈了彈自己的小辮子,不懷好意地笑笑,「噗哩,兩個感情白癡湊到一起,還能得出一個天才來不成?你說是吧,小~文~太~?」
一直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的丸井文太頓時哀嚎一聲,猛地抬起頭瞪向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的自家滿肚子壞水的隊友,悲催地大叫:「混蛋雅治,你夠了吧!你到底有沒有半點同情心啊!如果被小羽知道這件事,她肯定很傷心的!」
仁王聳了聳肩,撇嘴說:「我早就跟你說了,感情這種事不能勉強,伊川知道,是遲早的事情。」
「不用遲早,如無意外,這個星期天就能知道了,」柳輕揚嘴角,帶著一貫的雲淡風輕說:「我搜集到的資料是,朝倉樂惜那天會來替立海大——準確來說——替精市加油,而伊川羽作為從立海大去冰帝的交換生,那天冰帝和立海大都會有比賽,她也會來的幾率是99.99999%。」說著,看向還蹲在地上裝鴕鳥的丸井文太,淡淡地問:「你覺得呢,文太?」
「不要問我,我已經死了……」丸井文太悶悶地憋出一句話。其實小羽會去的幾率是100%,她昨天已經打電話跟他說了。想起小羽說終於能見到幸村時的語氣那麼期待雀躍,丸井文太就一陣糾結。
嗷!他都懷疑自己快神經錯亂了,怎麼辦嘛怎麼辦嘛!誰能給他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啊!難道真要他在那天把朝倉樂惜綁走嗎?!嗚嗚,為什麼他堂堂立海大的天才要在這件事情上這麼煩惱啊!!
【二十】亂啊亂啊的關係
「樂惜,這麼早就出門了啊?」正在廚房裡忙碌的朝倉媽媽眼角余光瞄到走廊裡有一個身影走過,很快探出頭來問。自家女兒是說過這個星期天不用準備她那一份早餐,但這個時間點出門還是太早了吧,才不到七點呢!
走到一半的樂惜停住腳步,微微轉過頭「嗯」了一聲,手上捧著的一束綠油油的東西煞是引人注目,雖然這束東西上面開滿了一個個淡黃色的小花球,而且底部被人用夢幻的粉色紗紙細細包裹起來了,但根據朝倉媽媽浸染廚房重地十幾載的江湖經驗看來,這不是……蔥嗎?
開了花的蔥還是蔥啊!
「樂惜啊……」朝倉媽媽仔細辨認了好一會兒,才不確定地問:「你拿著這一捧蔥……是去哪兒呀?」沒聽她說今天有野炊活動啊……
樂惜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懷裡的蔥花,眉頭微皺,然後看向朝倉媽媽很認真地說:「媽媽,這不是蔥,是我要送給別人的花。」這是她前幾天就買回來,細心培育了很久才讓它開出花來的,所以在樂惜眼中,這就是一束凝聚了她汗水與辛勞的貨真價實的花。
閨女哎!誰教你送花給別人送蔥花的!朝倉媽媽驚恐了,剛要開口說話,就見自家女兒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鐘,臉上的表情頓時有點緊繃,很抱歉地看了她一眼說:「媽媽,不好意思,回來再跟你細說,我約了人快遲到了。」
說完,就幾步跑到了玄關處,換好鞋子開門出去,在臨出門前跟她揮了揮手,就把門關上了。朝倉媽媽要把人叫住的手停在半空中,半天沒有放下來,臉上的表情慢慢由呆愣轉換成擔憂。
這捧蔥,不會是送給男生的吧?!
閨女哎!你這樣怎麼把人家追到手哦!要送也送火辣辣的紅玫瑰啊!
朝倉媽媽深深扼腕了,想當年她倒追她老爸的時候可是一代女中豪傑啊,怎麼生了個女兒就這麼呆呢!
樂惜趕到和小林千鶴約定好的地方時,對方已經在那兒等著了。遠遠就看到了那道熟悉身影的小林千鶴剛想先發制人埋怨幾句,卻在見到來人那一捧嬌滴滴的……蔥花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千鶴,不好意思,遲到了五分鐘零二十二秒,下次絕對不會了。」在小林千鶴堅持不懈的糾正下,樂惜已經可以很自然流暢地直呼她的名字了。此時,她小跑到小林千鶴面前停下,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很嚴肅地說。
然而,對面人的心思明顯完全不在她那「五分鐘零二十二秒」裡面,只是直愣愣地看著她手上那束包裝精美的蔥,有點傻眼地問:「樂惜,你帶一捧蔥來幹嘛啊?」
樂惜眉頭又皺了皺,已經是第二個人問她了,有那麼奇怪麼?雖然心裡有淡淡的疑惑,樂惜還是很認真地回答她的問題,「這是我要送給幸村君的花。」雖然在幸村面前,她已經很習慣地叫他「精市」了,但和別人談到他時,還是會自然而然地用上敬語。
「……噗!」小林千鶴猛地笑彎了腰,「你……你要送這個給幸村?!開玩笑的吧?!哈哈哈!哎喲!不要耍我了,肚子都快笑抽筋了!哈哈哈哈!!」
樂惜面無表情地說:「是真的……」同時很困惑不解地瞥了自己手上的花束一眼,明明這些小花球很可愛啊,千鶴怎麼會以為自己在開玩笑呢?
「你……來真的?」熟知樂惜向來認真到一絲不苟的性格,小林千鶴慢慢接受了這個詭異的事實,呐呐地問,其實她心裡已經相信了,但還是忍不住再問一遍。
樂惜抿了抿唇,很認真地點頭。
「……好吧,」小林千鶴嘴角抽了抽,情不自禁地又瞄了一眼那束蔥……花,「那祝你成功……」突然有點期待幸村收到這捧蔥時的表情了,聽說這孩子之前還送過油菜花呢,這下子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小林千鶴突然惡作劇地揚了揚嘴角,一把抱住樂惜的手臂,笑嘻嘻地說:「哎呀,樂惜,在你身邊就是不會無聊啊!我太喜歡你了,呵呵!」
對於她突變的態度,樂惜有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卻沒有甩開她的手,只是心裡依然在納悶著:這真的不像一束花嗎?也許今天早上,她該把那個超大號蝴蝶結綁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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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關東大賽總決賽的日子,立海大作為當之無愧的種子隊,一路暢通無阻地殺進了決賽,如無意外,立海大今天又能收穫一枚金牌了,本來區區關東大賽,就沒有被上一年得了全國冠軍的立海大放在眼裡。但立海大的對手,卻也是不可小覷的,華麗的冰帝網球部,由那個帝王般的人物帶領,也勢不可擋地一路贏到了決賽。
曾經在國中最後一年大放光彩的青學,這幾年形勢大不如前了,上一年的全國大賽就排在了立海大和冰帝之後,今年的關東大賽也棋差一招,與冠軍和季軍失之交臂,今天他們主要是與不動峰爭進入全國大賽的最後一個名額。
立海大VS冰帝,青學VS不動峰,不管是哪一場,對於網球愛好者來說,都是無與倫比的夢幻之戰。更不用說,立海大有幸村、真田,冰帝有跡部,青學有手塚,不動峰有橘,每一個都是全國級的選手,那名號拿出來可都是響噹噹的,所以連其他區都有學校特意跑來觀戰,據說連上一年的強隊四天寶寺也來了。
樂惜一路上聽著小林千鶴吱吱喳喳的八卦,一時沒注意,竟然已經到了東京。本來神奈川離東京就不遠,她們這麼早出門也不過是想趕上比賽還沒開始的時候。樂惜是因為自己有事情要做才提早來了,而小林千鶴是聽了她的計畫後舉雙手要求陪同的,她也不明白這姑娘為什麼這麼粘她。
兩人到了東京還不到八點,只是站在車站前,看著完全陌生的街道和行人,竟然都……茫然了。樂惜一眨不眨地看著某個拍胸脯說知道路的人,小林千鶴在這樣坦然的眼神注視下,越縮越小,越縮越小,最後終於破罐子破摔,「臥槽這裡的路怎麼都變了啊!」
樂惜一愣,「變了麼?」
「是啊!明明我十年前來這裡時都沒有這麼多分岔路口的!」某人憤憤地跺腳。
「……」
決定不浪費口水跟她解釋十年時間嬌娃都可以變成娘這個打擊人的事實,樂惜淡定地轉頭,開始仔細觀察起這附近的建築物來。之前幸村跟她說過,他們比賽的地方是個體育公園,離車站不遠,走上十幾分鐘就到了。體育公園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應該不難找吧。
其實,樂惜只是習慣性地把和幸村聯繫在一起的事物看得很厲害。
「喂喂,」小林千鶴突然用手肘撞了撞她,笑得別有深意地說:「你不是有幸村的電話麼?叫他來接一下我們吧。」雖然在她看來,幸村還沒有喜歡上樂惜,但這麼一個萬人仰慕的人物,能容忍樂惜這個情商絕對呈負數值的追求者的糾纏,肯定也是不討厭的。
樂惜繼續研究自己的路,沒看她,只搖了搖頭,「他現在肯定在準備比賽,不想給他添麻煩。」
小林千鶴一愣,嘴角不禁揚起一抹略顯苦澀的笑。
「小羽,我是很正經的!啊,真是的,你就會笑我!」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由遠及近地傳來,樂惜一愣,回頭看去,只見丸井文太正伴著一個短髮清秀的女生往這邊走來,那個女生看起來很是精神爽利,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緊身褲,看起來乾乾淨淨的,一直在笑一直在笑,笑聲帶著毫不掩飾的爽朗,給人第一感覺就很好。樂惜一愣,原本想走過去問路的腳步頓了頓,心裡有種預感慢慢浮現,告訴她,這個女生,就是幸村未來的女主角——伊川羽。
想不到,竟然會在這裡見到。樂惜有點恍惚,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這就是讓幸村那麼傷感無力的女生啊,看到她真的,很不開心。在她發呆的這時候,身邊的小林千鶴已經跑上去,揮著手叫住丸井文太了,「丸井君!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們不知道去比賽場地的路,你可以帶一下我們嗎?」
丸井文太停住了腳步,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只見一個陌生的女生正笑眯眯地往他這邊跑來,估計是立海大來看比賽的學生吧。這樣輕鬆的想法在看到緊跟在那個女生身後的某個人影時,頓時緊繃成了一條直線,丸井文太嚇得差點整個人跳起來!
嗷!他還沒想好怎麼做呢!怎麼兩個人就要碰上了!
情敵對情敵,是死局啊啊啊!!
伊川羽察覺到身邊人的情緒波動,不由得奇怪地看他一眼,「怎麼了,文太?是認識的人嗎?」
丸井文太拼命深呼吸了幾下,才按捺住了不堪重負的小心臟,猛地一拉伊川羽,急吼吼地說:「小羽我們快走吧否則趕不上登記部長會殺了我的!」
避開啊!一定要讓兩人避開啊!
伊川羽卻是沒有動,輕輕鬆松地掙脫了他的鉗制,雙手叉腰看著他,不贊同地說:「文太,你真的很怪哦,那個女生明明在叫你,你怎麼可以裝作沒聽到?而且,幸村明明是那麼溫和的一個人,不會那麼容易生氣的,這話可不能亂說!」
「大小姐,我知道啦,部長在你眼裡千好萬好,啊啊,現在明明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啊!」丸井文太急得上蹦下跳,眼看著那兩個人就要走過來了,他急得大叫:「我不認識她們啊,真的不認識她們!」
伊川羽一愣,沒來得及說話,那兩個人就走過來了。剛好聽到丸井文太最後一句話的小林千鶴笑容不變地說:「我知道丸井君不認識我,但你肯定認識樂惜吧?」說著,指了指身後的樂惜,說:「我們只是想請你帶一下路,沒別的意思。」
伊川羽順著小林千鶴的手指,若有所思地看看樂惜,突然促狹地看向一臉懊惱的丸井文太,問:「文太,有情況哦,難道,你暗戀人家?」她一向是心直口快的性格,此時見到好友那麼反常的表現,想也沒想就調侃起他來了。
其他三個人聽到她的話後,均是一愣。樂惜皺了皺眉,剛想說話,就突然被丸井文太一把攬住肩膀,「小羽,果然還是被你看出來了,哈哈哈……」丸井文太笑得比哭還難看,卻還是強裝鎮定地說:「其實,她叫朝倉樂惜,是我女朋友!」
其他人頓時傻了,樂惜很快反應過來,開始小幅度地掙扎,被一個不太熟的男生這樣親密地抱著,不得不說很不習慣。同時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又一次被丸井文太打斷了,「我們,最近才開始,哈哈,哈哈。」邊說,邊不動聲色地湊到樂惜身邊咬耳朵,「非常情況,請幫幫我!」
樂惜非常困惑地看他一眼,也湊到他耳邊很認真地低聲回復:「不行,我不能幫你。」同時心裡想:難道丸井文太是想借她來試探伊川羽?小說裡面有講,丸井文太對伊川羽的友情一直都不純,只是伊川羽對幸村一心一意,他才一直把這份感情放在心裡。
只是,別說他註定是悲情男配,再怎麼試探伊川羽也不可能喜歡他,單說現在,她也沒辦法配合他,在伊川羽面前,她的身份可是惡毒女配,是來阻止她和幸村在一起的,怎麼能讓伊川羽覺得她跟丸井文太才是一對呢。
丸井文太一口血憋在喉嚨口差點沒噴出來。
神啊,這個女生拒絕得也太乾脆俐落了吧!冷血啊!無情啊!殘酷啊!
伊川羽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麼,只是看他們動作親密,心裡已經信了七八分了,只是那個女生看著她的眼神,似乎從一開始就透著股敵意?伊川羽想了想,爽快地一笑說:「朝倉桑,我跟文太只是哥們兒一樣的朋友,平時打打鬧鬧慣了,你不用太介意的!」想不到去了冰帝沒幾個月,文太連女朋友都有了啊,真是讓人不得不感慨,反正,不是那個人有女朋友了就行,她對他們之間的牽絆,還是很有信心的。伊川羽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了樂惜一眼,眼光在轉悠到她手中那一束蔥花時,微妙地頓了頓。
來看比賽帶著捧蔥幹什麼……要說是賢妻良母型的,也太誇張了吧……
小林千鶴剛剛一直處於驚訝狀態,此時終於回神,猛地一指親密地攬在一起的兩人,不可思議地大叫:「怎麼可能——」
她話沒說完,就被丸井文太打斷:「哈哈,哈哈,我知道這件事有點突然,但這就是事實,就是事實……」說著,已經死馬當活馬醫的丸井文太猛地一帶被他攬得死緊的樂惜,低下頭快速往前走。
以前胡狼就經常說他衝動,意氣用事,他還不服氣來著,現在他後悔了!這就是不聽搭檔言的報應啊啊啊!
小豬同學此時的心在默默淌淚,只希望,部長對朝倉樂惜的感情沒有蓮二他們說的那麼深,畢竟,在朝倉樂惜出現之前,部長跟小羽相處得也挺好的啊!
【二十一】無法控制的心情
樂惜一路被丸井文太挾持著逃也似地往前走,腳下的步子好幾次打了結,差點摔倒。她其實很不滿,也很想掙脫他好好說話的,但男女生力量間的懸殊這會兒體現出來了,她甚至連說話的機會都找不到,因為劫持她的少年一路都緊抿著唇,一副不想跟她多說的樣子,樂惜自認沒有跟空氣說話的興趣。
這下子誤會大了……看到身邊穿著立海大運動服的男生越來越多,而且都一臉訝異地看著緊挨著向前狂奔的他們,樂惜知道這裡已經是立海大的比賽場地,她都已經能看到前面的網球場了,眉頭頓時深深地鎖了起來。
雖然,她能理解丸井文太想要試探伊川羽的心情,但她都明確說過不能幫他了,他還強行拉她配合,這實在太過分!樂惜覺得自己很有必要重申一下自己的立場,那是必須堅定不移地堅持的。決心已定,她艱難地轉身,一把抱住了丸井文太的胳膊,整個人吊在了他身上,用譴責的眼神緊緊盯著他。
手臂上突然傳來一陣溫熱柔軟,丸井文太一個急刹車,臉色「唰」地爆紅,猛地轉過頭和她大眼瞪小眼,氣急敗壞地吼:「你幹嘛!」
樂惜抿了抿唇,不甘示弱地瞪他,「你不可以強迫我配合你。」
「嗷,你怎麼那麼冷血無情,不就是陪我演一場戲嗎!總之,你先放開我啦!」
「不要,一放開你肯定又要拉著我走,不給我說話的機會了。」
「誰不給你說話的機會了!你這個女人,不要在大庭廣眾下拉拉扯扯啦!」
「明明是你先拉拉扯扯的。」
兩人就這麼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路上吵起來,一個臉色紅得似要滴血,一個面無表情,眼含不滿,偏偏兩人的姿勢又是極親密的,少女緊緊摟著少年的胳膊,少年佔有性地攬著少女的肩膀,兩人間嚴絲合縫,怎麼看都像一對鬧彆扭的小情侶。
慢他們半拍趕來的伊川羽和小林千鶴沒想到會見到這樣的場面,頓時傻眼了。在旁邊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才想到要上前勸架。小林千鶴急匆匆地跑了過去,伊川羽也要跑過去的腳步,卻在見到前方某個正向這邊走來的身影時,慢慢停了下來,臉上一瞬間綻放出無限的光彩。
她激動地把手舉高,揚起一個最燦爛的笑容,那個仿佛刻進了最美的青春歲月裡的名字在舌尖纏繞了一圈,眼看著就要脫口而出。然而,那雙總是溫柔得讓她心醉的紫羅蘭色眼睛,卻連一眼都沒有投到她身上,少年的表情緊繃,優美的嘴唇抿成了薄薄一條直線,眉頭微皺,沉沉的眼神只鎖在了還在吵個不停的兩人身上。那眼神,是她從沒看過的,危險,卻又好看得一塌糊塗。
伊川羽的手慢慢垂了下來,有點呆愣地看著那個於她而言竟然有點陌生的幸村,很快走到了爭吵的兩人身邊,那兩人見到他的到來,聲音頓時戛然而止,文太臉上的表情竟然有點……心虛?伊川羽的心一下子揪緊了。
幸村不得不說此時的心情很複雜,剛剛他在場內的時候,有部員驚慌失措地跑過來說文太和一個女生在外面產生了爭執,吵得挺厲害的,真田頓時黑了臉,考慮到讓真田去處理這件事,很可能會影響到文太接下來比賽的心情,他就親自走一趟了。只是沒想到,會影響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心情。
眼眸深沉地看著兩人親密的動作,幸村無法相信,剛剛在看到他們那一瞬間,他竟然有點控制不住妒火的蔓延,而物件,竟然是他相處了那麼多年的隊友!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自控能力竟然一次次地在朝倉樂惜面前如此不堪一擊,幸村覺得不是自己的問題,問題在樂惜身上,那個女生,對他影響太大了。
看到幸村在他們面前站定,卻只是一直沉默,臉上竟然一絲笑意都沒有,丸井文太的小心肝立刻跳了跳,汗毛都快立起來了。上帝啊梅林啊土地神爺爺啊,不笑的部長比黑臉的副部長要恐怖一千一萬倍啊啊啊!
問題在哪裡,在哪裡,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得罪了部長呢!小豬同學緊張地四處查看,差點就要哭喪著臉跟部長說為了今天的勝利他都特意挑了條紅色內褲穿了部長您老人家到底哪兒不滿了啊!一不留神,竟然被懷裡的人溜了出去。
樂惜很快向幸村的方向走了兩步,然後站定,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帶點困惑,帶點不易察覺的擔憂問:「精市,你今天怎麼不笑了?」不笑的幸村,她沒見過幾次,但那僅有的幾次,都讓她印象深刻得難以忘懷,這樣一個用微笑來偽裝自己都已經成了習慣的人,一旦不笑,就證明他此時內心,有著連他自己也無法消化的波動。
聽到少女不自覺間叫出來的稱呼,周圍的人都愣了愣,臉上的表情頓時五光十色,有人驚訝有人不可置信有人苦澀。因為樂惜只會在和幸村獨處時,才會直呼他的名字,而平時大多數時間,他們兩人在一起時,其他人都會自覺避開,要不就是被某人不動聲色地哄騙開,是以,在場所有人,竟都是第一次知道,他們兩人間已經熟悉到直呼姓名。
在日本,雖然較為熟悉的異性朋友間,直呼姓名不是什麼稀罕事,但這件事放在待人溫和實則冷清的幸村身上,卻著實不得不讓人驚訝了。至少,丸井文太回憶起和幸村相識的這五年,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女生直呼幸村的名字,這個資格,就連小羽,都還沒有得到。他心中頓時一陣恍然大悟,難怪部長剛剛的表情那麼怪,然後又是一陣不安,偷眼看了看身後的小羽,果然短髮少女的臉上,早已沒有了最開始的笑容。
對上少女平靜無波的眼眸,一抹清淺的笑意慢慢爬上幸村的嘴角,他又看了少女一眼,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看著丸井文太淡淡地說:「文太,今天是關東大賽的決賽,做事收斂點。」說完,就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轉身要走,樂惜心裡一跳,條件反射地拉住幸村。
幸村的動作停了停,微微偏頭意味不明地看了少女抓著他衣角的手一眼,輕笑一聲問:「有事?」
這種稍顯生疏的語氣讓樂惜不由得一怔,她皺了皺眉,探究地打量起他臉上的表情,然而,少年嘴角邊的笑容一如往日般完美得無懈可擊,他把自己藏得更深了,樂惜有點挫敗地發現了這一點。
看到少女的唇微微抿起,臉上的表情竟然……有點委屈,幸村無聲地低歎,不著痕跡地搭上她的肩膀,不親昵,但莫名的,透出了幾分宣告領土的意味,情不自禁地放柔聲音說:「先去網球場那邊吧,比賽快開始了。」
樂惜一怔,有點看不懂他的態度,卻還是乖順地點了點頭。明明同樣是攬肩膀的動作,為什麼做的人換成幸村,她就不反感了呢?
伊川羽頓時覺得心裡一陣苦澀,眼前的幸村,陌生得她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人。那個女生眼裡的敵意,原來一開始就不是為了文太而來的!幸村他,到底是什麼時候……眼見著那兩個人就要離開,而幸村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現她的存在,一股不甘在心裡快速蔓延開,促使伊川羽幾步跑了上去,攔在了他們面前。
見到幸村微微挑眉,有點吃驚的表情,伊川羽懊惱地咬了咬下唇,看了眼被幸村輕攬在懷裡的女生,勉強揚起一抹笑意說:「幸村,好久不見。」
幸村在短暫的驚訝後,很快恢復了往日的模樣,嘴角含笑朝她點了點頭,「伊川,真的好久不見了,在冰帝還好吧?」
眼神依然溫柔得讓她沉淪,只是,她現在才發現,這樣的溫柔跟他給予懷中少女的不同,這樣的溫柔,竟然是用來應付其他人的!而她,很明顯在其他人的範圍裡,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情。
心裡一陣酸澀,伊川羽沒有想到,自己去了一趟冰帝,再見到他時,竟然已經滄海桑田,她的孤注一擲錯了嗎?從高中第一眼見到這個男生起,她就不可抑制地沉淪在了他的眼神裡,找盡一切機會接近他,和他從陌生到熟悉,最後到了好朋友的階段,明明再往前走幾步,就到達她所希望的那種關係了,她原本以為,幸村對她也是有感覺的。
幸村還在看著她,微笑著開口:「聽到你突然申請去冰帝當交換生的事情,我真的很驚訝呢,可惜,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再見。」
你當然來不及,因為一切都是我計畫好的……伊川羽只覺得心裡一片絕望,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幸村很快就發現了她的異樣,頓了頓,嘴角笑容不變地說:「那我們先過去了,有空再敘舊。」說完,就攬著樂惜,從她身邊走過。伊川羽垂到兩邊的手猛地握了握,下一秒她已經轉過身,強裝若無其事地說:「對了,幸村,想不到你和文太的女朋友那麼熟啊。」
那個挺拔俊逸的身影頓時僵了僵,卻也只是一瞬,很快他就微微側過頭,含笑看著她說了一句,「樂惜她,不是文太的女朋友。」語氣肯定得,甚至有一絲危險的味道。伊川羽的心一跳,像被釘子釘住一般僵立在原地,再也動彈不得。
幸村說完這句話,就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繼續往前走。被他攬著的樂惜琢磨地看了他一眼,又一眼,一個人思考了一會兒無果後,終於問出口了:「精市,你在生氣?」
「沒有。」
「那,你在生氣?」
「沒有……」
「還是,你在生氣?」
「……」
幸村用空著的那只手撫了撫額,在心裡重重歎息了一聲,表面上卻還是淡淡地說:「沒有。」
好吧,不承認就不承認,想不到幸村也有這麼口是心非的時候。樂惜原本想乖乖地和他一起走到比賽場地,但總是控制不了自己執意要看向他的眼睛。剛剛幸村和伊川羽擦肩而過的時候,她竟然心裡一陣歡喜,嗯,她果然是惡毒女配入戲太深了。
「樂惜。」熟悉的溫潤嗓音傳來。
「嗯?」
「專心走路。」
「哦。」
答是這樣答了,但一瞬不瞬看著他的眼睛,依然如故。幸村只覺得一陣無奈,但心情確確實實被她看軟了,剛剛鬱悶的心情一掃而空,自己竟然如此容易被安撫,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很快,他們就走到了網球場。真田見到幸村回來,立刻走過去說:「精市,比賽快開始了,要提前做好準備。」
幸村點了點頭,鬆開樂惜剛想隨真田走開,衣角,卻又一次被人拽住了。幸村一愣,轉頭看著不讓他走的少女,輕笑著問:「怎麼了?」
樂惜想了想,把手中那束綠油油的東西放在旁邊的觀眾席上,幸村這才注意到這束長得很像蔥的東西,不會是送給他的吧……他想起了某束被他鬼使神差地養在了家裡的油菜花。
在他走神的時候,眼前的少女已經走上了階梯式的觀眾席,站到了和他平視的高度,黑白分明的眼睛專注地看著他,純粹得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幸村被她看得一陣恍然。然後,少女朝他伸出了手……
就在這時,身後有人叫了他一聲,幸村下意識側過身去,兩人間的距離本來就有點遠,樂惜原本伸出來想要按著他肩膀的手撲了個空,整個人竟然就這樣失去了重心,直直地從階梯上栽下來!不知道哪裡傳來小林千鶴一聲驚恐的尖叫,幸村頓時回了神,立刻轉身猛地接住了往下倒的少女,過大的衝力讓他也有點站不穩,竟抱著懷中的少女連連往後踉蹌了好幾步,才終於停靠在了隔絕觀眾席和網球場的鐵圍欄上。
場面,頓時一下子靜得詭異。
幸村只覺得自己的心還在驚恐的狂跳,懷中溫軟的嬌小身軀是如此真實,讓他忍不住收緊了雙臂,少女身上有著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絲絲縷縷傳來,漸漸安撫了他焦躁不安的心,他卻依然把她緊緊抱著,竟然,有點不捨得放手了。
「精市,」埋在他肩膀處的頭動了動,少女清清朗朗的嗓音猶豫著傳來:「沒事了,可以放下我了……」
「……」幸村依然把她緊抱著,不發一言。
「精市?」
喚了兩聲都聽不到回應,樂惜心裡有點奇怪,但幸村救了她,這是個不爭的事實。無論如何,今天的勝利之吻,是一定要送出去的。樂惜眼裡閃過一絲堅定,抱著幸村脖頸的手更緊了緊,她就勢轉頭,在他臉上印上響亮的一吻。
這個吻,響亮得讓樂惜也有點被嚇到了。看到幸村臉上被她糊了一些口水,她臉上微不可察地一紅,偷偷用衣袖擦了擦。
其實,她沒想要吻得那麼大聲的,只是這麼近的距離,控制力道有點困難,而且周圍確實太靜了點,把她的聲音襯托得更響了。感覺到抱著她的身體一瞬間有點緊繃,樂惜難得有點無措起來,就算她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但被人當成焦點這樣看著,還是有點不自然,想了想,她還是很認真地把配套的話說出來了,「精市,這是勝利之吻,祝你比賽大贏!」
特意趕過來圍觀立海大對冰帝一戰的白石,剛剛來到比賽場地,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面:穿著運動服挺拔俊逸的少年,把一個穿著淺藍色牛仔裙的少女懸空緊緊抱在懷裡,臉埋首在少女的肩膀處,隱隱透出一絲餘悸未消,少女背對著他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她像溺水的人捉住一塊浮木般,雙手緊抱少年的脖頸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兒,少女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只見她動了動,似乎想掙脫少年的懷抱,似乎不成功,下一秒,卻忽然側頭,在少年臉上印上響亮的一吻。少年明顯一僵,臉上的表情十分難得的有點呆滯,而少女俯身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麼話後,臉上竟也有點不好意思,重又埋回了少年的懷裡。
此時,陽光靜好,萬里無雲,絲絲縷縷的陽光在相擁著的兩人身上投下明晃晃的光斑,畫面美好得讓人不忍心打破。
白石有點看愣了,以至於在不久的將來,當他看著日漸消沉的表妹時,才會忍不住沉痛地朝她大叫:「你說你從來沒有喜歡過他?你敢說你從來沒有喜歡過他?!在那一天,當你吻上他時,你明明就已經動了心!樂惜,你騙得了誰?你騙不了任何人!」
悠于 2015-11-2 19:53
【二十二】樂惜,你介意嗎
隨著尖銳的哨聲響切雲霄,比賽終於開始了。
在各種意味不明的眼光中,樂惜逕自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坐下安安靜靜地看比賽。突然,一片陰影籠罩,有個人坐到了她身邊,在樂惜正想轉頭看看是誰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就響起了,溫和的嗓音帶著股天生的自然親昵,「樂惜,你跟立海大的幸村是怎麼回事?」
不意外會在這裡見到白石,畢竟上一次家庭聚餐時,他就說過會在東京呆兩個星期。規規矩矩地喊了聲「表哥」後,樂惜想了想,回答說:「我正在追求他。」
「……正在?」
「嗯,還沒成功,仍需要努力。」
竟然還沒成功?白石震驚地看著一臉淡定的表妹,看他們剛剛那樣子,還以為在一起很久了呢!而且,看幸村精市的表現,明擺著就是喜歡樂惜啊!白石慢慢皺起了眉,試探性地問:「是幸村……不接受你?」
「嗯,」樂惜的頭不自然地低下,抿了抿唇,說:「他有喜歡的人。」
聲音,帶著一絲低落。
白石不由得有點心疼,伸手撫了撫她的腦袋,但心裡的震驚並沒有因為對樂惜的憐惜而減少一絲半點,幸村精市有喜歡的人?他喜歡的人不就是你嗎!他情不自禁地在心裡呐喊。電光火石間,他突然明白了什麼,不會真實情況是,自家表妹完全看不出幸村的心意,還誤以為他喜歡別人吧?
不知不覺真相了的白石少年默默淌下一滴冷汗,這種事,還真像他這個表妹能做出來的風格。所以,真正苦的人,其實是幸村精市?白石的嘴不由得張了張,剛想再旁敲側擊幾句驗證一下心裡的想法,就見那個原本坐在場內教練椅上的清秀男子,突然看向了他們這邊,眼光竟然有點冷凝。
白石一愣,有點莫名其妙,幸村這個眼神明顯是針對他的,為什麼?而且幸村不是一向都挺溫和從容的嗎?這樣具有攻擊性的眼神,他只有在球場上見過。想著,他的眼光瞟到了自己依然放在樂惜頭上的那只手,頓時恍然大悟。
這男人……不會吃他醋了吧……
這樣具有警告意味的眼神,擺明就是用來驅逐侵略者的嘛!
白石不由得苦笑,這下子不用驗證了,事情真相就是他想的那樣,從頭到尾自尋煩惱的,都是他家那個活寶表妹!想起樂惜剛剛說「我正在追求他時」那一股認真勁,白石就想扶額。這兩個人究竟是怎麼回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麼?
猶豫了一會兒,白石剛想稍微開導一下自家表妹,就見立海大的欺詐師仁王雅治走了過來,而且很明顯是沖著樂惜來的,因為他直接在坐得端端正正的少女面前站定,裂開一個怎麼看怎麼不純良的笑容,慢悠悠地說:「朝倉桑,有個人怕你坐在這兒會受到不明人士的騷擾哦,你要不要跟大哥哥到那邊一起坐啊?」
白石囧了,他是不明人士?明明他都犧牲形象充當起知心哥哥了好吧!帶著這種複雜的心情,他看向沒有立刻回答的樂惜,只見她看著突然出現的仁王,眉頭微皺,似乎在很費勁地回想著什麼,好一會兒,才說:「仁王君,我記得我跟你同級,你什麼時候變得比我大了?還是,你突然跳級?」很明顯在她的思維裡:大哥哥=學長。
兩個等待他回答的男人:「……」
孩子哎你完全抓錯重點了好不好!
仁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迅速地發展成捧著肚子很不客氣地大笑特笑了一通,好不容易穩下情緒後,才忍著笑說:「真是好久都沒有笑得這麼暢快了!真不愧是部長……」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饒有興味地摸著下巴打量了一番似乎對他這肆無忌憚的大笑很不滿的樂惜,笑嘻嘻地把話題轉了回來,「總之,朝倉同學,」同學兩個字詭異地加重了語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過去坐呢?」
「不要。」這次樂惜很乾脆俐落地拒絕了,板著臉看向有點錯愕的仁王,想了想,說:「這裡沒有不明人士,而且有表哥在,不會有事的,謝謝你的關心。」樂惜其實不太喜歡這種沒個正經的人,但對於仁王,她也有一定的瞭解,知道他除了性格比較惡劣外,人還是不錯的,而且,他是幸村重要的隊友,所以樂惜對他的語氣還是保持在了客套有禮的範圍。
「竟然……是表哥……」仁王挑了挑眉,突然笑了,喃喃自語地說:「那部長這次豈不是錯把醬油當醋吃了?噗哩,虧死了啊,虧死了,不過終於逮到機會恨恨嘲笑他了,哈!」邊說,邊瀟灑地轉身,雙手插兜往回走了。
樂惜重新把目光投回到正在激戰的球場上,一臉認真地看著。白石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半響,忍不住揚了揚嘴角,算了,這種感情上的事還是讓她自己解決吧,他這個表妹,還是很有自己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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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白石少年知道,自己現在的決定,導致了後來兩人間的誤會,他絕對會立刻馬上迅速用一秒鐘時間敲醒樂惜那條強悍的感情神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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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在立海大學生的歡呼聲中結束了,立海大以一局之勝又一次把通往全國大賽的鑰匙不容置疑地攥在了手裡。在這樣熱鬧歡騰的氛圍中,樂惜也心情很好地拿上了自己的特製花束,打算去獻給幸村慶祝他勝利,至於白石,早在比賽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有事先走了。
只是當她走進立海大正選的陣營,卻遍尋不到自己想要的那個身影。某個海帶頭小子在見到她那一瞬間,就立刻興高采烈地跑上前求表揚了,今天他可謂出盡風頭,最後決定勝負的那一局就是他贏回來的。只是當得知樂惜要找的人不是他是部長時,他頓時氣悶了,有點賭氣地指了個方向說:「部長一比賽完就走啦。」
誰知道,樂惜在聽完他的話後,竟然立刻把他拋下,順著他指的那個方向跑了出去。被單獨留下的切原童鞋鬱悶得直想對天長嘯,最近樂惜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時間是越來越少了,這讓他有種深深的失落感,仿佛知道牛奶要離開他時的感覺一樣,不,比那時候還要強烈!
前一段時間,他大意地把這種心情向仁王學長傾吐了,然而意料中的嘲笑啊捉弄啊落井下石啊沒有接踵而來,仁王學長只是重重地搭上他的肩膀,很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說:「赤也,相信我,朝倉樂惜疏遠你,絕對是拯救了你脆弱的小生命啊!」
然後他發現了,正經模式下的仁王學長,還是很欠扁……
特別是最後那一聲拖長的「啊」,還拐了好幾個旋兒向上飄,簡直就是欠扁到了極點!仁王學長你其實每天晚上都在練習男高音吧我摔!
這邊,正在尋找幸村的樂惜,自然是不會知道切原童鞋的鬱悶心情的。她本來就計畫好了,比賽前給幸村勝利之吻,贏了後就把這束花送給他,在她的概念裡,從來不存在幸村會輸這一個設想。只是她萬萬沒想到,最後關頭竟然出了意外。
在四處找人的過程中,她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後知後覺地發現到一點——好像,她每一次想要找到幸村,他都會在。這個念頭一出,心裡頓時像湧進了一股暖流,溫溫的很舒服。連在諾大的一個社區裡,他們都能碰面,這次,她肯定也能找到他的!
樂惜沒有料錯,她很快就把幸村找到了,只是,她沒料到找個人還附帶贈品的,當她看到幸村對面的那個人時,很是愣了一愣,腳下的步子也不知不覺停了。幸村他……竟然跟伊川羽在一起……
樂惜不知怎麼的,不太想走過去,就站在不遠的地方呆呆地看著。此時,他們兩人站在一個半封閉式的小樹林裡,幸村背對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正對著她的伊川羽明顯一臉激動,正在兩手握拳說著什麼,樂惜站的這個位置還是太遠了,聽不清她說的話,只知道她說了挺久的,說完後就低下了頭,臉上的表情很委屈,然後,她看到,幸村一直垂在兩邊的手慢慢伸了起來,走過去,輕輕把伊川羽抱住。
樂惜的心一下子亂了,亂成了七零八落的一團,在幸村的手環住伊川羽那一瞬間,她竟然呼吸困難,她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下意識地覺得不能看,這樣的場面她不能看。這句話在心底不停回蕩,促使她猛地轉身,就要跑走,然而,小林千鶴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她一轉身,竟然就這樣直直地和她撞在了一起,小林千鶴驚呼了一聲,驚訝地問:「樂惜,你怎麼了,怎麼跑得這麼急?!」
樂惜有點無措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後面的小樹林中傳來一聲熟悉的輕喚——「樂惜?」,樂惜的心亂得更厲害了,一低頭,沒有回答小林千鶴的問題就急急走了出去,她下意識地改跑為走,也許是不想顯得自己那麼狼狽吧,只是沒走多遠,身後的少年就追上了她,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微微喘著氣說:「樂惜,你知道你在亂想,你聽我說!」
樂惜倒也配合,沒有掙扎,就勢站在了原地,只是依然低著頭,低低地「嗯」了一聲。
幸村一愣,眉頭微微鎖了起來,卻還是溫和地說:「樂惜,雖然我一早就知道伊川對我有那種感情,但我只當她是朋友,就因為是朋友,剛剛她向我告白時,我才不能像對待其他人那樣拒絕她,剛剛那個擁抱,只是朋友的擁抱,你明白嗎?」
默了一會兒,樂惜又低低地開口了,語氣稍顯迷茫,「……嗯,可是,這些事,你不用跟我解釋。」
空氣突然一滯,下一秒,她的肩膀就被人牢牢抓住,把她強行板了過來,迫使她抬起頭,迎向幸村沉沉的雙眸,樂惜的心一跳,眼睛立刻飄散開來。
「樂惜,」幸村眼神專注地看著她,仿佛要看進她的心裡,放柔聲音,問:「告訴我,你介不介意?」
「我……」樂惜的思緒有點恍惚,以前那麼喜歡的豔陽天,似乎一下子變得讓人無法忍受了,微不可察地咬了咬唇後,她聽見自己輕聲說:「我為什麼要介意?」說這句話時,她的眼睛,由始至終都沒有看向幸村。
抓著她肩膀的手一緊,幸村隱忍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朝倉樂惜,我遲早有一天會被你氣死!」說完,他毫無預兆地收回自己的手,心情複雜地看了眼似乎有點怔愣,卻依然不肯給他一個正眼的少女,就轉身,頭也不回地沿原路返回了。
樂惜隔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把目光聚焦到了前方那個披著外套越走越遠的身影上,忍不住又咬了咬唇。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幸村那麼生氣。
她做錯了嗎?作為惡毒女配,她剛剛應該說「介意」,應該利用幸村對她的在意,讓幸村進一步疏遠伊川羽的,可是,她說不出來。
就像小時候,爸爸每次回軍隊前,她都吵著鬧著不讓他回。有一次為了把爸爸留住,她故意在爸爸出門前在他面前摔了一跤,她知道爸爸最疼她了,只要她說很疼很疼,爸爸肯定就不走了,肯定就會留下來陪她。可是,看到爸爸那麼焦急地把她扶起來,滿臉心痛地問她「疼不疼」時,看著爸爸那緊縮的眉頭,她突然說不出那句「很疼」,只知道愣愣地搖頭。
其實,那時候真的很疼,小小的孩子怎麼懂得控制力度,那一跤是摔得結結實實的,爸爸走後,她甚至好幾天走路都一瘸一拐。只是當時,那句貨真價實的「很疼」,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正因為是真話,才更加說不出口。
正因為她確確實實介意了,才不敢說出口。
她悉心栽培出來的蔥花,最後,還是沒有送出去。
【二十三】男人心,海底針
關東大賽結束後,很快就迎來了期末考試,高二的最後一個學期,終於吹響它結束的號角了。作為一個實際上半途進來的插班生,雖然大多數科目都不會難倒樂惜這個經歷了天朝九年義務教育的學生專業戶,但是對於國語這一門剛上手的課,在她兩次小測都在合格線徘徊後,終於不得不承認,還是有點棘手的。
看著最新發下來的小測試卷,上面鮮紅的65異常顯眼,在脆弱的紙張上留下了深深的劃痕,足以看出國語老師寫下這兩個數字時的痛心疾首。樂惜忍不住抿了抿唇,眉頭微皺。
作為一個全能型的優秀學生,眾老師眼中喝口水都怕她噎著的寵兒,這樣的事情對於樂惜來說,還是頭一次,心情真是複雜啊。
「呐呐,樂惜,你這次考得怎樣啦?」小林千鶴揚著自己手中的試卷轉過頭來問,眉開眼笑地說:「我這次差兩分就滿分哦!都怪作文寫錯了兩個字,扼腕啊!」作為立海大文學社的副社長,小林千鶴的國語成績是響噹噹的好。
樂惜有點羡慕地看了看在她手中飄揚的98分,悶悶地說:「我考得不是很好。」
「又像上次那樣?」小林千鶴有點驚訝,探頭過去看了看她的試卷,不由得驚叫:「天啊!樂惜,你以前的國語成績可是班上數一數二的啊,怎麼連續兩次發揮失常呢?」
樂惜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悶不做聲。難怪最近一段時間,國語老師對她的態度那麼奇怪,那眼神明擺著就是恨鐵不成鋼嘛,上課時十個問題有九個是叫她回答的,幸好樂惜平時學習認真,每天晚上都有做預習,才沒有被問倒,只是,基礎還是個大問題。
「樂惜,」小林千鶴憂心地看著她,說:「你退步得那麼厲害,小野老師不會放過你的,她可是出了名的嚴厲。」
「嗯,」樂惜點了點頭,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眼裡還是透出了一絲無精打采,抿著唇說:「小野老師叫我從明天開始放學後留下來補課。」
小林千鶴趴在樂惜的桌子上,想了想,安慰性地朝她笑笑,說:「不怕啦,反正期末考快到了,你補補還是有好處的。而且補完課後,你可以順便等到幸村網球部訓練結束一起走哦!暑假快到了,你再不多爭取點時間和幸村相處,就要有一個多月見不到面啦,你到時候可別給我患上相思病,哈哈!」
乍然聽到幸村的名字,樂惜的眼裡閃過一抹黯然。關東大賽那天,自己似乎真的讓他生氣了。自那以後,他就以要同時準備期末考和暑假的全國大賽,時間安排很緊為理由,委婉地叫她暫時不需要準備他那一份便當,等於他們中午相處的那一段時間,沒有了。樂惜不知道這是長期流放,還是真像他說的,只是暫時的事情。樂惜只是很困惑,還很難過,幸村為什麼生她氣呢?就因為那天,她說不介意他和伊川羽在一起嗎?
可是,要她怎麼說得出口,她其實很介意?而且,幸村不是喜歡伊川羽嗎?可是他那天說,他拒絕了伊川羽,當時她沒有那麼多精力去消化他說的話,後來一回想,才覺得驚訝,幸村竟然拒絕了伊川羽!驚訝之余,樂惜發現,竟然有一絲歡喜在她心底深處慢慢升騰上來,這樣的感覺讓她很混亂。幸村是因為她,才拒絕伊川羽的嗎?還是幸村終於走向了她所希望的那條路:因為伊川羽前期對他的冷漠,讓他轉而把感情寄託到她身上了?
畢竟,那天醫務室裡,幸村確實說過,他因為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不喜歡他,而感到傷心難過了。她還趁機引誘他,讓他放棄伊川羽,接受她,自己真是壞人。
小林千鶴還在笑眯眯地等她接話。樂惜不知道說什麼,只微微垂下眼眸,不想洩露自己眼底的無措和迷茫。
她作為拆散他們的惡毒女配成功了嗎?可是為什麼,想到這一點,她一點也不覺得高興?
而且,她發現,幸村不只取消了和她的午餐時間,在平時偶爾相處的時候,對她的態度,也是不冷不淡的。其實,除卻午餐時間,她跟他在校園裡根本就沒有什麼其他交集。除了偶爾,某個海帶頭同學興高采烈地把她拉到網球場,要她觀賞他立海大王牌比賽的英姿時,她才會見到他。以前每當她出現在網球場,幸村總是會對她很溫柔地笑,訓練時會不時看向她所在的地方,還經常會在中場休息時間,過來陪她坐坐說說話的。只是最近一段時間,她去網球場,他總是對她視而不見,甚至,偶爾眼睛不小心對上了,也冷淡到了極點,仿佛他見到的,只是一個不太熟的朋友。
這種感覺,讓樂惜無措得想逃避。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喜歡逃避的人,在她看來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再困難的事情,只要你著手去做了,總能找到一個突破口的。只是當那雙平時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睛冷淡地掃過她時,樂惜發現,她的心在膽怯,那種摸不著底的害怕讓她心慌,她連他為什麼生氣都想不清楚,這要她怎麼去補救呢?她甚至不敢主動找他跟他說話,因為怕他的回復,跟他的眼神一樣冷。
她想,她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她害怕幸村不再帶著春風般暖和的笑意跟她說話了;她害怕幸村不再無奈又縱容地看著她,在她委屈時,輕輕地撫摸她的腦袋;她害怕幸村不再每天三餐準時發一條其實根本派不上用場的短信給她督促她吃飯,害怕自己發出去的慰問短信再也沒有人回復;她害怕當她想找他時,他不讓她找到;她還怕,以後再也不能和幸村像以前一樣相處了。
什麼時候,她竟然已經依賴幸村到了這個地步?這是她始料未及的,所以當她突然發現到這一點後,心裡的害怕,更多了重重疊疊的苦澀。
她到底要怎樣做,才能把一切挽回?
幸村是怪她當時撒謊了嗎?他看出她在撒謊了,所以生氣?
如果早知道今天這一切,她不會撒謊的,她會大聲對他說,她很介意,真的很介意,她說不出口,只是因為心裡的介意太多太多了,多到超出她的想像,讓她驚慌失措。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生我氣了?
等了很久都等不到樂惜回復的小林千鶴奇怪地揚了揚眉,看到少女臉上掩不住的黯然,她腦中不由得想起最近傳得轟轟烈烈的「朝倉樂惜失寵論」,眼裡情不自禁地帶上了一絲擔憂。樂惜最近午餐時間都沒有和幸村在一起,她是知道的,只是樂惜明明跟她說,是因為幸村這段時間太忙了,才暫時和她分開的啊。
而且,關東大賽那天,誰敢說在看過他們之間的互動後,還能說幸村對朝倉樂惜是沒有感情的?幸村那時候抱著樂惜的寶貝樣,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明明那個人,是她從國中時期就一直默默關注著的,可是那種緊張和害怕,她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從他臉上出現。心裡無法抑制地酸澀,但她同時為樂惜感到高興。
她真的是很努力很努力了,比起她們這些只敢在黑暗中偷偷仰望的人,實在是勇敢太多。在感情中,連第一步都不敢踏出的人,是沒有資格和其他人競爭的。這一點,她很清楚。
嘴角牽起淺淺的笑,小林千鶴突然一拍樂惜的腦袋,把正在發呆的樂惜嚇了一跳,有點發蒙地抬起頭看向笑容燦爛的小林千鶴,樂惜如夢初醒般地問:「……千鶴,上課了麼?」
小林千鶴無奈地又拍了拍她的頭,笑眯眯地說:「你思維穿越了?早就下課了好不好!呐,樂惜啊,要不,一會兒我們去練習游泳怎麼樣?期末考的游泳項目我怕我過不了啊!上一年我都是賄賂了體育老師才不至於掛的!」說著,雙手痛苦地捂上腦袋。
立海大的體育課裡,游泳是必考的,因為神奈川離海近,游泳在這裡成了保命的一項技能,在每個學校都很受重視。就拿立海大來說,夏天一到,每個星期有一節游泳課是必須的。今天上午,他們就剛剛上完,因此樂惜對小林千鶴的旱鴨子體質有著充分的瞭解,樂惜這個自小就在河邊長大的水鴨子也被小林千鶴單方面地指派為她的專職教練,雖然在樂惜看來,她更像是她的救生圈……
見樂惜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歪頭似在思考,小林千鶴猛地一抓她的手,眼淚汪汪地說:「樂惜,反正你明天才要留下來補課,我知道你最好了最善良了最關心朋友了,你是個好女孩,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天使,你一定一定要救救我啊!」
樂惜忍不住把眼睛微微睜大看著她,似乎有點消化不了她一連串的形容詞,好一會兒才板起臉,很認真地說:「嗯……依照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觀來說,世界上是不存在天使的。」
小林千鶴:「……」
孩子哎,你在說冷笑話嗎?!
只是不管怎麼樣,樂惜在被人扣了那麼大一頂帽子後,還是答應和小林千鶴一起去游泳了。她覺得雖然不太贊同小林千鶴說的話,但回報一下她對自己的讚美還是必要的。而且,她從小就喜歡水,泡在清涼的水裡面仿佛能忘記一切煩惱,也許,這一次水能再次給予她力量,讓她徹底想通幸村為什麼生氣,然後,找到讓他不再生氣的方法。
想到這裡,心又是微微的一滯,這種感覺最近似乎已經成為了她的常客,總是時不時地出來刺她一下,樂惜挫敗地發現,雖然已經有過很多次經歷了,她還是不習慣,那種痛苦沒有減少絲毫。
學校的游泳池是露天的,在社團活動時間結束前都免費提供給學生使用,此時,裡面已聚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歡聲笑語不斷。樂惜和小林千鶴換好衣服,剛往池子那邊走了幾步,小林千鶴就突然「咦」了一聲,湊到樂惜身邊小小聲說:「樂惜,你泳衣的帶子沒綁好,快弄一下。」
樂惜的泳衣是比較保守的連體型,只是連接脖子那一塊是兩條細細的帶子,不綁它其實也沒什麼,只是給人感覺像穿了件裹胸禮服,保守型搖身一躍變成性感型罷了。樂惜聞言看向自己的脖子處,帶子果然松了。她也不太在意,拉起兩條帶子剛想綁回去,突然發現胸前的海綿也有點歪了,自己剛才到底是怎麼穿衣服的啊!樂惜抿了抿唇,有點懊惱,自然而然地把手伸進去撥了撥胸前的海綿,把它拔回原位後,才開始綁帶子。
在她身邊的小林千鶴早已經被這突發狀況驚得說不出話來了,不可思議地瞪著一臉淡定的樂惜無意識地做著這一切無比撩人的動作,嘴巴驚訝地張大,半天都沒有合上。其實在樂惜剛把手伸進泳衣那一瞬間,她就猛地伸出手想要阻止了,可還是慢了半步……
孩子哎,你到底記不記得這裡是公共場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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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市,你在看什麼?」教學樓裡,真田走向靠在窗邊一動不動的幸村,奇怪地問了一句。因為下個星期就要期末考試了,所有社團活動都被勒令暫停,網球部也不例外,所以前一段時間,他們的訓練才會特別嚴格緊湊,就是想把在暑假開始前失去的訓練量提前補回來。
現在,他們本該準備離校了,他不過是比幸村晚了一步出教室,就見到他靠在窗邊,眼眸深沉,嘴唇緊抿的模樣。最近幸村的狀態都有點異常,所以見到這樣的他,真田下意識地鎖起了眉頭。
「弦一郎,你先回去吧,我有點事要留下來處理。」聽到他的話,幸村回頭朝他微微一笑,笑容溫和美好一如往常,只是眼中的冷凝,作為他十幾年好友的真田,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精市,」真田朝窗外淡淡一瞥,發現目光所及之處,是學校一到夏天就總是熱鬧非凡的游泳池,他們的教室正對著這個游泳池,這樣的場景應該已經看得很習以為常了才是。心裡浮起淡淡的疑惑,真田皺眉看向笑容淺淺的幸村,很嚴肅地說:「不要鬆懈,你最近,心亂了。」
幸村一愣,有點無奈地揉了揉額角,輕笑著說:「是亂了啊。」
而那個讓他心亂的人,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
【二十四】不要隨便勾引人
樂惜換好衣服出來時,太陽已經快下山了,小林同學毅力可嘉,發誓就算把漂白水當晚飯來喝也一定要學會游泳,事實是她折騰到游泳池都要關門了,也只會在原地轉圈圈,樂惜還是第一次見識到有人游泳能像個陀螺一樣在直徑三米內轉來轉去的……最後的結果是,她們被守門的大叔趕出了早就空空如也的池子,短暫地享受了一下包場的豪氣。
而某個前一刻還在游泳池裡喝水喝得很歡的人,早在換好衣服那一刻就跑去洗水間催吐了,因為樂惜剛剛很認真地向她分析了一下水裡面可能會有的成分,在她說到「還有口水、汗液」時,小林千鶴就臉色發白地跑出去了。樂惜看著她踉踉蹌蹌的身影,心裡有點可惜,她只說到一半呢,怎麼就跑了啊。
提著裝泳衣的袋子走到游泳池的大門邊,樂惜安安靜靜地站著等小林千鶴,沒事做的時候,她總是習慣發呆,最開始是不適應一下子閑下來的生活,後來她發現,她還挺喜歡這種大腦放空的感覺的,在一片空白的世界裡,什麼也不用想,不用擔心,這種放鬆的感覺能讓人上癮。
發呆了一會兒,小林千鶴還沒有回來,樂惜有點無聊了,她還是喜歡在熱鬧一點的地方發呆,於是忍不住四處打量起空蕩蕩的校園。此時的學校安靜得甚至顯得有點寂寥,在如火的夕陽下,像被披上了一層暖紅色的外衣。看著空曠的校園,樂惜突然覺得自己變得好渺小,仿佛突然穿越到了巨人國裡面,有種莫名的空虛和無措,這樣詭異的想法一浮現,她就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嗯,還好,還是正常尺寸。
她忍不住點了點頭來確認這個萬幸的事實,就在這時,腰處一緊,竟感覺有什麼東西箍住了她!樂惜一怔,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順勢轉了個圈,背部貼到了冰涼的牆壁上,一片陰影隨即籠罩下來,以她的高度,只能看到眼前一抹襯衫的雪白,然而,沒等她抬頭看清來人是誰,她的眼睛就被一隻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掩住了,鼻端傳來熟悉的清新氣息。
一個名字在喉嚨口呼之欲出,樂惜張了張嘴,下意識就要叫出來,然而她一個字還沒出口,就感覺到一片溫暖的吐息靠近,輕輕噴在了她的臉頰上。因為眼睛看不到,所以別的感官比平時敏感了一百倍的樂惜頓時懵了。
這樣的距離,好近好近,太近了,感覺他的鼻子都快貼上她的臉。
她不由得緊張起來,手還在下意識地緊緊拽著裝泳衣的袋子,半張著的嘴忘記了合上,整個人已經呆住了。
他……想幹什麼?
他不是還在生氣麼?不是不願意見到她麼?
還是她認錯人了?他不是幸村,只是一個裝成幸村來迷惑她的魔鬼?
畢竟傍晚時分,可是逢魔時刻……
這樣想著,樂惜不由得更緊張了。
「你傻了啊,嘴巴張這麼大,是等著吃灰塵?」熟悉的溫潤嗓音響起,夾雜著些許歎笑,此時聽來,卻有如天籟之音。
竟然真的是他!樂惜瞬間歡喜起來,嘴角忍不住揚了揚,然而,少年下一句溫柔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話,卻再次把她歡喜的心打落了,「朝倉樂惜。」他又一次連名帶姓地叫她,上一次他生氣時,也是這樣叫她的,樂惜抿了抿唇,突然不想應。
明明還在生氣,明明連為什麼生氣都不告訴她,明明就在故意躲著她,為什麼又要出現?為什麼還要靠她那麼近?樂惜覺得很委屈,原來這些天她一直都在委屈,她竟然委屈了這麼久都不知道!這樣想著,她的唇微微撅起,不由自主地就覺得惱,她發現自己現在不只委屈了,她還不想跟他說話,不想見到他。
她也生氣了,他怎麼可以這樣隨意地擾亂她的情緒後,卻一句話都不解釋?這樣實在是太過分,他不知道她會難過嗎?
見她不說話,嘴卻微微撅了起來,竟很有些委屈的味道。幸村怔了怔,這樣的樂惜,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以往的她,總是平靜淡定得讓他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多餘的,這種感覺不好,真的很不好。這是不是證明,他前一段時間的故意疏遠有效了?
你明明就是喜歡我的,明明就是很介意的,為什麼不承認呢?
幸村低低一笑,看著她像個孩子般撅起的唇,半長的頭髮濕漉漉地披在兩肩,潤濕了衣領處一塊,薄薄的布料緊貼著纖細的身體。他不由得想起了剛剛站在夕陽下被陽光鍍上了一層暖金色的嬌俏少女,突然覺得,很心動,忍不住就慢慢低下了頭,嘴唇覆上她的,感覺到身下人有一瞬間的僵硬,幸村伸出手連她的手臂一起摟在了懷裡,阻止了她可能會有的一切掙扎,只是另一隻手還蓋在她的眼睛上,耳邊聽到一聲輕微的物體落地聲,他也不在意,只是耐心地一點一點把吻加深。
吻到一半時,他輕咬了一下她的唇,樂惜吃痛,低低地「唔」了一聲,仿佛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腦袋開始掙扎著往後仰,幸村也不勉強她,只是在離開她的唇時,輕笑著在她耳邊柔聲說了一句:「朝倉樂惜,以後,不要隨便勾引人。」
還在恍惚的樂惜頓時一怔,他又叫她全名了。而且,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心好像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感覺到他摟著她的力度終於松了些,她順勢掙脫了出來,重見光明的眼睛直直地看著眼前微微低下頭嘴角含笑的少年,樂惜眉頭微皺,輕輕咬著唇,一字一句地說:「幸村君,我沒有勾引人。」語氣,竟然有些壓抑。
所以,你不可以因為這個莫須有的事實,又生我的氣。
牙齒輕輕磨著下唇,感覺那裡還留有他的溫度,剛剛柔軟細膩的觸感在她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重播,讓樂惜思緒紊亂。這一個吻,又代表著什麼呢?
嘴角的笑容一僵,幸村眯了眯眼,關注的卻是另一個方面:「你剛剛,叫我什麼?」
樂惜抿了抿唇,看著他的眼睛有點倔強,很認真地回答:「幸村君。」她現在就是不想叫他的名字。
幸村的眉頭慢慢鎖了起來,他一瞬不瞬地看著樂惜,好一會兒,剛想開口說話,就聽到一個驚訝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兩人間詭異的氣氛,「……幸村?樂惜,幸村怎麼會在這裡?!」緊跟著響起的,是一連串急切的腳步聲。
而且,兩人還靠得那麼緊……看清了他們的姿勢的小林千鶴有點遲疑地停下了腳步,正在她猶豫要不要過去時,只見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清秀少年低低一笑,退開了一些,臉上的表情竟然有點……懊惱?小林千鶴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下一秒就見他把手輕輕蓋在了自己的額頭上,再放下時,已是恢復以往完美得迷惑人心的笑容。
「算了,」他輕聲說,眼睛沒有看向任何人,更像是在喃喃自語,「今天,不怪你,我也有點失控……」後面的話,聲音很小很小,小到即使小林千鶴拉長了耳朵都聽不到。可是站在幸村旁邊的樂惜很明顯聽到了,她微微一怔,看了他一眼,卻什麼也沒說。
小林千鶴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小跑了過去。幸村微笑著看她,輕聲說:「已經很晚了,你們還是快點回去吧,回去時小心一點。」
對於幸村是對著她說話的這一點,小林千鶴有點驚訝,忍不住看了看身邊一臉怔然的樂惜,再回頭時,幸村竟然已經走了,修長俊逸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夕陽的餘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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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周,充斥在他們生活裡的,就是緊湊的期末考試,基本上每一天都有好幾科要考,作為學生最苦的日子莫過於這幾天了,有些人甚至連吃飯都拿著本英語單詞在背的。小林千鶴好幾次想問問樂惜那天是怎麼回事,都找不到機會。
那天幸村走後,樂惜明顯是恍惚著回家的,在她們分開前,她終於抿了抿唇,說了一句話,「千鶴,如果,喜歡上了一個不應該喜歡的人,怎麼辦?」說這句話時,她的眼睛裡竟然透出些脆弱的無助,卻依然直直地看著她,仿佛期待她能給出一個完美的答案。
小林千鶴當時的驚訝可以用翻江倒海這個詞來形容,你喜歡的不是幸村麼?啊,是了!想起眼前這個人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小林千鶴冷靜下來,嘻嘻一笑說:「樂惜,你最近是不是看了哪部狗血電視劇,都看入戲啦?」
樂惜一怔,好一會兒才輕輕搖了搖頭,嘟囔著說:「不是……」卻沒再說什麼了。
可是這一句「不是」卻足足讓小林千鶴心癢了好幾天,啊啊啊,不帶這樣的,挑起了別人八卦的癮卻又不把話說完,這樣的人最可惡了!偏偏自那以後就是連續又緊湊的期末考試,她連問個明白的時間都沒有。小林千鶴簡直就要鬱結成疾了!
幸好痛苦的考試周過後就迎來了學生的天堂,暑假到了。他們班組織了一次九州七天遊,因為立海大每一學年都會重新分一次班,有些感情好的班級就會趁分班之前搞些活動來聯繫感情,旅遊是最常有的。懵懵懂懂的樂惜也被小林千鶴輕而易舉地拐進了旅遊大軍,想著有七天時間可以好好八卦呢,小林千鶴就樂得想大笑。
班級旅遊的時間定在了暑假剛剛開始的時候,因為很多人都有自己的暑假計畫了,時間越晚抗議聲越大。所以樂惜感覺她幾乎是前一天才放下了筆桿子,後一天已經坐在了通往九州的大巴上,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讓她在大巴上愣是怔愣了好久,才回味過來,意識到考試真的已經結束了。
小林千鶴本來是個愛瘋的,班上人緣也好,一出了學校更是肆無忌憚起來,在大巴上就開始大聲說笑打鬧,還趁樂惜一開始怔愣的時候把她拉上。本來自從她和樂惜感情好起來後,就有很多人願意接近樂惜了,樂惜臉上雖然缺乏了一點表情,性格卻是好的,也不排斥和別人相處,已經有傳聞說朝倉樂惜變了很多,這下子,她更是以奇速融進了班級,除了伊藤紅帶頭的那一群人外,其他人明顯已經接受她了。
這讓樂惜有種微微的挫敗感,她一開始就沒想過融入班級啊。但聽著身邊人的歡聲笑語,無所顧忌的嬉笑打趣,感受著這屬於少年人才會有的青春活力,樂惜不由得輕輕勾起了唇,心裡一直煩擾著她的某些事,似乎也漸漸淡了。
來到九州時已經是晚上,可是一群精力充沛的少男少女哪甘心就這麼回酒店睡大覺呢?一下車就結著大隊沖進了一家旋轉壽司店,嘻嘻哈哈地叫著先吃飽肚子,吃飽肚子後再去玩通宵!一群人興致上來了,還叫了幾瓶酒精飲料,在日本是嚴禁未成年人喝酒的,他們這群游走在成年邊緣的學生也只能喝點酒精飲料來過過癮。樂惜不知道這一點,還以為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是汽水,毫無防備地就喝了下去。
然後,她醉酒了……
耳邊模模糊糊地傳來女孩子們輕聲討論的聲音:「哎呀,都說了男追女沒前途,女生巴心巴肺地對男生好,他們才不稀罕呢!太容易到手的他們都不稀罕!」
女生B憤憤地接嘴:「就是,我有個朋友自己倒追了個男生回來,真是連說一句重話都不敢啊,什麼事都以他為先,那男生還不是對她不冷不熱的!最後我朋友受不了提出分手,他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真是有夠無情的!」
女生C冷笑一聲:「這年頭就興羅密歐與茱麗葉這樣的愛情,太容易到手他們不會珍惜。所以說啊,女生就不能對那群臭男生那麼好,就該讓他們嘗嘗求之不得的苦,他們才不捨得放手。你說這人是不是都犯賤,對你好的不珍惜,對你不好的才巴巴地湊上去?」
聲音好像越飄越遠了。
咦,原來聲音會飛的嗎?樂惜努力睜著迷蒙的眼,愣愣地想。
樂惜原來的身體有輕微的酒精過敏,她不知道這具身體竟然也是的,如果知道汽水裡面竟然有酒精,她絕對不會喝。不過幸好這些飲料酒精度就那麼一點,她只是微微地有點頭暈,意識有小小的模糊,說話有那麼一點含糊不清……
嗯,這在其他人看來,估計已經很嚴重了。
小林千鶴看著歪倒在她身上眼神迷蒙的樂惜,忍不住覺得好笑,「竟然就這麼醉了?這孩子是有多喝不了酒哦!」
旁邊一男生沒個正經地大笑著接話:「我將來的理想就是找個一杯倒的老婆,哈哈!」
小林千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轉頭想找人先把樂惜送回去。雖然樂惜看起來不重,但這裡離酒店還是有點距離的,她覺得還是找個男生比較保險。她剛問了一句「誰有空」,就有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跑了過來自告奮勇。
「嘖嘖,相田,這麼積極幹什麼?注意點哦,這可是名花有主的。」小林千鶴揶揄地笑,可打趣聲中含著一抹嚴肅。她很瞭解相田弘一,這可是個平時和女孩子說兩句話都會臉紅害羞的傢伙,這會兒怎麼這麼積極呢?
相田弘一頓時漲紅了一張臉,結結巴巴地叫:「這我當、當然知道!」見他還想說什麼,小林千鶴揚了揚手,撇嘴說:「算了,反正看你的樣子也不可能做出些什麼事情,記得要好好把樂惜送回去哦。」而且,幸村和樂惜的事情傳得那麼沸沸揚揚,他應該也知道才是。
相田弘一也知道自己嘴笨,很多事情都說不清,只好默默地把這時候已經趴倒在桌上的樂惜扶了起來。見她迷迷糊糊的,走兩步路都不穩,他光是扶她出店門已經出了一把汗了,沒辦法,他咬了咬牙,把她一把背了起來。
背上了才知道,這女生看起來有點嬰兒胖,背起來卻輕得像塊泡沫似的。相田弘一忍不住側頭看了看,卻不知道樂惜已經歪倒在了他的脖子處,這一看,他的臉差點碰到少女的臉,嚇得他的心猛地一跳,臉一瞬間漲得通紅通紅的,再也不敢回頭了,悶頭往前趕路。
此時天已黑透,大概是夜太深了,街上只有零零落落的幾個行人,月亮靜靜地懸掛在天邊,耳邊只能聽到各種節奏的腳步聲,或深或淺,有種無法言說的靜謐。就是因為這樣,當一陣乍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靜謐時,才猛然給人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好幾個行人都下意識地朝他們這邊張望了一下,當見到只是兩個少年人時,都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繼續趕路。
相田弘一也被嚇了一跳,但他用的不是這個鈴聲,那就是朝倉的?他猶豫了一會兒,還在想怎麼提醒樂惜接電話時,就感覺背上的人輕輕動了動,然後下一秒,少女軟綿綿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喂,請問是誰?」這聲音也離他太近了點,相田弘一忍不住臉紅到了耳朵根。
身後靜了那麼一秒,然後少女綿軟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困惑,又響起了,輕輕地喚出了兩個字,「……精市?」
這個名字一出,相田弘一頓時顫了顫,差點把背上的少女甩出去。
悠于 2015-11-2 19:53
【二十五】電話裡說喜歡五你
在樂惜第一句話出來時,幸村就感覺到了不對勁,這麼軟綿綿沒有力氣的聲音,就跟剛剛睡醒一樣,他看了一眼牆上掛的鐘,已經十點多了,估計睡了吧。心裡有了計較,幸村忍不住輕笑著問了一句,「這麼早就睡了?」
短暫的停頓後,少女輕輕叫出了他的名字,綿軟的聲音中含著些許困惑,仿佛情人間的呢喃,幸村的心不由得為之一動,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了一些。上次在游泳池邊,她很明顯是生氣了,當她用那雙乾淨清澈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倔強地叫他「幸村君」時,他竟然有點窒悶,不喜歡她跟自己劃分出距離,就算是意氣之下也不喜歡。
只是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考試鋪天蓋地般地來,他自己忙,也擔心會影響到她考試,就一直沒有找她。只是他沒想到,自己不找她,她竟然就真的對他不理不睬了。他承認,前一段時間自己故意冷落她的行為不太可取,可是他那時候真的很無力,那個少女的眼神動作神態明明無一例外地在告訴他,她是喜歡他的,不像之前莫名其妙開始追求他時那種對待任務一樣的態度,她看著他的眼睛,分明已經有了在意。
可是她不承認,就像她突然對他展開追求一樣莫名其妙,這種看不透的感覺讓他很無力,好不容易讓她對自己上心了,他又怎麼允許她逃避?
那天游泳池邊的一吻,他以為她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意,她的性格他實在太瞭解,對自己喜歡的人會特別心軟,例如他,例如赤也,所以他很篤定,她不會氣很久,當她平靜下來,意識到那一吻中的含義後,肯定就會有所行動的。最後一科考完那一瞬間,他竟然莫名地興奮期待起來,他第一次知道自己也這麼幼稚,竟然希望通過對方的行動來探究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然而,最後得來的,卻是她去參加班級旅遊的消息,那時候的感覺真是精彩,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啊,這個世界上也就只有朝倉樂惜能給予他。
回想起自己的心路歷程,幸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最後按捺不住思念的,還是他。輕歎一聲,他靠在枕頭上,看著頭頂明晃晃的燈光,柔聲問;「你在哪裡?」
樂惜聽到這個問題,迷迷糊糊地戳了一下自己趴著的那塊東西,相田弘一頓時渾身僵住了,其實這麼近的距離,他們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他聽得一清二楚,他、他絕對不是故意偷聽的啊QAQ!相田弘一欲哭無淚,最讓他噴血的,是少女在戳完他後,似乎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很誠實地回答:「我在一塊肉上。」
「……一塊肉上?」
「嗯!」背上的人重重地點了點頭,那一聲「嗯」應得又響又亮,相田弘一在心裡哀叫一聲,猛地低下了頭,仿佛那個笑容溫柔實則恐怖的人就在這裡一樣。他明明是好心啊,怎麼感覺好心做了壞事,嗚嗚……
「……什麼肉?」幸村此時也已經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耐著性子慢慢引導。
樂惜又迷糊了,什麼肉?她低下頭,又戳了戳相田弘一的背,戳完後似乎還是想不明白,只好趴到相田弘一耳邊問:「你是什麼肉啊?」
少女溫溫熱熱的吐息噴在他的耳廓上,就像把刀子在一刀一刀地割著他的神經,相田弘一覺得自己再也受不了更大的刺激了,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臉紅得要滴血一般地小小聲說:「我不是肉,我是相田……」
「哦,」少女軟軟地應了一聲,竟然對著電話很乖地說:「這塊肉說他叫相田……」
相田弘一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個狗啃泥,蒼天啊!這是怎樣強悍的思維啊!
那邊的幸村微微眯起了眼睛,輕聲問:「你們要去哪裡?」
要去哪裡啊……樂惜又犯迷糊了,趴回去問:「相田,我們要去哪裡啊?」
「送你回酒店休息……」相田同學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已經不想抬頭面對這個悲慘的世界了。
樂惜受教地點了點頭,很誠實地回答電話那邊的人,「他說要送我回酒店休息。」夜風涼涼的,吹在熱乎乎的臉上,感覺好舒服,樂惜忍不住揚起了嘴角,聲音也歡快起來。
這次,那邊沉默了很久,樂惜等得失去了耐心,忍不住趴在相田弘一的背上,一疊聲地叫,聲音軟軟的像在撒嬌,「精市精市精市……」
「我在,」幸村揉了揉額角,今天的樂惜實在太不正常了,他不由得問:「你剛剛做了什麼?」
啊,這個問題她知道!聽到幸村終於問了一個她會回答的問題,樂惜忍不住咯咯笑了笑,很歡快地答:「我喝酒了,而且喝醉了哦!」那語氣,仿佛這是多麼值得表揚的一件事似的。
「……樂惜,把電話給【相】【田】聽一下。」隱忍著的聲音淡淡地傳出。相田弘一聽到了,特別是那兩個特意加重的字,他猛地轉過了頭,慌張地朝樂惜搖頭。
不不不,聽了這個電話,他晚上會做噩夢的啊,絕對的!朝倉同學咱們好歹同學一場啊!
樂惜一愣,無視了相田弘一慌張的表情,卻微微嘟起了唇,有點委屈地說:「精市,你不想跟我說話麼?」
「……不是。」
「那麼,你就是不想跟我交往。」樂惜翻起了舊賬,聲音更委屈了,聽得幸村的心一陣一陣發軟,如果以前有人告訴他,有一天他會那麼容易被一個女生牽動心緒,他肯定是不相信的,說不定還會把它當成一個笑話來聽。
「呐,精市,」少女軟軟的聲音還在繼續,此時卻帶上了一絲很認真的疑惑,「你到底什麼時候才答應和我交往呢?」
幸村本來要出口的聲音一滯,想到那邊還有一個人在免費聽現場直播,就覺得頭疼,「樂惜,這個問題等你回來再說,好嗎?」
「不好!」少女卻不買他的帳,一口就拒絕了,醉酒後的樂惜竟然那麼難纏,這是幸村始料未及的,最讓他頭疼的是少女還在語出驚人,「精市,和我交往那麼難嗎?我會對你好的,很好很好。」
相田弘一努力當自己是個隱形人,如果可以他多想大吼一聲表忠心啊!可是他不敢……
幸村的手按在了太陽穴上,已經無力了,「樂惜,這應該是男生說的話。」
樂惜立刻大力地甩了甩頭,也沒想到對方其實是看不到她的,很認真地說:「精市,我對你好就夠了,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這麼甩一下頭,她終於清醒了些,忍不住抿了抿唇,低低地說了句:「所以,就算你以後不珍惜我,就算你一句挽留的話也不說,我也不會怪你的。」
幸村以為她還在說醉話,不由得失笑,含糊地應了句,「我知道了,」頓了頓,他終是忍不住心裡洶湧的衝動,柔聲說:「那麼,樂惜,你喜歡我嗎?」
你難道不知道,你說那麼多句「可不可以和我交往」,都比不上你說一句「我喜歡你」有殺傷力嗎?
那邊靜了一會兒,傳來了少女的輕聲呢喃:「喜歡的……」怎麼可能不喜歡呢,自從爸爸過世後,幸村是第一個對她那麼好的男生。小勝雖然也對她很好,但兩個人的感覺是不同的,對於小勝,她心裡總有一份責任在,看到他就會想到小時候追在自己身後那個粉嘟嘟的小娃娃,於是整天想著的是怎麼對他好,對於他給予自己的好,總是覺得不應該。而他……
他和她不過認識了幾個月,卻總給她一種感覺,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這是一種來得莫名其妙的親密感,所以對於幸村對她的關心和照顧,她竟然總是接受得很理所當然,這其實是不對的。這幾天她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感情,當她發現到這一點的時候,真的很懊惱,她還不至於連喜歡不喜歡都分不清楚,只是一直以來,都拒絕去接受罷了。
喜歡了,就肯定會有牽掛,就肯定不能僅僅把這件事當成任務來做,就肯定會產生很多很多無法控制的情緒。
可是,無論她怎麼無視,怎麼壓制,這種喜歡還是在,而且隨著每一次和幸村接觸,這種感情越來越強烈了,她開始無法按照原計劃做事,開始多出了很多計畫外的情緒,這讓她很無措。
然而,就算她有一千個理由喜歡他,也有一千零一個理由不得不離開他。
她實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她想了好幾天,想到的卻只是——速戰速決。在事情變得更糟糕之前,把一切都結束。她已經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
她不知道的是,當她那句喜歡出口時,那邊的幸村忍不住平躺在了床上,沒拿手機的那只手輕撫上額頭,展顏一笑,這是一種不加掩飾的,甚至他也無法控制的歡快笑容,紫羅蘭色的眼睛因為那滿溢的溫柔而變得無比動人,在溫暖的日光燈下,就像一汪淺淺的湖水般盈盈閃動。
「那,」他忍不住微笑著問:「這麼久沒見了,想不想我?」其實也不是很久,在學校裡他們兩人的班級就隔著一堵牆,如果不是故意避而不見,一天還是能碰上三四次的,最後幾天,他更因為某個心照不宣的目的而頻繁地在她面前出現。而現在離放假那天,也不過是過了兩天而已,但幸村就是抑制不住這樣問,因為雖然僅有兩天,他也想她了,他想知道,她的心情是不是跟他一樣。
那邊很快就傳來了回復,依然是低低的,軟軟的聲音:「嗯,很想。」
這些話,因為隔著長長的距離,因為隔著兩部手機,而變得容易說出口。樂惜知道,如果她今天不是喝了酒,如果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是絕對不敢說出口的。
我喜歡你,所以,讓我對你好吧,就我一個人對你好就行。所有的所有,都由我來付出,你什麼都不用做。
這樣,分開那一天,你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麼多不舍了?
電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掛斷的,相田弘一也終於結束了這段煎熬的時光,把樂惜順利送到了酒店。樂惜的頭一沾到枕頭,就立刻昏昏欲睡了,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隱約聽到相田弘一的聲音輕輕飄來——
「嗯,是的,部長,已經把她送回去了,她沒事,只是有點喝醉……嗚嗚,部長,我發誓今天沒有聽到你們說話,真的真的,比金子還真啊!什麼?現在市場上有很多假金?嗚嗚,我這絕對是真金啊,部長你就饒了我吧……」
【二十六】你是為了誰而來
在九州的七天過得很充實也很快樂,九州本來就是日本著名的旅遊勝地,溫泉星羅棋佈,還可以看到秀麗的火山風光,在日本老人眼中:未到過九州,實是人生之憾哪。樂惜已經想不起自己是有多久沒有玩得那麼盡興了。以前的她其實很喜歡旅遊,經常在寒暑假和朋友一起結伴出去,只是自從生活翻天覆地後,她就再也沒有了那樣的興致。
這期間,幸村也經常給她打電話,或是發資訊,他們仿佛回到了關東大賽之前的日子,樂惜很高興地發現他們又可以自然地相處了,而且比起以前,那種無法言說的親密感好像更多了些。這是不是證明,幸村願意接受她了?
那天她雖然醉得迷迷糊糊的,但沒有忘記他們之間說過的話,幸村說交往的事等她回來後再說,每次想到這個,她的心情就會變得很複雜,不知道是期待還是不安。
她不得不經常提醒自己,不是說好了速戰速決嗎?她以前明明是很果斷的一個人,好不容易考上A大,說放棄就放棄了,周圍的朋友都說她傻,紛紛勸她再考慮一下,B中多久才出一個A大生啊!她卻抿了抿唇,堅持下去了。第一次,她這麼猶豫不決,原因其實是很清楚的,還沒分開,她就已經不舍。
但想到以後會這麼不舍的只有她一個,她就釋然了。
最後一天是專門留出來買紀念品的,小林千鶴拉著她一通狂掃,樂惜興趣缺缺,說實話,她對購物沒有多大的*,比起逛街,她更喜歡去超市或菜市場,那裡賣的東西還更多更實用。只是無論樂惜是興趣缺缺還是興致高昂,她臉上的表情都不會有太大變化,小林千鶴還是掃貨掃得很興起的。
來到一個專門賣小飾品的店時,小林千鶴喜滋滋地挑了一對情侶手機鏈遞給樂惜看,那是一對男娃娃和女娃娃的手機鏈,只有大拇指大小,一對娃娃都笑眯眯的,很討人喜,女生笑得嬌俏可人,男生笑得陽光燦爛,身上穿著傳統的日本服飾,整個都是用鐵雕成的,在燈光下銀光閃閃,做工十分精美。小林千鶴放到樂惜的手心裡,笑呵呵地說:「樂惜,你要不要買一對回去送給幸村啊?」
手機鏈貼在皮膚上涼絲絲的,很舒服,樂惜看了一會兒,很認真地點了點頭說:「可以,手機鏈很實用,而且這個也很適合夏天用。」樂惜買東西的標準就是實不實用和適不適用,這是她的八字真言。
小林千鶴對樂惜總是不同于其他女生的反應已經習慣了,見她有買的打算,立刻笑嘻嘻地推著她去結帳,「喜歡就買,今天晚上就要回東京啦,可不要等錯過了才來後悔。」
聽到小林千鶴的話,樂惜心中一陣恍惚,是啊,今晚就要回東京了……
去九州的時候大家都是一臉興奮,回程時卻都累了,大巴裡面靜悄悄的,大家都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一路睡回了東京。樂惜也閉眼睡了一下,她雖然不像其他人那麼瘋狂,動輒就通宵,但這七天的舟車勞頓,還是有點累了,在被小林千鶴推醒時,她都睡得有點迷蒙,最後是揉著眼睛下大巴的。
此時天已經全黑了,看時間都已經是晚上七點多。樂惜背著行李回家的時候,收到了幸村的一條短信:我在神奈川神社參加夏日祭,這裡很熱鬧,人很多,還有很多好吃的。
樂惜一愣,幸村是知道她今天回來的,所以……這是邀請?如果是的話也太含蓄了點。
她歪頭想了一路,回家把行李放下後,還是直奔神奈川神社了。朝倉媽媽看著她再次消失在門邊的身影,很是欣慰地笑了笑:「樂惜最近的活動多了很多,感覺她整個人都快樂起來了呢,」說著,她看向蹲在牆角種蘑菇的朝倉爸爸,微微一笑問:「你說是吧,孩子的爸?」
此時孩子的爸:嗚嗚嗚,我可愛的樂惜啊才回來不到十分鐘又出去了最近陪爸爸的時間越來越少真是太過分了嗚嗚嗚……
走到一半的樂惜突然打了個噴嚏,她連忙把嘴掩住,看了看頭頂的月亮,抿了抿唇有點苦惱,早知道就多穿一件衣服出來了,今晚好像有點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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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奈川神社離她家不遠,坐公車兩個站就到了。到了那裡,樂惜才發現幸村說的話一點也沒誇張,這裡人頭攢動,一片燈火通明,笑聲、吆喝聲、大叫聲連成一片,還有隱隱的傳統鼓擊樂夾雜其中,看著就讓人心情愉悅。樂惜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祭奠,忍不住大感新鮮地逛了兩圈後,才想起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連忙打了個電話給幸村。
幸村讓她在神社門口等一下,沒過一會兒他就來了,讓樂惜驚訝的是,他來的時候懷裡還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女娃娃一頭紫羅蘭色的微卷頭髮,大大的眼睛撲閃撲閃的,小嘴輕輕含著右手的大拇指,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樣子,正一臉好奇地打量著樂惜。
真的是,美得讓人目眩的娃娃。幸村穿著一身休閒服,顯得比平時更多了幾分清秀俊逸,和這個娃娃走在一起,兩個人美好得就像一幅畫。
樂惜迎向她的視線,一大一小默默地對望了一會兒後,樂惜看向幸村,眉頭微皺,莫名嚴肅地問:「精市,這是你的女兒?」
兩個人長得也太像了,尤其是那一雙漂亮得讓人不敢直視的眼睛,只不過女娃娃的眼睛純粹通透得像兩顆琉璃珠子,看著你時一眨不眨的,沒有一絲防備,而幸村的眼裡多了絲淩厲罷了。
幸村看著她一臉認真的樣子,忍不住失笑,「我怎麼可能生出一個這麼大的女兒。」
樂惜心裡一松,卻困惑了,「可是,你們長得好像。」
「當然像,她是我堂妹,叫幸村雪美,」幸村微笑著介紹,然後轉向懷裡的女娃娃溫柔地說:「雪美,這個姐姐叫朝倉樂惜,你可以叫她樂惜姐姐。」
女娃娃點了點頭,看著她露出一個怯怯的、可愛的微笑來,軟軟地叫了聲:「樂惜姐姐。」說完立刻仰頭看向幸村,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一臉期待。
幸村摸了摸她的頭,微微一笑,說:「雪美真聰明。」聽到讚美,女娃娃很歡快地笑了,臉頰邊透出兩個深深的酒窩,清透可愛,簡直讓人一看就想把她抱在懷裡細細呵護,很多從他們身邊走過的遊人都忍不住看向這個漂亮的女娃娃,露出一個柔軟的笑容。
樂惜的注意力卻被幸村吸引過去了,那眼神和語調真是溫柔,仿佛在呵護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她不由得有點恍惚,抿了抿唇說:「精市,你將來會是個好爸爸。」
幸村不置可否地一笑,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卻什麼也沒說,只是走近她,嘴角含笑地問:「剛旅遊完回來,累不累?」
樂惜感受了一下,搖了搖頭說:「不是太累。」回來時在車上睡了一覺,現在還是很精神的。
「那就是還有一點累,」幸村的唇微微彎起,眼神晶亮地看著樂惜,溫聲問:「既然累,怎麼不留在家裡休息?怎麼還要來這裡?」
樂惜一愣,困惑地看著他,「不是你邀請我來的嗎?」
幸村卻笑了,「我沒有邀請你來。」
樂惜眨了眨眼,不著痕跡地咬唇,這麼說,她真的是想錯了,那條短信不是邀請短信。
看到她懊惱的樣子,幸村輕笑一聲,微微靠近她,笑容愉悅地說:「我明明就是引誘你來的。」他懷裡的女娃娃也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很明顯是沒聽懂他們說的話。
「……」樂惜默了一會兒,眉頭微皺,很不解地問:「精市,原來我在你眼裡,是很喜歡熱鬧,也很喜歡吃好吃的人麼?」要說他那一條短信有引誘意味的地方,只能是最後那幾句話了——這裡很熱鬧,人很多,還有很多好吃的。可是樂惜想了很久,都不記得自己原來是很喜歡熱鬧,也很喜歡吃好吃的人。
幸村唇邊的笑靨更深了些,看著她的眼睛流動著一些她看不懂的光芒,「既然你覺得你不是為了熱鬧和吃東西來的,那你覺得自己是為什麼來的呢?」
樂惜抿了抿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很認真地說:「當然是因為你在這裡才來的。」這可是大實話,如果這條短信不是幸村發給她的,就算這個夏日祭被吹得多麼天上有地下無,她也不一定會來,剛剛旅遊完回來,就算在車上補了一下眠,還是累的。
似乎並不意外她這個回答,幸村依然是直直地看著她,只是眼中的柔光越來越盛,好一會兒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輕笑一聲,「好乖。」
「……」她可不可以懷疑,他又在耍她了。
幸村的話音一落,被摸頭的那個還沒有反應,懷裡那個卻有意見了,只見女娃娃猛地仰起頭,鼓著小臉氣呼呼地說:「哥哥,你不可以說別人乖!」
幸村微笑地看著她,「嗯,雪美也乖。」
「我不要!」女娃娃大力地搖了搖頭,小小的眉頭皺起,脆生生地說:「哥哥只能說雪美乖!」
「嗯。」
女娃娃頓時樂了,討好地往幸村懷裡靠了靠,喜滋滋地說:「哥哥是答應以後只說雪美一個人乖了嗎?」
「嗯,雪美乖,樂惜姐姐也乖。」
看著一瞬間又氣嘟嘟地鼓起了臉頰的女娃娃,樂惜釋然了,暗中點了點頭,嗯,連這麼小的孩子也耍,看來這不是他故意的行為,而是他的天性。
幸村轉過頭來,看到的就是樂惜一臉認真地點頭的樣子,忍不住無奈地笑笑,「你又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樂惜一愣,很不解地看著他,搖了搖頭,說:「沒有。」她想的明明是深思熟慮後得出來的結論。
幸村看到她這個樣子,又笑了,他今天好像特別開心。看了樂惜一會兒,幸村伸出空著的那一隻手遞給樂惜,微笑著說:「走吧,這裡人多,牽著不容易走散。」
看著那只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樂惜猶豫了。
不是說了,以後都由她對他好嗎?她不可以再這麼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照顧。
想了想,她沒有握上幸村的手,而是伸出自己的手,看著他很認真地說:「精市,我牽你。」
「……」
看著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在璀璨的燈光下有種說不出的專注,幸村有點無言,他想起了那天樂惜在電話裡對他說的那一句——「我會對你好的,很好很好」,突然就想扶額,她……似乎沒有搞懂男女生之間的區別。無語了一會兒,他果斷地反手牽過樂惜,在她一瞬間瞪大的眼睛中,含笑輕聲道:「這種事,應該是男生做的。」
不懂就不懂吧,以後,他會一樣一樣慢慢教會她。
【二十七】這是男人間的賬
在神社門口還不覺得有什麼,一走進去,才發現人多得真是太恐怖了,兩邊擺滿的形形□的小攤位更是吸引了許多人駐足圍觀,在這裡走,簡直就是在一推人裡面擠出一條路來。
有力的手緊緊牽著她的,讓她不至於淹沒在人群裡,樂惜不由得看向在人群中依然從容淡定,淺淺微笑的幸村,她還以為他不喜歡這樣嘈雜的地方呢。
側頭看了她一眼,幸村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輕笑著說:「我本來不想來的,只是雪美難得來我們家一次,就想帶她出來玩玩。」女娃娃看了樂惜一眼,緊緊摟上幸村的脖子,大大的眼睛裡有著敵意,樂惜不由得和她四目相對,女娃娃見狀嘟了嘟嘴,把臉埋進了幸村的懷裡。
感覺到了懷中小傢伙的動作,幸村忍不住低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雪美,想不想吃棉花糖?」
「想!」女娃娃頓時把頭抬起來,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眼睛晶亮晶亮的,還討好地朝幸村眨了眨。
樂惜默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放電?
幸村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說:「那哥哥給你去買。」說著,轉向樂惜,含笑說:「樂惜,你和雪美在這裡等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看到女娃娃似乎不滿地嘟起了小嘴,大大的眼睛委屈地看向幸村,樂惜更默了,嗯,她沒感覺錯,這娃娃的確對她有敵意。想到這裡,她正了正臉色,看向幸村,很嚴肅地說:「精市,我覺得,你不應該把兩個情敵放在一起,這是件很危險的事情!」
幸村有點怔然地對上她的眼睛,忍不住笑了,低下頭,眼眸含笑地看著她,「雪美只是被家裡的大人寵壞了,其實還是很好相處的,」說到這裡,他忍俊不禁地揚了揚嘴角,柔聲說:「我相信,你能處理好和……這個小小情敵之間的關係。」聲音帶著微微的調侃,眼神卻柔和得像春天裡被風吹過蕩起波瀾的湖水。說完,他沒給樂惜抗議的時間,就把懷裡的女娃娃放到了地上,囑咐她一定要跟緊樂惜姐姐後,就朝賣棉花糖的攤位走去了。
留下一大一小在這裡大眼瞪小眼。
這時,又有一大群人嘻嘻哈哈地從她們身邊走過,雪美身子小小的,他們壓根沒有發現有這麼一個小傢伙存在,眼看著其中一個又蹦又跳的少女就要撞上雪美了,樂惜忙彎下腰把她的小手一牽,拉到了自己身邊來。
雪美倒是乖乖的,沒有掙脫她的手,只是仰起頭,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她,脆生生地問:「樂惜姐姐,你喜歡我家哥哥嗎?」
樂惜一愣,點了點頭說:「嗯。」
雪美頓時嘟起了小嘴,不滿地看著她,大聲說:「你不能喜歡哥哥,哥哥是雪美的!」
這小傢伙有戀兄情結麼……樂惜探究地看了她一會兒,試圖和一個小人兒講道理,「就算姐姐喜歡你哥哥,他也是你哥哥。」想了想,她補充了一句:「你一個人的哥哥。」這樣說的時候,她在心裡琢磨著,幸村應該沒有其他堂兄妹了吧……
小人兒顯然被這句話逗樂了,眼睛唰的一下變得晶亮,軟軟的小手緊緊抓著樂惜的,急切地問:「真的麼真的麼?這麼說,樂惜姐姐不會跟雪美搶哥哥嘍!」
樂惜看著這全然信賴的眼神,猶豫著點了點頭,「嗯。」如果,幸村只有你一個堂妹的話,他的確是你一個人的哥哥。
很明顯,兩人的思維方式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聽到樂惜肯定的答案,小人兒頓時很滿足地笑了,露出了兩個深深的酒窩,「呵呵呵」地一個人傻笑個不停。不遠處一個賣章魚燒的老伯忍不住咧嘴一笑,看著雪美樂呵呵地說:「小傢伙真可愛,要不要吃章魚燒啊,伯伯請你吃!」
雪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只見她饞嘴地吞了下口水,卻還是含著大拇指,嘟囔著說:「不要,哥哥說過不能隨便吃陌生人的東西。」
老伯「哈哈」大笑,邊俐落地挨個翻轉烤得滋滋作響的章魚燒,邊讚賞地看著樂惜說:「你們家真會教孩子啊!」
樂惜一愣,剛想說這孩子不是我家的,就被雪美脆生生的童音搶了先,「可是,伯伯,如果你說你很誠心地邀請我吃,哥哥說還是可以考慮一下的!」說著,眨巴著大眼睛仰頭渴望地看著那烤得金黃金黃香氣四溢的章魚燒。
「……」
樂惜很肯定,這一句話絕對不是幸村教的!
老伯又「哈哈」大笑了一番,看著地上的小傢伙笑呵呵地說:「來吧來吧,伯伯是很誠心地請你吃的,不要客氣哈!」說著,就從鐵板上挑出了兩個最圓最大的章魚燒放進了盒子裡,遞給雪美。
雪美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歡呼一聲掙脫樂惜的手跑過去拿,然而就在這時,兩個高大的青年從人群中走出來,直直地往章魚燒這個攤子走去,雪美跑得太歡,沒有看到從側面走過來的人,竟然就這樣猛地撞了上去,小小的身子頓時摔到了地上。樂惜一驚,連忙跑過去把她抱起來,雪美的眼圈已經紅了,哽咽著往樂惜懷裡鑽,撒嬌地連呼「屁屁好疼」。
樂惜眉頭一皺,剛想安慰她幾句,就聽到一個粗啞的男聲暴躁地響起,「TMD走路不看路啊!小爺這手可是玉石高中的黃金右手啊!給我燙壞了你們怎麼賠!」
樂惜愣了愣,看向發出聲音的人,只見那人長得非常高大,頭髮染成了一片閃瞎人眼的金黃,此時正面目猙獰地看著她們,看到樂惜打量的眼神,他在她面前晃了晃右手,上面灑滿了湯汁,齜牙咧嘴地說:「你知道剛剛出鍋的關東煮有多燙嗎?!TMD不會管小孩子就不要帶出來啊!影響小爺的興致!」
雪美怯怯地看了那個男生一眼,害怕地抱著樂惜的脖子,把臉埋進她的懷裡,嗚嗚嗚地小聲嗚咽著。樂惜的眼神慢慢冷了下來,她低頭看了看灑落一地的關東煮,又看向那個還在怒瞪著她們的男生,冷聲說:「對於撞到你們這件事,我很抱歉,可是,你在一個小孩子面前擺出這樣的態度,實在是太難看了!」
那男生沒想到樂惜竟然敢頂撞他,臉色頓時更猙獰了,磨了磨牙,兇狠地朝她走來,樂惜不閃不避地迎著他不善的目光,嘴唇緊抿。
他們身邊已經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此時都在竊竊私語,不滿地看著那個男生,只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勸架的。那個男生的同伴見勢頭不對,猛地一拉他,湊到他耳邊小小聲說:「樹也,算了,不要把事情鬧大。」
那個男生「呸」的一聲,狠狠瞪了他一眼,「這婊/子竟然說我難看!我玉石高中的黃金右手是這麼好欺負的嗎!玉石高中打不進全國大賽,就是有你這種畏畏縮縮的人在!」
那拉著他手腕的男生頓時臉色一白,不知不覺鬆開了手,那男生一得了自由,立刻繼續往樂惜她們那邊走去,邊走邊挑釁地說:「嘖,剛剛不是還很伶牙俐齒的嗎?怎麼現在不說話了?現在才知道怕了?!」
感覺到懷裡的小人兒顫抖得更厲害了,樂惜咬了咬唇,瞪向那個男生,「你的行為,簡直像個流氓!」在這麼多人面前,他不敢打她的,頂多就是嚇嚇她,樂惜堅信著這一點。然而,雖然她是這樣想的,但看到那個男生一瞬間黑透的臉,和他猛然加快的步伐,還是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哪料到,她後面竟然是花壇,已經退無可退的,她被花壇邊凸起的石頭一絆,竟然就這樣整個人往後摔了下去。她心裡一跳,只來得及把雪美緊緊摟在懷裡,就認命地摔進了花壇裡面。也幸好後面是花壇,遠沒有水泥地面那樣有殺傷力。
被護得嚴嚴實實的雪美被嚇到了,扯著她的衣服哇哇大哭起來。
周圍的人群頓時發出一陣接一陣的哇然,有好幾個人終於看不下去了,跑了出來幫樂惜抱過還在放聲大哭的雪美,另外幾個人扶起她。那男生眼睜睜地看著她摔了下去,等反應過來後,忍不住臉色一白,因為觀眾們指責的眼神越來越熾熱,那竊竊私語的聲音也越來越大了。
就在這時,一個清秀的少年突然從人群中急急地跑了出來,當看到被人扶著的一瘸一拐的樂惜,和見到他後哭得更為大聲的雪美後,臉上的笑容盡數散去,嘴唇抿成了薄薄的一條直線,眼裡透出淩厲的鋒芒。
他看向那個一臉不安的高大男生,扯扯嘴唇,極清冷地一笑,輕聲問:「是你動的手?」聲音明明溫柔至極,卻無端地讓人出了一身冷汗。
那男生在這種迫人的氣勢下,忍不住退後了兩步,囁嚅著說:「不……不是我!是她自己摔的!」他也很震驚,這麼一個清秀俊逸,看起來甚至有點文弱的少年,竟然能發出這麼壓迫人心的氣勢,他到底是什麼人?!
幸村冷冷地看著他,壓抑著心裡快要噴薄而出的怒氣,一字一句柔聲說:「那你敢說,這一切,都與你無關嗎?」
「我……」
那男生不知不覺間出了滿頭的冷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在這時,他身邊的同伴突然目露驚訝,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什麼。那男生的眼眸頓時瞪得像個銅鈴一樣,眼裡佈滿了血絲,不敢置信地大叫:「你……你是立海大的幸村精市!」
幸村一愣,細細打量了那男生一眼,忽而冷笑,「哦,你是玉石高中的人?地區賽首輪就成了立海大的手下敗將,現在竟然敢跑到這兒來欺負小孩和女生,說出去,不怕讓人笑話?」這話,說得老實不客氣的,還狂妄至極,可是少年往那兒一站,眼裡透出了睥睨天下的霸氣和身而為王的自信,卻讓圍觀眾人都不由自主地信服,有好些個女生還一臉激動地大叫「好帥好帥」。
那男生臉色慘白,半天說不出話來,幸村卻不再理他了,走過去從別人手裡抱過雪美,又把樂惜扶過來,疼惜地問:「有沒有事?」
樂惜看著他與剛才截然不同的神情和態度,有點愣然地搖了搖頭,小聲說:「就小腿那裡擦破了一點皮,沒事。」
幸村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似乎有點壓抑,樂惜奇怪地迎向他的視線,下一秒他卻已經轉開了,一手抱著還在委屈地嗚咽的雪美,一手扶著她,慢慢走出了人群。
那男生的同伴看著逐漸走遠的清秀身影,真是大哭的心情都有了,他緊緊拽著高大男生的衣服,啞著嗓子叫:「樹也,我們死定了!你得罪了王者立海大的幸村,下一年我們玉石高中還怎麼混啊!」說著,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嗷」一聲抱頭,「據說這個幸村在球場上可是個殺伐果斷的角色,上一次他們連正選都沒有派出來,我有預感下一年我們會死得很慘啊啊啊!」
那男生雖然也滿心惶恐,卻還是硬著嘴皮說:「怕、怕什麼!小爺上一次只是一時失手,什麼狗屁幸村真田,小爺通通不放在眼裡!」
他不知道的是,下一年,當他親自對上幸村時,才懂得了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男人的帳,要在戰場上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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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一路扶著樂惜走到一個安靜的角落,讓她在一張長椅上坐下後,把已經哭累睡過去的雪美輕輕放在她身邊,就跑了出去。再回來時,他手上已經多了一堆藥膏紗布。
來到樂惜面前半蹲下,幸村啞著聲音輕聲問:「傷在哪兒?」
樂惜一愣,抿了抿唇說:「沒事,只是小傷,不用管也行的。」
幸村卻沒管她說的話,自己仔細找起來,幸好今天樂惜穿的是短褲,避免了某些尷尬。當看到她小腿內側那一大片樹枝刮痕時,幸村的眼睛暗了暗。其實傷口不深,就像樂惜說的,都是小傷,不過是出了些淺淺的血絲罷了,幸村卻依然十分小心地幫她上了藥,整個過程他都沒有說一句話,眼神專注,動作輕柔,神情有著一絲莫名的凝重。
樂惜被這樣靜默的氛圍弄得渾身不自在,直覺地想找些話來說,卻不知道說什麼。在她還在糾結的時候,幸村已經上好藥了,他把東西收好,突然一隻腳屈膝跪在了椅子上,右手撐著椅背,整個身子俯下靠近樂惜,兩人間的距離太近了,簡直就到了呼吸相聞的地步。樂惜有點反應不過來,呆呆地看著眼前沒有了笑意的清秀面容。
「樂惜,」好一會兒,幸村才低歎一聲,溫聲說:「剛剛,為什麼不叫我?」明明他就在附近,明明只要她叫一聲,他立刻就會趕過去,為什麼不叫他?如果他不是察覺到她們那邊的人群聚攏得有點奇怪,那情況,會不會比現在還要糟糕。
這種擔憂驚怒無力的心情,他真的不想再嘗第二遍。
樂惜有點奇怪地看著他,眉頭微皺,很認真地問:「為什麼要叫你,這只是小事,我自己也可以解決。」
幸村有點愕然地看著她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半響,空著的那只手撫上額頭,「哈哈」低笑了兩聲,笑聲卻分外的無力和苦澀。樂惜一怔,不安地拽了拽他的衣角。
「其實,早就知道你這種性格了不是嗎?不跟你說清楚,你永遠不會明白,」幸村撫著額頭,沒有看向樂惜,喃喃自語地說:「果然,不能對你期待太高啊……」
樂惜不知道局面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皺了皺眉剛想說什麼,幸村卻突然抱她入懷,聲音輕柔地在她耳邊響起,「樂惜,不要那麼好強,女生有時候,軟弱一些是可以的。你以後每一次的軟弱,我都會在,你可以盡情依賴我,沒事的,不要怕。」
沒事的,不要怕。
你怎麼知道,我剛剛怕了。樂惜把臉埋在他的懷裡,久久不出聲。
幸村低頭看了看她烏黑的發頂,溫柔地笑笑,輕聲說:「樂惜,我們交往吧。」
悠于 2015-11-2 19:54
【二十八】來,讓我抱一抱
星期五,晚上八點,天上群星密佈,可以看出明天將會是個大晴天。
其實,暑假的日子就像一個不斷在轉動的大圓盤,無論怎麼轉都在原地踏步,已經沒有任何時間觀念了,就連這麼多年都沒有鬆懈過的樂惜,也快陷進這種流水般的生活中,如果不是因為明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她估計連今天是星期五都不會記得。
果然,閑日子過多了就會讓人神經放鬆啊。
而此時,樂惜正坐在自己的房間裡,腰杆挺得筆直,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那部小巧的粉色手機,手機上系著的那個男娃娃笑容陽光燦爛,看著就討人喜歡。看了一會兒,她拿起,拔出一串早已爛熟於心的號碼。
自從上個星期的夏日祭見過一面後,樂惜就再也沒有見到幸村了。因為他最近很忙,全國大賽開始在即,他這一個星期幾乎天天泡在網球場裡,人家暑假都是到處瘋到處玩的,恨不得離學校有多遠就多遠,他們網球部的人卻比上學時還要勤快地回去,樂惜不由得想,立海大被稱為王者,真的不是浪得虛名的。
也因為這樣,樂惜一直沒有機會問清楚,那天他說的那句「樂惜,我們交往吧」是不是真的,他們現在,算不算在一起了?那天,她都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回答的,一切就好像發生在夢裡一樣,只記得幸村後來一路把她送回家了,路上,他們牽著的手一直沒有分開,幸村還在分別時,輕輕地吻了吻她的唇。
柔軟得像風一樣的吻,轉瞬即逝,沒有深入,卻已經讓人心醉。
然後,自那以後,就是一個星期的分離。在時間的流逝中,樂惜越來越覺得那天的一切都是一場夢,美好得太不真實了。雖然這一個星期她都有跟幸村通電話,但每次聽到他訓練完後難掩疲憊的聲音,她就不忍心佔用他太多休息時間,他們到底是不是在一起了這個問題感覺探究起來會用很長時間,所以樂惜一直沒有問出口。
一開始的幾天,都是樂惜打電話過去的,樂惜習慣做每一件事都按照一定的規律來,所以她一般都是九點鐘准點打過去,後來發現他每天都那麼忙後,就想著改為發短信好了,雖然她真的很想每天都聽一聽幸村的聲音,不是沒想過去學校找他,只是這個念頭總是被她壓下,他們那麼忙,妨礙到他們就不好了。
可是她不打電話後,反而是幸村打電話過來了,還特意挑著她每天的那個點打,體貼得無微不至。然而他的語氣依然是慵懶的,每次都帶著一種似醒非醒的低柔。樂惜有一天忍不住說出了心裡的想法,「精市,如果你很累,不用每天都打電話給我的。」
只聽電話那邊傳來一聲輕笑,樂惜仿佛能看到幸村微微彎起嘴角的模樣,下一秒,就傳來他低柔婉轉的聲音,「樂惜,我正是為了洗刷我的疲憊,才給你打電話。」這聲音如水般傾瀉下來,仿佛有一種奪人心魄的魔力,讓在電話另一邊的樂惜頓時困惑地皺了皺眉。
他的意思是,和她打電話,可以減少他的疲憊嗎?
雖然覺得這樣的理解有點匪夷所思——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聲音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神奇的醫療功效。但鑒於她每天聽到幸村的聲音,心裡也是歡喜的,就覺得也沒那麼難理解了。自那天以後,她重新拿回了主動權,每天給幸村打電話,只是時間改到了七點半。
這樣,他就能早一點睡覺了吧?
於是時間一晃,就來到了星期五,這個星期五,是他們自上一次見面後分離的第七天,是暑假開始後的第二個星期五,也是,全國大賽開始前夕的星期五。
雖然小林千鶴一天到晚在樂惜耳邊吹噓王者立海大是多麼多麼厲害,多麼多麼無堅不摧,多麼多麼超人一樣的存在,但樂惜知道,幸村對於全國大賽,是非常謹慎的。沒有簡簡單單就能取得的勝利,沒有不經過汗水和鮮血洗禮的成功,曾經橫跨歐洲的軍事天才拿破崙都會遭遇滑鐵盧,更何況是他們這些普通人?只要是一個有遠見有才能的領導者,都不會輕視任何一個敵人。
這一點,幸村明顯比她更清楚。從每一晚的通話中,她都可以聽出幸村對即將到來的全國大賽的激動和重視,在國中時沒辦法實現的立海大三連霸,很明顯成為了這一群少年的心病,也是無法放棄的執著。
「嘟……嘟……嘟……」的連線聲在她耳邊響起,樂惜耐心地等著幸村接聽她的電話。她已經想好了一會兒電話通了後要跟幸村說的話了,明天就是全國大賽開始的日子,她今晚說的話必定要和平時的有所不同,加油是要的,囑咐他今晚早點休息是要的,表示對他將會取得勝利的信心也是要的。
樂惜嘴唇緊抿,眼神裡透出一抹認真,終於,電話通了,幸村輕柔好聽的嗓音從遙遠的彼端響起,「樂惜。」聲音裡一如往常,含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樂惜張了張嘴,正打算把計畫好的臺詞往外照搬的時候,幸村卻流暢地接下了話,沒有給她發揮的時間,輕笑著問:「在家嗎?」
樂惜一愣,下意識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嗯。」同時心裡不禁有點奇怪,雖然幸村以往也會問她在哪兒,但一上來就這麼直截了當地問她是不是在家裡,還是第一次。
「那麼,如果你現在有空的話,要不要下來和我散散步?」輕柔的聲音帶著愉悅的笑意傳來,讓樂惜忍不住微微睜大了眼,默了好一會兒才記得問:「……你在哪裡?」不會是要她坐車過去和他散步吧,樂惜看了看牆上的鐘,嗯,現在才七點半,過去的話也不用很長時間。
「呵呵,」那邊傳來忍俊不禁的笑意,幸村笑了一會兒,才又似無奈又似歎息地說:「傻瓜,當然是在你家下麵。」
樂惜這下子已經無法用驚訝來形容了,猛地站起來幾步跑到窗前拉開典雅的黃色碎花窗簾,就見到樓下,有著一頭蒼藍色頭髮的清秀少年長身立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正微微仰起頭看著她笑,眼波流轉間,勾起一片醉人心魄的溫柔。
樂惜呆呆地看了好一陣子。下面的少年一直注視著她,見她這麼長時間了,依然只是靠在窗邊,沒有下來的意思,嘴角忍不住一揚,竟十分愉悅地笑了,也許,還笑出了聲音。然後他抬起手,朝呆愣的少女揚了揚,嘴輕輕動了動,依稀可以看出是——傻瓜,下來。
於是,樂惜恍恍惚惚地下去了。路過客廳時,正窩在沙發裡追電視劇的朝倉媽媽看到了她,忍不住揚高聲音問:「樂惜,這麼晚了去哪兒啊?」
樂惜正在往門外走的腳步停了停,看著朝倉媽媽,很嚴肅地想了一會兒後,不是很確定地答:「嗯……也許可以稱之為,幽會。」古時候,這種男女生之間秘密的相會,似乎都是稱為幽會。說完,就繼續往外走了,獨留下一臉目瞪口呆的朝倉媽媽,被「幽會」兩個字砸得半天回不了神。
打開家門,她的幽會物件正靜靜地站在月光和燈光輝映而出的柔和光影裡,眉眼含笑地看著她,紫羅蘭色的眼睛明亮得不可思議,就像滿天的繁星揉碎了通通掉進他的眼裡。樂惜一瞬間有點恍惚,仿佛站在她眼前的,是不屬於這個凡間的天使。她頓了頓,還是慢慢地走了過去,幸村的眼睛一路追隨著她的身影,見到她站定在自己面前後,不由得一彎,輕笑著說:「終於來了。」
樂惜一愣,低低地「嗯」了一聲,嘴角卻也情不自禁地彎起一個微小的弧度。原來,她比自己以為的還要想他,直到見到他那一刻,才發現,思念已經絕提。
有點怔然地看著她嘴角邊若隱若現的笑容,幸村忍不住歎笑一聲,右手輕輕撫上額頭,「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話說到一半卻停了,樂惜不解地看著他,明顯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幸村卻沒有解釋,只是看著她微微一笑,張開手,笑眯眯地說:「樂惜,來,給我抱抱。」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很溫柔很溫柔,宛如夏天的風。
樂惜卻聽得一呆,看著他朝她敞開的懷抱,她突然抑不住心裡洶湧的感情,猛地撲過去把他緊緊抱住了。她竟然撲得這麼毫不猶豫這麼速猛,是幸村始料未及的,所以他竟然有點承受不住這樣的衝力,往後踉蹌了一步,等站穩了,忍不住挑了挑眉,有點意外地低頭看了眼乖乖地窩在他懷裡的少女,此時她的側臉正緊緊地貼著他心臟的位置,臉上的表情是他從沒有見過的滿足。
他不由得笑了,雙手一收把她抱住,愉悅的笑聲卻止不了,一直笑一直笑,笑到後來連樂惜都覺得奇怪了,忍不住抬起頭,皺了皺眉問:「精市,你在笑什麼啊?」
幸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把她抱得更緊了些,樂惜本來就長得嬌小,幸村一用力,就感覺被他裹進了懷裡一樣,頓時有點不舒服地動了動,「太緊了……」
「嗯,緊點好。」
「……精市,不是要散步嗎?」
「噓,」幸村把下巴擱在少女的頭頂上,好笑得看著她一臉憋屈的表情,柔聲說:「乖,別動,讓我好好抱一抱你。」說是這樣說,他手下的力道,卻還是鬆開了些。
靜靜地抱了一會兒後,某人終於心滿意足了,把樂惜鬆開,改為牽著她的手,開始了最開始的散步計畫。夜晚的大街一片萬籟俱靜,偶爾響起幾聲夏天特有的蛙鳴,卻只是更顯示出了這種純粹的靜而已。樂惜看了看自己被幸村緊緊牽著的手,抿了抿唇,問:「精市,我們現在算是在一起嗎?」
幸村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要不然你以為呢?那天是你自己親口答應的,難道想耍賴?」這樣一看,他才發現少女竟然是穿著單薄的睡裙跑出來的,這時候雖是夏天,但晚上還是有點涼,幸村眼眸一深,放開牽著樂惜的手,把自己身上的薄外套脫下,不容置疑地蓋到了她身上。
這樣大的舉動,少女竟然沒有多大反應,眼神甚至是有點渙散的,只見她低著頭,似乎喃喃自語地說了一句:「原來,已經開始了啊……」這樣恍惚的語氣,幸村直覺不喜歡,他皺了皺眉,重新把她的手牽過,仿若不經意地岔開話題:「樂惜,明天的比賽,你來不來?」
樂惜果然成功地被轉移了注意力,抬頭看向幸村,很認真地說:「當然來。」
「嗯。」幸村輕笑一聲,把她的手抓過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玩。樂惜看了看他低著頭一臉專注的表情,突然有點不自然,如果這時候把手抽回來會不會很怪……想了想,她語氣嚴肅地說:「精市,走路不看路是很危險的!」
「嗯,」依然是漫不經心的一聲低應,幸村頭也沒抬地笑著說:「不怕,有你呢。」
聞言,樂惜的心一動,看著嘴角含笑的清秀少年,眼神不由得一點一點變柔,頓了頓,她停下了腳步,很認真地看著因為她的停頓終於抬頭看向她的幸村,一字一句地說:「精市,我很樂意幫你看路的。」
看著她眼中閃爍的光芒,幸村很是一愣。
沒有發現眼前人的異樣,樂惜依然緊緊鎖著他的眼睛,咬了咬唇,宣誓一般地說:「精市,我很樂意為你付出的。」
這一刻,幸村的心裡是很震驚的,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女生這麼認真地告訴他,她很樂意為他付出。他難得怔然地看了她很久,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微微沙啞地問:「你想……怎樣付出?」
樂惜沒想到他會這麼問,頓時一臉認真地低頭沉思起來。突然,一隻溫熱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溫柔地摩挲著,樂惜一愣,一抬頭,就迎上了幸村盈滿笑意的眼眸,他微笑著俯身,吻上她淡粉色的唇,低低地說:「不用付出,樂惜,不用付出的,我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就好。」
>>>>>>
夜色深深,無論人間幾度變換,月亮永遠高掛天空,冷眼旁觀。
樂惜站在家門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的清秀身影,嘴唇慢慢地抿成了一條直線。
我會對你好的,精市,用盡一切的力氣對你好。
就今天吧,前面的都不算,今天,算是我們交往的第一天,好不好?
【二十九】只想離你近一點
接下來幾天都是緊湊而激烈的比賽,如果說國中生的全國大賽還稍顯幼稚的話,上了高中後的他們已經趨向于職業水準,更不用說,這其中有好幾個選手在國中時就已經被評上職業選手的高度了,所以來圍觀比賽的除了學生外,還有許多網球愛好者,甚至連星探也來了。立海大作為當之無愧的王者,每一場比賽都吸引了無數的觀眾,場面一度非常轟動。
比賽第一天,樂惜就有點被這樣的排場驚到了,站在網球場的入口處呆愣了很久,更讓她沒想到的是,立海大竟然來了很多學生,連小林千鶴也來了,比關東大賽的時候還要熱鬧。她還以為全國大賽在暑假,估計很多學生都不能來呢。
小林千鶴一見到她,就興高采烈地迎了上去,歡喜地拉著她的手叫著「我就知道你會來」。樂惜看了看她一身休閒的裝扮,奇怪地問她怎麼會來時,小林千鶴撇了撇嘴,很是理所當然地說:「當然要來啊!立海大的網球部可是我們學校的驕傲!王者立海大,在應援上可不能輸給了別人!」她這樣說時,頭昂得高高的,臉上流轉著一種天然的驕傲。
樂惜一瞬間有點恍惚,對於幸村他們肩上背負的東西,她似乎更明白了些,王者立海大這個稱號,不是單單屬於他們的,更是屬於所有立海大學生的榮耀。所以,國中時沒有取得立海大三連霸,他們才會那麼不服氣吧,甚至一直耿耿於懷到了現在。
見到樂惜來了,正在選手席那邊和眾正選開戰前會議的幸村轉頭看了她一眼,眼裡蘊著淺淺的笑,但很快就移開了。樂惜想了想,走到了選手席正對著的那一排座位上,然而,當見到那裡早已經坐滿了人,而且還是一群聲嘶力竭地朝前方的正選們尖叫連連製造噪音污染的女生時,樂惜有點苦惱了皺了皺眉,還無法抑制地有點惱怒,沒見到他們正在開會嗎?既然都是來為他們加油的,這個時候不是更應該保持安靜,不要影響到他們嗎?雖然,看幸村他們的表情,已經是很習以為常了,這群女生在這裡兀自叫得興起,他們連眼皮也沒朝這裡掀一掀。
但樂惜還是有點氣悶,不由得抿起唇,皺眉看著這個瘋狂的場面。然而樂惜再氣悶也知道,在連當事人都不在乎的情況下,自己跑上去叫她們不要吵實在不是個明智的做法。
緊跟著她過來的小林千鶴受不了地捂起耳朵,痛苦地大叫:「天啊,這裡簡直就是耳朵秒殺地!樂惜,我們還是找別的地方……」她話沒說完,就見身邊嘴唇緊抿的少女走到邊上一個空位上,兀自端端正正地坐下了,小林千鶴頓時不可思議地「哈」了一聲,走過去納悶地說:「樂惜,別的地方還有好多位置呢,沒必要跟自己的耳朵過不去!」
樂惜看了看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很嚴肅地說:「我就坐在這兒。」這裡,能離他近一點,而且,雖然這個想法連自己都覺得矯情,但樂惜就是覺得,她坐在這裡和他一起承受這樣的噪音,也是好的,至少她的心裡會舒坦很多。
她很清楚,幸村從來就不是一個喜歡吵鬧的人,那樣一個歲月靜好的男子,看著就能讓人心平氣和起來,又怎麼可能真正習慣這種擾人心緒的吵鬧聲呢,但他太會隱藏自己的情緒,就算心裡再不耐煩,也不會輕易表現在臉上。
無論怎樣,她都想陪著他,在她能陪他的時候。
看著她一臉堅定的表情,小林千鶴有點好笑,不由得湊近她促狹地說:「呐,樂惜啊,你不會真被我說中了,沒見到幸村這幾天相思成狂了吧?竟然連現在這麼一點時間都不放過,嘖嘖,肉麻死人了哦。」
樂惜一愣,看著她,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嗯,我一直都在想他。」如果,見不到他的時候心裡就空落落的,見到他的時候就滿心歡喜,如果這就是思念的話,那她確實一直都在思念他。
小林千鶴被她這麼誠實的回答砸愣了,有點怔然地看了她半響,忍不住「噗嗤」一聲,咬唇忍笑看著她,喃喃地說:「樂惜啊,我決定以後再有人說你配不上幸村,我就跟他拼命!」
朝倉樂惜倒追幸村精市這件事,在立海大不算什麼新鮮消息了,雖然有很多幸村的仰慕者都暗暗忌諱著樂惜,擔心她真的把幸村打動了,但看到幸村和她糾纏了那麼久,都沒有跟她正式在一起後,她們都暗暗松了一口氣,也因此,至今為止,除了同班的伊藤紅外,還沒有明目張膽地來找樂惜茬的人。
當然,一些惡意中傷的閒言碎語是少不了的,有些人甚至在樂惜走過她們身邊時,故意把聲音提高,真是又無聊又愚蠢的挑釁手法,可惜她們不知道樂惜的性格,她對於這種無事惹事的行為,一向是淡定地無視過去的。反正別人說別人的,傻子才會湊上去承認她們說的就是自己。
可是……小林千鶴有點擔心地看著一臉專注的樂惜,暗暗歎了口氣,照這樣的事態發展下去,兩人遲早會在一起的,到時候,還不知道要鬧成怎樣呢。
突然,一連串陡然拔高了十個音階的尖叫聲讓正在沉思的小林千鶴嚇了一跳,她頓時回神,目瞪口呆地看著旁邊一瞬間沸騰起來了的女生們,只見她們都眼睛發亮地看著場內正陸續散開隨意活動著四肢的正選們,一臉激動地叫:
「啊啊——要開始了要開始了,幸村!幸村!我永遠愛你!」
「真田君!我們都支持你哦!」
「柳!柳!我相信你一定會贏的!」
一時間,亂七八糟的加油聲幾乎要把她的耳朵穿透了,小林千鶴差點忍不住落荒而逃,這裡簡直就是高危地帶,如果放在平時,她是絕對不會過來的!她堅持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實在是無法忍受了,只好湊到依然坐得端端正正的樂惜耳邊,憋紅了臉大叫:「樂惜,樂惜,我不行了,我要找別的地方坐,你要是想找我的話就打我的電話吧!」
樂惜一愣,看著她,似乎有點不好意思,輕輕點頭,想了想,她朝她小小地微笑了一下,在心裡暗暗說,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來到這個世界,遇到那麼多溫暖的人,她真的很慶倖,也很知足了。
小林千鶴立刻回她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朝她揚了揚手中的手機,轉身就想跑,突然,身邊的尖叫聲又向上飆了一點,似乎還有點壓抑不住的激動,有好幾個人甚至叫破了音。小林千鶴無奈地捂住耳朵,小聲嘀咕著:「雖然說應援不可以輸給別人,但也不要學冰帝那一群瘋子啊……」這樣說著,她不經意地偏頭看了看,頓時,也走不動了。
只見正前方,外套隨意地披在肩上的清秀男子正笑容溫柔地朝這邊走來,漂亮的眼眸微微彎著,似乎很是愉悅,只是裡面流轉的光華,很明顯,都是只給一個人的。難怪那群女生一秒鐘都變成了瘋子,遇上這麼一個人,這麼溫暖地對自己笑,是誰,都會無法自抑的。小林千鶴忍不住看了看坐著的樂惜,只見她眼神專注地看著前方正一步一步走過來的男子,身子微微向前傾,臉上的表情,柔軟得仿佛冬日陽光。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一張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看到這種打動人心的柔軟的,也許,這就是兩情相悅的魔力吧。
仿佛沒有聽到身邊各種騷動的尖叫聲和嘈雜聲,幸村徑直走到了樂惜面前,看著她微微一笑,「怎麼坐到這兒了?」他沒有特意地提高音量,嘴角甚至一直帶著柔和的笑,可是說出來的話,偏偏讓她聽得清清楚楚的。
樂惜迎上他的目光,想了想,鑒於她舉得自己無法像他那樣雲淡風輕地控制自己的音量,只好站起來湊到他耳邊說:「嗯……這裡離你比較近。」感覺到少女溫暖的吐息輕輕拂過自己的臉頰,幸村嘴角邊的笑容更深了。
她這個動作一出,就仿佛按到了某個隱秘的靜音鍵,周圍的聲音慢慢地消失無蹤,這個原本沒什麼人注意的角落位置,頓時成了全場焦點。
安靜,無比的安靜,遠處不時有加油呐喊的聲音傳來,卻都沒有打破這裡突然而至的安靜。
在這種安靜中,幸村的身子往前傾了傾,手撐在了隔絕觀眾席和網球場的鐵欄杆上,無視周圍灼熱的視線,專注地看著樂惜,低低地柔聲說:「這個理由不錯,我喜歡。」頓了頓,他嘴角一揚,問:「怎麼今天沒見你帶上次那種花?」
自從他們和好後,兩人都沒怎麼去提類似冷戰的那幾天,沒想到幸村現在竟然說到了。樂惜一愣,想到了他和伊川羽的那個擁抱,心裡頓時跳了跳,不由得微抿唇,輕聲嘟囔:「不想帶……」見到幸村挑了挑眉,似是有點奇怪,樂惜趕在他開口之前說:「我帶了其他的。」
「什麼?」
樂惜看著他,很認真地說:「我給你帶了午餐的便當,裡面有小蔥拌豆腐。」
想起了上次那束綠油油的東西,幸村忍不住笑了,笑得有點無奈,看來他沒猜錯,那真的是蔥花……看到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裡面隱約透著一抹緊張,幸村收了笑,故作沉吟地想了一會兒,歎息著說:「可是,我還是比較想要新鮮的花呢。」
樂惜不由得輕咬下唇,腦中快速地轉了一圈後,看著他很苦惱地說:「原來你喜歡蔥花啊……要不,下次,我在便當裡面放一朵蔥花做裝飾?」說完,就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一臉緊張地等著他的回答。
幸村終於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好笑地說:「笨蛋,每次看著你的眼睛說話,我都有種罪惡感,怎麼辦呢?」樂惜愣了,剛想問話,就聽那邊有人叫了幸村一聲,幸村沒有回頭,依然眼眸含笑地看著她,突然,也學她最開始的樣子,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這幾天,不要離開我身邊。」
說完,他站直了身體,又摸了摸樂惜的頭,這才轉身,慢慢地往球場那邊走了。
由始至終,四周原本叫得不竭餘力的女生們,都是安安靜靜的,明顯還沒從這震驚的一幕中回過神來。只有早已經熟知內情的小林千鶴,看著那漸漸走遠的身影,有點恍惚。
看來,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呢。只有那個人,才能把這麼不含蓄地昭告天下的方法,做得舉手投足都非常含蓄,甚至連女主角都沒有發覺絲毫,不得不說,很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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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幾天,樂惜都如幸村所說的,一直跟在他身邊。每次挑位置,都是挑離他最近的那個。沒有比賽的時候,幸村會習慣性地找到她所在的位置,然後回頭朝她微微一笑,笑容總是很溫暖。只是,因為他兼任了立海大教練一職,其他正選比賽時他也要看著,所以實際上能過來和樂惜說話的時間,並不多。
樂惜也不覺得無聊,看著在他帶領下的立海大一路勢如破竹,沉穩地朝奪冠的道路一步一步前進,她也很激動,好幾次看著看著比賽,竟都不知不覺中憋住了氣,每次都是感覺自己呼吸不過來了,才發現到這一點。切原赤也也經常抽空跑過來和她說話,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往往說到一半,他就被突然走過來的學長們抓回去了。有一次,樂惜忍不住由衷地感歎了一聲:「赤也,想不到網球部的人那麼關心你。」
海帶同學回應她的,是一個莫名憋屈又幽怨的眼神,明顯是有什麼話想說又說不出來,樂惜奇怪地看著他,在這樣坦然的眼神注視下,本來就藏不住什麼事的海帶同學越憋越痛苦,最後終於受不了,自我引爆了:「嗚哇啊啊,什麼都別問我,這個沒有愛的世界!」
他這句話讓樂惜擔心了好幾天,還以為他受到什麼刺激了,怕他一時想不開學別人去跳樓什麼的。她很嚴肅地和幸村提了這個問題,問他有什麼應對方法時,幸村笑得一臉真誠地說:「放心,赤也他恐高,不敢跳樓的。」頓了頓,他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就算跳,他也只會是逼得別人跳樓的那一個。」
樂惜於是心安了,雖然還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她習慣性地相信幸村說的話,而且,看過那麼多場切原赤也的比賽後,樂惜覺得,幸村最後那句話實在是太有說服力了!
讓她稍感驚訝的是,這期間,丸井文太也來找她了。那是全國大賽開始後的第三天,他彆彆扭扭地走到她旁邊,彆彆扭扭地沉默了很久,還故意不看她裝作在看比賽,最後終於彆彆扭扭地快速轉了一下頭跟她說了句對不起,語速快得讓她幾乎以為是幻覺。
直直地看了還在裝作看比賽不看她的丸井文太很久,樂惜後知後覺地問:「你在跟我說話嗎?」
經過內心重重掙扎才決定過來道歉的丸井文太頓時炸毛了,猛地跳了起來不受控制地大吼:「不是跟你說話我還能跟誰啊!」
「哦,」樂惜點了點頭,看著他,也想到了他為什麼來道歉,想了想,她很認真地提議:「其實,下一次,你可以換一種方法來試探。」
丸井文太的眉頭頓時打起了結,莫名其妙地問:「試探什麼?」這女生的思維還是一樣讓人搞不懂,要不是搭檔在聽說了那件事後,一臉不贊同地叫他去道歉,再加上他也有那麼一丁點點內疚,他才不要跟她說話呢!
樂惜眨了眨眼,說:「比起試探伊川的感情,不如親口問一問她。」原版朝倉樂惜的悲劇,讓當時看小說的樂惜遺憾了很久,為了幸村,她什麼事都做得出,就是不敢向幸村說出自己的心意。雖然,她說了的話,結果也不一定會好,但樂惜覺得,如果沒有為一件事努力過,爭取過,就輕言放棄的話,也太可惜了。
丸井文太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看外星人一樣地看著樂惜,糾結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跟小羽只是好朋友!」
他眼中的疑惑和納悶,看得出是發自真心的。樂惜很是愣了一愣,隨即,她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
怎麼回事?小說裡不是說,丸井文太一直暗戀著伊川羽嗎?怎麼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樣呢?
【三十】注意,有狼出沒!
樂惜這幾天都和網球部的人走得很近,尤其是幸村,用小林千鶴的話來說,他笑得就是一副「這裡有JQ」的樣子,好像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們在一起了似的。雖然樂惜仔細回想了一下,還是沒發現幸村這幾天的笑跟以前有什麼不同的地方,但是,麻煩接踵而來,倒是真的。
剛剛買完飲料往網球場那邊走的樂惜看著攔在她前面的幾個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的女生,有點不確定是不是應該直接繞過他們往前走,嗯,她們估計不是來找她的吧?這裡面的人,她一個也不認識。
她的困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只見站在這群疑似不良少女最前頭的一個把頭髮染得五顏六色的女生,突然兇神惡煞地朝她逼近了一步,語氣很不善地開口了,「你就是朝倉樂惜?」
她這句話一出口,樂惜就知道了她們是來找茬的,這幾天這樣的事情層出不窮,她都已經習慣了。想起了前幾次這樣的經歷,樂惜很真誠地問:「你們要不要先去買一瓶水?」
那個彩虹頭女生沒想到她那麼沉得住氣,頓時「哈」了一聲,不屑地輕哼著說:「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趁機逃脫嗎?別做夢了!」
「我不會逃,」應該說,逃了也沒用,她們以後還會糾纏上來。樂惜沉吟了一下,說:「你們真的不要買水?一會兒,你們可能罵得口乾舌燥。」
罵得……口乾舌燥……彩虹頭女生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她身後跟著的幾個女生也是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這傢伙傻了嗎?哪有鼓勵別人準備好水才來罵自己的!腦子有問題吧!努力平復了一下心緒,彩虹頭女生又向前逼近了一步,她本來就長得高,這樣的站位讓她形成了一種俯視樂惜的感覺,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說:「別耍花樣,我今天是來教訓你,讓你知道什麼人是可以惹,什麼人是不可以惹的。」
樂惜平靜地看著她,沒避也沒閃,淡淡地說:「你說不可以惹的人,是幸村吧?」同時心裡有點苦惱地想,剛剛跟幸村說她只是出去買瓶水,如果回去晚了,他肯定會擔心的。還是速戰速決吧。
彩虹頭女生輕哼一聲,斜睨了她一眼,「還算你識相。」
「那是因為,已經有好幾個人跟我說過這句話了。」
「……」這傢伙,是在諷刺她臺詞老套嗎?還一臉認真的樣子搞毛啊!在她身後的幾個女生憋不住,肩膀抖啊抖地笑了起來,本來嘛,她們只是因為相同的目的臨時湊到一起的,只是因為彩虹頭女生看起來比較能嚇唬人才讓她當先鋒,也談不上什麼交情。彩虹頭女生頓時抓狂了,恨恨地跺了跺腳,兇狠地說:「你找抽是吧!我才懶得跟你廢話,以後給我離幸村遠一點,否則我們走著瞧!」
又是一樣的臺詞啊……樂惜突然有點厭倦了,雖然這幾天的故意找茬,她都沒有吃什麼虧,但連續不斷地來,還是覺得煩。她靜靜地看著眼神冒火的彩虹頭女生,很認真地問:「就算我離開了幸村,你覺得,幸村就會選擇你們嗎?」
彩虹頭女生一愣,撇嘴說:「我們的事和你無關……」
她話沒說完,就被眼前身材嬌小的女生截住了,只見她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慢慢地說:「還是,只要幸村選擇了你們其中一個,你們就滿意了?就不會有意見了?」
這下子不只彩虹頭女生,連其他一起跟過來的女生都被噎住了。她們很清楚,如果幸村選擇的不是她們,她們一樣會去找其他人茬的。雖然,這是件心照不宣的事情,可是現在突然被人這麼直接地點出來,還是不由得有點狼狽。
見她們都沒說話,身上的氣焰也沒有一開始那麼囂張了,樂惜在心裡輕歎一聲,面無表情地說:「你們的事,確實和我無關,但是我和幸村的事,也與你們無關。推己及人,如果今天站在這裡的不是我,而是你們中的隨便一個,那麼,你們就會接受別人的威脅,離開幸村嗎?」樂惜抿了抿唇,眼簾微合,聲音低低地說:「而且,年少時的感情,本來就很脆弱,誰能保證現在牽手的兩個人,就能一直走到最後?畢竟世界上,不是只有男女之間的感情。你們這樣做,真是太衝動了。」
也許是少女的表情太認真,又也許是她最後幾句話說得有點涼薄,那幾個女生竟然找不到話來反駁,直到她最後平靜地看了她們一眼,繞過她們繼續往前走的時候,才猛地回神。彩虹頭女生很快轉過了身,憋紅了臉大叫:「別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們放過你了!朝倉樂惜,你等著瞧!」然而,其他女生沒有呼應她的話,臉上的表情都是對其他人的懷疑,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剛剛那個女生的話,把她們心中的黑暗面揭露出來了,她們現在,誰都不敢相信。
如果,被威脅的人換成她們啊……這還真是隨時都可以發生的事情!
樂惜沒再管後面的喝罵聲,自顧自地走自己的路,卻在前方不遠處拐了一個彎後,意外地聽到了一連串清脆的掌聲。
掌聲來自一個閒適地靠在牆上的深藍色頭髮的俊雅少年,只見他嘴角戲謔地揚起,隱藏在鏡片後的眼睛興味地看著她,眼角微微上挑。在對上他眼睛那一瞬間,樂惜不由得暗暗讚歎了一聲,這雙眼睛好漂亮,屬於那種勾人的漂亮。然而,讓樂惜沒有想到的是,在俊雅少年的旁邊,竟然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此時正眼神複雜地看著她。
樂惜不由得抿了抿唇,在這裡見到伊川羽一點也不奇怪,這幾天她也有見到她,只是兩人一直沒有正面對上罷了。她比較介意的是,他們在這裡,是偷聽?
「嘖嘖,沒想到來買瓶水,竟然能看到這麼有趣的一場戲,真是大收穫啊。」俊雅少年站直了身體,轉向樂惜的方向,聲音沉沉的帶著磁性,很好聽。樂惜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安靜地等他說一些有意義的話,俊雅少年似乎愣了愣,隨即輕笑一聲,歎息般地說:「眼神很清澈,真是一位坦率的小姐呢。你好,我是冰帝學園的忍足侑士,認識你真的,」說到這裡,他奇怪地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笑了,「很高興。」
真不愧是立海大幸村精市的人,還真是淡定呢。想到這裡,他眼角餘光瞥了瞥雙手已經悄悄握成了拳頭的伊川羽,笑容頓時有點無奈。伊川羽來到冰帝后,跟網球部的人相處得不錯,她喜歡立海大的幸村精市在冰帝網球部裡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忍足知道現在伊川羽的心情肯定不好受,可是不可否認,情敵相見,實在是一場好戲呐。
嘖嘖,今天的好戲真是一場接著一場,莫非他今天走了什麼大運?忍足暗暗琢磨著,當發現對面的少女正在細細打量他時,下意識地揚起了一個最標準的紳士笑容。少女似乎愣了愣,很快抿了抿唇說:「我叫朝倉樂惜,現在趕著回去,下次有機會再見。」樂惜直覺地對忍足侑士有防備心,以前看動畫的時候,她就覺得忍足侑士這個人作為搭檔雖然還挺靠譜的,但對於他某些惡趣味,樂惜實在欣賞不來。
「是回立海大比賽的場地嗎?」一眼就看出了少女眼中的防備,忍足好笑地揚揚嘴角,自己主動搭訕竟然被女生嫌棄,真是少有的經歷啊,表面上卻依然不動聲色地說:「剛好,我和小羽也想去那邊,不介意的話一起走吧。」
樂惜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地點頭了,「嗯。」反正只是順路。她話音剛落,一直默不作聲的伊川羽突然狠狠地瞪了忍足一眼,惱怒地低叫:「你混蛋!」說完,就咬著唇率先走了出去。忍足好笑地看著她努力挺得筆直的背影,搖了搖頭,轉頭朝樂惜說:「我們也走吧。」
在伊川羽突然爆發的時候,樂惜的心神恍惚了一下,此時聽到忍足的話,她心情複雜地「嗯」了一聲,和忍足並排走在了一起。兩人很快就跟上了伊川羽的步伐,忍足看了看伊川羽緊繃著的臉,微微挑眉,輕笑著說:「小羽,亂發脾氣可不是個好習慣哦。」
伊川羽臉色沉沉地瞪了他一眼,沒有回應他的話,眼神仿若不經意地掃過樂惜,卻也很快就移開了。忍足自討沒趣,聳了聳肩,也不再說話,只是嘴角的笑容怎麼看怎麼無奈。對於感情,他一向採取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態度,所以對於伊川羽的執著,他其實不太理解。如果真的無法放手,就把氣沉下來,等著有一天把人搶回來好啦。她現在這樣的表現,實在算不上聰明。
作為朋友,他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去開導一下她。
三人很快就走到了立海大的比賽場地,熟悉的熱鬧氣氛撲面而來,忍足看了看在場邊穿著性感超短裙大跳啦啦操的女生,忍不住吹了聲口哨,讚歎地說:「立海大的美女還是很多的嘛,怎麼……」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身邊的樂惜,卻沒有接下去。
樂惜感覺到了他的目光,看向他困惑地問:「忍足君,你是在跟我說話麼?」
對上她的眼睛,忍足不由得笑了,一手扶上下巴輕輕摩挲,興味地說:「我還真想知道,你到底是哪兒打動了幸村精市。」說樣貌嘛,眼前的少女不算特別漂亮,只能說看著讓人很舒服,而身材方面,更是沒什麼看頭,個子小小的,就跟小孩子一樣。這一點,伊川羽比她有優勢多了,畢竟他第一眼見到伊川羽的時候,就是被她那一雙筆直修長的腿吸引住的。
樂惜愣了愣,很認真地問:「那你覺得,什麼樣的女生才能打動幸村?」
見她竟然一臉認真地等著他回答,忍足故意慢吞吞地說:「這個嘛……」忽地,嘴角微微一勾,壞心眼地說:「你不知道嗎?男人都喜歡一手不能掌握的類型。」他話音剛落,身邊的伊川羽就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這傢伙,就不能少說一句嗎!
樂惜微微歪頭,一臉不解地看著他。一手不能掌握?是說性格嗎?
看到她的表情,忍足愣了,「你不會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吧?」再怎麼說都已經是高中生了,就算是比較矜持的女生,對於男女間某些事情都應該不陌生,他有一次還親耳聽到一群女生在高聲討論著某些少兒不宜的話題,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神態自若。他平時跟一些女性朋友說笑,也會經常說一些成人笑話,所以此時看到面前的女生竟然一臉困惑的表情,他是真的有點無法相信。
樂惜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驚訝,很誠實地點了點頭,問:「什麼意思?」
「呵,」默了默,忍足不由得低笑出聲,看著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突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勾著嘴角慢吞吞地說:「不明白的話,問你男人去……」他一句話還沒說話,伊川羽就猛地提高音量惱怒地大叫:「忍足,你再說下去信不信我踹你?!你知道,我做得出來的!」
忍足無奈地看了臉色鐵青的伊川羽一眼,眼神無辜地聳了聳肩,伊川羽害怕他在這裡會再說出什麼讓人火大的話來,強硬地扯著他的衣服把他拉走了。獨留下樂惜一個人,還在原地認真地思索著忍足剛剛的話。
悠于 2015-11-2 19:55
【三十一】你只需要看著我
「啊,朝倉,你在這裡,終於找到你了!」突然,一個激動的聲音穿透人群,傳進了正在沉思的樂惜耳中。樂惜愣了愣,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只見滿頭大汗的相田弘一正一臉驚喜地朝她這邊跑來,很快就來到了她面前。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相田弘一是網球部的,他現在出現在這兒,估計是幸村見她這麼久都不回來,叫人來找她了。樂惜這樣想著,主動迎了上去。
「朝倉,」在她面前站定,相田弘一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無奈地說:「你去哪了?部長很擔心你。」嗚嗚嗚,部長叫他出來找人的時候剛好輪到真田副部長的比賽,他在網球部裡最崇拜的人一是部長二就是副部長了,錯過了真田副部長的比賽好心酸啊!可是部長的命令又不能不聽。因此相田少年此時的心情非常苦逼。
沒有發現相田弘一不斷發射過來的幽怨視線,樂惜舉了舉手上拿著的一袋飲料,說:「我去買飲料了,遇上點事情耽擱了一下。」說著,她看到了相田弘一滿頭滿臉的汗,不由得抿了抿唇,說:「我買了很多,你要不要拿一瓶?」其實,她是按著網球部正選的人數來買的,可是看到眼前的少年為了找他流了那麼多汗,樂惜又有點不好意思。反正自動售賣機離這裡不遠,再去買一瓶就好了。樂惜琢磨著。
「啊?不用不用!」這可是給部長的愛心飲料啊,他可不敢喝!上一次他只是背了她去酒店,就被部長笑裡藏刀地恐嚇了好幾天。想起那段日子,相田弘一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所以一聽到樂惜的話,他就猛地退後了兩步,下意識地這樣做了之後,才發現自己好像反應過度了,頓時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說:「這個,我現在不渴,謝謝啊。」
樂惜有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她跟相田弘一不熟,也沒有探究別人隱私的習慣,所以只是「哦」了一聲,沒有勉強。相田弘一看了看網球場中的比賽,頓時有點急了,「朝倉,我們還是快點過去吧,比賽都快結束了!」已將快到部長上場的時間了,他必須在那之前把朝倉帶回去。
「嗯。」樂惜應了一聲,卻沒有動。相田弘一走了兩步見她沒跟上來,忍不住回頭又催了一聲,「朝倉?」
只見正微微低頭一臉沉思的少女聽到他的叫喚後,抬起頭眼神專注地看著他,一臉認真地問:「相田君,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一手不能掌握是什麼意思嗎?」
「呃……」相田弘一沒聽懂,愣愣地看著眼前眉頭微皺的少女,呐呐地問:「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樂惜想了想,說:「聽說男生都喜歡一手不能掌握的女生,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相田弘一先是呆呆地看了她一會兒,仿佛不相信這些話是她說的一樣,等猛地回過神後,頓時漲紅了臉,甚至連脖子那一塊也紅了。樂惜有點驚奇地看著好像突然燒著了的相田弘一,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就見那個全身都紅透了的男生嚇到了一樣地跳起來,瞬間離開了她好幾米遠,眼睛左躲右閃的,結結巴巴地說:「這……這些話,你應該問部長的!我……我先過去了!朝倉你也快過來吧!」
說完,立刻慌慌張張地轉身,逃也似地跑了。樂惜有點沒有反應過來,怔愣地站在原地看著那個踉踉蹌蹌的身影,好一陣子,才沉吟地呢喃了一句:「難道,這是只有精市才可以說的事情麼?」忍足叫她去問幸村,現在連相田也這麼說,而且他們兩個人的反應都太奇怪了。樂惜自認不是一個好奇寶寶,但現在,她不得不承認,她的好奇心被挑起來了。
一手不能掌握……她困惑地皺了皺眉,用手測量了一下自己的腰,嗯,需要三隻半的手才能圈起來,那應該就不是指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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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田弘一滿臉通紅地回到網球場的時候,幸村剛好站起來,下一場比賽就到他了,今天是決定能不能打入決賽的關鍵一局,他不能鬆懈。看到仿佛被什麼恐怖的東西追著一樣地跑過來的相田弘一,幸村不由得挑了挑眉,問:「弘一,找到樂惜了嗎?」
相田弘一頓時炸毛一樣地挺直了腰杆,眼睛左轉右轉,就是不敢對上他的,結結巴巴地說:「找……找到了,正在過來呢。」他這樣說的時候,幸村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往這邊走來,頓時無意識地揚了揚嘴角,眼神溫柔地看著她越走越近。
見部長的注意力似乎沒有放在他身上,相田弘一偷偷貓□子,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的時候,一個輕柔得異常詭異的聲音突然鬼魅一般地傳來,「弘一,你知道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覺得一會兒,我們應該找個時間好好溝通一下感情。」
「——!!!!」相田少年猛地驚了驚,看著自家部長嘴角含笑眼神柔和地看著某個方向,心裡默默地淌下了兩條寬頻淚——部長,你是不是在哪個不為人知的角落長了第三隻眼啊啊啊!
他、他能不能選擇從嚴……抗拒也好過接受部長笑裡藏刀的醋意啊……
樂惜走到幸村面前的時候,相田弘一已經捧著一顆受傷的小心臟跑走了。她不自覺地看著少年莫名頹喪的背影,有點奇怪,直到一個溫熱的觸感突然撫上她的額頭,才回過神來。是幸村在仔細地幫她把幾縷調皮地掉下來的劉海撥到耳後,修長白皙的手指慢慢地滑過她臉上的肌膚,樂惜不知不覺中,就把所有注意力放到他帶著隱約笑意的漂亮眼眸中了。
忍足的眼睛雖然也漂亮,但總覺得有點花俏,看上去怪怪的,嗯,還是幸村的眼睛好看,永遠帶著一股春風般的溫暖。
「樂惜,」見到少女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幸村不由得揚起了嘴角,輕聲問:「在看什麼?」
樂惜眨了眨眼,很誠實地回答:「你的眼睛,」想了想,她表情認真地加了一句,「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眼睛。」
最漂亮的,那比較物件是誰?幸村不動聲色地眯了眯眼眸,看著少女純粹乾淨的眼睛,他突然輕笑一聲,手慢慢下移,牽起了她的手腕。樂惜很早以前就發現了,幸村是個心思很深沉的人,每當他有意不讓她知道一些情緒,她往往是看不出來的,所以當幸村把她的手慢慢牽到嘴邊的時候,她還在困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想幹什麼,直到……他的唇在她的手背上拂過,留下些溫潤酥麻,然後,他猝不及防地咬了她一下……
很輕很輕的力道,仿佛他只是用牙齒撫摸了一下她的手背肌膚,除了一片濕潤溫暖外,沒有其他感覺。但樂惜還是有點被嚇到了,眼睛睜得大大地看著微微低下頭的某人,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會咬她。
看到少女呆愣的表情,幸村似乎心情很好地彎了一下眼眸,突然,湊到她面前柔聲說:「樂惜,你只要看著我就好。」
你只要看著我就好。
直到幸村已經放開她,下場比賽了,樂惜還有點怔愣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低頭看了看剛剛被咬了的地方,那一下,應該算咬吧……
這樣的幸村,有點奇怪,她感覺他好像,生氣了?可是,他為什麼生氣呢?樂惜不由得糾結在了這個問題上,直到一臉興奮的切原赤也跑了過來,才稍稍從這種糾結中掙脫出來。
「樂惜,打完這場比賽,我們就進總決賽了哦!」切原赤也兩手撐在鐵欄杆上,眉飛色舞地說著。樂惜愣了愣,看著在場中準備開始比賽的幸村,納悶地問:「不是還沒打完嗎?」
「嘖!你難道覺得部長會輸嗎?!」切原赤也不屑地輕哼一聲,臉上是滿滿的自信,仿佛不會輸的那個人是他似的。
樂惜不由得眼神放柔,好笑地看著他,哄小孩一樣地說:「嗯,不會輸。」她也確實相信幸村不會輸。頓了頓,她把買回來的飲料遞過去,說:「赤也,我給你們買了些飲料,你能幫我送過去嗎?」在比賽結束之前,正選一般都是留在場內的,而樂惜走不進去。
切原赤也頓時雙眼發亮,接過袋子就立刻打開了,邊翻裡面的飲料邊激動地說:「樂惜,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我的水喝完後都快渴死了!哇,還有我最喜歡的橘子味汽水!Thank you啦!」
明明英語總是不合格,還經常學人家說,而且這麼簡單的單詞,發音還錯了……樂惜有點無奈地看著一臉激動的切原赤也,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說:「橘子味汽水是給你的,我不太清楚其他人的口味,就隨便買了點,嗯,如果他們不喜歡的話……」
「安啦安啦,」樂惜還沒有說完,就被笑容燦爛的切原赤也打斷了,他歡快地揚了揚裝飲料的袋子,興致勃勃地說:「他們什麼都喝的!」
「噗哩,小赤也,你可不要在朝倉面前詆毀我們哦,我們在吃啊喝啊的方面是很挑的,」一個戲謔的聲音緊跟著他響起,仁王挑著自己的小辮子慢悠悠地走了過來,笑嘻嘻地說:「我們不像你,可是很正常的人類。」和他一起走過來的,還有戴著眼鏡溫文爾雅的柳生。
切原赤也頓時惱怒地跳了起來,剛想像以前那樣反駁回去的時候,突然意識到樂惜在身邊,忙把已經到了喉嚨口的話壓下,憤憤地瞪了沒個正經的自家學長一眼,嘟囔著說:「那可是樂惜專門買過來的飲料,肯定要喜歡啊!」
仁王訝異地挑了挑眉,仿佛沒看到海帶同學不甘不願的眼神,隨意地一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嘖嘖」了兩聲,感歎地說:「想不到我們的小赤也還會體貼別人呢,真是天下第一奇觀呐。不過嘛,」他說著,看向了樂惜,咧嘴一笑,「既然是部長夫人買來犒勞我們的,我就算撐死也會把它喝光的。」
部長夫人……對於這個新稱呼,樂惜默了默。看到仁王已經從一大堆飲料裡面選出了一瓶,還順手挑了一瓶拋給了身邊的柳生,樂惜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這些飲料,你們喜不喜歡?」
仁王揚了揚手上的一瓶汽水,笑嘻嘻地說:「噗哩,只要是部長夫人買的,我都喜歡。」
好吧……
「雅治,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突然,柳生清清淡淡的嗓音響起,只見他微微皺起了眉,一臉頭疼地看著仁王,「你怎麼給我拋了一盒牛奶?」還是草莓味的,不用說,這傢伙肯定是故意的!
仁王懶洋洋地靠在了鐵欄杆上,打開汽水喝了口,挑了挑眉說:「搭檔,牛奶營養豐富,這可是我特意為你挑的,很適合你喲。」其實他在見到這一盒牛奶的時候,也很是驚訝了一下,這麼粉粉嫩嫩一看就知道是小女生喜歡喝的東西,她怎麼會想到買來給他們呢?不過鑒於樂惜之前的行為舉止就和一般人不一樣,仁王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柳生的額角頓時跳了跳,冷哼一聲把牛奶放回袋子裡,拿了瓶純淨水。樂惜抿了抿唇,把牛奶拿了出來,說:「不好意思,這個是我的。」剛剛一下子忘了拿出來。
剛剛喝了一口汽水的仁王頓時被嗆到了,緩了緩呼吸後,有點好笑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少女,斟酌著用詞說:「想不到朝倉喜歡喝草莓牛奶呢。」從以前的接觸中來看,他還以為這個少女是嚴肅認真型的,想不到也有這麼……可愛的愛好啊。
樂惜一愣,說:「不是……」雖然她不討厭草莓牛奶,但也沒到喜歡的地步,她喝草莓牛奶的習慣,是被幸村培養出來的。自從她那次體育課暈倒後,他每天都會給她帶一盒草莓牛奶,還必定是溫的,除了他們類似冷戰的那幾天外,從來沒有斷過。想著,她看向了正在場內比賽的幸村,腦中又想起了剛剛沒有機會問出口的問題,不由得把眼光轉到了她身邊的三個少年上,很認真地問:「你們知道,一手不能掌握的女生是什麼意思嗎?」
她這句話一出,不只仁王,連一向溫文爾雅的柳生也被嗆到了,頓時一點也不紳士地咳嗽起來。除了一臉迷茫的海帶同學,其他兩人看向樂惜的表情,都很精彩……
【三十二】身材的好壞問題
當晚,回去的路上,樂惜一直有點心不在焉的。這讓最近佔有欲莫名高漲的某人不滿意了,幸村發現,自己最近好像越來越無法控制某些情緒的增長,就像剛剛比賽之前,不過是樂惜多看了相田弘一幾眼,他就忍不住想方設法地拉回她的注意力,直到她清澈乾淨的眼眸一點不剩地全投到他身上了,心情才亮堂起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私人領域意識很強,從小到大,不是得到他認可的人,是不會見到他哪怕一絲真實的情緒的。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種私人領域意識,在戀愛中竟然會表現得那麼強烈。
不動聲色地緊了緊牽著少女的手,讓兩人掌心相觸,修長的五指慢慢滑入指間緊密相纏,這一系列小動作終於換來了少女的回神,看到她低著頭似乎有點不解地看了看他們兩人交纏著的手指,幸村笑容溫柔地問:「剛剛,在想什麼?」
聽到這異常輕柔的聲音,樂惜怔了怔,抬頭直直地看著嘴角含笑的少年,和他在一起久了,她發現自己也漸漸地可以透過他不同的笑容發現他的情緒波動。現在這個笑容……樂惜歪了歪頭,很認真地問:「精市,你怎麼生氣了?」
幸村笑了,交纏的手指稍微使了使力,輕聲反問:「怎麼會呢?還是,你做了什麼會讓我生氣的事情嗎?」
還說不會,這明明就是生氣了……不過對於他偶爾的口是心非,樂惜已經習慣了。抿了抿唇,她看著他帶著柔和笑意的嘴角,沉思了一下,問:「精市,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就在不久之前,聽到她這個問題後,仁王和柳生的反應都非常奇怪,這種奇怪又跟忍足和相田的不一樣,當時仁王笑得,怎麼說呢,感覺他笑得很不正經,樂惜想了很久才想到了這個詞來形容仁王那種輕飄飄的笑。他一邊笑著,一邊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朝倉,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部長。」柳生只是輕咳了一聲,臉上的表情有點不自然,卻也沒有對仁王這個觀點提出異議。
又是問幸村,這已經不是第一個人對她這樣說了。難道,喜歡一手不能掌握的女生的人,其實是幸村嗎?
看到少女眼裡透出的認真,幸村忍不住柔和了雙眸,輕笑著說:「有什麼不可以的?」
那就是可以了。樂惜快速地把幸村這句話轉換成陳述句,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問:「聽說男生都喜歡一手不能掌握的女生,你知道,一手不能掌握的女生是什麼意思嗎?」不得不說,這個問題現在已經成了樂惜的心頭病,她覺得自己如果不把它搞懂,今晚很可能睡不著的。
「……」完全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個問題!頭痛地揉了揉額角,幸村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這些話,你是從哪裡聽回來的?」
幸村的反應也很奇怪。樂惜微微皺起了眉,說:「嗯,冰帝的忍足告訴我的。」
原來是他,冰帝的忍足啊,他只因為網球的事情跟他接觸過幾次,不算太熟,但就這點交情已經夠了,幸村確定,這絕對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看到少女還在專注地看著他,等待他的回答,幸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個問題,你還問過誰?」
樂惜一愣,下意識地回答:「還問過相田、仁王和柳生。可是,他們都叫我來問你。」頓了頓,樂惜困惑地看了他一眼,問:「精市,難道喜歡一手不能掌握的女生的人,是你嗎?」
「……」相田、仁王和柳生啊,他記住了。嘴角微微上揚,幸村慢慢俯□子,在他的臉快要貼到少女臉上的時候,輕聲吐息,「你覺得呢?」
看著近在咫尺的俊秀面容,樂惜有點呆怔,很誠實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這個結論只是她的猜測而已,事實上,她連一手不能掌握的女生到底是什麼樣的女生,都還沒有參透出來。
「呵,那想不想我告訴你,我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幸村突然伸出一隻手,攬住了她的腰,稍稍用力一收,兩人的身體就密實地貼在了一起。樂惜莫名其妙地顫了顫,抬頭直視上他似笑非笑的漂亮眼眸,突然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只忍不住在心裡嘀咕了一句,幸好這條街本來就沒什麼人,加上現在是晚飯時間,就更加人煙稀少了……
其實,說白一點,現在這條街上,就只有他們兩個人而已。意識到這個情況,樂惜忽然緊張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幸村現在的眼神,太奇怪了吧……
見懷裡的少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突然,不易察覺地輕輕咬了咬下唇。幸村的眼眸一深,不動聲色地擁著她靠到了旁邊的牆上,那是一戶人家的外院牆壁,是用深紅色的磚瓦堆砌而成的,這種顏色,還真是溫暖呢。
乍一接觸到冰涼的牆面,樂惜的心一跳,不解地看著笑容溫柔美好的少年,有點不知所措。然而,幸村仿佛沒有發現她眼中的困惑,只是慢慢低下頭來,直到和她額頭貼著額頭。然後,樂惜感覺到,他沒有攬著她的那只手,突然從腰部開始,慢慢地向上滑去,直到……
樂惜頓時僵了,感覺到左胸那裡傳來的炙熱溫度,她只覺得腿有點發軟,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從來沒有和一個男生這麼親密過,雖然幸村只是輕柔地把手覆在那裡,並沒有其他的動作,也足夠讓樂惜心跳加速,大腦放空了,她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要擺出什麼表情。左胸那裡傳來的溫度似乎有慢慢升溫的趨勢,就跟她的臉一樣,樂惜這一刻終於明白了,一手不能掌握,到底是什麼意思……
而那個讓她渾身不對勁的罪魁禍首,竟然還在那裡輕笑著,嘴唇輕輕擦過她的臉頰,來到了她的耳邊,聲音微啞地說:「其實,我比較喜歡,一手能夠掌握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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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惜在睜開眼睛那一瞬間,就知道,現在肯定還沒到七點。
連續幾天,她都因為惡夢而六點鐘就醒了。雖然,她以往的生物鐘都是六點鐘就醒的,但因為暑假的日子太閑了,醒了也沒什麼事情做,她就把起床的時間推遲了一個小時。但現在……樂惜坐起身,有點呆怔地望著窗外和煦的陽光,夏天的早晨總是來得很早,就像現在,不過六點,外面已經是白燦燦一片了。
回想著夢中的內容,她頓時有點心神不寧起來。其實也不能說是惡夢,她就是夢見了一隻小白兔,和一隻大灰狼,兩人在夢中相處得還是很友好的,大灰狼經常對小白兔聞聞舔舔,可總是抑制著自己不去吃它。這麼有愛的夢,怎麼她每次想起來,都會出一身冷汗呢……
腦中不自覺地又浮起了前幾天在大街上的那一幕,樂惜的臉悄悄地紅了。嗯,幸村那時候,其實只是想用實際行動來向她解釋那個詞的意思吧,肯定沒有什麼別的意思的。
心神恍惚地下了床,樂惜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終於記起了起床的第一件事應該是刷牙,這才捧著牙杯轉到洗水間去了。雖然現在想到幸村,總是有點不自在,但不可否認,她其實很想念他。從三天前開始,他們網球部正選就為了即將到來的全國大賽總決賽,去了某個地方進行封閉性集訓。本來,總決賽不應該拖得那麼晚才進行的,但是因為總決賽的場地臨時需要整修,才把時間推後了一個星期。
而作為王者立海大,總決賽雖然重要,但他們本來也不用特意為了總決賽跑到深山老林裡進行封閉性集訓的。他們今年之所以那麼慎重,是因為,總決賽他們又對上青學了。雖然,青學在上一年的全國大賽中只得了季軍,但是國中最後一年輸給了青學的陰影,其實一直都在,更何況,青學今年可是打敗了上一年的亞軍冰帝追上來的。對於這一點,幸村他們不得不重視。
這一次的立海大三連霸,絕對不允許出現任何意外!
所以,幸村和網球部其他人商量過後,決定採用柳的訓練計畫,組織了一次連續六天的封閉性訓練,而到現在,才過了三天。這次封閉性訓練的地點在半山腰的一座網球俱樂部,那裡因為太偏僻,連信號都沒有,因此,樂惜也已經三天沒有和幸村聯繫上了。
看著鏡中的自己,樂惜有點怔然,忍不住接了一捧清水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想把眼裡的黯然拍走。
她似乎越來越習慣鏡中這張臉了,明明在最開始的時候,是很陌生的。這對於她來說,實在不是個好習慣。樂惜忍不住抿了抿唇,挫敗地發現,眼中那討人厭的黯然還是在,沒有隨著清水一起流走。
每個早晨都這樣,這讓她越來越不期待新的一天到來了。
像往前一樣換好了衣服,樂惜剛想下去幫朝倉媽媽做家務——經過這麼一段時間,朝倉媽媽也漸漸接受了自家女兒的一些變化,偶爾樂惜幫她做點家務,她也不會表現得太過驚奇了,還欣慰地連連點頭,歎息著自家女兒終於長大了。就在她打算出房間門的時候,她放在床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樂惜心裡突然湧起一股期待,促使她幾步跑過去,接起了手機。
當小林千鶴活潑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傳過來時,她不由得有點失望,但她很快就把這種情緒壓了下去,小林千鶴打電話給她,她也是歡喜的,只是,她這幾天越來越想念幸村那輕柔好聽的聲音罷了。
「樂惜樂惜!」小林千鶴的聲音總是充滿了勃勃的生機,讓聽到的人也忍不住心情好起來,「今晚我約了麗子看電影,你要不要也一起來啊?是最新上映的《楓葉之戀》哦!人氣演員小栗旬的最新純情力作,啊,我最迷他了!」高橋麗子是小林千鶴的朋友,也是她們班的,因為小林千鶴和樂惜交好的緣故,她也經常主動和樂惜來往,是個很溫柔的女生。
出去看電影啊,也好,比一個人在家裡閑得無聊胡思亂想好多了。樂惜應了一聲,和小林千鶴約定好時間地點後,就掛了電話。在把手機放下前,樂惜的眼睛瞄到了吊著的那個笑容陽光燦爛的男娃娃,不由得想起了她把女娃娃手機鏈送給幸村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幸村顯然沒想到她會送他情侶手機鏈,很是愣了一會兒,才有點無奈地笑著說:「樂惜,你好像,送反了吧?」雖然他不太在意別人的目光,但要他毫無芥蒂地把一個嬌俏可人的女娃娃系到自己的手機上,還是有點難度的,即使,他收到這個,其實很開心。
「沒有反,」當時的她是這樣答的,「《男追女一百招》裡面有說,可以送一些有特殊含義的東西給對方,表示見物如見人,以寄託思念之情。我留著這個男娃娃,這樣以後我見到他,就會像見到你一樣了。」
「……」幸村的表情似乎無語了那麼一下,隨即他抱著她,輕輕吻上了她的唇,好笑地呢喃:「笨蛋,你看的都是些什麼書啊。我的思念不用寄託,因為,只有你能解。」幸村不經常說情話,更多的時候,他都是引誘著樂惜說,但他偶爾的一句,往往是一擊秒殺。
他最後,還是把女娃娃的手機鏈系到手機上了。
那是發生在他們剛剛確定關係時候的事情,不知不覺中,離現在竟然已經過了快兩個星期了。
漫長的暑假,也終於過去了一半。
【三十三】名叫邂逅的餐館
晚上六點半,樂惜準時來到了和小林千鶴約好的地方。小林千鶴定的電影場次是晚上九點,之所以這麼早來,是因為小林千鶴還想在那之前吃吃飯逛逛街什麼的。雖然樂惜對逛街不太感冒,但在小林千鶴的軟磨硬泡之下,還是出了門。
沒等多久,小林千鶴和高橋麗子就來了。見到已經在那裡等著的樂惜,小林千鶴立刻笑容滿面地跑上來搭著樂惜的肩膀,樂呵呵地對高橋麗子說:「麗子,我說得沒錯吧,樂惜肯定是最準時的那一個,這傢伙的時間都是精確到秒的!」
高橋麗子的長相算是比較清麗的那一種,笑起來總是柔柔的,在男生中很受歡迎。此時她看著樂惜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地說:「樂惜,你等很久了吧?」
樂惜搖了搖頭,實話實說,「我其實剛來兩分鐘零20秒。」她話音剛落,小林千鶴和高橋麗子就忍不住笑了起來,看到樂惜困惑不解的表情,高橋麗子忍著笑說:「樂惜,千鶴沒有說錯,你真的是個很可愛的女生呢。」頓了頓,她笑著說:「難怪,連幸村都喜歡你。」
現在,樂惜聽到某個名字的心情總是很複雜,一方面很想念,一方面又不太敢見。見到高橋麗子笑眯眯地看著她,似乎在等她回話,樂惜不自然地移了移視線,說:「嗯,不如,我們先去吃飯?」
她轉換話題的技巧一向都很拙劣,高橋麗子看到她這個樣子,忍不住又笑了,「樂惜,想不到你還會害羞啊。」但高橋麗子向來體貼人,見樂惜似乎不太想談這個話題,她從善如流地笑笑,轉向小林千鶴說:「千鶴說她在網上見到了一家很有特色的店呢,她說今天一定要帶我們去見識一下,我還挺期待的。」
「是啊!」小林千鶴頓時精神振奮地一握拳頭,激動地說:「那家店真的超級棒的,裝修非常夢幻,東西不貴,而且聽說好吃到爆,簡直就是視覺味覺的雙重享受啊!而且,」她神秘兮兮地一笑,故意湊到樂惜和高橋麗子耳邊壓低聲音說:「那家店,是專門為了單身男女設計的哦!據說去那裡吃飯的人,百分百會邂逅到自己喜歡的人呢!」
其實,這裡的三個人,除了小林千鶴外,都已經有了家室。樂惜就不用說了,經過全國大賽後,她和幸村的關係以音速傳遍了整個立海大。而高橋麗子因為自身條件,從小就不缺乏追求的人,一上高中就被一個高年級的學長定下了。所以現在,聽到小林千鶴難掩興奮的話,樂惜和高橋麗子的表現,明顯讓小林千鶴大為不滿。
樂惜是一貫的面無表情,雖然她有點驚訝小林千鶴要去的竟然是這麼一家店,但類似的店,在她以前的打工生涯中並不少見,所以她並沒有太大情緒波動。反正,只是吃個飯,哪裡都一樣吧。
高橋麗子直接就苦笑了,「千鶴,沒想到你說的竟然是這種店,你應該早一點告訴我啊。」她有點苦惱地看了一眼小林千鶴,輕聲歎息:「如果被阿良知道,他肯定又要生氣了。」
小林千鶴頓時連連飲恨,「你們這些有歸宿的不懂形影單只的苦啊!不行不行,你們一定要陪我去,就算名花有主了,偶爾松鬆土還是要的!」
聽到高橋麗子的歎息,樂惜立刻就想到了幸村,他應該不會生氣吧……還沒思考完這個需要引起重視的問題,她就突然被小林千鶴一把拉起手腕拽了過去,只見她另一隻手拽著苦笑連連的高橋麗子,莫名悲憤地大叫:「不管了,我今天就要給你們都松鬆土!什麼幸村阿良,今天都給老娘忘掉,忘掉!」
於是,樂惜就這樣一路被小林千鶴拽著走了,其實她很想問問,鬆土是什麼意思來著……直到她們來到了一家門口飄揚著透明粉色紗簾的店,才獲得了自由。透過這一層薄薄的紗簾,可以隱約看到裡面寧靜幽暗的氛圍,旁邊一個白色的橢圓形木板上寫著兩個字:邂逅,果然不是一般的夢幻啊,連店名都夢幻到了極點……可是樂惜看著,想到的卻是遊樂場裡的鬼屋。
高橋麗子有點無言地看著這騷包的大門,猶豫著問:「千鶴啊,你確定,這裡是吃飯的地方,我怎麼看著像酒吧啊?」
小林千鶴頓時打了個響指,笑得很歡快地說:「Bingo!答對了,這就是一家仿酒吧裝修的主題餐廳,看起來很不錯吧?」
高橋麗子表示沉默。倒是一直默不作聲的樂惜突然主動走了過去,把紗簾撩開,眼看著就要走進去了。小林千鶴和高橋麗子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這一串再自然不過的動作,在樂惜即將走進去的時候,小林千鶴終於反應過來,頓時感動地交握雙手,眼淚汪汪地說:「我就知道樂惜最好了,真給我面子!呐呐,樂惜,你是不是覺得這家店很漂亮呢?」
正兀自撩著簾子走進去的少女愣了愣,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門外的兩人,很認真地說:「我聞到食物的香味了,這家店的東西,應該很好吃。」
所以,你這麼積極的原因是……想吃飯……
小林千鶴和高橋麗子囧了,樂惜沒發現她們的異樣,奇怪地問:「你們還不進來嗎?」
小林千鶴:「……就來。」
高橋麗子卻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了,一邊笑還一邊拍了拍小林千鶴的肩膀,忍俊不禁地說:「千鶴,你說得沒錯,樂惜果然是個活寶啊!真是太可愛了,呵呵!」
樂惜:「……」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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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她們三個在門口磨蹭的時間太長了,一個服務生很快跑過來,親自把她們引進了店裡。見到她們都是女生時,服務生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三位,不如,我給你們安排吧台位置吧,」說著,促狹地眨了眨眼,「那裡,可是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哦。」暗示意味那叫一個濃。
除了小林千鶴一臉興奮地點頭外,高橋麗子和樂惜都興趣缺缺。最後,三人還是坐到了吧台的位置,那是仿酒吧吧台建造的,外面圍著一圈高腳椅,中間是調酒的地方,還故意把燈光調得毫無意義地暗,剛好能看得到地面的那種。當然,這裡提供的主要是食物,酒是附帶的。
幾乎是她們剛一坐下,就有兩三個男生過來找她們搭訕了,樂惜忍不住默了默,果然是店如其名啊,其實,她覺得把店名改成搭訕會更貼切一些。
只是最開始來的幾個男生都長得,用小林千鶴的話來說,一看就知道是些搭訕專業戶,因為找不到女朋友才出來影響市容的……於是,沒說幾句話,就被小林千鶴一臉不耐煩地打發走了。她們三人裡面,只有小林千鶴的態度比較積極,所以一旦小林千鶴沒有興趣了,就會冷場,來搭訕的男生們再留戀也找不到發展空間,只好一步三回頭地走了。當然,樂惜暗暗地想,沒有人來最好,太多無謂的人過來會影響到吃飯的心情。
不知道是不是樂惜的祈禱有了效果。小林千鶴把前幾批搭訕者都打發走後,她們這邊竟然一下子冷清了下來。小林千鶴等了一會兒,見再也沒有人過來後,不由得挫敗地趴在了吧臺上,嘟囔著:「唉,好男人都有主了,出來搭訕的除了宅男還是宅男,一點都不好玩。」
高橋麗子好笑地看著她,剛想說話,就聽到一陣舒緩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坐在她旁邊的樂惜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看了看手機螢幕,似乎有點怔愣,但很快就按了接通鍵,放到耳邊,喚了一聲:「精市。」
小林千鶴這下子更受刺激了,猛地雙手抱頭,「嗷嗷嗷」地叫,「才剛說到好男人,好男人就打電話過來了!這不是刺激我嗎?!嗚嗚嗚嗚!警告你啊,麗子,你不許也給我打電話去!」
高橋麗子眼神柔和地看了小林千鶴一會兒,沒說話。作為她多年的好友,小林千鶴一直暗戀幸村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你怎麼能打電話過來了?」這邊,三天以來終於接到了幸村第一個電話的樂惜掩下心裡的波濤洶湧,輕聲問。
那邊似乎輕笑了一下,然後,幸村輕柔好聽的聲音傳來:「和蓮二下山買點東西,所以有信號了。」簡直解釋了兩句後,他帶著笑意問:「在哪裡?」
看了看吧臺上用藝術體寫成的兩個字,樂惜很誠實地回答:「在邂逅。」聽到她的話,高橋麗子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小林千鶴。小林千鶴撇撇嘴,回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那個人和她一樣,估計早已經被樂惜磨練出一條強悍的抗雷神經了,一般的天雷都不放在眼裡。
「……」那邊沉默了片刻,才又響起了聲音,「有邂逅到自己喜歡的人嗎?」聲音詭異地低柔了好幾度。
察覺到他聲音中的異樣,樂惜愣了愣,說完了後半句:「……吃飯。嗯,邂逅是個餐館名。」
「這樣啊,」聲音頓時恢復成了正常情況,幸村輕笑著說:「名字還挺文藝的,感覺怎麼樣?」
「不太好,」樂惜有點苦惱地皺起了眉,說:「有很多人過來打擾我們吃飯。」
邂逅,打擾……好吧,這兩個字並在一起,是誰都會想到一些不太好的東西。剛剛愉悅了不到幾秒鐘的心情頓時受挫,幸村忍不住輕按眉心,和她在一起,情緒總像在坐過山車似的。
他該慶倖,自己已經漸漸習慣了嗎?
「和誰一起去的?」
「班上的一些朋友。」
「嗯,」不是一個人就好,幸村淡淡地說:「樂惜,來打擾你的人中,有喜歡的嗎?」
這下子,樂惜終於聽出來了,他似乎在……鬧彆扭。想起了高橋麗子之前說的話,樂惜頓時明白了什麼,眼神不由自主地變得柔軟,很認真地說:「沒有。」頓了頓,她補充了一句,「你回來後,就有了。」
那邊靜了靜,然後傳來幸村愉悅的輕笑聲,「你怎麼說得,我是在打擾你一樣。」話是這樣說,他的心情卻明顯變好了。
樂惜不由得想:原來,幸村這麼好哄的啊……
這通電話打了十幾分鐘,最後是樂惜點的食物上來了,才掛斷的。剛把手機放下,樂惜就迎上了兩雙戲謔的眼睛。
「嘖嘖,樂惜,幸村來查崗了吧?」小林千鶴好笑地搖搖頭,鬱悶地撇嘴說:「你家這個簡直就是鋼筋水泥,我放棄了,根本松不動啊!」
高橋麗子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好笑地說:「我家阿良也是的。」看到小林千鶴又要開始飲恨了,高橋麗子忙轉移話題,看向樂惜問:「樂惜,你跟幸村,平時一般都是去哪裡約會啊?」她實在無法想像,那個人給予自己喜歡的女生的獨家溫柔到底是什麼樣子的,連暗戀了幸村這麼多年的小林千鶴都心甘情願地祝福他們,她覺得,如果換成了自己,肯定做不到。她永遠記得,小林千鶴跟她說過的一句話:「麗子,你不知道,只有你親眼看到了幸村和樂惜在一起時的表情,才會發現,那是一個不允許任何人介入的世界。」
說這句話時,她的語氣是很惆悵的,可是嘴角,卻帶著一抹釋然的笑。
仔細思索了一下高橋麗子的問題,樂惜不太確定地答:「嗯,網球場?」
高橋麗子:「……」
看到高橋麗子瞬間囧囧有神的樣子,小林千鶴樂得猛拍桌子,誇張地笑了幾聲後,苦口婆心地說:「麗子,你的抗雷神經還需要加強啊!」說著,她看向樂惜,樂呵呵地問:「樂惜,你不會還沒有和幸村正式約會過吧?」他們確定關係也沒多久,這是很有可能的。
樂惜點了點頭。如果是說那些像電視上演的,去什麼遊樂場啊水族館啊的約會的話,她和幸村確實還沒有過。
小林千鶴的眼睛頓時亮了,興致勃勃地開始給她出主意,「樂惜,對於情侶來說,初次約會是一件很有紀念意義的事情哦,所以選擇第一次約會的地點時,一定一定要非常慎重!」
聽起來很有道理。樂惜想了想,很認真地問:「那應該怎麼選呢?」
「首先,遊樂場水族館什麼的都俗爆了,簡直就是小學生春遊的水準,絕對要第一個踢出去!」
樂惜:「……」
她能說,她想到的地方就只有這兩個嗎……
悠于 2015-11-2 19:55
【三十四】璀璨的星空下
知道樂惜竟然沒有和幸村正式約會過,小林千鶴和高橋麗子頓時來了興致,七嘴八舌地給樂惜出起主意來。只是不得不說,這兩個人真心是歡喜冤家,還是互相吐槽型的,一個人提出一個點子,另一個立刻就表示不屑加鄙視,然後說出自己的想法,可是又會馬上被另一個人否決。於是整頓飯下來,連海底甜蜜雙人行都想出來了,這兩個人竟然還沒有得出一致的意見。反而是身為主角的樂惜,一直沉默著。
嗯,其實她也在很認真地思考。小林千鶴說,第一次約會對於情侶來說很有意義,那她應該很鄭重地對待才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了。想到這裡,樂惜的心緊了緊,這瞬間的不適感讓她微微皺了眉。她輕輕地捂上自己心臟的位置,不自覺地深吸了一口氣。
好難受,每次想到這點,就好難受。
小林千鶴和高橋麗子經過一場激烈的辯論後,終於在承認雙方矛盾不可調和這個基礎上達到了共識,把爭吵的重點移到了樂惜身上。小林千鶴堅持認為第一次約會這麼有意義的事情,當然要來點刺激的才印象深刻,例如蹦極啊,潛水啊,海底甜蜜雙人行就是她提出來的。而高橋離子恰好持相反觀點,她喜歡浪漫,喜歡有情調的環境,她還以親身經歷舉了個例子,說她第一次約會就是在夜深人靜的籃球場上度過的,她男朋友還用蠟燭在地上擺出了一個大大的愛心,那一瞬間她感動得以身相許的心情都有了。
高橋麗子一臉幸福地說完這件事後,小林千鶴立刻酸溜溜地回了一句——「再感動後來還不是分了,後來三更半夜哭得眼淚不要錢似地跑來找我,第二天眼睛腫得睜不開的人是誰?」,話音剛落,她就被高橋麗子狠狠地拍了一下頭。高橋麗子瞪了她一眼,轉向樂惜笑得溫柔似水地說:「樂惜啊,你來說說,我和千鶴的觀點,哪個比較好?當然,我相信你的品味,決定不像某人那樣【俗】【氣】哦。」
樂惜默默地看了一眼捂著頭痛得齜牙咧嘴的小林千鶴,又看了看對她笑得百花齊放的高橋麗子,想了一會兒,才一臉認真地說:「嗯,我覺得,如果是幸村的話,不會選擇籃球場,他會選擇網球場。」
高橋麗子:「……」孩子你這是在轉移話題嗎?
最後這場初次約會地點大討論,因為女主角的極端不配合而宣告結束了。被小林千鶴和高橋麗子埋怨她一點都不熱情的時候,樂惜表示很冤枉,她明明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只是,她不習慣在還沒有得出一個確定的答案前,就把未完成的想法說給別人聽罷了。
約會是情侶必做的事情之一,這一點她知道,只是她之前一直沒有把它套到她和幸村身上,他們間的關係,轉變得太突然了,這讓樂惜總是有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其實,她沒有發現,在這段感情中,她一直是很懵懂的,幸村卻始終耐心地包容她這種懵懂,一點一點地推著她前進。
現在經過小林千鶴和高橋麗子的提點,她終於意識到了,她和幸村好像也應該正式約會了。而且,第一次約會被小林千鶴說得那麼重要,她下意識地覺得應該用更多的認真去對待才行。只是,很奇怪,每當她思考第一次約會應該去哪裡時,總是有一股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抵抗情緒,在打擾她的思緒。
這也是為什麼樂惜在小林千鶴和高橋麗子爭論的時候,一直保持沉默的原因。
她真的在思考,很認真地思考,第一次約會,她必須給幸村留下一個很好很好的印象。在去看電影前,她一直都是這樣想的,即使,那股莫名其妙的抵抗情緒,讓她感覺很不安。
吃完飯後,三人在附近的商場逛了一會兒,就快到電影開場的時間了。小林千鶴在電影開場前半個小時就激動得蹦蹦跳跳的,硬是提早半個小時把她們拉到了電影院。手裡抱著被小林千鶴譽為看電影必備物品的可樂和爆米花,樂惜被明顯處於亢奮狀態的小林千鶴拉進了此時還空無一人的放映室。同樣遭受了這種喪失人權的待遇的高橋麗子一臉無奈,看到樂惜迷茫的表情,她偷偷湊到樂惜耳邊說:「別太驚訝,小栗旬可是那傢伙的男神。」
男神?
看了看小林千鶴難掩興奮的表情,還有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掛在嘴邊的「我家親愛的巴拉巴拉巴拉」,不停地向樂惜和高橋麗子灌輸小栗旬的最新動態,用的辭藻啊,簡直是極盡華美之所能,把她國語高材生的潛能全部發揮出來了。樂惜思考了一會兒,得出了一個結論——男神,指的是很喜歡的男生吧。
那她的男神,應該是幸村。
啊,不是的。在幸村之前,是爸爸才對,還有小勝……在黑暗的電影院裡,樂惜不自覺地微合眼簾,心裡突然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微微皺眉,用力地咬了咬下唇,才把這種不舒服的感覺消去了些。
今晚,這種感覺好像太頻繁了,為什麼呢?明明平時,都好好的啊。
電影終於在小林千鶴「怎麼還沒開始怎麼還沒開始……」的無意義重複下拉開了序幕。只是,樂惜沒有想到,有著一個這麼美麗的名字的電影,竟然是一個悲劇。
電影說的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故事。男主角和女主角從小學開始就在一個班,而且還是住在同一個社區裡的。男主角從小就喜歡女主角,但他屬於比較調皮愛惹事的那種男生,喜歡一個人的方式就是不停地欺負她,讓她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所以,女主角一開始很討厭他。
後來,經過了一系列事情後,兩人終於明確了彼此的心意,開始交往。整部影片走的都是溫暖文藝風,畫面拍得十分唯美,把兩人的感情襯托得如純潔無暇的水晶一般美好,少女青春期時所能幻想的最夢幻的感情,大概就是這樣了。
然而,電影放映到一半時,迎來了它的高/潮。女主角被查出患了絕症,最多活不過兩年了,那時候的他們,已經步入社會,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她痛不欲生,想盡一切辦法把男主角趕走。可是男主角無論如何都不肯離開,他對女主角說了一句話:「你給了我一個最美麗的青春年華,為什麼不讓我還你一份最堅定不移的愛情?不要讓我的愛情,無處安放,好嗎?」
女主角最終還是答應男主角留下了。兩人一起扶持,一起奮鬥,在愛情和生命的拔河中,珍惜現在擁有的每一天。雖然女主角很積極地接受治療,病情還是不斷地惡化了,在她感覺自己的生命快要走到盡頭的某一天,她對男主角說,想看星星。
男主角把她帶到了醫院後面的一座小山上,那一晚的星星特別多,特別亮,大片大片的星雲在他們頭頂上組成了一副波瀾壯闊的畫面,光華璀璨,那是任何畫家都無法展示出來的那種,自然界讓人臣服的美麗。
那時候是秋天,夜晚很涼,男主角於是把女主角摟在懷裡,坐在地上看星星。天一點一點地亮了,女主角在男主角的懷裡昏昏欲睡,呢喃著:「你有沒有後悔,遇上我?」
「從來沒有。」
「就算明知道結局不好,也沒有嗎?」
「嗯,如果沒有遇上你,我才會後悔。」
「……那能不能答應我,好好地活下去?」
這一次,男主角沒有回答。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女主角永遠沉睡過去了。在秋天微涼的晨光中,在滿地火紅的楓葉裡,男主角愣愣地抱著懷裡漸漸失去溫度的身體,好半天,才俯身,在女主角額頭上印上一吻,聲音沙啞地說:「答案,我去天堂告訴你,好不好?你留給了我那麼多美好的回憶,怎麼忍心,讓我一個人珍藏?」
影片的最後,就定格在了這一片紅得像火的楓葉中,定格在了男主角永遠不會得到回應的親吻中。
這樣的電影,毫無疑問是賺人熱淚的。小林千鶴和高橋麗子走出來時,就都哭得一塌糊塗,影院也很貼心,在電影開場前就給每人發了一包紙巾。此時,小林千鶴和高橋麗子的那一份早已經用完了。看著她們哭得亂七八糟的臉,樂惜默默地把自己那一包紙巾遞了過去,小林千鶴趕緊抽了一張出來擤鼻子,看著樂惜帶著哭腔說:「樂惜,你好厲害,怎麼都不哭的?嗚嗚嗚,實在太坑人了,我家親愛的最後那個表情讓我好心痛哦,我估計我會好幾天吃不下飯。」
樂惜愣了愣,沒說話,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回家的路上,小林千鶴都在和高橋麗子討論電影的劇情,不停地在責駡坑爹的編劇,坑爹的導演,坑爹的劇組……以至於,她們都沒有發現,樂惜一路上反常的沉默。
一回到家,她就把自己鎖進了房間裡。朝倉媽媽看到她這個樣子,簡直嚇壞了,不停地拍她的房門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樂惜已經顧不上朝倉媽媽的情緒了。她屈膝坐在地上,靠著自己的床,把頭深深地埋進了臂彎了。
她錯了,錯得離譜。在她意識到自己對幸村的感情後,本來就不應該再抱著完成任務的心態去和他交往的。在沒有喜歡上他前,她可以一切按照程式來,所有情侶該做的事情,她都做一遍。可是,現在她已經喜歡上了他,她無法不去在意,當幸村擁有了這些回憶後,她再跟他提出分手,會多麼傷人。
就算,即使她很不想去承認,在她傷害了幸村後,還有伊川羽可以去撫慰他的創傷,伊川羽才是他生命中正牌的女主角,這一點不可否認。但是回憶,卻是抹不去的。就算幸村以後真的喜歡上伊川羽,對她沒感情了,但這些回憶,還是會成為他心裡的一根刺,時時提醒他有過這麼一段不堪的過去吧?
她最終的目的,從來沒有改變過,小勝和媽媽,支持著她走過最痛苦的那一段歲月的親人,那種情濃於血的感情,她是絕對無法割捨的。所以,最後,還是要傷害幸村嗎?就算傷害無可避免,那能把傷害減到最低,也是好的。
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她就懵懵懂懂,一直都是幸村在後面支撐著她。就連自己的真實感情,也是被他逼出來的,為什麼自己現在才發現呢?今晚的衝擊,好像一把打開異時空的鑰匙,過往的一切突然變得如此清晰。
塵封許久的一些回憶,突然在腦海中復活。那個白髮蒼蒼的心理醫生曾經用低沉的聲音跟她說過:「對外界的一切感應遲鈍,是你抑鬱症的後遺症,你的抑鬱症確實已經好了,這只是屬於一種無意識的自我保護行為,沒事的,慢慢敞開心懷就好,多想些快樂的事情。年輕人啊,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
除了小勝和媽媽,沒有人知道,她曾經得過幾近崩潰的抑鬱症。
臉上突然有涼涼的液體滑落下來,樂惜一愣,抬起頭用手觸碰了一下,竟然是……眼淚……
眼淚……她到底有多久,忘記怎麼哭了?
怎麼辦,她好想跟幸村一起去看一次星星,那種震撼人心的美麗,光是從電影螢幕上看到,就讓她傾倒。
可是,她不能,在他們之間創造任何特殊的回憶。回憶最傷人,這一點,她很清楚。
所以,在想和幸村第一次約會的地點時,她才會那麼排斥吧,那時候的她,已經懵懂地意識到了這一點,卻直到看完電影后,才幡然醒悟。
他們之間,是沒有未來的。
【三十五】抱抱你,親親你
幾天後,幸村集訓歸來,他們回來的第二天,就是全國大賽總決賽了。因此,幸村也沒時間和樂惜聚一聚,就立刻投入到了緊張的比賽中。所幸,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再一次把全國大賽的總冠軍抓在了手中。
比賽勝利後,他們全體舉行了一場慶功宴,幸村把樂惜也帶去了。所有人的情緒都明顯很亢奮,幾個孩子氣重的甚至一晚上都手舞足蹈,場面吵鬧得不行。幸村一直被其他人鬧著,想好好和樂惜說一下話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偶爾轉頭無奈地看她一眼,但是,看到樂惜始終端端正正地坐在他身邊,嘴角的笑容不由得變得愈加溫柔。
樂惜卻第一次那麼感謝這樣的吵鬧,雖然她已經想好了,讓這兩個月平平淡淡地過去,實際上,這兩個月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一的時間,但是要她在沒有任何緩衝的情況下和幸村單獨相處,她還是有點怕。
她怕,洩露自己的真實情緒,給他增添麻煩。朝倉樂惜的父母已經因為她那一晚上的反常,而對她小心翼翼一段時間了,這幾天他們都對她擔憂過了頭,幾乎連她吃個水果都要削好切塊了才送到她手裡,連說一句話都琢磨好半天才出口,那眼裡滿溢的關懷,讓樂惜感覺無法消受。
所以,她也在努力地調整自己的心態,平常,平常,以平常心對待一切就好,所有的傷害,很快就會結束了,到時候,一切都會歸於原位,他們很快就會忘記她的存在了。
畢竟,由始至終,她都不是真正的朝倉樂惜。
慶功宴一直到了晚上十一點多才結束,幸村也終於等到了和樂惜獨處的時間。兩人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走著,幸村牽著樂惜的手,突然轉頭看著她,低低地笑了,「像這樣,和一個女孩子半夜牽著手走在街上,還是第一次,感覺真是奇妙呢。」
幸村的聲音本來就很好聽,此時搭配著這清涼的夜色,擴散在這空曠的街道裡,更多了一種無法言說的魅力。樂惜一愣,迎上他的目光,「以前沒有過嗎?」
幸村把她的手拉過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玩著,含笑反問:「你希望我有?」
他好像很喜歡玩她的手……樂惜看了一眼自己被幸村佔據的手,搖了搖頭,說:「不想。可是,你真的一直都沒有過嗎?」像他這麼受歡迎的男生,如果這是真的,那還真是讓人無法相信。
「嗯,」幸村有點心不在焉地說:「以前,一直把重心放在學習和網球上,而且,我也不想隨隨便便地開始一段感情。」嘴角揚起一抹柔和的笑,幸村看向樂惜,輕笑一聲,「像這樣和一個女孩子坦白自己的感情生活,也是第一次。」
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特別是在他專注地盯著一個人看時,樂惜覺得,沒有人可以逃過這種溫柔的進攻。她微微地低下了頭,不知道說什麼。
幸村也沒有再說話,兩人間一下子靜了下來,可是這種靜謐,卻很舒服。就這樣靜靜地走了一段路後,幸村才又開口了,「樂惜,後天,有沒有空?」
「有空,」樂惜下意識地答了一句,才想起來問:「嗯,有事嗎?」
幸村微微一笑,從口袋裡拿出了兩張票,遞到樂惜面前,眼神溫柔地說:「仁王說,女孩子約會時都喜歡去看電影逛街什麼的,這幾天沒事做的時候,我特意去網上查了一下,挑了這一部電影。它的口碑似乎不錯,票房也很好。我身邊看過的人也說,這部電影很歡樂,很適合女孩子看,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的。」
樂惜愣愣地看著遞到她面前的兩張電影票,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前幾天才決定了讓他們這兩個月平平淡淡地過完,不再去想約會的事情,卻沒想到,幸村竟然主動提出來了。
也是,他一直是個心思細膩的男生,從來都體貼得無微不至,她早該想到了,他會主動提的。樂惜抿了抿唇,眼簾微合。
見樂惜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看著那兩張電影票,表情有點奇怪。幸村微微俯□子,看著她的眼睛,嘴角含笑地說:「難道,你不喜歡看電影?不喜歡的話,可以跟我說,」他的聲音很柔和,仿佛夜間輕哄嬰兒入睡的安眠曲,只是眼神,竟然帶上了一絲歉然,「我是第一次和女孩子交往,所以什麼都不會。樂惜,我只想你能快樂。」
我只想你能快樂。
這也是我想的啊。
樂惜有點怔然地看著他,搖了搖頭,說:「不是,我很喜歡……精市,這算是特殊的回憶嗎?」
幸村愣了愣,忍不住輕聲笑了,揉了揉她的頭髮說:「傻瓜,只是看電影而已,這不是所有情侶都會做的事情嗎?還是,你有別的想去的地方?」
是啊,只是看電影而已……樂惜很快搖頭,說:「沒有,看電影就好了,我很喜歡,真的!」她緊緊地鎖著幸村的眼睛,嘴唇緊抿,仿佛生怕他不相信似的。幸村不由得又被她逗笑了,漂亮的唇線輕輕揚起,眼裡像蕩漾著一波盈盈的湖水。樂惜不知不覺有點看愣,心裡突然一陣酸,又一陣甜。
她無法控制地往幸村的方向走了兩步,伸出手抱住他,把臉挨在他的胸膛上,磨蹭了一下,無限依戀。幸村有點驚訝,低頭看了看少女烏黑的頭頂,這還是樂惜第一次主動抱他,心裡一下子變得無比柔軟,笑容清淺地問:「樂惜,怎麼了?」
「嗯,」樂惜還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有點像小狗對主人的依戀,她只是突然很想抱抱他,感受一下他的溫暖。聽到幸村的問題,她把頭深埋進他的懷裡,抿了抿唇,很誠實地答:「抱著你,很溫暖。」
就算夏天的夜晚是有一點涼,但還沒有到需要相擁取暖的地步吧……幸村有點無言,只是看著少女緊抱著他不肯放手的樣子,他又忍不住笑了,伸手回報她,輕聲說:「那就抱著吧,樂惜,這個懷抱,屬於你。」
不,它不屬於我,我只是暫時的入侵者。
樂惜的眼眸暗了暗,胡亂地應了一聲,手上的力度卻下意識地,又加重了一點。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擁抱著對方,忘記了這裡是大街。然而,事實證明,他們不是每一次都那麼幸運,能獨享這一片天地的。雖然現在已經是深夜了,還是偶爾會有人從街上走過。他們抱了一會兒,就突然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穿著西裝提著公事包的中年男人匆匆忙忙地從大街的另一邊走來,嘴裡還在不停地嘟囔著:「糟了糟了,今晚加班加得太晚了……」當見到旁若無人地在路燈下相擁的兩人時,他的嘟囔猛地頓了頓,眼睛不由自主地一直跟著他們轉,然後,很微妙地轉過頭,輕輕地咳了一聲。
這一聲頗具意味的輕咳,在萬籟俱靜的大街上格外明顯,幸村聽到了,樂惜也聽到了。無奈地笑笑,幸村低頭輕聲說:「樂惜,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雖然他很想和她再多相處一會兒,但現在確實太晚了。而且,他也不太喜歡,兩人的親密給其他不相關的人看到。
「嗯。」樂惜應了一聲,抱著他的手卻依然緊緊的,一動不動。
幸村好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這麼粘人,但這樣的改變,不得不說,他很歡迎。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幸村俯到她耳邊,哄小孩一樣含笑說:「乖,先回家,你想抱的話,以後給你抱個夠,好不好?」
不,沒有以後了,兩個月過完後,我再怎麼想念,也沒辦法抱了。樂惜使勁地咬了咬下唇,慢慢放開了幸村。幸村見她終於退出了自己的懷抱,剛想把她的手牽回來,眼前的少女卻突然雙手圈上他的脖子,腳下一踮,頭一仰,竟然就這樣,把他結結實實地吻住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迅速,以至於幸村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感受著少女毫無章法的一頓亂啃,好一會兒,才下意識地圈上她的腰,只是心裡的呆怔,沒有減少分毫。
這還是他出生以來第一次,被女生強吻……
唇上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口腔裡頓時彌漫開一股血腥味,幸村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在心裡輕歎一聲,剛想把主動權奪回來,那吻著他的少女卻忽地停止了她的亂啃,猶豫了一下後,伸出小巧的舌頭,在被她咬傷的地方輕輕舔了舔,然後,她似乎感覺這種感覺不錯,又連續舔了好幾下。
仿佛有微小的電流隨著她的輕添在身體裡蔓延開來,幸村立刻打消了還擊回去的想法,在擦槍走火之前,兩手握上少女的肩膀,輕柔卻堅決把她推開了。看到少女看著他一臉迷茫委屈的樣子,幸村深吸一口氣,眼神危險地靠近她,柔聲問:「想繼續?」
這語氣……
樂惜立刻搖了搖頭,忍不住偷偷地吞了一口唾沫,雖然她挺想繼續的,可是心裡有個聲音告訴她,繼續下去,會很危險……
幸村卻依然眼眸深沉地看著她,一聲不出,樂惜不由得更迷茫了,難道,他其實是想她回答,「想」嗎?好一會兒,他終於放開了她,笑容變回以往的清淺溫柔,牽起她的手送她回家。
只是,在分開前,他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樂惜,不要再試圖挑戰我的底線。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好人。」
這是什麼意思?
樂惜糾結了一晚上,都沒有糾結出個所以然來。反正,他不是生氣了就好。想起自己竟然把他咬傷了,她就懊惱,她本來只是想輕輕地吻他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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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接下來的的日子,兩人間的相處就如樂惜所希望的,平平淡淡地過下去了。
全國大賽結束後,幸村也一下子閑了下來,兩人隔三差五地見一下面,大多數時候都是幸村晚上到她家樓下找她。似乎經過關東大賽前那一次夜遊後,他就養成了晚上找樂惜散步的習慣。然而,總是他跑過來的話,樂惜也不好意思,所以後來她偶爾也會主動去他家附近逛一逛,還記得第一次去的時候,幸村明顯有點驚訝,但很快回過神來,低低地笑了。那時候,看著他閃閃發光的眼睛,樂惜突然很想很想,用什麼方法把這一刻永遠地保存下來。
偶爾幸村提出約會,他們就一起出去,但大多時候都只是在附近逛一下,吃一個飯,或者看一下電影,幸村雖然經常問樂惜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情,但樂惜給的答案永遠都是——沒有,這樣就行了。
她不會特意地去製造什麼回憶,但幸村的要求,她不會拒絕。
她不想拒絕,也不能拒絕,因為她不想幸村發現她的不對勁。這一點,她覺得自己做得很好了,至少這一段日子以來,幸村和她之間的相處,還是一如往常。
其實,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就算生活再平淡,樂惜也覺得很滿足了,而且,經過這麼多事情後,她很瞭解,平平淡淡的日子,才是最珍貴的。這些回憶雖然平淡,但她會珍藏一輩子,而幸村,她希望他能以最快的速度忘記一切。他會的吧?她離開後,他的人生就能回到正軌了。
只是,隨著兩月之期的臨近,樂惜挫敗地發現,她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以前明明不會這樣的啊。她越是不想把自己對幸村的依戀表現出來,越是無法抑制地粘著他;越是想一點一點地把自己的態度變得冷淡,越是做不到。她甚至想每天都見他一面,兩人每次分別時,她都控制不了自己回頭去看他的動作,而往往她回視的眼神,都會和幸村的撞在一起,每當那時候,幸村嘴角的笑容總是會特別深特別溫柔。
某一次,他們去看電影時,遇上了伊川羽。
伊川羽見到他們,臉色明顯有點難看,但她還是微笑著上來打招呼了。看到伊川羽和幸村自然熟稔地聊起了天,雖然他們聊的只是一些最普通的話題,她心裡還是一片酸酸澀澀的,忽然就一把抱住了幸村的胳膊。迎上幸村投過來的詢問視線,她抿了抿唇,低聲說:「精市,我不想看電影了,我們走,好不好?」
伊川羽臉上的笑容頓時維持不住,臉色一白。幸村若有所思看著她,卻沒有問她理由,跟伊川羽說了聲抱歉後,就和樂惜一起走了。
當時她的心情複雜得難受,看著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幸村,她在心裡低低地說,不要對我這麼好,不要這麼縱容我,我這麼任性這麼無理,你應該討厭我才對的。她漸漸發現了一個任性自私的自己,這是她以前從來不知道的,這一段無望的感情,竟然逼出了一個全然陌生的自己。
時間過得飛快,在樂惜看來,實在快得有點不正常。仿佛只是一眨眼,暑假就過去了。開學前三天,小林千鶴給她打電話,問她要不要一起出去買上學用品,她那時候才察覺,原來,新的學期真的要來了。也許不是她沒有察覺,而是她特意忽視。
翻開從她來這個世界伊始就在使用的筆記本,樂惜愣愣地看著最後一頁上面標注的日期——七月十二號,這是她和幸村交往的日子。所以,他們的分手的日子,就在開學的十二天后。看了一會兒,她拿起筆,在上面工工整整寫了一個日期:九月十二號。
好快,太快了。
咬了咬唇,樂惜從頭開始,一點一點地回顧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生活。這個筆記本,記得大多是幸村的事情。她還在追求幸村的時候,每天都會把新得到的資訊記在上面,幸村喜歡吃什麼,他今天中午說哪個菜好吃了,他喜歡什麼顏色,他每一次考試的排名,他平時都有些什麼習慣……不知不覺,竟然已經記了滿滿一大本。
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原來那段追求的日子,也那麼快樂。
雖然喜歡上他是計畫之外的事情,但她從來不後悔。她以前那段青春歲月,過得太倉促,太痛苦了。他的出現,彌補了她生命中欠缺的一塊,讓她重新回到溫暖的校園,擁有了一段無憂無慮的生活,也知道了喜歡一個人的滋味。
這樣就夠了,已經夠了,他已經給了她太多太多,她甚至惶恐於擁有更多,因為她,什麼都沒有給他,她只能還他一個,最開始的人生。
小說的最後,幸村是很幸福的,他會當上世界知名的職業網球選手,會有一個相愛的妻子,還會有兩個可愛的孩子,然後,他們一家人會永遠在一起,直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天。
而她,會在她自己的世界,用一輩子,去緬懷這一段偷來的愛情。
【三十六】你讓我牽腸掛肚
「姐,你振作一點!爸爸不在了,你還有我,還有媽媽,看到你這樣,我很揪心,你知不知道?」
「從小到大,都是你在照顧我,你記得嗎?小時候我感冒撒賴不肯吃藥,是你硬逼著我灌下去的,那時候我哭著叫你壞人,但你可真冷酷啊……姐,怎麼你現在,連正眼都不肯看我一下呢?爸爸不在了,你就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留戀了嗎?」
「姐,你不要這樣,我求你了,看我一眼好不好……姐,不要讓我擔心……」
小勝,小勝,我從來都不想讓你擔心,對不起,都是姐姐的錯,你不要哭……
那個一出生就粉粉嫩嫩的娃娃啊,那時候爸爸經常不在家,媽媽白天又要去上班,是我一手把你帶大的,我看著你從小時候怯怯地拽著我衣角的小娃娃,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小勝,你永遠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我最不想傷害的人,是你。
你知道我對爸爸的感情的,對不對?爸爸去世那一段時間,我多麼慶倖,我有你這麼一個弟弟。因為你,因為媽媽,才讓我撐過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光,那時候,世界真黑啊,我拼命跑拼命跑,卻都找不到一絲光明,因為一直照耀我的那個人,不在了。
小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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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夢靨中掙脫出來的時候,時間是晚上七點半。今天朝倉樂惜的父母出去拜訪親戚了,今晚要在親戚家留宿,所以整個房子空蕩蕩的,一片孤寂。樂惜慢慢地從沙發上坐起來,有點無神地看著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籠罩天地的黑暗也蔓延進了這個房子,只剩下電視不斷跳躍的光線,照亮了前面一小片地方。竟然,看著看著電視睡覺了,是日子過得太閑的原因嗎?
而且,還夢到了那時候的事情,她明明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夢到過了。
樂惜隨手從旁邊抓了一個枕頭過來,緊緊地抱在了懷裡,下巴擱在鬆軟的棉花上,眼神渙散地看著暗沉的地面,大腦一點一點放空。
好寂寞哦,怎麼以前沒有發現,一個人的時候,會這麼寂寞呢?
茶几上突然亮起了一小片明晃晃的光,拉回了她四散的思緒,是她的手機。樂惜愣了愣,把它拿過來,解鎖一看,原來是有新資訊來了。寄件人是……幸村。
看到這個名字,心裡面的空虛陡然暴漲,多得像要把她吞沒。樂惜抿了抿唇,把資訊打開,上面只有簡單的一句話:「在做什麼?」
做什麼……在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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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幸村受真田家的邀請,去了他們家吃飯。因為幸村從小就和真田認識,所以兩個家庭也因此有了交情,時不時的,就會互相拜訪一下。真田夫人更是從小就很喜歡幸村這個又漂亮又乖巧的孩子,幾乎每個星期都會叫真田邀請幸村回來吃個飯。幸村一般不會推辭,畢竟,他自小就經常往真田家跑,談不上什麼拘謹生疏了。
吃完飯,幸村又被真田夫人拉著在他們家坐了一會兒,直到九點多才告辭回家。真田家離幸村家也不遠,就隔了三條街,走個十幾分鐘就到了。一出了真田家的門口,幸村就開始心不在焉起來,拿出手機看了看,不由得微微皺起眉。
還沒有回信啊……
七點半發過去的短信,再怎麼樣現在也應該看到了吧?事實上,他每次發給樂惜的短信,都會在半個小時內收到回復,這一次,真是有點反常了。
是出什麼事了嗎?在真田家時,他就一直心神不寧,只是在別人面前,不好表現出來。直到現在只剩他一個人了,他才放縱自己心裡的擔憂焦急不斷蔓延。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幸村輕歎一口氣,自從朝倉樂惜在他生命中出現後,他總算明白了牽腸掛肚到底是什麼滋味。
剛剛打她電話也沒人接,實在不能不讓人擔心啊。那孩子總是以為自己很堅強,其實,她的內心比一般人都要來得敏感,這一點,也許連她自己也沒發現吧,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傻瓜。幸村的眼神因為想起某個人,而情不自禁地一點一點放柔,嘴角揚起的弧度,帶著淡淡的無奈和滿足。
現在時間還不太晚,要不要去她家看一下呢……
幸村琢磨著,心裡很快做了決定,不由得加快腳步,打算先回家把真田夫人送給他父母的北海道特長放下,再去樂惜家。然而,他的腳步,卻在見到那個抱膝坐在他家門邊的小小身影時,瞬間停住了。
他有點不敢置信地站在了原地,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雖然偶爾,樂惜也會主動來他家找他,但一般都不會超過八點。直到,坐在地上的少女仿佛感受到了什麼,抬頭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在看到他那一瞬間似乎蕩漾了一下,然後,她撅了撅唇,低低地叫了一聲:「精市……」
原本清朗的嗓音帶上了一絲沙啞,軟軟的,蘊含著無限的依戀,仿佛哭鬧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媽媽。幸村被自己腦海中的比喻囧了一下,但他的心,卻被少女這一聲輕喚叫疼了。他幾步走過去,俯下身看著他,眉頭微皺,柔聲問:「樂惜,發生什麼事了?」
少女的表情有點呆,直愣愣地看了他好一會兒後,才抿了抿唇,說:「家裡沒有人……」聽起來,竟然像在撒嬌,對於她這種認真過頭的性格來說,實在難得。幸村心裡一動,在她面前蹲下,眼神溫柔地說:「寂寞了?」
「嗯……」
好笑地摸了摸她的頭,幸村嘴角含笑地問:「那麼,你想做什麼?我陪你,好不好?」
樂惜看著他眼中醉人的柔光,心裡有點酸,嘴張了張,又張了張,還是說出口了,「精市,我們……去看星星吧。」可不可以讓她最後任性一次?就一次。
對於她這個要求,幸村有點怔然,「去哪裡看?」而且,現在都這麼晚了。
「去山上看。」
離這裡最近的山,也要坐半個小時的車。幸村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的少女,今晚的她,真的有點奇怪。然而,少女看著他的眼神有種不達目的不甘休的執拗,一眨不眨的,仿佛他的回復對她來說,無與倫比的重要。幸村被她看軟了,從相識伊始,他就對她這種目光毫無抵抗力。無奈地輕歎一口氣,他站起身,朝依然坐在地上的少女伸出一隻手,微笑著說:「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直到上了公車,幸村才想起來問:「今晚,我們可能要很晚回來,你跟家裡人說了嗎?」
樂惜搖了搖頭,輕聲嘟囔地一句:「他們今晚都不在,嗯,去姑姑家拜訪了……」那語氣神態,像個委屈的孩子,幸村不由得輕笑一聲,把手伸過去,輕輕握住了她的,柔聲說:「樂惜,今晚你來找我,我很開心。」在你寂寞委屈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是我,我很開心。
此時因為是深夜,公車裡只有零零落落的幾個人,而且基本上都是一臉風塵僕僕,難掩疲憊的。樂惜雖然下午睡了一覺,但那一覺她其實睡得很不安穩,一直被夢靨纏身,後來她又在幸村家門口等了快兩個小時,所以現在的精神狀態不太好,上車沒多久,就掩著嘴打了個哈欠,眼睛霧濛濛的。
幸村看得失笑,都這麼困了還要去看星星?但他什麼也沒說,看到少女的頭開始像小雞啄米一樣一點一點的,他小心地把手從她後背繞過去,輕輕地攬住她的頭,把它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手順勢停在她柔順的長髮上,一下一下地輕撫。
樂惜迷迷糊糊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幸村迎上她的視線,溫和一笑,「樂惜,困的話就睡一會兒吧,到站了我叫你。我在你身邊,不用擔心。」
輕柔的嗓音仿佛春風一樣拂過她的耳朵,在她頭髮上輕撫的手帶著某種溫柔到憐惜的節拍,每一下都像撫進了她的心裡,樂惜無意識地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腦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很快就沉睡過去了。
這一覺,她睡得無比踏實,夢中,是一片紫羅蘭色的花田,微風吹過,卷起一片漣漪。偶爾車子顛簸一下,她恢復了些許神智,都會感覺到那個安撫人心的節拍,還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撫過她的頭髮,心裡一片酥酥麻麻的,有種滿溢的溫暖,慢慢地傳播了四肢百骸。
不知道迷迷糊糊地睡了多久,一股熱氣噴薄在她耳邊,幸村含笑的聲音輕輕響起,「樂惜,到了,醒醒。」樂惜此時正夢到花田裡走出了一個幸村,就被叫醒了,不由得揉著眼睛,嘟嘟囔囔地說:「精市,我夢到你了。」
幸村笑了笑,很是愉悅的樣子,「是嗎?」
「嗯,冒牌的精市,我不喜歡。」
「……先下車吧。」
樂惜神遊一樣地被幸村拉著手下車,此時整個公車上,空空蕩蕩的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臨下車前,笑容爽朗的公車司機和幸村說了一句什麼,幸村嘴角的弧度頓時揚了揚,然而,那時候樂惜還沒有回魂,因此沒聽清公車司機的話。下了車後,幸村嘴角邊愉悅的笑容一直沒有退下,樂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問:「精市,剛剛司機先生說了什麼?」
幸村看著她,竟然調皮地眨了眨眼睛,輕笑一聲,說:「不告訴你。」
「……」
看到樂惜有點無語的表情,幸村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嘴角含笑地說:「樂惜,暫時,它是我的秘密,以後,會告訴你的。」
其實,那個司機大叔說的話是:「哈哈,小夥子,你家小媳婦明顯沒睡醒啊,快帶她回家睡覺生娃去!」
嗯,這種事情,還是等名正言順之後,再跟她說吧。好笑地看了眼一臉迷茫的少女,幸村沒再說什麼,牽著她,徑直往山邊走去。
這裡已經是神奈川的郊區了,下了公車再走個幾百米,就能見到入山口,因為離市區不遠,每天都會有很多人來這裡爬山鍛煉身體,但時間絕對不會選擇黑漆漆的深夜!因此,此時的這片地方,形象地解釋了一個詞——人跡荒蕪。
而且,剛剛在車上還沒什麼,下了車才發現,今晚的風好像特別大,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兩邊林子裡的樹被吹得哇啦哇啦作響的,是因為這裡是山區嗎?樂惜不由得抓緊了幸村的胳膊,幸村看她一眼,眼眸彎了彎,笑了,「怕麼?」說著,他抬起手攬住她的肩膀,把她往懷裡一帶,頭抬了抬,看著在黑暗中劇烈晃動的樹影,有點擔心地說:「感覺,要變天啊。」
雖然是在山邊,但這風大得也太不尋常了,他還隱約感覺到了一絲水汽。之前在山上進行封閉性訓練的時候,他就有大致瞭解到山邊的天氣很多變,再加上現在本來就是暴雨頻仍的夏天,往往前一刻還是豔陽天,下一秒就可以下起傾盆大雨,跟城市裡的氣候完全不一樣。想到這裡,幸村的眉頭皺了皺,表情變得凝重,不會真的那麼倒楣,難得來一次,就遇上暴風雨吧?
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少女,她正在盯著兩邊的樹影看,嘴唇緊抿,眉頭微皺。幸村想了想,還是說:「樂惜,你真的很想看星星嗎?」
樂惜愣了愣,抬頭看他一眼,輕輕點頭,「嗯,很想,不過,今晚可能不行了。」這個情況,很明顯是要變天,她小時候住在鄉下,對山邊的天氣再熟悉不過了。她說這話時,聲音低低的,聽得幸村心裡一柔,原來她也看出天氣有異了,忍不住低下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溫聲說:「下次,我再陪你來看,好不好?」
樂惜定定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微微合起眼簾,點了點頭。
——沒有了,再也沒有下次了。
任性的事情,果然不能做啊,只是她沒想到的是,連上天,都會抗議。
又擔心地看了一眼搖晃得越來越劇烈的樹影,幸村緊了緊攬著樂惜的手,說:「我們回去吧,看這情況,估計暴風雨很快就會來。」此時,他心裡是有點沒底的,這裡因為來的人少,公車都是半個小時才有一班,這天氣,還不知道能不能支撐到公車過來。為了以防萬一,在回車站的路上,幸村留意了一下兩邊的情況,幸好,為了一些遠道而來的登山客的需要,山邊還是有幾家小旅館的。
一路上,懷裡的少女一直都很安靜,安靜得有點過頭了。幸村發現到這一點後,不由得愣了愣,低頭溫柔地看著她,「樂惜,怎麼了?」
看到紫羅蘭色眼眸裡隱含的擔憂,樂惜立刻搖了搖頭,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說:「沒事,我什麼事都沒有,你不用擔心我的。」
這語氣,怎麼聽著那麼緊張啊。幸村失笑,輕歎一聲,「笨蛋,害怕就直說,有我在呢……」最後的尾音,被突然在天際炸開的一聲巨雷吞沒,整個天空瞬間一白,仿佛號令千軍萬馬的軍鼓被敲響了,豆大的雨滴頓時沒有任何緩衝地爭先恐後落下來。兩邊的樹木像要被攔腰折斷搬的猛烈搖晃,「哇啦哇啦」的樹葉摩擦聲合上雨滴落地時的「劈裡啪啦」,一片雜亂,昭示著天地的變色。
早在響雷落下的那一刻,樂惜就被幸村一把摟進了懷裡,可是這無異于掩耳盜鈴的行為,傾盆大雨落下時,樂惜很快就全身濕透了,連她都這樣,更別提把她護得牢牢的幸村有多狼狽。她心裡頓時有點焦急,記憶中,幸村在國中時動過一次大手術,就算他平時一天到晚都在運動,身體應該還是經不起折騰的。
這樣的想法一出,她不由得抓住了幸村的衣服,剛想開口問他有沒有事,整個人就突然被攔腰抱起,她一驚,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少年抱著她,身子微微前傾,幫她擋住了一些風雨,毫不猶豫地往不遠處一家亮著暖黃光線的日式小屋跑去。
抬頭看了看上方那張掛滿了水珠表情凝重的清秀面容,樂惜心裡一酸,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把臉擱在他的胸膛上,小小聲地呢喃了一句:「謝謝。」她從來沒有想過,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爸爸,還會有這麼一個人,無私地提供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為她構建起一個沒有風雨的世界。
她的聲音一出,就被淹沒在了嘩啦啦的雨聲中,了無蹤跡。
悠于 2015-11-2 19:56
【三十七】非故意勾引行為
半夜三更,一對渾身濕透的男女,女生還是被男生打橫抱進來的,這場面,實在不是一般詭異……以至於老闆娘在見到這麼兩個人進來後,好半天才想起要上前招呼客人。
「兩位,是要住宿麼?」穿著傳統和服的中年婦女看到男生把女生放下來了,才問,當看清那男生的長相時,忍不住在心裡暗歎:「真是漂亮的一個孩子。」嘴上就控制不住問了一句:「嘖嘖,你們,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了?」一般來這裡住店的人,都是第二天一早要上山的,所以他們一般下午就會過來,而這裡附近也沒有住宅區,她主要接待的都是些登山客,這麼大半夜進來的客人,還真算是稀罕了。
聽到老闆娘的問話,幸村抬起手隨意抹了下臉上的水珠,朝她微微一笑,說:「沒想到會突然下雨,失策了。」沒有過多的解釋,卻也有禮得恰到好處,不會讓人覺得他在敷衍。
老闆娘對這個漂亮少年的好感頓時又多了些。嘖嘖,剛剛他們進來那一瞬間,她還以為這男生在強搶民女呢,這樣看來,他哪裡需要搶哦,估計倒貼上去的女孩子都一籮筐了。
就在這時,那個被抱進來的女生掩著嘴輕聲打了兩個噴嚏,另一隻手緊緊地抱著胸口,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密實地貼著嬌小的身體,顯出了玲瓏的曲線,許是因為冷吧,在不住地顫動著,看起來真是惹人憐惜。男生看了她一眼,臉色頓時變了,看向她眉頭微皺,說:「老闆娘,請儘快給我們開兩個單人房,最好是連在一起的,麻煩了。」
老闆娘收回打量女生的眼神,有點苦惱地說:「不好意思,因為明天是週末,今天的單人房都滿了呢,」她這裡是家庭旅館,做的本來就是小本生意,一般不會有很多房間的。看了看男生皺眉凝望女生的樣子,那眼裡是滿滿的不容錯認的疼惜,老闆娘忍不住笑了,和氣地說:「小夥子,我們這裡只剩下一間雙人房了,想來你們小倆口也不用顧忌什麼,今天就將就一晚吧,再不讓這小姑娘換身衣服,很容易生病的。」
幸村沉思了一會兒,很快做了決定,「那就麻煩您帶路了,順便……」
老闆娘麻溜地接下他的話,笑眯眯地說:「我會叫人給你們找兩套乾淨的衣服送過去,你們在那之前先洗個熱水澡吧,走廊盡頭有個洗衣房,你們可以用那裡的自動洗衣機把衣服洗了,晾在房間裡,讓空調吹一下,估計明天就能幹了。」這麼疼女朋友的小夥子,看著就讓人歡喜啊。
幸村愣了愣,嘴角不由得揚起一個柔和的弧度,溫聲說:「麻煩了。」
在老闆娘的帶領下,兩人很快就來到了房間,只是沒想到,外表看起來這麼傳統的一個旅館,用的竟然不是榻榻米,而是原木地板,正中間有一張雙人床,是很標準的那種酒店式雙人房,卻佈置得很溫馨,牆上貼著米黃色的牆紙,看起來比酒店的房間舒服多了。
房間是套間,帶單獨的浴室和洗手間。一進門,幸村就立刻從浴室裡拿出了兩條幹毛巾,蓋了一條在樂惜身上,柔聲說:「快把身上擦一擦,不要著涼了,擦完後你先去洗澡,等衣服送過來我再遞給你。」
樂惜的心莫名地緊了緊,老闆娘把他們送過來後,就走了,現在這個房間只剩下他們兩個……默默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整個房間竟然連沙發都沒有,只有一張床,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看向幸村一眨不眨地問:「精市,我今晚要跟你一起睡麼?」
幸村正擦著頭髮的手一頓,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輕聲反問:「那你覺得,這裡有第二張床嗎?」
是沒有。樂惜沉默了。
頓了頓,幸村又問:「不願意?」聲音雖然溫柔依舊,樂惜卻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到了一股無言的壓力。
她看了幸村一眼,搖了搖頭,想了一會兒說:「不是,可是……總覺得很奇怪……」長這麼大,除了小時候和爸爸一起睡過外,她還沒有和其他男生睡同一張床的經歷。嗯,小勝在她心裡永遠是個孩子,不能算進男生的行列。
看到她竟然連懵懂都懵懂得這麼認真,幸村忍不住低低地笑了,故意湊到她面前,嘴角含笑地問:「樂惜,你是害怕我……會做什麼嗎?」
樂惜愣了,會做什麼?她突然回想起那天,那個寂靜無人的街道,少年抱著她靠在牆上,然後他的手……臉不由自主地一點一點變紅,心跳瞬間快得像有無數個小人在跳踢踏舞一樣,這種感覺,以前從沒有過,仿佛整個身體都軟了,無意識地咬了咬下唇,樂惜有點緊張地看著幸村。
就算是這時候,她的眼睛依然直直地看著他,水洗過一般的清澈,沒有任何躲避。
幸村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眼眸一點一點變得深沉,突然猛地退後了一步,微微偏了下頭,輕咳一聲,說:「快去洗澡吧,小心著涼。」聲音竟然……有點不自在?
樂惜看著他眨了眨眼,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就在這時,響起輕輕的敲門聲,幸村順勢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快步走過去開門。來的人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生,看到幸村的時候明顯一愣,隨即臉紅了紅,把手上的一疊衣服遞給他,支支吾吾地說:「嗯,是媽媽叫我送衣服過來的,」說著,眼睛往房間裡面掃了一圈,當看見樂惜時,臉上的表情頓時有點失望,嘟著嘴不情不願地說:「這裡面有我的一套衣服,不過不知道那個姐姐能不能穿下就是了。」
仿佛沒聽到小女生暗含敵意的話,幸村把衣服接過,微笑著說:「謝謝,衣服我們會洗乾淨還回去的。」
小女生看著他,臉不知不覺地又紅了,笑容燦爛地說了聲沒關係後,又磨磨蹭蹭了好久,才蹦跳著離開。幸村抱著一疊衣服走過來,從裡面挑出了樂惜的那一份,遞給樂惜說:「快去洗個澡吧,別拖太久了。」
樂惜一聲不吭地接過,卻不動,幸村挑了挑眉,看著她笑了,「怎麼了?」
搖了搖頭,樂惜沒回答他的問題,逕自抱著衣服走進了浴室,然而,就在她快把門關上時,她透過門縫看著一直注視著她的清秀少年,抿了抿唇,低聲說了句:「精市,我好像吃醋了……」說完,她立刻把門關上,心撲通撲通直跳。
嗯,還是忍不住說出來了,真不應該。
這樣,他會不會覺得她太小氣了?只是因為他對一個女生笑得那麼溫柔,她就不舒服。他會不會因此,就討厭她了?如果能讓他討厭她,也許是件好事。樂惜緊了緊抓著門把的手,眼裡閃過一抹黯然。
她卻不知道,被她隔絕在門外的少年,先是有點反應不及的怔然,然後,很快,嘴角的弧度一點一點揚起,終於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手撐著電視櫃,愉悅地笑出了聲音。
表情那麼嚴肅,竟然是因為這個,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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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這個旅館的老闆娘還真是貼心,連內衣褲也送了一套全新的來。樂惜在見到的那一刻有點驚訝。不過剛剛那個小女生說的話雖不能說全對——她的那套衣服是運動服,本來就偏寬鬆,而樂惜長得又嬌小,穿起來綽綽有餘——就是在某些身材問題上,就算樂惜再怎麼一手就能掌握,那發育還是比十三四歲的小女生好的,所以看著那件明顯型號小了一圈的內衣,樂惜很苦惱,她再怎麼擠,也擠不進去啊……
心不在焉地洗完了澡,樂惜拿起那件青春活力的內衣,看了一眼,又一眼,再一眼,終於無奈地承認,穿不下的,絕對穿不下的。想了想,她直接把運動服往身上一套,對著鏡子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嗯,幸好這衣服夠寬鬆,穿上後也看不出裡面有沒有穿內衣。穿好衣服後,樂惜又看著鏡子琢磨了一會兒,才放心地打開門走出去了。
她今天穿的是帆布鞋,早已經濕透了,因此她是赤著腳走出來的。一打開門,她就見到了倚靠在外面牆上的幸村,她沒想到幸村一直守在外面,不由得愣了愣。幸村看到她終於出來了,朝她微微一笑,卻在完全看清面前的少女時,眼睛一眯。
寬鬆的運動服籠罩著少女嬌小的身子,映襯得她愈加小巧玲瓏,看起來竟然有種難以言說的可愛,長至肩膀的頭髮濕漉漉的,還在不斷地往下滴水,有幾滴俏皮的水珠甚至沿著她白皙的脖頸,一路下滑,滑進了微微敞開的領口裡,淺灰色的束腳運動褲下,是一雙赤白的腳丫,隨著她的步伐,在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串濕漉漉的小腳印。
「你怎麼……」看著慢慢向他走過來的少女,幸村頭一次發現說話是這麼艱難的一件事,好不容易開口了,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有種不自然的沙啞,「沒穿鞋子?」
樂惜停了停腳步,下意識地往下看了一眼,很誠實地答:「嗯,鞋子濕了,我找不到拖鞋。」
在心裡無力地歎了一口氣,幸村揉了揉額角,把眼神轉開,轉身打開後面貼牆的衣櫃,拿出了一雙一次性拖鞋,彎腰放到地上柔聲說:「是我疏忽了,剛剛那個女生跟我說過拖鞋在衣櫃裡,我忘了拿出來。」
「哦,現在拿出來也是一樣的。」樂惜不覺有異,往前走了一步,剛想把腳套進鞋子裡,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卻突然伸過來,輕輕握住了她的腳跟,樂惜的心一跳,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半蹲在地上的少年,剛想說話,就聽一個低柔微啞的嗓音輕輕響起,「別動,」他邊說著,另一隻手邊拿起拖鞋,慢慢地幫她套了上去,「我幫你。」
樂惜心裡升騰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覺,少年修長的手指貼在她的腳背上,指腹在不經意間輕輕撫過,冰冰涼涼的,卻好像有千萬隻螞蟻在上面爬,一點一點地癢進了心裡。她一動也不敢動,臉上的溫度莫名其妙地飆高,讓她不自覺地捂住了自己的臉,有點慌張,不會發燒了吧……
其實,她很想說,她可以自己穿的……可是,在她下定決心要說的時候,幸村已經幫她穿好了鞋,站了起來。樂惜突然不太敢看他的眼睛,眼神飄啊飄地說:「謝謝……」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臉上一涼,下一秒,她就被輕輕捧起了臉,然後,一個微涼的柔軟嘴唇覆蓋了下來,密實地含住她的,有點急切地進攻。樂惜被幸村這首次展現出來的急切驚到了,呆呆地任他長驅直入,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伸出手抱住他的腰,然而一接觸到他的身子,樂惜就皺起了眉,那溫度簡直低得像冰一樣,她這才想起他還穿著濕衣服呢!不由得有點焦急地推開他,說:「精市,你快去洗澡,會生病的!」
幸村卻仿佛沒聽到她的話,眼眸深沉地看著她,突然頭一低,又要吻下來。樂惜記掛著他的身體,避過他的吻,緊張地說:「精市,你先去洗澡!」她突然有點懊惱,自己不應該在浴室裡面磨蹭那麼久,應該早點出來的。
好一會兒,只聽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響起,幸村閉了閉眼,右手撫上額頭,無奈地笑著說:「樂惜,你真是……」話說到一半就斷了,幸村看著面前一臉困惑,卻依然神情坦然的少女,又輕歎了一聲,滿滿的無力感。
最後,他還是在樂惜執拗的視線下,乖乖地走進……浴室,洗澡。
可是,那神態,樂惜怎麼總覺得,有點不情願呢……
嗯,幻覺吧。
看著那道合上的門,樂惜盯著它發了一會兒的呆,突然想起,她的濕衣服還在裡面,忘了拿出來了。她本來打算趁幸村洗澡的時候,拿去洗衣房洗的。這樣想著的時候,裡面響起嘩啦啦的水聲,樂惜拍了拍腦袋,苦惱地皺眉,看來,只能等幸村出來再說了。
眼睛四處轉了一圈,當轉到床頭櫃的時候,她發現那裡有一個電吹風,還是已經插好電源的。樂惜走了過去,拿起來,嘴唇不由得抿了抿,總是這樣,這種無微不至的照顧,她真的消受不起啊……坐在床上把頭髮吹了個半幹,樂惜就沒有吹下去的欲望了,心裡堵堵的,很不好受。她乾脆躺在了床上,任大腦放空地看著天花板,不時看看緊閉的浴室門,竟然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幸村出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樂惜平躺在床上,一手放在身側,一手輕輕握拳,擱在了臉頰邊,頭向一邊側著,明顯已經睡熟了。他不禁失笑,放輕腳步走過去坐在床邊,撫上她的臉龐,手指輕輕滑過她溫熱的皮膚,近乎貪婪地汲取她的溫暖。他發現,樂惜平時雖然總是面無表情的,睡覺的時候卻天真無邪得像個孩子,嘴微微張著,整張臉舒展開來,臉頰粉紅粉紅的,呼吸勻稱而悠長。
嘴角不自覺揚起,幸村低頭在她微張的唇上印下一吻,在這樣靜謐的房間裡,他的心跳一點一點加快的聲音仿佛充盈了他的耳朵,心裡像被什麼填滿了,舒服得他想歎息。
抬起身子,幫少女理了理微濕的頭髮,幸村無奈地笑笑,竟然頭髮沒幹就蒙頭睡了,也不怕睡得頭暈。眼光不經意地下移,當移到某一個地方時,猛地頓了頓,眼眸變得深沉。剛剛少女站著時還看不出什麼,這時候她平躺著,寬大的運動服乖順地服帖下來,勾勒出了她上身的曲線,他這才發現,她裡面竟然……什麼都沒穿!腦中不受控制地回憶起少女剛剛走出浴室的樣子,身體深處頓時有股熟悉的熱度洶湧而來,嘴角邊的笑容不由得更無奈了,對於她,他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跟她在一起,太危險了。
緩了緩某種隱秘的衝動,幸村拉過被子蓋住少女春光乍泄的身體,又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才站起來,進浴室把他們的濕衣服拿去洗衣房洗了,當看到某些……非禮勿視的貼身衣物時,他只是微妙地停了停,就目不斜視地都丟進了洗衣機裡。
衣服要洗半個小時,他有點不放心樂惜一個人在房間,趁這段時間回去了一趟。少女依然在睡著,然而,就這麼一會兒時間,她竟然就沒有了剛才的平和,眉頭皺得緊緊的,雙手放在兩側用力地抓著床單,額頭上出了些細密的汗珠,臉上的表情很痛苦,仿佛在拼命壓抑著什麼,看得人心慌。
幸村幾步跑過去,坐在床邊,俯□輕拍她的臉頰,眉頭微皺地輕喚,「樂惜?樂惜?是不是做惡夢了?樂惜,醒醒。」就這樣連續喚了好幾聲,少女的睫毛才輕顫了幾下,眼睛慢慢睜開了,看到近在咫尺的清秀面容,樂惜眯著眼睛恍惚了好一會兒,才咬了咬唇,聲音沙啞地叫:「精市……」竟然,帶著一絲哭腔。
她又夢到爸爸去世時候的事情了。
幸村愣了愣,上床躺在她身邊,把她輕攬進懷裡,柔聲問:「做惡夢了?」
樂惜輕輕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夢到……一個朋友的事情。」
幸村眼神溫柔地看著她,像安撫一個孩子那樣,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樂惜的唇緊抿,聲音低低地說:「精市,我那個朋友,從小就很愛很愛她的爸爸,對她來說,爸爸就是生命中的太陽。但是,她爸爸在她高考那一年,突然去世了。」
「嗯,然後呢?」少年的嗓音輕柔,輕易地撫平了樂惜起伏的內心。她深吸一口氣,咬了咬唇,繼續說:「她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患了很嚴重的抑鬱症,沒有爸爸在身邊,她真的不知道怎麼辦好,其實,她很依賴別人的。她就這樣,混混沌沌地過了一段時間,就是她媽媽,也差點放棄了,如果不是她弟弟沒日沒夜地陪著她,堅持不懈地把她喚醒,她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她這樣的行為有多自私。明明爸爸去世了,傷心的人不只是她啊,可是,她卻給家裡人帶來了那麼多麻煩……」樂惜說著說著,聲音又啞了。那時候的自己真是自私得可怕,在爸爸的葬禮上,媽媽傷心得暈倒了,她又是這個樣子,所有的擔子都壓到了小勝身上,她實在無法想像,當時一個剛滿十五歲的少年,到底是怎樣支撐下去的。
「那你的朋友,後來怎樣了?」幸村憐惜地吻了吻她的額角,輕聲問。
「……不知道,」樂惜無法再說下去了,鴕鳥一樣把頭埋進幸村的懷裡,悶悶地說:「接下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幸村沒再追問,只是拍了拍她的背,聲音溫柔地哄,「沒事了,只是夢而已。」他一下一下地輕拍著她的背,好一會兒,懷裡終於再一次傳出均勻悠長的呼吸聲。樂惜本來就是在沉睡中被強行吵醒的,精神狀態一直都迷迷糊糊,很快就再次睡了過去。看到她恢復平和的睡顏,幸村的心才定了定。
只是……
樂惜剛剛的表情,實在讓他無法不在意。
那個女生,應該是她很好的朋友,如果不是清楚她家裡的情況,他很可能就會以為,她說的就是她自己。
她說後來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是兩人因為什麼事分開了嗎?幸村沉思了一會兒,想,如果能再見到那個朋友,知道她現在過得很好,她應該會開心吧?
這件事,也許可以拜託一下蓮二。
【三十八】只想確定你安確好
那天晚上提出和幸村一起去看星星,對樂惜來說,已經是孤注一擲。雖然最後星星沒看成,但和幸村相處了一整個晚上,樂惜也很滿足了。那天早上,因為昨晚睡得早,她七點沒到就醒了過來,那時候天才濛濛亮,和煦明亮的晨光透過窗簾一絲一絲地照射進來,樂惜的眼睛一睜開,就看到了幸村清秀俊逸的面容,此時正對著她,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睡顏平和安靜。
樂惜的心先是一跳,兩人離得太近了,乍然發現自己身邊睡了一個人,她無法控制地心跳加快,慢慢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後,心情不自禁地軟了又軟,卻又夾雜著一絲懊惱,自己怎麼能那麼早就睡了呢?
他們現在是面對面的姿勢,幸村的右手曲著,被他壓在了自己的脖子下面,左手則輕輕地搭在她的腰上,不算很粘乎,卻無處不透著親昵。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的人,樂惜忍不住用手背輕輕碰了碰他的臉,幸村平時就給人一種溫潤如水的感覺,沒想到睡覺的時候更多了一份歲月安好的平靜,能把人的心看成一灘水。
這種感覺,實在是美好得讓人不忍心打破。
可是,以後,這一切將不再屬於她。樂惜咬了咬下唇,誠實地讓內心的痛苦浮現在臉上,反正,這樣安靜的早上,只有她,和一個安睡的他,沒有人會因為她情緒的波動而煩惱,她終於可以無所顧忌地釋放一切。
今天過後,明天就是開學的日子了,而他們的交往,也正式進入倒計時。有些事,無論再怎麼不願意,也必須去做了。
沙漏流完的那一天,會怎麼樣呢?樂惜想不出,也不敢去想,她猛地閉了閉眼睛,內心洶湧的情緒似乎快要把她淹沒,讓她忍不住湊過去,胡亂地吻上少年形狀美好的唇。
於是那一天早上,幸村是被人添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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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雨的後遺症很快就表現了出來,開學第三天,當樂惜在學校四處都找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她就朦朦朧朧地意識到了什麼。這幾天幸村就很怪,說話時嗓子沙啞得厲害,還不時咳嗽幾聲,也反常地避著她,除了中午一起吃飯那段時間,她幾乎很難見上他一面。她那時候就看出些苗頭了,只是當她擔心地問他是不是感冒了時,他只是淡淡地笑著說,小感冒而已,一兩天就好了。
然而,他說完這句話後,不僅沒有好的趨勢,反而越來越嚴重了,到了今天,終於不能來上學。可即使是這樣,她昨晚給他打電話時,他還在柔聲安慰她,說他的感冒快好了。
路過三年A組時,樂惜看著那個空蕩蕩的座位,只覺得心裡也空蕩蕩的。幸村這樣做,是不想她內疚嗎?畢竟他的感冒,是因她而起。可是,為什麼偏偏挑這時候呢?她明明想著,這段時間,是時候讓兩人的關係疏遠了。
一整天她都沒有給幸村打電話,幸村也沒有打電話給她,估計是病得不輕吧。晚上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呆呆地看著沒有一絲動靜的手機,樂惜最終抿了抿唇,把它鎖進了抽屜裡。
討厭她吧,如果討厭她能減少分手時對他的傷害,那就盡情地討厭她吧。
所有的東西,讓她一個人去承受就好,這是她應有的報應。
明天就是週末了,如果只是感冒的話,應該不會拖太久。這樣的話,幸村星期一就能回學校了,她現在必須想的是,星期一見到他的時候,她要怎樣做,才能把自己的情緒控制好。
想到這裡,她心裡一痛,讓她忍不住趴在了桌子上,緊緊地抓著胸口的衣服,鼻尖發酸。
然而,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新的一周都過去兩天了,她還是沒有在學校見到幸村。她不禁著急了起來,怎麼回事,難道幸村的病不只是感冒那麼簡單嗎?還是,他舊病復發了?她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坐不住,終於趁午休時間,給幸村撥出了這幾天來的第一個電話,當得到他的手機已經關機的資訊時,她更是坐立不安,想了想,放學後直接跑去找真田問情況。
對於樂惜來找他這件事,真田有點驚訝,雖然對方是自己好朋友的女友,但樂惜一向跟赤也走得比較近,跟真田說過的話五個手指頭就能數得清。樂惜也是著急了才會來找他的,她記得真田跟幸村住得近,應該知道情況,因此一見到真田,她就直接問出來了,「真田君,請問你知道幸村這幾天為什麼沒有來學校嗎?」
這時候正是網球部訓練的時間,其他正選也在,聽到樂惜的問話,真田還沒來得及回答,一旁的仁王就納悶地插話了,「噗哩,朝倉,你不會不知道,部長這幾天重感冒在家休息吧?」
正在觀察丸井比賽的柳也不禁停下了手中的筆,看了過來。樂惜皺了皺眉,仿佛沒看到仁王不可置信的表情,咬唇追問了一句,「只是感冒嗎?」
「是感冒,」真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精市國中時動過手術,身體一直不太好,這一場感冒又來勢洶洶,所以難免嚴重一點,」頓了頓,看著樂惜不知不覺間握起的拳頭,又說了一句,「但沒什麼大礙,這幾天就能上學了。」
樂惜的心這才一松,輕輕點了點頭。
「噗哩,朝倉,不是我說你啊,部長都好幾天沒上學了,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仁王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一手撥了撥自己的小辮子,搖頭笑著說:「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部長的情況才對,部長夫人,你這次失職了喲。」
雖然仁王用的是調笑的口吻,但聽到那一聲部長夫人,樂惜還是下意識地排斥。抿了抿唇,她沒看任何人,低聲說了句「謝謝」,就想轉身離開,然而,剛走出一步就被柳叫住了,「朝倉,一會兒訓練結束後,我們會去探望幸村,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探望啊,說起來,她都已經快五天沒見到幸村了,而且,他也一直沒有打電話給她,說不擔心,是假的。猶豫了一會兒,樂惜還是回身點了點頭,說:「嗯,那打擾了。」
她必須見他一面,確定他安好,否則,她無論如何都放不下心。
和他們說好後,樂惜就走到網球場邊靜靜地等他們訓練結束。等到柳過來找她的時候,樂惜才發現,原來今天的探望大軍包括全體正選隊員。一見到她,切原赤也就興沖沖地跑了上來,笑容燦爛地說:「樂惜,你也要一起去看部長啊!」
「嗯。」樂惜看著他,慣性地牽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想了想,她說:「赤也,你這幾天有沒有空?」
「怎麼了?」
「有點事想跟你說,」樂惜不自覺地微合眼簾,抿了抿唇,好一會兒才繼續說:「可能,要你去我家一趟。」
切原赤也眨巴眨巴眼睛,對於這種話中有話他一向是聽不出來的,頓時直腸子地大嚷大叫,很是歡喜的樣子:「樂惜,難道你要請我吃飯嗎?」偶爾樂惜給幸村做便當的時候,也會給切原赤也做一份,所以對於樂惜的手藝,切原赤也可是很清楚的,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立刻就嘴饞了起來,急切地說:「好啊好啊!可是,為什麼一定要去你家?」
如果問樂惜這個世界上最讓她無力的人是誰,她絕對會說是眼前正蹦蹦跳跳的這位。最難以說出口的事情,在他面前都能被歪到太平洋去。在心裡低低地歎息一聲,樂惜不想多說地別開了眼睛,「嗯,反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走在他們旁邊的柳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就轉移了視線。
一群人說說笑笑的,沒用多長時間就走到了幸村家。真田上前按了門鈴,裡面很快就傳出一個溫柔的女聲,見到是他們,頓時驚喜地連說「快請進」,其他人竟然就這樣,很自然而然地走進去了,明顯已經不是第一次來。樂惜卻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雖然她前一段時間經常在幸村家門前徘徊,但沒有一次是進到裡面的,也不知道,幸村的父母知不知道她的存在。
其實,仔細想想,他們不知道才是最好的,自己這次來,是不是來錯了?
樂惜的腳步不由得停了,咬唇很認真地思考起要不要臨陣逃脫。突然,肩膀處被人拍了拍,轉頭一看,是走在後面的柳,「朝倉,怎麼了,不進去?」
沒發現柳探究的表情,樂惜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抿唇說:「不是,我……這就進去。」終究,還是對他的擔心戰勝了一切,特別是,思及這個感冒是因她而起的時候,她就無法不內疚。反正,她混在這一大群人中間,幸村的父母應該不會分太多注意力給第一次見面的她。
她只是想親眼見一下他,確認他安好。
然後,她就可以放心了。
樂惜和柳是走在最後的,還沒進門,就見一個長相柔美的女子快步走了出來,一頭鳶紫色的長卷髮在空中劃出美麗的波浪,看到柳,她的眼睛頓時彎成了兩個小月牙,溫柔地說:「啊呀,柳君,我就說怎麼不見你,快進來吧,伯母今天泡了玫瑰花茶,涼了就不好喝了。」說著,眼光轉到樂惜身上,稍稍停了一下,微笑著問:「柳君,難道這是你女朋友嗎?」
樂惜愣了一下,還沒開口說話,就聽柳淡淡的聲音響起,「伯母,你這樣說,就該有人生氣了。」
幸村媽媽立刻用右手輕掩著唇,一臉驚訝的樣子,「啊呀,那是我猜錯了嗎?」
柳微微一笑,頭偏了偏,在樂惜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就立刻回到幸村媽媽身上,說:「是的,伯母。那可是我們的部長夫人,你這樣說,我會很困擾的。」
樂惜的心緊了緊,一眨不眨地看著對面正細細打量她的幸村媽媽,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要打招呼:「你好,打擾了。」
幸村媽媽沒說話,只一味地盯著她瞧,忽地,「噗嗤」一笑,搖頭輕聲道:「難怪前幾天沒收了阿市的手機,他會那麼急,自從他長大以來,還真是好久沒見到那孩子焦急的樣子了呢,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樂惜隱約聽到了她的話,不禁皺了皺眉,幸村的手機被沒收了?難怪,這幾天幸村沒打電話給她,她也打不通他的電話。一時間,她也分不清心裡是松了一口氣,還是依然沉甸甸的。
還在她走神的時候,突然手上一暖,幸村媽媽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牽住了她的手,樂惜的心跳了跳,有點困惑地看著她。幸村媽媽笑眯眯的,很是愉悅的樣子,「啊呀,你這孩子瞧著還真是順眼,想不到阿市喜歡小家碧玉型的呢,」說著,眼睛一彎,竟頗有幾分調皮的味道,湊到樂惜耳邊神秘兮兮地說:「前幾天,我嫌手機輻射太大會影響病情,把阿市的手機沒收了,他跟我冷戰了好幾天,真是讓人鬱悶。你說,我突然把你帶到他面前,他會不會嚇一跳?」
有點呆怔地看著幸村媽媽眼中一閃一閃的興奮光芒,樂惜不知道說什麼好。哪有這樣算計自己兒子的媽媽的……
可是這夫人明顯不需要她說什麼,主意一定,就樂呵呵地牽著她的手進門了,樂惜嘗試不著痕跡地把自己的手抽出來,都不成功,只得挫敗地跟著她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玫瑰花的馥鬱芳香,讓人心曠神怡。網球部那一群少年已經坐在明亮的客廳裡打打鬧鬧地喝茶吃點心了,幸村媽媽把她帶到一個空位置上,溫柔地笑著說:「你先坐下,我這就去叫阿市過來。啊呀,對了,」才轉了個身,幸村媽媽就立刻回過頭來,吐了吐舌頭問:「你瞧我這腦筋,都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了。」
「呃,朝倉樂惜……」她話音剛落,就聽幸村媽媽接了一句「好嘞,記住了」,然後就風風火火地上樓去了。樂惜有點沉默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客廳裡,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幸村的媽媽,怎麼感覺她溫柔得……很奇怪?
坐下才剛喝了兩口茶,就聽樓梯口處傳來一陣平穩的腳步聲,很快,穿著一身純白家居服的幸村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被客廳裡明晃晃的陽光一照,頓時有種說不出的斯文俊逸。只見他進來後,先是微笑著掃視了一圈,看到樂惜時,眼眸的弧度似乎彎了一下,然後他幾步走過來,輕聲說:「怎麼來了?」
看了看周圍被無視了個徹底的網球部眾正選,樂惜默了一會兒,才說:「打你手機,不通。」
唇邊的笑容頓時變得有點無奈,幸村揉了揉額角,低聲喃喃:「我就說,手機不能收走的……」這聲音太低了,樂惜聽不清,不由得往他的方向湊了湊,詢問地「嗯?」了一聲。幸村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一拉她的手,把她拉了起來,直接往客廳外走,「你先過來。」在快要走出客廳的時候,他終於想起了這裡還有其他客人,轉頭朝他們微微一笑,「失陪一下。」
客廳裡的其他人這才如夢初醒,立刻亂成了一鍋粥。
「啊啊,部長,你不可以這樣重色親友!太過分了!」
「噗哩,部長這是饑渴了,小文太,你不懂。」
「仁王,你不要教壞小孩子。」
……
仿佛沒聽到身後亂七八糟的叫嚷聲,幸村徑直拉著她的手上了樓,上樓的時候,剛好碰到幸村媽媽下來,見到他們,她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嘴角一彎,笑了,怎麼看怎麼有種促狹的味道。幸村卻仿若未覺,直接和她擦身而過,樂惜莫名地有點尷尬,朝幸村媽媽點了點頭當做打招呼。
幸村上樓後,拉著她拐彎走進一個房間,樂惜滿心的疑惑還沒問出口,就被順勢一個轉圈抵在了門上,剛剛張了一半的唇隨即被封住,少年優美的唇線輕輕彎起,用無與倫比的耐心一點一點地摩擦,直到她的唇慢慢熱了起來,才毫不猶豫地攻城掠池。
這個吻,時間很長很長,樂惜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只是她第一次被吻得缺氧了,在她昏昏乎乎的時候,幸村終於放開她,在她耳邊輕笑著說了一句:「樂惜,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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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她一直處於恍惚狀態。幸村說,他明天就能上學了,看他今天的樣子,身體也已經沒有什麼問題。而她也說了,這幾天她要為即將到來的國語小測惡補,可能沒辦法繼續和他一起吃中午飯,幸村是知道她的國語成績的,所以沒有一絲懷疑就接受了她這個說法。
輕輕地撫上自己的唇,想起剛剛那個漫長的吻,樂惜心裡一陣酸,一陣甜。
沒辦法了,已經回不了頭了,時間的沙漏,已經快要流盡。
對不起,對不起,在家人和你之間,我只能選擇一個。
而我的選擇是,我的家人。
幸村重新上學後,樂惜開始躲著他,幸村也只當是她在緊張國語小測的事情,沒往別處想。只是當他提出可以幫她補課時,樂惜立刻就拒絕了,樂惜很少有拒絕他的時候,仔細想想,他竟然發現,樂惜好像從來沒有拒絕過他,和她這一次這麼決絕的態度對比,讓他不得不覺得奇怪,還有著……若有若無的不安。
只是所有的不安,在樂惜星期五邀請他星期六去看電影的時候,都被掩埋了下來。這還是樂惜第一次主動提出約會,幸村怎麼可能有拒絕的道理,在少女問他「星期六有沒有時間時」,他在心裡暗道,就算沒有時間,他也絕對會擠出時間的。
這一段感情,他一直在追逐著,可悲的是,他追逐的那個人,還以為自己才是主動的那一個。最近一段時間,她在很多事情上都真正地主動起來了,這讓幸村感到很欣慰。也因此,他忽略了,樂惜在邀請他時,一直低垂著的眉眼。
幸村不會知道,星期六晚上,他等的那個人,永遠不會來了。
漆黑一片的房間裡,只有地板上的手機在鍥而不捨地發出明亮的光線,在手機第十次響起來的時候,樂惜終於把它接起,聽著那頭幸村帶了點擔憂的聲音,她鼻子一酸,拼命把到達眼眶的淚意壓了下去後,才聽到自己淡淡地說:
「精市,我們分手吧。」
【三十九】你不知道的事十情
你不知道我為什麼狠下心
盤旋在你看不見的高空裡
多的是
你不知道的事
——王力宏《你不知道的事》
夜幕早已經降臨,把整個世界渲染得漆黑一片,本是組成萬家燈火的其中一個小房間,今天反常地和純粹的黑暗融為一體,不見一絲生氣。身材嬌小的少女龜縮在黑暗的一角,呆呆地看著榻榻米上手機明亮的光線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心裡面空空蕩蕩的,像變成了一個沒有盡頭的黑洞,只餘一片吞噬人的空虛。
明明已經調成了靜音,還是無法忽視它的存在,難道,真的要關機才行麼?
已經是第幾次亮起來了,她怎麼都數不清?他……能不能不要這麼鍥而不捨?她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剛剛在她說完那一句話後,他不是也一直沉默著嗎?為什麼在她狠心掛了電話後,又要不停不停地打過來呢?
樂惜把頭埋進臂彎裡,不想去看地上的手機,眼角的餘光,卻依然像被磁鐵吸住一樣,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忽視那一抹光亮。
亂了,亂了,一切都亂了。她現在應該想的不是這個,這件事已經暫告一段落,她現在應該想的是,那顆球什麼時候會把她送回去。今天,她和幸村交往剛好滿兩個月,她也已經跟幸村提出了……分手,那她的任務,算完成了吧?那她很快,就能回去了吧?
前幾天,她叫赤也過來了一趟,想把牛奶還給他。之前他把牛奶託付給她時,就說過除了她,交給誰也不放心的。她也不確定,真正的朝倉樂惜回來後,能不能照顧好它。可是赤也死活不肯把牛奶抱回去,還淚眼汪汪地問她是不是討厭牛奶了。她說不出真正的理由,又一向對他的可憐攻勢措手無策,最後只得把牛奶留下來了。反正,朝倉媽媽那麼喜歡它,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書桌的抽屜裡,她給朝倉樂惜留了封信,跟她大致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並要求她保密。這樣原版朝倉樂惜回來後,就不會對某些事情驚慌失措了。她什麼都不怕,她只怕朝倉樂惜在聽到她曾經和幸村交往的傳言後,會用這個身體去接近幸村,畢竟原來的朝倉樂惜,是那麼迷戀幸村精市。所以她在信裡也說了,她雖然跟幸村交往過,但幸村已經不喜歡她,甚至討厭她。
是啊,她還有最後一件事沒有做,她要讓幸村討厭她,討厭得不想再見到她。
所以,她必須振作起來,在回去之前,她必須把最後一件事做完。那顆球……如果你在看著的話,就再給我一點時間,不需要很久,兩三天就夠了。樂惜喃喃地說著,眼窩那裡澀澀的,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地板上的手機突然暗了下來,樂惜一愣,呆呆地看著它,說不清心裡是失望,還是苦澀。她好壞,太壞了,一邊想著要和幸村斷絕任何關係,一邊又渴望著他的關注。這樣的她,連自己也討厭。所以,這樣的她沒什麼好留戀的,幸村肯定很快就能忘記她帶給他的傷害,回到正常的人生軌道上。
正當她想把頭重新埋進臂彎的時候,手機又亮了,這次的光明卻很短暫,幾乎一閃而逝。樂惜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機拿了起來,果然有一封未讀短信,除此之外,更惹眼的,是那22通未接來電。樂惜鼻子一酸,快速地按進了未讀短信裡面,是幸村發過來的,只有短短的一句話:
樂惜,我會一直等到你來,有什麼問題,我們當面說,好嗎?
不好。
原諒我,用最糟糕的方法向你提出分手,因為只有這樣,你才會討厭我。
今晚的天氣,我已經看過了,萬里無雲,清風颯爽。就算你在電影院等幾個小時,也不會對你的身體有太大的傷害。
你看,我這樣失約,還無故地提出分手,是誰都無法原諒的。
你在那邊等,我在這裡陪你,好不好。
這一陪,就是一晚上。看著太陽的光亮一點一點地從窗戶透進來,樂惜才恍覺,原來,已經天亮了。她坐了這麼久嗎?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五點半。嗯,是時候上學了。
慢慢地站起來,卻被小腿處突然傳來的酸麻踉蹌了一下,一夜沒睡的遲鈍這時候顯現出來了,她想去扶牆壁的手撲了個空,整個人竟然就這樣直直地摔到了地上,額頭一陣刺痛,伸手一摸,流血了……有點呆怔地看著指尖被染紅的一小片皮膚,樂惜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進浴室簡單地擦拭了一下,血是止住了,可是被撞到的地方依然一抽一抽地疼,此時已經腫起了一個小小的包,淤青一片。
嘗試著用手指觸碰了一下那個包,卻立刻被針紮一樣的痛楚逼退,一眨不眨地看著鏡子中那個雙眼無神的少女,樂惜無意識地看了一會兒,把劉海放下來壓了壓,確認淤青的地方不仔細看是看不到了,才隨便梳理了一下自己,下樓。
到樓下的時候才六點,太早了,朝倉樂惜的父母都還沒有起來,整個屋子孤寂得只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樂惜在廚房裡轉了轉,本來想隨便找點什麼當早餐,翻出麵包後又沒有食欲了。她逼著自己啃了幾口,最後實在覺得再啃下去會吐的,才把剩下的麵包放進了書包裡,打算當午餐。
反正,已經沒有做便當的必要了……
背著書包出門,一步一步地走過已經熟悉得閉著眼睛也能回憶起哪個地方有根電線杆的路,樂惜低著頭,不想去看周圍的一切,就這樣恍恍惚惚地走到了學校。走進教室的時候,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見到樂惜,都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雖然說高三後分到了新的班級,但以前班上很多人都分在了一起,相互之間還是很熟悉的。
以前有人給她打招呼時,她都會點頭致意,可是今天,她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一晚上沒睡,額頭上又抽痛抽痛的,她現在只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隨便眯一小會兒。對於過了十幾年規律生活的樂惜來說,一整晚沒睡實在太挑戰她的生物鐘了,加上鬱結的心情導致她現在的精神狀態很差。於是她第一次忽視了這些燦爛友好的笑容,逕自回到了座位上,軟軟地趴了下去。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會兒,就被小林千鶴叫醒,她們現在還在一個班,只是高橋麗子被分到了三年F組。樂惜蒙著眼看了看她,小林千鶴還背著書包,明顯是剛到學校,見到她這樣疲倦的樣子,擔心地彎腰湊近她問:「樂惜,你怎麼那麼累啊,生病了嗎?」
輕輕地搖了搖頭,樂惜閉了閉眼,呢喃了一句:「沒事,只是有點困……上課了麼?」
「還沒呢,還差十分鐘。」
「哦,那我再睡一會兒。」說完,又趴下去了。小林千鶴看到她這個樣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把幸村正在門外等她的事情說出來。剛剛她想進班裡的時候,就被幸村叫住了,拜託她把樂惜叫出來一下,只是看樂惜這個樣子,就算出去了估計也打不起精神來和幸村說話。
而且,幸村剛剛那個表情,真是太奇怪了,明明笑得一如既往的溫柔,卻讓她覺得有股寒氣從心底深處猛竄上來。
兩個人,是吵架了嗎?
有點忐忑地走出去,和幸村說了句樂惜現在不太方便出來,就見眼前清秀的少年眯了眯眼睛,那神態,幾乎可以說得上危險了。小林千鶴還從來沒見過幸村這樣的一面,不由得愣了愣。幸村沒有看她,往門口走了兩步,直到那個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簾,才停下腳步,沉默了一會兒,問:「她……是不是哭了?」
哭?小林千鶴倒吸一口涼氣,真的吵架了嗎?以這兩個人的性子,竟然能吵起來,那問題肯定很嚴重了。緩了緩情緒,才實話實說:「沒有,她在睡覺,感覺,她今天挺累的。」
「……是麼。」帶著淡淡擔憂的語氣,讓小林千鶴不由得看了他一眼。紫羅蘭色的漂亮眼眸裡,有著掩不住的疲憊,只是臉上,依然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淡定依舊。
小林千鶴的心這才松了下來,不管兩人是為什麼吵架的,看幸村這個樣子,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就在這時,那個一直專注地看著教室裡某個身影的少年,突然轉頭看著她,微微一笑說:「小林桑,麻煩你跟樂惜說一聲,中午的時候,我會在天臺等她。」
「啊?哦!」思維還在開小差的小林千鶴愣了一下,才知道回答,等她還想問什麼的時候,幸村已經轉身,回自己班去了。小林千鶴一直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三年A組的門邊,才走進教室,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著旁邊還在靜靜地趴著的少女,無奈又欣慰地笑了笑。
這傢伙,還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幸運,能遇上一個這麼珍惜自己的人的。
一整個上午,樂惜都迷迷糊糊的,就是上課時間,頭也一點一點。小林千鶴看得心急,好幾次想向她傳達幸村的話都找不到機會,直到午休時間的鈴聲響起了,才狠了狠心,走到她身邊把她搖醒,輕聲說:「樂惜,樂惜,幸村說中午在天臺等你,別睡了。」
樂惜把頭抬了起來,用手揉著迷蒙的眼睛,輕輕地「哦」了一聲,卻並沒有看小林千鶴的方向。
「那,」小林千鶴皺了皺眉,擔憂地看著她,說:「我去找麗子吃中午飯了,你記得去天臺找幸村哦。」
「嗯。」樂惜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小林千鶴看了她一會兒,才一步三回頭地向門口走去。
樂惜她……應該會去的吧?
算了,不想了,情侶間的吵架,外人越插手越亂。反正,雖然看樂惜這個樣子挺不靠譜的,但有幸村在,應該不會有問題。想到這裡,小林千鶴的心定了定,小跑著去找高橋麗子了。
看到小林千鶴的身影消失在門邊,樂惜沉默地坐了一會兒,又軟軟地趴了下去。
好累哦,還是好累,反正她午休時間是不會出這個教室的,那就再睡一會兒吧……
半睡半醒間,好像有一個人走到了她身邊,靜靜地看著她,是小林千鶴回來了嗎?樂惜不想睜開眼睛,把頭側了側,轉到了窗戶的方向。
然後,就感覺,那個人在她前面的空位上坐下了,帶來一股熟悉的清新氣息。是誰?應該是她很熟悉,很依戀的人,可是她真的想不起來。
忽地,那個人輕柔地撥開了她的劉海,修長溫熱的手指慢慢地摩挲著她早上磕出的那個包,滿溢的憐惜味道,帶來一陣麻麻癢癢。樂惜這下子終於被鬧醒了,迷迷糊糊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只正在她額頭上肆無忌憚的手,兩手交握的那一瞬間,她感覺那個人似乎頓了頓,然後很快就反客為主,一把捉住她的手,十指雙扣。
那熟悉的感覺讓樂惜心裡一突,猛地睜開了眼睛,當看清正坐在她前面笑容溫柔地看著她的幸村時,她立刻什麼睡意都沒有了。有點呆怔地看了他一會兒,還眨了眨眼,確認不是在做夢後,樂惜垂下眼簾,低低地叫了一聲:「幸村君。」
握著她的手頓時緊了緊,力道大得幾乎弄疼了她。樂惜微微皺眉,抬眼看向幸村。
迎向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眸,原本讓他心動的認真此時卻讓他難以言說的心慌。眼睛眯了眯,幸村看著她笑,聲音卻不帶一絲溫度,「樂惜,別鬧了。」昨天,他在電影院等了她一個晚上,打了無數個電話給她。樂惜提出的分手,讓他措手不及,自從國中那次手術後,他很久都沒有恐懼的感覺了,甚至比那時候還要濃郁,卻莫名地,有種宿命的感覺。
就像她毫無理由地開始追求他一樣,現在,她又毫無理由地提出分手。為什麼他一點都不驚訝?其實,早就有預感了不是嗎?所以對於這段感情,他才會那麼患得患失,變得一點都不像幸村精市了。在樂惜看不到的角度,幸村的嘴角輕輕地拉起一個無力的弧度。
他太清楚她認真得一絲不苟,連玩笑也不會開的性格。所以在聽到她說「精市,我們分手吧」那一瞬間,縱使心裡面有無數的謎團,他也知道,樂惜這一個想法,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提出來的,輕易不會改變。他甚至無法安慰自己,這只是少女跟他開的一個小小玩笑。
所以,他那時候才會不知道怎麼去應對,只餘沉默。
樂惜咬了咬唇,揚起蒼白的臉,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很認真地說:「幸村君,不是鬧,昨天,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說著,她嘴唇緊抿,眼光轉到了窗戶的方向,低聲說:「我們分手吧,既然你昨天沒有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幸村半天沒有出聲,樂惜呆呆地看著窗外的陽光,竭力忽視旁邊人無所不在的存在感。忽然,頂上有一片陰影籠罩下來,和幸村交握的手被壓到了桌子上,仿佛對方全身的力氣都壓了上來,骨頭咯得難受。樂惜一愣,有點無措地看向幸村的方向,卻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兩手撐在她的桌子上,把她整個人納入了自己形成的陰影裡,身子微俯,湊到她面前,嘴角擒著輕柔的笑意一字一字地說:
「樂惜,我不同意。」
我在你身上的付出,就像個無底洞,你欠我的債,不但沒有還清,還越堆越高。
不管你是因為什麼理由接近我的,但是,招惹了我,卻想瀟灑地離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樣便宜的事情?這件事,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經警告過你了。
樂惜看著他流動著莫名光彩的眼睛,使了使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幸村卻不動聲色地按下了她的小動作,依然專注地看著她,眼裡有著一絲無法撼動的堅定。
咬了咬唇,樂惜第一次發現,面對幸村時,自己的聲音也可以那麼冷淡,「幸村君,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不會改變我的想法,我是很認真地……向你提出分手,」頓了頓,她輕聲說:「我曾經說過,佛教三次擊掌的意義,有一層意思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幸村君,你那麼聰明,不會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我是真的,想跟你分手。」
幸村深深地看著她,他怎麼可能看不出,她說這些話都是很認真的?該死的認真!不著痕跡地深吸一口氣,幸村嘴唇緊抿,聲音清冷地問:「理由呢?」
樂惜一愣,看向他。幸村的嘴角慢慢地綻放開一個輕柔至極的笑容,讓樂惜的心不自覺地揪了起來,只聽他緩緩地,又重複了一遍,「樂惜,我需要一個理由。」
理由,能有什麼理由?真正的理由不能告訴你,我只能不停地說一些傷害你的話。樂惜閉了閉眼,強迫自己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淡淡地說:「還能有什麼理由,不喜歡了,當然就要分手,我……」
「夠了,」微微沙啞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她的話,幸村嘴角邊的笑容終於消失殆盡,看著她,紫羅蘭色眼眸裡的脆弱洩露無疑,「樂惜,為什麼明知道你這些話是騙人的,我還是那麼難受?」他把少女的手輕輕牽起,放到唇邊,若有若無地輕吻,聲音苦澀地說:「樂惜,理智告訴我,你的態度沒有回轉的餘地,可是,我還是不想放手,怎麼辦呢?」
自從遇上你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是球場上從容淡定的神之子。
就算我再怎麼努力去維持臉上的笑容,也會害怕的,樂惜,你知不知道?
悠于 2015-11-2 19:57
【四十】陪你到世界的末日
也許放棄
才能靠近你
不再見你
你才會把我記起
——莫文蔚《盛夏的果實》
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沒過頭頂,看著眼前熟悉的日式房間——榻榻米地板,原木色衣櫃,淡黃色窗簾,木質推拉門,還有窗柩上,迎著清風叮叮噹當響個不停的風鈴,樂惜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前的景色依然如故。怎麼會這樣,都已經快兩個星期了,怎麼她還沒有回去?心裡有種空空落落的感覺,讓她一瞬間覺得自己被放逐到了世界的盡頭,孤零零的只有一個人。
又呆呆地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樂惜才坐起來,看著自己身上加了一層棉的秋被,這是前幾天朝倉媽媽幫她換的,突然想起,是啊,快到十月份了,熱血沸騰的夏天,也終於過去了。
而她,從四月末的春天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已經跨過了兩個季節。任務已經完成了,為什麼她還不能回去呢?心裡因為想起了某個人,而漲潮般蔓延上來一種熟悉的疼痛,擋也擋不住。樂惜微微皺了眉,輕咬下唇,就這樣坐著,一動也不想動。
這段時間,她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祈禱第二天睜眼,能見到她心心念念的人。可是,每一次她都是滿心失望地起來。從最開始的焦慮不安,到現在的絕望無力,她已經不知道怎麼做才好了,為什麼,難道她做得還不夠嗎?到底怎麼樣,才能回去?還是那顆球,早已經遺忘了她的存在?
一想到這個可能,樂惜就呼吸困難,這是她絕對沒有辦法接受的事情。它不可以這樣不負責任,她這麼認真地完成任務,還狠心傷害了她最不想傷害的人,它不可以一回頭,就把她扔在這個世界自生自滅。她已經做出了選擇,無論如何,都回不了頭了。
那一天,在學校裡,她第一次見到幸村那麼憂傷無措的樣子,聲音,甚至帶著淡淡的哀求,她聽得心都擰起來了,可是,她最後還是把他的手揮開,用她所能想到的最絕情的話,強自鎮定地說:「幸村君,無論你想不想放手,我都不會改變我的想法,這樣的糾纏,沒有意義。」
幸村似乎有點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被揮開的手,好一會兒,才一手蓋上眼睛,無力地輕笑了一聲。他似乎還想說什麼,可是上課鈴聲恰好響起了,學生們陸續走進了教室,四周的環境頓時變得吵鬧起來,見到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幸村,都紛紛停下了腳步,投來異樣的目光。幸村深深地看了樂惜一眼,最後什麼都沒說,轉身走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雖然是午休時間,但班上還有幾個人在,聽到他們間的對話,都震驚了。也許朝倉樂惜不算什麼,可是這件事一旦涉及到幸村,就註定是學校頭條新聞。
更何況,這條新聞,是一向受人仰慕的幸村精市,被人甩了。於是在那天放學之前,這件事已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傳遍了立海大。本來,之前傳出樂惜和幸村交往的消息後,樂惜已經小紅了一回,現在,更是大街小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小林千鶴當天就找她質問了,她原本一臉不相信的表情,還用開玩笑的口吻說「外面都在傳你和幸村分手了,樂惜,你覺不覺得很好笑?」然而,在樂惜證實了這件事的真實性後,她臉色頓時白了,喃喃地說:「開玩笑的吧,只是一次吵架而已,你們要不要那麼衝動啊……」
可是樂惜沉默不語的表情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的!再加上班上親眼目睹了事情經過的幾個人還在那裡繪聲繪色地重現當時的情況,連幸村和樂惜最後說的幾句話都原封不動地搬了出來,小林千鶴怔怔地看了她半響,突然咬了咬唇,一個轉身跑出了教室。
那一天,樂惜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一路上,都有穿著立海大校服的學生對她指指點點,她卻沒有半點意識,只恍恍惚惚地想,這樣一來,她的任務就算徹底完成了吧。
那麼,明天,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所以,當她第二天起來,發現世界依然是這個世界時,那一瞬間的焦急無措,幾乎讓她崩潰。
「樂惜,樂惜啊,起來了麼?」門外,突然傳來朝倉媽媽難掩擔憂的聲音,把樂惜的思緒拉了回來。困難地把堵在喉嚨口的悶氣壓了下去,樂惜嗓音乾澀地應了一聲,「嗯,媽媽,我起來了。」眼睛掃過擱在床頭的鬧鐘,已經八點多了,難怪朝倉媽媽憋不住氣,主動來叫她。
「樂惜啊,」門外的聲音似乎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你今天……還是不上學麼?」
抓著被子的力度猛地加大,樂惜默了默,無力地搖了搖頭,搖完後才想起在門外的朝倉媽媽是看不見的,只得強撐著力氣說了一句,「媽媽,抱歉,麻煩你再幫我請一下假好嗎?」
事情的走向沒有按照預期的來,讓樂惜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要怎麼做了。她下意識地排斥上學,總覺得自己在某一個時刻,說不定就能回去了。那麼,上不上學又有什麼意義呢?只會增加無謂的牽絆而已,而且,靈魂交換的地點選擇在家中,對她和朝倉樂惜都是最好的。所以,自從那天和幸村說開後,她就再也沒有去學校了。
她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只是等待的時間,難熬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變成了無限長。
「樂惜啊,」似乎並不意外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朝倉媽媽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只是頓了頓,又小心翼翼地說:「那個男生,又來了,你真的不要見他一面嗎?」
聽到這句話,樂惜的心頓時一抽一抽地疼,她曠學的第三天,幸村就過來找她了,只是她不肯見他,朝倉媽媽也沒辦法。原本以為她閉門不見,幸村就不會再做無用功,誰知道自那天以後,他每天早晚都會來,沒有進門,只是在門外靜靜地等。早上一直等到上學快遲到了才走,下午則是網球部訓練結束後就來,一直等到月上中天,才離開。週末的時候,甚至會一整天一整天地站在下面,連最有毅力的偵探,都要甘拜下風。
明知道她不會見他的,為什麼還要那麼傻呢?他明明,不是這麼不理智的人啊。
第一次看到他站在溫暖晨光下無端讓人覺得寂寥的背影時,樂惜的淚水就再也抑不住,一滴滴地從眼裡滑落下來。在電話裡向他提出分手時,她沒哭;在學校和他把一切挑明時,她也沒哭。可是當她小心翼翼地透過窗戶,看著下面微微低著頭靠在牆邊的清秀身影時,她突然想起之前的很多個夜晚,少年也是這樣站在樓下,抬頭對她溫柔地笑,月光灑在他身上,美好得彷如天使下凡。眼淚就這麼毫無預兆地掉下來了。
原來,她之前不是不想哭,而是還沒到最傷心處。而往往最傷人的,就是物是人非。
她一直沒有上學,幸村也一直沒有斷過這樣無望的等待,每天早晚,準時來報到。連朝倉媽媽都不忍心了,好幾次都想勸她出去見一下那個男生,就算感情的事無法勉強,也得跟他說清楚,讓他不要再這樣等下去啊。只是每每看到自家女兒無神的雙眼和日漸消瘦的臉頰,她就難受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朝倉爸爸簡直快急瘋了,他沒有朝倉媽媽那麼理智,認為樂惜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都是外面那個小子的錯,好幾次都想拿起掃帚出去趕人,被朝倉媽媽苦苦攔住了。她雖然也心疼自家女兒,但誰對誰錯還是分得清的,也許女兒現在這個樣子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外面那個男生,可是,當她給女兒說起樓下的男生時,她不會錯認女兒眼裡那一抹不忍。
那是對喜歡的人才會有的,疼惜。
雖然不知道自家女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讓她這麼渾渾噩噩的,她也從沒有跟他們說起過,但朝倉媽媽就是覺得,那個男生沒有錯,而且很有可能,他是解開這一切的鑰匙。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下去,仿佛看不到盡頭。學校那邊,朝倉媽媽已經找不出理由請假了,再這樣曠課下去,很可能要受到處分。只是看著女兒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她也不知道怎麼辦好,只有暫時把這件事瞞了下來,和朝倉爸爸商量對策。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一個清風徐徐的星期天。那天,他們得知藏之介有事要跑東京一趟,便把他叫了過來,想讓他開導一下樂惜。樂惜從小就粘這個表哥,上一次藏之介來家裡吃飯,兩人相處得也挺和諧的,也許,他能讓樂惜的心情好一點。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藏之介和樂惜在房間裡說了一會兒話後,竟然表情衝動地跑了出來。那天是週末,那個漂亮的少年一大早就過來了,一直安靜地等在外面。藏之介直接把門拉開,跑出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朝倉媽媽和朝倉爸爸頓時嚇壞了,正急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的時候,一個嬌小的身影緊跟著藏之介跑了出來,竟然是這幾個星期都沒有出過門的樂惜!
看到兩人一觸即發的姿勢,她明顯一愣,很快跑上去抓住藏之介的手腕,抿了抿唇說:「表哥,不關他的事,你不要亂生氣。」而那個漂亮少年,早在樂惜出來那一瞬間,就仿佛看不進任何事物了,眼裡只有她。朝倉媽媽擔心地看了一眼臉色發黑的朝倉爸爸,就怕他不分青紅皂白地上去把人家亂打一頓,幸好,經過這些日子,他還沉得住氣。
白石看了看握著自己手腕的手,眼光慢慢上移到少女蒼白的面容上,心裡的火又一點一點地燒起來了,深吸一口氣,說:「樂惜,放手,就算不是他的錯,他肯定也有一定的責任!」
「不是的,」咬了咬唇,樂惜努力忽視那道異常專注的目光,低著頭說:「責任在我,表哥,我們回去吧。」
「怎麼可能是你的責任?難道是你甩了他嗎?!」原本只是一句口不擇言的氣話,卻意外地讓全場安靜了下來。看著嘴唇緊抿一言不發的樂惜,白石不敢置信地輕喃:「不會吧?」
「……嗯。」樂惜鼻子發酸地應了一聲。
「為什麼?樂惜,你不是很喜歡他嗎?!」
低垂著頭的少女沉默了一會兒,聲音低低地說:「沒有,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他。」
看著瘦弱得仿佛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自家表妹,白石猛地瞪大了眼睛,腦中不禁回想起那天,那個陽光燦爛的早晨,少男少女緊緊相擁的場面,忍不住咬著牙說:「你說你從來沒有喜歡過他?你敢說你從來沒有喜歡過他?!在那一天,當你吻上她時,你明明已經動了心!樂惜,你騙得了誰?你騙得不了任何人?!」
樂惜心裡一陣一陣地發酸,頭又開始暈起來了,這幾天,她老是吃不下東西,睡眠又不好,精神狀態好像回到了爸爸去世時的那一段時間。被白石這麼一吼,她頓時雙腳發軟,無法抑制地歪了歪身子,卻被一雙手臂及時接住了。只見幸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掙脫了白石的鉗制,此時正輕輕地扶著她,臉上帶著笑,卻沒有一絲溫度,只是眼裡,有著一抹不容忽視的憐惜。
「怎麼……這麼虛弱?」細細地打量少女的面容,幸村聲音沙啞地開口。
雖然很留戀這個懷抱的溫暖,樂惜還是強迫自己把他推開,眼睛偏向一邊,抿了抿唇說:「幸村君,請不要關心我,我的事,已經和你無關了。」
「……這麼不想見到我嗎?」
樂惜一愣,下意識地看向幸村的方向,當觸及到他眼裡深藏的痛楚時,她的心一跳,眼簾低垂,艱難地說:「如果可以,我不想再見到你。」只有把我們間的關係斷得一乾二淨了,你才能有新的開始。
這麼絕情的話……白石猛地地看向幸村,心裡已經從最開始的憤怒,轉換成對這個男人的憐憫。照這樣的情況來看,負心的,好像真的是自家表妹。可是,為什麼?他的判斷不會有錯,樂惜她,應該還是很喜歡幸村才對,這一點,他不相信幸村看不出來。
氣氛突然一片寂靜,靜的可怕。好一會兒,才聽到幸村低啞的聲音響起,「你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為我嗎?」
「……不是。」
「總會……有我的原因吧?」
感覺到他話中的執著,樂惜有點怔然,難道說「是」,他會好受一點嗎?抿了抿唇,她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我聽蓮二說,你再不去學校,就要被處分了,再嚴重一點的話,會被退學,」看到樂惜瞬間看過來的驚訝眼神,幸村淡淡一笑,柔聲說:「你不去學校,也是為了避開我嗎?」
樂惜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不是全部。」
「那也是,有一部分因為我了。」幸村低下頭,笑容有種虛無的飄渺,忽地,又看向樂惜,苦澀地問:「那麼,如果我放手,你會不會回到以前的生活?」
心裡一痛,但樂惜強迫自己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眼睛,輕輕地點了點頭,「可能……」
「不要說這麼模淩兩可的答案,樂惜。你這次很聰明,拿了一個我賭不起的籌碼,來逼我徹底放手。」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上她的臉,一點一點眷戀地下滑,幸村專注地看著呆怔的少女,柔聲說:「你要讓我有足夠的藉口,來說服自己放手。你知道,這不容易。」頓了頓,他低低一笑,有點自嘲地說:「不,你不知道,你怎麼可能知道……」
「樂惜,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那麼我放手,你不用再躲著我,」臉上的溫度突然撤去,樂惜只覺得心裡一跳,有種恐懼鋪天蓋地般襲來,讓她幾乎無法呼吸,耳邊,只能聽到少年清冷的聲音慢慢響起,「我以後,也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所以,回學校吧。」
說完,最後看了她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身體裡的力氣,仿佛隨著那個熟悉身影的逐漸遠去,而慢慢流失殆盡。直到那個身影走到街角拐了個彎,徹底消失不見了,樂惜才放任自己,無力地蹲了下來,臉深深地埋進臂彎裡,眼淚無聲地打濕了衣服。
她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哭的人,可是有時候,眼淚就是無法控制。
白石嚇壞了,蹲到她身邊,手忙腳亂地安慰,「樂惜,你怎麼了?不舒服?」朝倉媽媽和朝倉爸爸也如夢初醒,急急地跑了過來,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能在一邊乾著急。
那一天,她就這樣蹲在大街上,顧不上身邊圍著的一圈人,哭得無聲無息。最後,是她哭累了,迷迷糊糊地被白石抱回房間的。
自那以後,她開始上學,就像幸村所希望的,恢復以往的生活,她不能再讓別人為她擔心了。她一天天地數著日子過去,相信總有一天,那顆光球會想起她的存在,不管要等多久,她總能等到的。
只是,自從和幸村分手後,立海大所有女生都對她抱有一種敵意,也許他們對她和幸村分手這件事很樂見其成,但同時也無法忍受,自己心目中的王子竟然被人甩了。因此,後來他們的分手傳言變成了是幸村厭倦了她,主動提出分手的。樂惜對此沒什麼意見,事實上,她一直刻意地遮罩某個人的消息,幸村也遵守著他的諾言,沒有再主動出現在她面前,於是,縱使兩人的班級就隔著一堵牆,竟也能做到好幾天見不到一次面,偶爾難以避免地碰上了,兩人也仿佛陌生人一般,擦身而過。
每當那時候,樂惜都會心痛得難以呼吸,可是看著幸村淡然的態度,好像他真的已經把這件事放下了,她又覺得,這樣就好了,雖然很痛苦,可是如果這種痛苦只是單方面的話,她願意做那唯一一個人。
而且,高三新學期開始後,伊川羽就從冰帝回到了立海大。這段時間,幸村和她的來往重新密切起來,這是不是代表,幸村正在走回原來的人生軌道上?雖然她很想說服自己衷心地祝福他們,但她發現,不能,每當想到他們會在一起,她就難受得想哭。
那就不要祝福吧,他們的事情,她也不管了。反正,只要知道幸村過得很好,就已經足夠。
很快,就進入十二月份了,天氣轉冷,需要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來禦寒,她來到這個世界,也已經超過了半年。那邊的世界,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了吧。十二月份的某一晚,她坐在床上,看著窗外清冷的月亮,很久很久都睡不覺。
離小勝的高考,還差一個多月,也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有沒有影響到他。
媽媽肯定很傷心,自從爸爸去世後,她的身體就一直不太好,還要堅持出去打工賺錢,希望自己的事情不要刺激到她,讓她能保重好身體。
還有簡小竹,這個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明明都是大學生了,還一有空就過來陪她打工,知道她出事了,她應該會很傷心吧?
想著想著,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只是再睜眼時,周圍是一片炫目的白光,這裡是哪裡?怎麼那麼像,初次遇見那顆球的地方?樂惜頓時心跳加速,很快站了起來,四處查看。當眼睛觸及站在白光正中心的某個人影時,她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很快,她就感覺淚水一點一點地浮上眼眶,嘴唇顫抖,終於無法抑制地坐到了地上,無聲無息地哭得像個孩子。
【四十一】我只希望你快樂
「樂惜,怎麼了,不開心?」
「爸爸,隔壁家小虎子的奶奶死了,小虎子很傷心,都不和我玩。爸爸,是不是小虎子的奶奶死了,她就再也不能給我們做綠豆餅了?爸爸,為什麼人會死呢,死了就再也見不到面了嗎?」
「樂惜,小虎子的奶奶只是太累了,就像電視上演的機器人那樣,燃料用完就會沉睡,每個人都會有那麼一天的,但她會一直在天上守護小虎子。」
「爸爸,你會死嗎?你不要死好不好,你要一直陪著我。」
「傻孩子,你總要離開爸爸媽媽生活的,但是,不管爸爸在哪裡,都會守護樂惜和小勝,你們都是爸爸媽媽的寶貝。」
「真的嗎?不是騙人?小虎子說他奶奶死之前還說會做綠豆餅給他吃,可是她騙人了。」
「唉,真是個傻孩子,爸爸什麼時候騙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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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沒有騙過,可是你最終還是離我而去了。
你說會守護我,可是沒有你的三年,我跑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你的影子。爸爸,你說的守護呢?這樣虛無縹緲甚至難辨真假的諾言,我寧願拿它來換取你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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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男人,一身筆挺的軍裝,寬厚的面容,陽光般的笑顏,連眼角邊淺淺的皺紋都彷如昨日,讓樂惜一瞬間覺得,過去的三年,只是一場太過痛苦的夢,夢醒了就會發現,其實什麼都沒發生。那一天,像以往的無數次那樣,她不甘不願地送別了爸爸,看到她氣鼓鼓的表情,爸爸彎下腰,摸著她的頭,笑著說:「我們家樂樂都是大姑娘了,還鬧小孩子彆扭,羞不羞?乖,爸爸很快就會回來了,絕對會趕上我們家樂樂接到A大錄取通知書那一天!」
A大是她從小就憧憬的學校,聽到這樣的話自然開心,可是,她現在還在鬧彆扭呢,嘟了嘟嘴悶聲說:「爸爸,你怎麼知道我一定能考上A大?你就不擔心?」
「哈哈,我李廣義的女兒,自然是最棒的!爸爸一點都不擔心!」
最後,她成功拿到A大的錄取通知書了,可是,爸爸卻再也沒有回來。
這是一場夢什麼的,終究只是她安慰自己的一個藉口,如鏡花水月,一觸即碎。
而此時,在這片白晃晃的光裡,眼前的男人靜靜地看著她,眼神溫柔,笑容如陽光般燦爛。樂惜蹲在地上,使勁地咬了咬唇,卻無法逼退源源不斷的淚意,心裡的委屈像絕了提的河水,洶湧地佔據了她的意識,好半天,她才帶著哭腔,委委屈屈地叫了一聲:「爸爸……」
爸爸,你終於來看我了,是不是你聽到了我三年來不間斷的呼喚,終於想起了你欠我的承諾?
其實,我不需要你的守護,什麼都不需要,我只是,想再見你一面而已。
你離開得太突然了,突然得讓我以為這只是一場噩夢,三年來,我一直在等待夢醒那一天。
「樂惜。」熟悉的淳厚嗓音,帶著滿滿的疼惜在她耳邊響起,樂惜的淚水,不禁流得更凶了。可是,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沒有彎下腰扶起她,也沒有上前抱住她,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筆直地站在原地,看著她,眼神堅定地說:「樂惜,自己站起來,有些事情,無論爸爸再怎麼想,都無法代替你去做。」
他們家的教育一向都是這樣,從很小的時候開始,無論是她還是小勝,摔倒了都要自己站起來,有時候媽媽不忍心,想上前扶一把,都會被爸爸攔住。徒勞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樂惜站了起來,猛地撲到了男人的懷中,緊緊地抱著不放手。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溫暖,她不由得揚起一抹淡淡的笑,真的是爸爸,不是幻覺。
一隻寬厚的手掌輕輕拍著她的頭,是兒時熟悉的節奏,樂惜鼻子一酸,把臉埋進男人的懷中,哽咽著叫:「爸爸,爸爸……」就這樣一連叫了好幾聲,才聽到一聲無奈的歎息,「傻孩子,都這麼大了,還是一點都沒變。」
樂惜使勁地搖了搖頭,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她沒時間去想已經去世的爸爸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她現在又想哭又想笑,只覺得一個自己已經承載不下那麼多感情了,恨不得多分幾個自己出來。直到,一個輕蔑的「嘖嘖」聲突然憑空響起,旁邊一陣刺眼的白光閃過,一個清秀的小男孩從白光裡跳了出來,懸浮在半空看著緊緊抱在一起的兩人,不屑地撇了撇嘴,「我早就說過了,你這個女兒不太正常,好不容易見到去世的父親了,竟然只會哭!」
這聲音,這語調……樂惜瞪大了眼睛,抓緊了爸爸的衣服,心裡莫名地一陣緊張。就算他現在不再用擴音器了,她也認得出來,他就是那顆把她坑到網王世界的球!可是為什麼,他會和爸爸同時出現?而且聽他的話,他和爸爸很熟?
仿佛感知到了樂惜的不安,李廣義安撫地拍了拍她的頭,看著在他們頭頂飄來飄起的小男孩,眉頭一皺說:「薩魯,就算你年少不懂事,也不能隨便詆毀我女兒,歸根到底,我女兒這麼痛苦都是你造成的,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
那小男孩頓時激動地挺直了身體,揮舞著拳頭大嚷大叫:「你想幹什麼,難道你又想到我父親那裡告狀?!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也不想想我這麼奔前奔後,為的是誰?」
李廣義不為所動,冷聲說:「在那之前,你應該先想想,到底是誰害我陽壽未盡就死了?」
小男孩被這句話一噎,說不出話來,整張臉憋得通紅通紅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冒煙。
樂惜一直怔怔地看著他們兩個的互動,腦子裡亂成了一團,又有點懷疑自己看到的一切是不是真的,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這一個小動作恰好被低頭的李廣義看到了,不由得好笑地揚了揚嘴角,「傻孩子。」
「爸爸,」迎向李廣義的目光,樂惜咬了咬唇,不敢置信地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我穿越到那個世界,爸爸是知情的嗎?」
自己的女兒,李廣義怎麼可能不清楚,就算她藏得再深,他也能精准地找到她眼中那一抹彷徨。以前的她,可不會像刺蝟一樣隱藏自己,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以前的樂惜是個多麼純粹直率的孩子。
輕歎一聲,他引領著樂惜盤腿坐到了地上,溫聲說:「樂惜,爸爸時間有限,只能長話短說……」話音未落,自己的右手就被緊緊地抓住,有點怔然地看著一臉慌張的自家女兒,李廣義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疼惜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說:「樂惜,爸爸不想瞞你,爸爸能來見你,已經是逆天而行的一件事,如果不是考慮到闖禍的人身份特殊,」說這句話時,眼睛若有若無地掃過大爺一樣坐在他們上方的小男孩,頓了頓繼續說:「爸爸也不會有機會來見你。」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一樣,小男孩突然輕哼一聲,斜睨了他們一眼,「別說我不提醒你,還有十分鐘,要不想魂飛魄散就快點!」
李廣義把他完全忽視了過去,依然溫聲對樂惜說:「樂惜,先冷靜下來,聽爸爸說。你應該知道,爸爸是為了救一個落水的小男孩而喪失性命的,後來被告知,那個小男孩是神的兒子,因為貪玩化成人形來到了人間。後來神對我說,為了彌補我,他可以幫我達成一個願望。就在那時候,爸爸瞭解到,你在原來的世界中有一個劫,無論如何都活不過20歲。」樂惜猛地收緊了抓著的那只大手,心裡忽然有股涼氣躥了上來,活不過20歲……她穿越那一天,離她的二十歲生日,就差一個星期。
李廣義不停地輕拍她的手背,看到女兒緊張的表情,他眉頭微皺,可是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他只能繼續說:「爸爸不可能放任你的生命中斷在最美好的年華,樂惜,爸爸最重要的人,就是你、小勝還有你媽媽,任何一個人出事,爸爸都無法承受。所以我用這個願望換取你生命的延續,可是,延續生命是逆天的行為,就算是神也要負擔很大的風險。最後,他給了我一個選擇,也是唯一的選擇,就是讓你去到另一個世界,作為另一個人活下去。」
「爸爸同意了。可是爸爸不能直接和你相見,所以神就把這個任務託付給了他兒子。只是,爸爸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會因為好玩,而不負責任地給你灌輸一些錯誤的資訊……」他話音未落,懸浮在空中的小男孩就炸毛了,「喂喂!什麼叫不負責任!如果不是我讓她去追幸村精市,你的女婿能那麼快有著落嗎?是誰之前看到他真人,還在不停地讚揚這個小夥子不錯的!那個世界還是我為她選擇的,你這個過河拆橋的傢伙!」
頭痛地揉了揉額角,李廣義實在不想提醒他,這個世界是他在看完一部動畫片之後心血來潮選擇的,剛想再一次忽視某人的大吵大鬧,繼續說下去,卻見自家女兒嘴唇緊抿,臉色蒼白,眼神中有著濃到化不開的哀傷,他不由得愣住了。
「爸爸,」樂惜咬了咬唇,努力抑制住自己聲音中的顫抖,卻不成功,「你的意思是,我之前做的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嗎?」她那麼認真地追求幸村,最後強忍著心痛向他提出分手,還說了那麼多傷人的話讓他討厭她,最後卻告訴她,她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場惡作劇?
不管她怎麼努力,都回不去了,因為她那邊的生命早已經終結,而她現在的生命,是爸爸為她爭取回來的。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她?為什麼在她選擇了一條回不了頭的路之後,才讓她知道真相?這實在太過分了!之前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一次落了下來,樂惜忍不住撲到了爸爸懷中,任委屈的眼淚不停掉落。只有在這個懷抱裡,她才能無所顧忌地釋放自己的一切情緒。
「樂惜,怎麼又哭了?」李廣義第一次看到自己女兒哭得那麼絕望,有點慌張地拍了拍她的背,溫聲說:「樂惜,不要哭,爸爸以前怎麼教你的?再難過的坎,也總能找到過去的方法。坎的存在,就是讓人過的。爸爸知道,你放心不下小勝和媽媽,爸爸現在可以告訴你,他們過得很好,小勝很堅強,我讓薩魯……就是你頭頂上那個孩子,幫我向他們傳達了幾句話,他們知道,你在另一個世界依然生活得好好的,已經很滿足了。樂惜,你知道嗎?小勝被一所警校提前錄取了……」
警校?
聽到一直掛念著的弟弟的消息,樂惜一時忘記了哭泣,抬起頭眼睛含淚地看著李廣義,李廣義不由得笑了笑,嗓音淳厚而低沉,「他知道,你不喜歡他考警校,是爸爸的錯,給了你一段不好的回憶。可是,小勝他從小就想當一名員警,他是瞞著你去考試的。樂惜,這一點,你沒有小勝勇敢,小勝一旦有了自己的目標,就不會放棄地去爭取,而你,總是被太多無謂的東西牽絆,而忘記了,這個人生,是你自己的。」
「樂惜,家人固然重要,可是你這麼不愛惜自己,只會讓小勝和媽媽難過,你犧牲了一切去負擔起不屬於你的責任,你覺得,小勝和媽媽會高興嗎?不去想小勝,不去想媽媽,不去想其他事情,就想想你自己,樂惜,你到底想要一個怎麼樣的生活?」
怎麼樣的……生活……
腦中,突然就想起那一個涼風徐徐的夜晚,清秀的少年眼含歉意地對她說:「我是第一次和女孩子交往,所以什麼都不會。樂惜,我只希望你能快樂。」
軍裝筆挺的男人還在耐心地等待她的答案,樂惜把頭往他懷裡埋了埋,抿著唇說:「爸爸,你太狡猾了,明知道,我只有一個選擇……」
溫暖的手掌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李廣義眼神柔軟地看著她,輕聲說:「樂惜,爸爸只希望你能快樂。」
心裡一震,樂惜還想說什麼,卻突然眼前一黑,隱約聽到一個不耐煩的清朗男聲大叫了一聲——「時間到!」她就徹底失去意識了。
爸爸,不要走,我還有很多話沒有跟你說。
我確實沒有小勝堅強,沒有小勝堅定,抱歉,爸爸,害你為我操心了。
我想把他追回來,可是,我之前對他做了那麼過分的事,他會不會不原諒我了?
我很怕,真的很怕。
樂惜,沒試過,你又怎麼知道結果?爸爸會一直守護著你,所以,不要怕。
一聲低沉的歎息隱約在她夢中出現,帶給她一夜好眠。
【四十二】抗敵統一戰線盟
第二天起來,樂惜有點傷感,也莫名地有點釋然。昨晚發生的一切太突然了,幾乎顛覆了她所有的認知,她需要花一點時間去消化,和思念。
爸爸,謝謝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會認真地活下去,不再讓你為我操心。
小勝,我這個姐姐做得真差勁,不僅沒發現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還一直逼你做不喜歡的事情,幸好你像爸爸一樣堅強,以後,媽媽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得比我好。
還有,小竹,謝謝你在我最無助的那段時間也對我不離不棄,還帶領著我去體驗了很多陌生的事物,如果沒有你,我不會接觸到網球王子這部動畫,還有,那本小說……
幸好今天是星期六,她不用擔心會被其他事情打斷思緒,可以一直呆在房間裡,靜靜地緬懷她回不去的那個世界。而朝倉爸爸和朝倉媽媽自從她精神頹靡以來,就一直對她小心翼翼的,不管她做什麼都沒意見,只要不是傷害自己的事情就行。像這樣一整天呆在房間裡不出門,他們雖然擔心,但也不知道怎麼勸說。
當天晚上,那個叫薩魯的小男孩又進了她的夢裡,見到這次爸爸不在,樂惜一陣失望。發現自己不受歡迎這個事實後,薩魯立即炸毛了,哇啦哇啦倒豆子一樣跟她交代了一些之前沒有交代清楚的事情,就氣呼呼地跑了,獨留下樂惜一臉怔然。
他說,當初為了給她找一個合適的身體,他曾經跟朝倉樂惜本人做了一項交易。交易的結果是,原版朝倉樂惜去了另一個世界,作為另一個人永久地活下去,重生後的她會擁有一個跟現在截然不同的圓滿人生。而這件事,是朝倉樂惜同意的,所以她不用擔心朝倉樂惜會突然回來跟她搶身體;
至於樂惜之前看的那本小說,是另一個曾經穿越到這個世界的女生寫的,當時也是他不小心做了些不應該做的事情(說這句話時,他臉色通紅,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而不得以給予她的補償。可是,來到網球王子的世界後,那個女生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生活,強烈要求回去,她那時候的情況跟樂惜不同,隨時都可以回去。回去後,她就根據在這個世界見到的一些事情,寫了那本小說,所以,小說中難免有想像的成分在,可是,每個人物的結局都是真實的。
所以,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現,幸村還是會跟伊川羽在一起,結婚生子,然後過上幸福的生活。
樂惜抿了抿唇,心裡有點不舒服,雖然她一早就知道這件事了,但經過權威人士的證實後,影響力是不一樣的,更何況,她之前對幸村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他會不會經過這件事後,終於發現,其實伊川羽才是最適合他的那個人?
她無法控制地回想起她和幸村分手的這兩個多月,兩人每次碰面都形同陌路,而幸村身邊,經常有伊川羽的存在,他們看起來好和諧,讓她每一次看到,都忍不住心痛,可是之前她都逼著自己無視這種感覺,現在,她決定認真對待爸爸好不容易為她爭取來的第二次生命後,那種心痛的感覺就再也收不住,狂風巨浪一樣襲卷了全身。
這是對她的懲罰嗎?那她甘願接受,只是,她不會放棄重新追求幸村,除非,他親口對她說,他已經選擇了伊川羽,不再喜歡她。
寒冬臘月的星期天,雖然還沒有下雪,卻已經給人一種走進了冰箱的感覺,還是速凍那一格。沒事做的人都不願意出門,寧願把一整天的時間浪費在溫暖的屋子裡。樂惜自小生活在南方,習慣了那種潮濕的冷,反而不怕這種乾冷。前者是你穿再多的衣服都沒用,那種水一樣冰冷冰冷的感覺會緊緊黏在皮膚上,怎麼趕都趕不走,而後者的氣溫雖然比前者低,但只要你穿夠了衣服,基本上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但樂惜還是不想出去,一是她沒有出門的理由,雖然朝倉爸爸和朝倉媽媽天天盼著她的活動能多起來;二是她昨晚從薩魯那裡接受了新資訊,這些資訊對她的打擊還挺大的,她需要再一天的時間來消化。如果不是中午的時候高橋麗子給她打了個電話,她估計又要在家裡耗上一天了。
高橋麗子約她出去逛街買耶誕節禮物,樂惜這才想起,耶誕節快到了,這幾天家裡張燈結綵,朝倉爸爸還不知道從哪裡搬回來了一棵迷你聖誕樹,獻寶一樣地給她看,只是她前一段時間過得混混噩噩的,什麼東西都看不進心裡。
現在被高橋麗子一提,樂惜下意識地看了看牆上掛著的日曆,原來還有三天就到耶誕節了。思考了一會兒,她答應了高橋麗子的邀約。她跟爸爸說過,她會很認真地活下去的,所以她不能再頹廢,第一步就是,她要好好經營在這裡的生活。
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能夠回去,從沒有主動地融入這個世界,如果不是被小林千鶴拉著,她可能連班上的人都認不全。而小林千鶴,自從她和幸村分手後,就再也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了,那時候樂惜的生活也一團糟,對於小林千鶴的疏離,雖然覺得傷心,卻沒有主動去做什麼。現在回想起來,她可能是在怪她負心吧,畢竟在所有人看來,是她毫不留情地甩了幸村——那天她在學校裡對幸村說的絕情話已經傳遍了整個學校,而事實,也是這樣。
對於高橋麗子依然對她和顏悅色這一點,樂惜是很驚訝的,可是她什麼都沒問,在那時候的她看來,怎麼樣都好,反正她很快就要回去了。
六點鐘準時來到和高橋麗子約好的地點時,樂惜發現高橋麗子早到了。見到樂惜,高橋麗子似乎很高興,隔得老遠就跟她揮手,笑呵呵地叫:「樂惜,你來了啊。」
樂惜加快腳步,小跑到了她身邊,發現只有她一個人時,心情是有點失望的。她其實很喜歡小林千鶴這個朋友,可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原諒她,如果自己身邊有一個這麼絕情的女生,她也會討厭的,所以她理解小林千鶴對她的態度。
更何況,一開始主動招惹幸村的是她,卻在追到手之後提出分手,這怎麼看,都是她不負責任。
發現了樂惜眼中一閃而過的黯然,高橋麗子愣了愣,明白了什麼,不由得微笑著安慰她,「樂惜,千鶴她只是一時想不開,她其實很喜歡你的,不用擔心,等她想開後就好了,別管學校的傳言,我和她都知道你是什麼人。感情這種事,不能勉強。」
樂惜抿了抿唇,悶悶地說:「可是,提出分手的確實是我。」
高橋麗子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問:「那你是自願的嗎?」他們兩人的感情她也是看在眼裡的,所以她一直在想,樂惜這樣做是不是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只是前一段日子,樂惜長時間曠課,打她電話又沒人接,她只能幹著急,好不容易等到她來上學吧,又是一副沒有精神的樣子,仿佛對什麼都打不起興趣,她也就一直找不到機會和她詳談。千鶴雖然很氣樂惜對幸村做的事,但其實也很關心她,樂惜沒上學那段日子,她表現得特別焦躁,只是一直過不了心中那道坎罷了。畢竟,一個是好朋友,一個是暗戀了好幾年的男生,這種選擇題,是誰都會煩惱的。
樂惜想了想,說:「一開始是,現在不是。」
這算什麼答案……高橋麗子好笑地看著她,突然像想到了什麼,瞪大了眼睛問:「樂惜,你的意思不會是,你現在依然喜歡幸村吧?」
樂惜微微低下頭,像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悶悶不樂地應了一聲,「其實,我從來沒有不喜歡他。」
高橋麗子更驚訝了,嘴巴很不淑女地張成了O形,「那你……那你幹什麼要和幸村分手啊?」豪門恩怨?橫刀奪愛?紅杏出牆?狗血誤會?一時間,無數偶像劇經典劇情在高橋麗子腦中亂飛,轉得她都暈了。
沉默了一會兒,樂惜咬了咬唇,低聲說:「這個問題,不答,行不行?」
看到她臉上顯而易見的失落,高橋麗子有點不忍,就沒再追問下去,換了個問題,「那你現在要怎麼辦啊?」
高橋麗子眼中的擔心是真實的,樂惜不想瞞著她,很認真地說:「麗子,我想把他追回來,」說完,眼簾微垂,說:「可是,我之前做了那麼多傷害他的事,他肯定很生氣。」
這個回答又讓高橋麗子震驚了一把,不行不行,今晚的刺激太多了,她必須頂住!猛地捂住了心口,高橋麗子緩了緩起伏的心緒,慢慢地說:「樂惜,雖然作為朋友,我應該無條件支持你,但是原則不能廢,有幾個問題,我必須問清楚。」
聽出了高橋麗子語氣中的嚴肅,樂惜愣了愣,抬眼直直地望著她。
高橋麗子深呼吸了一口氣,說:「第一,你之前跟幸村分手,是有苦衷的嗎?我可以不問是什麼苦衷,但這個問題,我想知道。」
想起了前一段時間的掙扎痛苦,樂惜有點傷感,低低地答:「嗯。」
「那你現在想追回幸村,是認真的嗎?」
這個問題完全不用考慮,樂惜立刻點了點頭,一眨不眨地看著高橋麗子,說:「我是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我會對他很好很好的!」如果幸村還願意接受她,她會加倍對他好,以彌補之前對他的傷害。
高橋麗子起先還能維持臉繃著的嚴肅形象,聽到樂惜這麼氣勢磅礴的表白後,終於憋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拼命地擦著眼角邊笑出來的眼淚,說:「呵呵,樂惜,真是敗給你了,你這句話應該跟幸村說才對!呵呵,跟你在一起總是那麼開心啊~」
樂惜有點困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的態度怎麼一下子三百六十度轉變了。高橋麗子笑了一會兒,終於停了下來,眼神柔和地看著樂惜,笑著說:「樂惜,我相信你對幸村的感情是認真的,放手去追吧,我挺你哦!」
樂惜一愣,不禁露出一個清淺的笑意,輕輕「嗯」了一聲。
這是她,收到的第一個祝福,高橋麗子不會知道,她這句話給予了她多大的勇氣。
兩人光顧著聊天,花了不少時間,等聊得七七八八了,才開始把心思放在挑禮物上。高橋麗子這次出來主要是想給男朋友選個聖誕禮物,所以逛的都是男性用品專櫃。當她在一家服裝店裡苦苦糾結究竟是要買黑色的t恤還是藍色的t恤時,樂惜被一條暖紅色的圍巾吸引了注意力,那條圍巾是用火紅火紅的棉線編織而成的,看起來很溫暖,摸起來也軟乎乎的,很舒服。她不由得把它從架子上取了下來,放在手裡仔細地看,她記得,幸村喜歡紅色,他曾經跟她說過,紅色給人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高橋麗子糾結了半天,終於受不了了,轉頭找救兵,「樂惜,你看這……」一轉頭,就看到穿著天藍色羽絨服的少女正雙手捧著一條暖紅色的圍巾,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麼。高橋麗子愣了愣,忍不住笑了,「樂惜啊,你喜歡這條圍巾?」
聽到高橋麗子的聲音,樂惜抬頭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很誠實地說:「它看起來很溫暖。」想了想,她把圍巾折好,抱在了懷裡。
這是決定買了?高橋麗子笑笑,突然想到了什麼,有點不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出了口,「樂惜啊,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我之前聽班上的女生傳,幸村好像在和我們班的……伊川交往,伊川就是那個經常和幸村走在一起的女生,你應該知道吧?」
樂惜一愣,有點怔然地看著她。這個傳言,她沒聽說過,事實上,前一段日子,她幾乎遮罩了所有有關幸村的傳言。她想起了薩魯昨天晚上跟她說的事,心裡頓時難受起來,酸酸澀澀的。高橋麗子看到她緊抿的唇,有點焦急,「哎呀,樂惜,只是傳言而已,別放在心上,你看我,亂說什麼呢!你也知道的,傳言一個真十個假,真的那個還是傳著傳著連當事人都糊塗了,以為是真的,你不要太介意。」
樂惜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沉默著。高橋麗子有點後悔自己一時口快把這件事說了出來,想了想說:「樂惜,你先不要自亂陣腳,反正,那些傳言真的沒什麼可信的,你現在要做的,應該是把這件事查清楚。你要深入敵營,中國那邊不是有句古話叫什麼,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不管怎樣,我都挺你哦!」
樂惜看著一臉嚴肅的高橋麗子,忍不住低了低頭,很認真地思考起來。
深入敵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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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惜,樂惜!」第二天上學的時候,樂惜在校門口就被人截住了,某個異常興奮的海帶頭少年雙手握拳,蹦蹦跳跳地說:「過幾天耶誕節,我們會去聚餐哦,你要不要一起來?」
自從她和幸村分手後,網球部的其他人都不太理她了,他們應該是怪她的,畢竟幸村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直依賴著的部長,是可以全身心信任的隊友,更是重要的朋友。只有切原赤也還願意和她親近,一如往常。甚至,他似乎想緩和她和網球部眾人的關係,經常邀請她去參加他們的活動——和幸村交往時,他們的活動她就經常參加,可是都被樂惜拒絕了。她也很自覺地不再去網球場,在學校裡走著的時候也會自覺避開。
可是這次,她的心態已經轉變,聽到切原赤也的話,樂惜愣了愣,問:「聚餐是和網球部的人嗎?」
「是啊!所有人都會來哦!」
所有人……樂惜恍惚了一下,輕輕地點了點頭,說:「嗯,我去,謝謝你的邀請,赤也。」
樂惜答應得這麼爽快,讓切原赤也有點不敢相信,眼睛瞪得圓溜溜地看了她很久,直到確認她是真的答應了,才歡呼一聲,喜滋滋地說:「樂惜,你終於沒再拒絕我了!柳學長說到時候我們會去一家超級好吃的烤肉店哦,啊——想想就興奮!」
樂惜看著他,忍不住揚起了嘴角,想了想,問:「赤也,你有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
切原赤也頓時雙眼發亮地說:「我想要一隻比卡丘!」最近電視裡在重播寵物小精靈,比卡丘圓滾滾的可愛死了,還能放電打怪獸,他從小就想要一隻了。
「……當我什麼都沒說。」
猶豫了一下,樂惜還是問出了口:「赤也,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幸村現在,是不是在和……伊川交往?」說這句話時,她感覺自己的語氣有點苦澀。
切原赤也當即嚇了一跳,猛地往後跳了一步,驚恐地說:「咦,部長什麼時候和伊川交往了,我怎麼沒聽說過這件事,也沒聽學長他們說過啊!不過……」頓了頓,他皺著眉頭說:「伊川最近,倒是經常跑來網球場找部長。」
樂惜的心登時松了松,可是她還是不能完全把心放下來,畢竟赤也的性格她清楚,某些時候,確實不太可靠。看來,最好的方法,還是親口問一下幸村。想到這裡,樂惜的眼睛黯了黯。
她現在有資格,問這個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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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耶誕節那天。當樂惜跟在切原赤也身邊出現在網球部眾人面前時,原本熱鬧的氛圍立刻靜了下來,那時候除了幸村,其他人都來齊了。在詭異地靜了一會兒後,丸井文太終於沉不住氣,氣呼呼地對著切原赤也叫:「赤也,你怎麼什麼人都帶過來啊!」
樂惜抿了抿唇,沒說話。他們的敵意,在她的預料之中。
可是她不在意,不代表切原赤也不在意,他頓時炸毛了,剛想嚷回去,就聽柳淡淡地開口:「文太,來者是客,有點禮貌,還有赤也,今天給我控制一下情緒。」說著,看向樂惜,別有意味地笑了笑,說:「朝倉桑,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耶誕節聚會。」
樂惜愣了愣,輕輕地「嗯」了一聲,忍不住握緊了手上的袋子。
「可是!」丸井文太還是不服氣,咬著牙說:「柳學長,這女人把部長甩了哎,難道你都不生氣嗎?!部長前一段時間那麼反常都是因為她!」
這句話一出,就像平地拋下一個炸彈,場面頓時又是一片寂靜。這次打破寂靜的,是倚坐在牆邊的仁王,只見他撥了撥自己的小辮子,笑嘻嘻地說:「噗哩,小文太,就算你說的是事實,那也是部長的事,你瞎操個什麼心?」這語氣,對於一向不正經的仁王來說,算得上嚴厲的了。丸井文太還想說什麼,卻被坐在他旁邊的胡狼按了按肩膀,只好輕「哧」一聲,不甘不願地轉過了頭。
「坐這邊吧。」一臉氣憤的切原赤也也被柳生拉過去了,就在樂惜猶豫要不要跟過去坐在他旁邊的時候,一個稍顯刻板的聲音響起,竟然是一臉嚴肅的真田,他今天沒戴帽子,穿著一身黑色的圓領毛衣——烤肉店裡有暖氣,估計他的羽絨服脫下來了,看起來竟然多了幾分純良,此時他正看著樂惜,指了指旁邊一個相對來說比較空曠的地方,示意她坐。
樂惜有點怔然地看了他一會兒,想了想還是坐了過去,切原赤也那邊太擠了。她剛坐下沒多久,就聽一個溫和的男聲在她身後響起,她頓時條件反射地一僵,卻不太敢轉過身去,「抱歉,來晚了。」一如記憶中的聲音,雖然她已經兩個多月沒有仔細聽過了,還是立刻就能分辨出來,動聽依舊,輕易就撥動了她的心弦。
她暗暗地給自己鼓了鼓勁,想轉過去給他打個招呼。這幾天在學校,她總想找機會和他說幾句話,然而每次見到他,伊川羽都跟在他身邊,她莫名地不想上去。
可是第一步,總得邁出去的。《男追女一百招》裡面有講,就算情侶分手了,還是可以做朋友,很多對分了手的情侶做著做著朋友就死灰復燃了,她沒想過能這麼順利地把幸村追回來,但她會很努力很努力。見網球部其他人都和幸村打過招呼了,樂惜咬了咬牙,側過身子,卻在看清後面的場景時,愣了愣。
只見穿著一身深藍色羽絨服的清秀少年正靜靜地站在那裡,身上仿佛還帶著外面的涼氣,笑容溫和。身邊,站著一個穿著短款銀色羽絨服的短髮少女,她帶著耳貼,圍著圍巾,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臉上被凍得紅通通的,在樂惜側身的時候剛好眯著眼笑了笑,開口,「抱歉抱歉,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半路要去買暖寶寶,我們也不會遲到……」
她的話,在見到樂惜時,截然而止,眼睛猛地瞪大。幸村似乎也愣了愣,但也只是似乎,他唇邊的笑容一直掛在那裡,清清淡淡的,只是在見到樂惜時,眼睛微微一眯,頓了一會兒,才輕聲說:「朝倉桑,原來你也來了。」聲音仿佛帶著一絲歎息,但樂惜已經沒有精力去聽了,那柔和的嗓音讓她心裡一痛,忍不住抿了抿唇,說不出任何話來。
悠于 2015-11-2 19:58
【四十三】不要再讓我心亂
幸村說完那句話後,樂惜沒有回答,只是那樣呆呆地看著他,場面一下子靜了下來。站在幸村旁邊的伊川羽看了看幸村的表情,突然一咬唇,笑著出聲:「朝倉,你也來了啊,肯定是切原叫你過來的吧!沒關係啊,耶誕節聚餐人越多越熱鬧,歡迎歡迎!」丸井文太一臉憤然地剛想說話,就被身邊的胡狼一把捂住了嘴,只能「唔唔唔」地直叫。
一直坐得歪歪扭扭的仁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挺直了腰杆,聽到伊川羽的話,立刻笑嘻嘻地回應,「是啊是啊,過節嘛,圖個開心!噗哩,部長,你們來晚了哦,快坐快坐~」
幸村微微一笑,仿佛沒看到他們異於平常的態度,笑容溫和地走過去,坐到了樂惜身邊。樂惜的心一跳,抿了抿唇,不敢去看身邊的人。她知道,幸村坐在這裡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因為別的地方都滿人了,只有她旁邊有空位。可是,還是抑制不住心跳的加快。
爸爸說,她沒有小勝勇敢,小勝是只要堅定了目標,不管前方有多少障礙,都會勇往直前。就像之前,因為爸爸的事情,她不喜歡他考警校,他明明那麼重視她的感受,還是悄悄地去報名考試了。自己這個姐姐做得真是失敗,連弟弟的一半都及不上。小勝他能堅定不移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她卻總是有太多顧慮。
雖然,她不後悔曾經的選擇,即使重來一遍,她依然願意以家庭為中心,她從小就很戀家,所以才會在家庭破碎的那一瞬間崩潰。只是,現在這個人生是爸爸好不容易為她爭取來的,小勝和媽媽曾經是她生活的支柱,如果不是爸爸的出現,在知道自己永遠失去他們的時候,可能會再一次崩潰。現在,她不能愧對這一段爸爸為她求來的生命。爸爸說,只希望她能快樂,她也已經決定了,以後要像小勝一樣,堅定不移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所以,她才想再一次拉住那雙曾經帶給他無限溫暖、卻被她自私地傷害了的手,即使他可能永遠也不原諒她,她也想試一試,否則這個人生就是殘缺的。
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傷人的感情呢?簡小竹曾經跟她說過,別看大街上都是些愛得死去活來的情侶,其實很多段感情都是因為寂寞產生的,愛情這種東西就像泡沫,你以為它很美好吧,其實一觸就散。她從沒有談過戀愛,對於簡小竹這個情場女王的話,一向很信服。所以,她一直以為最後,她和幸村都能輕易抽身的,更何況,幸村身邊有他原定的女主,她從沒想過,幸村會被她傷得那麼深。每當回想起幸村最後跟她說「樂惜,我放手了」時的眼神,她就一陣錐心的痛。
所以,現在,我想再一次認真地、不帶任何目的地追求你,如果你需要我,我會留在你身邊,對你加倍的好;
而如果,你說你不需要我,那我會離開,不再打擾你的生活。
在樂惜沉默的這段時間,食物都已經端上來了,在場的人都是些精力旺盛的年輕人,很快就熱火朝天地聊了起來。坐在樂惜旁邊的柳見她一直沒有動筷,忍不住叫了她一聲,「朝倉,不用那麼拘謹的,吃點東西吧。」
樂惜一怔,低低地「哦」了一聲,拿起了筷子,眼睛往桌上一掃,只見滋滋冒煙的鐵板上,清一色都是——肉,肥嘟嘟油滋滋的,肉……樂惜頓時就囧了,怎麼沒有一點綠色,沒有綠色的晚飯還叫晚飯嗎?
坐在樂惜對面的切原赤也一直在觀察她,見她始終沉默地坐在那裡,已經很焦急了,好不容易見到她拿起了筷子,卻只是呆呆地看著鐵板上的烤肉,一動不動。他當下就忍不住撐著桌子跪坐起來,胡亂地從鐵板上夾了幾塊肉丟到樂惜碗裡,一連聲地叫:「哎呀,樂惜,不用客氣啦,你這麼瘦多吃點才對!」
樂惜看著碗裡面的肉,有一塊竟然還沒熟……不禁默了默,才說:「謝謝。」雖然關心人的水準不怎麼樣,樂惜的心還是一暖,禮尚往來地夾了幾塊肉到他碗裡,說:「赤也,不用管我的,你自己吃飽就好。」
等夾完後,樂惜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周圍一圈人的眼神,都集中到了她伸往切原赤也那邊的筷子上,連說話都顧不上了,她愣了愣,把筷子收回來,困惑地看了他們一眼。柳突然乾咳一聲,若無其事地說:「怎麼都停下來了,這家店的東西不好吃嗎?」
「噗哩,好吃,當然好吃,」坐在樂惜斜對面的仁王突然詭異地扯了扯嘴角,率先呼應柳的話,敲著筷子招呼,「怎麼都停下來了?這家店可是蓮二傾情介紹的哦,不好好品嘗對不起自己啊~」在他的呼喝下,場面終於又熱鬧起來。樂惜皺了皺眉,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不由得不安地想,難道在日本,給人夾菜是不禮貌的行為嗎?可是,明明是赤也先給她夾的。
而此時,仁王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幸村,又看了看旁邊的笨蛋學弟,頗有種風雨欲來的興奮,又有點頭疼。是有多久沒見到部長露出那樣毛骨悚然的笑容了?赤也啊赤也,這可是你自己惹來的麻煩,可別牽連到我們。這樣想著,他不禁看向了正安安靜靜地吃東西的樂惜,沉思起來。朝倉樂惜和部長之間的事鬧得那麼厲害,他們網球部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更何況就像文太說的,部長前一段時間太反常了,像不要命一樣地找人比賽,而且都是全力比,一點水都不給放,真真苦了他們這群陪練的。
只是外面都在傳,是朝倉樂惜毫不留情地甩了部長,這個女生他之前也接觸過,直覺不是這麼兒戲的人,他至今還記得她那認真得一絲不苟的眼神。但他又不敢去問部長事情的真相,部長已經這麼不正常了,他可不會傻到去火上澆油,請教在他看來無所不知的蓮二嘛,卻被警告不要多管閒事,這可把他憋壞了。所以,當他看到赤也竟然把朝倉樂惜帶了過來後,很不厚道地興奮了,當時想到的第一句話是——部長,看你還把我們當沙包打,能整治你的人出現了!
當然,伊川肯定不會高興,她這段時間費盡心思地接近部長,天天一下課就找各種理由往部長班上跑,還每天來網球場報到,連他看著都覺得不容易。可是,就像他之前和文太說的,感情的事不能勉強,部長看她的眼神,分明是在看普通朋友。仁王不由得看著伊川羽搖了搖頭,突然,身邊響起柳生淡淡的聲音:「我說雅治,你是來吃飯的,還是來看人的?」
仁王這才回過神來,不由得戲謔地笑笑,用筷子敲了敲碗,笑嘻嘻地說:「搭檔,這你就不懂了,我分明是來看戲的。」
柳生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這惡趣味什麼時候能改改?」
「噗哩,抱歉,改不了。」仁王輕彈自己的小辮子,不正經地笑了笑。
柳生推了推眼鏡,拿他沒辦法地搖頭。
就在這時候,他們點的飲料上來了,大家歡呼一聲,紛紛伸手去拿。切原赤也興奮地端起一杯淡黃色的東西遞給樂惜,獻寶一樣地說:「烤肉怎麼可能不配上飲料呢~樂惜,快接住!」
樂惜愣了愣,伸手正打算去接,卻被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捷足先登,這只手,她再熟悉不過了。心裡頓時一突,樂惜下意識轉過頭去,只見幸村沒有看她的方向,笑容溫和地從目瞪口呆的切原赤也手中拿過了那杯飲料,在切原赤也開口發問之前,輕聲說:「赤也,真是麻煩你了,你怎麼知道我想要這一杯?」
切原赤也撓了撓頭,呐呐地說:「啊,不是,我是給樂惜的……」
幸村挑了挑眉,嘴角更加上揚了些,說:「原來是這樣,看來是我誤會了,真是不好意思呢。」他輕輕一笑,眼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樂惜,樂惜頓時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卻見他下一秒,伸手從服務員的託盤中拿下了一杯可樂,放到樂惜桌前,看著她含笑說:「那麼,就拿這一杯補償你好了,朝倉桑。」
聽到他最後那一聲稱呼,樂惜心裡又是一痛。可是,不能怪他,首先在兩人間劃清界線的,是她……
伸手把那杯可樂捧了起來,樂惜咬了咬唇,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不客氣。」幸村有禮地回了她一句,就轉過頭,不再看她了。樂惜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才收回視線。然而,伊川羽的聲音緊跟著響起,只聽她笑眯眯地說:「朝倉,你跟赤也的感情真好呢。」
伊川羽坐在幸村旁邊,和她說話意味著又要轉過頭去。樂惜抿了抿唇,微微側頭看著她,儘量不去看低著頭嘴角含笑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幸村,讓自己能平靜地說話,「嗯,赤也是我的好朋友。」
伊川羽眼角彎彎,仿佛好奇地問了一句:「只是朋友嗎?」
樂惜直覺地不太喜歡這個問題,皺了皺眉很認真地回答:「嗯,赤也是像弟弟一樣的朋友。」
「哦,」伊川羽似乎探究地看了她一眼,笑著說:「那還真是難得啊,感覺你很喜歡他呢。」
樂惜不太想跟她說下去,對於伊川羽,她還是有芥蒂的,淡淡地「嗯」了一聲後,就轉過了頭,戳著自己碗裡的肉。生的,不想吃。
早在伊川羽和樂惜說第一句話時,丸井文太就在關注他們了。此時忍不住撇了撇嘴,嘟囔著說:「還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當赤也是朋友呢。」雖然是嘟囔,聲音可一點也不小,樂惜皺了皺眉,不滿地看了她一眼,她可以接受丸井文太對她的態度,但他不能懷疑她和赤也的友情,赤也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個真心對她的朋友,她很珍惜他。
切原赤也也惱火了,瞪了丸井文太一眼,不服氣地大叫:「丸井學長,樂惜對我很好的!她送了我一個比卡丘鑰匙扣當聖誕禮物,還經常幫我補習英語,每次她幫我補習我都能通過考試,比柳生學長厲害多了!」
柳生頓時低咳兩聲,無奈地看了一眼樂惜,說:「辛苦你了。」沒有人比他知道,給赤也這小子補習英語是一件多麼挑戰忍耐力的事情,一般人做不來。
樂惜之前的確給切原赤也補習過幾次英語,每次都是他拿著一張堆滿交叉的試卷哭喪著臉跑來找她的,她以前幫人補過習,再調皮的孩子也見過,所以倒沒覺得多困難。聽到柳生莫名帶了點尊敬的語氣,她看了他一眼,很誠實地答:「不辛苦。」
仁王看了看笑容越發溫柔的自家部長,笑著說:「噗哩,我記得赤也的英語成績可是天上有地下無的,蓮二不是曾經計算過麼,赤也的英語不合格概率是99.99999%,這傢伙有段時間還得了考試綜合症呢,朝倉,你對此有什麼感想?」
樂惜一愣,看了看快要抓狂的切原赤也,覺得作為朋友,有必要幫他說一下話,想了想,慢慢地說:「嗯,重在參與。」
她這句話一出,眾人頓時一囧,場面詭異地靜了靜,打破這個寂靜的,是一聲溫和的輕笑。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樂惜僵了僵,忍不住轉頭看過去,只見幸村一手撐在榻榻米上,一手握拳輕抵在唇邊,低低地笑著,眼睛彎成了一個漂亮的弧度,額前的髮絲隨著他身體的顫抖輕輕飄拂,仿佛有人拿著根草在她心上撓啊撓,癢癢的。這樣的笑容,她很熟悉,每次跟她說話時,他都會這樣笑。樂惜不禁恍惚了一下,突然,伊川羽有點急躁的聲音響起,拉回了她的思緒,也阻隔了幸村的輕笑聲,「朝倉,想不到你挺幽默的啊,哈哈。」雖是帶著笑,卻有種勉強的味道。
乾笑了一會兒後,伊川羽似乎也發現了自己笑得不自然,頓時住了嘴,咬了咬唇說:「我……」眼光不自覺地掃過面前已經空了的杯子,她立刻像找到了救星一樣,揚起笑容說:「對了,剛剛那種淡黃色的果汁很好喝呢,有種很奇特的味道,我要再喝一杯!」
柳看了她一眼,淡淡地提醒,「伊川,那種飲料有酒精,最好不要喝太多。」
樂惜心裡一震,驚訝地看了看柳。有酒精……幸村是知道她酒精過敏的,難道,之前幸村把赤也遞給她的飲料換了,就是因為他知道飲料裡有酒精嗎?雖然這個想法很難以置信,但樂惜心裡還是泛起了波瀾,久久不能平復。以至於接下來的時間,她都有點心不在焉的,直到大家鬧哄哄地說要散場了,才如夢初醒。看了看表,已經快十一點了。
一夥人笑笑鬧鬧地走到了外面,因為是耶誕節,大街上一片燈火通明,鈴聲悅耳,冰天雪地的天氣阻擋不了節日的歡快氣氛。站在門前,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樂惜和伊川羽,想起了幸村曾經笑容苦澀地跟他說「柳,我……投降,我放手了」,和今天,他那一點也不像放手的眼神,不由得揚唇一笑,說:「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們這裡有兩位女士,看來要找人護送一下呢。」說著,看了其他人一眼,問:「你們誰,和她們住得比較近?」
丸井文太頓時興致勃勃地舉手,大叫:「我!我可以送小羽回去的,小羽家就在我家隔壁!」伊川羽似乎不太高興丸井文太的毛遂自薦,嘴角的笑容僵了僵,但默了一會兒,見沒有其他人說話後,只能說:「是啊,我跟文太一起回去就好了。」
柳點了點頭,看向樂惜,「那朝倉,誰送?」
「我我我!」切原赤也興奮地跳了出來,一疊聲地喊,末了一挺鼻子,得意洋洋地說:「樂惜,本王牌送你回去一定沒有壞人敢過來!你不用太感謝我哦!」
再苦悶的心情,見到他這個樣子都忍不住笑了,雖然她這次過來的目的沒有達成,她還不知道幸村和伊川羽到底有沒有交往,但也沒機會了,只能等下次。樂惜揚了揚嘴角,剛想應下,就聽仁王戲謔的聲音響起:「噗哩,小赤也,你家跟朝倉家近嗎?」
切原赤也搖了搖頭,說:「不近又怎麼了,我一樣可以送樂惜回去啊。」
「可是,你知道朝倉家的位址嗎?」
「我不用知道啊,」切原赤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反正樂惜知道就行了,樂惜,你家在哪啊?」
迎向切原赤也投過來的目光,樂惜把自己的家庭住址詳細報了一遍,然後,就見切原赤也風中石化了。仁王頓時笑得肚子痛,笑夠了才搭上切原赤也的肩膀,幸災樂禍地說:「噗哩,完全兩、個、方、向哦小赤也,就算坐公車往返都要個把小時,你確定你送的話,能在淩晨之前回家?」
「我……我……」切原赤也眼神飄忽,不敢看樂惜了。樂惜心裡暗歎一聲,剛想跟他們說她自己回去也可以,就聽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我送吧。」
她一愣,循著聲音看過去,只見幸村正笑容溫和地看著她,但很快就移開視線,對其他人說:「我和朝倉桑住的地方離得不遠,就隔著兩個車站。」
樂惜有點怔然地看著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這個當事人還沒表態,其他人就紛紛投了贊成票,仁王還笑嘻嘻地說:「早這樣說就好了嘛,部長。」
她突然緊張起來,有點不安地看了看幸村,卻見他朝她微微一笑,說:「走吧。」說完,就率先走了出去。樂惜看著他的背影,剛剛的緊張頓時煙消雲散,轉換成了淡淡的失落。
他剛剛那個笑容,有禮得好生疏。微微垂下眼簾,樂惜轉頭跟其他人說了聲再見,就跟在幸村後面,慢慢地走了。她一直走在離他身後一步遠的地方,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手中的袋子裡,有一條她買來想送給他的圍巾,可是她不知道以什麼理由送。如果只是作為朋友間的聖誕禮物,行不行?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靜默地走了一段路,沒想到首先打破沉默的,竟然是幸村,只聽他略顯清冷的聲音突然在前面響起,「你今天,怎麼突然過來了?」
樂惜愣了愣,不知道怎麼回答,好半天才說:「赤也邀請我來的。」
「是麼。」他簡單地應了一句,突然停下腳步,微微側過身看著樂惜,說:「朝倉桑,如果你想看我的背影,我沒意見,但是,我比較喜歡別人走在我旁邊呢。」嘴角的笑容依舊,只是有禮得太恰到好處了。
樂惜抿了抿唇,什麼都沒說,靜靜地向前走了兩步,站在他身邊。只是幸村依然一動不動,樂惜不禁抬頭,詢問地看了他一眼,卻猝不及防地跌入一雙深邃的紫羅蘭色眼眸中,那眼睛裡蘊含的情緒太過複雜,讓她的心咯噔了一下。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人輕柔卻不容掙脫地握起,幸村一步一步地把她逼到了牆邊,樂惜有點不安地看著他的眼睛,直到,倚上了一堵堅實的牆壁。
看著眼前那張每每讓他夜半夢回的臉,幸村在心裡長歎一聲,他以為自己能做得很好,只是所有的自製力在見到她主動出現在自己面前那一瞬間,轟然倒塌,連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決心竟然那麼不經考驗,雖然明知道,她今晚的出現,不是為了他。鎖住少女一如記憶中清澈的雙眸,幸村突然有點恨她的出現,讓他再一次看清了這段感情對自己的牽制,不由得咬了咬牙,輕聲說:「樂惜,為什麼在逼得我說了放手之後,還要主動出現在我面前,你知不知道,這讓我的心很亂。」
明明,是你說再也不想見到我;明明,為了逼我,你還拿自己的身體當賭注。
看到幸村眼中掩不住的痛苦,樂惜的心一跳,他的意思是,自己的出現,讓他很困擾麼?也是,最開始說不想見到他的是她,現在打破宣言的,也是她,這樣的自己,她也討厭。心裡突然彌漫開一片哀傷,讓她不自覺地低了聲音,「對不起,我……」
她話音未落,就被幸村打斷,「你這聲對不起,為的是什麼?」
「呃?」困惑地看了他一眼,樂惜不太懂他的意思,但他語氣中的壓抑,她還是能聽出來的,不由得咬了咬牙,說:「我只是覺得,我們或許,還能當朋友……」小勝,請你給我勇往直前的力量。
她還是像以前一樣,不懂說謊,心裡面的事情都寫在了臉上。像之前向他提出分手,卻分明讓他感覺到她對他還有情,又像現在,她說可以當朋友,可是眼神卻不敢看他。
幸村眯了眯眼,慢慢地靠近她,當看到她緊張地輕咬下唇的時候,不由得笑了笑,可是笑容中,有著幾分涼薄,「樂惜,我可以跟世界上所有人做朋友,但唯有你,不可能。」
一句一句,明明輕柔的語氣,卻讓樂惜的心鈍鈍地疼。
說完這句話後,他就放開了她,沒再說話,安靜地把她送回了家。
看著少女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幸村頭疼地揉了揉額角,轉身朝車站走,邊走邊打電話,「柳,是我。嗯,有件事想拜託你,幫我把樂惜從小學到高中的全部詳細資料整理一下,越快越好。」
他一度被少女絕情的話和眼神逼得無力,忽略了種種疑點,甚至懷疑自己在她身上感受到的情意是錯覺,可是今晚她的表現告訴他,她分明,對他有情!
那麼,之前她為什麼要那麼決絕地跟他提出分手?又為什麼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來逼他讓步?這所有的一切,他一定要查出來!
【四十四】你的和我的心思
樂惜,我可以跟世界上所有人做朋友,但唯有你,不可能。
早上刷牙的時候,看著鏡子中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樂惜心裡有著淡淡的哀傷,忍不住又想起了那句已經困擾了她一晚上的話。幸村這樣說,是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牽扯的意思嗎?連朋友都做不成的話,她還有什麼理由留在他身邊呢?他說那句話時的眼神,是她從沒有見過的決絕,他真的……很討厭她。
樂惜抿了抿唇,心裡的難受讓她突然無力動彈,軟軟地放下刷牙刷到一半的手,失神地發了一會兒呆,才強打起精神,隨便梳洗了一下,換好衣服下樓。
如果她的出現,真的讓他那麼困擾?那她是不是應該放棄?
可是,她還沒有努力,真的很不甘心啊。如果就這樣放棄了,小勝一定會笑她的吧,還有爸爸,肯定又要為她操心了。她自己,也會遺憾一輩子的,那個她第一次那麼傾心喜歡上的少年,以前不得不做出選擇的時候,她一度放開了他的手,如果現在又輕易地放棄了,她以後一定會後悔,光是想像,就有缺氧的感覺。她無法想像,這段人生沒有他的參與。
「樂惜啊,」吃早餐的時候,朝倉媽媽小心地看了看她的臉色,欣慰地笑了,「你這幾天精神多了,真好呢。昨天跟朋友出去,玩得開心嗎?」
坐在她旁邊正在看報紙的朝倉爸爸輕咳一聲,不動聲色地拉長了耳朵。
樂惜愣了愣,放下吃到一半的麵包,看著他們淺淺微笑,「嗯,爸爸,媽媽,謝謝你們的關心。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們操心了。」現在想想,其實她最對不起的人,是朝倉爸爸和朝倉媽媽,雖然他們的感情也許是給原版朝倉樂惜的,但前一段時間,他們真的為她操碎了心。有時候半夜下去喝水,還能看到他們的房間亮著燈,寂靜的黑夜裡傳來他們充滿擔憂的低聲交談。
既然以後,她要永遠佔據這個身體了,那她會把他們當成真正的爸爸媽媽,畢竟他們的關心,是純粹的。她實在不明白,有這樣好的爸爸媽媽,為什麼朝倉樂惜還願意放棄這個世界,去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難道一段圓滿的人生,就比不上有著十幾年養育之恩的父母嗎?
以後,她會代替她,好好對待他們。
聽到她這樣說,朝倉媽媽激動得快落淚了,朝倉爸爸也不由得抬起頭,嘴唇顫啊顫地看著她,一副想說話卻說不出的樣子。樂惜有點不好意思,微微低下了頭,心裡卻暖融融的,世界上除了父母,有誰還會因為自己的一句話感動成這樣呢?想著,樂惜忍不住又有點傷感。
就在她發呆的時候,朝倉媽媽突然說:「對了,樂惜啊,新年快到了,有什麼打算嗎?」
耶誕節過後,就是新年,可是再也不是中國的那個新年了。樂惜搖了搖頭,說:「沒有,有什麼事嗎,媽媽?」
「是這樣的,」朝倉媽媽朝她笑笑,柔聲說:「藏之介上次來看過你後,一直很擔心,就想說要不要趁新年放假期間,讓你去大阪玩幾天散散心,樂惜,你要去嗎?大阪可是個好地方哦,媽媽覺得你去住幾天,心情肯定會更好的!」
樂惜一愣,剛想說話,卻見朝倉爸爸突然誇張地一握拳,看著她滿臉期待地說:「樂惜,爸爸也很贊成你去哦!大阪那邊都是好男兒啊,肯定比你之前那個小夥子強,哈哈哈……」哈到一半,就被朝倉媽媽氣急敗壞地打了肩膀一拳,看著朝倉媽媽拼命朝他眨的眼,朝倉爸爸也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忙欲蓋彌彰地咳了幾聲,有點慌張地亡羊補牢,「那個,樂惜啊,爸爸不是……」
看到朝倉爸爸都快著急得語無倫次了,樂惜貼心地接過了話頭,果斷地說:「嗯,我去。」只要能讓他們安心,不再那麼小心翼翼,她做什麼都行。而且,能去其他地方逛逛,她也是開心的。
朝倉媽媽頓時歡喜地笑了笑,細細叮囑,「那這幾天你記得給藏之介打個電話哦,他等著你答覆呢。」
樂惜應了一聲,把早餐吃完,就背起書包上學了。走在路上,樂惜看著自己的手機,思考要不要這時候給白石打電話,她不習慣把事情拖到很晚去做。可是現在才七點過一刻,他會不會還沒起床?要上學的話,總該起了吧,可能他還在吃早餐……
她還沒糾結出個結果,就聽到一聲清脆的「叮咚」聲,有一條新短信進來了,她順手把它點開,竟然就是白石發過來的,上面說,有時間的話給他打個電話。於是她不再猶豫,撥了過去。電話只響了一下,就被接通了。
此時的白石正在進行網球部早訓,是趁休息時間把短信發出去的,沒想到立刻就接到了樂惜的電話。他有點驚訝地按了接聽鍵,不太確定地問:「摩西摩西,是樂惜嗎?」
樂惜愣了愣,困惑地說:「表哥,你沒存我的電話?」
那邊立刻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白石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當然有存,我只是沒想到你會一大早打電話過來。對了,樂惜,姨媽把我的提議跟你說了沒?你想來大阪玩嗎,包吃包住包車費哦!」
「嗯,我會來,表哥,謝謝你的邀請。」
「那就好!」白石頓時喜上心頭,和樂惜簡單說了幾句,就掛了,看著還散發著余溫的手機,他有點走神。聽樂惜的聲音,還算平靜,沒有上一次見面時讓人心酸的壓抑了,只是,情傷這種事很難說,多少英雄豪傑都過不了這個坎,更何況是他瘦弱得好像風一吹就倒的表妹呢?俗話說,忘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開始另一段感情!但樂惜上一段感情的對象不是一般人,要讓她徹底忘記幸村,非得要一個和他不相上下,甚至更優秀的存在才行!
白石不由得握了握拳,眼裡閃過一絲堅定。優秀的男人可不止神奈川有,這裡不就有一個嗎!從前幾天開始,他就開始在周圍物色他信得過的人選了,最終敲定了雖然有點傻裡傻氣但各方面指標都屬上乘的謙也,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果物件是謙也的話,他也能就近看著!想到這裡,白石微微側過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在一旁休息的忍足謙也。忍足謙也實在很想忽視自家部長那專注得很詭異的視線,但手臂上一顆一顆彈起來的雞皮疙瘩告訴他,他很悲催地失敗了。
啊啊啊,最近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知道他長得是比其他人帥了那麼一點,部長你也不用整天盯著他看吧,那種要把你綁去賣了的感覺很噁心好不好!
這邊,完全不知道白石的打算的樂惜很快就走到了學校,在快要走進教室的時候,她見到了一臉笑容地向她跑來的高橋麗子。高橋麗子跑到她面前後,還沒來得及緩一緩急促的呼吸,就一把握住她的手,又笑又跳地說:「樂惜!我幫你到處打探過了,幸村沒有和伊川交往,但伊川似乎在追幸村,這段時間纏他纏得很緊,才有了這些傳言。這個消息我用我的人格保證,百分百正確哦!太好了太好了……」見到樂惜並沒有如她所想地露出安心的笑容,反而是一臉黯然地垂了垂眼眸,高橋麗子猛地止住了話頭,擔心地問:「樂惜,怎麼了?聽到這個消息,你不高興嗎?」
樂惜搖了搖頭,低低地說:「不是。」她雖然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心裡還是沉甸甸的,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幸村不喜歡她在他面前出現。看到高橋麗子一臉擔心,樂惜心裡一暖,很真誠地說:「麗子,謝謝你這麼辛苦地幫我打聽消息,我沒事,就是……」她抿了抿唇,很困難地想了個理由,「嗯,早餐沒吃飽。」
高橋麗子輕歎一口氣,無奈地看著她笑笑,說:「算了,你不想說就不說吧,可是不要忘記,我會一直支持你的,如果想找人傾訴,我這邊隨時歡迎哦。」
樂惜忍不住對她揚起一個微小的弧度,輕輕地點了點頭。
高橋麗子又拉著她說了很多話,直到上課時間快到了才不情不願地回自己班級去了。樂惜也走進了教室,經過小林千鶴的座位時,她不禁看了她一眼。這幾天,她都在努力地找機會和她說話,只是小林千鶴總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她雖然失落,卻也不想放棄。腳步不由得停了停,樂惜看著一手托腮直愣愣地看著前方的小林千鶴,想了想,說:「千鶴,早上好。」
「哦,早上好。」小林千鶴似乎愣了愣,有點不自然地應了一聲,然而,她一直沒有抬頭看她一眼。
樂惜眼裡閃過一絲黯然,可是她找不到其他話說了,只好默默地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她不知道的是,小林千鶴在她離開後,轉過頭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影,懊惱地咬了咬唇。
這幾天樂惜對她的示好,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拉不下臉回應她罷了,該死的彆扭!她其實一早就不生她的氣了,就像麗子說的,樂惜是個什麼人她很清楚,即使真的是她甩了幸村,也肯定是有苦衷的,那樣一個呆孩子,連說謊都不會,又怎麼可能是玩弄別人感情的人呢?而且,高橋麗子也已經把她瞭解到的情況跟她說了,樂惜竟然一直喜歡著幸村!她一開始不過是氣暈頭了,畢竟她暗戀了幸村那麼多年,說完全不介意是不可能的。這一段時間,她看得出來,樂惜也不好受,前一段時間還連續曠課了那麼多天,真是急死人!
看到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頭微微低著,嘴唇緊抿,好半天才把書包放下,慢慢地把要用的書拿出來,竟然有種說不出的委屈味道!小林千鶴這下子更急了,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想了一會兒,她拿出手機,劈裡啪啦地給高橋麗子發了條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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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惜一早上都有點神情恍惚的,很快就到了午休時間,她在教室裡坐了一會兒,隨便吃了幾口便當,就忍不住往天臺走去。這個充滿了她和幸村回憶的地方,她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了。輕輕推開生銹的鐵門,當看到外面站著的人影時,她愣住了,一下子不知道是該離開,還是進去。
幸村他,怎麼會在這裡?
聽到了身後的動靜,幸村微微側過身,當看到樂惜時,也愣了愣,但只是一瞬,他很快就重新揚起一絲笑容,看著樂惜輕聲說:「朝倉桑,真巧呢。」外面的氣溫很低,他說話時,嘴裡冒出了一團團的白煙,氤氳了他如畫的眉眼。
樂惜咬了咬唇,看著他,不知道說什麼好。兩人就這樣默默地對望了一會兒,幸村突然笑了,「怎麼上來了,卻不進來?難道,」他頓了頓,仿若不經意地說:「你在躲我嗎?」
腦中不由得想起他那一句「樂惜,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那麼我放手,你不用再躲著我」,心裡一痛,她立刻說:「不是。」聲音顯得有點著急了。說完了,看到幸村微微眯起的眼眸,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抿了抿唇,說:「你……怎麼在這裡呢?外面很冷。」
幸村的眼睛一直追隨著她,直到她在他身邊站定了,才嘴角含笑地說:「朝倉桑不也在這裡嗎?難道,你就不怕冷?」
樂惜一愣,抬頭看著他,剛想說話,就突然覺得鼻子癢癢的,忍不住掩嘴打了個噴嚏,果然,從溫暖的室內一下子來到天寒地凍的室外,還是不能立刻適應啊。她不由得有點窘迫地咬了咬唇,就在她低頭找紙巾的時候,頭上突然一暖,熟悉的清新氣息瞬間充盈了她整個世界,怔怔地把蓋在頭上的外套拿下來,樂惜看著往前走了兩步的幸村,聲音有點沙啞地說:「幸村君,不用……」
「穿著吧,」幸村轉身靠在鐵圍欄上,打斷她的話,唇邊的笑容莫名地有點清冷,說:「女生還是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否則,會讓很多人操心。」
「可是,你會感冒……」
「我裡面穿了很多衣服,如果吹一會兒風就感冒,也未免太脆弱了。朝倉桑,難道我在你眼裡,就是這麼脆弱的人嗎?」
樂惜沒辦法反駁他的話,只好把對於她而言過大的大衣外套披在自己身上,她好像太矮了,看著長及膝蓋的下擺,樂惜扯了扯,又扯了扯,怎麼看都彆扭。扯了半天,還是這樣的狀況,她只好認命地抬起頭來,卻發現幸村正在專注地看著她,漂亮的紫羅蘭色眼眸仿佛一個吞噬人的漩渦,讓她恍惚了一下。下一秒,就見幸村直起了身子,走到了她身前,突然伸出手撫上她的臉頰,眉頭微皺,「怎麼臉那麼冰?」
樂惜呆呆地看著他,完全說不出話來,這麼親密的動作,這麼擔心的語氣,是她誤會了嗎?可是,就算是誤會也沒關係,至少她知道了幸村並不討厭她,已經很滿足了。她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跳在一點一點加快,被幸村捂著的那邊臉頰也慢慢地熱了起來,嘴張了張,又張了張,就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問出那句她想了很久的話時,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就見到一臉怔然的伊川羽站在門邊,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們。
幸村也沒想到這時候會有人來天臺,不由得頓了頓,收回撫著少女臉頰的那只手,轉身看著伊川羽,微微一笑問:「伊川,怎麼來了?」
「我……」伊川羽深吸一口氣,咬牙說:「我問真田,他說你可能來了天臺,所以……你怎麼和……朝倉在一起?」
幸村看了看身旁的樂惜,對伊川羽說:「只是剛好遇上朝倉桑而已,你找我有事?」
伊川羽的表情頓時松了松,臉上的笑容開始變得自然,說:「我沒事,只是真田剛剛說,在天臺見到你的話,叫你回一下教室,他有事要跟你商量。」
「這樣啊,那我現在就下去吧,」幸村想了想,回了伊川羽一句,轉頭看著樂惜溫聲囑咐,「沒事的話,早點下去,這裡冷,對身體不好。」說完,就和伊川羽一起走了。
樂惜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仿佛回過神來,緊了緊幸村的外套,覺得心裡有點涼,想起剛剛少年溫暖的手掌,思念突然絕提,淹沒
【四十五】你眼中的那個我
12月31日晚,樂惜開始了她在日本的第一個新年,當晚她陪朝倉爸爸和朝倉媽媽去神社祈福後,回家強撐著睡意,看著電視上一群人湊在一起不知道傻樂個什麼勁的春節聯歡晚會,硬是熬到了十二點,和喜氣洋洋的家人互道了一聲新年好,再去外面看了一會兒不知道哪家燃起的煙花,才終於可以倒下睡覺了。第二天一早,又被朝倉媽媽叫了起來,去超市選購過年要用的東西,下午又幫忙著佈置家裡,一整天幾乎沒有歇下來的時候,讓樂惜累得眼皮直打架。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忙碌過了,一下子竟然有點不習慣。
所以,下午高橋麗子打電話約她晚上出來參加高二同學聚會時,她本來是想婉拒的,後來當高橋麗子告訴她這個聚會是小林千鶴髮起的時候,她愣了愣,想了一會兒,還是答應了,她不想放棄任何一個能和小林千鶴重歸於好的機會。
說起她高二這個班,能看出來班上同學的感情都很好,後來高三把這個班拆分了,還經常有人組織以前的老同學一起出去聚聚會、吃吃飯什麼的。只是,對於樂惜來說,她只在這個班級待了一個學期,更別說大部分時間都游離在組織外,如果不是小林千鶴強拉著她融入進去,她壓根不會對這個班產生一點感情。所以她一般不會參加這些聚會,只是,今天情況特殊,小林千鶴的面子,她是一定要給的。
今天的聚會場所選在了市中心的一家KTV,聽高橋麗子說,為了這次聚會,小林千鶴早在三天前就預定好一個大房間了,說要來的人也很多,幾乎占了以前班上人數的一半,因為大家都在放年假。當樂惜照著高橋麗子發給她的地址,好不容易找到這家KTV後,聚會早已經開始了。其實這家KTV在神奈川的學生圈中並不陌生,以價格低廉服務貼心而頗受歡迎,可是對於樂惜這個半途插入的冒牌貨來說,很多事情她都還處於初學階段。
在服務員的帶領下,樂惜來到了小林千鶴包下的房間,一打開門,一片內涵豐富的嘈雜聲就淹沒了她的耳朵,讓樂惜一瞬間有種掉頭就跑的衝動。她其實是個喜歡靜的人,就算在爸爸出事以前,也很少和朋友去一些太過嘈雜的場所,她更喜歡把時間花在旅遊上,幾個好朋友說說笑笑的,走過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地方。
正在和一個女生搶麥的高橋麗子眼尖地看到她來了,頓時歡喜地跑過去,把她拉了進來,笑呵呵地說:「樂惜,你怎麼來得這麼晚啊!」不大的包房裡坐了大概有十來個人,本來都是聚成一堆堆在聊天的,見到她來了,紛紛抬頭和她熱情地打招呼。高橋麗子笑容滿面地囑咐她隨便坐,就急不可耐地跑回去搶麥了,以前好像聽小林千鶴說過,她是個麥霸,看來小林千鶴一點也沒誇張。
有好幾小團夥都主動邀請樂惜加入他們,但樂惜還是不太習慣這種自來熟的感覺,想了想,坐到了相田弘一所在的團夥裡,在這裡,除了小林千鶴和高橋麗子外,她就比較熟悉他,坐在熟悉的人身邊,會感覺安心很多,即使她和相田弘一之間,其實沒有幾次實際性的交談。
見到她坐了過來,相田弘一似乎有點緊張,但依然對她靦腆地笑了笑,說:「朝倉,你也來了。」
樂惜點了點頭,突然發現她坐下後,旁邊的幾個人就停下了交談,光顧著盯著她看了,不由得困惑地看了看他們,問:「我可以在這裡坐下麼?」
「當然當然!」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女生活力十足地擺了擺手,眼睛閃閃發亮地看著她,說:「朝倉,你還記得我嗎?」
樂惜想了想,說:「記得,你是清水。」這個女生和相田弘一的感情似乎很好,好幾次碰到相田弘一時,都會見到她跟在身邊,所以樂惜對她的印象還是比較深的。
「哇啊!」清水往往高興地握拳,笑容燦爛地說:「好驚喜哦,我還以為你肯定不記得了呢!呐呐,那我身邊的這幾個人,你記不記得?」
樂惜看了其他人一眼,點了點頭,一一說出了他們的名字。雖然她和他們不熟,但因為她是學習委員,記住的名字還是不少的。她每說出一個人的名字,那個人就會露出如清水往往一樣驚喜的表情,樂惜不禁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知道的時候成了什麼大明星了,不就是記幾個名字嘛,有必要這麼驚訝麼……
「天啊,朝倉,你竟然記得我的名字,我和你好像沒有說過一句話吧?我還以為你肯定不記得我的!」一個刺蝟頭男生甚至誇張地湊到她面前,一臉不敢置信地大叫。
樂惜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退,很誠實地回答,「因為,我經常抄寫你的名字。」
這句話一出,其他人的表情更驚訝了,紛紛屏氣凝神地看著她,一副「這裡有JQ」的八卦樣。
樂惜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慢慢地說完了接下來的內容,「嗯,你英語聽寫經常不合格。」
「……」
首先忍不住破功的是清水往往,她整個人誇張地笑趴在了相田弘一身上,捧著肚子笑個不停,邊笑邊說:「竟然……竟然是因為這個,朝倉,你真是太讓人驚訝了!」
相田弘一有點不自然地坐直了身體,臉色一點一點變紅。其他人見到清水往往大笑,也憋不住笑了出來。刺蝟頭男生一臉哀怨地看著樂惜,捂心做無限委屈狀,「哦!朝倉,你好狠的心!讓我又想起了每天和英語老師有個約會的那段苦逼歲月!」
樂惜愣了愣,頓時有點不好意思,開口安慰說:「那時候和英語老師約會的,不只你一個人,我記得,柴琦和松下也經常和英語老師約會。」她說著,看了看在場的其他兩個男生。
於是,她又成功冷場了……
就在他們這邊的談話漸入佳境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聲不屑的輕哧,然後,一個涼薄的女生響起,「一個隨便玩弄別人感情的人,竟然還和她聊得那麼開心,是我的話,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的伊藤紅。樂惜眉頭一皺,抬頭看著她,心裡有點惱,這樣的語氣,明顯是來找茬的。
被伊藤紅這麼一攪和,談話頓時繼續不下去了。清水往往不滿地看著她,說:「伊藤,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亂說,太傷人了!」
「嘖,那你問問她,是不是她把幸村追回來後,又甩了他?」伊藤紅嘲諷地看了樂惜一眼,恨聲說:「這樣的人,不是玩弄別人的感情是什麼!今天竟然還敢若無其事地來這裡!臉皮真夠厚的!」最後幾句話,說得有點激動了,音量大得甚至蓋過了唱歌的聲音,原本吵吵鬧鬧的包間頓時詭異地安靜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他們這個角落,只能聽到伴奏的音樂聲,依然在播放著一首激動人心的歌曲。
樂惜頓時臉色煞白,她無法反駁伊藤紅的話,確實是她傷害了幸村。對於這件事,她其實一直心懷愧疚的,所以雖然她決定了要把幸村追回來,卻一直不敢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幸村,也許在她心裡面,也是害怕幸村會覺得她在玩弄他的感情吧,她明明一直一直都是很認真的,付出的一切感情,也是發自真心的。可是,在別人看來,她把幸村追到手後,又放棄掉,就是在玩弄他人感情吧?如果她再隨隨便便地提出要和幸村複合,會不會,連他也這麼覺得了?
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誤會她,唯獨幸村的誤會,她承受不起。所以,她才想認真地重新追求他一遍,而不是直接跑過去問他能不能複合吧,她想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讓他承認自己的感情。她對他的感情,是真的,願意為他付出所有的心,也是真的,唯獨這一點,她不想他誤會。
見樂惜沒有說話,伊藤紅更囂張了,看著清水往往他們勝利者一樣地笑著,「你看,她都說不出話了吧?心虛了吧?這樣的人,虧你們還能笑臉相對……」話音未落,就聽到一個低低的聲音響起,「不是玩弄……」伊藤紅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臉訝異地低頭,正好對上樂惜堅定地眼神,只見她抿了抿唇,冷聲說:「我不在乎你怎麼想,如果你想說的話都說完了,那麼你可以回去自己的座位了嗎?我不會跟你在這裡吵。」這個聚會,是小林千鶴辛辛苦苦舉辦起來的,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毀了它。
伊藤紅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嘲諷地扯了扯嘴角,不屑地看著她說:「嘖,你以為自己是誰啊?一個玩弄別人感情的女人而已,憑什麼要我聽你的話?除非你滾出這裡,否則……」她的話才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看著緩緩地從她頭上流淌下來的冰水,伊藤紅猛地瞪向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的小林千鶴,咬牙切齒地吼,「你!」
「伊藤,」仿佛沒看到她冒火的眼神,小林千鶴淡定地看著她,不含一絲溫度地說:「要滾的人,是你才對,我這裡不歡迎侮辱我朋友的人!」
樂惜有點傻愣地看著毫不留情地把一整杯冰水倒在了伊藤紅身上的小林千鶴,一瞬間,竟然眼睛發酸,眼前霧濛濛的,讓她看不清其他人的表情。
「小林千鶴!你搞什麼鬼!」伊藤紅顧不上擦拭濕透了的頭髮和衣服,對著小林千鶴大聲地吼,「你眼睛瞎了嗎?!要趕的人應該是她!你不是也很氣……」
小林千鶴再一次打斷了她的話,看著她,一字一字地說:「我說了,不要侮辱我朋友。」頓了頓,她的眼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樂惜,微笑著說:「我相信樂惜,她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你!」面對這樣堅定的眼神,伊藤紅一下子說不出話來,環顧了四周一圈,當發現所有人都一臉不贊同地看著她時,心裡咯噔一下,恨恨地拋下一句「你們遲早會發現這女人的真面目的!」,就帶著她那一夥人氣呼呼地走了。
小林千鶴一直淡然地目送她離去,末了,轉頭對著眾人笑容燦爛地說:「好了,大家,心情不要受影響,這可是過年啊,都給我high起來,high起來!我去再叫一些零食過來哈!」本來這裡的大部分人就不喜歡伊藤紅的行事作風,被她這一呼和,也慢慢地恢復了過來。小林千鶴滿意地看著重新熱鬧起來的包間,剛想轉身去找服務員,就忽然聽到一聲低低的呼喚,「千鶴……」包含著無限的委屈,無限的感動,讓她的腳步,頓時邁不出去了。
微微側頭,有點不自然地看了看嘴唇緊抿的樂惜,小林千鶴輕咳一聲,拉起一個微笑說:「樂惜,我現在有點忙,等一會兒再找你說話好不好?」
樂惜一愣,也不由得揚起一個淺淺的微笑,鼻子微酸地「嗯」了一聲。小林千鶴對她咧嘴一笑,這才跑出去了。高橋麗子無聲無息地走了過來,坐在她身邊,柔聲說:「看吧,我就說千鶴沒有討厭你,她其實很喜歡你的。」
樂惜看著高橋麗子,咬了咬唇,很誠心地說:「麗子,謝謝你。」謝謝你這一段時間對我的安慰,和給予我的支持。
「哎呀,不要這麼認真嘛,人家會害羞的。」高橋麗子一手捂臉,裝作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她,樂呵呵地說:「好了,不跟你多說了,我要繼續去唱歌,唱歌~」邊說,邊愉快地哼著歌飄過去和人搶麥了。
經過這麼一連串變故後,樂惜再沒有了和別人說話的心思,在位置上坐了一會兒,就走出了包間。外面的世界和裡面簡直是天然之別,從震耳欲聾的嘈雜聲中走出來,只覺得外面的世界安靜得把人的心靈都淨化了。慢慢地走到樓梯口邊坐下,樂惜看著窗外茫茫的夜色,發起呆來,發著發著呆,竟然感覺到了一股困意。
今天真是太累了,好久好久都沒有這麼累了,真的好困哦……
眼前的世界慢慢變得模糊,她在心底不停地警告自己不能睡,這個地方不是用來睡覺的,但在這麼安靜的氛圍中,她的意識似乎脫離了控制,終於,她像小雞啄米一樣一點一點的頭往旁邊一歪,在碰到一項堅實的支撐後,就再也不想忍耐,沉沉地睡了過去。
安靜得甚至能聽到走廊另一邊的服務員吆喝的樓梯口,在被一架自動售賣機擋住的一角,某位可憐的少年動作僵硬地看了看擱在自己肩膀上的腦袋,又看了看,心裡滾滾的寬頻淚洶湧而來,淹沒了他脆弱的心靈。
為什麼,為什麼又是他!他不過是出來買瓶飲料,卻不小心看到了坐在樓梯間頭一點一點的朝倉,想上去提醒她一句不要在這裡睡而已!為什麼他剛靠過去,朝倉的頭就倒在了他的肩膀上!為什麼!嗚嗚嗚……相田弘一此時一動也不敢動,感覺做網球部的定力訓練也沒有那麼難過!雖然,朝倉似乎和部長分手了,但他對於之前的事情還是很有陰影的啊!如果,如果,這件事被部長知道了……
被部長知道了,部長還會介意嗎?
再多的糾結,也抵不過心裡的好奇,相田弘一忍不住微微側頭,細細地打量起睡得一臉香甜的少女。睡覺的時候這麼可愛,臉蛋紅撲撲的,怎麼看都不像伊藤口中玩弄別人感情的人啊。他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在網球部裡,大家都自覺地不去議論這件事,所以他所知道的內容都是聽傳言聽回來的。可是,就算是他也知道,傳言這種事,不可信。
突然,一聲輕微的「哢嚓」聲劃破了寂靜的空間,相田弘一愣了愣,猛地轉過了頭,卻見到高橋麗子正站在不遠處,手裡拿著一台手機,笑眯眯地看著他。相田弘一囧了,臉色瞬間爆紅,拼命地揮手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不是……」
「噓。」高橋麗子把食指擱到唇上,笑著說:「樂惜的手機丟在包間裡了,我來是想還給她的。難怪在裡面見不到人,原來是跑出來了啊。」她邊說,邊放輕腳步走過去,微微彎□對著相田弘一小聲說:「相田,樂惜交給我就行了,你先回去吧。」
「哦,好的好的!」相田弘一頓時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忙一疊聲地應下,小心地把少女的頭移到了高橋麗子的肩上,對她合了合手表示感謝,就急匆匆地跑回去了。高橋麗子看著他的身影消息在門邊,才把眼光轉到依然熟睡的樂惜身上,沉思起來。
剛剛那張照片,她自認為選角實在太完美了!只照到了少年的一個背影,卻把少女的臉全部露了出來,少女靜靜地靠在少年的肩上,睡得香甜,那樣不設防的純真睡顏,任誰看到都會受觸動的。就是不知道,那個人會有什麼反應了。
指望那個笨蛋把人追回來,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適當的催熟劑,還是要的。
如果他來了,就證明還是很在乎樂惜的,這下手就容易!如果不來嘛,那……那肯定是因為害羞!下手也很容易的!
有點忐忑地猶豫了一下,高橋麗子還是拿出樂惜的手機,翻出了幸村的電話號碼,看到樂惜的備註名竟然是規規矩矩的「幸村君」三個字時,嘴角抽了抽,然後用自己的手機把剛剛偷拍的照片發了出去,附上KTV名和包間號,手機提示資訊發送成功後,才輕柔地拍了拍樂惜的臉頰,把她叫醒。
看到少女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她叫醒的時候似乎還反應不過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竟然看著她問了一句,「咦,麗子,你怎麼在我房間裡?」
高橋麗子不由得失笑,壞心眼地捏了捏她的臉蛋,無奈地說:「笨蛋,你給我睜開眼睛看清楚了,這裡是可以睡覺的地方嗎?」
樂惜依言看了看四周,頓時鬱悶地抿了抿唇,嘟囔著說:「可是,我好困……麗子,我能不能跟千鶴說,先回去了?」
「不行!」下意識地叫了出來後,才發現自己的態度太不正常了,頓時扯了扯嘴角,勉強地笑著說:「呃,那個,千鶴說一會兒想跟你說說話呢,再等一會兒,好不好?」
「哦。」樂惜不疑有他地應了一聲,跟在高橋麗子身後回了包廂。
悠于 2015-11-2 19:58
【四十六】樂惜,不要亂跑
只是現在到底還早,不過晚上八點多,大家正是玩到興奮處,聚會沒有一絲要結束的意思,小林千鶴作為發起人,更是忙得奔進來奔出去的,連歇下來喝杯水的時間都沒有,高橋麗子又興致勃勃地跑去當她的麥霸了,樂惜靜靜地坐在沙發裡,累得不想和別人說話,看著高橋麗子唱完一首又唱一首,頭又漸漸地沉了起來。
高橋麗子終於唱得嗓子啞了,下來找水喝的時候,看到整個人陷進沙發裡頭向一邊歪著兀自睡得香甜的少女,不由得失笑,「竟然又睡了,有那麼累麼?」說完,有點失望地看了看手錶,已經過了快一個小時了,一點動靜也沒有,難道,幸村真的不在意樂惜了嗎?明明,兩人之前的感情那麼好啊……
見到呆呆地站在沙發前看著樂惜的高橋麗子,好不容易得了空閒的小林千鶴走過來,一手搭上她的肩膀,看著熟睡的樂惜好笑地說:「你不知道,這娃進來十分鐘就睡過去了!想找她說說話都沒機會,嘖嘖,虧我還為她特意辦了這一個聚會,一點都不積極。」
高橋麗子沒好氣地斜睨她一眼,涼涼地說:「是你自己本來就想玩吧。」
「雖然是,但樂惜是促成這一切的關鍵因素啊,」小林千鶴撇了撇嘴,無奈地笑笑說:「要不,把樂惜叫醒,叫她先回去好了,我沒想到她不喜歡這樣的聚會。」
說完後,半天沒聽到回應,小林千鶴奇怪地轉頭看向高橋麗子,當見到她暗晦不明的表情時,不由得愣了愣,問:「麗子,怎麼了?」
高橋麗子勉強拉起了一個笑容,說:「沒事。」猶豫了一下,剛想點頭贊成小林千鶴的提議,突然聽到旁邊眾人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原本坐著的相田弘一猛地站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門口的方向,驚訝地叫了一聲,「部長?!」
高橋麗子心裡一動,轉過頭去,當看到站在大敞的門邊嘴角笑容莫名清冷的幸村時,無法抑制地一陣激動,竟然,竟然真的來了!因為太過激動,她連幸村這種頗具壓迫感的出場方式都暫時忽略過去了。小林千鶴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簡直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眨了好幾次眼睛才回過神來,扯了扯高橋麗子的衣服,呐呐地說:「麗子啊,我怎麼好像看到幸村來了,是我看錯了嗎?」
「哎呀,真的是幸村啦!」高橋麗子沒時間理會小林千鶴,不耐煩地回了她一句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幸村慢慢走了進來,環顧了整個包間一圈,最後,眼光鎖定在了還睡得無知無覺的樂惜身上,似乎愣了愣,很快,嘴角牽起一抹溫柔的笑容,卻怎麼看怎麼有種無奈的味道。隨即,他看了看一臉愕然地看著他的眾人,淡淡一笑,溫聲說:「打擾了,我來找人。」說完,他仿佛沒看到周圍炙熱的視線,徑直向樂惜走去,微微俯□看了她一會兒後,眉頭微皺,伸出手不再猶豫,把她輕柔地打橫抱了起來,轉身就往門外走。
在場眾人都被他這一連串動作搞懵了,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要怎麼表達心裡的震驚。幸村一直旁若無人地走到了門邊,才停下腳步,再自然不過地側過身子,微笑著說了一聲,「不好意思,你們繼續。」頓了頓,又淡淡地加了一句,「對了,我現在沒手關門,最好找個人來關一下,失陪了。」說完後,就不再回頭,抱著懷中的少女,腳步平穩地走了。
不大的包間裡,好一會兒都鴉雀無聲,也沒有人去把那依然大敞的門關上,直到,外面突然走過一群吵吵鬧鬧的年輕人,裡面的人才陸續反應過來。
清水往往拉了拉還呆站著的相田弘一,如夢初醒地問:「弘一啊,不是說你們部長跟朝倉分手了嗎,怎麼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啊!」
「我……我……」相田弘一也是一頭霧水,更因為自己剛剛做了某些虧心事,心裡正是焦急的時候,不由得憋紅了臉,好半天才擠出了一句話,「我也不知道啊!」部長進來時的狀態,分明就是煞氣全開啊啊啊,他印象中的部長一向是個從容淡定如天神一樣的人,只有極少數被人觸到逆鱗的時候,才會進入這種狀態,所以,部長是生氣了?而且,好像還氣得不輕……
這時候的高橋麗子也終於回過神來,有點怔然地眨了眨眼,忍不住長歎了一聲,「這哪裡是來找人啊,分明是來搶人的……」
剛剛那架勢,明擺著就是順我者生,逆我者亡嘛!
完了完了,好像連他看著樂惜的眼神都透著這樣一股氣息,雖然溫柔有餘,卻也絕非善類,不會是來找樂惜興師問罪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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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外面就是一條河,用欄杆圍著,隔住了城市的喧囂和繁華,獨獨在河面上投下一片霓紅燈綠。幸村一直把樂惜抱了出來,走到路燈照亮的河邊,把少女輕輕放在了一條長板凳上,自己也坐下來,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想了想,心裡還是有點鬱悶,環著少女肩膀的手一用力,把她緊緊地抱著,直到空虛的懷抱被填得滿滿的,兩人的身體再也沒有一絲縫隙,才滿足地輕歎一聲。
有多久,沒有這樣抱著她了?雖然知道此刻手下溫暖柔軟的觸感是真實的,但回想起那如在夢中的兩個多月,心還是一陣無力的疼痛。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那一段時間的幸村精市,非常反常。對於偽裝已經成為了習慣的他來說,這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自己的心情竟然這樣一覽無餘,偏偏他無力去掩蓋自己的傷痛。
這樣大的動靜,懷裡的人竟然只是不適地皺了皺眉,沒有醒過來,幸村忍不住覺得好笑,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
這個突然出現在他生活裡的少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成了他無法割捨的一部分,這一點,他很久之前就明確了,所以雖然少女突然開始追求他的原因不明,但他開始爭取,開始一點一點地讓她真的喜歡上自己。而最後,他也成功了,在樂惜終於自願把自己的手交給他時,他心裡的悸動,前所未有,也暗暗決定了,一定不會輕易鬆開這只手。
他原本以為,抓緊了就是自己的,直到少女決絕地向他提出分手那一天,全世界仿佛都虛幻了,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他竟然一下子分不清了。
你真的喜歡我嗎?那為什麼要離開我?還用這麼絕情的話來驅逐我?
你真的在意我嗎?那為什麼不來見我?為什麼用自己的身體做籌碼,逼我讓步?
她可能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決定放棄她時,那種一瞬間失去了未來方向的虛無感,心裡的黑洞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卻無從填滿。他知道自己渴望的是什麼,卻不敢去要。那種無力到絕望的感覺,他真的,再也不敢嘗試了。
樂惜從來不是個會說謊的人,從她主動出現在他面前那一刻,他就隱約猜到了她的想法,只是,他無法接受。雖然聯合之前就有的種種疑點,他相信,樂惜的離開,一定有某個不得已的理由。然而,這個理由,樂惜之前不肯告訴他,現在,也勢必不肯。在他找出這個理由之前,他沒有勇氣再一次握住那只手,可是心裡又清楚,他在這段感情中陷得太深了,一張曖昧的照片就能讓他徹底失控,在家庭聚餐的途中跑了出來,這樣的他,放棄不起。
這樣矛盾的心情,實在太痛苦了。尤其是,當他徹查了柳整理給他的資料,卻遍尋不到答案時,那種無力的感覺又一次湧了上來。他從中只知道了一點,就是以前的樂惜和現在的樂惜,相差太巨大了,這樣的變化竟然是在一個很短的時間段內表現出來的,實在不能不讓人起疑。只是,在樂惜性情大變的前後,他找不到任何促成這種改變的因素,而且,這樣的改變,又能說明什麼呢?所有的都只是猜測,沒有證據,而猜測,給不了他踏實的感覺。
樂惜,你讓我拿你怎麼辦?我承認我放不下你,也許窮盡一輩子,都放不下。所以,我要的是你的一輩子,我無法想像擁有了你後,再一次失去。
你知道的,你總能讓我無計可施。
想到這裡,他情不自禁地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心裡突然有點憤恨,恨她擾亂了他的生活後,又不負責任地離開,好不容易回來了,卻又讓他這麼心神不寧。
這一次,懷中的少女終於被鬧醒了,眉頭皺了皺,眼睛一點一點睜開,同時下意識地低喃著說:「麗子,可以回家了麼……」說到一半,突然感覺到自己此時是被人緊緊抱在懷裡的,縈繞在鼻尖的氣息,熟悉到讓她心顫。樂惜有點迷糊地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猛地一抬頭,微張的嘴唇就這樣擦著少年弧度優美的下巴,一直到了他的唇上。樂惜沒想到幸村會挨得她這麼近,哦,不是,首先沒想到的應該是,她竟然醒在了幸村的懷裡!明明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還在吵吵嚷嚷的包間裡啊!
「是夢吧……」她不由得喃喃地說,只有這個解釋,比較能說服自己了。她說話的時候,嘴唇還貼著幸村的,一張一合間,噴薄出曖昧的熱氣。幸村的眼眸深了深,突然收緊手臂,剛想帶著心頭無法排解的鬱悶,狠狠地吻下去,卻猝不及防地被少女一把推開。有點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幸村一下子不知道作何反應。
只見少女愣愣地看著她,有點恍惚,又有點莫名的失望,低聲說:「只是夢啊……」她無數次夢見幸村再次把她溫柔地抱入懷中,但沒有一次,是像現在這樣真實的。腦中,不由得想起了上次在天臺裡她未盡的那句話,心裡一陣失落,自己的勇氣,還是不夠……突然就覺得,這個夢這麼真實,不拿它來練習一下太可惜了。想到這裡,樂惜咬了咬下唇,突然抬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幸村,聲音軟軟地問:「精市,你還需要我嗎?」
眼前的少年一臉怔然地看著她,半天沒有說話,樂惜等得心裡的那一絲忐忑都沒有了,更因為她堅信這是夢中的世界,沒有那麼多約束,見到幸村一動不動的,很自然而然地湊過去,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臉,不滿地說:「冒牌的精市好遲鈍,我還是喜歡原版的精市……」戳到一半,突然被人一把握住了正在作亂的手指,樂惜驚了驚,後知後覺地對上流轉著危險光芒的紫羅蘭色眼眸,呆呆地看了半天後,才皺了皺眉,一臉困惑地嘟囔:「怎麼……不太像是夢啊……」
幸村揉了揉額角,閉上眼睛壓下心裡重重的無力感,才睜開,鎖住少女的眼睛,嘴角勾起一個危險的笑容,一字一字地說:「樂惜,剛剛你問,我需不需要你?這句話,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雖然心裡隱約知道少女這些天想說的話,可是當親耳聽到她說出來,心裡的喜悅還是收不住。那一瞬間,他知道,完了,再多的糾結,竟然抵不過她一句話。
樂惜一愣,有點困難地說:「可是,我不知道你理解的是什麼意思。」
「……」無語了一會兒,幸村果斷無視了她這一句話,頭痛地說:「好吧,我不應該對你抱太大希望。」頓了頓,他嘴角揚起一個輕柔的笑容,看著樂惜眼神無奈,「樂惜,我對你,從來都沒有辦法。算了,我會找出答案,在此之前,你乖乖的,不要亂跑,知不知道?」
樂惜呆呆地看著他盈滿溫柔的漂亮眼眸,終於回過神來,不敢置信地瞪圓了眼睛,呐呐地說:「原來,不是做夢啊……」
她這一句話,終於引出了少年再也憋不住的輕笑聲。愉悅的笑聲回蕩在黑夜的河邊,仿佛照亮了看不到盡頭的前方。
於是,當年假結束,幸村在學校到處找不到某個牽動他心思的身影,最後竟然得到了她兩天前就去了大阪,要一個星期才能回來的消息後,終於無法抑制地……鬱悶到了極點。
為什麼,她沒有一次乖乖聽話的!去一次KTV就能拍出那樣的照片,這次離開他這麼久,還不知道會怎樣。頭痛地揉了揉額角,幸村找到了柳,淡淡地說:「柳,我覺得,你上一次提出和四天寶寺打友誼賽的事情,可以提上議程了。」
【四十七】撮合是一門學問
元旦過後兩天,樂惜就登上了開往大阪的電車,開始了早就計畫好的大阪之旅。她一開始還不知道,朝倉爸爸竟然幫她直接向學校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她原來想的是,去大阪玩兩天就回來的,畢竟她在這裡還有太多未盡的牽掛。只是當朝倉爸爸一年期待地對她說:「樂惜啊,好好玩,開心的玩,玩多久都沒問題的哈!哎呀呀,我家樂惜最近的心情好好哦,弄得爸爸的心情都好好哦,哼哼哼哼~~」末了,還愉快地哼起歌兒來,樂惜看到他這個樣子,就覺得拒絕的話噎在了喉嚨,再也說不出來了。
於是,她的大阪之旅,就這樣在她也糊裡糊塗的情況下,變成了一個多星期的超長假期。坐在快速行駛的電車裡,樂惜看著外面橫立的電線杆和俯視角度下的城市風光,沒有一點欣賞的心情,反而一直恍恍惚惚的。那天,幸村把她送回了家,眼神由始至終,都溫柔得讓她懷疑這真的是一場夢。她明明什麼都還沒做,幸村怎麼可能那麼快就原諒她呢?而且,在河邊,他跟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會找出答案,在此之前,你乖乖的,不要亂跑,知不知道?
他要找出什麼答案?是……決定原不原諒她的答案嗎?樂惜的眼簾微垂,眼裡閃過一絲黯然。可是,那天晚上,高橋麗子興奮異常地給她打電話,說的卻是跟她理解不一樣的東西。她說,幸村明顯還很在意她,叫她放心大膽地上。她覺得麗子肯定是搞錯了,雖然不太想把自己的煩惱加諸到別人身上,但聽到她那麼激動的聲音,還是不得不向她解釋一下現在的狀況。雖然,幸村沒有討厭她,但也僅僅是不討厭而已吧,每每回想起自己之前對他做的事情,她就一陣揪心的痛,自己把他傷得那麼深,幸村又怎麼可能那麼快原諒她?
就算,他永遠不原諒她,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聽出了樂惜語氣中的失落,高橋麗子好笑地問:「既然,你不求他的原諒,又為什麼想重新追求他呢?樂惜,你知不知道,你的想法太矛盾了,如果你這樣還想追回幸村,那是想都別想!」
樂惜一愣,怔怔地回答:「我不知道。」她只是無法想像,這段人生沒有幸村的參與。不知不覺中,幸村已經成了她的支柱,沒有他的存在,她不會這麼快接受失去小勝和媽媽這個事實。
高橋麗子大大地歎了口氣,無奈地說:「樂惜,傷害已經造成,你現在應該想的是怎麼彌補,而不是在這裡自暴自棄,連一步都不敢邁出去的,只能是不配擁有的人。你一直跟我說要努力,可是你卻連往哪裡努力都不知道,怎麼努力?樂惜,我猜,幸村現在一定很沒有安全感。唉,先別急著反駁我!也許在你心目中,幸村無所不能,可是,他只是個普通的男人,會為情所傷,也必定會因為缺乏安全感而徘徊無措。安全感不是女人特有的,當一個男人太過在意你,他也會想要你的安撫。樂惜,聽我說,沒錯的,姐姐從幼稚園開始就談戀愛,談過的戀愛比吃過的速食麵還多,什麼男人沒見過!你現在應該好好想想,怎麼向幸村證明,以前的事情不會再發生!」
現在,再次想起高橋麗子說的話,樂惜還是不敢置信。
缺乏安全感,這個詞,怎麼可能出現在幸村身上呢。他明明永遠都那麼從容淡定,笑容淺淺,仿佛一切事情都難不倒他。樂惜咬了咬唇,心裡的感覺很複雜。雖然,高橋麗子的話讓她很受衝擊,可是有一點她說對了,她一直在自暴自棄。所以,她才在以為幸村討厭她時,不敢面對他,在他面前時,總是小心翼翼的。
她該怎麼做呢?也許她一直沒有弄明白過。只是有一點很明確,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如果就像麗子說的,要先向幸村證明她的真心,要怎麼證明?要怎麼做,他才會相信她呢?
帶著這種複雜的心情,樂惜神情恍惚地到達了大阪。一出車站,就見到來接她的白石了,不得不說,白石的長相很優秀,在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依然鶴立雞群,讓人一眼就能看到。而且,當這樣優秀的少年有兩個時,更是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效果。
有點怔然地走過去,樂惜看了看站在白石身邊的一個棕色頭髮的少年,把眼光轉回自家表哥身上,乖乖叫了一聲:「表哥。」
見到她,白石明顯很高興,臉上是掩不住的興奮之情,拍了拍她的頭說:「樂惜,你終於來了,我媽半個小時給我打了二十個電話,害我現在聽到鈴聲就心驚。」他的笑容陽光爽朗,讓人看著就心情舒暢,說著,他轉向身邊的棕發男生,笑著說:「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表妹,朝倉樂惜。樂惜,這是我的朋友,忍足謙也,我拉他過來給你當苦力的,哈哈。」他說這話時,眼光掃過清清爽爽只背了個雙肩包的樂惜,笑容頓時有點勉強。
怎麼回事!女生出門不都是大包小包恨不得把整個家一起搬走的嗎?!至少他媽就是這個德性的,每次出去旅遊光是化妝品都能裝滿一個旅行袋,讓爸爸這個御用勞動力頭痛不已。白石有點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望著天儘量把自家表妹往好處誇,「哈哈,謙也,看來你白來了,不過這也充分說明了,樂惜從小就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啊,哈哈。」
棕發少年瞪了他一眼,一臉無奈地嘟囔,「我就知道會這樣……」自家部長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不靠譜,要習慣,習慣。說著,他不太自然地迎上樂惜從剛剛開始就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目光,舉起手彆扭地說了聲,「嗨。」他又不是什麼怪物,用得著這麼直愣愣地看著他嘛!話說回來了,會有女孩子這麼毫不掩飾地盯著一個陌生男生看的嗎?
樂惜看了他一會兒,越看越覺得他像某個人,不由得有點困惑地說:「忍足?」
白石拍了拍她的頭,笑了,「樂惜估計是想起冰帝的忍足了吧?謙也是忍足的堂弟哦。」
「哦。」樂惜一臉恍然大悟,看著忍足謙也皺了皺眉,說:「是冰帝那個喜歡一手不能掌握的女生的忍足嗎?」對於忍足侑士,她的瞭解就那麼多,而且,那個回憶,實在不太好……
話音剛落,兩個男人同時沉默了。
白石有點趨向於風中淩亂的邊緣,自家表妹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他是瞭解的,可是,可是,不該是這時候啊!他正費盡心思地撮合他們兩個,拼命把樂惜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這下子完了啊啊啊!
而忍足謙也愣愣地看了樂惜半響,突然笑了,一拳打在白石肩膀上,戲謔地說:「藏之介,不錯嘛,把咱們四天寶寺惡搞的良好習俗都傳承給你表妹了!」
「……」白石不知道此時的心情該怎麼形容,勉強拉出一個笑容,乾笑著說:「那是,樂惜可是很幽默的。」
樂惜一愣,看著白石有點感動,「表哥,你是說,我現在的說話方式很幽默嗎?」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白石的時候,他對她幽默的說話方式很不贊同的。
「……」再怎麼強悍的內心,也經不起這樣一再的考驗。白石終於,無奈地扶額了。倒是忍足謙也一臉興味地看著她,笑出了一口白牙,「藏之介表妹,你還挺有意思的嘛,歡迎你來到快樂的大阪!」
白石頓時眼睛一亮,這樣的發展,有戲!快速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白石故意慢吞吞地走在他們身後,看著謙也和樂惜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雖然都是謙也在問樂惜問題,樂惜回答,但已經是非常樂觀的開頭了!白石很有信心,兩個單身男女湊在一起久了肯定有火花的,在他暗中的牽線搭橋下,他們兩個的感情會在一個星期內有質一樣的飛躍!
這樣的話,樂惜就能從那段失敗的感情中走出來了吧?雖然,似乎是自家表妹對不起幸村在先,但是自家人哪有不幫自家人的!那天,他把眼睛猶帶著淚痕的樂惜抱回房間時,心鈍鈍地疼,真相到底是怎樣的他不管,他只知道,樂惜在這段感情中也很痛苦,對於這個唯一的表妹,他以為幾年沒見,自己對她的感情應該不會很深,可是,那一刻他才發現,他出乎意料地心疼她,甚至希望做任何事,只要她不要再露出那樣令他心酸的表情。
就在他暗暗地勾勒美好的未來藍圖時,一陣手機鈴聲響起,他無奈地拿出電話,還以為是老媽又奪命連環call了,當看到來電顯示是阿修時,心裡頓時一松,輕鬆地接了起來,「阿修,怎麼了?」
那邊說了幾句話後,他臉色忍不住一變,竟失聲叫了出來,「什麼!」音量有點控制不住,引來了樂惜和忍足謙也的回頭。忍足謙也皺了皺眉,問:「藏之介,怎麼了?」
白石愣了愣,把手機拿開,乾笑著說:「沒什麼,沒什麼。」
忍足謙也明顯不相信,一臉懷疑地看著他,白石輕咳一聲,強裝淡定地說:「是阿修打來的電話,真的沒事,鬧著玩的。」
沒有人看到,他因為緊張而挺直的脊背。那個阿修,要和立海大打友誼賽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提前跟他說,偏偏人家過兩天要來了,才通知他一聲。他到底有沒有當他是四天寶寺的網球部部長啊啊啊!
不行不行,那天不能讓樂惜和幸村見面,對了,就讓謙也這小子把樂惜帶出去好了!嗯嗯,觀光總需要一名導遊的!
【四十八】這坑人的舞臺劇
這兩天,白石過得可謂驚心動魄,充實過了頭。一方面,要不動聲色地撮合忍足謙也和樂惜,以各種各樣的理由製造他們兩人的獨處時間,另一方面,又時刻為即將到來的友誼賽緊張,絞盡腦汁地想那天到底要用什麼藉口讓謙也這小子帶樂惜出去避上一天。反正不就是友誼賽嘛,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沒什麼影響的,應付立海大那邊的藉口他已經想好了,隨便扯一個聽起來還算靠譜的就行,可是,不動聲色地說服謙也帶樂惜出去轉上一天的藉口還沒有著落啊!
眼看著明天就是和立海大進行友誼賽的日子了,他為了不讓樂惜知道影響心情,甚至沒把這個消息告訴隊裡的其他人,還威脅恐嚇阿修不許說,否則就把金太郎這個破壞狂塞進他家裡面一個星期。可是,再怎麼樣今天也必須說了,雖然只是友誼賽,但也不能到了那天沒有一個隊員上去應戰吧,能和全國第一強隊立海大切磋的機會,他其實很重視。
一大早他就有點心神不寧的,吃早飯時還差點把醋當成醬油倒進飯裡,幸好被白石由美子及時阻止了。白石由美子用手指點了點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說:「藏之介,你今天很不正常哦,」說著,臉色突然變得興奮,猛地湊過去眼睛閃閃發亮地看著他說:「呐呐,跟媽媽說說,是不是昨天晚上做了【嘩——】夢……唔唔唔,泥崗嘛唔哦阻(你幹嘛捂我嘴)!」
白石臉冒冷汗地看著一臉憤然的自家母上大人,又尷尬地看了看安安靜靜地吃著早飯的樂惜,心裡頓時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樂惜似乎什麼都沒聽到。媽媽這是越來越口無禁忌了!等爸爸出差回來後一定要鄭重地跟他商量一下把媽媽那些珍藏版小說打包拿去賣掉這件事!禍害了他不要緊,可不要把好好一個純情女孩子也禍害了。
用眼神警告了白石由美子一番後,白石才慢慢地把手鬆開,見她一臉興奮地又想說什麼,立刻神經緊張地把手伸過去,被白石由美子沒好氣地拍下了,「我要說的不是那些啦!真是的,好學不學學你爸爸思想古板,嗚嗚嗚,沒有靈魂間的交流,沒有思想上的碰撞,我在這個家是多麼寂寞啊!」捂著臉假哭了一會兒後,白石由美子猛地把頭抬起來,嚴肅地看著白石,語速極快地說:「藏之介,媽媽手上有兩張隔壁的隔壁的張太太的侄子的女兒的男朋友熬夜排隊買回來的舞臺劇VIP門票哦,明天剛好星期六你帶樂惜一起去看吧!」
「……」白石無語地看了看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完這一大段話的白石由美子,好半天才捏了捏眉心,無奈地說:「媽媽,我一早就說了,我和樂惜之間不可能。」而且,為什麼隔壁的隔壁的張太太的侄子的女兒的男朋友熬夜排隊買回來的舞臺劇VIP門票會在你手上啊喂!還是兩張……腦中突然想過一個想法,白石愣了愣,瞬間激動起來,一把握住白石由美子的手,說:「媽媽,謝謝,你把票給我吧!」
原本聽到白石說「我和樂惜之間不可能」而連連飲恨的白石由美子立刻精神抖數地抬起頭,看著自家兒子眼淚汪汪地說:「藏之介,你終於明白媽媽的良苦用心了!」
「……請先把票給我好嗎?」
「好的好的,馬上哈~~」白石由美子愉快地哼著歌兒從口袋裡掏出了兩張票,遞給白石,神秘兮兮地說:「藏之介,這可是泡妞必看的舞臺劇哦,女孩子看到這個肯定會感動得稀裡哇啦,然後立刻投入你的懷抱的!」
白石看了看票上印的幾個大字——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只覺得蕭瑟的秋天提前降臨到了他的心上,有一片孤獨的殘葉緩緩飄落,緩緩的,緩緩的……媽媽到底是從哪裡看出這部舞臺劇會讓女孩子感動得稀裡哇啦了!這種家喻戶曉的童話故事誰沒聽過看過幾百遍啊!為什麼排成舞臺劇後就那麼有市場,還要熬夜排隊去買?!坑人吧這是!白石少年深深地覺得,自己又一次被自家母上大人玩弄于手掌之間了……
看出了白石臉上深深的無奈,白石由美子輕哼一聲,搖著頭說:「不識貨啊,真是不識貨啊!藏之介,你知不知道這部戲還有一個什麼名字?」
「……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從自家母上大人口中出來的話,十句有九句是可以讓人吐血的。
「所以就說了嘛,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趕不上潮流!這部戲的另外一個名字就是——一個女人和九個男人的故事!」
「……哪裡來九個男人?」就算勉強加上最後出來打醬油的王子,也就只有八個吧。自己竟然還有餘力問她問題,白石覺得自己的抗壓能力終於又可喜可賀地登上了一個新的臺階。
「笨啊你!」白石由美子恨鐵不成鋼地握了握拳,說:「最後一個男人不就是你嘛!任何一個女孩子看到這麼美好的童話故事,也肯定會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白馬王子,這時候只要有男生向她告白,百分之九十九都會成功的!你怎麼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通呢!」
「……」這是哪兒來的歪理,要是這麼容易能搞定,他這幾天就不用那麼心力憔悴了。看到白石由美子還在眼光閃閃地看著他,期待他的回答,白石歎了口氣,好笑地說:「受教了。」說完,低頭吃早飯不再出聲,腦中卻在快速地運轉著。雖然,這部舞臺劇是雷人了點,但現在時間緊迫,已經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了!
明天,一定要把謙也和樂惜忽悠出去看……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再次想到那個名字,白石少年又暗暗地捏了一把汗。
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飯桌另一邊吃早飯的樂惜看了看突然沉默不語的兩人,眨了眨眼,心裡有點疑惑地想,怎麼今天這麼早就結束了?前幾天,都是吵到白石不得不出門了才被迫存檔中止的。一下子安靜下來,真是有點不習慣呢……
很快,白石就吃完了早飯,拿起書包說:「那媽媽,樂惜,我先走了。樂惜,今天我沒時間陪你,你要是喜歡,就自己到處走走吧,不好意思啊。」白石說最後幾句話時,聲音有點歉疚。樂惜看著他,搖了搖頭說:「我會自己找事情做的,表哥,路上小心。」
前兩天放年假,白石還有空帶樂惜出去逛逛,今天就不行了,他要上學,明天星期六又要和立海大打友誼賽。白石就鬱悶了,明明今天是星期五,上那麼一天學又要放假了,為什麼學校連這一天都不放過呢?唉,這個問題,白石少年已經從小學鬱悶到了現在。
算了算了,今天上學也是好的,剛好可以找謙也好好談一談。想起自己的撮合大計,白石頓時打起精神來,踏上了去學校的路。
於是,第二天,當被自家表哥約出去一起看舞臺劇的樂惜在劇院門口見到忍足謙也時,很是愣了一愣。忍足謙也見到她,也是一愣,走過去問:「藏之介表妹,你怎麼來了?也是藏之介約你的嗎?」這幾天,白石經常帶樂惜到他們網球部那一群人中間混,所以忍足謙也對樂惜也漸漸熟悉了起來。而且,這幾天,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他和這個女生相處的時間特別多,奇怪,自己並沒有特意接近她啊。
不過,相處過後發現,這個女生還挺可愛的,也沒有其他女生那麼麻煩,忍足謙也覺得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很舒服,並不討厭。
樂惜點了點頭,問:「那麼說,你也是表哥約出來的?」
「是啊,說是有一部非常精彩的舞臺劇,一定要我來看看,」忍足謙也四處看了看,奇怪地問:「藏之介呢?他不是跟你一起來的嗎?」
想起了走到半路,自家表哥一臉歉然的樣子,樂惜說:「表哥走到一半發現手機丟在家裡了,所以跑回去拿。」
「這樣啊,那我們等等他吧。」忍足謙也挑了挑眉,有點驚奇地說。藏之介平時不是這麼丟三落四的人啊,難道他一個月的那幾天還沒過?正想著,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拿起一看,竟然就是遲到的那位,「摩西摩西,藏之介嗎?你什麼時候過來啊?我們都在這裡等著呢!」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就見忍足謙也皺了皺眉,一臉的不敢置信,「什麼?你臨時有事來不了?喂,哪有這樣的啊,你給我快點過來……喂喂?」掛上手機,忍足謙也鬱悶地「嘖」了一聲,看了看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的樂惜,有點不自然地說:「藏之介好像臨時有點急事,來不了……」竟然丟下一句「樂惜就交給你了,替我好好照顧她」就掛了電話,真是讓他鬱悶到了頂點!
而且,那一句話怎麼聽起來那麼彆扭啊!
樂惜愣了愣,有點怔然地重複:「來不了?」
「嗯,」摸了摸後腦勺,忍足謙也莫名地不敢對上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無奈地說:「沒辦法了,你……想不想看這部舞臺劇?」都怪藏之介最後那句話,害他現在都不好意思盯著人家女孩子看。
樂惜想了想,說:「我沒所謂,可是,不看好像很浪費。」聽表哥說,這兩張票是隔壁的隔壁的張太太的侄子的女兒的男朋友熬夜排隊買回來的,不去看的話,好像很浪費別人的心意。
「也是,票都買回來了,不看也不好。」忍足謙也又摸了摸後腦勺,這是他緊張時的小動作,想了一會兒後,他看著樂惜說:「票在你身上嗎?」
「嗯。」樂惜應了一聲,把票拿出來遞給忍足謙也。忍足謙也略略看了一眼上面的舞臺劇名,頓時,只覺得這是生命無法承受之重……
「這是……什麼……」神啊快來告訴他他突然近視到六百度看錯了吧!這個充滿小女孩氣息的童話故事為什麼會出現在票上面啊!難道這就是藏之介所謂的很精彩的舞臺劇嗎?!這也太坑人了吧!!!
樂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很認真地回答:「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這些字都不難認啊,怎麼謙也君的表情那麼……嗯,痛苦呢?她本來是叫忍足謙也忍足君的,後來白石說,叫姓的話會和冰帝的忍足混淆,讓她直接叫名字。她想了想,覺得也對,就在徵求了忍足謙也的同意後,直接叫他謙也君了。
看著眼前少女一臉認真的表情,忍足謙也實在說不出「要不就算了吧咱們不要去看了隨便找家甜品店我請你吃雪糕得了」這樣的話,掙扎良久後,才挫敗地拍了拍額頭,認命地說:「既然……想看的話,我們就進去吧……」
他發誓,這絕對是他有生以來看過的最慫的舞臺劇……
悠于 2015-11-2 19:59
【四十九】甘之如飴的前提
「什麼!友誼賽是明天舉行?!」終於完成了既定計劃,心情愉悅地趕到了四天寶寺的白石突然得到這麼一個絕對算不上好消息的消息,頓時控制不住音量叫了出來。叫完後,才仿佛意識到什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正在球場邊上隨便說著話的兩校隊員們,壓低了聲音湊到渡邊修身邊,咬牙切齒地說:「混蛋阿修,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不早一點跟我說!」
他本來還以為,只要今天不讓樂惜和幸村碰面,打完友誼賽後,立海大的人就會走了。現在無端端多出一天來,變數實在太大!明天,他可沒有辦法再變出兩張舞臺劇門票來。就算,他不讓樂惜來看他們比賽,也難保不會出什麼意外。而且樂惜難得來大阪一次,他不忍心總是這樣丟下她一個人。據自家母上大人說,星期五他上學後,樂惜在家裡待了一天,除了幫她做做家務外,就沒有其他活動了,讓他聽得一陣焦急。上次見到樂惜時的心痛壓抑感覺還在,白石覺得自己潛藏的護短因數前所未有的強烈,此時的他,只想讓樂惜過上最快樂充實的生活。
渡邊修撇了撇嘴,帶動他叼在嘴裡的小木棍左右晃了晃,一臉無辜地說:「我是想告訴你來著,是誰威脅恐嚇我不許把這件事到處說的?其實你自己想想也應該知道,人家大老遠跑來,總要休息一下才能以最佳狀態比賽吧。嘖嘖嘖,藏之介,你考慮事情還是不夠全面啊。」
看著攤著手一副無事人態度的某大叔,白石恨得牙癢癢,卻也無法反駁,確實是自己讓他先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的,但不要說出去的人中間不包括他啊!白石實在無力到了極點,但錯誤既然已經造成,只能既來之則安之了。頭痛地撫了撫額頭,白石走向相談甚歡的眾人,站到一直笑看著他走過來的幸村面前,伸出手說:「幸村,歡迎來到大阪。這兩天請多多指教!能和蟬聯兩屆全國大賽冠軍的立海大比賽,是我們的榮幸。」
「麻煩你們接待了,我們也很期待這次的友誼賽,希望我們都能收穫一場淋漓盡致的比賽。」幸村握上白石伸過來的手,嘴角含笑地說。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客套話後,白石假裝若無其事地問:「現在只是下午,不知道立海大的各位接下來有什麼安排?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帶你們到處轉轉。」
「謝謝,不用麻煩了,他們都有自己的計畫,而且,」幸村看著白石,嘴角的笑容染上了淡淡的溫柔,「我想找一個人。白石,聽說樂惜來了大阪,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她在哪裡。」
白石的心跳了跳,不由得想,難道,他是專程來找樂惜的?不可能,聽阿修說,這個友誼賽在很久以前就開始協商了。表面上卻依然強裝鎮定地說:「樂惜確實來了大阪,可是,我想知道,你現在是以什麼樣的身份來問我這個問題的?幸村,我記得,你和樂惜,已經分手了吧?」雖是疑問句,用的卻是肯定的口氣。
幸村頓時眯了眯眼睛,兩人間的氣氛正有點劍拔弩張之時,一直和一氏裕次膩膩歪歪的金色小春突然蹭了過來,身體扭啊扭地說:「藏之介,怎麼沒見到謙也啊?難道,你又找了什麼藉口讓他和你的小表妹單獨出去了嗎?嚶嚶嚶,不帶這樣偏心的,我們也要找樂惜妹妹玩嘛~~~」
白石一驚,為這突發的狀況感到慌張,也有點不敢置信。他的撮合大計明明都是暗中進行的,怎麼……
「噗,部長,你做得那麼明顯,不會以為我們都不知道吧?」肉麻兮兮地吊在金色小春身上的一氏裕次見到白石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對於熱戀中的我們來說,小小的曖昧都是非、常、讓、人、敏、感、的、哦~~~你說是不是,親愛的?」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一氏裕次深情款款地點了點金色小春的臉頰,柔聲說。
「討厭啦,人家才不是你親愛的。人家想找可愛的樂惜妹妹玩嘛!藏之介,你就算想撮合樂惜妹妹和謙也也不能完全忽視我們啊,人家傷心了,嗚嗚嗚。」金色小春裝模做樣地抹了抹眼淚,「悲傷」地撲進了一氏裕次的懷裡,一氏裕次立刻把他緊緊抱住,激動地喊「哦,親愛的!你還有我!」。
白石卻已經沒有心思去吐槽他們的耍寶了,感覺到周圍漸漸凝結成冰的空氣,他猛地轉頭看向身邊的幸村,當見到他此時臉上的笑容清冷無比,眼裡銳利的光線仿佛一把把紮人的刀時,白石暗暗心驚。這樣的幸村,全身無不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他一直知道幸村在意樂惜,卻沒想到,竟然在意到了這個地步。
「幸村……」白石突然有點不忍,上一次見面時,他就隱隱有所感覺,這個男人,在這段感情中也許是無辜的。樂惜親口承認了,是她先提出的分手,他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後來,幸村走了後,樂惜蹲在街上無聲無息地哭了幾個小時,他能感覺出,樂惜對他還有感情。只是,他們為什麼鬧成這樣,他想了很久都是一頭霧水。他只知道,在這段感情中,樂惜很痛苦,所以,他才想幫她脫離出來。
而那天,幸村明明說願意放手了,現在,為什麼還要露出這麼在意的表情。這一點,他也想不通。
聽到白石的叫喚,幸村沉默了一會兒,看向他,嘴角的弧度不帶一絲溫度,淡淡地說:「白石,到目前為止,你表妹是我最大的負債人。在她還清欠我的債務之前,很抱歉,她只能是我的人。」說完,他不再看一臉驚訝的白石,快步走了出去,邊走邊拿出手機撥出了早已爛熟於心的一串數字。
其實,對於樂惜不跟他說一聲就跑去了大阪的行為,他一直很介意,所以,他才寧願把和四天寶寺的友誼賽日期提前,也不想用打電話這一個最簡單的方法。在他內心深處,是一直希望樂惜能主動打給他的。那天晚上,他說的話還不夠明白嗎?樂惜有事情瞞著他,這個隱患,也許從一開始就存在,一天不查清楚,他們之間的感情就不可能長久,而他想要的,是穩固堅定的感情。在他找到樂惜隱瞞他的到底是什麼事情之前,他只希望樂惜能乖乖地待在他的身邊,他現在的情況是,只有時刻看到她,才能安心。
為什麼,她連這一點點時間都不肯給他呢?幸村頭痛地揉了揉額角,心情混亂地聽著手機裡傳來的一聲聲悠長等候音。這個世界上,能讓他這麼混亂無力懊惱的人,也許,不會出現第二個了。如果說樂惜的出現是他的劫,那他也甘之如飴,很久以前,他就對她無法抗拒了,只是,她必須留在他的身邊,甘之如飴的前提是,他要得到。
在鈴聲響到第八下時,電話終於接通了,少女清朗溫潤的嗓音傳來,帶著淡淡的澀然,「是……幸村君嗎?」這還是他們分手後,幸村第一次主動給她打電話。在看到來電顯示那一瞬間,樂惜感動得鼻子發酸,這種情緒來得如此之快和猛,讓她手足無措。她明明,已經不奢望幸村能再給她打電話了啊。
聽到那個讓他惱火的稱呼,幸村只覺得頭又開始隱隱作痛,心裡有某種渴望破壞的因數如菟絲花一樣纏繞生長。他決定不再跟她來暗示這一套,既然她不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他今天就跟她好好說清楚。他已經給過她一次機會,既然是她自己主動回來的,就應該有無法再離開的覺悟,這一次,就算要他親手折斷她的羽翼,他也不會再放手。穩了穩有點脫離控制的心緒,幸村聲音微沉地說:「你在哪裡?」
樂惜愣了愣,沒想到他一上來就問她這個問題,心裡莫名地有點心虛,低聲說:「我在大阪。」
「我知道,告訴我具體位置。」
這語氣,似乎有點怪。樂惜皺了皺眉,心裡擔心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心不在焉地就把自己的詳細位置說了。她和忍足謙也已經看完了舞臺劇,正在劇院附近的一家甜品店休息。只是沒想到,她剛把地址說完,幸村就掛斷了他們間的通話。樂惜怔怔地看著「嘟嘟」作響的手機,心裡的擔心越來越濃。
真的發生什麼事了嗎?幸村的表現,太不正常了。
忍足謙也見她打完電話後一直默不作聲,不由得看了看她,問:「藏之介表妹,你臉色好像不太好,怎麼了?」
樂惜搖了搖頭,輕輕地說:「沒事,謝謝關心。」只是,她的心還是很不安,想了一會兒,她把電話撥了回去,只是沒有人接了。她又打給了切原赤也,然而赤也的手機關機。立海大網球部的人裡面,你只有他們兩個的電話,樂惜心裡擔心,卻也不知道找誰問了。
忍足謙也見她嘴上說「沒事」,卻依然眉頭緊皺,一臉焦急的樣子,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她不肯告訴他出了什麼事,他也不好追問,畢竟他們才認識沒幾天。就在這時候,他們叫的甜品上來了,忍足謙也趁機把給樂惜點的草莓霜淇淋蛋糕推到她面前,笑著說:「這裡的霜淇淋蛋糕很好吃,一般人我可不告訴他,快嘗嘗吧。」
樂惜「哦」了一聲,神思渙散地拿起叉子戳了戳蛋糕,卻沒有吃的心思。忍足謙也擔心地看著她,剛剛還挺好的啊,怎麼接了個電話後就變成這個樣子呢?好不容易,見她挑起了一點點送進嘴裡,忍足謙也立刻問:「怎麼樣,好吃吧?」
樂惜愣了愣,對上忍足謙也期待的眼神,才發現自己一直在走神,頓時有點不好意思,點頭說:「嗯,好吃。」她這時候才發現,忍足謙也給她點的竟然是霜淇淋蛋糕。因為這家店是忍足謙也介紹的,她就讓他隨便給她點一個,她不挑食。只是沒想到是霜淇淋,樂惜猶豫了一下,在忍足謙也關切的眼神注視下,還是又叉了一塊放進嘴裡。
忍足謙也這才松了一口氣,笑著說:「喜歡就好,你要不要嘗嘗我這個抹茶口味的?」
樂惜咽了下嘴裡的食物,搖頭,「不用了,謝謝,我吃這個就夠了。」其實,味道還是很好的,樂惜舔了舔唇上沾到的奶油,又叉了一小塊放進嘴裡。忍足謙也看她吃得一臉認真,不由得笑了,從桌上的紙巾盒裡抽出一張紙巾遞給樂惜,說:「你嘴角沾上了一點,擦擦吧。」
樂惜一愣,接過,往自己嘴上擦了擦。忍足謙也立刻說:「不是這裡,再過一點,下一點,再下一點……」見她擦了半天,還有一小點兒沒擦到,忍足謙也有點急,忍不住就直接伸手過去,用自己手上的紙巾把那一小點兒揩走了,這才滿意地一笑,「好了,已經乾淨了。」做完這一切後,才猛地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頓時渾身不自在起來。
樂惜沒發現忍足謙也的異樣,向他點了點頭,說:「謝謝。」就繼續低頭解決自己那一盤蛋糕了。這是忍足謙也請她吃的,不吃完的話,好像很沒禮貌。她剛叉起了一塊蛋糕,就感覺一片陰影籠罩住了自己,心裡突然有什麼預感,讓樂惜慢慢地抬起頭來,當幸村沒有一絲笑意的臉映入她眼簾時,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坐在她對面的忍足謙也也看到了幸村,頓時站了起來,驚訝地說:「幸村?你什麼時候來了大阪?」
幸村看向他,嘴角拉起一個弧度,眼神幽深地說:「剛剛。」忍足謙也臉上驚訝的表情不像是假的,看來,是真的不知道他們今天會來。是白石特意隱瞞?所以,白石是真的想把樂惜和忍足謙也湊成一對?想起剛剛進來時看到的畫面,幸村差點又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不動聲色地握了握拳,他沒再看忍足謙也,轉向一臉呆愣的樂惜,笑容淺淡地說:「樂惜,我剛來大阪,要不要帶我到處參觀一下?」
他的女孩,從他意識到自己的心情已經受她牽制後,就開始慢慢地引導她喜歡上自己,他最後成功了,在樂惜主動把手交給他時,他以為抓住了,就是自己的。她不懂在戀愛中應該怎樣做,沒關係,他可以從頭開始教她,他有著無比的耐心,只要她的手還讓他牽著。他對她的付出,就像一個無底洞,這個女孩,是他煞費苦心地一點一點拉到自己身邊來的,理所當然,也只屬於他一個人。
從今以後,不管樂惜再也什麼理由,他也不會對她心軟,有困難,他會幫助她解決,她可能一早就忘了,他曾經說過,她可以依賴他。既然她不懂得怎樣依賴,他就教會她,總有一天,他會讓她無法離開自己。他已經淪陷,就沒有,她還清醒的道理。
樂惜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皺了皺眉,眼裡透著淡淡的擔心,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說:「好,如果你希望的話。」說完,才記起了身邊的忍足謙也,轉頭有點歉然地看著他,說:「不好意思,謙也君,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忍足謙也打斷了,「原來,你剛剛是和幸村打電話啊?我就說幸村這個姓怎麼那麼耳熟呢。哈哈,」忍足謙也笑著擺了擺手,說:「不用在意我,下次有機會,我再請你吃霜淇淋蛋糕吧,我覺得女孩子應該都會喜歡這個的。」
反正,她留在這裡也心不在焉,只是,怎麼沒聽藏之介說過,她和立海大的幸村是男女朋友關係呢?而且,幸村看他的眼神有種說不出的冷意,不會以為他想撬他牆角吧……
樂惜咬了咬唇,忍不住揚起一個淡淡的微笑說:「謝謝,我很喜歡。」
她這句話才剛剛說完,就感覺籠罩住自己的那片陰影突然撤離,她愣了愣,轉頭一看,發現幸村竟然已經轉身走了出去。她頓時顧不上其他事,小跑著跟了上去。怎奈幸村的步伐大,樂惜好不容易追上了他,立刻一把扯住他的衣角,有點氣喘地說:「幸村君,你怎麼走得那麼……」快字還沒出口,前面的人就猝不及防地轉身,一手摟住她的腰,快速地俯身吻上她的唇。
樂惜被幸村突然的動作搞懵了,呆呆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紫羅蘭色眼睛,任他有點急躁地漸漸深入,卷起她的舌頭糾纏,一股淡淡的草莓味在兩人的唇齒間彌漫開來,帶來一種難以言說的心醉神迷,樂惜不知不覺沉溺在其中,連這裡是人來人往的大街都忘記了。
直到,樂惜被幸村吻得全身發軟,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他的腰,幸村才慢慢停下了狂風驟雨般的攻勢,卻在徹底退出前,有點發狠地咬了咬樂惜的下唇。樂惜一驚之下,情不自禁地輕「啊」了一聲,聲音帶著淡淡的沙啞,曖昧自然流轉。叫出聲後,她莫名地有點尷尬,微微低著頭不敢說話,自己剛剛的聲音,感覺有點怪……
幸村看到她臉頰上泛起的紅潮,伸出手,輕輕撫上她被自己吻得有點紅腫的嘴唇,嘴角的弧度一點點加深,突然,俯□在她耳邊輕聲說:「樂惜,以後,不許叫我的姓,不許對我用敬語,否則,我聽到一次,就吻你一次。」
【五十】向你表明我的真心
樂惜剛剛被幸村吻得迷迷糊糊的,聽到他的話,腦子一下子轉不過彎來,抬起頭愣愣地看著他,不太確定地問:「那我以後叫你……同學?」不能叫姓,不能用敬語的話,好像只能這樣叫了。
饒是幸村現在的心情複雜難言,還湧動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衝動,還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咬牙湊到睜著眼一臉委屈地看著他的少女面前,一字一字地說:「朝倉樂惜,你最好想清楚,如果你敢這樣叫,就不只吻你那麼簡單了。」
聽到少年帶著顯而易見的威脅的話,樂惜終於回過神來,不敢置信地說:「你是讓我……像以前那樣叫你嗎?」這是原諒她的意思嗎?樂惜咬了咬下唇,眼前突然泛起了一層白霧。
這幾天,她想了很多。高橋麗子問她,竟然你不求他原諒,又為什麼想重新追求他呢?她一開始也以為自己的方向錯了。這幾天,在大阪,遠離了幸村的世界,她才得以靜下心來,細細地思考自己的心情,這才發現,雖然矛盾,但高橋麗子說的,確實就是她的真實想法。
從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她的目標就只有一個——回家。她為了這個目標,放棄了很多很多重要的東西,她以為,她的放棄不會是白費的。可是,最後卻告訴她,這一切只是個惡作劇,她的躊躇,她的悲傷,她的失落,她的愧疚,都是不必要的東西,只是演出來給別人看的一場戲。如果不是爸爸的出現,她真的真的,會崩潰。
自從爸爸去世後,小勝和媽媽就是她的整個世界,她心甘情願為他們奉獻一切,只因為,他們其實也是她的支柱,如果沒有他們,她一個人無法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其實,她真的很沒用,只有心靈脆弱的人,才會想給自己找一個支柱。那天,爸爸對她說,她一直以來都做錯了,這個人生是她的,她應該為自己爭取,而不是永遠只想著別人。
爸爸去世後,她的生活是圍繞著小勝和媽媽轉的,所以,在這個爸爸為她爭取來的新生裡,她想只為自己活一次,就像爸爸還在世的時候那樣,只是,再也找不到那種無憂無慮的感覺了。決定重新追求幸村,是想只為自己追求一次,之前,她的出發點是為了回家,這一次,她想只是因為自己單純地喜歡這個男生、希望和他在一起而去追求他,不抱任何目的,只是單純地,因為自己對他的感情。
然而,她一直無法忘記自己對幸村的傷害,有再多的理由,幸村也是被她傷害了,她的確是放棄了他。雖然在她心裡,這個少年很重要,可是,小勝和媽媽更重要。如果讓她重新選擇一次,她還是會選擇小勝和媽媽。高橋麗子說,既然你不求他原諒,又為什麼想重新追求他呢?她確實不求他的原諒,因為連她也無法原諒自己,一直以來,幸村給予她的感情都是純粹的,她卻傷害了這個無辜的少年,他甚至什麼都不知道。即使她想彌補對他的傷害,又怎麼彌補?多少的彌補才夠呢?不夠的,就算她願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他,還是不夠。
決定重新追求他,是想純粹的、只為自己去追求一次。可是,她並不奢望幸村的原諒。這樣的想法,雖然很矛盾,可是確實,就是她的真實想法。高橋麗子不明白,自己卻在這幾天想明白了。所以她這一次的追求,才會一直這麼猶豫。
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把幸村當成了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支柱,沒有他的存在,她不會那麼快接受失去了小勝和媽媽的事實。所以,她才無法放手,只要她和他還有交集,就算她永遠只能遠遠地看著他,也已經足夠了。
可是,現在,他卻告訴她,他可能,已經原諒她了。這件自己從來沒有奢望過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嗎?樂惜看著眼前的少年,眼裡的霧氣越來越濃,半天說不出話來。
幸村低歎一聲,輕輕地把她抱進了懷裡,無奈地說:「樂惜,你的眼神,不要那麼悲傷,我看著,會很心疼。」到底是什麼讓她這麼悲傷?眼裡仿佛有一片化不開的痛楚,讓他連直視都不敢。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我明明說過,你隨時可以依賴我啊。
樂惜試探著環上他的腰,見他沒有推開她,心裡又湧起了一股淚意。她猛地用力,把他緊緊抱住,一疊聲地喊:「精市精市精市……」心裡依然覺得不敢置信,這是夢嗎?如果是夢的話,暫時不要讓她醒過來,好不好?
「精市,」樂惜輕輕地把頭靠在了他的胸前,嘴角不由得揚了揚,忍著淚意說:「精市,我好喜歡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的這份感情,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真的。
聽到少女用軟軟的嗓音不停地叫自己的名字的時候,幸村心裡已經彌漫開一股情潮,此時,聽到她那一句帶著哭腔的「我好喜歡你」,他頓時無法抑制心裡的某種衝動,雙手握上少女纖細的肩膀,想把她推開一些,然而,少女就像黏在了他身上一樣,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鬆開抱著他的手。
「樂惜,」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幸村無奈地湊到她耳邊,柔聲說:「先鬆手,我想吻你。」
沒想到他會把話說得這麼直白。樂惜埋在幸村懷裡的臉一紅,卻還是搖了搖頭,小小聲地說:「現在……先不要……」她還是沒有忍住眼淚,現在她哭得一塌糊塗的,她不想讓幸村看到她這樣狼狽的樣子。
也幸好,現在是冬天,穿的衣服多,她才不怕幸村感覺到外套上暈染開的一片濕意。
幸村好笑地看著鴕鳥一樣埋在他懷裡只留給他一個烏溜溜的腦袋的樂惜,撫了撫她的頭髮,輕聲說:「那你要我等到什麼時候?」
「嗯……除了現在,什麼時候都可以。」
幸村眼眸一深,嘴角含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聲音放得更輕地說:「如果我晚上突然想吻你,怎麼辦?」
樂惜一愣,不知道怎麼回答。晚上,她要回小姨那裡……見她沒有回答,幸村又撫了撫她的頭髮,聲音帶了點若有若無的失落,「傻瓜,說笑的,我知道,並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
「可以的!」樂惜立刻緊了緊抱著他的手,因為太過倉促,一時沒有控制好音量,大聲說:「我今晚可以陪你!」她現在不想拒絕幸村的任何要求。
「那你表哥那邊,不會擔心嗎?」
「我……晚點給小姨打電話。」樂惜咬了咬唇,輕聲說。因為她一直沒有把頭抬起來,因此也沒有看到,幸村嘴角邊揚起的一抹高深笑意。
而她也沒有想到,為什麼幸村會直接說「你表哥那邊」,雖然幸村知道白石是她表哥,但他這樣說,感覺就像一早就知道她來了大阪,而且這幾天,一直寄住在白石家裡面似的。不是「你親戚那邊」,也不是「你家長輩」,而是「你表哥那邊」,實在是太有針對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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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的小白兔就這樣被大灰狼拐進了狼窩裡,而她自己還不知道。跟著幸村來到了他在大阪的旅館,樂惜一路被幸村牽著進了他的房間。這家旅館跟他們之前在山邊住的那家不一樣,是很傳統的日式旅館——紙制推拉門,榻榻米地板,很簡單的一個房間,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看著卻讓人覺得很舒服。
此時是傍晚,冬天的天黑得特別快,才六點多,外面已經是漆黑一片了。樂惜站在這樣空曠的房間裡,突然有點不自在,想了想,對開完燈向她走來的幸村說:「精市,我出去打一下電話。」白石家一般都是七點半開始吃晚飯的,她必須在那之前跟白石由美子說一聲她今晚不回去了。
「嗯,去吧。」幸村微笑著應了一聲。樂惜就走了出去打電話,很困難、十分困難、非常困難才應付了白石由美子一連串奇奇怪怪的追問,樂惜只覺得打這個電話,比跑八百米還辛苦……被白石由美子這樣一番胡攪蠻纏,倒是打消了樂惜剛剛那一絲莫名的不自在,心情輕鬆地走回了房間。卻不料一拉開門,她就被人拽著手腕扯到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裡,身後傳來推拉門合上時輕微的「唰啦」聲,下一秒,她已經被人抵到了門上。
有點怔然地看著少年清秀的眉眼,樂惜眨了眨眼,問:「精市,怎麼了?」
「樂惜,」此時的幸村離她很近,一手撐在門上,一手摟著她的腰,說話的熱氣都噴到了她的臉上,帶來一片觸動心底的酥麻,「我們來好好談一下。」
樂惜一愣,有點反應不過來。幸村臉上雖然帶著笑,眼裡的神采卻告訴她,他現在是認真的。
「樂惜,」幸村又輕喚了她一聲,專注地看著她,慢慢地說:「我覺得我有權利知道,你當初,向我提出分手的理由。」
心裡一痛,樂惜微微垂下眼睛,不敢看他。
她知道,遲早有一天,她要面對這個問題。可是,要她怎麼說?說她不是原版朝倉樂惜,只是借用她的身體重生的一抹本不該存在於這個世上的靈魂?偶爾,她看著鏡中陌生的自己,都會覺得匪夷所思,別人又怎麼可能相信呢?
可是,她也知道,幸村有權利知道這件事。但是,她其實很怕,如果幸村知道了她最開始的追求只是為了回家,會不會更不能原諒她了?
「精市,」她一點點地靠過去,抱住他的腰,聲音苦澀地說:「如果,我告訴你,我向你提出分手,是想回到重要的人身邊,你會不會,就不原諒我了?」
被她抱住的身體一僵,幸村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重要的人?」聲音輕柔得有點詭異。
「嗯,」然而此時,樂惜沉浸在一片茫然無措裡,沒有發現他聲音的異樣,繼續說:「你也很重要,在我心裡,你比我自己還要重要。可是,我實在無法放棄他們,他們,是我過去三年的支柱,沒有他們,就不會有今天的我……」當年患抑鬱症的時候,她甚至有過自殺的傾向,是小勝沒日沒夜地看著她,她才不至於出事的。
一想到,自己這次的失蹤,可能會給他們帶來的影響,她就無法安心地留在這個世界。爸爸是最瞭解她的人,所以才叫薩魯向小勝傳話,說她在這裡過得很好吧。否則,她就算不得不留下了,也會永遠放不下小勝和媽媽。
「樂惜,」幸村突然打斷她的話,把她重新抵回到門上,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眼裡有著一抹清晰的疼痛,「那你要我怎麼相信,以後,你會一直留在我身邊?」
樂惜看著他眼裡的哀傷,突然又有哭的衝動,她最不想的就是在他眼裡看到這樣的哀傷,為什麼讓他露出這樣的神情的人,總是她呢?她猛地撲進他懷裡,因為太過突然,竟然把猝不及防的幸村撲到了地上,她卻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順勢坐在他身上,解開他的外套,把手按在他的左心房上,感受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咬著唇輕聲說:「精市,不管你能不能原諒我,我都想讓你知道,我喜歡你的這份心情,由始至終都是真的。也許,我現在沒有資格說這些話,可是,如果你還需要我,那麼我會一直留在你的身邊,除非你叫我離開,否則我絕對不會離開。而如果,你無法原諒我,或是再也不需要我……」樂惜低了低頭,聲音抑制不住地顫抖,「那麼,我……」
話音未落,被她坐著的那個少年突然一把抱住她,俐落地翻了個身,把她壓在了身下,看著她,眼含無奈地說:「樂惜,你說這些話的時候,為什麼按著我心臟的位置?」
樂惜被他這突然轉變的話題問得一愣,呆呆地說:「電視上都是這樣演的……」這樣做,不是更可以表明真心麼?
無奈地撫了撫額,幸村低低地笑出了聲音,「傻瓜,你搞反了。」說著,他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一顆一顆地挑開樂惜外套的扣子,房間裡開著暖氣,樂惜還是莫名地打了個冷顫。幸村卻仿佛沒有看到,手上的動作依然溫柔,眼神依然專注,在把她的扣子都挑開後,他解開她厚重的外套,微微俯身,隔著外衫輕輕吻在了她的左心房上,柔聲說:「給別人承諾的時候,應該讓別人感受你的心跳,而不是你感受別人的。但是,你不會有機會給別人承諾了。」
「樂惜,既然我不是你心裡面最重要的存在,那我就努力成為最重要的。只是,不要忘記你今天說過的話,如果你再一次離開,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幸村番外
我以為,抓在手中的,就是自己的
原來,一切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放開你,不是因為我不愛你
而是因為我太愛你
「精市。」正在洗手台沖洗臉上的汗水的幸村聽到柳清淡的聲音,當即關了嘩嘩作響的水龍頭,直起身看著他走來的方向,微微一笑,問:「有事?」
「嗯,就是你昨天叫我查的那件事,」柳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翻到其中一頁,聲音帶著微微的困惑說:「你說,朝倉樂惜有個父親早亡的朋友,可是,我查出來的資料卻是,朝倉樂惜自從小學以來,從來沒有交過朋友。直到今年四月份,這種情況才有了轉變,她和同班的小林千鶴交好,並逐漸融入了班級,原因,不明。」
幸村一愣,眉頭微皺,「當真……一個朋友都沒有?」
「嗯,資料顯示,朝倉樂惜從小性格孤僻,一直沒有能和她相處得來的人,甚至以前和她同班過的很多人,都不記得有她的存在……」柳看著筆記本,慢慢地說著查到的資料,突然,幸村右手握拳輕輕抵到唇邊,難耐地低咳了兩聲,臉頰頓時染上了兩抹淡淡的暈紅。
柳頓了頓,皺眉看著幸村,不贊同地說:「精市,你99%是感冒了,我昨天就跟你說過,你的精神狀態不對,今天你不應該來上學。」
「沒事,小感冒而已,」嘴角無所謂地揚了揚,幸村倚在洗手臺上,看著柳微笑著說:「那會不會是,她小學以前的事情。」
「不可能,」柳搖了搖頭,把筆記本翻過一頁,「你說,朝倉樂惜那個朋友的父親是在她高考那一年去世的,那證明,那個朋友至少比朝倉樂惜大兩歲,而且直到她高考前夕,兩人都有往來,如果是這樣,我不可能查不出來。」
幸村微微低下了頭,似在沉思。
「精市,」柳看著他,淡淡地說:「我只提醒你一句,如果我查到的資料屬實——這一點我可以保證,不會有錯,而朝倉樂惜又沒有說謊——這個女生,我接觸過,不像是個會說謊的人,那麼只有一種可能,」看到幸村投過來的視線,柳說完了最後一句話:「她有什麼,瞞著你。」
幸村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只是心裡,似乎有一顆名叫不安的種子,慢慢發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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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過後沒多久,樂惜就以無法逆轉的態度,跟他提出分手。少女眼中不顧一切的決絕灼傷了他。他能看出樂惜依然對他懷有某種感情,可是當她用那麼認真的眼神,對他說「我再也不想見到你時」,他幾乎要懷疑,他從少女眼中看出來的感情,是不是自己憑空臆想出來的。
因為太過渴望,而產生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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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嘀……」規律的鈴聲響起,坐在床邊的人影動了動,沒有看鬧鐘的方向,隨便伸出一隻手按掉。然後,抬頭迎向炫目的晨光,不禁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竟然,又幹坐著一晚上沒睡,這樣的情況,到底持續多久了?
好像是從樂惜向他提出分手那一天起,他就再也睡不安穩,心底的空虛越來越大,無從填滿,不是不想睡,而是真的睡不覺,一閉眼就是少女決絕的表情,原本心還會抽痛,現在卻已經麻木。有時候,他都會想,這樣,會不會到達自己的極限?自己的極限,又在哪裡?
如果自己再一次病倒,她會不會來看他,會不會像以往那樣,露出心痛的表情?
雖然答案很清楚,不會了,她已經說得很清楚,她不想再看到他。
不管這句話是不是真心的,他都不得不承認,他很在意,出乎意料的在意。
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幸村往後一仰,唇角微微抿起一絲無力的笑容,看著素白的天花板,擱在地板上的手,突然碰到了一樣堅硬的東西。他愣了愣,低頭一看,是一本玫紅色的手掌大小的筆記本,那是上一次樂惜來他家時,不小心留下的,裡面的內容,他已經看了不下百遍。
5月16日晴
幸村君吃飯時,說煎蛋捲很好吃,我今天加了點火腿粒進去,看來他很喜歡,以後可以常做。他還把調味的小番茄挑到了一邊,雖然最後他全部吃完了,但他應該不太喜歡小番茄,下次要注意。
5月28日陰
今天坐在班裡,觀察到幸村君一共從外面經過了三次,感覺他和其他人走在一起時,臉上的笑容總是怪怪的,只有他和真田君在一起時,才會笑得很好看,就像他和其他網球部正選一起時的笑容。不知道面對我時,他是怎麼笑的?嗯,下次可以觀察一下。
6月2日小雨
期中考的排名出來了,幸村君果然又是全年級第一。最近他要忙考試,又要忙關東大賽,肯定很辛苦,也許可以給他做一些補充體力的食物。
6月6日……
這本筆記本,一直從4月28日記到9月8日,中間一直沒有斷過,幾乎滿滿的,都是關於他的事情,有很多東西,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苦澀地閉了閉眼睛,原本以為已經麻木的心,又一點一點地抽痛起來。幸村歎息一聲,手一撐地板站起來,把這本筆記本鎖進了抽屜裡。
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這麼一個女生,用全部的精力和最認真的態度,去觀察他的一言一行,再仔細地記錄下來了。
也是,這麼傻的女生,世界上又有多少個?
唇邊牽起淡淡的笑容,又很快地隱了下去。
如果他足夠自私,他真想把樂惜牢牢地綁在身邊,把她的雙翼折斷,用盡一切方法,不顧一切。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対樂惜的感情,在不知不覺間,深得讓他不敢直視。
可是,當他見到少女虛弱的表情那一瞬間,他無法抑制地心疼。他可以什麼都不管,可唯有一樣——她是他輸不起的籌碼。她用傷害自己的方法來逼迫他,讓他的心亂得一塌糊塗,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無措,幾乎到了狼狽的地步。
樂惜,你贏了,我放手。
所以,不要再傷害自己。
放開你,不是因為我不愛你。
而是因為我太愛你。
悠于 2015-11-2 20:00
【五十一】你給予我的溫暖
深冬的天,天氣冰寒入骨自是不用說,前幾天更是下了幾場大雪,把整個大阪渲染成一片夢幻的白色。只是,這種乾冷天氣,只要在外面套一件厚實的羽絨服,一般就能抵禦寒風的入侵了。所以,樂惜今天,在羽絨服裡面,只穿了一件貼身的純棉保暖衣,把她其實並不突出的上身曲線,完美地勾勒了出來。
在幸村傾身吻上她的左心房時,樂惜全身一僵,腦袋「轟」的一聲,懵了,連他最後說了什麼話都沒聽清,迷迷糊糊中,她能感覺到幸村抱著她的腰,動作很溫柔,溫熱的唇輕輕地在她的左心房上流連,卻沒有其他動作。隔了好一會兒,樂惜才鼓起勇氣,顫巍巍地低頭看了他一眼,只能看到他濃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子,額頭上有幾縷調皮的鳶紫色髮絲垂落在他的眉眼間,擋住了樂惜的一部分視線。
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樂惜的心一點一點地放鬆下來,幸村這樣做,只是想以身示範來糾正她錯誤的做法吧?沒有什麼的,沒有什麼的……她的自我催眠才到一半,整個人就又僵住了,未經人開發過的身體異常敏感地意識到,一隻溫熱的手悄然從她的衣服下擺探進去,沿著她的背脊曲線一路往上,修長的手指眷戀般地撫過她的每一寸肌膚,帶來一陣陣酥麻感,混合著某種癢進了心裡的感覺,說不出的難耐。
可是,這種感覺並不討厭,為什麼呢?樂惜迷茫地看著依然伏在她身上的幸村,莫名地不想阻止他這樣的觸摸,直到,他在她背上摸索的手,來到了她的內衣扣子上,並輕輕地停住,樂惜才感覺到了一種危機感,全身微不可察地顫了顫,有點慌張地按住了他的胳膊,幸村這才抬起頭來,眼眸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在對上他眼睛的那一刻,樂惜愣了愣,他現在的眼神,幽深得她完全看不透,裡面沒有一絲笑意,卻有某種她看不明白的情緒,給人一種很壓抑的感覺,就像個漩渦,輕而易舉地卷走了她的所有注意力……
突然,被暖氣烘烤得暖融融讓人沉溺的空氣裡,傳來「啪嗒」一聲輕響,樂惜瞬間回神,感覺到胸前原本緊致的感覺一下子消失了的時候,她頓時手足無措起來,愣愣地看著幸村漸漸染上笑意的嘴角,她不知道怎麼問出她心中的問題,「精市,你……怎麼……」怎麼解開我的內衣……
幸村漸漸湊上前,吻住她的唇,嗓音帶了點沙啞地說:「樂惜,記不記得,下午的時候,你答應過我什麼?」
下午的時候,下午的時候……樂惜感覺自己現在的腦袋就像一團漿糊,什麼事情都要想半天才能想清楚。幸村耐心地看著她,在她衣服裡的手卻一點也不安分,順著解開的內衣,慢慢地向前探去……當他的手輕柔地、沒有一絲隔閡地覆上了她胸前的柔軟時,樂惜全身一個激靈,腦袋裡的漿糊仿佛一下子散去了些,慌張地對上幸村越發幽深的眼睛,聲音顫抖地說:「我……我說只要你想,什麼時候都可以吻我……」好像就是因為這個,她才乖乖地跟他來了旅館……
「記得就好,」幸村輕輕地咬了咬她的下唇,眼睛微微彎成了兩彎漂亮的月牙,柔聲說:「我現在,就想吻你。」
「你……可以吻我啊,可是為什麼,你的手……」樂惜咬了咬唇,臉上的溫度沸騰得一塌糊塗,隨著幸村越發肆無忌憚的動作,身體裡傳來一陣接一陣的酥麻感,讓她說不下去。以前有一次,他也對她做過類似的事情,可是那一次,他是隔著衣服摸上來的,而且很安分,一動都沒有動。然而,這一次,他的手,怎麼可以到處亂摸……
突然,在她胸前作亂的手惡作劇似地捏了捏她頂端小巧的凸起,樂惜頓時感覺到一股強烈的電流在她身體裡竄過,讓她情不自禁地輕叫了一聲,聲音沙啞甜膩得一點都不像是她的。心裡一驚,樂惜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無措地看著眼含笑意的幸村。
「樂惜,」幸村用自己閑著的那只手,輕柔卻堅決地撥開了樂惜捂著自己嘴的手,又吻了上去,啞著聲音說:「我可沒有說,要吻哪裡……知不知道,我什麼時候生日?」
「知……知道,」樂惜其實很想說,精市,你能不能先不要摸,讓我好好說一句話……現在的幸村就仿佛拿到了一個愛不釋手的玩具,在她那裡又摸又捏的,雖然動作都很輕柔,可是越輕柔,心裡那種難耐的感覺就莫名地越重……樂惜發現自己無法順暢地說出一句話,只好隔著衣服一把捂住了他的手,臉頰通紅地說:「你的生日是3月5日。」
他的一切,她都清晰地記得。
「乖孩子,」幸村揚了揚嘴角,獎勵似地吻了吻她的唇,輕聲說:「過完這個生日,我也滿18歲了。」
「樂惜,要不要考慮,送我一份禮物?」幸村突然輕柔地把她的內衣撥到一邊,另一隻手輕輕地握住了她想掙扎的手,把它壓在了頭頂上,少女軟綿綿的力度完全沒有抵抗力,在她抑制不住的輕聲驚叫中,幸村順著她的嘴角,一路吻了下去,沿著姣好的頸部曲線,流連到了她的胸前,然後,隔著衣服輕輕含住已經挺立的凸起,聲音暗啞地說:「樂惜,你永遠無法想像,我有多想你。」
和她形同陌路的那兩個多月,每次和她擦身而過時,他都想像現在這樣,把她抱入懷中。
當他看著她神情恍惚地走在校園裡時;當他在數不清是第幾個的黑夜裡空虛難眠時;當他看著電話,卻不敢撥出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時;當他每次不知不覺地來到她家門前,看著她的窗子,靜靜地看了一晚上時,他都想這樣,恨恨地把她抱入懷中,再也不鬆手,這個壞女孩,她不知道,她讓他變得都不像自己了。只是每次想到她那些絕情的話,還有最後一次和自己說話時虛弱的身體,他都咬緊牙關,把這些衝動壓了下去。連他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自製力,甚至有時候,非常痛恨。
他曾經一度以為,自己真的永遠失去她了。那種吞噬精神的巨大空虛感,到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讓他痛苦得仿佛無法呼吸。
獨屬於少女的幽幽體香在他鼻尖彌漫開來,仿佛能蠱惑人心一樣,讓他的身體一陣燥熱,他突然控制不了自己的力度,有點發狠地咬了咬她小巧的凸起,少女頓時啞著聲音驚叫了一聲,聲音綿軟無力的,卻讓他更覺難耐,和女孩子這麼親密,他也是第一次,所以也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弄疼了她。猶豫了一下,他伸出舌頭,安撫性地舔了舔,這次,樂惜帶了點哭腔地開口:「精市,不要這樣,很難受……」
其實,今天最開始的時候,他只是想感受一下她的溫度,可是,少女細膩的皮膚和香甜的味道,讓他欲罷不能。這一次,他高估了自己的自製力,在這個他一向沒有抵抗力的少女面前,簡直就是玩火自焚,現在想抽身,又怎麼可能。
感覺到樂惜細微的掙扎,幸村低歎一聲,鬆開她的手,環過她的腰,把她輕輕抱住,哄小孩一樣地說:「樂惜,別動,等一下,很快就好。」覆在她胸前的手卻仿佛有自主意識一樣,慢慢地向下摸索。樂惜睜著眼睛無措地看著他,兩隻手徒勞地按著他的胳膊,緊張地咬著下唇,幸村忍不住輕笑一聲,她難道不知道,這個樣子,更讓他心猿意馬嗎?
「精市,不要再向下了……」感覺到幸村仿佛沒有下限地往下,樂惜慌張地一把抓住他的手,這一次她的動作很堅決,讓幸村挑了挑眉,不由得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看著她的眼神裡含著一抹詢問。
「我……」樂惜臉上的表情有點尷尬,猶豫了一會兒,才小小聲地說:「我現在是生理期……」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她對這方面的事情再怎麼無知,也大概能猜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了。
幸村皺了皺眉,看著她沒有說話,手上的動作也沒有繼續下去,樂惜小小地松了一口氣,以為這樣算過關了。她今天的確是生理期,所以看到忍足謙也給她點的是霜淇淋蛋糕時,她糾結了一下,可是到底是別人的一番心意,不吃完好像不太好。幸好才吃了幾口,幸村就來了,她才不至於鬧得生理痛。
其實,她也萬萬沒想到,忍足謙也會在大冬天帶她去吃霜淇淋蛋糕,他們兩個進去那家店時,裡面就只有零星幾個客人,點霜淇淋蛋糕的,除了他們,更是沒有其他人了……
也許,是因為忍足謙也覺得那一家的霜淇淋蛋糕真的很好吃,才無論如何都想帶她去嘗一下吧。
樂惜心情一放鬆,就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此時在幸村眼中的樣子是怎樣的,紅撲撲的臉蛋,氤氳著朦朧水意的眼睛,和被吻得紅腫的唇,讓她顯示出了一種別樣的風情。貼身的純棉保暖衣,把她的胸部形狀沒有一絲遮掩地勾勒了出來,被幸村吻添過的那一邊,更是濕透,此時近乎透明……
就在她的思維有點發散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的右手被輕柔地牽住了,此時正慢慢地往下探去,樂惜愣了愣,對上幸村深不見底的眼眸,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幸村看著她,突然揚起嘴角,露出一個稍顯魅惑的笑容,讓樂惜的心跳了跳。
這樣的笑容,她還是第一次在幸村身上見到,只讓她想到了一個詞:性感。而且還是,性感得一塌糊塗……
幸村眼神專注地看著她,聲音暗啞地說:「樂惜,你引起來的火,要幫我滅掉。」
樂惜渾身一僵,朦朦朧朧地領會到了什麼,頓時有點抵抗和猶豫,卻在幸村溫柔的堅決下,無力地被他牽著,來到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解開的腰帶上。
這一刻,樂惜突然想到了另一個詞來形容幸村剛剛的笑容: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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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白石家。
「什麼!樂惜今天不回來了?!」白石才剛剛回家,就聽到了這麼一個消息,頓時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想起今天幸村離開時那暗晦不明的臉色,和忍足謙也給他打電話時告訴他樂惜被幸村帶走了這件事情,白石心裡升騰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咬著牙問:「媽媽,樂惜有沒有說,她今晚跟誰在一起?」
正在切菜的白石由美子頭也沒抬地說:「據說是神奈川來的一個朋友,問她是誰又支支吾吾的不肯說,你也知道的,樂惜這孩子看起來乖乖巧巧,其實有時候倔得你拿她沒辦法。」說著,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臉震驚地轉過來看著白石,「難道,樂惜的朋友是個男的?!」
白石簡直要倒地了,「你連是男是女都沒有問清楚就放她走了?」
「人家以為樂惜這麼乖,肯定不會做出和男生夜不歸宿這樣的行為嘛!」白石由美子恨恨地跺了跺腳,突然舉起菜刀,眼神冒火地大喝一聲,「竟然敢把我家樂惜拐走!那可是我從小就預定好的媳婦兒!準備受死吧!」邊說,邊大力地踩著步子往外走,一副要把地板踩碎的架勢。
看著在燈光下閃爍著鋒利光芒的菜刀,白石無力地撫了撫額頭,一把拉住自家母上大人,說:「媽媽,別鬧了,我剛剛問過了,樂惜是跟她的女性朋友在一起。」如果讓她知道拐帶樂惜的很可能是一匹心懷不軌的大灰狼,白石相信她真的能做出提著菜刀跑去找幸村宣戰的事情。
他雖然也很氣,氣得恨不得把幸村拉出來狠狠揍上一頓,可是這件事絕對不可以讓自家一點也不靠譜的母上大人知道。幸村的賬,由他來清算就行。白石想到這裡,忍不住把牙齒咬得咯吱響。
啊啊啊,一晚上啊,整整一晚上啊,樂惜這個傻丫頭肯定被吃得渣都不剩了!還是在四天寶寺為立海大訂的旅館裡面,每次想到這一點就肉疼啊!幸村這傢伙肯定是故意的!
白石由美子轉過身來,眯著眼睛一臉懷疑地看著白石,手中的菜刀在燈光下閃啊閃,一字一字地說:「你確定?你剛剛不是還在問我,樂惜是跟誰出去的嗎?」
「哈哈,哈哈,」白石望天,心虛地說:「我才想起來,樂惜有個朋友今天來大阪了……」
白石由美子重重地「哼」了一聲,明擺著不相信。
白石無奈地推著她的肩膀,把她推回砧板前,無奈地說:「媽媽,你就別添亂了,樂惜是跟她的女性朋友出去了,你就信我吧。」說完,見白石由美子雖然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卻沒再堅持出去尋仇,這才松了一口氣,轉身往外走。誰知道還沒走幾步,白石由美子就揮舞著菜刀猛地轉過身,興奮地說:「藏之介,媽媽知道你想找那個男人單挑!媽媽絕對支持你哦,奮起吧!兒子!一定要把那個可惡的男人千刀萬剮,把我的兒媳婦搶回來哦!」
白石原本四平八穩的步伐頓時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五十二】在冬日的暖陽裡
第二天,當幸村牽著樂惜的手出現在立海大眾人面前時,雖然每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但無一例外地,都表示出了震驚之情。
切原赤也:「咦,樂惜,你怎麼在大阪啊?是特意來找我玩的嗎?哇啊,我好高興啊!」
丸井文太:「我絕對還在做夢,絕對的,還是在做一個史無前例的噩夢,哦,不行不行,我得快點醒過來……嗷!好痛!」
胡狼:「文太,自己捏自己很好玩嗎……」
柳蓮二:「看精市這種笑容,已經拿下朝倉樂惜的概率是百分之百,已經吃下肚子裡的概率是百分之七十……話說精市,不會這就是你讓我把和四天寶寺的比賽提前的原因吧?」
仁王:「噗哩,部長,想不到您下手這麼快啊!昨晚都一起睡了!佩服佩服!」
柳生:「咳咳……」
被眾人像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樂惜不禁回想起了昨晚做過的某些少兒不宜的事情,還有今天早上開始得莫名其妙的續集,頓時有點不自在,抿了抿唇,悄悄地往幸村背後縮了縮。
昨天晚上,雖然已經洗過了澡,但手上那種……感覺還是如影隨從,仿佛已經深深地刻進了她的記憶裡,讓她早上起來,發現自己被幸村緊緊抱在懷裡的時候,竟然連抬頭看他一眼都不敢,臉上甚至發起燒來。於是,也就沒發現,其實幸村早就醒了。
察覺到少女的動靜,幸村立刻收了收抱著她的手臂,輕笑著說:「醒了?」他似乎很愉悅,聲音明媚得仿佛窗外投射進來的晨光,胸膛因為他的輕笑而微微起伏著,讓趴在上面的樂惜有點不適地移了移腦袋,卻不知道,她這樣一動,自己細柔的髮絲輕輕擦過幸村裸/露在外的皮膚,這種類似于挑逗的行為,讓男人的眼神瞬間變深了。
該怎麼告訴她,早上的男人,很危險?
上一次在山邊旅館的時候,她就不怕死地接連挑逗他,可是都讓她逃過了,看到她純真的睡顏,他連抱著她睡覺都不敢。可是,經過昨晚後,他不再打算壓抑自己。反正,這個女孩,註定是他的,而她也已經承諾,不會再離開他。
既然她不懂早上的男人更加經不起挑逗,他就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不要,玩火自焚。輕輕抱著少女的腰翻了個身,幸村熟門熟路地把她壓在了身下,嘴角輕揚,帶了點誘哄地說:「樂惜,想不想吻我?」
樂惜心中的小警鐘頓時不停地敲啊敲,這樣的笑容,她昨天晚上才見過,之後發生的事情……她臉上發燒的感覺更甚,不知不覺地泛起了兩抹淡淡的暈紅,搖了搖頭,搖完後似乎覺得力度不夠,又大力地搖了搖頭。
「哦,不想啊?」幸村危險地眯了眯眼睛,慢慢湊近她,毫不猶豫地含住了她的唇,輕笑著說:「可是,我想呢,怎麼辦?」
這個問題,幸村明擺著不用她回答,因為他已經用實際行動幫她做出了選擇。於是一早上,當陽光一點一點地蔓延進這個房間的時候,裡面的兩人都沒有時間去欣賞這和煦的晨光,嬌弱的呻/吟,生澀的摩擦,交疊的身體,在這個冬天難得一見的暖陽天裡,組成了一個獨屬於他們的世界。
幸村握了握躲到他身後的少女的手,看著一臉感動地向樂惜撲過來的切原赤也,笑容溫柔地說:「赤也,在公眾場合不可以亂跑亂跳,我應該說過很多次了吧?或者,弦一郎的話對你來說,比較有分量?」
這這……這是要把他交給副部長管教的意思嗎?!啊啊啊,不要啊,太恐怖了!海帶頭同學頓時打了個冷顫,猛地停下了往前撲的動作,抬頭挺胸,動作僵硬地走起了正步,邊走邊哭喪著臉說:「嗚嗚,樂惜,我不行了,你自己過來啦,我知道你肯定是特意來看我的……對了對了,我今天帶你去吃章魚燒好不好?大阪的章魚燒真的好好吃哦!」說不到兩句話,他又原形畢露,眼神閃閃發光地看著樂惜,一副又想撲過去的樣子。
立海大眾人頓時扶額,歎息,這傻小子,難道就沒有半點危機意識嗎?在他眼中,大概只有真田的存在才是威脅吧……
幸村唇邊的笑容更加溫柔了,微微用力制住了樂惜想走過去的動作,柔聲說:「不好意思呢,赤也,樂惜今天,必須陪在我身邊。」
切原赤也一愣,這才注意到了他們一直交握著的手,頓時大受打擊地後退了一步,顫巍巍地伸出手指,不敢置信地說:「你……你們……」這神情,活像個被人拋棄了的孩子。樂惜心裡一軟,剛想說話,卻見仁王拍了拍他的頭,壞心眼地笑著說:「噗哩,小赤也,你今天就乖乖地跟在親愛的學、長、們身邊吧。」他這絕對是愛護後輩的行為啊!絕對是挺身而出的壯舉啊!無奈某個遲鈍星人轉世的傻小子一點都沒反應過來,竟然還扁著嘴委委屈屈地瞪了他一眼。仁王只能好笑地搖頭歎息。
嘖嘖,所謂英雄,就要有不被人理解的覺悟。
突然,一直沒有說話的真田向前走了一步,看著樂惜,沉聲說:「朝倉,方便的話,過來一下,我有話想跟你說。」
他這一個舉動,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甚至連幸村都有點詫異地看著他,挑了挑眉。樂惜對上他嚴肅認真的雙眼,看了一會兒,心裡仿佛領悟到了什麼,鬆開幸村的手,走過去點點頭,說:「好,去哪裡說?」
「你跟我來。」對於少女的果斷,真田心裡有點讚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轉身就走。樂惜立刻跟在他後面,幸村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沒有阻止。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後,很快走出了眾人的視線。
直到來到一個安靜的角落,真田才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表情嚴肅地說:「朝倉,我叫你過來,是想問你一句,你對精市,是不是認真的?」
樂惜早就隱約感覺到真田找她說的是幸村的事情,所以此時沒有一絲意外,只是直直地看著他,點了點頭,抿唇應了一聲,「嗯,很認真。」她從來沒有這麼確定過——她未來想過的生活,和幸村有關。
真田探究地看了她一會兒,才壓了壓帽檐,聲音低沉地說:「精市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不管他的選擇是什麼,我都會支援,我也相信他絕對是個理智的人。可是,朝倉,再理智的人,也會受傷。前一段時間的精市,是我從沒有見過的樣子。所以就算你是精市選擇的人,我也不會允許你再一次傷害他。」
樂惜心裡一痛,微微低下頭,輕聲說:「不會了,以後,我不會再傷害他。」她現在,只想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這樣美好純粹的一個少年,真的屬於她了嗎?直到現在,她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別說真田不允許,就是自己,也不會允許自己再一次傷害他。
看到少女微微低著頭,眉眼間染上了一股傷痛,真田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那以後,精市就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好好對待他。」
兩人說完話,回到立海大眾人那裡時,所有人都已經整裝待發了。看著他們背上的網球袋,樂惜突然想起昨天幸村跟她說過,今天立海大要和四天寶寺打友誼賽。奇怪,這件事,白石怎麼沒跟她說過呢?她呆呆地看著一個個準備出門的少年,思考著這個問題,直到,一個微溫的盒狀體輕輕挨上了她的臉頰,才回過神來。
「精市?」下意識捂住了自己受襲的那一邊臉,樂惜有點怔然地看著眼前笑容清淺的少年,如畫的眉眼在冬天溫暖的陽光裡,有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傻了?」好笑地看著直愣愣地看著他半天沒有說話的少女,幸村無奈地搖了搖頭,撕開手中的袋裝麵包,湊到少女嘴邊,嘴角含笑地說:「自己吃,還是,要我喂你?」
鼻尖彌漫開麵包香甜的氣息,樂惜這才回過神來,呐呐地接過,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自己吃就好。」剛剛幸村的語氣,就像在哄小孩子。樂惜回想起來,不禁有點糾結了。
「是麼?真可惜。」幸村揉了揉她的頭髮,牽著她的手走出了旅館,來到街邊的一條長板凳上坐下,笑著說:「在去四天寶寺之前,先把早餐吃了吧。」
樂惜一愣,左右看了看,都沒見到立海大的其他人,不由得困惑地問:「他們不吃早餐嗎?」
「他們已經吃過了,」早上,他們在房間裡耽誤了一點時間。幸村在自己產生某些旖旎的思想之前,及時截住了這個話題,把一盒微溫的草莓牛奶遞給樂惜,微微一笑,說:「這是你的。」
草莓牛奶?剛才,他就是拿這個碰她臉的吧?樂惜怔怔地接過,眼眶突然一酸。以前,幸村就每天都會給她帶一盒溫過的草莓牛奶,還一定要親眼看著她喝完,漸漸的,她也養成了喝草莓牛奶的習慣,去買飲料的時候,也會下意識地選擇這個。然而分手後,也許是基於一種逃避心理,她沒再喝過草莓牛奶,還以為,從此以後,她不會再喝了。沒想到,幸村從來沒有忘記。
眼前的景物一下子變得霧濛濛的,樂惜微微轉頭,看著坐在身邊的少年。他一身黃白相間的運動服,背著一個碩大的網球袋,此時正嘴角含笑地撕開手中的一袋麵包,因為天氣冷,他沒把外套披著,而是穿在了身上,可是這樣看來,還是很單薄,金色的陽光清淺地灑在他的身上,在他清秀的臉部輪廓上勾勒出一條淡淡的金邊,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乾淨美好。樂惜突然壓不下心裡的某種衝動,側身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
幸村愣了愣,低頭有點詫異地看著她,好笑地說:「樂惜,怎麼了?」這可是在大街上,雖然現在是早上,沒有多少行人,但依然不影響他們受注目的程度。
「嗯,沒什麼,」樂惜把頭埋進他的懷裡,聲音透過衣服傳出來,有點悶悶的感覺,「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粘人得還是這麼突然,該粘的時候不粘,總是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場合爆發。雖是有著這樣無奈的想法,幸村的眼睛還是無法抑制地變柔變軟了,心裡滿滿的,就像閃閃的陽光都進到了裡面,滿得仿佛要溢出來,身心舒暢得無法用言語說明,忍不住就低下頭,在少女的頭髮上輕輕印上一吻,低笑著說:「傻瓜,下次在床上,我會很高興你有這樣的想法。」
這話……暗示意味也太濃了點……樂惜悄悄紅了臉,怎麼感覺精市……變壞了?她在他懷裡蹭了蹭,很拙劣地轉移話題,「嗯……精市,你冷不冷?」
幸村好笑地看著她,順了順她披散在肩膀上的長髮,嘴角含笑地說:「有一點,不過一會兒要比賽,很快就能熱起來了。」他可以想像,白石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估計今天這一場比賽要花點心思呢。
可是,現在離比賽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樂惜聽得有點焦急,緊了緊抱住他的雙手,抿著唇說:「那,我這樣抱著你,會不會暖和一點?」
幸村一愣,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心裡像揣了一小團火球,把他四肢百骸都烘烤得暖融融的,俯身大力地回抱了一下縮在他懷裡的少女,幸村忍著笑意,柔聲說:「嗯,很暖和。」頓了頓,他輕揚嘴角,拍了拍她的頭,說:「乖,先吃早餐,以後給你抱個夠,好不好?」
又是這樣哄小孩子的語氣,樂惜糾結了,鬆開抱著幸村的手,抬頭眉頭微皺,一臉認真地看著他,說:「精市,剛剛真田君很鄭重地把你交給了我。」
「……」
突然被告知自己已經被託付終身的人囧了一下,物件還是這麼一個,讓他看著就想呵護進懷裡的少女,而且看她這樣認真的表情,她似乎把這件事當真了,不,應該說想歪了……
沒有發現幸村的異樣,樂惜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抿唇表明自己的決心,「精市,我以後會好好對你的!」所以,你不可以把我當成小孩子,因為我也是可以照顧你的,我也想照顧你,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你,而不是總是你為我付出。
幸村有點愣然地看著她,明明這一句話,應該是男生對女生說的,然而此時,少女眼神執著地看著他,臉上是不容錯辨的認真神情,身體微微向前傾,兩手撐在他的膝蓋上,讓他突然覺得……很心動,熟悉的心動。
雖然,她總是做一些讓他哭笑不得的事情,但這樣心動的感覺,從來,只有她能給他。
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幸村眼神柔軟地看著她,笑著說:「嗯,那以後,就拜託你了。」
誰照顧誰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你依然在我身邊,這樣就好。
【五十三】抓在手裡的幸福
因為吃早餐花了點時間,樂惜和幸村來到四天寶寺時,兩隊人馬已經各自佔據場地的一邊,準備開始比賽了。一見到樂惜,白石就跑了過來,黑著臉一把將她拉到身邊,握著她的肩膀急切地說:「樂惜,你……」急匆匆地開了個頭後,才發現自己不知道要問什麼——你昨天跟誰在一起?為什麼一整晚沒有回家?這些問題他都有答案了,問出來好像有點多餘。糾結了一會兒,白石偷偷瞄了一眼站在旁邊笑眯眯地看著他們的幸村,忍不住咬了咬牙,心裡頭的火氣蹭蹭蹭地往上冒。
這傢伙,這傢伙,笑得真欠扁啊啊啊!就算他有心撮合樂惜和謙也,也從不允許謙也対樂惜做出什麼過火的事情啊(貌似,人家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心思吧……),哪有人像他這樣,一出手就把人家妹子拐出去一整個晚上的?!他眼中還有沒有他這個長輩了?!他身為樂惜的表哥也算長輩好吧!一整個晚上,一整晚上啊……白石突然靈光一閃,把樂惜拉到了一邊,緊張地看著她,小聲地問:「樂惜啊,幸村昨晚……有沒有對你做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
樂惜一愣,不解地看著自家表哥,「奇奇怪怪的事情,指什麼?」
「就是,就是……」白石急得就差抓耳撓腮了,這種事情他怎麼好說出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輕咳一聲,眼睛不自然地別到了一邊,說:「那些,現階段不應該對你做的事情……」
樂惜頓時領悟到了什麼,臉一紅,眼睛飄啊飄,試圖轉移話題,「嗯,表哥,你怎麼都不告訴我今天要和立海大比賽?」
白石一看她這個樣子,腦袋轟的一聲,哪裡還聽得進她說了什麼,心裡只回蕩著一句話:完了,看樂惜的樣子,肯定已經被吃幹抹淨了……一想到這個可能,他立刻冷靜不下來,放開樂惜就氣勢洶洶地走到幸村面前,咬著牙說:「你這傢伙……」
幸村朝他微微一笑,沒有半點意外的樣子,不緊不慢地打斷了他的話,「承讓了,我會對令妹負責的。」聲音溫和,語氣有禮,可這一切,都不能抵消內容對白石的巨大衝擊。
「你……你究竟対樂惜做了什麼?」雖然樂惜的神情告訴他,他們昨晚肯定不是蓋著棉被純聊天這麼簡單,但……但不會這麼快吧,就算破鏡重圓,也才開了個頭啊!
「嗯,這種事,好像不太好說呢,」幸村皺了皺眉,一副為難的樣子,看到白石已經緊張得雙手握拳了,才揚了揚嘴角,溫聲說:「我只能告訴你,該做的,我們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已經做得差不多了。」頓了頓,他朝白石微笑,別有深意地說:「所以,白石,以後,請多多指教。」
「……」得,以前只是因為網球而接觸的時候就知道,這男人不好對付,現在更是看清楚了他的本質,簡直就是,一肚子壞水……白石縱使把牙齒咬崩了也奈何不了他,因為確實,是樂惜自願跟他出去的。昨天聽媽媽說是樂惜主動打電話回來的時候,他就隱約感覺到,他們兩個也許是冰釋前嫌了,可是,還是惱火啊!眼神不善地看著眼前笑容清淺的男人,白石輕哼一聲,沉聲說:「要不要多多指教,得先過了今天這一關才行。」
幸村眯了眯眼,語氣帶上了一絲興味,「這樣看來,我今天的對手,是你了?」
「當然。」
「這樣啊,真是有點可惜,」幸村的眼睛仿佛不經意地掃過不遠處的忍足謙也,微笑著說:「畢竟四天寶寺,還有很多我想打敗的對手呢。」
口氣還真是狂妄……白石暗暗咬了咬牙,心裡還是憋著一股氣,看來一會兒,不用盡全力去打是不行的了!
樂惜一直看著他們像打啞謎一樣地說了半天話,終於忍不住開口,「精市,表哥,你們一會兒要比賽麼?」怎麼她好像聞到了一股火藥味?樂惜不禁有點不安。
白石看了她一眼,勉強扯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說:「是啊,樂惜,我一會兒要跟你、的、精、市比賽哦,你要給誰加油?」
沒有聽出白石特意加重的某幾個字,樂惜看了看眼神溫柔的幸村,又看了看笑得很奇怪的白石,猶豫了一下,說:「嗯,兩個都加油,行不行?」可是,比賽的話,總會有輸的一方吧,她兩邊都不希望輸,怎麼辦呢?樂惜糾結了。
不忍心看到少女這麼為難的樣子,幸村輕輕攬過她的肩膀,柔聲說:「只是友誼賽,沒事的,而且,」他微微抬起眼簾,若有似無地看了白石一眼,又回到樂惜身上,輕笑著說:「我跟你表哥這麼熟,又怎麼會在意輸贏呢。」話音剛落,白石就黑了臉:臥槽,誰跟你熟了!明明在這之前,他們還只是打過幾場比賽的對手關係好不好!
黑啊,這男人太黑了,自家單純的表妹跟他在一起還不知道會不會學壞呢!白石一咬牙,不管不顧地把樂惜拉了過來,皮笑肉不笑地說:「不管怎麼樣,你們遠來都是客,樂惜身為主場這邊的人,還是應該待在我們四天寶寺的陣營裡的。」說完,就一手攬著樂惜的肩膀,往四天寶寺那邊走去了。
幸村不由得握了握空虛下來的雙手,看著被白石帶走了的少女,嘴角邊的笑容有點無奈。
他的預想沒錯,白石這邊,果然沒那麼好過關。
看來,一會兒有場惡戰要打了。
比賽的最後,還是立海大贏了,而白石對幸村的這場壓軸之戰,據一直在樂惜身邊給她講解賽況的忍足謙也說,實在可以算是近幾年來他所看過的最精彩激烈的比賽之一!他看著的時候,一度激動得臉色潮紅,連給樂惜講解都忘記了。很多時候,樂惜都不得不拉了拉他的衣角,他才回過神來,給樂惜說上一兩句。
雖然樂惜之前經常跟著幸村出入網球比賽場地,但那時候她的主要目的是陪幸村,倒不會把太多注意力放到比賽上面,所以至今為止,她都沒有學會怎麼看比賽。只是今天這場比賽,雙方都是對她而言很重要的人,她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去揣摩。
當忍足謙也一臉遺憾地對她說,白石以一局之差輸給了幸村時,樂惜心裡咯噔了一下,看了看甩著頭髮上的汗水向他們這邊走來的白石,樂惜微微抿唇,叫了一聲:「表哥。」
白石看著她,彆扭地轉了轉頭,輕咳一聲說:「安慰什麼的就不必的,你的眼光算不錯,但下一次,我不會再輸給他。」
樂惜一愣,輕輕搖頭說:「我不是要安慰你。」雖然她有點在意這個結果,但也知道,白石不是那種接受不了失敗的人。嗯,其實哪邊輸她都不願意看到,但無論是白石還是幸村,在這一點上,都不需要她擔心。
白石有點意外地把頭轉了回來,說:「那你剛剛叫我幹什麼?」
樂惜指了指他解下了繃帶的那只手,皺著眉很嚴肅地說:「表哥,你把這麼多金子帶在身上,以後出門要小心,很危險。」
「……」
全場因為她這句話而靜默了一秒,很快,忍足謙也就忍不住捧著肚子笑了起來,邊笑邊拍了拍樂惜的頭,戲謔地說:「藏之介表妹,你不會不知道,這塊金子已經在藏之介手上戴了快六年了吧?要有危險他早就被沉屍日本海了,哪用等到現在!」說著,他揚了揚嘴角,忍俊不禁地說:「而且,一般人見到這個東西,不都會驚歎竟然有人把這麼重的金子戴在身上嗎?倒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囑咐藏之介要小心的。」
白石也好笑地撫了撫額,說:「不用擔心了,要擔心也應該擔心內賊。」
樂惜看著他歪了歪頭,不懂他的意思。
「就是我媽啦,」白石無語望天,歎息了一聲,「從我戴上這個黃金手腕的第一天起,她就對它俯視耽耽的,經常趁我睡覺的時候溜進我房間想把它拔下來……」
「噗!」忍足謙也又忍不住笑噴,拍著前面的鐵欄杆拼命忍著笑說:「藏之介,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這件事?之前見面的時候就覺得了,你媽媽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他們兩個聊得興起,樂惜的注意力卻早已經被前方正往這邊走過來的那抹清秀身影吸引住了,發現幸村的眼神只投在她一個人身上,樂惜不由得朝他抿嘴笑了笑,主動走了出去。白石愣了愣,順著樂惜的眼光看過去,當看到已經走到樂惜身邊的幸村時,臉色立刻又黑了。
仿佛沒看到白石充滿敵意的眼神,幸村牽住樂惜的手,看著白石嘴角含笑地說:「是場很棒的比賽,希望下次,還有機會和你一決高下。」說著,笑著看了看旁邊的忍足謙也,就牽著樂惜,轉身走了。
白石看著他們兩個慢慢走遠的身影,無奈地輕歎一聲。罷了罷了,竟然是樂惜自己的選擇,他也沒什麼意見,只要樂惜覺得開心就好。
忍足謙也則是自從幸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後,就一直眉頭微皺,此時忍不住問了出來:「藏之介,我怎麼覺得,幸村剛剛看著我的眼神,有點奇怪?」
白石的身體微不可察地一僵,轉頭心虛地乾笑了兩聲,說:「肯定是你的錯覺,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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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幸村一直牽著樂惜來到了一個沒有人的角落,才轉身,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俯身吻上她的唇,輕歎著說:「樂惜,今天下午,我就要回神奈川了。」
樂惜一愣,把他推開了一點,眼裡含著一抹驚訝,抿了抿唇說:「這麼快?」
「嗯,明天是星期一,要上課。」幸村兩隻手都牽上了樂惜,慢慢地和她十指交叉,湊到她面前輕笑著說:「不捨得我?」
「嗯。」樂惜咬著唇,很誠實地點了點頭,有點失落地說:「感覺,你才來了沒一會兒。」朝倉爸爸一下子給她請了一個星期的假,現在才過了四天呢,如果她要提前離開,白石媽媽那邊肯定不同意,這麼說的話,她還要在大阪呆三天。
幸村心裡一柔,緊了緊握著她的手,嘴角輕揚,聲音低沉地說:「你在大阪乖一點,我等你回來。」頓了頓,他眼睛微眯,補了一句:「這幾天,最好離忍足遠一點。」
樂惜看著他眨了眨眼,不解地問:「為什麼?」忍足謙也這段時間對她很照顧,樂惜感覺和他做朋友,還挺好的。
「不為什麼,」幸村淡淡地說,突然牽起樂惜的右手來到唇邊,輕輕咬了一下,眼裡透出了一些涼薄,說:「我不喜歡你跟他在一起。」這樣的語氣,甚至可以說得上是任性了,對於一向成熟冷靜的幸村來說,實在難得。雖然看起來,忍足謙也対樂惜沒有那方面的心思,可是每當幸村回想起那天在甜品店裡見到的那一幕,就無法不介意。
以前,他就發現了自己在戀愛中的私人領域意識很強,現在,似乎更糟糕,那種感覺已經完全超脫了他的控制,越來越強烈了。
樂惜探究地看了他一會兒,才不太確定地問:「精市,你難道,吃醋了?」
她難得猜對一次。幸村不由得笑了,眼裡流轉著危險的光芒,一點一點地靠近她,直到和她額頭貼著額頭,才揚了揚嘴角,輕聲說:「樂惜,我是吃醋了。」
樂惜的臉微微一紅,突然有點不敢看他,嘟囔著說:「嗯,可是,我和謙也君只是朋友,如果,只是像朋友一樣的相處,行不行?」
「樂惜,我也不知道,很多時候,我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情,」幸村眼神專注地看著她,歎息著說:「如果,你想和他像朋友一樣相處,我不會阻止,但是,」說到這裡,他眯了眯眼睛,嘴角的笑容不帶一絲溫度地說:「絕對不要讓我知道。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結果。」
樂惜聽著這輕柔得近乎呢喃的語調,突然無法抑制地,打了個冷顫。
是氣溫突然下降了麼?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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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立海大的人就都走了,樂惜縱使不舍,還是去車站送別了他們。看到電車開走的那一瞬間,樂惜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明明上一刻,她還和幸村在一起。思念,怎麼會來得這麼快呢?
白石看了看她恍惚的表情,無奈地低笑一聲,說:「樂惜,回家吧。」真是不爽啊,把樂惜拐出去夜不歸宿就算了,現在看來,還把樂惜的心也帶走了。
樂惜看著他,點了點頭,突然,猝不及防地低頭捂嘴,小小地打了個噴嚏。
白石不由得皺眉,擔心地問:「樂惜,感冒了嗎?」今天因為沒有下雪,還是難得的暖陽天,他們是在室外網球場比賽的,可是到底是冬天,寒風呼呼的吹,他們在場上運動倒沒什麼,但樂惜一個女生在那裡站了那麼久,不會著涼了吧?
樂惜搖了搖頭,用手捂著嘴,悶悶地說:「嗯,沒什麼,只是不小心。」
打噴嚏也有不小心的嗎?白石無語了一下,果斷地拉起她,快步往外走,「還是早點回家吧,不要再吹風了。」
晚上回到家,樂惜果然感冒了,還發起了低燒。白石由美子給她量了體溫,心疼地看著她,說:「樂惜啊,頭會不會很暈,要不,去醫院看一下吧?」
樂惜接過白石遞過來的感冒藥,俐落地吃下,聲音有點沙啞地說:「小姨,不用麻煩了,只是小感冒,我以前都不用去醫院。」而且,她一回來就被白石由美子裡三層外三層地包成了一個粽子,現在窩在沙發上全身懶洋洋的,也不想動。
白石由美子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她,見她雖然臉色潮紅,但精神狀態還不錯,也就沒有勉強,叫白石給樂惜貼上一個退燒貼,囑咐了一句:「不舒服的話叫小姨一聲哦。」,就去廚房做晚飯了。白石陪她坐在客廳裡,怕她無聊,順手打開了電視,上面正在重播一部熱門電視劇的第一集,白石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前幾年的日劇收視冠軍《求婚大作戰》,他對電視劇沒什麼興趣,但那一段時間,班上的女生幾乎都在討論這部劇,女孩子應該都會喜歡看吧?
他轉頭看了看樂惜,發現她雖然眼神迷蒙,但依然在專心致志地看著電視的時候,揚了揚嘴角,也窩在沙發裡陪她一起看。第一集說的是男主角去參加自己從小就喜歡的一個女生的婚禮,這麼多年來,那個女生都陪在他身邊,他卻一再錯失了告白的機會,最終,自己愛著的女生和別人走進了婚姻的殿堂,他作為從小到大的同班同學和好朋友去參加她的婚禮,內心十分痛苦後悔。後來,一個自稱是妖精的男人給了他一個回到過去的機會,讓他這一次不要再猶豫,一定要抓緊自己的幸福。
白石對電視劇本來就沒有興趣,看了一會兒就把頭往後仰,閉目養神了。樂惜認真地看著,腦中卻不禁想到了,如果,她也像男主角一樣,錯失了自己的幸福,有朝一日,是不是也會被邀請去參加幸村和伊川羽的婚禮呢?生病的人總是容易胡思亂想,還心靈脆弱,樂惜只是隨便幻想了一下那樣的場面,就覺得鼻子酸酸的,心裡沉悶壓抑得受不了。
她突然好想,好想見到幸村哦。可是她知道不可能,幸村應該已經回到神奈川了吧?她連給他打電話都不敢,就怕他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會擔心。
怎麼辦呢?她這樣會不會太粘人?明明早上才見過的,現在卻已經無法控制地思念。
悠于 2015-11-2 20:00
【五十四】身材問題再登場
樂惜還是不由自主地拿出了手機,有點怔然地看著,頭暈乎乎的,仿佛壓了塊石頭在裡面,很不舒服。看了一會兒,她抿了抿唇,剛想把手機收起來,就感覺它在手裡震動了一下,伴隨而來的是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她一愣,心裡有種莫名的預感,讓她幾乎是立刻把它湊到了眼前,眼神迷蒙地掃過螢幕上的來電顯示。
真的是幸村……一瞬間,她心裡湧起一股幾乎要把她淹沒的感動,如潮水般快速流過她的全身,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的感情怎麼會那麼失控,總是來勢洶洶得讓她措手不及。可是,她現在的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一接這個電話,幸村肯定會察覺到她在生病吧。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按了接通鍵,把手機放到耳邊,輕輕喚了一聲:「精市。」
那邊的人似乎愣了愣,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凝重,「你的嗓子怎麼了?」
「沒什麼,」樂惜不自覺地咬了咬下唇,想了很久才想出了一個理由,「我剛剛睡醒……」
坐在她旁邊的白石早在她電話響起的那一瞬間就睜開了眼睛,此時看著自家神情疲倦,卻依然在絞盡腦汁地想理由的表妹,無奈地搖了搖頭,單手托腮看著她。真是個傻瓜,這樣的撒謊水準怎麼可能騙過那個一肚子黑水的男人。
幸村自然是不會信的,一聽到樂惜那種支支吾吾的口吻,他就心裡有數,輕歎一聲說:「樂惜,你覺得你能瞞過我嗎?」
樂惜很認真地想了想,頓時有點挫敗,「我覺得能,但似乎不能。」
幸村不由得苦笑,擔心地問:「生病了?」
「嗯,就感冒而已,很快就會好了,」樂惜說著話的時候,電視裡還在播著那場充滿了遺憾和後悔的婚禮,男主角看著自己的青梅竹馬穿著純白無暇的婚紗,笑容端莊美麗地走向了她將託付終生的男人,而他只能站在下面,眼神痛苦地追隨著她,追憶他們一起度過的青春年華。樂惜呆呆地看著,突然傷感地說:「精市,如果有一天,你成為了別人的新郎,怎麼辦?」其實她現在整個腦袋都是暈乎乎的,自己說了些什麼根本沒有概念。
可憐的白石少年剛剛喝了一口水,就聽到樂惜這忽如其來的一句話,頓時無法抑制地全部噴了出去,看著前面被他噴濕了的玻璃茶几,他沉默了。就那男人要把樂惜一口生吞了的眼神,白石覺得自家表妹這樣的假設實在匪夷所思。可是,未來畢竟還太遠,如果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了呢?想到這裡,白石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不動聲色地挺直了腰杆,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耳朵上。
電話那邊久久沒有回音,樂惜等了一會兒,終於感覺到了一絲不安,小小聲地問:「精市,你在麼?」
「……在,」少年帶了點低沉的聲音傳來,在樂惜看不到的另一邊,幸村頭痛地揉了揉額角,歎息著說:「樂惜,生病了就不要胡思亂想,會影響病情。」又來了,這種牽腸掛肚的感覺,他現在幾乎恨不得自己立刻飛回大阪,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什麼事情可以想,什麼事情不可以想。
才不是胡思亂想,聽到幸村的話,樂惜覺得很委屈,扁了扁嘴,突然想到,剛剛那個問題是以她的角度來想的,要幸村回答,他肯定沒有代入感。費勁地思考了一會兒,她換了個問法:「那麼,如果有一天,我成了別人的新娘,怎麼辦?」
白石少年猛地瞪大眼睛看著樂惜,驚訝地張大了嘴,不由得想,幸好剛剛沒有喝水……
雖然那個拐帶他表妹的男人很可惡,可是白石突然有點同情他了……樂惜這麼跳躍性的思維,實在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這次,電話那邊沉默的時間更長,樂惜全身發軟地靠在沙發上,因為有了上一次的經歷,她知道幸村不說話可能在思考,就耐心地等著,可是,眼皮卻慢慢地沉了起來。終於,在她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那邊傳來一聲無奈的低歎,幸村輕柔得很詭異的聲音傳來,「樂惜,這個問題,等你回來後,我們可以好、好、地探討一下。」他很早以前就警告過她了吧?不要試圖挑戰他的極限。真糟糕,理智這種東西在她面前,似乎總是不夠用。頓了頓,他又低歎了一聲,柔聲說:「樂惜,白石在不在你身邊?在的話,讓我跟他說幾句話。」
「啊?哦。」樂惜還沉浸在幸村剛剛的那句話裡,探討?這個問題需要探討嗎?要怎麼探討?聽到幸村後一句話,她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後,就轉頭看了看坐在她身邊的白石,白石猝不及防地對上她的眼睛,不由得有點尷尬,扯開一個笑容「哈哈」乾笑了兩聲,說:「呃,樂惜,打完電話了?」這種偷聽被抓到的心虛感是怎麼回事,白石捂了捂唇,努力安慰自己,他這才不是偷聽,分明是在關心自家表妹的幸福……
而白石顯然是想多了,樂惜此時意識迷糊的,連自己的事情都想不清楚,哪裡能看出他是不是在偷聽,聽到白石的話,她點頭「嗯」了一聲,就把手機遞給他,說:「表哥,精市說找你。」白石一愣,不太確定地問了一句:「找我?」,得到樂惜肯定的回答後,才半信半疑地接過了手機。幸村找他幹什麼?這男人不會神通廣大到連他想給樂惜找候補的事情都猜到了吧……帶著這種忐忑的心情和幸村說了幾句,白石頓時哭笑不得,心裡卻不由得有點動容,幸村找他說話的目的,竟然是拜託他好好照顧樂惜。
雖然,對於自己竟然被一個外人拜託去照顧自家表妹這件事有點不爽,但白石還是被這個男人感動了,他能聽出來,幸村是真的很擔心樂惜。到底是多深的感情,才能讓一個人連親人的照顧都放心不下,非要親自囑咐一句才安心?不由得看了看在他旁邊已經睡過去了的樂惜,白石揚起一個柔軟的笑容,叫幸村不要擔心,就掛了電話,輕手輕腳地把少女抱了起來,走到她的房間,把她放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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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立海大。
現在正是下課時間,教室裡吵吵嚷嚷的,幸村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座位上,看著手中的電話眉頭微皺。今天一整個上午,他都有點心不在焉,總是抑制不住地去想樂惜的病情。怎麼突然就感冒了呢?聽白石說,還發燒了,真讓人操心。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打個電話過去,雖然他一早上已經打過一次了,是白石接的,說樂惜還沒醒。
就在他打算按下號碼時,真田走過來,敲了敲他的桌面,說:「精市,有人找。」
幸村對他笑了笑表示知道了,轉頭看向門外,當發現站在門邊看著他的伊川羽時,不由得有點無奈。對於伊川羽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以為她能慢慢想通,因為他很久之前就明確地拒絕過她了。和樂惜分手那一段時間,他能感覺到伊川羽對他的殷勤,也知道學校裡關於他們兩個的傳言,但他無力阻止,他連自己的心情都理不好,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管別人的事情。
與性別無關,在他眼中,伊川羽就是一個朋友而已,也只能是朋友。在心裡暗歎一聲,幸村走過去,看著她微微一笑,「伊川,找我有事麼?」
伊川羽臉色緊繃地看著他,心裡一陣一陣地發酸。又是這一句話,每次她來找他,他都要問她這麼一句,難道她沒有事情就不能來找他嗎?他明明什麼都知道,卻總是用最殘忍的笑容來把她拒之門外,偏偏,那也是最初讓她沉溺的笑容。伊川羽強迫自己揚起一個笑容,看著他說:「幸村,我有些話想跟你說,有時間嗎?」
幸村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嘴角含笑地點了點頭。兩人一直走到了天臺,伊川羽才停下腳步,聲音苦澀地開口,「幸村,聽文太說,你又和朝倉樂惜在一起了?」
她說完這句話,就一眨不眨地看著幸村,當見到他的眼神慢慢放柔時,心裡就有了答案。其實,答案早就有了,是她不願意相信而已。嘲諷地輕笑一聲,伊川羽沒等幸村說話,就咬牙不甘心地說:「為什麼?幸村,你清醒一點,那種女生有什麼好的!她能放棄你第一次,就能放棄你第二次!為什麼你眼中就只能看到她?!你難道,就永遠看不到我嗎?」在幸村面前,她說話一向是小心翼翼的,只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現出來,可是今天,她實在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兩次都輸給同一個人,還是那樣的人,讓她怎麼甘心?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們分手,以為終於等來了自己的機會,卻沒想到,她由始至終,只是個局外人罷了。伊川羽咬了咬牙,眼神澀然地看著幸村。
幸村微微皺眉,輕歎著說:「伊川,樂惜不是那樣的人,我相信她。」頓了頓,他無奈地笑了,「與其他人無關,我只是,非她不可,這種心情,連我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一直以來,我只把你當成朋友,讓你有了不該有的期待的話,真的很抱歉。」
對著她,他永遠都是那麼殘忍。伊川羽握了握拳,臉色蒼白,卻笑了,看著幸村,一字一字地說:「幸村,我一直都很清楚,你只把我當成朋友,但是,我不甘心。如果是輸給其他人,我不會那麼不甘心。我等著,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我等著你和她再分手的那一天。你可以把我當成朋友,但你不能阻止我去期待。」說完,她深吸一口氣,看了幸村一眼,仿佛再也無法承受更多,轉身跑走了。
幸村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天臺的鐵門後面,有點無力地伸手撫了撫額。
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啊,真是讓人不得不在意的說法呢。
那天在大阪的旅館裡,樂惜說,她向他提出分手,是為了回到重要的人身邊。那時候,少女聲音中的淒然,讓他不忍聽她說下去。結合之前瞭解到的資訊,他得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如果這個想法是真的,那麼對於樂惜來說,該是件多麼痛苦的事,他又怎麼忍心讓她重新回憶一遍。
他有他自私的一面,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放手。他也清楚樂惜的性格,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能永遠留在他身邊,她不會主動回來,但他還是逼出了她的承諾,這樣能讓他的心更安定一些。可是,原來他心底深處,還是有點患得患失的。
重要的人啊,如果樂惜口中重要的人是他所想的那樣,那還真是無法不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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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惜回到神奈川那一天,天上下雪了,整個大地白茫茫一片,美得仿佛進入了仙境。朝倉爸爸親自來接她,見到她出車站的那一瞬間,臉上笑成了一朵花,迎上去開始喋喋不休,「樂惜,你終於回來了!媽媽一直很想你,我就說她,有什麼好想的,樂惜在大阪那邊玩得很開心呢!咳咳,爸爸就不想,嗯,不想!對了,聽藏之介說你感冒了,現在好了嗎?」
樂惜心裡暖融融的,看著他微微一笑,說:「爸爸,已經沒事了,不用擔心。」前幾天她的狀態都不太好,這次感冒來勢洶洶的,還反反復複的發燒,把白石和白石由美子都急壞了,不由分說地把她送去了醫院,打了幾天吊針。幸好在她預定回神奈川的前一天,終於不發燒了,整個人也精神了起來,白石由美子這才放人,還抓了剛剛出差回來的白石爸爸開車送她去車站。
朝倉爸爸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這樣就好,我們回家吧。」
「嗯。」樂惜點了點頭,剛想跟在朝倉爸爸後面,就感覺揣在懷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拿出來一看,眼神不由得放柔了。
——回來了的話,給我打個電話。
看了一會兒,樂惜把手機放回外套的兜裡,小跑著跟上了朝倉爸爸。回到家的時候,是晚上七點多,朝倉媽媽已經做好一桌子豐盛的晚餐等她回來了。見到樂惜,她心疼地說了好幾遍都瘦了,以至於吃晚餐的時候不停地給她加菜添飯,樂惜好不容易才招架住了朝倉媽媽過分的熱情。吃完飯幫朝倉媽媽收拾了碗筷,樂惜看了看牆上的鐘,上樓拿了東西和朝倉媽媽說了一聲,就出門了。
路上的時候,她接到了高橋麗子的電話,一接通,高橋麗子興致勃勃的聲音就傳了出來,「樂惜樂惜,你回到神奈川了吧?我和千鶴正在外面喝熱乎乎的奶茶哦,你要不要過來一起?」
「不好意思,麗子,現在不行,」樂惜看著行人在雪地裡踩出的斑駁腳印,微微可惜地說:「下一次吧?」
「你在忙什麼啊?是你爸爸媽媽不給你出來嗎?」
「不是,」樂惜想了想,說:「我想去找一下幸村。」在其他人面前,她還是比較習慣叫他的姓,嗯,反正幸村現在不在身邊,沒問題吧……
那邊立刻響起兩聲驚呼,小林千鶴的聲音蓋過了高橋麗子的傳了過來,「樂惜啊,你和幸村和好啦?!」
「嗯,」聽到那邊一片混亂,樂惜忍不住笑了笑,說:「應該算和好了。」
「什麼叫應該啊!你這孩子,真是急死人!」小林千鶴還是一到關鍵時刻就急性子。
「因為,我總是沒什麼真實感。」樂惜抿了抿唇,說出了心裡的感受。她本來以為沒有可能的事情,竟然一下子實現了,她其實一直很害怕,這只是她的一場夢。
「樂惜,」高橋麗子搶回了話語權,好笑地說:「什麼叫沒真實感啊?哎呀,你直接撲倒幸村算了!讓他成為你的人,這樣夠有真實感了吧?」
樂惜不自覺地想起了在大阪的旅館裡,幸村對她做的事,臉突然就熱乎了起來,她貌似已經撲倒了,但後來被幸村反撲了回去。
「麗子,你別教壞樂惜!」那邊,小林千鶴義正言辭地教育了高橋麗子一番後,立刻搶過手機眼睛閃閃發亮地說:「樂惜啊,不急不急,你現在撲倒幸村硬體還不夠,等我們幫你提升一下魅力再去引誘,保證一擊必中啊!」
高橋麗子:「……」到底是誰教壞得比較厲害。
樂惜一愣,不解地反問:「硬體不夠?」
小林千鶴急切地說:「哎呀,就是你的身材,還沒有完全發揮它的潛在空間啦,男人都是視覺動物,聽我的沒錯!以後每天一杯木瓜牛奶,我包了!」
「可是……」幸村明明說過,他比較喜歡一手就能掌握的女生。
「如果有男人說什麼不在意身材問題的鬼話,那肯定是假的!是為了安慰自己的女朋友!你一定一定不能相信他們啊!」
「……」
高橋麗子的聲音也緊跟著附和了起來,「是啊是啊,樂惜,雖然千鶴經常性不靠譜,但我不得不說,她這次抓到重點了,要引誘一個男人,身材很重要,非常重要!但喝木瓜牛奶這個方法你想都別想,那要多久才能等到二次發育啊,孩子都可以去打醬油了!身材這個問題麼,是可以包裝的。呵呵呵呵,」高橋麗子突然發出一連串詭異的笑聲,讓樂惜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姐姐這幾天剛好從網上買了幾套揚長避短的超~~性感內衣,我不介意你佔據它們的第一次哦。」
樂惜其實覺得很困惑,怎麼說著說著,就成了她要引誘幸村了,這是什麼時候歪過來的話題……
可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部,樂惜猶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似乎,和別人比起來,真的有點小。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心裡有點苦惱,幸村他,真的會在意這個問題麼?
回想起之前差點擦槍走火的幾次,幸村都好像特別喜歡摸她這裡,所以,他還是在意的吧……樂惜的臉紅了,不由得邊走,邊認真地琢磨起這個問題。
【五十五】我的未來中有你
來到了幸村家樓下,樂惜抬頭看了看幸村所在的那個房間,此時那裡正亮著明晃晃的燈光,泛開一片溫暖的橘黃色。樂惜不由得抿唇笑了笑,只覺得那一片光亮也蔓延進了她的心裡,讓她縱使在大冷天,也像泡在了溫泉水裡一樣,全身暖洋洋的。
她最喜歡的人,就在裡面。只要她叫他,就會得到回應。不用害怕自己的存在是多餘的,不用害怕無力改變的命運,原來有時候,幸福就是這麼簡單,只要看著這片燈光,就覺得心裡滿滿的,仿佛下一秒,自己就會飛起來。
拿出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幸村很快就接了,還沒等她開口說話,就聽到他帶著淡淡擔憂的聲音響起:「怎麼這麼晚才給我電話?電車晚點了嗎?」
「嗯,不是,」樂惜不知道怎麼說,她其實是想給他一個驚喜,可是這會兒,她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說出口。頓了頓,她輕聲說:「精市,我在你家下面,能下來一下嗎?」
那邊半天沒有聲音,樂惜不由得有點不安,驚喜不會變成驚嚇了吧?猶豫了一會兒,她剛想解釋一下她為什麼突然過來了,就聽到頭頂「唰啦」一聲輕響,心裡愣了愣,她一抬頭,就對上了少年隱含不可置信的漂亮眼眸。看清真的是她後,幸村的眼神漸漸放柔,嘴角揚起一個喜悅的笑容,凝視著她柔聲說:「等我一下,馬上下來。」
樂惜有點怔然地點了點頭,就見幸村一個轉身,消失在了在晚風中輕舞漫揚的窗簾後面。很快,她正對著的那扇門被打開,清秀雅致的少年嘴角含笑地走到了清冷的銀白色月光下,踏著鬆軟的積雪向她走來。樂惜不知不覺間看呆了,以前她就無數次地覺得,幸村美好乾淨得不像這個凡間所有,卻從來沒有一次,如她今晚這樣感覺強烈。難怪自古以來,白雪與美人的搭配,就是千萬作家筆下美的極致。
幸村走到她面前的時候,樂惜還沒回過神來,看著她呆呆的表情,幸村不由得笑了,微微俯身點了點她的鼻子,好笑地說:「傻丫頭,回神了,真糟糕,難道坐電車坐傻了?」
聽到這包含寵溺的聲音,樂惜才稍稍找回了自己的神智,看著他帶了點悵然地說:「精市,怎麼辦,我發現我對你沒什麼抵抗力。」這樣別說引誘他了,她什麼時候被引誘了都不知道,怎麼突然有種那麼挫敗的感覺呢?
沒發現幸村帶了點無奈又帶了點動容的神情,樂惜低頭看了看自己脖子以下的地方,抬頭一臉苦惱地問:「精市,如果我的身材再好一點,那麼成功引誘你的幾率會不會更大一點?」說著,她微微皺眉,竟真的低頭認真地思考了起來,「難道,真的要穿麗子的衣服麼?可是我不太習慣穿別人的衣服……其實,只要往裡面墊點東西,效果應該也一樣吧。」她的眼睛又不自覺地瞟向了自己剛剛被小林千鶴和高橋麗子嫌棄得最多的地方,心裡覺得有點鬱悶,找到一個比自己還好看的男朋友,原來是那麼苦惱的一件事。
幸村看著她,啞口無言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頓時無奈地扶額,低低地笑了,「真是個傻瓜。」笑了一會兒,他摟過樂惜的腰,吻了吻她盈滿困惑的眼睛,嘴角揚起一抹動人的笑意,輕聲說:「樂惜,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讓我很想欺負你。」
對上他幽深的眼神,樂惜的臉不自覺地熱了起來,眨了眨眼,有點不安地說:「為什麼?我剛剛說錯什麼話了嗎?」
「傻丫頭,不是你想的那種欺負,」幸村輕歎一聲,從她的額頭上開始,一路吻下去,一直流連到她的脖頸間,若有若無地親吻著她頸上細膩的皮膚,聲音微微沙啞地說:「樂惜,不用引誘我,你難道不知道,你的一舉一動對我來說都充滿了誘惑?我對你的抵抗力,才是零。」說到這裡,他突然咬了咬她的脖子,樂惜猝不及防,輕「啊」了一聲,只覺得被他咬到的地方,不覺得痛,反而酥酥麻麻的,仿佛有股微弱的電流,瞬間從那裡流遍了四肢百骸,讓她不由得軟了半邊身子。幸村順勢把她摟得更緊了些,頭還埋在她的脖頸裡,低低地笑著,聲音暗啞地說:「我說的,是這種欺負。」他說著話的時候,手也不安分,熟練地往上,輕輕攏住了她隔著外套依然微微鼓起的胸部,笑聲帶上了些許戲謔,「這裡,也不必煩惱,剛好是我,最喜歡的尺寸。」
樂惜覺得自己現在的臉肯定紅得不可以見人了,但畢竟已經有了經驗,她不再像第一次那樣無措得說不出話來,甚至可以輕輕推開讓她心亂如麻的罪魁禍首,臉紅紅地轉移話題,「嗯,精市,我來是想送一樣東西給你。」
少女的臉色紅得很誘人,幸村看得一陣動容,卻不忍心再捉弄她,順著她的話題笑了笑說:「怎麼突然想到送東西給我?」
樂惜連忙低頭,從手上的袋子裡拿出一條紅色的圍巾,如火焰一般純粹的紅色,讓人看著就覺得溫暖。微微踮起腳,樂惜把這條圍巾小心地套到幸村的脖子上,動作輕柔地繞了幾個圈,最後留下一小截從他的肩膀上輕輕垂落,柔順地貼在了他的衣服上,端詳了一會兒,伸出手幫他理了理起褶的地方,這才滿意地揚起嘴角,看著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其實,這條圍巾我耶誕節就想送給你了,可是最後還是沒有送出手。」頓了頓,她輕咬下唇,朝幸村怯怯地一笑,「精市,你喜歡嗎?」
看到她這個樣子,幸村眼眸一深,終於還是忍不住,俯身咬了咬她的唇,歎笑著說:「喜歡,很溫暖……我還以為,你這幾天在大阪,光顧著胡思亂想了。」
樂惜一愣,不解地看著他。
幸村屈起手指輕輕地敲了敲她的額頭,嘴角的笑容很是無奈,沒好氣地說:「前幾天發燒時跟我說的話,都忘記了?沒良心的丫頭,我在神奈川差點因為你那幾句話徹夜難眠,你倒好,給我忘了個乾乾淨淨。」
腦中靈光一閃,樂惜立刻記起了自己昏昏乎乎時說的話,還有幸村那句有點咬牙切齒的「這個問題,等你回來後,我們可以好、好、地探討一下」,心裡頓時有點赧然,低頭小小聲地說了一句話。
幸村好笑地說:「樂惜,我可以懷疑,你是在跟我說話嗎?」就這傻丫頭蚊子哼哼的聲音,他完全一個字都聽不到。
樂惜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氣,在深夜這片寂靜的社區裡,在月光輝映下的皚皚白雪上,她慢慢走過去,抱住幸村,頭靠著他的胸膛,在他懷裡呢喃了一句:「我剛剛說的是,不用探討,如果你希望,我這一輩子,願意只做你的新娘。」
少女的聲音輕輕柔柔的,是她一貫認真到一絲不苟的語氣,聽得幸村心裡蕩漾了一下,眼神不知不覺柔得一塌糊塗的,伸出手緊緊回抱住了樂惜。這一瞬間,什麼患得患失,什麼過去的傷痛,在少女這一句動人的情話前,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他只知道,這一次,他是真的把少女抓在手中了,心裡前所未有的踏實,讓他忍不住低頭,吻了吻她的髮絲,壓抑著聲音裡的激動,輕喚了一聲:「樂惜……」叫完後,卻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更緊地擁抱著她。
有的時候,當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靜靜地抱了一會兒,幸村才開口,柔聲說:「樂惜,前幾天在教師辦公室,我見到你填的畢業志願了。」
樂惜還沉浸在前一刻的靜謐氛圍裡,有點反應不過來,「嗯?」
嘴角揚了揚,幸村把下巴擱在她的頭上,輕輕地摩挲她柔軟的髮絲,笑著說:「你填了畢業後,想上東大,剛好,我也是呢。」
「樂惜,我們一起努力考上東大,上了大學後,我們就同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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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雨成花
時間追不上白馬
你年少掌心的夢話
依然緊握著嗎
我們說好不分離
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就算與時間為敵
就算與全世界背離
天真歲月不忍欺
青春荒唐我不負你
大雪求你別抹去
我們在一起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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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東大校區一角的時光咖啡館裡。特意調暗的燈光下,一個纖細的少女安靜地坐在書架後面,一頭烏黑柔順的直發垂落腰際,穿著一身純白色雪紡上衣,淺藍色長裙,嘴邊抿著一抹淡淡的笑容,籠罩在幽暗的燈光裡,整個人看上去嫺靜而溫婉。
此時的她正微微低頭,專心致志地看著一本體育雜誌,佔據一整個頁面的,是一個清秀得過分的少年,蒼藍色的頭髮,一身爽朗俐落的運動服,頭上戴著的是她幾個月前給他買的白色發帶。這是一張抓怕的照片,定格住的動作是少年在球場上擊中那顆黃白色小球的一瞬間,平時總是帶著淺淺笑意的臉上散發出一股淩厲的氣勢,眉頭微皺,眼神專注,這樣倒是沖淡了幾分他那種清秀俊雅的氣質,給人一種君臨天下的感覺。
這一頁的最上角,用顯眼的加粗字體寫著一句話——神之子橫掃世界網壇,掀起日本網球風浪!
少女正看得認真,突然,旁邊傳來的嘰嘰喳喳聲中,有某個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看,是幸村精市啊幸村精市啊!長得也太漂亮了吧!啊啊,他簡直就是日本網壇的驕傲,我的偶像啊!看,這本雜誌幾乎三分之一都在說他的事情呢!」
「還真是,這也長得太犯規了!簡直比女生還漂亮啊!站在場上不用開打就能把對手迷暈吧,哈哈~~這樣的男人將來怎麼找老婆哦,有女生敢站在他旁邊嗎?!」
「嗚嗚,我願意,我願意!如果能和他在一起,我就是做他一輩子的地下情人也願意!」
「多喜子,別做夢了,人家這是世界網壇巨星,雖然也在我們東大就讀,但幾乎一年回不來幾次,而且今年就要畢業了,你還是回去抱著你收集的照片流口水吧。不過,你說他是不是真神了,就這樣滿世界跑的,也能保持那麼好的成績!我有個法學系的學長說,他的成績在全法學系也是排得上名號的。」
「呵呵,人家是神之子麼~~你應該恨自己,沒有在他還默默無聞的時候把他緊緊抓住。不過幸村精市這個名字我在國中時就聽過了,他當時也是很厲害的網球選手,沒有現在名聲大就是了。」
樂惜聽著聽著,不由得走神了。那她算不算是,在精市還沒有出名的時候就把他抓住了?回想起四年前的點點滴滴,心裡突然湧起一股讓人心醉的感慨。
那一晚,在一片純白的雪地裡,幸村在她耳邊柔聲說:「樂惜,我們一起努力考上東大,上了大學後,我們就同居吧。」接下來的事情,仿佛就這樣順理成章。她和幸村考上東大,也同居了。考上大學,是她許多年前的一個夢,她曾經以為自己再也不可能踏入大學校園了。在拿到錄取通知書那一天,她心潮起伏,忍不住留下了眼淚。
她又一次領悟到了爸爸的那一句話——這個人生,是你的。雖然在那之前,她已經無數次地感激過爸爸給她的這段新生,可是在那時候,還是情不自禁地又感激了一次。
上了大學後,她和幸村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小房子,搬了進去,日子過得平淡和美。幸村雖然選擇了法學專業,但一直沒有放棄網球,大二的時候受全美網球錦標賽的邀請,去美國參加網球比賽,從此順利出道,慢慢地成為了世界知名的網球選手,更是日本家喻戶的網球巨星。所以兩人雖說是同居,但除了大一那段時光,其實還是聚少離多。但樂惜已經很滿足了,小小的別離沒有離間他們的感情,反而讓雙方更加依戀,每次比賽一結束,幸村就會趕回來陪她。
樂惜有時候覺得他這樣飛來飛去太辛苦,就說如果兩場比賽之間的時間太近,還是不要回來了。幸村就壞心眼地咬住她敏感的耳垂,噴著熱氣說:「可是,我想你。」
自從兩人發生關係後,幸村對她越來越肆無忌憚,樂惜已經由最開始的臉紅和無以應對,變成現在的……依然臉紅和無以應對,每每都讓他得逞,體驗了無數次的小別勝新婚……
「樂惜樂惜!」一聲驚喜的呼喚拉回了樂惜四散的神智,微微抬頭,就看到高橋麗子和小林千鶴笑嘻嘻地朝她跑來,站在她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後,意味深長地說:「果然是有愛情的滋潤啊,出落得更加我見猶憐了哦。」
高橋麗子畢業後也選擇了考大學,但考得是家附近的學校,她自己的說法是,她的成績本來就不算很好,也很戀家,所以不想離家太遠。而小林千鶴畢業後沒有繼續讀書,而是選擇了出來就業,很快就當了一名幼稚園老師,倒是自得其樂得很。
「啊!」看到樂惜手中的雜誌,小林千鶴驚叫了一聲,一把搶了過來笑容燦爛地說:「樂惜,你家男人真是帥慘了!聽說他這幾天在澳洲比賽,你可要把他看好嘍,澳洲女人特——別彪悍呢!」說著,還故意抓了抓爪子,以加強說服力。
「胡說,」高橋麗子沒好氣地拍了拍小林千鶴,拉著她坐下,說:「幸村才不是那樣的人,而且啊,我們樂惜也不是吃素的。」說著,她促狹地看了樂惜一眼,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說:「樂惜啊,姐姐之前寄給你的最新款性感內衣,有沒有穿有沒有穿?幸村肯定很喜歡吧~~」
她們兩個,還是老樣子,時光仿佛沒有帶走一切,只是,讓她們出落得更美好了。
樂惜悄悄紅了臉,咬了咬嘴唇說:「嗯,我們點餐吧?你們這麼遠過來,肯定沒有吃中午飯。」要她怎麼告訴她們,她穿上了高橋麗子寄過來的性感內衣的那幾晚,不是一般的慘烈……其實,第一次的時候就應該有過教訓了,如果她不是聽她們說的,穿上了性感內衣去引誘幸村,她第二天就不會連課都上不了……只是,有時候看到雜誌上幸村和一些陌生女人的合照,要說她完全不介意是不可能的,雖然知道幸村不是那種見異思遷的男人,但有好幾次,還是在他回來的時候鬼使神差地穿上了性感內衣……
高橋麗子看到她這個樣子,忍不住笑了,無奈地搖了搖頭,「樂惜啊,你轉移話題的技巧怎麼還是沒有長進。嘖嘖,算了,知道你害羞,姐姐點餐就是。對了,你也沒有吃中午飯吧,要不要幫你點一份?」
樂惜搖了搖頭,有點鬱悶地說:「不用了,我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吃什麼都沒胃口,有好幾次還想吐,不知道是不是前幾天吃錯了東西。」
她話音剛落,就見對面的兩個女人猛地抬起了頭,一臉驚訝地看著她。
樂惜眨了眨眼,問:「怎麼了?」
「不會吧……」小林千鶴轉向高橋麗子,嘴張了張,不敢置信地問:「難道,鬧出人命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高橋麗子拍了拍她的頭,嚴肅地看著樂惜,說:「樂惜,你這幾個月的生理期准不准?」
「嗯?」樂惜呐呐地說:「你們怎麼知道,我這個月沒有來生理期?嗯,我還想明天去醫院看看的,前幾個月連續熬夜畫圖紙,不知道是不是累到了。」
「連續熬夜,你!」小林千鶴還沒有說完話,就被高橋麗子一把捂住了嘴,她順手把樂惜桌前的一杯咖啡拿走,挑了挑眉,微笑著說:「這樣啊,那還真應該去檢查一下呢。」
樂惜之前跟她們說,不想在25歲之前結婚,那時候她就覺得不可能,以那個男人的道行,怎麼可能讓她保持單身這個危險身份到25歲。
某些現實嘛,還是讓這孩子早點認清比較好。
作者有話要說:文中選用的那幾段話節選自小時代電影中的主題曲《時間煮雨》,非常非常美的歌詞,雖然不太喜歡郭敬明的小說情節——太虐心了,可是他的文字是真美。
看到這一章,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被嚇到【偷笑】
【五十六】樂惜,嫁給我吧
高橋麗子和小林千鶴是趁著週末時間來看她的,不可以多留,和樂惜聚了一個下午就要走了,臨走前,她們笑得一臉促狹地說,有情況一定要告訴她們。
樂惜聽得愣了愣,情況?什麼情況?在她們離開了後很久,樂惜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以至於她走路都有點心不在焉的。突然,身後傳來急切的呼喚,「學姐,學姐!等一下!」
樂惜有點猶豫地停下了腳步,這是在叫她嗎?很快,一個板寸頭男生就跑到了她面前,看著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氣喘吁吁地說:「朝倉學姐,你好,我是二年級的松本健。」稍顯稚嫩的面容上透著隱約的羞澀,笑容很是乾淨陽光。
樂惜很認真地想了想,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叫松本健的少年,不由得皺了皺眉,問:「嗯,我應該認識你嗎?」剛剛他叫她叫得那麼熱乎,感覺他們認識了很久似的。樂惜困惑了。
少年撓了撓後腦勺,笑得很不好意思,「哈哈,我不是什麼大人物啦,學姐不認識我是正常的,可是,可是……」臉紅了紅,少年看著眼前長髮飄飄的少女,笑容帶著期待地說:「我關注學姐很久了,就想問一問,能不能和你交個朋友?」
樂惜一愣,好像最近幾年,這樣問她的人越來越多了。以前,遇上這麼誠懇地想和她交朋友的學弟,她都會答應下來,再怎麼說她也是學姐,不好打擊他們。但是,這些人總是在和她打了幾次電話後,就完全沒了後續,真的很奇怪。一開始說交朋友的是他們,後來不再聯繫的也是他們,就算是一向脾氣好的樂惜,也有點鬱悶了。所以此時,看著這個一臉期待地看著她的少年,她很認真地問:「你是真的想和我交朋友嗎?」
看到她這麼認真的表情,少年也不自覺地挺胸抬頭,重重地點了點頭,「嗯!」學姐這樣問,是她也很想和他交朋友的意思嗎?少年蕩漾了,開始想入非非。從他入學伊始,就留意到了這個安靜的女生,雖然朝倉學姐比他大了兩屆,他還是漸漸地被她身上那種嫺靜的氣質吸引。他留意了她一年,見她身邊似乎沒有長期駐留的男生,就大膽地猜測她應該沒有男朋友。考慮到學姐今年就要畢業了,他決定鼓起勇氣,努力一把。
樂惜心裡雖然還是有點猶豫,但看到少年這麼嚴肅期待的表情,有點不忍心拒絕,「那……」好吧。後面兩個字還沒出口,她就被人一把摟住了腰,拖入一個熟悉的懷抱中,一個輕柔動聽的聲音緊跟著響在她耳際,帶來她無比眷戀的清新氣息,「抱歉,同學,請不要打我未婚妻的主意。」
樂惜的心一跳,心裡陡然湧上一股喜悅,顧不上有其他人在場,猛地轉過身驚喜地抱住了他,「精市,你回來了!」幸村這次一走,就是兩個月,兩人雖然經常分別,但分別的時間這麼長也算少有了,所以樂惜此時很有點激動。可是,他不是說定的是明天的航班嗎?
幸村眼神溫柔地看著她,享受著她難得的主動,笑著說:「想你,就提早回來了。」其實主要的原因是,昨天少女和他打電話時提及的一些情況,讓他不得不在意,才臨時改變了航班。誰知道一回來,就見到了讓他無比頭疼的一幕。
這樣的麻煩,他每次回來都會發現她給他招惹了好幾個,可歎的是,她根本毫無概念,真不知道是好現象還是壞現象,只能費神地一一打發。眼眸幽深地看了一臉驚喜地抱著他的少女一眼,幸村暗暗琢磨,乾脆這次回來,給她改變一□份好了,這樣,以後麻煩事會少很多吧。
而被兩人徹底忽視了的少年已經風中淩亂了。怎麼回事?原來他一直暗戀的學姐其實是有男朋友的嗎?還是那個被稱為東大傳奇的神之子幸村精市!這刺激也未免太過了吧?媽媽啊,我這是初戀啊……
眼神仿若不經意地掃過石化的少年,幸村輕輕牽起少女的手,嘴角含笑地說:「走吧,不是說身體不舒服嗎?我幫你預約了醫生,現在去檢查一下。」
樂惜眨了眨眼,有點反應不過來,「精市,你應該剛下飛機吧,不累麼?」幸村身上還穿著他比賽時常用的運動服,明顯回來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最重要的是,她已經預約了明天的醫生。
「見到你就不累了。」幸村摟過她的腰,手掌輕輕地貼在她的肚子上,眼神柔軟,流轉著某種樂惜看不明白的光芒。樂惜探究地看了他一會兒,都看不出他反常的原因,但她習慣了很多事情上都聽他的,見他這麼堅持,也點了點頭,說:「好吧。」反正不管是今天檢查還是明天檢查,都一樣。
兩人慢慢地向醫院走去的時候,樂惜想起了一件事,抬頭看著幸村,微微困惑地問:「精市,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未婚妻?」
幸村揚唇一笑,抬手理了理她的頭髮,卻是答非所問:「樂惜,你今天很漂亮。」
樂惜一愣,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嗯,謝謝。精市,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呢。」
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幸村低頭吻了吻她的頭髮,輕聲說:「樂惜,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很喜歡你這頭特意為我留的長髮,每當……的時候,我看著它披在枕頭上,映襯著你的膚色,總是讓我很著迷。這兩個月,我每晚都在想你。」
他竟然在大白天說這麼露骨的話。樂惜的臉「唰」的一下,紅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羞窘間,倒是一時忘記了剛剛那個問題。幸村看到她這個樣子,滿意地揚了揚嘴角,俯身吻上她的臉頰,歎笑著說:「樂惜,你總是能讓我心甘情願地沉淪。」
道行遠沒有某人高的樂惜同學立刻表示舉小白旗投降,在一起這麼久了,她的臉皮還是太薄,沒辦法,誰叫她的對手實非一般人。看了看攬著她嘴角含笑地向前走的幸村,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樂惜暗暗琢磨,精市明顯不想回答她剛剛那個問題,為什麼呢?難道是因為……害羞?這個想法一出,就被樂惜否認了。她還真沒看過幸村害羞的樣子……只是隨便幻想一下,就覺得完全不搭啊。
很快,她就被幸村牽著來到了醫院的……婦產科,樂惜怔然了一下,雖然這個月生理期沒來應該算是婦科病,但,她其實更想解決的是她胃病的問題,每天都吃不下東西很痛苦的。她剛想向幸村提一下這個想法,幸村就引領著她來到一個空位上坐下,看著她微微一笑,說:「樂惜,你先在這裡坐著,我去給柳生打一個電話,醫生是我拜託他幫我預約的。」柳生上了大學後考上了東京醫學院,現在正在這所醫院實習,樂惜是知道的,所以她點了點頭,看著幸村稍顯急切地走了出去。
然後,她又不自覺地沉思了,幸村今天,真奇怪……
「啊呀啊呀,真是年輕的准媽媽呢。」身邊,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突然看著她捂嘴笑了笑,說:「小姐,剛剛走出去的是你丈夫吧,長得可真漂亮!」
樂惜一愣,覺得她誤會了什麼,剛想解釋,卻見旁邊等著叫號的人都興致盎然地轉了過來,一半以上都挺著一個大肚子,竟然看著她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是啊,小姐,你丈夫真是好看,生出來的孩子肯定也漂亮,真羡慕呢。」
「不過,你丈夫看起來有點眼熟,像我今天在體育雜誌上看到過的那個網球帥哥~~呵呵,不管怎麼樣,恭喜你們了啊。」
「現在這麼年輕就肯生孩子的年輕女孩真心不多了,小姐,你跟你丈夫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樂惜被一群人團團圍著,只覺得無比的納悶,為什麼她們的問題聽起來都是問她的,卻沒有一個人給她開口回答的機會呢……
就在樂惜有點無法招架的時候,幸村回來了,看到陷在椅子裡一臉為難的樂惜,他不由得揚了揚嘴角,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輕輕環著她的肩膀,對著因為他的到來而暫時停止了唾沫攻擊的一群女士們,微笑著點了點頭,溫聲說:「謝謝你們照顧我的妻子。」
樂惜只覺得今天整個世界都靈異了,怎麼前一刻還是未婚妻,現在就變成妻子了……嗯,是她還沒睡醒吧,所以這個是夢?算了,不管是夢還是現實,只要幸村在身邊,就肯定沒有問題。這樣一想,她倒也釋然了,依戀地靠在了幸村的懷裡,軟軟地打了個哈欠。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覺得很困,怎麼睡都睡不夠。
迷迷糊糊間,她聽到一個准媽媽笑著問幸村:「孩子幾個月大了?」
「應該兩個多月了,具體情況還要檢查過後才知道。」
「啊呀,看來是新鮮出爐的一對準爸爸和准媽媽呢,真可愛,比較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呵呵,我不太在乎這些,只要是我妻子生的,都喜歡。」
玄幻了,真的玄幻了,她怎麼夢到自己有了孩子,幸村還笑得一臉愉悅……仔細想想,她那些症狀,好像還真的像懷了小寶寶……一想到這點,她心裡一驚,頓時也不困了,一下子坐直了腰,瞪大眼睛無措地看著幸村,「精市,我……」明明,他們之前都有做好防護措施啊!
幸村微微一笑,溫聲打斷了她的話,「樂惜,到我們了,先進去檢查一下。」說著,牽起她的手就往裡面走,樂惜心裡又是迷茫又是慌張,只能呆呆地由他帶著自己走。剛剛和他們說過話的那一群女人頓時雙手托腮,做花癡狀,「真是體貼的男人呢,長得漂亮,還親自陪著妻子來做產檢,真是羡慕啊!」
突然,一個大著肚子身材圓潤的婦女張大了嘴,猛地指了指正牽著少女慢慢往前走的男子的運動服,眼睛瞪得圓溜溜的,驚訝地大叫:「啊呀,真的是他!是我今天早上在雜誌上見過的網球帥哥!」叫完後,不禁扼腕,「哎呀,早知道就找他簽名了,我女兒可是他的瘋狂粉絲呢!只是沒想到,這樣的男人竟然有妻子了,現在連孩子都有了,女兒說得沒錯,這長得比女生還漂亮的小夥子果然是個優質偶像啊……」
不知道後面的人已經混亂成了一片,樂惜迷迷糊糊地被幸村牽著做了一系列檢查,最後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等著去拿檢驗報告的幸村。好吧,就算她再怎麼迷糊,也不可能不知道剛剛的檢查主要針對的是她的肚子,所以說,幸村是懷疑她有小寶寶了?怎麼可能!可是,真的有了嗎?樂惜不自覺地撫上自己平坦的肚子,只覺得不可思議,她真的意外地懷了孩子嗎?她沒想過在25歲之前結婚,在她看來那太早了,可是她發現她一點也不排斥自己有了小寶寶這個可能,甚至,心裡的感覺是激動的。
如果,這只是一場誤會呢?樂惜不由得想,畢竟,之前他們都是做好防護措施的,世界上真的有那麼多意外嗎?原本激動的心情突然像從高空中墜落一樣,她咬了咬唇,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如果真的是個誤會,她可能會很傷心吧……幸村看起來那麼愉悅,知道是一個誤會的話,也會很失望吧……
原來,她心底深處,竟然是這麼期望有一個屬於她和幸村的孩子的嗎?
就在她胡思亂想時,幸村拿著一遝檢查資料走了過來,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他依然是笑容淺淺的,如以往一樣從容淡定的樣子。樂惜挫敗地低下了頭,卻不知道,如果她看得仔細一點,會發現幸村眼中隱藏的激動和眷戀。走到莫名低落的少女身邊坐下,幸村突然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了她,樂惜一愣,抬頭有點驚訝地看著他,卻瞬間跌進了一片溫柔的紫羅蘭色海洋中。
「樂惜,樂惜,」幸村把頭深深地埋進她的肩窩裡,聲音竟然微微顫抖,「樂惜,我愛你。」
愛……幸村雖然跟她說過無數的情話,但這麼直白地把愛說出來,還是第一次。樂惜的心一跳,仿佛預感到了什麼,也無法抑制地激動起來。剛想推開幸村問清楚一些問題,就感覺自己的右手無名指上傳來一陣冰涼,她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只見自己的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枚銀光璀璨的戒指,很簡單的款式,卻十分精緻典雅,樂惜幾乎看癡了。
「樂惜,」幸村抬起頭,眉眼含笑地看著她,一手攬著她的肩,一手輕輕地貼在她的肚子上,柔聲說:「雖然,已經用更加萬無一失的方法把你套住了,但是基本的程式,還是不能略過。」眼睛緊緊地鎖著呆怔的少女,幸村突然覺得很圓滿,不由得歎息了一聲,低笑著說:「樂惜,你願意嫁給我嗎?」
雖然早有預感,在幸村說出來的那一瞬間,樂惜還是濕了眼眶。這是真的嗎?她有了孩子,幸村還向她求婚了。這一幕,如果放在四年前,她在立海大的走廊上第一次見到這個清秀如畫的少年時,絕對不會想到。那時候,她帶著目的接近他,雖然滿心愧疚,卻不得不這樣做,後來,她慢慢被他吸引,幾乎是無法抵抗的,她以自己也想像不到的巨大感情喜歡上了他。
他們就像一般的戀人,有過挫折,也有過磨難,但最後,看著右手無名指上那一枚小巧精緻的戒指,她只覺得過去的一切都像一場夢,只有這一刻是真實的。
爸爸,媽媽,小勝,我在這裡,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你們,也一定要幸福啊。
顫抖著抱上眼前這幾年顯得越發成熟俊逸的男子,樂惜把臉貼在他的脖子上,微微蹭了蹭,眼含淚水地說:「嗯,我願意……精市,這個答案,我四年前,就已經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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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裡飄蕩著醫院獨有的消毒藥水的味道,行人來來往往地看著這一對相擁的男女,周圍的環境絕對說不上有氛圍,有情調,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兩人心意想通,無論去到哪裡,都能找到一個獨屬於他們的世界。
祝天下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