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1105 2015-12-12 03:11
☆、正文 121一路獨行
林靖與馮紫英並沒有在茶樓久坐,說了會兒話,另約了下回,就結了帳。馮紫英只把人送到了榮寧街,兩人才分了手。
林靖進了府門,一路走還一路想著才剛馮紫英神神秘秘說地事情,是有關沈淑的。
沈淑此年已經於仕途上大進了一步,沈淑雖然在他們這一群人中年長些,可也還不及弱冠,可如今竟然已經是乾清宮二等侍衛賜帶刀行走了。剛剛馮紫英故作神秘地也在於此,還告訴林靖,可不能聽沈淑才是個二等的,他還兼著個副領的職位。若是林靖順利補著了,那就有可能在沈淑手底下混日子了。別看平時沈淑那樣,可操練起他那幾個人可狠著呢。
馮紫英邊說還邊擠著眼睛,“沈大哥禦下甚嚴。若你真到了他手下,就你這樣的,你看你沈大哥睜隻眼閉隻眼的讓你混著,還是拼命操練你?”
對於這種玩笑話,林靖也不過是笑過算過,想來馮紫英也是,林靖心驚的是新皇對沈淑的看重。只是想到那一年,沈淑還說要去求了四皇子,林靖慢慢咂吧出了味道。
可是,帝王的看重,可不是那麼好得的,而且得了,更要小心謹慎。
林靖微微搖了搖頭,沈淑是個什麼樣的人,這些事情他能不知道?完全不用她在這兒杞人憂天。思緒不由轉到沈淑的另一件事情上頭,沈淑今年臘月要成親了。
沈淑比他們幾個都年長一些,等到現在這個年紀,已經算得上晚了的。只是林靖卻是吃了一驚,聽到沈淑要成親那會兒,自己有點兒震驚,有點兒不舒服。
林靖可不是什麼“蠢白”少女,自己這是什麼反應。自己當然明白。這並算不上什麼愛慕,只是有那麼一點點地好感而以,畢竟,以沈淑那樣的人,又對林靖那樣照顧,沒一點兒好感,才是奇怪了呢。
可是,既然決定走了這樣的一條路,這些絲絲縷縷的心思,趁早就要掐了。其實。自從穿越於此,無論自己是以男還是以女的身份活在這個世界上,就註定應該無法如上一世一般。與有情人、做快樂事。作為男子的,那是不必說了,那作為一個庶女,更是身不由己了。
林靖該是慶倖,只是在最早的狀態下。在好感的最初,讓自己發現了,讓自己還可以運用理智,把那草芽拔個乾淨。
這一世,自己註定是要一個人走的吧?
等林靖回到自己的書房,那些個被她理智設定為該遮罩的東西。已經從心底收拾了起來了。就連碧草蘭草等這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林靖身上的人,都沒有發現主子有什麼不對。
就著碧草的手洗漱更衣,坐下來。端起蘭草奉上的茶水,耳邊聽著碧草的轉播,說是寶玉如何鬧到老太太跟前,如何鬧著要去見秦鐘最後一面,送他一程。老太太如何點頭,又是給了幾十兩的燒埋銀子。如今。府裡都在贊,贊寶玉的念情,贊老太太的仁慈。
林靖問了一下,知道府裡都說是秦家的老奴來報的信兒,並沒有提罄兒的事情。林靖點點頭,罄兒還不錯,能明白自己的想頭,做事也算得法,再調教下,倒是可以讓他不再拘著小廝的身份了。
說話間,林靖看著一邊小櫃上擱著兩樣東西。碧草見了,忙過去拿了過來,“主子才離了府。寶二爺那兒的襲人姑娘就追了過來了,說是寶二爺特意給主子您留的東西。這位襲人姑娘還真是個沒架子的,跟守門的蔡婆子都能說好一會兒的話。後來又去探了探咱們姑娘。”
林靖心中一動,忙讓碧草仔細說說。
原來,襲人在院子門口說了一會兒話,被那才婆子不陰不陽的來了那麼一句,也不見惱,連面色都不改一下,反而應了個是,就往林黛玉屋子去了。弄得那蔡婆子也暗裡對她翹翹大拇指。
在姑娘屋子裡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碧草倒是沒怎麼去打聽,到底礙著姑娘呢。只是襲人在那兒並沒有坐得太久。出了姑娘那兒,最後才是來林靖這兒,把那兩樣東西給了碧草,說是寶二爺的一片心意什麼的。
碧草說完,撇了撇嘴,道:“人家都說,這府裡有兩大賢慧人,一個是老太太跟前的鴛鴦姑娘,一個是寶二爺跟前的襲人姑娘,離了這兩人,老太太跟寶二爺屋子裡就得亂套了。那鴛鴦姑娘如何,我還不知。就今日看,這襲人姑娘做事也是個沒章法,著三不著兩的。”
碧草說到這兒,故意停了下來,等著林靖發問,也想讓主子看看,自己也是會想事情的,才不是主子說的一根直腸子通到底。
只是,碧草停在那兒,林靖像是完全沒發覺似的,端坐在那兒繼續喝茶,眼睛都不向自己這邊飄過來。
原本想要拿喬的人,現在反而被人拿喬了。碧草是個藏不太住話的,停在那兒,可生生憋屈死她了。等了一會兒,終於問林靖,“主子啊,您都不想知道奴婢為啥說那些話嗎?”
林靖被碧草這樣子給逗笑了,果然這丫鬟就是個寶啊,“想啊。你這不是要說了嗎?我等著聽呢。”語中帶著濃濃的笑意,這讓碧草知道,自己又一次被主子給逗弄了,雖然不知道哪一處的話讓主子開心了,但主子開心就好。
碧草悄悄地翻了個小白眼,繼續說道:“您看啊,這襲人姑娘,說是說給寶二爺辦差急著過來,卻在院門拉拉雜雜說了那麼通子話。要去看咱們姑娘,可也得先把主子交代的事情辦妥了才是吧?這不該先來咱們處,把東西給了,再去姑娘那兒嗎?”
“哪有領了主子的話不做,先盡著自己的?這是一。再有,拿著這些,去探望姑娘,最後這些東西又不是給姑娘的,這多尷尬呀?”
“撲哧。”林靖還沒說什麼,蘭草在一邊也繃不住笑了。
碧草橫了蘭草一眼,“怎麼?不是這樣嗎?反正若是我,我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很是很是。所以你是我的碧草,她才是寶玉的襲人。”林靖忙擼了擼碧草的順毛,“你也知道人家那是賢慧人。賢慧人,做事怎麼會那樣沒有章法?”
碧草只是性子直,不喜歡那些屈裡拐彎的算計,可現在林靖把話說得那樣白了,碧草眼睛猛地睜大,“主子說那是她故意的?故意那樣,那是為了什麼?”想了想,“這,這,咱們姑娘病著,去探望卻是空著手,倒是記得急急地給主子您送東西。這不是讓咱們姑娘對寶二爺有意見嗎?咱們姑娘那是什麼性子,我就不信,她們在一起混了這麼些年還會不知道。哪有這樣的丫鬟?這還叫賢慧人?”
可不止這點呢,林靖想著在寶玉那兒時,襲人那字字句句的坑,不由好笑,就算襲人不挑撥,自己跟黛玉也近不到哪兒去。
不過,襲人這一出,不管她想頭是如何的,這目的,倒是有幾分跟自己相似。林靖看了眼桌上的那兩件東西,自己倒是好借用一下。
虛指了下那兩樣東西,林靖轉頭對蘭草道:“你去看看姑娘。今兒個身子是如何了,可有胃口,吃了什麼,睡了多久。再把這兩樣給妹妹,就說是寶玉差人送過來的。我讓妹妹看看,有什麼喜歡的,儘管留著。”
蘭草眼睛一亮,忙應了個是,拿著桌上的東西就出門了。碧草一開始還摸不著頭腦,再一轉彎,不由吸了口氣,“主子,您這是存心讓姑娘跟您和寶二爺起嫌隙呢?這日後。。。。。。”
別人倒還好說,這樣送東西過去,只會想著那是安慰人,幫著寶玉迴旋一下。可以姑娘來說,大概會認為這是去打臉的。姑娘本就跟主子生分,這,真的好?
“哪有什麼日後。姑娘長大了,雖然跟寶玉情同手足,但那也只是情同手足,並非真手足,總要避開些。至於我,她待見,或者不待見,還能改了咱們這林姓?”我倒是想改呢,只是天不從人願呢。
不一會兒,蘭草就回來了,說是姑娘說了,那是寶二爺“特意”送給哥哥的,自己怎麼好半路劫了人東西?還說,日後哥哥自己找到了好東西,不要忘了妹妹就成了。
前面的話,還在林靖意料之中,這最後兩句,那是?
不管林靖心中怎麼想,林黛玉的病倒是很快的好了起來。才好,黛玉就往老太太那裡去了一回。而後,老太太也沒再提搬屋子的事情。
老太太沒提,王熙鳳倒是提了。這花了有小半個月,終於給林事兄妹收拾出了個跨院。
林靖、林黛玉,以及那些家家口口,算是暫時安頓下來了。
這一日,林靖又上外頭辦事,路過東直門大街熱鬧之處,略一拐彎,倒是一居所,頗有鬧中取靜的意思。
林靖問了一下地名,眉頭皺了皺,隨處走了走,停在一處宅子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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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2不必給臉
這處宅子,那烏漆大門看著寬厚,銅門環粗沉,門簷高挑,雖門釘暗亞,可猛一見,就頗顯出幾分氣勢。
林家福一看這兒,以為明白了,忙上前問道:“大爺,這宅子大門緊閉,沒聽見什麼人聲,您看,這門檻地縫兒處還有些青苔雜草,不像是經常有人走動的。要不,奴才去牙行問問,興許就是空置想賣的。”
林靖搖了搖頭,“哪有這麼麻煩,你去敲門問問。”
“這?”林家福覺得,這事情有些不靠譜,這一行有一行的規矩,一事有一事的門道,有心要勸著些,只是看見林靖氣定神閑的站在那兒,又吃不准個路數。再一想,大爺那般小的時候,就那麼有主意,也是這般樣子,辦成了多少事情?這回,保不准又有了什麼主意。
也不過敲此門問個話而已,確實沒什麼。林家福心中想著,手上已經開始扣著門環了。
門環沉重暗啞,聲音卻能傳出去老遠。好一會兒,就聽見一聲蒼老的應話,“來了”,好一會兒才聽見遠遠走近的踢踏腳步聲,又是一會兒,“吱呀”一聲,門上的小門開了,一個老蒼頭探出了半個身子:
“你們有什麼事情啊?”
林靖只是站著不動,林家福看了,忙上前跟那老漢哈喇。林家福試探著表達了想買宅子的想頭,卻沒有說就此處,只是想老人打聽,周圍可有什麼宅子要賣。
老漢摸著下巴想了想,才說未有所聞,幫不上什麼忙,讓林家福上別處在打聽打聽,或直接找牙行去問。
林靖笑著聽著,像是此事全與她無關。只是這眼神總是在老人身上臉上掃過,耳朵也仔細地捕捉著老漢的話,細細分辨著口音。
林家福聽這話,就知道這宅子沒戲,人家根本沒打算賣,可看著主子絲毫未有離開的想頭,只能再追問道:“老人家,我在外頭看著,您這兒像是空關著很久了,不知是否有轉手的打算。”
老頭忙搖著手。笑著說道:“你是想要買這宅子?那可是晚了。”
“啊?晚了?”雖然這宅子還未及細看,也未必就一定合適,可聽著晚了。林家福覺著總是有點惋惜。
“可不是晚了,都晚了好些年了。”老頭哈哈笑著,原來剛剛是說著俏皮話。
又嘮叨了會兒,才整明百白了,這宅子前些年已經易過一次手。只是現在的主子也不曾住這兒,就這麼空關著。老頭原是先頭宅子住家的下僕,現在跟著這宅子一起歸了現在的主家,平時只是做些看門打掃之類守著宅子的事情。這宅字裡還有幾個都同他一樣。
林家福待要問問現在的主家,商量著是否能轉手之類的,這下老漢就一問三不知了。
林靖倒在邊上笑了。對著老漢一拱手,“如此,打擾了。多謝老丈。”
等林靖等都拐出了巷子,再次來到了喧鬧的大街上,餘人都再未把剛剛那事擱在心上。看中個宅子,沒買成而已,多平常的事情。只有林家福心中還存著疑惑。自家主子怎麼就剛好拐到了那處,隨便走走。就碰上那麼一處?
只是,主子說什麼,他就做什麼,主子不說,他也不亂打聽,這麼些年下來,他早已明白得很了。
林靖在東直門大街閒逛了一會兒,最後停留在了一處酒樓,正是京中出名的引鳳樓。
引鳳樓,看著生意還是那麼好,帝皇更替好像跟它沒什麼關係,不由讓人感慨一下這商家的好手段,因為,當年它身後的靠山,早已風光不再了。
罄兒上前只是報了一下馮千總的大號,馬上有機靈的夥計上千帶路,這次,林靖終於踏足了以前未曾上去過的三樓。
因林靖還在孝中,馮紫英等雖然想著好友一聚,卻還是要顧忌的,今兒個見面的只有三人,馮紫英連寶玉衛若蘭等都沒叫上。
林靖到的最早,未許,沈淑也來了。這人,比之當年,已經徹底褪去了少年模樣,只是那臉上對著林靖的笑,未曾變過。林靖心中抖了一下,就馬上被控制住了,如風過水面,雖有痕,卻不停留。
這一次,只有茶,未有酒,三人卻聊得很盡興。過後不久,林靖身邊多了個吳教頭,教導林靖騎射。雖不指望林靖練出什麼名堂經來,但總不好掛著侍衛的名頭,連馬都不會騎,弓也開不得。況君子六藝,本就有騎射一說。
只是,這事情被林靖的新老師朱先生聽去了,又吹鬍子又瞪眼睛。這位老先生也不講究什麼避諱不吉,前些日子就讓他三日一上門,這會兒就硬生生拗成隔日上門聽課,還有一大堆的作業。朱先生如是說,既然林靖有精力旁鶩,那課程緊一些也沒啥。
於是,林靖過得比高中生還累。只是,這個身累心累,卻比以前的日子快活多了。
林靖辛勞著,快活著。人,也有如雨後的春筍,開始節節竄高。只是,這身材,也跟那竹子一般,只往高度裡竄,不往橫度裡長,弄得原本有些擔心的林靖,心裡安慰了不少。裹胸布也很好很強大,雖然累贅難受,但這麼些年下來也習慣了。只是可惜了上一世的70c,不過,這一世若真長成那樣,呃,別說70c了,哪怕70a,就夠喝一壺的。那樣的話,她非得把自己吃成個大胖子,才能解釋,那兩團是肥肉,雖然那兩團本身也只是脂肪。
林靖痛並快樂著,可日子就如那道滬產名菜——響油鱔糊,有油有水,有鮮有腥,有葷有素,卻總不忘要撒些胡椒麵兒,刺激一下味蕾。
這一日,林靖從朱先生處回來,回到跨院才換了身衣裳,就聽見外頭人報,說是東府裡的小蓉大爺求見。
林靖讓人快請,話音才落,這賈蓉也不等碧草給他打簾子,自己掀了門簾進來了。才踏進來,就對著林靖深深一鞠,“見過林表叔。”
林靖對賈蓉的印象談不上多壞,人總會同情弱勢的,雖然這人也是個紈絝,可林靖沒聽見過他犯什麼大錯,可這“扒灰的扒灰”,卻足以讓人同情。只是,對於這人跟賈薔那麼點子膩味,咳,這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許是那次一同見證了寶玉襲人之事,賈蓉對林靖倒是很親近,這會兒語氣也透著親熱,先是感謝了那日給東府裡報信,又是感謝林表叔能去照應著秦鐘。
林靖不想平白占人感謝,況且,有時候,有些東西如糖裹耗子藥,哪有那麼多好便宜讓人占?
林靖只把這些事情往寶玉身上一推完事,況她也說的是實情,這是好人還是壞人,都由寶玉做去。
賈蓉見林靖如此,忽然低頭一笑,“還真讓薔兒說准了。”說著又抬頭對林靖道:“寶叔是怎麼樣個人,我明白,表叔您也明白。這情,我自然是要念他的。只是若沒有林表叔在,他們未必能想起給甯國府報信。說實話,我是不在乎這些,也落得看好戲。只是表叔的好心。我不能不記著。”
這賈蓉說的相當直白,雖然以死者為大,並沒有提起半點兒不是,可種語氣,沒遮沒攔的,把那些不喜表示得清清楚楚。林靖吃驚於這人在自己跟前的坦白,這與那年在甯國府裡的演示,真是完全不一樣。
林靖的吃驚,賈蓉也看得明白,“我知道表叔是什麼樣的人,而且,有些事情,哪怕我拼命去遮掩,又豈是能遮掩得住的。無非是換得人當面不說罷了。我又何必在表叔面前費那些心思?”
只是,這人說了這些話後,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這份情,我記著。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還得了。幸好,我這人也皮厚灌了,只記著罷了。再有,往後我也不會再請林表叔什麼戲啊酒的。咱們不是一路人。我已經是爛了臭了,沒得帶壞了表叔。若有人借著我的因頭,表叔很不必給我面子。我也沒什麼面子好說的。”
若剛剛只是吃驚,這會兒,林靖應該說是震驚了。這人,說話可真不留一點兒餘地,只是透過那些表面上的不客氣,見到的,卻並非見惡。
說了這些,賈蓉就站了起來,笑著要告辭了,“也就是跟表叔說話痛快些。平時我可不是這樣。”踏出兩步,忽又想起什麼來說道:“聽說表叔在買宅子?能搬還是搬了吧。不知表叔聽沒聽過,咱們這賈府除了門口那兩個石獅子,就沒有乾淨的了。沒得帶累了你們姓林的。”
林靖這會兒已經被這賈蓉刺激得cpu重啟了,忽然很失水準的接了句,“那你呢,你怎麼不做些什麼?”
賈蓉回過頭,忽然一笑:“我就是個沒志氣的。且樂一日,便一日。”
林靖連喝了兩盞茶,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才回緩過來,別人的事情,自有別人自己操心,她連自己都操心不過來呢。
才驅逐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頭,林靖正打算快點兒去背書,等下還要去遛馬,啊啊,這日子真是容不得人發呆。
只是,才拿起書,就又有人報:璉二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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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3只是玩笑
榮國府,榮禧堂,正房,王夫人正在屋內坐著,手持一串兒念珠,閉著雙眼,默誦一遍大悲咒,數一顆佛珠,好一會兒,才把功課做完了,才親手把那已經摩挲得瑩潤亮澤的念珠收起來。
才吃了口茶,就聽見人說薛姨太太寶姑娘來了,王夫人臉上帶出了笑意,“快請!”
門口站著侍奉的趙姨娘忙給來人打了簾子,薛姨太太笑著走了進來,“算著你大概是做完功課了,不曾打攪了你吧?”
“這是什麼話?”王夫人忙讓人快坐。薛寶釵也上前給姨媽請安。王夫人又是拉著說了好一會兒的好話,又轉頭似真似假的埋怨著,怎麼這段時候來了稀了,到讓自己惦記著呢。
薛姨太太扯了扯嘴角,心裡有話,卻沒有說什麼。
那日林靖把薛家拉出來打比方後,薛姨媽自覺臉上無光,有心想要搬走,最後還是被薛寶釵給勸下來了。若立馬就搬,不就應了人家的話了?搬肯定是要搬的,可也不能急著這一時半會兒。
薛姨太太聽了勸,等火氣過去,才想明白了,一時半會兒還真搬不得,倒不是女兒說的那些,而是落在寶玉身上的事情。
如今聽王夫人這樣說,心裡自然是有些不舒服,那日自己這個好姐妹竟然一點兒都沒有幫自己,只是再想到兒子女兒,這不舒服也就有硬生生地給壓下去,只說是自己家裡事情多。薛姨太太看了看妹子,笑著道:“我可沒你的好福氣。家裡那一大堆事情都等著呢。好在還有寶釵幫著,不然還真是累壞了我這把老骨頭了。”
王夫人哪裡聽不出這個意思,忙拉著寶釵過來誇獎,“還真是個能幹的。我只羡慕你母親,養了你這樣貼心能幹的姑娘。”說著又轉頭要說什麼。可看見還站在門口伺候著的趙姨娘,臉色就沉了沉,道:“我這兒不用你伺候了。且先下去吧。得了空,也別盡顧著嚼舌,老三那一身不像樣子的,你這做姨娘的夜不知道給他拾掇拾掇。倒像是咱們府上容不下庶子似的。”
趙姨娘滿臉通紅的下去了。才離了正屋,四處看了看,見沒人看過來,就朝著那處狠狠地啐了一口。想了想,又往後窗繞過去。
屋子裡。薛姨太太倒是還有少許的不自在,反而是寶釵垂著眼簾,紋絲不動。只做是聽不到。這樣子,又讓王夫人暗自點了點頭,又把寶釵拉過來說著話,“我羡慕你母親可是真的。女兒最貼娘心,可我的女兒。現在還在那處,究竟是好不好,都不得而知,每每想起這個,真是心疼不過來的。”
說道這兒,王夫人還真是落下了幾滴傷心淚。
寶釵忙勸道:“姨媽快快寬心。我聽聞。大姐姐自幼就是能幹聰慧的,在那兒定是能好好兒的。況又是那樣一個好生辰,那是老天許她的大富大貴。姨媽如此心憂。若是大姐姐知道了,又要為您生出多少牽掛呢?這不是也讓她難受嗎?就算是為了大姐姐,姨媽也要放寬心。”
“好孩子,你這話說得很是。只是這做娘的心,哪會這麼容易放下。而我的元春。也不知道是如何的牽掛著家裡呢。當時,我就不該不敢放了手。由著。。。。。”這話,可是不好在寶釵跟前說的。
於是又硬生生地指了指那些香爐之類的,“我念這些,有一大半是求著菩薩保佑元丫頭。唉!”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麼對菩薩不敬的話來。
王夫人這番話原始存了別的想頭,寶釵可是以應選的名頭進京的,雖然這幾年已經是不再多提了,只是如今這府裡不一樣,所以她也擔心薛家改變主意。只是說著說著,卻真的動了情,一想到聰慧的大女兒,如今在那處見不得人的地方,自己幫不得她,心裡就疼得慌。又想著,若不是進了那宮裡,哪怕是嫁了人,也可以經常往來,自己身邊也有個能商量的人,自己但凡有個能貼心說話的,又何至於日日念經。
再想著寶玉,兒子是好,只是被老太太養得不知世事,又是一陣子恨。只想著那林姑娘病病歪歪的身子,心裡又煩得很。說是老太太疼寶玉,可其實,那及得上對那賈敏的一根小手指。眼看著那樣的姑娘,還真能配得上寶玉?再想到賈敏跟自己的不對付,即便是死了,還留個那樣的女兒來折騰自己,來迷惑自己的兒子
再想到那林靖,又不覺牙癢癢。她看的出來,林靖並不想讓他們家姑娘跟自己兒子坐一處兒。雖然,這也是自己所求的,自己也暗暗的幫著。只是想到由別人挑自己的兒子,這惡恨就怎麼也壓不住地冒上來。這林靖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對寶玉挑挑揀揀的。
不過是個奴才秧子,如今卻學起那猴子了,穿了件人的衣裳,還真拿自己當大人物了。
王夫人這邊傷心難受,寶釵好聲好氣的勸說寬慰著。好一會兒,王夫人拍了拍寶釵的手道:“果然是個好孩子,”說著轉頭看向薛王氏道:“我真是眼熱的狠。索性問你討了來,你可捨得?”
話雖然含糊其次,但這其中的含義,卻是相當的明白。這不是王夫人第一次說著個話,卻是第一次當著寶釵的面說這個。饒是寶釵,也紅透了臉,只是低頭不說話。
好在王夫人只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就又把話題給轉開了。自己兒子可金貴著呢,雖然薛家是自己的親戚,寶釵是外甥女,可說到底也就是個商戶之女,只這一句已經夠抬舉了。
閒聊了幾句,又吃了回茶,小廚房又送來了點心,這吃吃喝喝,時間又過得差不多了。薛家母女告辭,王夫人也沒留人,只是拉著寶釵的手說,“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個穩重的,又是個會勸人的。寶玉這幾日心中不痛快,還望你多去看看他,跟他說說話。幸許,你的話他能聽得進去。”
這回,寶釵雖然臉紅,但還是應了。
等回到了梨香院,難得的,寶釵一個人待在了屋子裡。薛姨太太歎了回氣,呆愣愣的坐了會兒,終是不放心,進了女兒的房間。
寶釵的屋子開闊,只是屋裡雪凍凍的,並沒有多少擺設,這會兒寶釵一個人待在屋子裡,臉頰上兩邊有些晶晶亮濕漉漉的,此情此景,還真是有些傷心寂寥的范兒。
薛姨太太慌了手腳,忙樓過寶釵心肝肉兒的一通亂叫。
寶釵也是捨不得讓母親擔心,也就滾在薛姨太太懷裡撒了會兒嬌,算是把這事情過了。
薛姨太太忙招呼人給姑娘端水伺候著。門簾掀處,香菱端著水盆子,鶯兒文杏跟在她後頭進來了。
寶釵由著他們伺候著,眼睛卻一錯不錯兒的町著香菱,看著香菱那額頭的一點殷紅。薛姨太太在一邊都看著呢,不由又是一聲歎息。等寶釵梳洗好了,薛姨太太不露痕跡的把人都打發了人,才轉頭對寶釵道:
“那個香菱,原本是要磨魔你哥哥的性子,再又是察看一下那丫頭,別弄個不知道好歹的,弄得家宅不寧。為了這個,你哥哥跟我打了多少饑荒。如今這麼些年下來,那香菱也是個難得的。這,總不好一直跟著你,也耽擱了她,就把她還給你哥哥吧。你這兒要缺人使,咱們就再買吧。”
寶釵只是低頭不說話。薛姨太太還是忍不住了,“我的兒,那事兒,哪怕是再痛,你也得把根兒都拔了,不留一絲一點兒的想頭。且不說,咱們終究是門不當戶不對,人家,可是跟著這府裡,傳過議親的話的。”
“母親!”寶釵才幹的眼睛,又有點兒濕潤,只是她到底不是林姑娘,硬生生忍著淚意,道:“門不當戶不對,跟這府裡,咱們才更門不當戶不對呢。議親什麼的,不過是傳聞,母親你也曉得。現在,他並未曾定下親事。母親,寶玉跟他,孰好?”
這話還用問嗎?薛姨太太臉上也是亦然,只是掙扎許久,想著王夫人,還是搖了搖頭。
寶釵這回倒是笑了,其實,她也明白,那事,是不太可能的。那人,雖然對誰都是彬彬有禮,可她能感覺得到,那人對自己的疏離。他們,連話都沒說上幾回。只那次,只那次也是混在那麼多人中間,最後,還是不了了之了。
自己明知沒希望,只是還是任性了一回。
“母親,是我鬧著玩兒呢。”
林靖並不知道,自己又在別人嘴上心上滾過一回。
這會兒,她正想著,今兒個自己這兒還真熱鬧。
林靖摸了摸額頭,笑著迎了出來,“璉二哥,可好透了?我生怕打擾到二哥修養,這些日子也沒過去,倒是要讓二哥海涵了。”邊說著,眼睛便往下掃著賈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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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1105 2015-12-12 03:12
☆、正文 124情同姐妹
賈璉僵了僵,臉上的笑也帶了幾分不自然:“林兄弟這是哪兒的話。今兒個我可是特意來謝謝你的。”
兩人就站在門口客套一番,賈璉被迎了進去,看著林靖,心裡有些難受,終是隔閡了,雖然原本也並不見得如何親密,但也並未如此客套。
兩人坐下來,又來回虛應了一會兒,賈璉才說到:“這回,除了來謝謝林兄弟,我還是替人下帖子的。”
林靖挑了挑眉,看著賈璉並沒有介面。
賈璉被看得稍許的不自在,輕咳了一聲,道:“東府裡珍大哥一直惦記著林兄弟你呢,這回秦家的事情,又虧得你了。珍大哥一心要謝謝你,原是要親自過來給你下帖的,只是我說自家兄弟,別弄得這樣生分了。林兄弟,你看,可賞個臉面?”
林靖轉過眼,不再看著賈璉,也沒說賞不賞臉的話,只是說道:“璉二哥送我妹子回揚州見我父最後一面,以及以往對我的照應,這些個情,我林靖都記著呢。只是,有時候我也想著,這才多久?每每想起我父,怎麼就恍如隔世?”
林靖滿臉悵然,心裡卻想著,不知自己這樣四十五度的明媚憂傷,到底有幾分功力?
賈璉看著林靖這樣,就狠狠被噎了一下。林靖這表現的,根本不按腳本啊。
賈璉早就準備好說辭,若林靖說什麼守孝之類的話,就說自家兄弟一起坐坐,算不得個什麼。卻不曾想到,林靖根本不說那些,只說記著自己的情,又含蓄的點著父亡未久,最主要的是表達了她沒有這個心情。
兄弟小聚。那是沒什麼,可人家沒心情,你還能勉強?這本就打著謝謝的幌子,人家沒心情,還能硬上?
賈璉想著老太太那日的話,老太太打得什麼主意,自己明白,無非是想借著關心表弟之名,拉著著林靖見識見識那些花花世界。少年才多大?如今沒人管著,把這人給養廢了。引著人走向那酒色荒唐之路,這些還都是輕的呢。沒准兩場酒下來,這人的名聲就壞了
不過。賈璉又看了看林靖。這人從小就是有主意的,看起來心性也很堅定。真要如老太太所願,怕得狠下功夫呢。
只是這人可不能真把他當成小少年,就他上次所表示的,沒准這些戲法。他早就看在眼裡了。
又想到林靖說的念情的話,對於今天的這場邀請就有些猶豫了。若這人真是個內裡明白的,而自己按著老太太的話去做,只怕是討不了好了。不光如此,以前對這人的好,也都白費了。這越想。就越覺得這人是看穿了這些了,不然,好端端的。提什麼以往的情分?
賈璉權衡再三,竟不再提什麼小聚之事了。賈璉其實很是搞不明白,老太太這是打得什麼主意,就算是林靖廢了,對林姑娘又有什麼好處。對榮國府又有多大進益?
對林姑娘的好處,賈璉才沒功夫搭理。只是這對於榮國府的進益,賈璉可是會好好盤算的。可,現在賈璉不得不承認,他還真看不出來有什麼進益。
一邊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的進益,一邊是持續這些年賣給林靖的人情,還能選哪個?
等賈璉走後,林靖冷哼了一下,雖然不知這幾個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哪怕沒有賈蓉的話,自己也不會答應什麼“兄弟小聚”,難道自己臉上有寫“傻子好騙”這幾個字?
話說,這日子該怎麼過,還得怎麼過。林靖立身正,也不怕人想法子來折騰。不過,萬事都有不防。
這一日,林靖才回來,還來不及回自己的屋子,就有人來請。來人是璉二奶奶身邊的人,說是二奶奶請林大爺過去有話說。
不管是不是出於王熙鳳本意,可自從林靖等客居榮國府,這位璉二奶奶對於林氏兄妹倒是諸多關照。不說別的,就是收拾這個跨院安頓林靖等,都很是盡心。
不說別的,出於這些,林靖都得對王熙鳳客客氣氣的。所以,這會兒聽這話,林靖也衣裳也沒有換,直接就跟著婆子走了。
王熙鳳倒是很客氣,見林靖過來,先是忙讓人看茶,又讓人去吧新鮮做出來的奶酥子拿來給林大爺嘗嘗,跟南邊的點心可能比得。轉臉,又把去請人的婆子給罵了一頓,說是看林大爺的樣子,就是出門剛剛回來的,怎麼不多等一會兒,好歹讓林兄弟傳口氣。
等罵完了婆子,又讓人快快端水來,先讓林兄弟將就點兒,擦把子臉,去去外頭的膩塵,也好舒服點兒。
林靖忙道不妨,但還是有丫環端了水上來。林靖也不是扭捏的人,見推脫不得,也就爽快地自己動手——省得別人在她身上摸摸蹭蹭的。只是,她這個舉動,看在璉二奶奶眼裡,忽然掩嘴一笑。
等臉洗了,茶上來了,奶酥子也吃了一個了,鳳姐兒眼風兒一掃,屋子裡的大小丫鬟們就下去了不少,只留下平兒等幾個有限的在一邊服侍著。
林靖見這陣仗,只作不知,靜靜地端著茶,茶盞蓋子輕輕撇著茶沫子,裝得一幅好樣子。
王熙鳳用帕子掩了掩口,笑著先寒喧了一陣子,從林靖住得舒不舒坦,一直到吃不吃得慣,功課緊不緊,等等,一路細細問下來,直到最後,才貌似不經意的問道:“秦家人說,那日,是馮家的馮公子陪著兄弟你一起進去的。這麼說起來,林兄弟你跟馮紫英交好?你跟他是約好的?”
林靖沒想到王熙鳳會問這個,心裡有點兒奇怪,不由瞟了一眼王熙鳳,只數忽然眼見地看見,那塊被王熙鳳用來掩著嘴的帕子,怎麼會有點兒抖動呢?
林靖笑著說道:“這事情,說起來以真是巧了,那日我應了寶二哥的請,幫他去看看小秦相公,沒想到在大門外頭,就遇上了馮紫英馮大哥了。這要說起來,話就長了,馮大哥還是寶二哥介紹我認識的人。”
林靖現在的太極推手也算有些心得,說話很是會避重就輕。而且,把寶玉也拉了進來。
只是,王熙鳳像是根本未曾聽聞這些似的,繼而說道:“是了,你們一定很是要好。不然,誰平白無故陪人去做那樣的事情。”這話,有些像自言自語,卻實實在在是說給林靖聽的。
林靖也不說話,只是笑著聽著,跟馮紫英交好又怎麼了。
王熙鳳也不在那日的事情上多說,話鋒一轉,問道:“聽聞馮公子的先生姓張,卻是醫中聖手,林兄弟你可知道?”
林靖的眼睛快速的眯了眯,又與平時一般無二,心中的警報拉響了起來:王熙鳳說這個事情做什麼,難道她知道了當年的事情?
只是,林靖心中雖然拉響了警報,卻也急速的盤算著。當年的事情,擱在那時候是個大事,可如今已經是時過境遷,不管是太子也好,八王子也好,如今都已經死的死關的關,而四皇子也登基了,當年的事情,也早已經沒有了成為禍害的根基了。
這樣一想,林靖倒是放鬆了,靜靜地等著聽王熙鳳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王熙鳳這會兒低著個頭,咬了咬牙,想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後,才抬頭說道:“這個是平兒,你也是知道的,她是我陪嫁丫頭中唯一一個好好活著的了。別看她現在只是個通房丫鬟,可在我心裡,跟我是姐妹般一樣。”
“只是,這丫鬟也不是個命好的,別看現在活蹦亂跳的,只是身子裡藏了個大症候。我一直為她延請大夫,只是怎麼都沒有看好過。有心再要尋訪,只是又怕人嚼舌根子。平兒再好,在別`人眼裡,不過是個稍有體面地大丫環,還真算不得什麼。哪怕是那些個大夫,都要看輕她的。”
“林兄弟,我雖然聽說張先生的藝術高草,只是不敢貿貿然去請。想來你也能體會吧?”
林靖聽到王熙鳳說什麼平兒有大症候,就知道自己剛剛太敏感了,這人,並不會知道當年之事。把這事撇開了,林靖的腦子也好使上了許多。她看著有些忸怩的鳳姐兒,心裡陡然明白,只怕,不是什麼平兒的大症候。
王熙鳳現在只生了個女兒,也還小著呢。據說,以前還有個男胎,都老大的月份了,還是小產了。王熙鳳跟賈璉成親多年,只有這兩個孩子的話,想來是有些問題的。
“聽聞林兄弟跟馮家那公子很是要好,不知可否帶個話,借用一下兄弟你的面子,讓那張先生賣個面子,替平兒看上一看?也請他千萬不要誤會,並不是看輕他,讓他替丫鬟看病,只是平兒就跟我親姐妹一樣,”
林靖心裡盤算了一陣子,就把裡頭的吭吭哇哇想了個八九不離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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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5再次試探
林靖大概是想明白了這裡面的彎彎繞,也就點了點頭,這事不費什麼力氣,順手種點人情而已。哎,我在春天種下了點人情,在秋天收穫什麼呢?
鳳姐兒自然是高興的,又是吃的玩的塞了一大堆。再說了幾句鹹淡話後,林靖正要告辭,就聽見外頭有人大聲說道:“喲,三姑娘來了。”這聲調,可比平常高了幾分。
鳳姐兒聽了,抿了抿嘴,沖著平兒點了點頭。這平兒忙就幾步到了門邊,打了簾子迎了出去:“三姑娘來了?快快有請。”
只聽得探春一邊笑著一邊說道:“今兒閑著,想著來二嫂子這兒坐坐。你家奶奶在做什麼,可曾得閒?”話說著,人已經踏進了屋內。
鳳姐兒早就笑著說道:“得閒得閒,就是不得閒,你來了也得閒了。”邊說,人也迎了上去。
“聽聽二嫂子這說的,我倒成了個惡客了。既如此。。。。。。呀!”探春介面說笑著,眼波流轉,像是吃驚於屋內還有另外的人在,驚呼了一聲,方又用帕子掩住了口,眉宇間有些懊惱,不該這樣大聲說笑又驚呼出聲。
林靖也早就站起身來,回避已經是來不及了,於是就大方的沖著探春點了點頭,招呼了一聲,“三妹妹好啊。”
探春臉上紅暈已起了來,只是儀態還是大方,這會兒也不再用帕子掩嘴了,而是側福了福,“見過林表兄。倒是許久未見了。”
這話也對,也不對。
自這次鄰家兄妹北上居於此處,賈探春就時時去探望林黛玉,開始時,還是跟寶釵一起,偶爾還有四姑娘惜春。後來,這三姑娘就比旁人去得勤快些。黛玉跟林靖住在一個院子裡,因此每次三姑娘過去,還會特意讓人去給林靖問好。而林靖這兒,或兩草或嬤嬤,來應著來人,也回問安好。只是,這些都是在丫鬟婆子間發生的。林靖跟探春並沒有見過面。
姑娘大方,林靖當然也不會扭捏,微微笑了笑。只是並不說話。
王熙鳳這做嫂子的也不會幹看著,忙上來拉著探春往裡讓了座。
林靖也不再坐下,笑著對鳳姐兒道:“二嫂子。我這來了也有會兒了。不如就此告辭了。”轉頭又向探春道:“三妹妹你多坐會兒。我就不打擾你們姑嫂說話了。”
鳳姐兒正想應了,不料就聽見探春在邊上笑了,“呀,看來是我打擾到了表哥跟二嫂子的體己話了。唉!沒想到我還真成了惡客。這才進來,就讓林表哥告辭了。難道,我這已經讓人生厭到了見之退避的地步了?”
林靖略略抬眼看了看探春,這姑娘,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哎,雖說這樣玩笑說話在舊年也是有的,只是。如今到底是比那時又大了幾歲了。可,要說失禮吧,又算不上。
林靖倒沒覺得有啥。王熙鳳可是被這“體己話”給尷尬住了,畢竟,她有她的心虛。正在此時,平兒笑著端了茶上來,把茶往三姑娘手裡一塞。笑著說道:“三姑娘是越來越會說笑話了。且喝口水,歇一歇。繼續說,讓咱們二奶奶也聽聽,什麼才叫做伶牙俐齒呢、巧舌如簧呢。”
說完,又到林靖跟前,“林大爺,也給你換一盞茶吧,你才說春茶秋茶的,咱們二爺也才弄了點兒秋茶,你給點評點評?若吃得好,就給您都帶了回去。想來,咱們二爺也生不了那樣明察秋毫的舌頭,白留著也廢了。”
“撲哧”鳳姐兒早已經緩過來了,這會兒也合著唱雙簧,“好你個丫頭,倒拿著你主子的東西作人情,可不得了了!”
林靖看著這情形,又看著平兒背著人時對自己露出懇求的樣子,也就沒再多說什麼,順勢坐了下來。
這三人坐著,說話的也就只有那兩位,無非是些瑣碎事,林靖只是笑著聽著,一言不發。只是有人並不想如此。在又吃了回點心後,探春就像林靖發話了,“這些日子去跟顰兒說話,見她氣色一日比一日好了起來,這就是因為有哥哥在身邊了?讓人也跟著高興。”
這話,林靖也不好當啞巴了,但也不過略略說說,客氣一下,再感謝人家關心一下。看看有一會兒了,林靖再次告辭,這回說是還有功課要做呢。
王熙鳳也不好再留,這就要送人。沒想到探春也站了起來,說是今兒個還沒有去探望過黛玉,這也就一起過去了。
要說剛剛見著林靖時,探春還會紅一下臉,可這會兒,已經完全不見瑟縮,落落大方。像是別人若有什麼想頭,反倒是不該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林靖好奇的看了看這姑娘,這都是怎麼啦?
探春看著落落大方,其實手心裡早就汗濕了。
前些日子,趙姨娘讓人找過自己,太太也找過自己。雖說,自己其實不該這麼做,只是身不由己。自己不過是個抱在太太跟前的庶女罷了。況且,這也委屈不了自己。眼前這人,還真是很不錯的。若真成了,可是讓人欣喜的好姻緣。只是,對於二姐姐跟四妹妹,心中有許多尷尬。
只是,這林大爺到底是書香門第,讀書人出身,于規矩上講究著呢,自己往那院子去了多匝回,愣是一次都沒說上話。
於是,才有了現在這事情。
這也是姨娘聽說林大爺讓鳳姐兒派人請去了,忙過來自己處,讓自己找鳳姐兒說話。趙姨娘雖然語焉不詳,也沒確切說什麼,只是在探春面前卻走不了幾個回合,就讓探春摸出個個大概。
探春面上不顯,半推半就的,只說是聽了姨娘的勸,跟鳳姐兒加緊走動,變得更熱絡些,心中已經開始盤算,見了林靖說些什麼,怎麼說。這得多少的度,不能多一份,讓人覺得自己輕佻沒有規矩,也不能少一份,弄得冷冰冰顯不出自己的好意熱忱。
現在,這面上有多大方,心中就有多少緊張。
王熙鳳愣了愣,馬上笑道:“聽三姑娘說的,我倒是要臉紅了。只是等下我還真脫不開身。來來來,平兒,你且隨著林大爺三姑娘走一回,把那秋茶也帶上。林姑娘也是個愛茶的,讓她也嘗嘗。省得留在我這兒,落個牛嚼牡丹的醜名。”
雖說,探春還是帶著丫鬟的,但王熙鳳這作為嫂子的再派個人跟著,這樣,也多少緩和一下。
林靖也不管這些計較,只是笑笑,稍遠些跟在這幾個女子的身後。反正,只要人沒有挑明白,她就是不懂,不明白。若有人敢挑明,哈,難道忘了她還在孝中不成?即便是過了那服喪期,這事情,還得她自己作主。當然,林如海身前給弄得那個迎春,是個麻煩,父母之命啊。
這樣不鹹不淡的跟著,直到回了林靖的院子,就此分開,探春回眸一望,那眼中幾許深意,倒是讓林靖心沉了沉。
搖了搖頭,把那些亂其八糟的想頭拋開,林靖倒是在書房中有悶到了晚上。收拾了東西,碧草才過來回事。
碧草懷裡抱著個包袱,林靖看了挑了挑眉,聽者碧草道:“主子,這是璉二奶奶給咱門的秋茶。只是,主子,她們可是包裹拿錯了?”
說著,就把那包裹放在了書桌上頭,開始揭包袱皮。才揭了一半,這透露出來的光頭,就把林靖的眼神吸引過去了。等全部打開,林靖才好笑呢,這哪是什麼秋茶啊?
裡頭是件石凍子擺設,雕的是蟾宮折桂的樣子,做工細膩傳神,典型的蘇工精品。這還不是最最難得的地,這麼大件石凍子,竟然是田黃的。
林靖細細賞玩了會兒,才讓碧草收起來。這不是包裹錯了,這是王熙鳳給的好處。既給了,那就收著,若林靖不收,王熙鳳才著緊呢。
跟馮紫英打了個招呼,至於張先生如何看診,那主僕又是如何互相假扮身份,就不用林靖操心了。
而三姑娘的這出,在府裡根本沒有人說什麼。三姑娘倒是跟黛玉日日親近起來,看得寶玉又是心中長草,也是日日不落的過來。不過,寶玉再怎麼混日子蹺課,也有窮盡的時候,特別是賈政有間歇性開始關心起他學業的事情。
天氣一日日的寒了起來,隨著冬天的日漸寒冷,這一年又要到了底。
過年,是件極喜慶的事情,不光是榮國府,榮寧街,這普天下都該喜氣洋洋的。只是,越是這個時候,林家兄妹倆就越有些個淒涼。
越到年底越是事多,自進了臘月,先有臘八,而後冬至小年,祭祖祭灶,除夕守歲等等。;老太太倒是有心拉著林家一起過,可這回,林靖一點不含糊的拒絕了。別的先不說,這祭祖如何能一起?還有,林家現在是重孝,這忌諱可不是一般二般的。
磕磕絆絆的,林靖總算對著黛玉過了個憋的話的年。
只是新年的第一天,人才煮了湯圓要吃,就聽見門房急報,宮裡派人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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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6開年既亂
大年初一,那是賈元春的生辰。只是,這位榮國府大姑娘自從進了宮以後,直到現在,都沒做過生辰,因為,她不夠格。而榮國府,也只有委委屈屈的事先打點一下子,多送點兒金銀財帛,讓自家姑娘在那裡頭好過一點兒。
話說,此時之前,榮國府眾人,包括史老太君,王夫人,甚至是寶玉等,都想起了這位大姑娘的好日子。可,在接到那口諭,賈政被傳喚走了之時,就再也顧不得這是大年初一,該喜慶,該避諱,該。。。。。。該惦記著點兒賈氏元春,剩下的,只有滿滿的惶恐。
開門紅炮還突兀的豎在榮國府門前的空地上,有幾個已經被剛剛來去匆匆的小黃門給踢得東倒西歪,甚至還滾到了牆根兒,藥信子沾了雪水再也點不著了。只是,這些,哪還會有人再看上一眼?
別說那些主人家,就是那一向對外囂張跋扈的下僕,這會兒都是驚驚戰戰的,再沒比別時更虔誠的祝禱主家大富大貴、平安昌盛,足足遵著忠僕的本分,深刻體會著什麼叫做禍福與共。
林靖得著消息的時候,已經在院子裡受了眾僕人的磕頭,正帶著黛玉,去往正屋用這新年的第一頓開年湯圓,芝麻豬油甜餡兒的,其中還要臥幾個糖水水鋪蛋,還有滿把的桂圓,團團圓圓,福富滿漫,從新年伊開始就甜,從頭一直甜到尾。
只是這寓意深刻的第一餐,被打斷了。
林靖站在院子裡,聽著林來壽特意壓低的聲音,把外頭賈府的慌亂簡述一下,掃了一眼那幾個算得上是林家心腹竭力掩飾焦急的臉,默了默,仔細地推敲著。新帝上位。上皇還在,這個時候,是不會動這些上皇的老班底的,若使其亡,先使其瘋狂,怕是,那話兒來了吧?
只是,這本已經混亂的時間線,這會兒就更加混亂了吧。
林靖的沉默推敲,看在那一干老僕人的眼中。就演繹出不同的腳本。那林來康就踏前一步,壓低聲音說道:“這個時候,出了這檔子事。興許是天大的喜事。只是,主子得聽我一勸。咱們本就只是這榮國府的姻親,只是前頭太太早已仙逝,咱們根本不是這兒的正經主子,關係也遠著呢。哪怕是潑天的富貴。也跟咱們沒什麼多大的干係。咱們該約束著咱們的人手,再就是把咱們的東西歸置歸置。”
這話說得意猶未盡,雖然是說這富貴,其中的涵義這幾個人精哪有不懂?言下之意無非是咱們只是個客人,可不跟他們一個姓兒,賈敏也早沒了。估計不會受連累的。咱們快整理好咱們的東西,萬一不對,咱們就快撤吧。
於是那幾個就紛紛說是。這就打起精神,灼灼地看著林靖,就等主子一句話了。
林靖看著這樣子,臉上倒是笑了,心中暗說。還好,不算是迂的。有這些人,自己還真借得上力。雖說這些人大多是忠於林如海,忠於林府,可現在,自己就是林府的當家人,林如海唯一的“兒子”。
那些人看著大爺的笑臉,以為大爺已經允了林管家的請求,就盤算著自己各自的分內事情了,怎麼才能悄無聲息的給辦全了。哪想到接下來林靖一句話就泄了他們的氣。
“不必了。這時候,做這些,哪怕是再小心,也會招人非議。大爺我還要個好名聲呢。”林靖看著林來康焦急想勸的樣子,豎起手止住了他的話,道:“你沒說錯。這回,可真是潑天的富貴。”
看著那幾個人還要再說的樣子,林靖笑道:“別的我就不說了,只說一個,若是不好的事情,何必趕在大年初一。這位,”林靖指了指天,“真的不在乎言官史筆?”
幾個人臉上露出若有所思地樣子,更有人已經是恍然大悟。林靖略等了等,見有人已經露出喜極的神色,就撂了一句話,“只是康二哥有句話沒說錯。這富貴再大,跟咱們也沒多大關係。咱們,可是姓林的。榮光家業,只有靠自己,咱們列祖列宗的風骨,可還擺著這兒呢!”
林靖這話說得擲地有聲,那些下人精神頭一凜,大聲答應,“是!謹遵主子教誨!”一時間,頗有點兒熱血澎湃的氣勢。
林靖看著這些笑意盎然的粗糙漢子,以及笑臉下透出的蓬勃精氣神,心中也是昂然,真是個新年開端啊。
林靖也不多說,眼神點了點林來康,讓他注意約束著人,別在這時跟賈府下人起衝突,也別太與人不同。又低聲吩咐了林家福幾句——自己雖然覺得應該是元春的好事,可也不能太盲目了,就怕有個萬一。
林靖讓人散了,自己也沒心思去對著黛玉扮演好哥哥了。回身到了自己的屋子,讓蘭草去看著黛玉,又讓碧草在外屋守著,才翻著箱櫃,把那筆鉅款以及那個小藥包拿了出來,挑挑揀揀,分了幾處在身上貼肉藏了起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到時,就算別的細軟都來不及要了,可有了銀子,總是有辦法的。
這才收拾停當,又讓碧草貼身收了個荷包,正要坐下來嗑著瓜子等看戲,就聽見蘭草在外頭說話,聲音挺大的,由遠及近:“姑娘,您可慢著些走。有什麼事情,您吩咐奴婢也是一樣的。唉,姑娘,小心腳下臺階!”
得,不用說,准是黛玉聽說了什麼。想想也是,黛玉身邊的人,雖然大多是林靖給後挑的林府老人,可黛玉在榮國府住了那麼多年,那麼些個婆子丫鬟,不能說一下子都不要了。就是那紫鵑,也是這府裡的家生子呢。
聽人聲已經靠近,林靖一努嘴,碧草就乖乖去給林家這位大姑娘打簾子了,“姑娘,真是稀客,快快請進。難得姑娘想著來大爺這兒坐坐,新年第一天,真是好兆頭!”
林靖能感覺得到碧草對黛玉不太喜歡,只是沒想到,這丫頭也有語言擠兌人的時候。
只是這碧草並不是什麼不知輕重的,只說了這麼一句,就恭敬地把人迎了進去。
黛玉本就敏感,怎麼會聽不懂這話。只是,這會兒她已經亂了方寸,心裡只想著去求了哥哥。
這個時候,怎麼也得守在老太太身邊,還有寶玉。。。。。
想起寶玉,黛玉也急著想要看看他。這會兒的他,是不是也是焦急惶恐的?想起以前他對自己的好,心中點點滴滴的,竟然有種剛才那碗湯圓的味道,可想起這段時間的冷落,又是乾澀難受。
只是再想想那些未知的惶惶然,這會兒的黛遇,竟然有種獻祭的悲壯情緒。
即便是你變了,我還是當初的我。你好的時候,我就遠地看著,只要你好,那就行了。只是在你不好的時候,我一定會陪著你!
林靖哪知道轉瞬間黛玉那些想頭,只是以她的聰明,早就明白了黛玉所來為何。
不准?那是不可能的。
且不說這次還是喜事,哪怕是不好的事情,自己若是拘著黛玉,這話要是傳出去,可實在不好聽。自己還是客居在賈府的呢,怎麼說,外人總以為會有些賈府庇佑自己的意思,這賈府才面臨忙亂,自己就來不及撇清。那自己成了什麼人了?
要撇清,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得等人家花紅柳綠的時候,甚至是烈油烹鮮花的時候。那時候,人家只會說自己風骨好,不攀附權貴,不經營裙帶關係。
所以,名聲,真是個累人的東西。只是,自己真的要那東西?林靖隱隱有些個疑思,只是這會兒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林靖早已經盤算停當,黛玉得過去陪著老太太。不光黛玉要過去,自己也得過去,說幾句聽差遣之類的漂亮話。
只是,在這個之前,自己不妨再豎豎自己家裡的規矩。
於是,林靖看向黛玉淚跡未幹的臉,臉上忽然變色,眼睛也瞪圓了,眉毛也豎起來了,眼看著一場大怒就升騰起來了。
黛玉原是哭著過來的,只是也是看著林靖的臉色,畢竟等下還要求著這位兄長呢,猛看到林靖這樣的臉色,就有些呆愣住了,一向在自己面前說說笑笑的哥哥,那次頂多也是冷著個臉,如此暴怒,可真是前所未見。黛玉呆愣中,隱隱有些個懼意,連哭,都給忘記了。
“好,好!這是哪家的規矩?你們就是這樣服侍姑娘的?”林靖一雙利眼,從黛玉身邊的人身上一個個的掃過,最後,就停留在紫鵑身上。
“大年裡頭正月初一,就讓姑娘哭成這樣!”
紫鵑本就是白著張臉,本能地在大爺的眼光中瑟縮,這會兒聽見大爺這樣說,忽然腦子澄清,敏銳地補捉到了那個關鍵的詞,“規矩”!這才發現,自己事急心亂,卻是做錯事情了。
大爺責怪的,可不單單是姑娘哭了。
(謝謝zar童鞋的粉票,那個,是不是莫札特的意思?
還有-ng童鞋,見到你真好~
所以,我會告訴你們,這其實是第一更,今天會加更嗎?嘿嘿,遁走碼字)
ga1105 2015-12-12 03:16
☆、正文 127不祥之人
老太太的院子裡,並沒有什麼雜亂的場面。院子裡頭,甚至連大聲說話、快步疾走的僕人都未曾有。只是,雖然都肅穆地守著規矩,可神色中的提心吊膽,還是顯而易見的。
滿府喜慶紅色的過年裝飾,襯著那些恍然失措,各外的觸目驚心。
林靖帶著黛玉一路過來,都沒見幾個僕人過來行禮問安。林靖心裡暗搖頭,這榮國府,果然只是一個花架子了。
等到了老太太那裡,總算看著像樣子了。有人迎上來給林靖兄妹請安,拜年。再得了林靖的紅包後,不管如何,還是擠出笑臉來給林靖黛玉通報了。
林靖黛玉馬上就被迎了進去。
先不說別的,磕頭拜年是首要的事情。等史老太君一連聲地說著好孩子,給了紅包讓人扶起來後,林靖偷眼看著,老太太面色雖不太好,好似神情中並沒有怎麼慌亂,這會兒的笑聲,還是很欣慰的。
比之老太太,那兩位太太可是差太多了。許是賈赦沒被宣進宮裡,又或是畢竟是小門戶出身,不太瞭解這其中的兇險,邢夫人還能坐得住些,只是滿臉的煩躁卻是遮不住的,只是那眼剜著王夫人。
大概,在她想頭裡,她家老爺並沒有被叫進宮裡,那就是說,即便是出了亂子,也是因為老二的事情,不然為何偏偏把賈政宣進宮了。加上平時的新仇舊恨,這會兒的眼神,就怎麼也遮不住了。
邢夫人用眼神殺著人,可偏偏王夫人並無知覺,只是那樣木木的坐著。看著,連魂兒都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老太太雖然看得見,只是這會兒。卻沒這個心力去搭理她們。而王熙鳳,一邊是她婆婆,一邊是她娘家姑媽,雖然心中有偏好,可卻不能帶到面上,也只能裝傻。
林靖按序給兩人都拜了年。才眼光四下一看,“咦”了一聲,道:“不知璉二哥和寶二哥在哪兒,我還想著拿他們的紅包兒呢。”
其實林靖一進來,就發現。寶玉及三春都不在屋子裡,就是李紈也不在,只留著王熙鳳在邊上伺候著。心裡一轉,也就明白了,大概是怕小輩們擔心,就讓李紈帶著邊兒去了。至於賈璉,不是跟賈赦在一起。就是被派出去打聽消息了。
只是,林靖門面上的話還是要說的,省得自己不說,倒讓黛玉說了,那什麼尷尬。果然,林靖話音才落。黛玉就微微繃了繃身子。
老太太眯了眯眼,把這些都落在了眼裡,包括黛玉微腫的眼睛。心裡點了點頭,這個外孫女兒,還真沒白養,只是對於林靖,有了份不確定。
老太太笑著道:“你璉二哥哥在外頭忙著呢。寶玉那幾個又鬧騰得慌,這不。我讓他們都在那屋裡鬧去吧。我這兒也好靜靜地說會兒話。”說著,就吩咐鴛鴦把林靖黛玉送過去,還說要囑咐大奶奶好好兒的帶著弟/弟妹妹們玩,可別爭吃年糕爭惱了,又是囑咐寶玉不許欺負妹妹。
林靖一直分心留神著黛玉,只見這會兒的黛玉,眼中的急切已經遮掩不住了,但好在一向的矜持還讓她端得住。
心中一聲歎息,林靖決定不在這時候管著黛玉了,何必在外頭弄得大家都不開心呢,以後,有的是辦法。所以,笑著對老太太道:“妹妹過去吧。日日在屋裡,雖然姐妹們時來探望,但總沒過年熱鬧。只是,”低頭做足羞赧,有些靦腆的一笑,“我還是在這兒陪著老太太,太太們並二嫂子。還望幾位別嫌棄我才好。”說著,眼睛望自己身上的衣物一掃。
雖然是過年,可林靖兄妹可是身上有孝的,這一年還未曾滿呢。在人家家裡雖然不能明晃晃的穿著麻衣,可身上的素色棉布,還是相當明顯,特別是在這滿天滿地的紅色中,更覺了幾分刺眼。
王夫人原本人魂都在哪裡了,剛剛拿幾聲寶玉把她的魂兒給叫了回來。這會兒聽見林靖如此說,忽然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這眼神就直直的刺向林家兄妹,最後落在了黛玉身上,那裡面的厭惡,已經都遮掩不住了。
弱齡喪母失弟,未及金釵之齡又失怙,現在已經不是什麼五不取了,這人,就是個不祥之人吧?如今老爺如此,誰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人的緣故?這*害完了父母幼弟,難道還要來帶累寶玉不成?
這樣想著,王夫人眼中就差點兒要滴血了,老爺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女兒還在深宮之中,如今她只有寶玉了。她的心肝肉,她的仰仗,怎麼能讓這晦氣之人帶累了?
王夫人使勁兒的握著手,借著指甲刺著掌心的微痛,讓自己開口了,聲音幹啞,讓人側目。王夫人扯著僵硬的笑臉,說到:“靖哥兒可真是會說話。你們都是老太太的心頭肉,誰還敢嫌棄你們?別說老太太了,我都愛不過來呢。來,玉兒,到二舅母這兒來。”
黛玉本待是想著要去找寶玉的,只是聽著林靖的話時,心中一凜,有些個羞愧,自己原說要來陪著老太太的,怎麼著就去找寶玉了呢?只是若要附和著哥哥的話,心中又放不下寶玉。這會兒聽見王夫人招呼,只得過去了。
哪曉得王夫人見黛玉過去,一把就緊緊拉住了,眼睛上下打量著,嘴裡說著,“過年忙碌,幾日不見,姑娘倒是清減了,再加上這身打扮,更見柔弱。我看著就心生憐惜。好孩子,咱們不去跟那幾個鬧去,你就在舅媽身邊陪著舅媽。哎,我雖有女兒,卻沒有這樣可人疼的。”
這都叫個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黛玉只覺得聽著刺耳,再加上手腕被緊緊握著,生疼生疼,心中比以往時候任何時候都清晰意識道,二舅母,怕是不喜歡自己。
這樣想著,心中惶恐,眼淚就要冒出來,只是還記得今兒個的日子,還記得哥哥借著這日子好好發作了紫鵑,硬生生地把眼淚又逼回了去。
老太太也聽著不像,只是這會兒實在是沒這個閒心。
不管是上一世的那些美好回憶,還是那個“林”字,林靖以前是一直護著黛玉,這會兒卻也沒出聲,有時候,吃點兒苦頭也是好的。
是以林靖只是坐在老太太身邊,像是完全不知道似的。
黛玉雖知道那些風刀霜劍嚴相逼,可並沒有真正直面過惡意。這會兒感覺到二舅母的不喜,又是忍住了眼淚,直覺反應,就是向林靖那兒看過去。以往,那大大小小的事情,這位哥哥總是護在頭裡的。
只是看到林靖沒事人似的坐在老太太跟前,一點兒都沒覺察到自己這兒的不妥,不由心中有些悲憤。不,不光有悲憤,還有些其它。只是為什麼會悲憤,還有的是什麼,這會兒都來不及深想。
事實上,這會兒也沒功夫給許多然反應。
這會兒,就聽見外頭一連串的呼叫聲,“老太太,老太太,快,快,有,有旨意。”
這會兒,又來了個小黃門傳口諭,宣一品夫人賈史氏和五品宜人賈王氏進宮。
這下子,連邢夫人都腳軟的站不起來了。被下人拖跪著領了口諭,又被扶著站起來,只剩下茫然。
老太太心中也吃不住了,只是面上還是端得住,看著老大媳婦不像樣,只能轉而囑咐了王熙鳳兩句勿慌之類的。
反倒是林靖在一邊點頭道,“老太太還是快去換上誥命正服吧。這位公公還等著呢。”
這話讓史太君一激靈,自己也真是糊塗了,看著林靖湊過去跟那小太監搭話,又拉了下那小太監的手,然後那太監就笑嘻嘻的跟林靖說話了,心裡一松。
只是想到那是林靖,林靖!怎麼都養不熟的,老太太心裡又是無比複雜。
且不說史老太太和王夫人按品著裝,跟著小太監進宮了。只說這榮國府,老太太正房裡,主人都走了,林靖就要告辭。
只是王熙鳳卻著緊地留著林靖不放。鳳姐兒雖然是個能幹的,但總是女子,自己覺著缺了些底氣,身邊有個男丁總是好的。如今大老爺靠不上,二老爺又在宮中,自己丈夫去打探消息去了,估計這會兒是守在宮門口呢,而寶玉更是指望不上了,而那些庶出的鳳姐兒壓根沒把他們當成是正經主子看待,唯剩下眼前的這個細瘦柳條似的少年,讓人覺著安心,沒來由地想讓人倚靠著。
林靖不得法子,只能留著跟邢夫人鳳姐兒等作伴,好好一個大年初一,就這麼白瞎了,雖然就算沒這檔子事林靖沒有什麼安排,可,好歹可以睡覺或者躺著看住犯懶啊。
還為了不讓那邢夫人以及那些丫鬟婆子在自己耳邊一個勁兒的喪氣折騰,林靖只能是說著沒准是好事的話。
像是為了應證林靖的說話,這回沒多久,就有賴大極喜地回來報信兒了:榮國府出娘娘了!
坤甯宮女史賈氏,身出榮國公府,賢孝才德,恩封為鳳藻宮尚書,特又加封賢德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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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8蘭州會館
從地獄到天堂要多久?
林靖見識過了,原來,從惶惶如喪家之犬,到喜極登頂之態,不需要一刻鐘!
剛剛,在得到賴大的喜報,看著鳳姐兒已經控制不住她嘴角咧開的程度時,林靖明智的告辭了。惶恐時是需要人陪伴的,而美夢中卻並不一定需要人分享。再說,林靖也不想留在那兒,聽著那些言不由衷的感激,而自己,既然要做,那就把姿態做足吧!
只是,一路上回去,看著那些樣樣得意、奔相走告、大聲喧嘩的下僕,根本想像不出,就在一刻之前,這還散發著宛如即將崩塌廢屋般的死灰之色。這樣的府邸,能經得起什麼動盪?
林黛玉是跟著林靖一起回來的。雖然剛剛告辭時,鳳姐兒力邀黛玉去跟姐妹們做個伴,可黛玉不知為何,搖頭推拒了。
這回,連林靖都覺得有些稀奇,她可是將黛玉眼中的期盼看得真真的。雖然,後來王夫人的說話不中聽,可是,王夫人的不喜,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怎麼黛玉就如此了呢?
這也是林靖並不太關注內宅才認為錯了。王夫人雖然使了許多小手段,可面上卻是個慈愛的舅母,黛玉可是頭一遭如此直面這些,再加上黛玉本就敏感纖細的認知,怎麼能忽略這些呢?
而且,最主要的,以黛玉高潔的性情,雪中送炭可以有,那錦上添花可是不屑去做的。
因而現在黛玉堅決推卻了鳳姐兒的好意,倒讓林靖有些個竊喜,以為自己那些個舉措,終於讓黛玉有些個明白了。
回到小跨院,忙了這一通,耽擱了不少事情,囑咐黛玉好好歇歇。又讓紫鵑等細心服侍,林靖才換了衣裳歸置了東西出了門。
身上有孝不能上人家府上拜年給人添晦氣,可是不妨礙林靖在府外頭給朱先生磕頭。只是,如此這般,倒是又讓人對林靖指指點點,說著些好與不好的話。林靖有些個自嘲,自己可是誠心實意的感激先生的,可,這樣下去,自己會不會迷失本心。真成了沽名釣譽之流呢?
辦了正事,林靖也不想就這樣回榮國府,只在外頭散散走走。
人們總以為。過大年會很熱鬧,其實,真出來在外頭,就會發現,大街上可是冷冷清清的。別說沒幾個行人。大家都在家裡團聚,就是好些上鋪酒樓,都貼了紅封,寫了來年大吉的歇業紅帖。
或許,只有少數無法歸家滯留在外的,才在這樣的日子。在外頭閒逛。
所以,按理來說,林靖該是顯眼的。只是。今日可有些不同。
林靖就發現,今日這外頭,三五個一撮,都在議論著什麼,耳邊。是不是聽見不遠處傳來的銅鑼聲。
林家福忙上來稟報他打聽得來的消息,今兒個官府在東市、西市、四九城門都貼了告示。瑞年豐登,大赦天下!
林靖才知道這個,心中猛地一松,一股喜中帶著酸澀的情緒就泛了上來。忙指使著人就近去了東市。
告示邊上已經圍了很多人,有身著衙役服飾的人在那兒守著,時不時地敲擊著一扇大鑼,隔上一會兒,就會對這百姓宣讀一下告示,並有個飽年秀才咬文嚼字做著解釋。
新皇登基,並未大赦天下,也沒有加開恩科。今日,卻借著新年伊始,以去歲瑞豐、恩祈來年之名,行這帝皇的慶賀。
林靖明白,這是看著上皇呢,這個“兒皇帝”也不是那麼好當的。那一世的嘉靖,在乾隆跟前可是加緊著尾巴,任罵任罰的,無怪乎他那麼恨和紳。
只是,這些,現在還跟自己暫時沒有關係,林靖只想著,白瑞,還好吧?他這人在哪兒呢?
守歲抄經,加上賈府的那麼一出,現在看著人頭攢動,激動以後,總算泛起了乏力。可林靖還是不想就此回去,找不著茶室,林靖微微蹙著眉,這會兒,罄兒的機靈勁兒上來了,給出了個主意,就上同鄉會館吧。
林家福一拍罄兒的頭,“你小子,總算是派上了回用場。”
大過年的,世人總想著回家團圓,可也有不如意的,所以客棧什麼的,還是有些的。而這同鄉會館更是熱鬧,老鄉們聚在一起,聽著鄉音,恍如身處家鄉。
這幾個小子在京中摸熟了,就要把林靖往揚州會館帶。可林靖連連搖頭,別忘了,自己現在還尷尬著呢。
“這?要不去江南省會館?”罄兒小心提議著。
“不,去其它省的。東三省,西六省,廣東,雲南,哪兒都成。”林靖打定了主意。
“這?”這些人雖然在京中亂竄,可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原先也沒有關心過這些,那江南揚州,也只是因為是沾著地理親情才記上心的,這會兒倒真是有些抓瞎,這些什麼會館,都在哪兒呢?
還是林家福心中一動,稟到:“那,主子,要不就去蘭州會館?只是,這個。。。。。。。”
“好,就這個,前面帶路。”林靖真是累了,也不等林家福說完,忙點點頭。
曲裡拐彎的,也不知道林家福怎麼會摸索到了這樣一個地方,外頭看著就是,灰突突的,林靖看著,自以為明白了林家福的未盡之言。這人,大概是怕自己現這個地方醃臢吧?可誰又能知道,自己可不是只會待富貴窩子,不說自己才來這兒的那幾年,上一世自己也是到處出差的,真可謂住得六星級,趴得大車店。這兒,可真是小意思了。
林靖也不等人再說什麼,就示意人打簾子。只是,林靖還真是富貴窩裡呆久了,很多東西有些淡忘了,這才一踏進去,好懸沒被熏了個大跟頭。煙草、羊膻、大蒜、腳氣,各式各樣的怪味兒,加上熱哄哄的碳氣,還真是,夠可以的。
那幾個跟著的,年紀大的還算沉穩,並沒有什麼異狀,那幾個小廝就有啊喲出聲的。這一下,裡面三三兩兩的人就看了過來。發現是個標緻小公子模樣的,這過節人都鬆散著,就有譁然出聲的,有吹口哨兒,有放肆大笑的。
再怎麼說,林靖身邊這幾個都是出自官家,在揚州也是數一數二的,雖然被管教著不生事不頑劣,可並沒有這樣被人調笑過,年紀大的還好,那年紀小又長得清秀的,臉就拉下來,更想著主子也被人愚笑了,更是不忿,這眼一瞪,就直直刺向那幾個人,要不是林家規矩大,早就罵出聲來了。
好在馬上就有掌櫃的打了原場,沖著那些人嚷嚷了些土話,才阻止了個笑鬧。
這邊,就有小二哥招呼林靖,說是過年缺人手,上頭雅座歇業,客官是就在這大堂裡選個座兒呢,還是再看看?
林靖早已乏了,哪容再看看另找地方,也就在稍微靠邊僻靜處選兩個桌子。
這一早上折騰,大傢伙兒都餓了,聽著小二說唱似的一大串兒報下來,林靖只讓揀那素淨的上來,但凡有葷腥的都不能動。這躲在屋裡吃點兒葷的也罷了,出來可是不成的。
冬日素菜本就少,這端上來,無非是白菜豆腐之流,燴面雖好,但不能用羊肉湯,也就沒了吃頭。
那幾個閑漢本就無事可做,又喝多了甜醅子,剛剛雖然被掌櫃的阻了,可並沒有就此撂開,而是趣味十足的看著呢。這會兒見林靖這一行人看著像是大家出身,可卻吃這些不中用的,就有哈哈笑了。
其中一個,也不知道跟這幾個咕嚕咕嚕說了些什麼,就被挑唆得坐不住了,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一步三倒就湊到了林靖這兩桌跟前,“嘖嘖,瞅瞅,瞅瞅,這大過年的,都吃得是什麼啊?你家可真是吝嗇的!”
而後,又借著酒勁兒,沖著鼓兒笑道:“小孩兒,剛剛你就一直看著我,看得我心裡頭直犯嘀咕。你這不會是看上大爺我了吧?大爺我行事正著呢,可不好那口。不過,”這眼神又上下掃了鼓兒一遍,“看著你娘們兮兮的,不會是小丫頭假扮的吧?就沖著這個,你跟我喝個對嘴兒,我請你們這上上下下吃頓好的!”
鼓兒生得清秀,本來就忌諱這些。榮國府裡,漂亮的小廝,還有著別樣的功用,所以,看著鼓兒有時也是不三不四的。鼓兒自知客居,很多時候不是指著鼻子的事情也就忍了。
可現在,這說到面上,怎麼忍?
其實,這別說鼓兒忍不住,林靖也不能任人欺負她的小廝,啪的一聲,就把筷子給撂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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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9大逆不道
事後,有時候,林靖偶爾回想起來,自己這個,到底是該說命中有貴人呢,還是該說自己就是那個穿越者典型體質?迎合了穿越大神的走哪兒哪兒不太平的定律?
那時,林靖不能讓人欺負了,可是她又有著自己的尷尬——當然,因為這個尷尬,她其實該是閉門不出的,可惜她心裡又憋屈的慌。
只是當林靖正想不管不顧衝動一回時,就有一隻手過來,拎起了那醉漢的衣領子,一把推搡到了一邊兒去。
那閑漢本待不買帳,可抬頭看見拎著他衣領子的人,意外地,就慫了。
只是那人可並沒有因為閑漢慫了就住手了,直接把人拎到了櫃檯邊上,拍開了櫃檯上那小罎子燒刀子,捏開閑漢的嘴,提起罎子就往裡倒酒,也不管人是吞了還是都吐在了外頭,倒了小半壇才停下來,擱下酒罎子,又抄起櫃檯上的抹布,就塞到那漢子嘴裡攪動。。。。。。。
這個,像是在給那閑漢洗嘴?
這一連串的動作,如行雲流水,看得人目瞪口呆,又帶著幾分兇殘,暫態讓那些喝多了上頭的都醒了酒,乖乖的夾起了尾巴,更別說是看清了原來是那人啊!
別人看清了,林靖也看清了,這個橫加出手的,以前跟自己說過話,雖然僅僅是那人說而自己來不及反應。那人,就是金錚的私人快遞員。
得,別說了,准是金錚不知在哪兒窩著,看見了這樣一出。
果然,那人給閑漢洗完了嘴,就又走到了林靖跟前,一彎腰鞠躬。道:“我家主子有請,不知公子是否賞臉移步。”
這到底是問句,祈使句,還是陳述句?
興許是剛剛的衝擊,讓林靖大腦還沒正常進入引導區,竟然還會無厘頭的分析了下句型。只是馬上又滿頭黑線的回過神來,沖著那人友好的點點頭,“還請這個管家帶路。”她只是偶爾抽住了分析一下句型而已,又不是分不出好賴。
林靖的那幾個隨人一聽自家主子的話,馬上也站起來要跟著。卻聽那人吩咐掌櫃,讓好茶好菜的招待,不動葷腥。興許是在菩薩跟前許了願,吃不得羊肉燴面,那還有釀皮子和炒粉呢。
如此,不露痕跡的替林靖等人圓了回來,卻又擺明瞭只讓林靖過去。只是。這人管這人說,那些林靖的隨從只拿眼睛看著自己家的主子。
早在那人說這些的時候,林家福已經湊到林靖耳邊,說了“西寧世子”四個字。林靖心裡動了動,自己是認出了那人,才知道是金錚。可林家福是怎麼知道的?也是認出了人,還是另有什麼說話?不期然的,林家福才剛話語未盡的樣子。就冒了出來。看來,今天還是太不謹慎了。
幸好,是西寧世子。
不過,這個想法才冒出來,林靖就又馬上在心中搖頭。什麼叫做“幸好”?
只是,對於西寧世子。林靖還真沒怎麼想要如刺蝟般豎起渾身的刺。現在那人既如此說,林靖也就沖著隨從點點頭,安撫了下眾人,自己站起身來,由著那人指引著。
踏上上二樓去的樓梯,林靖又回過身看了眼身後的大堂,見眾人並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就算是眼神對上了那個小二哥,那個小二哥也只是恭敬的彎了彎腰,並沒流露出什麼額外的表情,剛剛那個說二樓雅座不開的人,好像根本就不是他。
二樓是沒什麼人的,準確地說,只有一間有客人。只是,這一間的客人,排場就相當的大。
金錚坐在座上,難得的沒有如以往那般硬冷鋒利猶如出鞘的寶劍,而像是沉浸入水中,裹上了層瑩潤水氣,雖然透過著水氣還是看得見那裡頭的銳利硬挺,卻又生出些濛濛柔軟,就算是冷,也不是那種欲凍人成冰的那種。就一如那些年前,高旻寺那個做早課的金家大爺。
聽見林靖過來,也不等林靖開口,金錚就點了點邊上的空位道:“坐。”而他自己,還是那麼微閉著眼睛,慢慢喝著面前的那碗甜醅子,喝一口,停一會兒,讓那釀液在口中充斥,然後又慢慢滑落下食管。這架勢,明明是在品著美酒嘛,哪像是在吃這種一文錢的甜酒釀。
林靖也不知道這人叫自己上來是幹什麼的,只是既然讓自己坐下,那就坐了。才坐下,金錚也給她倒了碗甜醅子。
林靖倒是沒有覺著金錚給自己倒酒是多榮耀的事情,只是,這會兒她也饞了這東西,這還是上一世出差去蘭州時喝的,當時只覺得甜甜的很好喝,跟酒釀米酒之類差不多,可沒想到這東西後勁還是有些得,還把她給放倒了。
林靖也不用金錚再招呼了,很慢很慢的吃起來了,仔細回味著與上一世的不同。只是一低頭,就見金錚把那碟灰豆子朝她推了推。得,甜食甜酒,不錯。
只等林靖喝完了大半碗甜醅子,幹掉一小半的灰豆子,隨意間一抬頭,才發現金錚早就不在吃那些東西了,眼睛也睜開來了,盯著自己猛看。
林靖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大概沒睡覺腦子糊塗?怎麼就能這樣沒心沒肺的?
林靖正糾結著如何挽救自己的正常神經反射,就聽見這人開口了,“你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每次碰上你,你總是不消停?”雖然嗓音的本質沒變,可這會兒卻因這人的緩和,多了絲溫和,林靖甚至聽出其中還有絲效益。
只是對於這人的問話,林靖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吭哧吭哧半天,忽又端起碗,喝起酒來。罷了,隨著人怎麼想。
這人也並不是需要答案,狀似只要人陪著說說話。不,連說話都省了,只要陪著就好。
林靖雖低著頭,但還是看見那人對身後服侍的人說了些什麼。那人出去了,過了會兒,就有人遞上幾個盤子。林靖一看,認識,蘭州也是有羊肉泡饃的。好東西啊,只可惜,這東西,自己現在雖然很想吃,卻吃不得啊。
哪想到金錚揮揮手,屋子裡那些伺候的人都出去了,借著這人就對林靖洋洋下巴,“吃吧。”
林靖雖然對眼前這人防備心輕些,卻不是一點兒也不提防的,見這陣勢,忙推拒了去。“多謝世子好意,只是,靖,卻著實不方便。/”
可沒想到,那人“嗤”了一下,“得了,你就糊弄鬼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父子是怎麼回事情。”
這話,其實還真是夠得上大逆不道,就算是林如海對林靖不好,可在這世道上,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只是,這人就這樣輕飄飄的說著,一點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說著,還又把盤子往林靖跟前推了推,“吃吧,你這都快趕上竹篾條兒了。”
這就把什麼守孝之類的都帶過去了。
林靖的身份,放在一般光頭百姓面前,還是有些分量的。可在金錚這樣的人前,林靖實在是想不出,自己這樣一個小秀才,有什麼能讓別人算計一下的,這可不是榮國府內院。
這樣想著,林靖也就不操那心了,就著湯汁,還真吃了起來。
有時候,事情就這麼奇怪,兩個不對等的人,可能因為某個小事,也因為某種心情,就互相看順眼,不顧本身的不對等,坐在一起閒聊起來。
而這個閒聊,還聊得有聲有色,就連金錚都笑了好幾回。
等林靖離開告辭時,這肚子裡已經塞不下晚飯了。
踏進榮國府中,林靖也還保持著好心情,新年的第一天,還真是個不錯的開始,不管是對於榮國府,還是對於自己。
因而,林靖看見在自己屋子裡等著的寶玉,也笑著道了個喜,“國舅爺,怎麼想著過來坐坐了?”
寶玉原本看見林靖回來了,臉上是笑盈盈的,可聽了林靖這話,忽然就板上了臉了,“你怎麼學那些個祿蠹說話?什麼國舅爺的?但凡一個女子,在那裡頭,沒人疼沒人憐,外頭家人還要指望著她,這不跟吃她的肉吸她的血有什麼區別?我是不希罕這個國舅爺的!你也趁早別說這樣的話來讓我堵心!”
林靖聽這話倒是一驚,還真沒想到寶玉會說出這樣一番道理來!只是再一想想,依著這人往日的調調,女孩兒就是珍珠花兒,該是被疼被憐惜的,但凡與經濟仕途相關的,都是祿蠹,都是不堪入目的,這樣一想,還真能讓寶玉這麼說。
只是,這些話,還真是對女子心疼到了極致,連皇帝都放在一邊了,皇帝的妃子都沒人疼愛了,那皇帝,那個啥,這話還真是,嘖,彆扭。不過,就沖著這話,還是讓林靖對寶玉看高了點兒,雖然這寶玉一向是有點兒說得多做得少。
林靖不由笑道:“是。以後再也不說了。只是,二哥哥還是小心些好,別整天把那些掛在嘴裡,要是讓那些壞心的人聽去了,指不定鬧出什麼事情來呢。二哥哥,這大過年的,你怎麼在我這兒貓著?”
ga1105 2015-12-12 03:17
☆、正文 130有限善心
在林靖看來,寶玉其實真是個很好弄的人,哪家的富貴公子,有寶玉這樣的好脾氣?
這不,林靖話音才落,寶玉臉上又笑開花了,連連點頭,“嗯,好兄弟,我知道你惦記著我。放心,我也不是逢人就說的,我只在我屋子那幾個和你跟前說說罷了。”
寶玉現在是高興的,因為著林靖的關心,因而也沒再問林靖,今兒個林靖怎麼沒同自己一道呢。他可是一大早上就去老太太那兒拜年,後來想著林兄弟和林妹妹必然也得去,就一直等著。結果倒叫自己白等,讓襲人去問,說是林兄弟和林妹倆給老太太等拜了年就回去了。老太太倒是讓他們來跟自己一處呢,只是不知怎麼的,這兩位都沒有過來。
寶玉見襲人說的時候笑容有點兒勉強,一副遮遮掩掩的樣子,心裡也有點兒不舒服,因著一向對這丫鬟的體諒,也就沒有追問襲人到底瞞著什麼,點點頭,胡亂替林氏兄妹找了個藉口,“許是林兄弟怕咱們忌諱”。所以,寶玉也沒看到襲人轉過身有些失望的表情。
只是,寶玉口中雖然這麼說,心中還是有些意難平的,所以這孩子在午食後,偷了個冷子就過來了。
這回,寶玉倒是見到了妹妹。大過年的,林嬤嬤再怎麼著,也不能太不講情面了,跟何況她們還在這榮國府住著呢,而寶玉的嫡親姐姐,才剛封了賢德妃!
寶玉在黛玉跟前來本就是挺不直腰杆子的,這會兒還是照樣,根本抱怨不出為啥早上不來跟自己一處,只是圍著妹妹說些傻話,又羅哩羅梭的關心著各類日常起居。
黛玉也是惦記著寶玉的,只是姑娘的矜持卻又讓她放不下身段。說了些冷潮熱諷的話,可寶玉全當補藥吃了,就又讓黛玉心軟和了。可若要說就此兩人親親熱熱地說話吧,冷不丁的又想起王夫人那種態度。這種惡意,讓黛玉無法忽視。於是,對著寶玉又有了股子說不出的心酸。
而寶玉這娃說得好聽點兒,就是有點兒忘性大,見妹妹如此種種婉約,早忘了襲人說的那些個該如何不該如何了,更是圍著大轉。要是林靖在這兒。肯定看得出寶玉深厚差不多要具現出條尾巴了,這使勁兒搖著,都快趕得上電風扇的葉子板了。
所以。奇跡般的,這兩人在彆彆扭扭了半年多後,竟然奇跡般地又和好了。
這多半年的功夫,寶玉可是得有多少事情要跟妹妹說道說道,心中快活。這話就更多,眼看著都好長功夫了,兀自不走呢。
這大年初一,雖說是下半晌不興給人拜年,不用四處走動什麼的,可也不能就賴在表姑娘屋子裡一下午啊。
雪雁等在林嬤嬤指示下。已經過來換了幾回茶了,可這位還在興興頭上呢。最後還是林嬤嬤實在憋不住了,也就笑著過來。問著黛玉道:“眼看著,姑娘坐了一下午都沒動彈過。大爺可是說了,久坐未必好,得少許活動活動。姑娘可稍微挪挪步子?這茶也吃了一下午了,這東西醒神。姑娘這就吃興了吧?昨兒守歲,今兒個若再走了困。大爺明兒個一準有話說。”
大過年,說話用詞有講究,也不能趕著客人,不得法,只能祭出林靖來。黛玉聽明白了,臉上就燒紅了。不光是黛玉,就是寶玉,也是訕訕的。
這下不好再賴著,寶玉摸摸鼻子,只好告辭。
這一出來,才想著還沒去看過林靖呢。
所以,其實寶玉也沒等林靖多少時候,因而除了開心于林兄弟對自己的關心,還有點兒不好意思,對於林靖的問話,也只說是惦記著林兄弟和妹妹了。
林靖雖然有點兒熏然,可這一眼,還是把寶玉給看透了,倒也沒說什麼,只是笑眯眯地看著寶玉。
寶玉這人,拿後世的話來說,大概是屬於外貌協會的,看著林靖雋秀容顏,比之男子,少了分陽剛卻多了點柔美溫潤,較之女子,減了點陰柔卻增了點英挺灑脫,再加上那眯眼一笑,就讓他一下子忘記了妹妹,只把這人看進眼裡心裡,又想起此人對自己的關心,與自己知音莫逆,只覺得心中喜悅,癢癢酥酥的只往外泛,手腳都沒處放了。
寶玉想著要對這個人好,而且,不知怎麼的,這會兒還有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心虛,於是又開始繞著林靖打圈兒了。想著林靖是第一回在京中過年,就說這好些習俗趣事,這倒是讓林靖聽著有些趣味。
一個有心討好,一個心情也不錯,再加上林靖又不是什麼難以討好的,這屋裡的氣氛是快活的,比之剛剛寶黛在一起還要融洽。
可,往往快活中,就有人來攪局。這不,就聽見外頭襲人的聲音響起來了。
那會兒,其實襲人是看著寶玉偷偷溜出屋子的。不用問,襲人用腳頭都猜得出寶玉這是往哪兒去。擱往常,這位一定會很賢慧的叫住寶玉,詢問去哪兒,去多久,多穿些,別凍著諸如此類的。可今天,這位襲人姑娘眼珠子一轉,就沒吭聲。
等看著時辰差不多,這位襲人姑娘就出門了,直奔了榮禧堂。到了那兒,也不讓人通報,只是隔著棉簾子跟人說話,而後又故意弄出了些大聲來。
果然,真按著襲人的想法,就有人出來看看了。
這事還真巧,出來的,是服侍著王夫人的金釧兒。這金釧兒說不上跟襲人有多好,反倒是有些不對付,但凡有些什麼事情,面上笑著,卻終能咋唬上兩句。
平時,襲人看見金釧兒心中要皺眉,可今天卻是求不得呢。若不是這人,自己說不得還得再多弄出點兒什麼來,可現在,怕是不用了。
果然,金釧看見是襲人,就笑了,“呀,是襲人啊,怎麼來了,是有什麼事情來回太太的吧?太太還歇著呢。要不,你等著?只是,也不是我要說,這好歹是正屋,太太還在裡頭歇著呢,怎麼就弄得咋咋唬唬的?你可試當差當老的,又是賢慧人,今兒個怎麼就成這樣了?”
襲人面上尷尬著,像是被金釧說的下不來台,“是是,你說的很是。太太還歇著?那我先走了。改日再過來給太太磕頭。”
金釧沒想到這襲人會這樣說,一下子倒是有些為難了,若襲人真有事找太太,她哪敢攔著?她也知道,太太對寶玉身邊的事著緊著呢。這下就不肯放襲人離開,說是自己進去看看,沒准太太就歇好了,她一定趁早把襲人來的事情給稟了,讓襲人稍等等,說笑著還要襲人記著她人情。
襲人這回乾脆就笑不出了,只是推脫不敢打擾。
襲人越是這樣,金釧就越是起疑,只拉著襲人不放。最後還是襲人讓了步,說自己是過來找寶玉的。
金釧兒稀奇,寶玉多早晚來過這兒?勉為其難的,襲人說了緣由,然後又說既然寶玉不在太太這兒,那自己還要去別處再找找。
依襲人所料,這金釧肯定會在太太跟前添油加醋的狠一通稟報,而不是像彩雲彩霞等人,把這事情瞞下來。
這種不動聲色的上眼藥,是她最拿手的。今兒上午,在老太太那兒的事情,襲人是得了消息,太太的那些話,讓她清楚地看出了某些事情。
而現在,自己雖然落了個失察,可是自己只不過是個丫鬟,還能拘著爺們?再說了,她這樣到處找人,落了個笨笨的卻是勤勉的模樣才好呢,她這些年算是摸清楚了,太太就喜歡這樣的。
所以,襲人這會兒看見寶玉,就大大地籲了口氣,有些埋怨道:“二爺在這兒呢,倒教我好找。這一圈下來,腿肚子都要細些了。”
說著這話,襲人又對林靖行禮,說著過年拜年的吉祥話。可是,一轉眼,又說自家二爺,丟了筷子就往外跑,也不管人要不要歇晌,倒是鬧得林大爺不能午休了,再加上昨兒守歲,這會兒定是喜高了。還說自己家二爺格外看重大爺,這不知不覺就擾了林大爺這麼些個時候,幸好林大爺好耐性,能陪著二爺云云。只是,還望林大爺多擔待些二爺,二爺只是喜歡表弟,不是存心給大爺添麻煩的等等。
林靖聽著聽著就笑了。
林靖原來並不打算跟一個丫鬟計較什麼的。這榮國府的內院,算計她的,有史老太君,有王夫人,當然還可能有邢夫人等。這些人,林靖自然是不會客氣的。可一個丫鬟,本身就是命不由她自己,努力掙扎著想活得好一些,林靖有限的善心,讓她對這些人緩和許多。
林靖的眼界格局,註定讓她不會跟這些人斤斤計較。
可是,也說了,林靖的善心,還是有限的。
任誰興興頭上被打擾,都不會太高興得,更何況還聽了這意有所指的一堆話,這裡面的各種挑撥,還真是層層疊疊,都趕上千層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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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1借機撒潑
林靖也不搭理襲人,忽然揚聲喊了一下,“碧草!”
襲人正面帶笑容慢慢說著,還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林靖這猛地一大聲還真把她唬了一下,就半張著嘴兒愣在那兒了。
不獨是她,連寶玉都不知這是怎麼了。
碧草卻以鍛煉出一顆淡定的心,這時上前半步,“主子!”
“賞!”林靖還是不看襲人,只是虛點了下那個方向。碧草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馬上遞了個封包給襲人。
襲人給弄得有點兒蒙,這是哪跟哪兒啊?這要說過年給封包兒吧,可她明顯不覺得是這麼回事啊!
林靖也不管她,在一邊拍著巴掌,笑眯眯的叫了個好,然後對著同樣搞不清楚狀況的寶玉道:“寶二哥,我身上帶著孝,就算是過年,也不能吃酒聽戲叫女先兒講笑話什麼的,可今兒個,倒是聽了個著實好笑的笑話,讓我樂上一樂,你說該不該賞啊?寶二哥,你的奴才,果然妙啊!”
這話一說,襲人的臉都漲紅了,自己是個奴才沒錯兒,可除了對老太太、太太一輩兒等人,在哪兒人不給個好臉,哪有指著鼻子說自己是個奴才,還是個逗趣的玩意兒,人高興了,就賞兩個,那不高興呢?
像是要回答這一個,林靖才剛還笑著的臉,忽然就板了起來,嗖嗖的冒著冷氣:
“碧草,你給我聽好了!做下人的,要記得下人的本分,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要時時牢記。我喜歡你跟著我,可我不是寶二爺,容不得看不清自己身份替主子拿主意、仗著主僕情份拿捏主子的。你要是如此。丟人都丟到別人跟前,那可別怪我不客氣!”
剛才還是暗藏譏諷,這會兒可是明晃晃的打臉了。襲人從沒有想到,還有會這麼當面就撕破臉的。寶玉也愣住了,他是跟丫鬟們胡鬧慣了的,剛剛襲人的話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可現在聽林靖這話,好像也有道理。
只是,林兄弟這火氣也是大了些,女兒家該好好呵護著。怎麼能這樣不給面子呢?
可寶玉剛剛還同林靖歡快說話,只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了人家,這會兒又是自己的丫鬟得罪了人家。若說要給女兒家面子,卻又是讓林靖不痛快了,這袒護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再說,林靖一向是以好脾氣示人的。或淺笑,或大笑,總是溫溫潤潤的,哪有如此這樣讓寶玉看到?現在,這俏臉板著,眉眼含威。倒讓寶玉生出些畏懼,直覺不能冒犯了表弟,卻同時又被這樣不同的風致吸引。不覺癡迷了進去,愣愣地就移不開眼了。
林靖卻是不管這些的,就算寶玉要護著又能怎麼樣?她以謙謙君子模樣示人,那是因為她出身林家。她能跟史老太君、能跟王夫人,甚至是賈璉、王熙鳳等彎彎繞。只是因為沒到撕破臉的時候。其實,她最不耐內宅爭鬥。不想格局這麼低,整體窩在這爛泥塘裡算計這些事情。
所以,不妨來個殺一儆百!不要以為自己脾氣好,就能隨便讓人刷經驗值!更何況,這會兒,若是對個襲人都這樣綿裡針,還真是要憋屈死了。
襲人原指望自己的二爺能護著自己,哪曉得不中用,這下,可真是慌了。她不是不明白自己只是個奴才,只是仗著自己跟寶玉的情分不同,打著替寶玉著想的因頭,行些小勾當,就是那幾位姑娘,對自己也是好聲好氣十分給臉子。
原以為這位林家大爺是個讀書人,不會跟個小女子計較,又要講究身份體面,可想到這位怎麼就跟趙姨娘那樣,不光會翻臉,還會這樣撒潑。這,這該如何?
襲人眼珠子一轉,眼中就蓄上淚了,女子的手段,一哭二鬧三上吊。先不管如何,先不管如何,自己擺著柔弱的樣子,就讓這林大爺更顯得欺負人了。而且,自己家這位,把女子的眼淚看得金貴著呢。
至於自己是說了些不當的話,可那也不怕的,想想太太今兒個的那個態度,她就覺得自己底氣足了些。再說,那些話雖然有點越了身份,可太太應該是辨得出,那是實實在在為了寶玉好。
襲人只覺的林靖撒潑了,哪想到她這一哭,林靖就讓她見識到,什麼叫做撒潑。
林靖聽著襲人嚶嚶嚶上了,心中冷笑,好,原本還給你留了幾分餘地,這下,可怪不得我了。
林靖又想著,這不是才封了妃了嗎,這後頭的事情,可是一出出的呢,自己還是要做些準備的,索性借著這個大鬧一下,這好處可不是一點兩點的。最起碼,也要表示下,讓上頭那位意識到,自己可不是依附權貴的。
嗯,可能有些負面的話,說什麼自己不懂事,客居在別人家裡還不識相,大過年就鬧出什麼事情來,可是,自己謀求的相比較,這些還真算不得什麼。
林靖一向是懂得取捨的。
不過,就算是鬧騰,林靖也不會親自對上個丫鬟,叫別人知道了,還得笑話自己不端著身分呢。
林靖拿眼看了下蘭草,蘭草早就等著呢,剛剛大爺的那些話,把她也給嚇住了,心裡也提點著自己記著自己的身份,雖然有著大把的話等著襲人,可不敢再大爺跟前放肆,這會兒接到大爺的暗示,可真是幹勁兒滿滿的。
只是蘭草冷笑了下,對著襲人道:“人家都說襲人姑娘最是守禮賢慧的,今兒個我倒是見識到了。啊呀,我是嘴笨心也笨的,不如襲人姑娘你會說笑話,會替你主子拿主意,更不明白,襲人姑娘,你倒底是委屈什麼?只是,我雖笨,好在禮數還是懂那麼一點兒的,你要是委屈,回你家哭去就得了,為啥要在咱們家這哭?難不成,是我還是碧草姐姐,亦或是這院子裡的哪一個欺負了你了?襲人姑娘,你可得說說清楚,可不能讓咱們替人背了黑鍋。這大過年的,咱們主子雖然替老爺帶著孝,可也不能憑白被人潑髒水,還要遭了晦氣!”
誰欺負人了,這有眼睛的可不都看到了?
只是,就算看到了,可又說不得。人家做主子的難道連自己丫鬟都不能教訓了?再說了,別說是教訓人家自己的丫鬟了,就是打罵襲人幾下,那又如何了?有些感覺,只能意會,這要是真真去講到實處,卻發現,根本不能講。襲人不過是個奴婢而已,打罵都使得,別說別的了。
襲人被噎著了,這下可真要哭了,卻發現,卻不能哭了。只是眼巴巴地看著寶玉,祈求著寶玉來收場。
寶玉終究還是顧念著點兒不同旁人的情分,這肌膚之親,總是特別的,更何況男孩子對於這第一個女子,還是有些個不同的。
只可惜,到了這個地步,是林靖不想收手了。蘭草那話中有一處說得真好,也不用林靖自己費神繞過去了。
只聽林靖冷哼了一聲,“蘭草,你那可是說錯了一處。這可不是咱們家。這可是榮國府,是人家的家。也是,人家在自己家,想哭就哭,想鬧就鬧,咱們又算什麼?說什麼大過年的,替咱們遭晦氣,沒准是有人嫌咱們晦氣呢。罷,罷,咱們還是收拾收拾,別在人家家裡惹人厭礙人眼了。”
說著,林靖就移步到屋子門口,也不等別人給她打簾子,自己一掀門簾,沖外揚聲道:“來人!”
剛剛那會兒屋子裡的聲音已經有些大了,已經讓外頭的人注意上了,有幾個體面的生怕大過年的鬧出些什麼來,早一會兒就在那兒等著呢。這會兒聽見,忙大聲應著。
林靖也不管是誰答應了,只是一連聲的吩咐道:“快,收拾東西,咱們不住這兒了。今兒個就搬。”
林來康頭一陣發大,自己家大爺這是怎麼說的,這大過年的,鬧成這樣要不要緊啊?
不管是唱戲還是什麼,林來康總要勸上一勸的,“這,主子,這可怎麼說的?怎麼說搬就搬了?今兒個可是大年初一,這還在過年呢。”
林靖冷笑了聲,“這就是人家不願意讓咱們在這兒過年呢。你們在這兒收拾著,我這就去稟報老太太,跟老太太、諸位老爺太太奶奶道個別!”
寶玉搞不懂,這事情怎麼就能鬧成這個模樣?只是現如今沒功夫給他琢磨這個。這要是真鬧到老太太那兒,不管有理沒理,這襲人就難辦了。
“好兄弟,這可使不得。這住得好好的,怎麼就扯起這個有的沒的了?這新年頭一天,怎麼能去煩著老太太呢?”寶玉緊緊地拉著林靖,這回,可真是急了。
林靖回轉過頭,對這寶玉笑了笑,這個笑,有點苦,“寶二哥,我是捨不得你的。只是,士可殺不可辱!還望寶二哥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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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2我本寬厚
都士可殺不可辱了,旁人還能說什麼?
就是寶玉,雖然捨不得襲人,可更捨不得林兄弟委屈,特別是那個帶著苦味兒的笑,就秒殺了那純蠢少年驛動的心。
所以,新年伊始,才剛成了皇親國戚的榮國府,就鬧出這樣個笑話來了。
史老太君是個什麼樣的人?自然是明白事情的緊要的。不說別的,就是個丫鬟敢冒犯主子,還是客居這兒的孤兒,這要是傳出去,可真不是什麼好聽的。還是在自家大姑娘剛剛封了妃的當口上,這要是被有心人拿住發揮一下,那可還要帶累了自家的娘娘!
所以,心裡雖恨這林靖白眼狼,還是要好好安撫一下的,別說搬了,還得當寶貝給供著。
只是對於林靖的顧忌,卻沒那麼深了,原以為這小子能有多高明呢,現在看看,也不過是個炮仗,還是個看不清狀況的炮仗。就算是林如海的遺孤又怎麼了,宮裡那位新封的賢德妃娘娘,可是叫做賈氏!要是放在別人身上,可不得是緊緊抱著大腿嗎?怎麼會在這時候作如此舉動?
士可殺不可辱?那可是讀書讀呆了才有這樣的話!以自己這些年的閱歷看,好死不如賴活著才是真的!
既然這麼著,這小子,就別怪自己狠心了。原只打算拿捏著這小崽子,可現在嘛,老太太改注意了,就是林如海都沒讓自己這樣難受過,憑這小子如此讓自己填堵,就留他不得。只是得等到風平浪靜、事過境遷之時。
老太太要安撫林靖,那麼罪魁禍首的襲人就不得好了。
這可不是簡單的罰個月例禁個足的事情,得打了板子或攆出去或發賣了,板子打重了,打死都是有的。
只是。這襲人可是寶玉的人,寶玉已經沒有攔著林靖了,可真要如此對待襲人,心裡哪裡捨得?寶玉看著老太太那裡,平時雖然能可著勁兒耍賴折騰,可真到這關鍵時刻,還是懂分寸的,這也怨不得老太太能這麼疼他。既不能向老太太求饒,那只有求林兄弟了,林兄弟是苦主。若是他能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事情就好辦了。而且,在寶玉看來。林兄弟是個惜香之人,他鬧到老太太這兒,也不過是要個說法,如今有說法了,都知道他委屈了。這好兄弟也不會真的就非置一個女子於不堪的境地。
其實,雖然緣由不同,可寶玉還真是猜中了林靖的心思。林靖倒不是惜香,她可是為了她自己。襲人只是個小卒子,也只是小打小弄,真正往狠處算計自己的。可不是襲人,自己只是借著這個由子生事,可並不真要拿襲人如何。緊抓著襲人又算得上什麼本事?對自己的心來說,不過是淪落到欺軟怕硬罷了。
況且,真那樣,對自己的名聲也不好,自己還是要顧忌著自己的體面。自己是要給上面的人一個印象。可不是要毀了自己的形象。鬧一頓,和不依不饒。還是有差別的。既然這時候並不能搬出榮國府,那死咬個丫鬟有什麼意思?
當下,也不等寶玉看著自己了,就對老太太一鞠躬,道:“老太太如此愛護靖,倒是靖不懂事,攪得老太太生氣了。那丫鬟,到底是寶二哥的貼心的,新年頭裡,又是娘娘的好日子,總要寬厚些,靖向老太太討個人情,也別再生事了。只要別讓她再到跟前就行了。還望老太太體恤。”
這話,還真讓史老太君又堵了一下,誰願意大過年的找不痛快?這不是要讓林靖滿意嘛!林靖這樣一說,好人讓他做了,自己倒成了個不寬厚的了。這當口,老太太不能撂臉子,只能閉著目暗自運氣,只等把這氣調勻了再說話。
老太太不言不語閉著個眼睛,她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可別人不知道啊!
得了消息的王夫人也早就趕了過來,原本對林家兄妹的厭棄就更深了,這一個是不祥之人迷著寶玉,另一個偏偏在自己女兒的好日子這樣鬧騰,可還站著正理,得讓人還要好聲好氣地安撫。
而對於襲人的那些話,王夫人倒真是深以為然。哎,兒子身邊這丫鬟一向是個能幹懂事的,今又說出這樣的話,有這樣一個人在兒子身邊,還能讓自己放心些。這樣一來,就想著要如何保全這丫鬟。
這會兒見老太太不說話,就生怕老太太不允,就笑著對林靖招了招手,道:“好孩子,難為你細心,人又寬厚。按理,這丫鬟可不能這樣輕饒,可你以這樣說了,咱們要是不允了,倒是不好了,反讓你心裡不安生了。老太太,您說這事兒?”
什麼叫做豬一樣的隊友?林靖這下看到活的了。
林靖這樣一鬧騰,白臉紅臉一唱,還是個寬厚人。那不寬厚的人呢?老太太好玄沒氣出個腦溢血來,還得硬憋出個笑臉點頭來。
最後,襲人也沒被打,只是給遣出府去放她自己家去了。
這懲罰,擱在別人眼裡,哪叫個懲罰啊?可在襲人眼裡,這還真是大事。自己家那是怎麼樣的日子,要是是好的,能賣了自家女兒給人做奴才?這麼些年,也是自己幫襯著才有點起色。可就算這樣,跟在榮國府裡做副小姐能比?
最主要的,她的身子,可已經交給了二爺了,這可怎麼辦?
可才逃出命來,她還能如何?不能哭不能求饒,襲人只能可憐兮兮的看著寶玉,眼中像是長出了鉤子。
寶玉也捨不得她啊,明明林兄弟都饒了襲人了,老太太怎麼能這樣呢。只是看著老太太勉強的神色,寶玉吞了吞口水,不敢說。
林靖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眼王夫人,低頭不言語了。王夫人的意思,她怎麼能猜不到?不過是個來日方長嘛!
再一抬頭,正好瞥見寶玉那個幽怨的小眼神,忽然笑了,悄悄拉了拉寶玉,比了個來日方長的口型,寶玉臉上瞬間放出了神采。
可不是這個道理?只要人還在,沒傷著沒賣了,這日後就好徐徐圖之!一瞬間,寶玉覺著,林兄弟可真是最貼心的人,懂自己,體諒自己,還有種種的好處,竟然於此地,與此情此景,生出些甜蜜來,恨不得就此粘在林靖身上,再也不分開。
寶玉臉上流出的情誼,瞞不得任何人。
老太太還罷了,反正對於林靖,她心裡早就有了最後的說法。可王夫人心裡就不樂意了,自己還真是前世裡欠賈敏的?女兒是那個樣子的,就是這個庶子,也不是好東西,可偏偏就把自己寶貝兒子給迷住了。這,非得好好想想法子呢。
王夫人只是心中怨念,可襲人卻是猶如被雷劈了。自己這邊到了如此境地,二爺護不住倒也罷了,可現在如此緊要關頭,他卻跟個害自己的人情意綿綿的,連自己都不看一眼,更別說為自己求情了。只是好在這丫鬟心計了得,平時又是個能隱忍的,這會兒死死咬著自己嘴唇,不讓自己發出悲音,更壞了老太太和太太的心情。
榮國府大年初一,過得煞是熱鬧。只是,表面上,這也就過去了。
等林靖回到小跨院,一干心腹都擔心地等著自家主子,也不知道主子是如何盤算的,怎麼偏揀這樣的時候鬧騰。
林靖仔細看著這些人的神情,心裡慢慢加上了標籤分類,也不急著給他們解惑,只是慢慢地吃著茶,嗯,解解腹中的油膩。哎,先前吃太多了,就算這樣都運動了下子,消了些食,可還是吃不下晚飯。嘿,也正好,讓人知道,自己這是氣得吃不下飯了。
只等這一盞正山小種吃淡了茶色,林靖才放下了茶盞,看著眾人道:“你們要記住,我姓林,這只是榮國府,任它潑天富貴,跟姓林的,沒多大關係。我只靠我自己,可不是那家貴妃的表弟,這才是長久的。”
眾人連連點頭,大爺,果然是好樣的!咱們家,五代烈侯,書香傳家,清貴著呢,豈是靠著女人的裙帶子往上爬的?老爺,您在地下,可以安歇了!諸不知,林如海,早就不安歇了。。。。。。
林靖又囑咐了眾人,約束言行及手下,別做出有損門風的事情來。然後,留下林家福,就讓眾人散了。
林家福早就見識過了林靖的手段,這會兒就等著聽大爺有何吩咐了。
哪想到林靖看著他,輕點著桌面,忽然問道:“今兒個在外頭看完榜,你本來要稟報什麼的?”
府裡內宅之事,也就這麼著了,外頭那些,才是要緊的。
林靖既然知道今天白天自己行事很不妥當,那就要反省。那,就要聽聽林家福的未盡之言,還有他是怎生識得西寧世子的人的。
只是林家福明顯跟不上林靖的思維,這可不是順著剛剛的思路正向跑反向跑,這已經是跳躍了個一個層面,完全另開闢了個天地。
好在只是愣了下,就意識到了主子在說的什麼。這下,他也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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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1105 2015-12-12 03:17
☆、正文 133甜棗有毒
“小人知道那個蘭州會館,還是那年,主子您讓小人打聽引鳳樓時,無意得知的。其實,也沒多少,就是知道西寧世子殿下無事時會去蘭州會館坐上一會兒。這也不是啥秘密,不然小人也不能輕易打聽到。”
林家福說著,往地上一跪,自責道:“小人失職,因該把這事趁早稟告給主子的。”
天知道,那時候主子被人請上去、他們這些人只能幹看著時,自己有多擔心!要是早跟主子說了,主子是不是就不會去那個什麼蘭州會館了?那麼,也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他,只不過是想著,聽說西寧世子無事時會去那兒坐一會兒,可大過年的,一個郡王世子怎麼可能去那種地方?而且,就算是那世子爺去了,也沒什麼,跟自家主子沒什麼關係吧?所以看著主子不耐時,也就住了嘴。
可,明明不太可能的事情,還就發生了,明明沒關係的人,還就被請了上去了。
林家福擔心的問道:“主子,那世子殿下應該不是驕縱的人吧?”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家主子又是如何跟那世子結識的,作為下人的林家福不好問,卻又著實不放心,只能拐著彎的問道,世子若不是驕縱的,想來就不會有什麼大礙吧?
“世子為人不錯。只是請我上去聊聊天,解解悶子而已。”林靖知道林家福的擔心,只是有些事情,她不需要跟人分享,只能含混過去。想到現在還是滿滿的肚子,再想到那時在人家面前說笑胡吃的樣子,林靖就有點兒臉紅,自己貌似不是吃貨啊,怎麼那時就能肆無忌憚到那個地步呢。雖然知道那個金錚對自己沒有惡意,可也不能這樣吧?
林家福聽著主子的口氣,知道今個兒並沒什麼大礙,只是,主子那樣的神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想了想,還是追問道:“那日後?”可要做什麼防範,還是說,要好好結識交往?
“日後?”林靖也有些茫然。按本心說,自己是不想跟這些背景看著挺複雜的人往來的。可是。這金錚,卻是在自己避禍方外的時候就對自己釋放善意的,又在那種時候來尋自己。自己是不是太不知道好歹了?
出了會兒神,林靖忽然一拍額頭,自顧笑了起來。真是,人家請你吃了頓飯,你就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這金錚是什麼樣的人?他若是不想跟自己來往。自己還攀附得上去?他要是想來找自己,自己就算是不想結識,也擋不住吧?
說到底,自己只不過是個小人物,連個住在哪裡都要仔細謀劃呢,哪有事事如心的本事?
在這上頭。有什麼可多想的?
林靖對林家福搖搖手,“下去吧!”
林家福愣了愣,主子這可是什麼都沒說啊。只是還是應著出去了。
一夜無話。
林靖這一夜睡得很好,第二日一早,神清氣爽,看來是需要適當時撒撒潑,釋放點兒負能量。拍拍毒啊。至於這府裡,因為她。有多少人睡不好,這跟她有什麼關係嗎?
林靖有些疑惑,這又是什麼事情?嘴上卻是連忙吩咐快快有請。
幾年過去了,鴛鴦越見穩重得體了。這丫鬟現在已經成了史老太君身邊離不開的人了,就是那些小輩的爺們奶奶,對著她都是客氣得很。往哪兒一走,說個什麼話,都是代表著老太太的意思。
這會兒,這丫鬟笑吟吟的對著林靖行禮拜年。聽她說著拜年的喜氣話兒,林靖也以笑臉對之,更是給了個拜年封包兒。
鴛鴦笑嘻嘻的接過來,“謝林大爺的賞。只是,您這封包兒給得賺了,”過年可不能說虧啊什麼的,雖然昨日裡已經犯了很多忌諱,但,能不再犯就不多犯,“您看看這些可是不是好東西?”
鴛鴦說著,就示意身後跟著的人把手上的東西都放下量出來。那幾個僕婦有的捧著匣子,有的拿這個包袱,還有只是捧著個上頭蒙著紅蓋子的盤子。
打開了匣子,解開了包袱皮,連那些個紅蓋子也掀了,林靖才發現,這些裡頭,都放著些好東西,有如奶凍子般潔白細膩的和田羊脂玉雕琢的三羊開泰大擺件,有佛家七寶堆砌成的雷音佛山,有獨佔鰲頭樣式的古硯,有拇指大東珠編成的珍珠冠子,等等等等,材料名貴做工精細設計極佳先不說,難得的還是前幾朝的古物,不光這些,還有好些個林靖都叫不出名字的古玩珍寶。
林靖第一個反應就是,老太太還真是富有,怪不得那書裡都在算計著老太太的私房,接著才想到,老太太這是怎麼了?
腦子一轉,才想明白了,昨日自己受了“委屈”,需要安撫,老太太這是給自己添胡蘿蔔呢。
果然,鴛鴦讓那些人把東西放下後,笑著說道:“老太太說了,林大爺您是個好的。想著您小小年紀,卻遭遇太多,心中著實疼愛的緊,讓您安心在這兒住著,這就是您的家。因疼愛著您,昨夜忽然想起年輕時候收著的幾樣好東西,大半夜的就打發人找出來,這一大早就讓我給您送過來。讓您只管收著,喜歡就好。”u
鴛鴦一邊說著,一邊仔細的看著林靖的反應,心裡還為著老太太的大手筆咂舌。林大爺這可真是賺了。昨兒個聽說這位大爺連晚飯都沒用,老太太皺了半天的眉,然後就讓找了這麼些個好東西出來,這一大早就趕著送過來了。
只是,老太太真那麼在意這林大爺?鴛鴦在老太太跟前久了,又時刻在揣摩老太太。有些別人分辨不出來的神色,鴛鴦也能猜個五五。所以,她細細回想著,怎麼都覺著,這
也不像啊。
那幾樣好東西不是要留給寶玉的嗎?怎麼就這般大方的給了這林家的大爺?
鴛鴦猜不透老太太的心思,她哪裡知道,在老太太心中,已經對林靖下了定論,這會兒,東西看著是給林靖的,其實,以後還是會落到黛玉頭上。而她心中是要把黛玉許配給寶玉的。所以,這些東西,最後還是歸了寶玉,還免了現在被人惦記,為寶玉作了遮掩,又能顯示自己大方,安撫林靖,有什麼不好呢?
林靖也猜不出老太太還有這般心思,但是鴛鴦的打量她卻是知道的,這會兒也就大大方方的笑著說道:“嗯,給了鴛鴦姑娘的那個封包兒,可真是賺大發了。”
又說了幾句玩笑,鴛鴦才笑眯眯的走了。
只等鴛鴦走後,林靖忙讓碧草給自己換衣裳。得了人好東西,總要當面致謝才是。
等林靖到了老太太的院子,才發現老太太那兒熱鬧著呢。
照習俗來說,年初二嫁出門的姑娘得回娘家,可現在,王子騰還在任上,王家京中無人,王夫人和王熙鳳回去也沒人,李紈喪夫多年,跟娘家早斷了走動,也沒處回門,而邢家不但小門小戶,人也在江南呢。所以,諾大個榮富府,都沒有媳婦需要回娘家,當然也沒有姑奶奶回賈家。所以,這都湊在老太太跟前說話逗趣呢。這裡頭不光有賈府的那些媳婦,還有薛家姨太太呢。
林靖在外頭求見,裡面那幾位姑娘忙不迭的要回避,老太太把手一擺,麻煩個什麼勁兒。所以,等林靖進來,迎春是羞紅了臉,連頭都不敢抬,而探春則是笑嘻嘻落落大方的,還跟林靖招呼了下,至於薛寶釵,既不像迎春那麼羞赧,也沒有探春那樣故作大方,雖不是一直盯著看,可每一眼卻是那麼深刻。
林靖進來了,也不四處張望,先從上到下給行了禮,接下來就是感謝老太太的愛護了。
老太太原以為這人還要推卻一下子,哪想到林靖根本沒提那個茬,只是誠懇的感激了再感激。老太太心中冷笑,也不過是個眼皮子淺的,只是越這樣,日後就越容易收拾。不知這小子知道,他不過是個臨時的箱子,會是個怎麼樣子。
老太太笑了,這回的笑,是真切的。
只是,林靖跟老太太這樣的一番行事,看在幾個人眼裡,那是相當的刺眼阿。
先說王夫人,昨日裡就把這林家兄妹恨的牙癢癢,這晚上得知林靖連飯都沒吃,還惡意的想著餓死他最好,可哪想到,老太太就給了林靖那麼些個東西。這原本,可都是寶玉的。老太太怎麼能手松如此?再看著林靖此時的笑容,心裡更恨,怎麼就能這樣不要臉,霸佔了別人的東西呢?不行,得想個法子!
看著林靖礙眼的,不光是王夫人,邢夫人亦然。面對著錢帛,真正能有幾個不動心的?林靖平白無故得了這這麼多些個,可把邢夫人眼紅壞了。再一想到,這襲爵的是大房,是她的老爺,日後這府裡的東西,哪怕是一顆石子一株草,都是她家老爺的,老太太的東西,等老太太歸西後,自然也是她家老爺的。可現如今,自己的東西,可被別人給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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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4鳴鑼開戲
林靖雖然是半低著頭,可屋子裡這些人的神色她卻沒有錯漏掉。
對於那幾位姑娘,林靖心裡歎了聲氣,她還沒有自戀到那種程度,以為自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自己,不過是那幾位元姑娘家有限的認識中有限的選擇而以。只是,她雖然知道女兒家不容易,可自己真的不是良配,若真是娶了誰,還真是害人家一輩子的事。
而另外那幾位夫人太太的,林靖只能說,錢財動人心。只是,應該還有一句話,叫做,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再想著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更加興趣昂然了。
林靖只是來親自道謝的,所以說了會兒話,就告辭了,全然沒管別人眼上的刀子。
等回到了自己院子,林靖又欣賞了一遍那些東西,嘖嘖,真真不錯啊。最後細細摩挲了一遍那羊脂玉的三羊開泰,林靖才把林來康叫過來。指著那一桌子的東西,吩咐道:
“找幾個穩健的,按著原樣,把這些東西給東跨院璉二爺那兒送去,記住,張揚些。”
“這些,全都?”林家康看了看桌子,有些遲疑。
“嗯,全都,一件都不留!”林靖點點頭。
“大爺,這些都不便宜,老奴雖不頂在行,但也看得出,都是好物件。”林家康就差說出大爺您別不識貨,這可都不是贗品,不帶這麼視之如糞土的。
林來康微微扭曲的面龐讓林靖有些好笑,“嗯,以往家裡那些,我也是看過玩過的。”所以說,她不是剛剛穿過來的菜鳥了,富貴眼是用富貴養出來的。只是,“你還記得昨日我說的話嗎?”
“記得。當然記得!”林家康連連點頭,榮國府的富貴跟咱們林家沒關係,咱們不靠女人裙帶子。只是那些話,不好時時地掛在嘴上。
“昨兒鬧了那麼一出,今兒個就收了這麼一堆。人家會怎麼想我?”林靖沖著那堆物事揚楊下巴,“榮國府眼見著是不放人的。硬搬,倒顯得咱們小氣不依不饒。可是,若沒有這些,我在這兒住著,那是我氣量大。現在。還是說,我林靖就被這些東西給擺平了?”
林家康的臉瞬間變紅了,“老奴愚笨。眼皮子淺,差點兒害了主子。老奴這就去找人來。”
在林靖點頭下,林家康躬身出去了,只是一轉身,這中年漢子眼睛都有些血紅了。拳頭握得死緊的:
自己原以為大爺不願意客居榮國府,是讀書人的傲氣根骨。當然,自己私底下也想過當年太太在世時的那點子勾當,隱隱也懷疑過大爺那是放不下。可,現在看來,哼!
那位老太太可有沒有想過這些?是無心。還是存心?
林靖不管自己這個管家現在想了些什麼,其實她還有好些東西沒說呢。當然,這些根本說不得。
元春封妃了。想來,用不了多久,最遲一二年,就有省親這檔子事了。然後,就得造省親別墅。若要造得像書中寫的那麼奢華。銀子哪裡來?
想書中說,那是多得了二三百萬兩。噢,當然,若不是自己下手快,還真有那三百多萬兩呢。但現在銀子可是自己得了。
當然,有可能榮國府不缺這銀子,可林靖還是要防患未然。
昨日鬧了那麼一出,埋了根“欺負孤兒”的線,若到那時,那些人還來算計林家的口袋,林靖就要佩服那些人的厚臉皮了。
可若收了這些東西,那就不一樣了。看著今天那些眼神,就算是不缺錢,有人也會借著這東西生出點事情來。若真那樣,到那時,自己如何辦?
不理?自己就是個財迷,有辱斯文,要知道這世上清貴人家不談錢。
僅僅把東西吐出來?那也是個下下策,只會讓人覺得自己斤斤計較,錙銖必較,小家子氣十足。
所以,還非得添上厚厚的利息。可真那樣,自己非得嘔死。自己雖然對那些錢財有點沒有真實感,可被人這樣玩,還真是不甘呢。
因這麼多七七八八的想頭,這東西雖好,但是咬手,不但咬手,還吸血!
可今天這架勢,不收也不行,長者賜,不許辭。
所以,自己才想了這一出,弄出個活劇,也算是賞心悅目啊。
等林家康領著幾個穩重的下人進來了,林靖又再關照了下,必得讓賈璉收了這些東西,想了想,又改說道:“直接給了璉二奶奶。她嘴上說不收,你們且別管,只管放下東西就回來。只是,一定要讓別人知道。”
林家康連連點頭,最後一句,就算是主子不關照,自己也會讓這榮國府裡的人都知道自己也會讓這榮國府裡的人都知道的。
等看著那幾個下人小心的把東西都抬出了去,林靖拈了拈手指,還真是漂亮的東西啊。哎,女人就是對漂亮的東西抵抗力弱。自己也不例外。忽又想起祖宅的庫房,那時匆匆忙忙的,都沒怎麼看,想來也錯不了的,什麼時候去翻檢點東西玩玩。可,這個“什麼時候”,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呢。
林靖安排好劇本,晃幾晃幾,去林黛玉那兒了。
昨兒個晚上林靖沒有用餐,黛玉也讓人過來看過,說了些寬慰的話。只是昨日鬧騰事情多了,林靖沒耐心去給絳珠現在灑陽光雨露。
才到了黛玉屋子外,就有人揚聲通報了。進了裡頭,林靖才發現,以紫鵑打頭,這些丫鬟婆子對自己那是個恭敬啊,裡頭還帶著些畏懼,不知道是因為罰了紫鵑,還是昨日那場鬧騰。
林靖才不管這些人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只要知道畏懼,那就是好事。就怕傻大膽,惹出什麼事情,那才難以收拾呢。
黛玉也給林靖問了好。黛玉對林靖的態度,愈加是客氣有餘親近不足。林靖想了想,想來是昨日那些說話,傷了這小姑娘的心了。不管如何,這可是她的外祖母家,又住了那麼久,老太太看著也是疼愛她的,自己實實在在是讓老太太難堪了。
就算這樣,這姑娘昨日還知道讓人來探望自己,說明什麼呢?難道自己已經開始讓飄然出塵的林仙子,漸漸有了紅塵氣息?要真這樣,還真是個好事情。仙子雖好,可那不是真人,凡人,食五穀牲畜,總要接接地氣,沾上點塵土氣。
不過,說再多,其實都是林靖的想頭。那黛玉的意願,黛玉的情緒呢?沒准人家就是喜歡書中那種生活,求的就是質本潔來還潔去。
只是黛玉的情緒和意願,林靖還是無法儘量遷就的。說到底,林靖還是為了自己的。不否認,自己不會大奸大惡,可就是個實在的小人,只有在全了自己的時候,才能有心情顧別人。
坐了一會兒,說些不知所云的話題,好容易混過一陣子,林靖起身告辭,不經意間,瞧見林黛玉籲了口氣,有如釋重負之態,心中好笑,相見相坐,都是負擔。可惜,卻又不能不見。自己兩世為人,又是經歷後世那樣的年代,倒是為難了人家個小姑娘了。
林靖才出了黛玉的閨房,林來康就來回稟了,東西送過去了,一路上挺張揚的。直接找的是鳳姐兒,鳳姐兒開始是推卻的,後來又改口說不敢做主,只等回了璉而爺。
林靖一笑,夫人路線,一向是便捷的,現在,自己只等賈璉上門了。
賈璉並沒有讓林靖等多久,可以說,前腳林來康等人才回來稟報了事情經過,林靖表示知道後,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吃,就聽見外頭人大聲通報,璉二爺來了。
得,林靖本來還想找些事情來裝裝門面,表示自己並沒有挖坑等人,這回,賈璉的迅急,讓林靖省力氣了。
“快請。”林靖揚聲道。
賈璉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林靖正端坐在書案後頭,林家那個管家正躬身站在林靖跟前,像是在回話。見自己進來,這小少年揚了揚手,示意那中年管家停住,而他自己已經迎了過來,沖著自己笑著。唔,這笑,晃花了自己的眼。
“林兄弟,那可都是老太太特意挑了給你的,你這是幹什麼呢?”雖然心中驚喜,可賈璉卻還是有些清醒的,非得問個明白不可。好東西誰不喜歡?說著這樣的話,賈璉心中期盼著,期盼什麼?唉,這問題怎麼這麼廢!
“璉二哥來了?快坐下說話。”林靖卻沒有那麼急迫,慢條斯理的,這是存了心的。
林靖這樣說了,賈璉再不著,也不能就這樣急吼拉吼的,只能就了座。林靖笑眯眯的,只讓蘭草看茶。直等茶上來,又笑著請賈璉品茗,說吃吃看,自己這茶,跟璉二哥哥家裡那雪茶,哪個吃的更清些。
賈璉這個時候哪吃得出這些,偏又茶水有些個燙,他心裡有事一不防倒燙了舌尖,卻又作聲不得,只能暗暗忍了好一會兒。
只是一會兒後,賈璉還算是有腦子,苦笑了下:“好兄弟,你就不要作弄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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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5大家都好
林靖看著賈璉討好求饒,才把手上的茶盞擱在案幾上,笑說:“璉二哥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明白。”
賈璉苦笑了下,“是是,使我說錯話了。只是,好兄弟,不怕你取笑,我這兒,惶恐著呢。”邊說邊比了下他自己的胸口。
林靖笑了笑,“璉二哥可是問我,怎麼把那些個寶貝送你那兒去了?”看著賈璉點頭,才輕笑道:“怎麼,那些本來不就是你的東西嗎?我只是順個手,幫忙搬一下而已。”
“這,這可怎麼說的?”賈璉的臉上有點兒僵,“這話,可真是夠渾的。”
“這話是有點渾,但抵不住有人這樣想。”林靖瞟了眼,這才見好收了,“只是,別人這樣想,是渾。我這樣想,卻是應該的。”
看著賈璉又要開口,林靖抬手阻了,“二哥先別分辯,且聽我說吧。”
“昨兒個我氣昏頭了,雖然給府上添了點話,可那時,我真是不想再住在這兒了。只是老太太那樣一把年紀,我若只顧著自己的心,反倒是不體恤人了。所以我忍了。”林靖說著這些話,還是擺出一副委屈樣子。
賈璉只能連聲安慰著,是他使法子把林靖賺回來的,也是因為這個,兩人才不親近了。他知道林靖說要離開的話,不是假話。別人都說是林靖客居榮國府,是沾了光,可他知道,人家還真不要沾著個光。這會兒說起這個,想到林靖昨日裡說的“士可殺不可辱”,臉上*辣的。只是又不好鬆口,只能訥訥的。
林靖搖了搖手,“我明白,老太太憐我委屈,又心有歉疚。她是真心捨不得我委屈,才把這些東西給我,不說安撫補償什麼的,只是想讓我知道,她是關心愛護我的。那些東西雖好,可在她眼裡,也算不得什麼。”嘖,這下子把老太太捧得太高了,自己都有點兒牙酸了。林靖忙打住。
端起茶,喝了口。才放下杯子繼續說道:“老太太是一番好意。可我怎麼能收呢?難道,我就是為了這點子東西,才留在這兒的嗎?”林靖眼眉漸漸豎了起來。“說句不好聽的,我雖然不敢說什麼視金錢如糞土,可,書中自有黃金屋。”
這話說得有些繞,賈璉想了想才明白。林靖這是說他不稀罕這種帶有安撫施捨的東西,他清高著呢,相信那些功名利祿他都能自己掙。唉,真是讀書人的臭脾氣,自己能賺是一回事,可白得的也是個福分。為什麼不要?只是面上。賈璉還是連連點頭。
林靖像是說得激動了,“可是,我若不收。未免讓人誤以為我要不依不饒。再說,老太太的那心,我怎麼能不體諒,我得讓老人家安心。”
這話說得巧妙,林靖為了體諒。為了讓老太太安心,才收的。可老太太給的時候。怎麼不能體諒一下林靖的環境用心?老太太只顧著自己舒坦?這就有點兒誅心了,只能意會。
賈璉聽明白了,收,為難了林靖自己,不收,為難了老太太。最後,林靖體恤老太太,選擇了難為自己。
賈璉沖著林靖拱了拱手,對林靖說到:“兄弟高義!”
林靖心裡冷笑,這賈璉,看來,是順著自己的話,被自己帶到了溝裡了。那些物件,放在別人身上,可是求之不得的,可自己在這兒生生掰成了沾不得地病菌。切,就算賈璉認為,林靖讀書讀呆了,可,也不想想,那史老太君是那樣的人嗎?
當然,也有可能是賈璉故意如此。他,不過在等,等著自己給他一個理由,可以明目張膽的收那些東西的理由,而自己也正是要給他這個理由,僅此而已。
“這點哪算得上高義?”林靖搖搖頭,“只是這樣一來,我為難了我自己,卻又要對不住你了。”這回,林靖沒有讓賈璉久等,直接就說下去了。
“璉二哥是大舅舅唯一的嫡子,日後可是要繼承這整個榮國府的。老太太可是這榮國府的老封君。不就是這樣了?”
“如今這樣,老太太不為難了,我也不為難了,而二哥哥只是接了原本就是你自己的東西。豈不是大家都好?”
林靖故意沒有說,老太太雖然是榮國府的,可她的私產卻不一定就得給賈璉。當然,這點,可是她吊著賈璉夫妻的事實。按著林靖的說法,給了個看上去很像話的理由,賈璉就能安然接受這些了。退一萬步說,東西是林靖自己給的,賈璉沒偷沒搶,誰又能怎麼著。現在更是連面上的說法都有了。
明知道可能不會落到自己手裡的,卻又肖想過的,最後還是落在第三人手裡被第三人親手送給自己的,連理由都想好了的財物,這些形容詞長吧?拗口吧?卻極其吸引人。
賈璉終於橫下心,正如林靖所述,這可是大家都好呢!只是,雖然已經橫下心了,面上還想著推託一下。
只是一抬頭,賈璉看見林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腦子一激靈,這個表弟不能用常理推斷,若是自己一推卻,這人就順勢打住了。這,,可不就是虧大了。
這些東西,他既然能送給自己,也能送給寶玉,而寶玉聽了他那些為不為難的話,可能格楞都不打,就直接答應了吧。
所以,賈璉倒了嘴邊的推卻,就變成了,“林兄弟,我還是心裡不安穩。只是,若這樣,能讓林兄弟開心些,那麼我就上了。”
真是的了便宜還賣乖!林靖心裡冷哼一聲。只是,真的是便宜嗎?且等著看吧。
賈璉來時匆匆,去時飄飄。猛地白得了些好東西,人,真有點清飄飄的。
看著賈璉有些夢幻的眼神,林靖心裡想像著,如今,王夫人會怎麼想,邢夫人會怎麼想,還有那個賈赦會怎麼樣呢?然後,這些人會怎麼做呢?
林靖很期待。
不過,大概真正上演,還要有段時間吧?就是不知道,到了那時,自己還住不住在榮國府了。
(少了一千字,容後補。困了,洗洗睡覺~)
ga1105 2015-12-12 03:18
☆、正文 136快吐出來
乾清宮,新帝正獨坐在炕上。
雖才是新年伊始,可做皇帝的,卻是全年無休,正在翻看一遝子密折。
作皇子的時候,他就是勤勉的,如今更甚。除了勤勉,他也慣會隱忍。如今,他雖然已經登基為帝,可還有上皇安在,只能一貫隱忍下去。所以,去歲雖然已經是寰泰元年,卻並未有什麼太大的舉措。於今,才在上皇的指示下,大赦天下,又在後宮封了幾個貴人,而這幾個貴人,無一不是上皇念舊的人家所出。
現在,寰泰帝看的正是政令頒發後各處的反應,當然,也少不得那幾家後妃外戚的一些舉動。看著看著,就見他忽然笑了,手指輕點著個人名,連說了幾個有趣,指下紙上,赫然是林靖二字。
皇帝事情多,當初雖然對林靖有些好奇,可不久就忘在了腦後,此番冷不丁被提起,倒是勾起了些舊事。如此,且看這小孩的行事,更多了些手段。於是,連新帶舊,倒真讓寰泰帝看進眼裡了。
這回,怕是不再會輕易扔在腦後了。
再看看吧,光聰明還是不夠的,且看他這“忠”字怎麼寫。
榮國府中,挑起了事端的林靖,這會兒可閑下無事了,事情都成了別人的了。
先說說邢夫人吧,當得知林靖把那些個東西都給了賈璉時,驚得下巴都差點兒掉下來了。而吃驚過後,就是深深的羡慕嫉妒恨。
這一瞬間,邢夫人比之當初林靖剛得了那財物時,更加不平衡了。畢竟,老太太的威望放在那兒了,她不敢多想。可如今不一樣,那林小子把東西又吐出來了。可既然吐。為什麼不是給了自己?
大老爺可是現在榮國府爵位真正的掌握者,若說是這財物真正該得的,除了這大老爺,還能有誰?而自己如今是將軍夫人,林小子的大舅母,這身份地位都放在那兒呢,難道不能分一杯羹?
當然,除了恨林靖不懂進退,眼中沒有自己外,錢財當頭。現在最要緊的是,怎麼樣才能從這賈璉夫妻身上挖上一筆出來。這事兒得快,可別忘了賈璉那個好老婆。下手晚了,那些財物怕不是要被那王熙鳳給掏光了。
邢夫人在屋子裡磨了半天的磨,總算想出個自覺可行的主意,忙揚聲讓人過來給她梳妝更衣,搖曳著往賈赦那兒去了。
賈赦這人。無事還要吃酒耍樂呢,這日來,賈氏姑娘得了妃位,又是新年裡頭,這就讓他更是樂顛了,至於林靖鬧出的那點兒小麻煩。他鼻子一哼,都不屑一顧,一個小毛孩子的胡鬧生氣。有什麼好在意的。
這會兒的賈赦,正在高樂著,聽著小曲兒,喝著美人哺,總總青樓手段。卻在這榮國府的高門大院,由著這些面上應該規矩著的姬妾、美婢一一使出來。更讓他真覺趣味。
正樂著呢,就聽見外頭人報,大太太來給老爺請安了。
賈赦眉頭一皺,有些個掃興,只是還是揮了揮手,讓邢夫人進來了。
邢夫人早就在外頭猜到了裡頭的“熱鬧”,只等進來親眼看見了,還是本能的怨恨。只是,對於賈赦,她也是由本能的畏懼,再想著自己這回過來的圖謀,還是扭曲著臉,擠出了個笑臉,給賈赦請安。
賈赦點點頭,“我知道了。”頓了頓又道:“這一年到頭的,你也算是勤勉。新年裡頭,你也不用太過拘泥,好好歇歇吧,就不用過來了。”這話,聽著是體恤,其實,實在是嫌這位正室太太礙眼。
邢氏哪會聽不出來,臉上只覺火辣辣的,偷眼橫了眼那幾個服侍著的“小妖精”,還是擠出笑臉,答了聲是。只是,為了心中所燒著的那把大火,這位誥命夫人,忍了羞,親自執壺倒了杯酒,給賈赦敬了過去:
“老爺的體恤,我甚是感激。現以這杯酒為敬,謝老爺愛護。”
賈赦也不覺得這樣的場面有什麼不對,接了酒杯一飲而盡,反轉杯口,示意已經受了禮,該走人了,哪兒方便往哪兒去,只別在自己跟前打擾了玩樂就好。
哪曉得邢夫人又敬上了第二杯,說是感謝老爺殫精竭慮,一年到頭為榮國府辛勞云云。這話說得,一點都不臉紅氣喘。而賈赦竟然也一臉坦然的受了。
兩杯受了,賈赦倒來了趣味,想聽聽自己這個妻子還有什麼好話,也不急著讓人走了。
哪想到賈赦想聽好話了,這會兒邢夫人卻不說了,看著賈赦滿臉笑意地等著,這位卻放下了酒壺,不說了,非但不說,還長長的歎了聲氣,不說了。這下把賈赦弄了個不爽。
就在賈赦耀撂下臉子之前,邢夫人開口了,“只是,我為老爺您不值啊!想著您,我就心疼!”
這話,可把賈赦說得一愣,“這可怎麼說的?”
邢氏倒是沒有馬上回話,只是那眼看著那些個“小妖精”,又是長長地歎了口氣,明顯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賈赦會意,這時候倒是沒有拿喬,馬上喝了人退下,就看著邢夫人,等著了。
邢夫人這會兒也不拿腔作態了,喊了句老爺。就開始“心疼”大老爺賈赦了,“老爺,想您才是將軍,這榮國府的真正主子,可卻住著這東小院兒,那這個花園子當屋子,把個正堂榮禧堂讓給了兄弟。這原是您孝順老太太,愛護兄弟,可如今,別人卻記不得這個茬,誰把您這個真正的將軍放在眼裡?”
這話確實戳著老爺的痛處,只是這個事情,並不是新鮮事,賈赦並沒有聽出什麼新意來,於是沉下臉,就要呵斥邢氏。哪想到邢氏只是個開頭,繼續說道:“這原本是府裡那些個不知進退不懂長幼尊卑的人,把老爺的愛護當成了老爺的傻氣,他們的福氣,整日個小動作。老爺不與他們計較,他們倒日日吵吵。如今,倒鬧到了府外了。不單鬧到府外,還吵吵到了御前。”
“老爺您且想想,大姑娘雖然是二弟的親女,可她冠著賈姓,是頂著榮國府的名分才能進宮的。如今這封妃的旨意不該是您這位將軍接嗎?怎麼就越過了您去了?”
這話,不說不覺得。元春是賈政的親女,賈政被宣進宮接旨,都沒覺得有啥不對。可如今聽著邢夫人這樣一說,再細細一品,賈赦的臉就黑了。只是。皇權在上,賈赦可不敢非議皇上,“噤聲!這話。也是可以說的?”
邢氏說著些,無非是做些鋪墊,順便一如既往的埋汰著二房,當然,這些埋汰話倒是真有幾分實在。這會兒見賈赦黑臉的,心中一喜。不得不說,邢夫人到底是賈赦的正妻,別人不把這位大老爺放心上,她可是一直在琢磨這位老爺呢,對著這位老爺的尿性。還是能猜出幾分的。
把這位老爺的心中怒氣挑撥上來了,在這怒頭上,給賈璉上菜。那是一上一個準兒。賈赦不能跟老太太置氣,被個孝字壓著,對著弟弟也只能忍著,對於皇上更是不敢有點兒的言語,可是對於賈璉。可是能威風著呢。賈璉是他兒子,老子講究孝道。也能拿孝道壓著兒子,順便也找找平衡,出出邪火兒。
“是!這些外頭的事情,本就不該我這個婦人說的,我只是心疼老爺。哎,只是如今,不光這些,連璉兒都,哎,不說了,老爺且喝酒。喝一杯,也算是消消氣。”
“璉兒?璉兒怎麼啦?”賈赦因著臉問道。
“啊呀,這事,還真不好說。我這可是做繼母的,可不能說這些。老爺且等等,沒准過會兒,璉兒就想您來稟報了,也把那些個東西交給您處置了。要知道,那些東西,原本也該是您所得的。”
邢氏越是不說,賈赦就越是吊上火來。再說,賈赦好色,好玩,好古董,這哪一樣,都是費錢的,對於錢財,也很上心,聽著這話,就更是要讓邢氏說說明白。
這一個真心硬逼著,一個假意搪塞著,不大一會兒,邢氏像是受不了逼迫,才扭扭捏捏地開口了:“老爺,那日裡林家那孩子胡鬧了一場,老爺許是聽說過吧?”
見賈赦點頭,邢氏忙問,“那老爺您可知道,老太太為了安撫那小子,給了許多好東西他?”
這事情,賈赦也知道。雖然眼熱那些東西,只是好在這人還算知道,就老太太對他那個態度,老太太的私產,可是落不到他手中的。所以反而在心中狂笑,沖著榮禧堂的方向幸災樂禍呢。而後,也就不再關心這個,只是在吃酒玩樂中性質更高了。
邢氏見賈赦點頭,就繼續道:“那老爺可知道,現如今,這些東西,可都在東小跨院裡,璉兒屋子裡呢。”
賈赦猛吃了一驚,忙追問道:“這可是怎麼是說的?難道璉兒去把那東西弄回去了,哈哈,真是好本事!”心中一樂,兒子,還真不錯啊。
“哪兒啊。那是那林小子,自己個兒派了人,把東西都抬到璉兒屋裡去的。”邢夫人說到這個,還是恨恨地撇撇嘴。
“這又是什麼故事,難道這東西還咬手?”賈赦這下倒是糊塗了。
“可不是咬他嘛!家可清高著呢。原就不忿人說他賴著榮國府,若收了那些個,那讀書人的什麼可殺不可辱,不就是當個放/屁?”邢夫人這會兒也顧不得粗俗不粗俗了,這些話,哪比得上她心中的氣憤啊。
賈赦愣了好一會兒,才把這事情想過來了,哈哈樂了,“讀書人,讀書人,可把這腦子給讀傻了。不過,倒是便宜了璉兒,好,真好,哈哈哈哈!”
賈赦還在笑著呢,邢夫人也配合著賈赦的高興,把賈璉等對外放的話給說了一下,什麼為不為難,什麼將來的主人,當然,這話說得委婉,並不如林靖說的那麼直白,但也是把那層意思說清楚了,因為這財務是榮國府的,賈璉是榮國府的主子,所以才把這東西給了賈璉。
賈赦還在傻樂,冷不防邢夫人就歎了聲氣,“老爺為璉兒得了那些好東西替他開心如此,只是不知道,璉兒怎麼想的,這麼大件事情,怎麼就不來跟老爺說一聲。難道還擔心老爺拿了他東西不曾。哎?想想也是,這東西是榮國府的,老爺才是這榮國府真正主人呢。保不住這孩子就犯了傻氣,他也不想想,老爺只他一個兒子,日後這些還不都是他的?”
剛剛還笑得開心的賈赦,這下子就猶如一下子被點了穴,猛地頓住了。
這話說得太對了!這麼個事情,怎麼不知道來稟報一聲呢?難道,真存了那樣的心思?阿呸!就算這做老子的拿了,又怎麼啦?別說這做兒子的,命都是老子給的,拿他點兒東西又能怎麼啦?
不對,這東西還不是他的,人家說著東西是榮國府的,榮國府的,就是他的!
即便不是這樣說的,兒子得了好東西,不該先孝敬老子嗎?這可是最基本的孝道!
好好,這做老子為了孝道,隱忍著,龜縮著,這做兒子的,反倒是不把做老子的放在眼裡了!
看著賈赦的面色變了,邢夫人還不甘休呢,若只是這樣,賈赦一發飆,讓賈璉把東西都交出來,自己還玩個什麼?辛辛苦苦,難道就是為人做嫁衣的?難道還指望賈赦一高興,手頭裡漏出點兒給自己,可別說笑話了!
所以,這會兒,她裝作不知,兀自說著:“嘖,也不能啊。璉兒看著,還是挺孝順的。不過,就是一點兒,讓我看著不像。這璉兒有一處可一點兒不像老爺。老爺是多麼英明神武,多有男子氣概,可璉兒,咳,怎麼就是個懼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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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7怨不得人
賈赦就是一愣,這說的好好的,怎麼說到這個上頭去了?
只是,再一轉腦筋,才想明白,這是邢夫人給他臺階呢,兒子不是不孝順,是怕老婆,聽老婆話了,而那個老婆,才是不孝順的。
賈赦臉上好看點兒了,同時也覺得自己這個妻子,還算是知情識趣。只是,老婆好不好,現在倒也不急著說了,賈璉的事情,還在眼門前呢,就想著要把兒子叫過來罵上一頓。
邢夫人好不容易把話題引到這上頭了,這時馬上緊跟著道:“璉兒這個毛病原也不是什麼頂要緊的,只是現在看來,還是,嘖。老爺,您說,這璉兒猛得了這麼筆錢財,這兒媳婦會如何?照著兒子這麼聽他老婆的話,估計,沒幾日就都給著鳳姐兒給扒拉去了。”
說著看了賈赦一眼,針刺道:“若說她能生個兒子,把這些都留給了兒子,倒也不錯,反正都跑不出榮國府,都是老爺的子孫拿著呢。就怕啊,轉眼東西就姓了王。再要不,這東西又長了腳,跑到了隔房去了!”說著,就指了榮禧堂方向。
“現如今,這正堂他們占著,府裡中饋也占著,錢糧財物也不說了。說是說,大房奶奶當家呢,可誰不知道這就是個跑腿的。其實,我看跑不跑腿也沒差,反正她們這姑侄親著呢,指不定什麼時候就都搬空了。”
賈赦這下子可真給點著了,再也不管邢夫人拽著他衣袖,就大叫來人,要讓人去把賈璉給綁過來。
邢夫人攔著擋著,心裡也急了,雖然要挑著賈赦發火,可不能就這樣讓人把賈璉拿來。不然,可真功虧一簣了。這下,也顧不得別的,上前就抱住賈赦,用手握著賈赦的嘴,連聲在賈赦耳朵邊說著,“老爺,可不能啊,想想老太太,還有老太太呢。”
賈赦的叫聲已經傳了出去。就有丫鬟要進來,掀開簾子,看見老爺太太這樣扭著。低聲驚呼了聲。邢夫人這會兒也不管要不要臉了,轉頭沖著那簾子處喝罵了一聲“滾”,這猙獰的樣子,倒真讓丫鬟嚇了一跳,手一松。簾子又垂下,遮住了屋內的情形。
再一想想,叫人的是老爺,裡頭又是那個樣子,難道是太太。。。。。。呸!這也太不知道害臊了。況若真那樣,進去吧。引火焚身不算,日後不但太太要為難她,就算是老爺。被人看見這樣,說不得也要拿自己出氣。可要是不進去,這,這,老爺剛剛可是喊人的。
正為難著呢。就覺得肩膀被人一拍,扭頭一看。正是秋桐,眼珠子一轉,忙悄聲道:“秋桐姐,我肚子疼,快憋不住了。好姐姐,你先替我會兒,我去去就來。”
秋桐笑著點點頭,等那丫鬟走了,才沖著地上啐了口,而後,悄悄把簾子掀了個細縫兒。
屋子裡,邢夫人兩句老太太,倒是把賈赦給鎮住了。看著賈赦瞪著她呼哧呼哧喘氣,邢夫人忙鬆開了手,裝著沒事人的說道:“老爺,您也不想想,這還在新年裡頭,又是宮裡那位的好日子,您這要是蠍虎虎的去綁人,鬧出來,老太太會怎麼處置。再要是知道裡頭還牽扯著那些個東西,老太太會不會說既那點子東西鬧得家宅不太平,順水推舟就給收上去了?您想啊,老太太給了林家那小子,那是要安撫他,也是個不得已的事情。那小子給誰,老太太沒話好說,可要是因為這個不太平,老太太就可以說話了,她啊,可巴不得都給了那塊玉呢。”
這話,說得賈赦也連連點頭。只是,這東西就放在賈璉那兒?切,賈赦哪肯啊,有給兒子花,哪有自己花痛快?再說了,妻子說得對,放在兒子那裡,還不知道給誰花了呢。這樣想著,臉上就不虞,“那怎麼辦?總是這渾小子不孝,這等事情,難道還要做老子的親自過問?”
這意思,就是讓賈璉自己主動點兒,痛快把東西交上來。本來,這也是因該的。
邢夫人哎了一聲,“事到如今,也不說這個了。不過,確實是要想個妥當的法子,總不能讓人給掏空了。”
說著,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啊呀,老爺,我倒是有個主意。您看看行不行。”
“快說快說!”
“老爺,我想著,您平時好買個古董字畫什麼的。這些,有占著公中的,也有您私產會鈔的。現如今,這公中的依舊公中結帳,沒的便宜了老二家的。只是這您自己個兒的,且讓璉兒會鈔去。再不然,您在找些平素少見的、您稀罕的,讓璉兒給您淘澄去。您只說是讓他找東西,且不給他銀子,他不就得掏腰包了嗎?”
賈赦一聽,眼睛都亮了,他的錢,除了玩樂女人,最多的就是買些古玩什麼的。這下可好了,還有往日裡捨不得的,也可以讓賈璉找來。
好好,太好了!只是讓兒子買東西,跟那點兒東西一點兒都不搭界,別說別人了,連老太太也夠不著。
見賈赦點頭,邢夫人故意歎了口氣,“只是這個講究個細水流長,急也急不得,終究是太慢了些。你那兒媳婦,可不是個吃素的。也不知道她弄了多少進腰包了。”
賈赦也以為然。只是這跟著兒媳婦,總歸是隔著,自己又不好讓兒媳婦給自己買東西。這想著想著,忽然看向邢氏,自己不能找兒媳婦,可自己妻子行啊。婆婆讓媳婦找點什麼東西,完全可以嘛!再說了,這本就是該媳婦主動孝敬的,如今這王熙鳳不遵長輩,現在給他機會了,就看他自己了。
當然,接著他就想到,自己這個妻子,保不准也要中飽私囊的。只是轉念一想,王熙鳳那兒,自己原本就夠不著,倒不如放手讓邢氏去辦,不管掏多掏少,自己總能得一些。這個邢氏,可不敢一點兒都不給自己的,自己還要給她撐腰呢!
賈赦自以為得計,把這主意一說,“等下把璉兒找來,我先替你放句話,你只管也想些由子,依葫蘆畫瓢的找那個好兒媳婦去。就不信,她敢違背。你只管放手去做,都有我呢。”
這話,可把邢氏喜歡透了,她兜兜轉轉說這麼多,不就是要這話嗎?原本還想著自己怎麼把這個話給說出來,讓賈赦點頭,卻沒想到,賈赦倒說在了頭裡。
她原本就是要扯著虎皮作大旗,心裡甚是明白,若不這樣,還真難從賈璉夫妻那兒咬下點兒什麼。王熙鳳雖然面上還是規矩著呢,可實在是不把自己放在她眼裡。說不定自己才說個什麼,這王熙鳳就能鬧到老太太跟前呢。可現在卻不一樣,有老爺撐腰子,就算是老太太,也不能在這種事情上管著年紀都一大把的兒子呢。
至於老爺說這個,無非也是想著王熙鳳手裡的錢,說不得,日後到手時總要給老爺分潤,只是分多分少,還不是自己一句話?難道老爺還能親自去問王熙鳳,今兒個,你給了你婆婆多少銀子?哼哼,就算他能問,王熙鳳也能回答,也未見得會真信,自己只要要緊說就這麼點就好。
邢夫人雖好高興壞了,可面上還是猶豫著,“這,不好吧?您那兒媳婦,可是個潑辣的。”說著,還連連搖頭。
賈赦這人就是有點兒毛驢脾氣,這會兒氣鼓得足足的,“有什麼不好的。難道你還怕了她?哼,她敢不敬,就休了她。你只管辦就是了。”
邢夫人做足了姿態,忸怩了好一會兒,才點頭應允了,還連聲說著,自己也不過是替璉兒守著罷了。她自己又沒有兒子,守著點東西,都是要給兒子的。
這兩夫妻狼狽為奸,這會兒定下謀劃,心中都是大喜。賈赦更是大聲讓人準備下菜酒,要跟太太好好的吃上一杯。卻不知道,那簾子外頭,一雙眼睛,把這些都看到了眼裡。
林靖原以為這開鑼唱戲還要等上一段時間呢,可沒想到,就聽見罄兒等來說了個笑話。說是大老爺那日來不及的把璉二爺找了去,說是年前在琉璃廠那片的朵雲軒看中了件古玩,只是來不及下手就過年了,現讓璉二爺等人家初五開業了就去把那件東西買回來。
這事情,可把璉二爺急壞了。朵雲軒名氣在那兒,貨不打眼,倒不怕買了贗品,只是價格也在那兒,不做便宜貨。
林靖一聽,樂了,這可不是就開始了。
這還沒笑玩呢,碧草也給說了個笑話,這回,卻是大太太跟璉二奶奶的。啊喲,這大老爺夫妻,總算是聯手上陣了。
笑過了,聽著那幾個說著璉二爺和璉二奶奶的為難,語氣裡也有些個憐憫,林靖冷笑了一下,“要不是捨不得這到手的錢財,怎麼會為難如此?”
也不是林靖一定要人如何的,她只是給了個因頭,至於人家如何選擇如何做,就看人家自己的。
笑過了,林靖也不在府裡坐著了。自從那日,林靖越來越不想在這榮國府裡待著了。只是,林靖因為這身孝,也沒什麼地方可去,也就在外頭逛上兩圈就回來。
好吧,林靖承認,這是自己給自己放風呢。
這日,林靖才到了城西處,看著那些低矮的房子,逼仄的胡同,就猶豫著要離開,卻被鼓兒拽了下衣袖,“主子,您看那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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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8真是太巧
順著鼓兒手指處看過去,只見一個青衣小帽打扮的小廝,正凍手凍腳的在一處人家外頭來回晃蕩著。林靖眯了眯眼,這人他認識,認識很多年了,正是寶玉貼身書童,茗煙!
“茗煙這小子怎麼在這兒啊?”鑼兒嘀咕著,滿臉的好奇。
“看著傢伙戳在那戶人家門口轉悠,滿臉不耐煩,偏又不離開。准跟那家人家有什麼勾當。”罄兒道,“主子,小子去問問街坊,聽聽那戶是什麼人家。”說著,就要離開。
“回來!”林靖立馬喝道。看了看那戶人家,又看了看茗煙那樣子,就明白了什麼,當然就不肯多事了。“理他做甚,走吧!”林靖就欲掉轉身子,離開。
偏那個時候,那處的院門開了,當先跑出個年輕漢子,也不跟茗煙招呼,就一路往街上跑去了。
後頭,就出來一男一女,正是寶玉和襲人兩個。這兩個身後,又是跟著稀裡嘩啦好幾個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想來是襲人的家人吧?
襲人親自把寶玉送出來,這會兒站在門口裡頭,又替寶玉整理了下寶玉身上那件新做的大紅厚毛披風,嘴裡,卻不住地埋怨道:“寶玉,你來看我,我很高興。只是,你就這樣溜出府,身邊也不帶個人,要是有個什麼,您讓我可怎麼活!”
寶玉能過來看自己,可真是讓襲人喜壞了。那日襲人被老太太攆出了府,只覺得天都塌下來了,這可怎麼好!還好,未幾,太太身邊的周大娘就過來看自己,還說了好些人安撫人心的話,又說等事情過去了。就讓人從新進府云云。
襲人雖不太滿意,可也沒法子,只能家去,整日個長籲短歎的,等著事情“過去。”、
今日寶玉過來看自己,怎麼能讓襲人不高興呢。只是,高興之餘,不由多想著,太太雖然看重自己,可現在是老太太發的話。太太弄起來也沒那麼容易,說是事情過去,可誰知道要等多久。又能不能過去呢?
自己可不能光指望太太,還得想點兒什麼做點兒什麼。如今看著寶玉,定要把這人拴得死死的,讓他離不了自己,然後再弄個讓人必須接自己回去的理由。
襲人心中轉著念頭。手上動作卻不停,連嘴上那些囑咐也沒打嗝愣。說完了寶玉,襲人又轉頭沖著茗煙招手,先是一陣埋怨,怎麼能帶著二爺在外頭亂跑?而後一通嚇唬,讓人回去緊緊閉著嘴。別提這些,這事兒被別人知道,茗煙准是要討一頓好打。然後又塞了幾個銀角子給了茗煙,也不知道算是封口費還是跑腳錢。
林靖無心看這些,轉過身就走。只是才走了幾步,就聽見身後有人叫喚,“林表弟。你怎麼也來了?”聲音中充滿著喜歡,不是寶玉。又是哪個。
林靖皺了皺眉,心裡考慮著,裝聽不見,然後離開的可能性有幾分。還沒想好呢,就聽見身後寶玉一連串的招呼,林靖搖了搖頭,只能轉回身,看了回去,“寶二哥,怎麼是你?你這麼在這兒?”
在外頭能碰見林靖,寶玉是真的高興。也不等別人反應,就小跑步過到林靖這兒,一把拉住林靖道:“反正無事,我想著襲人回家不知道好不好,心裡總是放心不下,就讓茗煙帶我過來看看。沒想到這麼巧,還能在這兒碰見你。”
說著,這塊玉又想起襲人冒犯林靖的事情,忙對林靖一作揖,道:“先回,還得謝謝表弟求情。老祖宗這回真是氣大了,要不是表弟你幫著勸說,襲人准要吃大苦頭。”說著,就有轉身,也不管這是在外頭,襲人適不適合跑出家門拋投露面,就招呼襲人道:“襲人,這可得好好謝謝林表弟。”
林靖不耐煩跟這些人多說什麼,忙拉住寶玉道:“好了,寶二哥,你都說了好幾回謝謝了,實在是不必再提了。自家兄弟,你非一遍兩遍的謝,是非要跟我生分不成?”
寶玉聽這話,生怕林靖不痛快了,忙討饒道:“好好,不說不說,自家兄弟,確實不該這樣。好兄弟,我給你賠不是了。”
寶玉這邊拉著林靖說個不停,那家人真是進退不得,好一會兒,襲人才忍著羞,口稱“林大爺安好”,在門內深福了下去。接著,那幾個人也忙著給林靖行禮。林靖點了點頭,自沒有興趣跟這些人多說什麼,只是那眼睛掃了下罄兒。罄兒會意,過去一圈兒拜年封包兒下去,只把襲人臊得臉紅了白白了紅。
寶玉卻不管這些,他可興奮著呢,只是拉著林靖說話,這頭件事情,就是問林靖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林靖據實以告,說是在外頭逛逛,沒想到就逛到這兒來了。
只是,偏偏,實話總讓人不信。寶玉肩膀輕碰了下林靖,“表弟,你也是放心不下襲人,過來看看她的吧?表弟有心了!”
林靖只想用手使勁揉揉太陽穴,眼前這孩子不會是忘了吧,襲人落到這地步,雖然是她咎由自取,可若自己沒有鬧騰,這襲人,還在寶玉房裡做著副小姐呢。這到底是怎麼樣的神展啊?
林靖沒興趣白占這個有心,忙搖頭否認,只說自己是閒逛偶爾路過的。哪想到寶玉連連點頭,“噢,明白明白。林兄弟你只不過偶爾路過。”說著,還沖林靖擠擠眼,意思很明白。
林靖心中歎氣,也不想多費口舌了,沖著寶玉一拱手,“寶二哥,你在這個好好聊聊,我先告辭了。”
“哎,好兄弟,等等我。你不是說要逛逛嗎?咱們一起啊!”寶玉拉著林靖,滿臉的雀躍。
還未等林靖說話,就聽見襲人在院門口內說道:“二爺,眼看著時辰不早了。您這出來也好一會兒了,想是府裡也該找您了。這若是找不到,又得一場鬧,說不得,驚動老太太,再惹一場氣,我這兒罪過就大了。”
襲人這話一說,寶玉臉上就有些猶豫,別的倒好說些,他溜出府玩也不是頭一回,只是萬一牽扯到襲人就不好了,到現在,襲人還是在受罰呢。
襲人把寶玉的神色看在眼裡,輕輕鬆了口氣,轉頭又笑著對林靖道:“林大爺,您也幫著我勸勸我們家這位爺吧!才過了年,這天還短著,別看現在亮晃晃的,一轉頭這日頭九妖歇下了,寒氣也要上來了。我才剛讓我哥哥去雇車去了。林大爺,您看,要不您也一塊兒回了?”
襲人看見林靖也吃了一驚,只是不同寶玉的驚喜,她那是驚嚇。林大爺說是閒逛過來的,襲人才不信這個說話呢。能有這麼巧?寶玉才過來,人家就逛到了自己家,還正好碰見寶玉?
林大爺這是在跟著寶玉?是為了什麼?難道說,自己到這個田地,這位爺還不撒手?這樣想著,襲人心裡就繃緊了,看來,自己想的那個事情,得快點了做了。原本自己還在猶豫,畢竟這事情很不好聽,而且,還沒有老太太、太太的話呢。可現在,自己急需一個護身的手段!
襲人終於下定了決心,只是面上得先穩住這位林大爺,也不能讓寶玉跟著胡鬧,寶玉還要閒逛的話,襲人哪裡肯啊?
不光不能由著寶玉,最好把林靖也一起弄回去,讓人看著寶二爺是跟林大爺在一起的。往自己這兒來的事情,能瞞多久就先瞞多久。回頭還要跟茗煙好好“說說”,帶著寶玉在外頭亂跑,也不帶別人,就他一個,這事兒,讓人知道了,茗煙也逃不了責罰。倒不如把這事情都推到林大爺身上!
寶玉聽著襲人這樣一說,眼巴巴地看著林靖,手上更是拽緊著林靖的衣袖。他是不能去逛了,心裡有點兒不痛快,想著林表弟能陪著自己,就好受點兒。
這幾個人正說著,街坊四鄰愛看個熱鬧的,就伸頭伸腦出來打量著,小聲嘀咕著。
襲人大哥花自芳,也就是剛剛急急忙忙沖出去的人,這會兒也疾步往回走,身邊,是頂兩人小轎。花自芳便跑回來,便說到,說是跑到外頭大街上,還沒到大車店上,就正好碰上這些人。想著妹妹催得更急,就讓這頂轎子跟著自己一起過來了。
林靖實在是不想在這兒多待了,也不耐煩跟人歪纏,“既如此,那就一起回去吧。”說著,就外頭走了。
寶玉本來就牽著林靖的衣袖,這會兒就跟著林靖小跑著,根本不去看那頂小轎子了,也不管花自芳什麼的。更沒有看見,襲人在後頭,眼神灼灼的。
這些,原本在林靖眼裡,就是水中的一小浪花,根本就不需費心再想著。只是,這個想法,在幾天後,就被林靖自己狠狠的唾棄了。
這會兒,寶玉正戳在林靖跟前,滿臉的喜色,沖著林靖大聲道:“好兄弟,這會兒沒事,跟我一起出去吧?先去看看空人,然後咱們再仔細逛逛?”
ga1105 2015-12-12 03:18
☆、正文 139兩份請帖
林靖看著笑得一臉花兒似的賈寶玉,忽然有了一種跟史老太君同病相憐的感覺。
寶玉確實純粹,有時候思維有如孩童,可這份純粹,有時候還真能傷人於無形,還讓人無法言說。
當然,這裡,林靖是有些誇張了,若她真覺得被傷害了,也就不會在這個當口還有心情想著跟老太太同病相憐了。
出於怎樣的一種思維邏輯,才能會想到,林靖還會專程去探望一個狠狠得罪了自己的下僕,雖然林靖曾經為這個下僕說過好話?
那次偶遇,襲人那殷切的表情,好心的勸林靖與寶玉作一處兒回去,這裡頭的那點兒小心思,林靖怎麼會猜不到?
無非是怕人知道寶玉特地溜出府去探望她,想著把寶玉跟林靖作一處兒回去,人只會以為寶玉是跟林表弟一塊兒玩去了,不再探尋更多了。至於林靖,在襲人心目中,大概是拒絕不了寶玉的懇請,又是個清高傲氣,不會主動去言及他人是非的主兒。
林靖不由好笑,襲人這是哪來的自信啊?怎麼就還沒記住上次的教訓?還是說,自己刻劃的頗有風骨的書呆子形象,已經深入人心了?
不過,這次,林靖倒也沒打算跟襲人計較。寶玉的私事,她還真沒打算管。
只是,自己只是沒打算管,而不是想做橋樑啊!
林靖掃了眼寶玉,堅決地把自己的袖子從寶玉的手中抽了出來,問道:“寶二哥,你要去探望襲人,可有對老太太說過?老太太允了?”
寶玉窒了窒,訕訕道:“這事怎麼好跟老太太說起呢?你別忘了,襲人,可是被老太太處置了的。”
林靖一臉正經的對寶玉道:“你還知道這個?那你還偷偷的去?實話跟您說。我是不去的。初一那日的事情,現在想想,我雖不容人言語侮辱,不能丟了氣節,可老太太受累了一場也是實情。所以,有關的事情,我也不太想再沾染上。我雖然不再怪罪襲人了,可也不會去探望她的,上次真是偶而路過,我說了。你偏不信!”
寶玉聽了這話,倒是愣在了那兒。林兄弟這話,非常在理。他竟然說不出半句規勸的話。可照林兄弟這樣說,其實,自己也是不該去的吧?
只是想到襲人一個人在那種地方,想著襲人嘴裡責怪自己不該去,眼中卻閃著驚喜地樣子。寶玉就有點兒捨不得。
只是,話說得這般透徹,寶玉臉上了發燒了,“倒是我思慮不周了,那個,這事兒我不再提了。我原以為你跟我一樣。疼愛憐惜那些女孩兒,卻沒想到那個上頭。。。。。啊呀,好兄弟。你休誤會,我真沒旁的意思。”寶玉只覺得自己把事情越說越亂了,林兄弟是不是會誤會自己在埋怨他?
林靖笑了,寶玉的話,還真是別拗得很。“我怎麼會誤會寶二哥得好意呢?只是,有句話雖不當講。我還仗著咱們要好,勸上一句,寶二哥若真覺得放不下,一心要去,還是多帶幾個人吧。那地方,魚籠混雜的,一個茗煙,人凍凍手指頭,就能收拾了他。若真有什麼事情,寶二哥還指望他能護著你?”
寶玉的臉騰的一下,變成了紅抹布了,直直紅到了脖子下,感情,剛才自己的那些個猶豫,靖兒都看在了眼裡,也才道了自己放不下。
寶玉紅著臉,胡亂的點著頭,算是聽進了林靖的勸,然後胡亂找了個由子,這就走了。偏生心中慌亂,在跨門檻的時候,左腳別右腳,差點兒摔了個大跟頭,還是送客的碧草眼盲手快,一把扶住了這位寶玉。
寶玉更覺在林兄弟跟前丟臉了,竟然顧不上多說一句,也忘記了原先想好的,要去探望一下林妹妹這回事,直接就竄回去了。
林靖看著寶玉算得上是倉皇逃竄,被逗得哈哈笑了。碧草倒是直搖頭,剛剛主子跟這位寶玉說話時,並沒有瞞了自己,這會兒不由感慨道:“那位爺看著也是讀書的。讀書明理,怎麼這樣子呢!虧得老太太把他疼得像眼珠子似的。”
別人的事情,只要別牽連到林靖頭上,林靖一向不稀罕費力氣,如今,亦然。
垂下眼,林靖擺弄著手上的一張請帖,盤算著,這到底是要不要去,又是要去哪一處。
今兒個,榮國府大門上頭給林靖送過來一份請帖,下帖子的人,請的是林靖正月十五元宵節一聚,地點,就安置在引鳳樓上。
引鳳樓,京中第一樓,這不光是指那裡的菜肴、環境、陳設,等等諸如此類,它也是這四九城內第一高樓。登上一望,真能把下頭的、外面的那些個街景盡收眼底。在那上頭觀燈,自然是極好的。所以,往往到了這時節,真是一個包廂也難求啊。
林靖畢竟來京日短,並不知道這個講頭,只是對於這個請帖在歎氣。也就是馮紫英這傢伙,大大咧咧的竟然下了個帖子,他大概是忘了自己身上還有孝呢吧?若是悄悄讓人遞個話,使於自己知道,自己到時候隨便找個由子溜出去,想來不會太驚動人的。
可,現在?
林靖也知道,馮紫英如此一本正經下帖子,必然少不了沈淑,一想到沈淑,林靖心中不由一動。
這又是多少時間未見了?這位大哥,對自己,還真是不錯。而自己,也是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對個人有點兒其他的想法。只是,林靖也知道這個事情沒將來,所以在最初的最初,就自己下手給掐了。
可畢竟是自己這輩子的第一次,而且理智上明白,但感情的轉變,卻不是那麼容易的。所以,林靖在上一次小聚後,就有意的疏遠了沈淑。倒不是真想日後就這樣漸行漸遠了,也因為不想漸行漸遠,才要給自己一個時間上的緩衝,讓自己把感情徹底扭改過來。讓沈淑徹底成為自己心中的一位兄長,而不是一個午夜夢回時可以拿出來咀嚼一下的名字。
只是,她這樣的行為,倒是讓馮紫英不舒服了。馮紫英不是那種把事情放在心中,然後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以覺得不對頭,就直接找上了林靖,討一個說法。
林靖那時對這樣一個耿直的兄弟,即欣慰又為難,好在林靖想到自己身上的重孝。而沈淑又是快要成親的人,就推到了這個上頭。
林靖還記得當初自己跟馮紫英說這個事情的時候,馮紫英兩眼一瞪。就嚷嚷著:“小林子,你真是只會瞎琢磨,沈大哥是個什麼樣的人?豈會有這樣的講究?別說是他,若成親的是我,我也不會。”
聽著這樣的話。林靖心裡苦笑,若真是馮紫英成親,自己還真不會如何呢。
馮紫英還在那兒嚷嚷,說是這樣那樣的不在於,林靖不必忌諱等等。林靖忙截住馮紫英的話頭,道:“大英子。我知道沈大哥必不講究這些。只是,我卻不能不講究。我不想出什麼雜事,也不想因為這個。日後留什麼遺憾。”
林靖話中沒明說的意思,馮紫英卻聽懂了。正是念著兄弟情,沈淑才不在乎,而林靖卻更講究了。
自以為想明白這裡頭的原委,馮紫英上前使勁地擁抱了下林靖。說了聲“好兄弟”。這句話這個擁抱,讓一向厚臉皮的林靖。一下子臉紅了。算計別人沒什麼,可這樣糊弄對自己好的兄弟,還是讓林靖有些愧疚的。
可沒想到那馮紫英真是個不著調的,看著林靖紅了臉,以為林靖是被自己那個擁抱弄成這樣的,竟然哈哈大笑,說是沒想到林靖的臉皮竟然這麼薄,這有啥好臉紅害羞的。說著還上下打量了林靖幾眼,忽道:“哎?還別說,小林子,你倒真像個女娃兒。先別說你那個動不動就紅的臉,就說這樣的容貌,就是個姑娘都不定有你長得好。還有你這個頭,嘖嘖,怎麼到現在還這麼矮?唉,你究竟還會不會長啊?”
林靖好懸沒一口氣給憋昏了了。這個馮紫英,還真是什麼都敢說啊!不過,除了這些個窘境,林靖還是被那個像女孩兒嚇得一激靈。自己這矮個子,還真是有點兒難辦啊。
所以,林靖毫不猶豫地對自己提出長高計畫這個議案,想著回頭仔細琢磨琢磨。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馮紫英也不老拉著這兩人私聚。沈淑自然是覺察到這些的,只是也沒找過林靖。聽馮紫英轉述,沈淑倒是問過馮紫英的。馮紫英又哪是在這兩人跟前藏得住話的,就把他理解出來的事情說了一遍,估計裡頭也沒少添油加醋。
據說,沈淑聽了,長長的歎了聲氣,“小靜想要如何,那就如何吧,只要他覺得安心就好。”
林靖聽了這些描述,明知道不是那麼回事,也禁不住心抖了抖。
於是,那年臘月,沈淑成親,林靖連個禮都沒有送!
而這會兒,沈淑才成親未久,這馮紫英要幹啥?覺得該忌諱的都過去了,所以要好好聚上一聚。自己倒也想一聚,一來是想念兄弟,二來是想好好看看著古意元宵節,最後,是想看看,沈淑,對自己還有什麼影響。
只是這不靠譜的馮紫英!怎麼就不能像另一張請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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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0手談見隙
林靖正反翻看著手上那張請帖,歎了聲氣。
人是群居的,可林靖在這時代這麼久,真正說得上貼心話的又有幾個?有心想去,偏又有這樣那樣的顧忌。
揚聲召了罄兒進來,林靖把那張帖子給他,讓他退回給馮公子,只是又關照了句話。
罄兒嘻嘻一笑,“小子明白。主子,您只管放心,一定辦得妥妥兒的。”
林靖看著罄兒出去了,自己也站了起來,慢慢走到書桌邊上,信手翻開了幾上擱著的那本《說文》,一封請帖貌似隨手在裡面夾著呢。
這封東西,是林來康拿回來的,說是那日在街上遇上了西寧世子的隨從,得了這東西。說的時候,這林來康的神情有些個古怪,林靖想著那年自己被塞上那份信的情形,也就明白了。
上頭,也是邀請林靖元宵節一聚,只是,地點卻沒有引鳳樓那麼好了,還是在蘭州會館那窮旮旯地裡。
雖然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入了西寧世子的眼,可林靖也沒有就此跟著人疏遠的意思。人家幫著護著自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自己既不是不識好歹的也不是那種故作清高的。就算是那人要圖自己什麼,也要等謎底揭開時讓自己盤算上一下,若能給的,給了又何妨?
只是,如今這樣,西寧世子的約請,也照樣去不了了。那一晚,自己還是留在府裡,讓別人都看著才好。可這份請帖,卻是沒那麼容易退回去的。既然是林來康在街上收的,總不好就找到人家府邸去了。
林靖想了一回,還是把鼓兒叫來,讓他去蘭州會館跑一次,用鼓兒的名義。說是感謝那日俠士的援手,給那俠士送謝禮,因不知道俠士身份住所,所以只能往蘭州會館去了。那日,她就看出那掌櫃和小二對西寧世子的不同了。只是人家不說林靖也就不問而已。
如今留一份謝禮在那兒,想來也沒事。當然,謝禮裡頭有一份林靖抹去身份的致歉信。希望那世子的脾氣如林靖看到的那樣,而不是如京中傳聞那樣。
這些事情要不了多少時間,新年裡雖然打拳沒有落下,可讀書課業還是聽了。林靖也閑著,就往黛玉那兒去了。
才至房門外,就聽見裡面的說話聲。原來是探春和寶釵來訪。
雖然這些姑娘們各有各的小心思,但對於這些紅樓金釵,林靖還是抱著相當的善意的。這種時代,為女子不易,不然她自己也不會壓抑著真性。假扮男子。當然,這些善意,也是有個最根本的前提條件的。
現在,聽得這兩位來了,林靖也不打算進去了,只隔著簾子。問了妹妹和姑娘們好,就要離開。
只是林靖話音才落,那棉布簾子就掀開了。翠墨舉著簾子,侍書笑嘻嘻的給林靖請了安,探春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林表哥是來看林姐姐的,讓我們阻了腳步。倒是我們大大的不是了。如今,我就喧賓奪主一下。林表哥,快快有請。”
這位三姑娘,還真不是一般的不拘小節,林靖頓了頓,還是沒動腳步。
裡面的探春卻又笑了,“呀,這下我可真沒面子了。寶姐姐,等下林姐姐若是取笑我,你可得幫著我點兒。林姐姐,你可快點兒出個聲,省得林表哥以為我怎麼了你,在那兒運著氣,琢磨著怎麼收拾人呢。”
屋裡笑了一片,寶釵和黛玉的聲音也夾在了裡頭。聽著,有幾分歡快。
林靖一笑,當下也就大方地踏進屋子去了,她又何曾不想輕鬆說笑一下?
見林靖真來了,屋子裡倒是沒有再肆意歡笑,黛玉寶釵等率先起來給林靖見禮。
林靖眼神一掃,見黛玉雖然臉帶著笑,可眼角眉梢卻有幾分鬱氣,想來,那幾天的事情,這位還存在心裡呢。
而寶釵倒是笑得溫婉,只是見林靖看過去,臉上有些微微發紅,稍稍偏轉了下頭,有如天鵝曲頸,美好端莊。女子的美好風情,已經初見顯露。
林靖一愣,是了,這位姑娘,還有迎春是榮國府裡頭年紀較大的兩位,過了年該多少歲了?十五,還是十六?
只是想起這個,心裡又一陣煩惱,就這樣耗著,自己是無所謂,可迎春呢?
林靖看著寶釵微微出了神,寶釵的臉卻顏色愈加深了,眼見著那紅色都蔓延到了耳根子後面了。
不明究裡的,倒還真似有幾分旖旎曖昧。
“撲哧”一聲笑,突兀地響了起來,猛地讓林靖回過了神,轉頭望去,只見探春笑得一臉的燦爛,“林表哥,可是不認識寶姐姐了?”這說話,還調皮地沖著林靖眨了下眼睛,用手遮著嘴,作了個竊竊私語狀,聲音卻恰好讓眾人都能聽見。
這份打趣,若林靖真是那什麼慕艾真少年,非得臊紅了臉,如今只是假鳳虛凰,無半點慕好而心跳。是以林靖聽了這話,反倒又轉回頭,仔仔細細地看了幾眼,“仔細看看,還是有幼年的影子的。”說著還一拱手,“薛姑娘見諒,剛剛有些唐突了。”
這份回答,坦坦蕩蕩,把剛才的那點兒曖昧也一掃而盡了
寶釵紅暈未退,但因著林靖的這些話,也收拾起了剛剛的小女兒神態,也萬福了下,只是並沒有說什麼話,雖是商戶人家出身,這份氣度倒是不弱半分勳貴女。看得林靖暗暗挑了挑眉,就這份涵養,配寶玉還真可惜了。不過,寶玉卻是需要這樣一位元妻子才好呢。
想到寶玉,就又想到那日寶玉的倉皇逃竄。就此一別,有幾日不曾過來了,這倒是稀奇了,難道說那個襲人,就真有那樣的好?只是不知道日後若真成了事,那樣的賢慧人,碰上眼前這樣的賢慧人,會是什麼樣的場面?
林靖雖然心裡轉著不著調的心思,面上卻再未有半點兒出神,跟著幾位一起說笑起來。
雖說是玩樂,但一位小爺幾位姑娘只是說笑打趣,未免有顯輕佻,寶釵就提議手談一局。林靖欣然同意,於是寶釵執黑先行。
林靖於棋這一道並未有專精,只是這棋,本就脫不開個心智計算,博弈這個詞,本也就是來源於此。幾個子下來,未及中盤,林靖就驚訝於寶釵的棋力。要知道對面坐著的,是個才十幾歲的小姑娘,這份心力還真不弱。而自己,雖仗著兩輩子的閱歷,可因為七想八想並未專心,一不留神,還是失了先手。
這樣一分神,就更覺疏漏,眼看著敗勢隱隱成就,林靖正欲投子認輸,卻不想寶釵下了個子,並未在兩人剛剛互博的劫上頭,反而是堵了林靖邊角上的一個氣眼,提了林靖四子。看著是得了好處,其實是把兩人剛剛的互爭給撒了手讓給了林靖。
而寶釵提了子後,也像是明白了自己的急躁,呀了一聲,有些個懊惱。
林靖卻一笑,也沒有在那個劫上接子,不露聲色,也在邊角堵了寶釵的一個氣眼,雖然還未提子,看著倒也是那麼回事。
寶釵剛剛那一子,黛玉還在邊上動了下,雖未出聲,但詫異之色已經顯露,可等林靖這一招,黛玉索性不看了,眼神只在林靖和寶釵身上打轉,微微皺了皺眉。
寶釵身子像是僵了僵,然後還是回到了一個回合前兩人互爭的那塊上頭,只是林靖看得仔細,寶釵的手有些微的抖。
等寶釵這一子落下,林靖毫不猶豫地投子認輸。下棋而已,何需個小姑娘相讓?
寶釵飛快地看了眼林靖,見林靖神色中並無異樣,才略略的松了松,一轉眼,卻對上了黛玉打量的眼神,雖自持鎮定,但眼神還是閃了閃,才笑著道:“表弟承讓了。”
林靖還未來得及說什麼,黛玉卻介面了,“我還道哥哥是全才,沒想到今兒個卻看到哥哥露怯了。看來,日後哥哥若有空,還得好好打幾個譜。不然,若碰上個擅長此道的嫂子,哥哥難道還要次次對嫂子拱手認輸不成?”
話中的意思,不言而喻,這幾位姑娘中,二姑娘迎春愛這縱橫十九道,連身邊的大丫鬟,也叫了個“司棋”的名兒。
黛玉並未就此打住,說著又看了林靖下,頭一歪,忽而笑道:“寶姐姐也是了得。我還道咱們這些人裡頭,二姐姐最擅此道,卻沒想到寶姐姐往日卻是個深藏不露的。”這臉上雖然帶著笑,只是這笑容,卻是有些個冷,“不知道寶姐姐還有什麼瞞著咱們的?”
寶釵剛剛還有些個慌亂,這會兒卻已經鎮定下來了,像似聽不懂黛玉所指,依舊大方的笑道:“我哪有瞞著什麼,只是平時你未曾見著罷了。”話雖然是沖著黛玉說的,只是這裡面的意思,又是說與誰聽?
寶釵說完這話,又用手點著黛玉,道:“顰兒好小氣,表弟才輸了這一回,你就急上了。你看,表弟自己還曾如何呢。你啊,就是再急,也得看表弟自己,總不見得你替他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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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1偶遇司棋
薛寶釵這話,可是說黛玉皇帝不急急太監呢。也點了點,這日後的事情,只是林靖自己做主的。
兩人竟然就這樣打上機鋒了,丫鬟婆子聽不懂,可探春卻是個明白人,不由盯著寶釵看了會兒,又看了看邊上落落大方、貌似一點兒都不知道寶黛二人說的是什麼的林靖,微微皺了皺眉。
這邊正說得熱鬧,就聽見外頭又傳來說話聲,“好熱鬧,今兒個我可趕上了。”這聲音,不是寶玉,還能是誰?林靖心中一哂,這人真不經念叨。
寶玉也不等別人給他打簾子,自己就進來了,沖這姐姐妹妹的一通亂叫,轉頭再見林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微微發紅,只是笑容中更見喜悅,一把握住林靖的手道:“好兄弟,今兒個你怎麼在這兒呢?”
林靖眉毛一挑,沖著寶玉一笑,“這話說得好,可不正是我要說的?今兒個,你怎麼來這兒了?”
寶玉嘿嘿一笑,有心要對林靖說什麼,只是又看了下屋子裡的姑娘丫鬟們,又咽了下去,“這話,我回頭跟你說,我只問你,你跟馮世兄是怎麼回事?你惱了他了?怎麼連他約你元宵節的帖子,你也給退了?還別說,是該惱他!”
林靖一聽這話,就知道罄兒這事算是辦妥了,自己要的,可不僅僅是把帖子退回去,而是要讓人知道。若非如此,自己還退個什麼勁兒?
林靖一笑,也不說話,這種事,還要別人自己想明白才好。果然,屋子裡的那幾位都像是明白過來了。探春搶先一步插口笑道:“可見是二哥哥跟林表哥要好,這一來,就把我們都扔一邊。只你們倆說著體己。”
探春這樣一說,寶玉摸摸鼻子,不好意思起來,轉頭跟姑娘們說話,不一會兒就忘了剛剛的那些個話了。
說說笑笑著,眼見著時辰就不早了,探春等就要回去,而黛玉惦記著給老太太晨昏定省,也要一同走,林靖當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拗著的。
幾個人一行。過了前面的岔道,就要到了老太太的院子了。前頭那幾個有說有笑的,林靖到底不同。落後了幾步,慢慢的跟著。此時,就見那岔路上過來兩個人。那兩人大概沒想到會碰上這麼一群人,有心閃避,卻又來不及了。只能站在邊上給幾人行禮。其中一個高挑的,更是把頭壓得低低的。
林靖見那人身形,認識,正是二姑娘迎春身邊的司棋。幾位姑娘們日日在一處兒,身邊的丫鬟們也都相互熟識要好,就跟司棋說了幾句。偏這司棋只是低著頭。雖然態度上沒錯,說話上卻敷衍著。
這幾個都是人精,看著這情形。就知道有點兒不對,有心要問,又顧忌著人多嘴雜,也就淡淡的過去了,心裡各有琢磨。
林靖落在最後。等做人過去後,才恰恰走至司棋身邊。不妨司棋猛一抬頭,直直看著林靖,雙眼有些紅腫,目光灼灼,臉上神情濃烈,張開口,雙唇抖動,輕輕叫了聲姑爺,卻再也說不出什麼更多的話,滿臉的不甘,化作了傷心遺憾,再一次低下了頭。
林靖被這一聲姑爺叫得心中一抖,想要說些麼,只是感覺這那種傷心遺憾,又說不得什麼,只能一咬牙,什麼話也沒說,看著這司棋,等著。
只是司棋固執地低著頭,再也不抬起來,也再不出聲。
前面走著的那些,寶玉等人還好些,並不額外關注,可那些丫鬟婆子,並往來的下人,時不時地拿眼看著這邊,林靖不好久留,只好關照司棋,若有什麼事情,自己或可幫忙的,只管說。若這會兒不方便,等下可以去找林姑娘的教養嬤嬤林嬤嬤。姑娘們一同長大,關心愛護也是應當的。
林靖並不是什麼心軟之人,可這事都犯在自己面前,不管不問的,也不像話。只是畢竟礙於男女大防,所以假託黛玉才是正經法子。再說,林黛玉身邊的林嬤嬤又是自己找過去的,應該知道怎麼做。
司棋還是沒說話,只是深深福了下去,肩膀也有了些聳動。
林靖歎聲氣,轉身離開。
史老太君看著幾人過來,還是笑得那麼開心,也不等人行禮,就忙不迭的讓人過去坐,又一左一右兩手拉著寶玉黛玉細看,看得探春似真似假的笑說,老祖宗最是偏心二哥哥和林姐姐,只要這兩人在跟前,眼睛就再也不看別人了,明明日日見的,可每回見了,都像是多少會兒沒見著了,非得從上到下仔細查一遍,看看有沒有掉了根頭髮。自己可真是吃錯了,比不上二哥哥倒也算了,怎麼自己這個親孫女兒,還比不上個外孫女兒。
這話正是老太太愛聽的,她疼黛玉是真心的,但也更希望人人都知道這個,特別是黛玉自己,最好有人時時提點著她,自己是如何疼愛她,別因跟著那個小子住了,就忘了疼愛她的外祖母。老太太看了眼眼前站著的林靖,那日裡那小子鬧了那麼一出,明著暗著說榮國府擠兌林氏孤兒,就更需要提點著黛玉,自己這些年的愛護,可不是作假的。
老太太心中點點頭,三丫頭倒是有心的,這孩子,值當好好調/教,只是這庶出的身份,還是有些個可惜的。只是由此不免想到二姑娘迎春,想著那個木訥樣子,竟一點兒沒有她生母的伶俐勁兒。老大有那麼些許姬妾通房,前頭老婆也是個有手腕的,她生母還能生下她,可見也是個會來事的,怎麼那丫頭就養成了那個樣子?
想到這些,不由想到前些日子老大跟自己提的事情,不由又看向林靖。i只見那小子笑眯眯地在那兒聽著,探春說著吃醋,這小子竟然還配合著點頭贊同,完全沒有一點兒自覺,好似那日打鬧的人根本不是他,心中就來氣,想著那日老大的提議,難得的,竟然覺得老大在那事上頭也是明智通透的。
一屋子人,雖然老的老,少的少,可那些個心眼兒機鋒,卻一點兒也不見少,可面上,卻偏還其樂融融,笑語冉冉。
這說著呢,話題就到了不幾日的元宵。畢竟是宮裡娘娘剛剛得了封,府裡早就想著大大的慶賀一下,可那日就被林靖給攪了個透。這回就借著元宵的意思慶賀一回,雖然時間匆忙,但據說也準備得熱熱鬧鬧的。
這邊就說著請了哪幾家的小戲,又準備了多少煙花,定了京中最出名的巧手巧思的玲瓏坊的燈籠,寶玉忽然拉著林靖道:“好兄弟,這可是你第一次在京裡過元宵呢,那日你就跟著我,咱們一起去點那些大炮仗,樂個痛快!”又沖著老太太道:“老祖宗,你可不能再讓人攔著我了,我還帶著林兄弟一起呢。”
老太太看著寶玉如此興高采烈地,話裡話外有處處透著跟林靖的親熱,不由就有看向林靖,這小子倒是好手段,竟然把寶玉哄得跟他這般要好。只這樣一想,就想起今兒個得報,馮家的那個小兒子竟然給那小子下了帖子,心裡就有點兒火大。明明原是寶玉一起玩的人,卻給那小子下了帖子,卻沒想著自家的寶玉,可見這小子是怎麼樣的會籠絡人了。
真真是可惱!
不過,這小子還真會作面上功夫,還知道讓人退回去,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偷偷溜出去?哼,最好他真是個有書生意氣的。。。。。。
再想想這小子會籠絡人,是個長袖善舞的,以及往日一些來往的人家,可見,圖謀不小! 只是不能為自己所用,那就怨不得自己了。
轉眼看著寶玉殷切的眼神,老太太的心,又柔得像攤水了,既然寶玉要他陪著玩,那就先讓他陪著,只要寶玉開心就行。這小崽子,現在,也就這點兒用處了。
這樣想著,老太太笑著點頭,“好好,只是不許調皮,躲遠些。”說著,又笑著對林靖道:“好孩子,知道你是個穩重的,可要替我看著你寶二哥。”
林靖雖然因為這樣那樣,不能出去了,可也不想跟老太太等人混在一起,皺了皺眉,只能又拿身上的孝說事。眼睛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抿了抿嘴,對著老太太一掬,道:“靖先謝過老太太跟寶二哥的好意,只是,不太方便。還望老太太和二哥哥海涵。”
這樣一說,貼著老太太坐著的黛玉也傷心了起來。
老太太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其中的厲色雖然時一閃而過,卻並未讓林靖忽略。
老太太貌似感慨地笑著說道:“好孩子,真是個好孩子。姑老爺和我兒泉下有知,定是欣慰的。只是,你雖是一份孝心,可你曾想過否,你家老爺可捨得你這樣?在世時對你們倆兄妹如珠如寶,如今你這樣,他們有知,可會好受?”說著,長長咳了一聲,“孩子,過猶不及!”
這句話,分明是意有所指!
ps:
(補上昨天的,倉皇逃竄~
啊,再次感謝chieh-ching童鞋!
昨天的失約,讓廣大童鞋們失望了,好茶。。。。。無以言對,只望大家不要鄙視我~~
嚶嚶嚶~)
ga1105 2015-12-12 03:18
☆、正文 142新好男人
林靖靜靜地看著老太太,過猶不及?指的是哪一件?
不過,不管是哪一件,林靖都不覺得有什麼好擔心的。
現在這面上,老太太是勸林靖參加元宵節,而林靖剛剛也只是懶得應付那些人才推脫,既然老太太這麼“盛情”、“關懷”,那就點個頭又何妨,溜溜寶玉,也是不錯的活動。
林靖揚起了個大大的笑臉,沖著老太太又是一禮,“恭敬不如從命,多謝老太太。”
這笑臉,看得老太太又是有點兒不舒服,若是林靖委委屈屈別別妞妞的應了,一幅強人所難的樣子,老太太還痛快些,這還是打著為你好的招牌讓人難受。可現在,老太太都有點兒不確定了,這是?這小崽子本身就耐不住了,自己倒是上了他的套?
目的達到了,老太太反而不痛快了。勉強說了幾句,就讓散了。她現在看見那小崽子就不痛快,只恨不得早點兒收拾了他,只是不想在娘娘才升了位份這當口,讓府裡生什麼事情。
林靖把寶玉殷殷期盼的雙眼甩在身後,帶著黛玉回了小跨院。
才回來,就見早就等著來稟報了。平時罄兒過來,總是嬉皮笑臉的跟個小丫頭子玩笑,可這回卻沒這樣,收起那猴樣兒,一本正經地侍立在主子身邊。
林靖並不把身邊的人拘得很緊,所以也沒理會罄兒這副鬼樣子,坐下喝了口茶後,才道:“說吧。”
罄兒忙上前,把事情說了一遍。這小子確實鬼得很,大爺讓把請帖退回去,還要讓別人知道,這小子一路出去。一路唉聲歎氣滿臉的不樂意,這就有人湊上來討好。林靖雖然只是個客居的,可面上卻是得了老太太喜愛的,且手上松泛著呢,而這罄兒又是林大爺身邊得意的,自然有人來賣乖。
罄兒就順勢把差事一說,又說好不容易得了閑,偏又要出去跑一次,真煩人。這討好的馬上上來說願意替罄兒小管家跑腿,不過是送個帖子。迎來送往說話辦事不會,可不缺力氣跑腿。
這罄兒也會做,想了想就同意了。還給了人幾個錢,說是費了人家鞋底。這既討好又得錢的買賣,自然讓人開心,而出門又要跟守門的報備,聲音也挺大的。替林大爺辦個什麼差事說得鐺鐺兒的。這不,連寶玉都聽人說了。
林靖早就知道這事辦好了,卻不知道這小子用了這法子,省時省力效果也好,當下讓碧草給了罄兒個銀角子,也算是報銷差旅及專案費用。
罄兒也不推託。收了那銀角子,卻沒有像往日那樣嬉笑著說什麼碧草蘭草姐姐,回頭請你們吃糖之類的。而是一臉嚴肅地向林靖稟報了一件大事。
“主子,小子得到消息,這府上的大老爺,有意為二姑娘議親。”罄兒咬牙切齒地說著這話,一臉的忿忿不平。
邊上的碧草也吃了一驚。手上的荷包掉在了地上,她卻顧不得什麼。猛地上前,“這話,當真?”
罄兒偷眼看了看自己的主子,見主子臉上神色淡淡的,雖然知道自己的主子深藏不露,未必在臉上看出什麼來,可這樣總讓他心裡舒服點兒,才點點頭:
“碧草姐姐,這事兒,是賈大老爺書房一個小子,叫做錢雙的,告訴小子的。這小子吃酒好賭,經常手頭緊。以前小子幫襯了他一回,可他到現在還還不上,所以他這回得了消息,就趕緊的說給小子了。說是從他姐姐那兒聽來的,大老爺已經稟報了老太太了,老太太也沒反對。哦,他姐姐就是嫣紅,大老爺的妾。小子想著,這事兒,應該錯不了。”
碧草聽了這些,知道這事大概是定了。
給二姑娘議親,這說明什麼?
以前,他們老爺在的時候,已經跟這府上議過一回,就是取得那位二姑娘,這還是推了嫡出的四姑娘,給這府上做臉呢。只是因為種種,沒有文定。後來老爺去了,大爺孝中,也就更不能定了。
現在,大爺依舊在孝中,不能下定,而且他們也沒的消息,說明這回給這二姑娘議的,就不是自家主子,更說明了,自己主子,被人悔婚了,被這榮國府瞧不起了!
碧草雖然知道自己主子的身子,只是一向把主子看得比天還大,並也沒覺得娶個大奶奶有什麼不好,好衣好食的供著,不必再這榮國府上做個受氣包二姑娘好?猛地一聽自己主子被人嫌棄了,怎麼能不激動?
這激動的,可不光是碧草,罄兒不光激動,還恨上了。叫他說,主子的品貌、主子的能耐,什麼樣的女子娶不得,就是尚公主,估計也使得。偏偏老爺偏心,就顧著太太的娘家,定了個庶出姑娘。
本來這就不妥當,這回不成倒也是個好事,可偏偏是榮國府狗眼看人低。這府上明明就是欺負大爺,說什麼親外甥,就根本沒把主子當成正經親戚,這幫子人,是認為主子跟余信才是正經甥舅吧?
林靖這會兒總算是明白了,司棋那丫鬟為了哪般。
說實在的,她可沒有碧草罄兒等那麼激動,更沒料到他們會那麼不平。她首先是松了口氣,總算是不用擔負另一個女子的幸福了,也不用害人害己了。可接下來,她又開始擔心上了,這回,不該是那個孫紹祖吧?
不能吧?這個劇情,應該沒有這麼快走到吧?。再說了,現在大老爺正壓榨著兒子起勁呢,怎麼會就到了欠人五千兩銀子,要用女兒抵債了的地步?
林靖皺了皺眉,“這事兒,可打聽准了?大老爺,有意把二姑娘許給哪家?”
“這個,那錢雙並不知情。大爺,小子一定努力去打聽,等小子得了准信,再捏著證據,一定把這事情給給攪黃了不可。再跟他們鬧上一場!這府上的姑娘,也不配做咱們家奶奶。然後咱們都搬出去,又不是沒有自己家,不過是給他們做臉罷了。這榮國府也欺人太甚了!”
林靖瞟了罄兒一眼,“胡說什麼呢?女兒家名聲可是最要緊的。聽好了,不准自作主張,沒我的話,不得亂說亂動。先去把這事兒打探實了。那家人家,是姓什麼的,人品才學如何,家裡狀況,婆婆難不難處,七大姑八大姨什麼的,都要打聽仔細。”
這話越說,罄兒的嘴張得越大,臉上的不可置信就越濃。女孩兒的名聲什麼的,罄兒也不敢多說什麼了,只是聽聽大爺的這些吩咐,怎麼感覺這麼古怪?罄兒終於忍不住地打斷了主子的說話,“大,大爺,您,您這是做什麼?怎麼搞得像是挑姑爺似的?”
林靖一笑,“就是挑姑爺。若那家人好,榮國府悔婚就罷了,反正當初也沒有過過禮。若是人品糟糕家裡糟糕,那麼就跟榮國府鬧上一鬧,也未嘗不可。”
罄兒就這樣張著嘴,直愣愣的看著林靖,好半天,才又會說話了,“大爺,您也太好心了,簡直就是佛祖轉世了。這事兒,就真的被榮國富欺負去了?這,這,咳!”只是滿臉的忿忿,逾見轉濃,這府上,就尋思著大爺的善心!
“胡咧咧什麼呢,那話也說得?也不怕菩薩怪罪?”林靖聽著倒覺好笑,得,這是算是聖父的另類說法吧?
林靖見那小子忙嘀咕著“菩薩恕罪,阿米豆腐”,可臉上的神情並為轉變,那些不甘明晃晃的,再看了下碧草,得,也沒好上多少。
想了想,林靖決定,還是把事情稍微說上一點兒吧,別因為自己這些人的不忿,把事情弄糟了。
“我知道你們是為我不值,這樣的府邸門風,確實是,嘖。既如此,你們就該明白,這府上,是離得越遠越好,日後還保不准他們能鬧出些什麼來呢。”
“可,跟二姑娘的事情,是老爺生前定下的,我也挺難為的。真正是進退難為呢,我總不能讓人戳這脊樑骨說不孝吧?”
“現在這樣,可不是正好?與我家門風一點兒妨礙也沒有。而且,是他們先悔婚在前,這就有樣東西捏在咱們手裡。再說,日後我要是跟這府上斷了往來,別人也不能說咱們什麼,反而沒准會會站在我這邊。忍一時之氣,有什麼不好?”
“再說,這是府裡長輩做下的事情。跟二姑娘有什麼關係?她也是個可憐人。咱們幫著打聽一下,若是個好人家,就算成全了二姑娘,也沒什麼。若是人家不好,再鬧也不遲。不是那句話,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咱們這樣,也算是救命呢。”
說道這兒,林靖忽然來了主意,“你打聽的時候,沒准會落了人眼裡。與其讓人疑神疑鬼,嗯,索性,按著我的話把消息透出去。只是別說這門風什麼的,只說敬著長輩。”
罄兒一開始還沒明白,等仔細想想,眼睛就亮了起來。
榮國福悔婚,自家主子因為敬著長輩,所以忍了。卻又替二姑娘擔心,細細尋訪人家,只為二姑娘嫁個良人。端得孝義兩全,有情有義啊。
大爺這招,實在是高啊!
ps:(謝謝童鞋愛的鼓勵哈,鞠躬~)
☆、正文 143再起波瀾
榮國府這樣的人家,規矩就像是擺著裝樣子的,這有點兒事情,傳的那叫個飛快。那個叫錢雙的,能從大老爺的妾那兒得到消息,轉眼就賣好告訴了罄兒,自然有別人通過別的路道也得到了消息。
王夫人皺著眉坐著,手邊的一杯茶,早已經沒有了熱氣。她倒不是得的小道消息,而是老太太把事兒告訴她的。
話說得也挺堂皇,說是那日大老爺去找老太太,言語間就心疼著二丫頭。這二丫頭已經不小了,雖說林姑老爺曾有那麼一說,可畢竟沒有定下來,如今林姑老爺又去了,林靖還得守孝,等出了孝,二姑娘得多大了?若順利,定親後一年成親,也都快十九二十了,都過了花信了。若這中間有什麼閃失,可不就是白白的坑了二姑娘嗎?
所以,大老爺前思後想的,就想給二姑娘另議一門親事,哪怕人品才貌不及林家小子,也賽過穩妥。
老太太就點了頭。
王夫人聽著,有點兒吃驚,這會兒更是狐疑。想想當初這門親事,她也是用過力的,可就便宜到了二姑娘頭上。現在看看,就算是林如海去了,這門親事也是不錯的,怎麼就讓大老爺看不上眼了?
說什麼怕有什麼變故,到時候白耽擱了時間,耗了二姑娘的青春,這話,糊弄人呢?這事情雖然沒有最後下定,可那是林如海身前定下的,說林家那小子也算是個讀書人,行動就好個規矩禮數,若真在這個事情上含糊了,這可不是毀諾這一個罪名,還得加上不孝!
所以,這可不是大老爺心疼那個他平時都不看一眼的女兒。而是有了別的盤算。
只是這到底是什麼盤算,竟然讓老太太也點了頭?
王夫人左思右想不得其法,想來想去,就想到了這個時間的問題上。自己女兒才封了妃,這大老爺早不說晚不說,怎麼偏偏現在說了?這裡頭,有什麼聯繫是自己沒想到的?
一涉及到兒女,王夫人的腦子就高度轉,想來想去,一個念頭竄進了腦海:難道。是大房看著宮裡娘娘的榮耀,自己的風光,也想讓二姑娘走這條路不成?
是了。定是這樣!不然,怎麼能輕易說動老太太的?
趁著娘娘風光正盛,再往宮裡送個女兒,帶挈著得了聖上的歡心。這下,榮國府裡兩個姑娘都在宮裡。自然是比別家更為榮耀昌盛!
只是,這未免也打算得太好了。怎麼都不問問自己的意思?還有宮裡娘娘的意思呢?
作為女人,王夫人當然知道,多個女人就分薄了男人的情分。若他們真作了那樣的盤算,對於榮國府看著是不錯,可對於娘娘呢?
再說了。這個二姑娘美則美矣,就是個木頭人,這樣的人。又不想自己女兒那樣從小被教導,送到宮裡去,還不知道如何呢?到時候若犯了什麼事情,或者是受了別人的陷害,折騰掉了她自己的命倒沒啥。可別帶累了自家女兒!
還有,娘娘雖然是後宮妃子。有皇上養著呢,可若真就靠那點兒份例,可真真實磨死人了。還得靠府裡時不時地送銀子進去給娘娘打點。這榮國府,一年也就那麼點兒出息,若再送個進去,這花哨怎麼辦?自己的寶玉以後還能有多少?
這樣越想,王夫人心就越冷。這事情,沒門!
王夫人一把端起手邊的那杯茶,一口喝幹了,雖然茶水冰冷,卻沒有澆熄她心中的怒火。
想著寶玉日後還能得多少,不免想到那日老太太給的那些個東西,越想越出火。
那日老太太把那些個東西賞給了林靖,王夫人想著就肉痛,只是死死的給按捺住了。回來,王夫人就動著腦筋盤算著,怎麼才能把那些東西給要到手。原本她已經想到了些,那林靖不是口口聲聲士可殺不可辱嗎?只從這上頭下手就好。他不是嚷嚷著要搬走嗎?後來沒搬卻得寶貝,只要稍作引導,那些話就夠他一壺的,一準兒讓他把東西吐出來。
王夫人打得是個好盤算,卻想到林靖是個不按理出牌的,那個舉動差點兒沒讓王夫人氣的吐血。再林靖手裡,王夫人還好想些辦法,可在賈璉手裡,兩個字,沒戲!
接下來,大房那些笑話,可算是讓王夫人拍案叫好。可叫過以後,王夫人照樣還是心痛,那可是錢啊!心只恨不得大房的笑話來的更猛烈些。可又想到大老爺邢氏雖然被人看笑話,可實實在在得了好處。自己就算笑死,他們的好處還是在那兒呢。因而,不由又羡慕起他們能那樣沒羞沒臊的。心裡也打定主意,等過了正月,非得找幾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交給鳳姐兒。以自己對鳳姐兒的瞭解,這位非得是貼了銀子買叫好的。而這上頭省下來的,正好給兒子留著。
王夫人這樣想著一出,就恨上一出,二姑娘的事情,不管是怎麼盤算的,自己偏不能讓大房跟老太太滿意。
這樣左右琢磨著,還真讓王夫人想到了個法子。
不過這之前,還得先把大房的退路給堵上。他們不是看不上林靖,想要悔婚嗎?那自己就成全他們,順便先行成全一下子己的名聲。因為自己那個法子,有點兒傷敵一千自傷八百的意思。只是辦正事,都要有所權衡的。
王夫人一咬牙,就這麼辦了。
王夫人掃了眼邊上小心翼翼、只恨不得自己成了木頭人的金釧兒,道:“你去三姑娘那兒看看,她在做什麼。雖然這才半天不見,還怪想的。”
金釧兒聽王夫人這樣說,就明白了太太的意思,見王夫人臉上的神色緩了下來,也松了口氣活泛過來了,忙斟了杯溫熱的茶水放在太太手邊,嘴裡道:“是。奴婢這就過去。哎,三姑娘真是好福氣,有太太這樣疼她。奴婢想著,三姑娘一定也想著太太呢。過後一準兒過來給太太請安呢。”
說完,對太太福了個福,就出去了。
而此刻,梨香院中,薛姨太太也得了這消息,正跟女兒議論著呢。照理,這種男婚女嫁的事情,是不該跟沒有出門子的大姑娘說的。可薛家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寶釵又是個有主意的,薛姨太太大小事情都會跟她商量,這些有的沒的,也沒避諱著寶釵。
“叫我說,這大老爺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盤算,還真讓人摸不出頭腦。只是,老太太既然已經點頭了,定是圖謀不小啊。也不知道你姨媽知不知道。”
薛寶釵今兒個也是見過司棋古怪的,本就對這件事情上心,現在聽得還有如此內幕,不由心中怦怦亂跳。這會兒聽見母親問話,努力收束住心神,微笑著道:“母親無需擔心。姨媽可是這府上的當家太太,有什麼事情,老太太必然不會瞞著她,說不定還要跟她商量呢。”
看著母親依然皺眉不展,寶釵緩緩歎了聲氣,“退一萬步說,就算老太太沒有知會,可咱們這偏居一甌的都得了消息,姨媽這當家太太難道反不如我們?母親,您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薛姨太太一楞神,然後一拍大腿,道:“可不是如此嗎?我還真真是昏頭了,竟然一點都沒有想到這個。”
看著一邊淡笑著的寶釵,一把摟住,“我的兒,要不是你在娘身邊,這日子,娘還真是不知如何了。”
說了一回,薛姨太太又和寶釵琢磨著這大老爺的盤算。
寶釵這會兒心不定,腦子也沒平時好使,心中,不斷閃現著林靖的模樣,以及僅有那幾次見面時,林靖溫和的說話、從容的態度等種種。自己從在不自覺地拿寶玉跟林靖作比較,這越比,心中越難受。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再想到這樣一個人,讓自己見著了,結識了,偏又只能遠著,連想一下,都只能是偷偷的。真叫是情知已被山遮斷,頻倚闌幹不自由。
正想著,寶釵猛地就被母親拍了一下子,心中一驚,只以為自己無意識中漏出了什麼,母親要教訓自己,臉上就有些發白,卻沒料到只聽得薛姨太太興奮地說道:“我猜到了。”
這裡,生物學像是要證明遺傳基因的偉大性,這兩姐妹,隔著這麼老遠,生活、境地如此不同,可在這件事情上頭,腦回路卻驚人的相似,竟然得出了一樣的答案。
只是腦回路雖然相似,植物神經卻大相徑庭。王夫人得出那樣的結論,還能不露聲色的設計著,而這位薛姨太太,卻興奮的跟女兒八卦著,“我想著,這事情一準兒就是這樣的。要不然,這一個庶出姑娘,得了這樣一門親事,人品相貌都是極好,又有了出身,只能除服就行了,還有什麼挑的?最關鍵是,”薛姨太太壓低聲音道:“夫家上無公婆,下無兄弟,這嫁過門,整個家就是她的。就算有個小姑子,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比不會為難她。如此的親事,打著燈籠抖找不到,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只是,這老太太也夠狠心,已經送了個姑娘進去,這還要送一個?她也是從那裡頭掙扎出來的,哪裡不知道那裡的兇險?你姨媽可是都曾對我講的明明白白的。我這才知道害怕,息了送你進去的想頭。這門親事要擱我們家裡。。。。。”薛姨太太原本只是說得痛快,一不留神就說過了,這會兒意識到,猛地住了嘴。
只是寶釵這會兒已經搖搖欲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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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4甘作大槍
三姑娘賈探春恭敬地對著二太太王夫人拜了拜,帶著侍書翠墨慢慢的往自己那處小抱廈行去。
一路上走著,探春面帶著微笑,聽著身邊翠墨唧唧喳喳的說話,卻又似神思不屬。侍書有些個擔心,時不時拿眼看著姑娘。翠墨到底還小些,沒有什麼感覺,反因自己的說話讓姑娘面帶笑容的點頭而興高采烈,更加活潑起來,這倒也遮掩了探春姑娘的不在狀況。
好容易等回到了探春的屋子,探春才似累了,說是要歇會兒,讓人都出去。
侍書看著姑娘,禁不住憂心起來。前頭金釧兒過來竄門,她還在詫異,今兒個好好兒的,太陽也沒打西邊出來,這金釧兒怎麼沒去寶二爺那兒,有功夫來她們這兒?只是聽著金釧兒的話中,口口聲聲什麼太太有些惦記三姑娘了,侍書算是明白了,這丫鬟就是來傳口信的。
侍書聽懂了,姑娘當然更聽明白了,整了整妝容就去探望太太了。只是到了那兒沒多會兒,太太就讓她們這些服侍的人都出來了,跟姑娘談了好一會兒。現在姑娘又這樣,這裡頭若是沒古怪,侍書以後就可以用腳趾頭想事情了——說明她的腦子沒比別人的腳趾頭聰明。
再看了姑娘,侍書忍住了那聲歎氣,主子的心思,主子不說,她這個下人也不好去問,只得給姑娘倒了杯茶,躬身出去了。不過,出去之前,侍書還是沒忍住,多嘴了一句,“姑娘,萬事別太為難自己。好歹,您還跟著老太太呢。”
看著侍書出去的背影。探春也跟著歎了聲氣,這種無精打采的樣子,跟平時爽利的樣子還真是判若兩人,這次的事情,對她來說,那是太大了。
剛剛侍書的話她聽得明白,那是這丫頭安慰開解自己呢,怕是以為自己在太太那兒受了氣,遭了刁難,才這樣說的。只是。這丫頭絕對沒想到,太太剛剛並沒有為難自己,反而使給了自己天大的好處。而。她若是要拿了那好處,可就不能再托庇于老太太了。
只是,那樣的好處,自己真能不要?
探春不由再次回想起剛剛在太太那兒的時候,把太太的每一個字。每個表情,每個動作都拿出來回想一遍,咀嚼一遍,同時又感受了自己心中那迫切洶湧的情緒,也再一次肯定,自己真沒法抗拒這個好處。
今兒個太太惦記她。作為個貼心的姑娘,娘親的小棉襖,探春都沒耽擱的就去了太太呢日。太太看見她也很高興。拉著她的手,滿口的我的兒,讓探春聽了心中直顫,靜待著太太接下來的舉動。
好在太太也沒心情多演這種親熱母女的把戲,不一會兒就把人都打發出去了。
太太看了她一眼。無奈的說道:“有個事情,要跟你說下。論禮。你這個沒出嫁的姑娘,聽這些不合適,只是這是你們姐姐的大事情。這樣的事情,我做母親的不說,讓你從別處聽傳聞,不好。再一個,咱們母女倆人,閨中私房話,倒也使得。”
探春那時只覺得腦子一懵,能讓太太這麼上心,又是有“姐姐”這樣的說話,是不是宮裡那位出了什麼事?可這出了事情,告訴自己有何用?難道說?
還沒等探春驚疑完,太太也沒心思繼續裝樣子,直接說道:“二姑娘跟林姑娘的哥哥,是議過親的,只是沒來得及定下來。這事沒瞞著人,不知道的,反而才是木楞的。只是,前些日子,大老爺于這件事上頭,有些個不滿。這事也沒誰對錯兒,就是個不湊巧。”
說著,太太就長長的歎了聲氣。探春伶俐,馬上倒了杯茶湊到太太跟前,扮足了個貼心女兒的樣子。太太慈愛地拍了拍她的手,受了她的小意兒,吃了口茶,才繼續說道:“你二姐姐的歲數,與林家那個哥兒相較,是大了些,林家又要守著父孝,等著者除服在訂親,到成婚,還得好些年。你大老爺,怕當中再出個什麼意外,把二姐姐給耽擱了。”
“這也是他疼愛姑娘,就這上頭,誰也說不出個錯兒。只是,畢竟是,唉!叫我說,林靖也不是那種輕佻人,必不會作出什麼毀諾的事情來。只是畢竟是大房的事情,又牽連著二姑娘的終身,我也不好說什麼。也不知道大老爺怎麼說的,就求動了老太太點了頭。你二姐姐,怕是要另擇良婿了。”
探春聽到這兒,心中驚跳。雖然她猜著不對,卻沒想到是大老爺先鬧出來了,還能讓老太太點頭,這裡頭到底有什麼事情?
想著當初傳出二姐姐那件好事時,這府裡上上下下有多少人在羡慕,都說二姑娘雖然不咋地,可命卻不錯,能攀上這樣的好人家。別說那些話了,就是自己,也一直在暗暗羡慕嫉妒,而四姑娘就直接回家住了好久,最後還是老太太接了幾回,才接回來的。
可這會兒,這事情就成了這樣了?只是,不管這裡頭出了什麼事情,也跟自己沒多大關係吧?
探春不知道也說什麼好,聽太太的話,好像是明顯看不上大老爺的做派,可又是老太太又是大老爺的,自己怎麼都不好說。
“長輩的話,咱們做小輩的不能不聽。老太太和大老爺心疼二姑娘,咱們更不好說什麼反對的話。只是,這麼一來,就是咱們府悔婚了。這傳出去,實在是不好。于咱們府上的名聲,大大有礙啊。”
“前些日自己,大年初一就鬧了那一出,這會兒又悔婚,指不定人家怎麼想咱們欺負人家個沒爹孩子呢,又會說咱們府上嫌貧愛富,仗著宮裡娘娘肆行無忌。這樣的名聲,我也老了,也就罷了,卻會連累你們這些小姑娘,日後做親都會別人挑剔!”
“大老爺是痛快了,可,好孩子,你日後可怎麼辦?”說著話,太太憐憫的看著探春。
探春可不相信,太太就是擔心自己,才特地把自己找來,又說了這麼一大車的話兒,只是面上還是恭敬應著。
太太也並不需要探春配合,才說著憐憫話,可轉眼就收起來了,繼續往下說著:
“我這日也急,夜也思的,總算是讓我想出了個好主意來了。眼看著你也不小了,早些議親,也是個好事。”
探春的心一下自己揪緊了,這可算是到了正題了。
“我想著,你替了你二姐姐,可好?”太太看著探春的臉,慢慢的把那個話給說了出來。
探春的臉一下子飛紅,剛剛隱隱就想到有這個可能,只是真的聽到太太挑明,她還是禁不住的害羞。
太太看著她,道:“你別以為我只是為了這府裡的名聲才想到這個的。我可是為你好。林靖這人如何,自然不用我去說了。林家這家世也挑不出什麼。除了守孝之類的耽擱了時年,真正是挑不出什麼來了。你又不像你二姐姐,沒歲數上的急迫,等些日子也使得。這親事,真是搶都搶不著。”
探春當然知道這些好處,因而那時才更不相信大老爺會那樣做,老太太還點頭了。
“怎麼,你不樂意?我看你跟那小子,相處不錯啊?”
探春就因為知道這門親事太不錯了,所以,她輕易聽出了太太語氣中的不屑。一下子,臉就更紅了,只是,這回,還有羞憤在裡頭。自己做的那麼些,不就是太太明裡暗裡指示的?這會兒倒撇德清,顯得自己就是個不守規矩輕佻的。
只是,再被看不起又怎麼樣?探春還是忍著羞,應道:“這些事情,哪有女兒說話的份,但憑母親做主。”
“你知道就好。不過,我也就是想讓你自己樂意,省得以後事情麻煩。”
探春當然是自己樂意的,要不,以前她怎麼就能忍著羞,做出那些事情?
這會兒,探春把這事情從頭想到尾,又從尾向頭那處想,也同意太太所說的那些:雖然,太太拿自己頂上那門親事,可能給太太搏個好名頭,可是最大的好處,還是自己得的。
只是,老太太都同意悔婚了,太太這樣,不是跟老太太對著幹嗎?
想到這個,探春不由苦笑,太太跟老太太鬥法,也不是這頭一回了。只是不同於以往,這次自己得選隊站了。
太太能想到把自己弄出來頂上,可不是讓自己白得好處的,要是這裡頭沒有算計,太太才不會費這個心思呢。還在以前,探春就想明白了這裡頭的勾當,自己的,寶玉的,黛玉的,還有林靖的。而後來那些金玉良緣的話,更是讓她看的太明白。
只是,就算自己被人當槍使,自己還是樂意的。不然也不會做出那些沒羞沒臊的事情。林家,林靖阿。。。。。。。比起這府上上一輩那些庶出的姑奶奶,最後的那些個結局,這要是嫁給林靖,真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底了。
這會兒,王夫人的心情可是大好的。接下來,就等著吧。
對於探春,她一點兒也不擔心。這姑娘可是個明白人,從她遠著趙姨娘,在自己跟前獻殷勤就可得知了。她要的不過是個心甘情願,這以後的控制和孝敬,以及,眼門前,探春身後趙姨娘的鬧騰。
ps:(cheh-chng童鞋又給好茶兩個平安符了,謝謝!
還要謝謝諂媚貓童鞋的粉紅票,麼麼~)
ga1105 2015-12-12 03:19
☆、正文 145難得糊塗
林靖這會兒正半閉著眼睛,聽任碧草在身後給她捏著肩膀。雖然還未過正月,她卻不敢真的就歇著啥事不幹,這日早上她又開始練射騎了。有句話說得就是拳不離手曲不離口,還真是勞動人民的智慧結晶,她只不過是歇了小半個月,今日早上又多開了會兒弓,這會兒兩個膀子就酸疼了。
捏到了爽利處,林靖不由哼唧出聲,只等盞茶過後,明顯覺得碧草的手勁兒小了下來,才擺擺手讓停了,笑著誇了幾句。
身邊沒有旁人,碧草也沒就拘束著主僕身份,也挺享受主子的這份親昵,笑著啐了口,“得了,也別淨說好話哄我了。留著這把子力氣,興許明兒個還能多射兩把呢。”
替林靖整理了下衣裳,碧草就要出去喚水,給林靖再擦拭一把,只是才剛探出頭,就看見罄兒想要溜走的身影,叫道:“哎,我說罄兒你這個小猴子,這是要躲哪兒去?”
“啊,碧,碧草姐姐,”罄兒被喝破行藏,只能停下來,轉過身,臉上紅紅的,有些個尷尬,“那什麼,碧草姐姐,我有事要回主子,主子現在可得閒?”
碧草斜了他一眼,“我去問問,你先等著。”說著還是先讓人送了水來,給林靖梳洗了下,又仔細看了看林靖身上打扮,見沒什錯處,才讓人進去。
罄兒這會倒是老老實實的,進來了也不怎麼抬頭,只是快速的回稟著大爺上次吩咐的事情。
只是,這回的探查並不順利,也興許是時間倉促,並沒有打探出賈赦有意與誰結親,“也沒聽說大舅老爺跟哪家走的近些。聽他們說,他們也納悶著呢。只隱約聽說。跟大舅太太脫不開關係。”
據說,這段時候,這府上的大老爺跟大太太,忽然熱乎了起來,經常的就在一塊兒坐坐。有時候,這邊才找了賈璉,那邊就會找鳳姐兒。這些裡頭的事情,許多有心人都看得明白。只是沒想到,這二姑娘的事情,還有邢夫人的手筆在。
林靖也知道有些事急不得。點點頭,讓人繼續上心著。
罄兒忙應著,而後。又稟道:“還有件事,說與主子知道。這些日子,寶二爺那邊的那個茗煙,奴才覺得不太對。”
茗煙,這小子林靖知道。是個小滑頭。聽罄兒說,這段時候,府裡不太見得到茗煙兒,只是難得的見到幾次,就發現這小子忽然闊綽起來。雖然身上那身青衣小帽不敢換,可內裡卻換上了細綿的。這小子還深怕別人不知道,把內襖子露出截袖子什麼的顯擺著,身上還明晃晃的掛著幾個精緻的香囊荷包。靴子也換上了上好的。只恨不得在臉上寫著,老子發財了。
罄兒跟茗煙也不見得多好,可這兩回,茗煙見著罄兒,卻是分外親熱。非要挽著胳膊,又說是要請罄兒喝酒。
“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情。小子就覺得這是蹊蹺。想來想去,也沒覺得有什麼事情,要讓那傢伙來討好小子的。後來跟鼓兒他們一說,鼓兒也說那茗煙也是那般對他的。後來咱們幾個一合計,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來了,估摸著那裡頭有古怪。”
前些日,罄兒跟鼓兒正好出府辦事,回來時,好巧不巧,就在一處民居外頭碰見了茗煙。府外碰見,原也沒事,打個招呼就完事了。可現在這兩人細想想,就覺得有些古怪。
那日碰見茗煙時,他身邊的一處民居正好開著門,裡頭有個年紀大的婆子好似正跟茗煙兒說著話。那茗煙見著罄兒兩人時,就馬上掉轉臉跟著兩人說話了,好似還跟那婆子揮了揮手。而那婆子就猛地退回去,把門給關上了。
“原不細想,也沒覺得有啥不對。現在小子跟鼓兒越琢磨,越覺得有蹊蹺。那日著茗煙的臉色就不對,那婆子也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小子想著,要不去打聽一下,那處宅子住的是個什麼人,省得替主子招了麻煩,小子還不知道。現請主子示下。”
林靖點點頭,但也沒覺得這事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沒想到,這個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卻是件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只隔了半天,這消息就回來了,倒是沒多精細,只說那處貓兒眼胡同那家時新搬過去的。這家人家也搬的夠急,說是出了初五,才被人賃下,一日打掃,次日就有人搬進來了。也沒請鄰居也沒放炮仗。只說是個小倆口,倒是用了幾個下人,想來也是有幾個錢的。
聽著這個消息,就是連林靖都有些笑不出來了。小倆口,茗煙兒,這個,真的就只是茗煙爾,真的不是林靖多心嗎?
罄兒鼓兒也知道這事情不簡單了,這會兒都齊整整的站在林靖跟前。罄兒還有心自己騙自己一下,“那什麼,主子,沒准就是茗煙那小子偷偷討了媳婦兒,”想著也不對,那小子有那錢嗎?還租宅子還用下人,“也說不準,就是有小寡婦看上了那小子,養小白臉呢。”
“胡說什麼呢。”林靖這會兒倒是佩服罄兒的想像力,“這事情,就到此為止,也別去打聽了,只作什麼都不知道,也不能知道這裡面的事情。那茗煙兒,也別去理他。”
林靖揉了揉額頭,這紅樓,也太神展了,話說這樣發展,真的沒事情?這花枝巷還沒來呢,怎麼就現有了貓兒眼胡同?
有時候,還是難得糊塗一下比較好吧?
林靖這邊是不想弄明白了,可有人卻非上趕著讓林靖明白。
著眼看著後日就要正月半了,這日下半晌,林靖正聽著林家福回稟事情。
山地,良田,這半年倒是陸續買了些,宅子還是不好買。只是出了元日的事情,林靖倒也沒有那麼挑剔了,先不拘哪裡買上一處,日後實在不行也有地方落腳。
只是,這回,林靖的運氣不知怎麼就變好了。牙行新年開業後,林家福就得了個消息,內城靠上城不遠,有了個假三進的空宅子。林家福一聽就去看了。這宅子,有點兒像別人的別院,也不很大,但勝在精緻,雖然是假三進,卻還有個花園子。而且,雖不是在高官勳貴雲集的什麼鐵帽子胡同、長安街,卻也是個安靜平和的處所。
林家福一看,就覺得合適,這會兒就要讓林靖快去看了,好快點兒定下來。聽牙行的人說,那是主人家手頭不便才放出來的,不然這地方,這宅子,還真難找呢。
林靖聽了,也不想去看了,先買下來再說吧。這一個有意要買,一個有意要賣,兩下主人都沒出面,這宅子就易手了。
這會兒,林家福正是在說這件事情呢。
正說著,就聽見外頭人通報,寶二爺來了。
話音才落,也不等人挑簾子,寶玉就闖了進來,笑著說:“好兄弟,在說什麼好事情呢,也說給我聽聽。”
林靖買了宅子,原不是什麼要瞞人的,所以她才入榮國府就大張旗鼓地讓人知道。只是,現在,才跟老太太鬧了這一場,這會兒就買好了宅子,倒是有點兒讓林靖不想就這麼說出來,總要等這事情冷下來再說吧。
林靖也就笑著說道:“我這哪算什麼好事情。寶二哥,坐。”
林靖看了看寶玉,只覺得這人神采飛揚,臉上心中有種擋不住的喜氣,跟那時襲人剛被趕出府時的樣子完全不同,心裡就有點兒數了。
寶玉笑嘻嘻的一屁股坐下,“你沒什麼事情,我倒是有事情要跟你說呢。”說著就要細說,只是又像想起什麼似的看了看林家福,咳嗽一聲,“林管家,我有話要跟你家主子說。”
這樣,林靖倒也不好硬掰了,點點頭,讓林家福下去了,順便,連碧草等人都讓出去了。
等人真都出去了,寶玉卻又扭捏起來,臉上也紅紅的了,半天才對林靖道:“其實,我覺著跟表弟也沒什麼不好說的。襲人。。。。。”
“寶二哥,這事,你就不要再說了。”林靖猛地冷下了臉。
寶玉一下子噎住了,有些迷茫的看著林靖,一臉的不知所措。林靖心裡一千匹神獸呼嘯而過,臉上還是繃著的:“二哥哥,我上次已經跟你說的清清楚楚的了。我跟你是好兄弟,只是這襲人的事情,我真不想聽。”
“好兄弟,我,我只是覺得,我的事情,告訴你,你也是會替我高興的,我,我並沒有讓你不痛快的意思。”寶玉看著林靖這樣,很有些忐忑。
林靖歎了口氣,忽然想把這裡頭的事情跟寶玉說說清楚,就問道:“你今日裡跟我來說這個事情,是你自己想的,還是襲人讓你來說的?”
“這,這有什麼區別?我的事情,也從來沒想過瞞著你。前些日子就想跟你說來著。不過,襲人原來還有些害臊,說是怕人說她不好,不想讓我說來著。昨日倒是想開了,她還說,還要謝謝你呢。我還想著請你過去呢。”
寶玉說到這兒,忽然眼睛一亮,“好兄弟,你不會是生氣了吧?”
☆、正文 146漸漸走樣
這一刻,林靖真想敲開寶玉的腦袋,看看這裡頭都有些什麼東西。
只是,有時候跟腦回路不太相同的人說話,還不能含糊了,不然,還真不知道會產生什麼樣的聯想。
林靖運了運氣,才對上寶玉道:“二哥哥,你就算瞞著我,我也不會生氣的。”寶玉的臉色反倒沒了剛剛的喜氣,林靖只作不知。
林靖剛剛那樣問,倒真不是跟寶玉計較什麼,她也沒想跟寶玉計較,這挨得著嗎?她只是想確認一下,這裡頭,有沒有襲人什麼事情。
跟寶玉相處這些日子,林靖總覺得,寶玉不是那種會置外宅的人,這裡頭,說不準是怎麼給那襲人糊弄著呢。只是,既然是有襲人在裡頭糊弄,若是襲人讓寶玉來說的,就一定是要套住林靖什麼呢。
就在剛剛寶玉那個話裡頭,林靖已經大概猜出襲人在盤算什麼了。
開始時,襲人並不想讓人知道,這很正常,這麼大一件事情,當然得瞞著人。老太太可以讓寶玉多個房裡人,卻一定不能容得下一個敢壞了寶玉名聲的人。只是,這襲人怎麼敢走到那一步的,她不要她那賢慧的名聲了?林靖雖然有些疑問,卻沒有一究到底的欲望。論到底,林靖只想做個旁觀者。
只是前些日子,罄兒鼓兒偶遇了茗煙。現在想來,那個有些面熟的婆子,大概是那日在襲人家裡看見過的吧?雖然這兩小廝根本沒放在心上,但耐不住人做賊心虛。
一開始那茗煙拉攏罄兒等人,只是想封住這兩人的嘴,讓這兩人吃人嘴軟,說不定還要來個拿人手短。只是,林靖的小廝,卻並沒有上套。
這下襲人大概急了吧?
所以。這才從攔著不讓說,變成了要拉林靖過去坐坐。
這豈是坐坐的事情?這分明是想拖林靖下水啊。
讓寶玉來跟林靖說,一方面是哄著寶玉開心,讓寶玉覺著只要是寶玉樂意的事情,襲人哪怕為難,也能忍著;另一方面,卻是讓寶玉用跟林靖的情分,封住林靖的嘴,好兄弟都把秘密告訴你了,你好意思不替他把住秘密。反而告密?這做主子的都要保守秘密了,這做下人的還能如何呢?
原來,林靖還是旁觀者。所以並不探究襲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可現在這樣,林靖已經沾上了幾滴水滴了,不得不多想想。特別是寶玉這嘴裡還有個“襲人的謝謝。”
林靖理了理自己的思路,“二哥哥,其實。在你跟襲人的事情上頭,就該瞞著我才好。”
寶玉這下就急了,張口就要說,只是林靖豎起手掌,“別急,你先聽我說。”
“二表哥。你先想想,你要告訴我的事情,是要瞞著老太太、太太的。還是說能告訴她們的?若是能告訴她們的,那你就跟我說吧。我轉頭就稟報了老太太,讓她們也替你高興。”
這話一說,寶玉的臉就尷尬了,林靖微微笑了下。“看來,是不能告訴了老太太她們的。那寶二哥。你若是說與我聽了,我也得幫著你一起瞞著老太太、太太他們了。可是,你記不記得,前些日子的事,雖不是我本意,卻還是讓老太太為難了。這事還沒過多久,我還難過著呢,卻又要有些勾當瞞著老太太,你讓我,唉!”
寶玉這下的臉色又轉成了愧疚,林靖歎了口氣,心裡也跟著歎氣,這人,真是不知道該說他什麼。不過,林靖也並沒有因為寶玉的愧疚,就把接下來的話不說了,怎麼著,她也得把話說透,不留一點兒神展的餘地,
“若你執意告訴我,我也守口如瓶了,可是,二哥哥,你這秘密,難道是能守一輩子?你想沒想過,這以後老太太、太太他們知道了,會如何?老太太、太太他們,會難受嗎?會怎麼想你,又會怎麼想我?”
“二哥哥,你別忘了,不管你說我心善也好,心狠也好,總之,襲人出府這件事情,跟我有干係,府上還鬧得不痛快。那些本來就會詆毀我的人,會不會造謠,說這些本就是我的算計,是要帶壞了你,或者索性想出些什麼更不堪的來?”
林靖這話是說得有些重,縱觀紅樓,有關寶玉的,總是風花雪月。就算是林靖到了這世界,也真沒看見過聽見過有人對寶玉說這些人心險惡的話。
看著寶玉有點兒發白的臉,林靖還不甘休,這時候,她還要給襲人紮個針,為了“襲人的謝謝”,雖然也不知道寶玉以後能不能想明白過來,“二哥哥,話說到這兒,你自己個兒多琢磨琢磨,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瞞著老太太、太太,只是,總覺得,要瞞著人的,聽著,總不是什麼好事。再者,你說襲人說要謝謝我,可是,我想不出有什麼該被謝的。如果是那次求情的話,我也說透了,根本不是因為她。而這之後,我根本跟她沒有往來,當不得這個謝字。”
寶玉是紅光滿面來的,卻是青白著臉走的。
寶玉只覺得心裡難受,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子了呢?
最初的那一日,自己不過是閑著實在是無聊,又想著襲人,恰好茗煙就又正好提起襲人,還說可以偷偷出府探望一下。這話,正對了寶玉的心思,忙不迭就同意了。
到了襲人家,看著襲人那驚喜的樣子,寶玉的心都化開來了。在寶玉看來,花家父母及花自芳都挺有眼識的,就把自己讓到襲人屋裡說話,他們都避開去了。
想到那一日,寶玉也有些羞赧。原只是兩人說著話的,只是看著襲人那張哀怨中帶著欣喜的臉,以及眼中的思念,寶玉就忍不住拉著襲人的手好好寬慰,說著自己一定想辦法把襲人再接回去。
後來,是怎麼樣了?是了,自己這樣說,襲人就撲到自己懷裡哭了,自己也摟著襲人安慰。這摟著摟著,襲人就親上了自己,自己想著襲人,也就親到一處了。接著,襲人大概是太想念自己了,格外的曲意奉承,竟然主動就解開自己的汗巾子。
自己那時候呢?開始,還有點兒緊張,畢竟這屋外頭,就有人家的父母兄長,可卻又不忍心拒絕襲人的熱情。
自己原本也想著稍微寬解一下,讓襲人知道自己還是惦記著她的就好,哪想到這一起來,就停不下來了,更何況,襲人,襲人就這麼坐到自己身上了。
外頭,是人家的父母親長,裡頭,是襲人坐在自己身上動作,那種滋味,寶玉從來沒有品嘗過,只覺得羞赧,卻又格外的激動,才沒幾下,就丟了。當時只覺得意猶未盡,可偏偏又不能在縱情了。所以,走得時候,心裡既舒坦又癢癢。
後來,寶玉約林靖一起去探望襲人,林靖說的話,寶玉也有聽進去的。只是,總及不過對襲人的思念。
寶玉又去了一回,只是襲人也在埋怨自己,說是這裡亂,生怕寶玉有什麼閃失。可寶玉總不能真帶著人去吧?那樣的話,才回府就會被老太太、太太知道了。
寶玉悶悶地,就說了林靖也是說過這樣的話,只是自己還是捨不得襲人。襲人那時候的神情是怎麼樣的呢?又是感動,又是愧疚?
後來,還是襲人想了個好辦法。說是既然二爺捨不得她,她也捨不得二爺,可又擔心二爺冒險,不如他們家搬家,她把那些個首飾賣了,要是不夠,再去借點兒,然後找個好點兒的宅子,這樣二爺來了也舒坦些。
聽著襲人的話,寶玉怎麼會不感動?只是,他雖然不知財米貴,卻也知道,哪能讓襲人典賣首飾,更不能讓花家去借錢。可襲人為了他,執意要搬。寶玉也就把這個事情給擔下來了。
這下卻換成襲人不肯了,只是寶玉哄起人來很有一套,也就慢慢哄回來了。寶玉的錢財原都是襲人管著,所以,倒也不用問別人,寶玉就取出來他那些個積存下來的月錢和歷年的金稞子,以及白收了好久的外頭人給的金項圈長命鎖之類的。
只是,寶玉這頭讓茗煙兒弄好了,臨到搬的時候,花家父母跟花大哥卻怎麼都不肯了。說是故宅難離。不過,倒是勸著襲人搬過去,一來,是不忍寶二爺的一片好心白費了,二來,家裡卻是簡陋,擔心寶二爺不舒坦,再有,就是生怕襲人委屈了。
這樣一來,襲人也就哭哭啼啼的拜別了父母。只是,這時候哪有姑娘家單身住在他處的?所以對著花家鄰居只說是被榮國府接回去了。而在貓眼兒胡同那兒,襲人原說,寶玉是進京讀書的書生,她自己就是個丫頭,在找幾個粗使婆子就好。只是,那日襲人偶爾梳了個婦人頭,卻被人傳成了小倆口。
襲人原是要對人分說,只是好像不太管用。看襲人急得那樣,寶玉也不忍心說什麼,只安慰襲人,這樣也不錯。
現在想來,這才幾天的工夫,事情就成了這樣。只是,一點點做的時候,也沒覺得有啥不對的。可是若把這事情告訴老太太,太太她們,這事情,好像又說不出口了。
☆、正文 147事出有因
元月十五,元宵佳節。
天才擦黑,榮國府裡各處,已經是燈火通明,屋內的,廊上的,簷下的,外頭地上的,樹上的,院子裡,假山上,水潭邊,各色花燈齊亮,光影綽綽,猶如白晝,好一個富貴堂皇的氣派!
如此的榮國府,像是要不愧它外戚勳貴的華麗,雖只是個家宴,卻操辦的極盡奢華。
林靖也被早早的請去正堂,參觀這這樣一場夜宴。一路上且行且看,入眼處美景皇皇且不論,就是那些奔走的丫鬟僕婦、家丁小廝,來往穿梭,雖忙碌著,卻都是喜氣洋洋。這一場盛況下,誰又去想這幾日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如一床大被,遮蓋了滿床的狼藉。
怎樣的酒菜,怎樣的小戲,或諸如金銀寶石酒杯茶碗筷箸,都不去細說了。只說,這樣的家宴,原是外頭男人一處,裡頭女眷另開。寶玉過了年已經十五,偏還被老太太摟著做了內眷處。
他是樂得跟姐姐妹妹們一處,自然是滿意的。只是他又偏跟林靖要好,非扭著林靖一道。老太太也不知是怎麼想的,也就樂呵呵的點頭了。
林靖也坦然,只是到底不好就這樣一坐到底。吃了幾口代酒的茶,就推說更衣出來了。信步走了會兒,正尋著那組八仙過海的燈看著玩,找到那何仙姑的花籃時,已經到了老太太正屋的邊上,靠近寶玉的屋子了。
林靖立起身子,辨了辨方向,就要回去。不妨頭,就聽見屋子裡有人說話,不是晴雯是哪個?
林靖略站了站,聽得是晴雯在找錢給人打賞呢。只是,這丫鬟也有趣。銅錢不夠了,就去翻找銀角子去了,便又沒有散的,只把半錠二兩的胡亂鉸下一塊,也不知多少就賞人了。
林靖聽著,就想起原書中的一段不識秤的描述,不由搖頭,這榮國府裡,寶玉這小爺不知世事不算,連丫鬟都養得如此。真不知該說是富貴人家本該如此呢,還是說本該如此敗了?
剩下也無甚好說的,林靖也並沒有把這個當回事情。只是沒想到,這第二日,就鬧起一場官司了。
這事,原也簡單。寶玉屋裡那些錢財貴重之物,原來都是襲人管著呢。剩下那幾個。也根本沒怎麼有管錢的概念,又不識秤,胡亂撒錢。這日才發現,沒多久,就把這個月的月錢給倒騰掉了。
只是那幾個丫鬟也不當回事,就去找花襲人往常放貴重東西的地方。結果這一開。就出事了。這箱子,竟然是空的。
這幾個大丫鬟,麝月晴雯幾個。就有點兒慌了。襲人雖然出去的匆忙,但寶玉的東西,還是跟她們這幾個說過看過的。
這是,遭賊了?
箱子雖然鎖著,可這幾個人並不像襲人那樣。對鑰匙有很大的掌控權。這鑰匙,平時也就在二爺書桌邊上那個抽屜裡擱著呢。才剛她們幾個也是從那裡拿了鑰匙開的箱子。
這幾個也算是有些頭腦。這可不是跟平時少了一件兩件東西,可以瞞著捂著,這一琢磨,就稟報了王夫人。
王夫人一聽,這還了得,這可是出了賊了,沒准還是內賊。這就要好好盤問盤問了。
鬧出這些事情的時候,寶玉已經出了府了。等他回來,已經是傻了眼,這,可怎麼好?
要說是自己拿的,那太太必然會問,這東西拿了幹什麼,東西現在又在何處。這可怎麼說?
說自己去賃了個院子給襲人住了?這個,做的時候沒覺得如何,現在想想,怎麼都覺得有些個不對。
寶玉雖然算不上是紈絝,但也聽過那些齷齪,只道人家置外宅什麼的。
他雖然不認為自己這是置外宅,可是,現在看著,又有什麼不同呢?
可要是不說,自己屋裡這一大群大大小小的丫鬟,在沒找到“小賊”前,都脫不了關係。
寶玉急得沒法子,在屋裡轉了變天的圈。看得晴雯等人又是辛酸又是欣慰。
太太並沒有把這幾個大丫鬟盡數抓起來。開玩笑,這幾個都抓了,誰來服侍她的寶貝兒子?她兒子可是挑剔著呢,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上前的。
而且,這也算是個醜事吧。才過了節,就鬧這樣的事情出來,多不好聽。她還等著,等事情搞明白後,寒磣寒磣老太太,把寶玉領過自己身邊來呢。
只是,王夫人還是有些手腕的。這事情,不會大家都是賊的,要不然就不會嚷嚷出來了。所以,王夫人雖然沒抓著看著那些丫鬟婆子,卻讓她們這幾個互相看著,且不讓胡說,不然一律賣到黑窯子去。
這會兒晴雯看著寶玉直打轉,就倒了杯茶過去,“你這樣跟個走馬燈似的,把人眼都晃昏了。我知道你這是替我們著急呢。你放心,人不是說那個什麼清者自清嗎?反正不是我幹的,我相信老天爺是有眼睛的。你可別先把自己給急壞了,好二爺,你就坐下來吧。”
寶玉聽著這話,臉皮再厚都擋不住了,只覺得自己都沒法在這屋裡站得住了,再看著晴雯不顧她自己,反而過來安慰他,真是讓他連眼睛都不敢看人了。
這樣一跺腳,寶玉就跑了出去,也不管身後晴雯等在喊慢著點兒。
只等寶玉跑出來,卻還是沒有說法,他也不知道該往哪兒去。信步走著,就往林靖那小跨院去了。這樣一想到林靖,寶玉好似有了主心骨。這事情,自己沒法子,那就去找表弟,說不得,表弟就有法子呢。
可等到了林靖屋子,卻又不巧,聽碧草說大爺去老師府上了。寶玉只覺得興沖沖來了,又被在身上戳了個洞,只把剛才那股勁兒給放走了。雖如此,卻還是耐著性子等林靖。
不過,隨著寶玉等的時間越長,這腦子裡胡思亂想的東西就越多。這會兒,就想起來林靖那日說的話了。自己這,不是讓林表弟難為嗎?這想著,就又煩了。只是,到最後,還是覺得自己這個事情,怕是要勉強林兄弟一把了。自己實在是沒法子了,表弟定然不會見死不救的。
再說了,這裡頭還有晴雯那一干花朵一樣的女兒家在裡頭呢。表弟跟自己一樣,是個愛護這些女兒家的,不然當初也不會花一百兩銀子買個丫鬟了。
這樣一想,寶玉底氣又足了。底氣一足,腦子也好使了,對啊,林表弟不愛聽那些,那自己也不多說,只說先借些銀子救人就好了!
可憐寶玉,生於富貴窩裡,哪樣東西不是最好的,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為了銀錢煩惱,還要問人借錢。
可這會兒,寶玉卻不覺得如此,只覺得問題迎刃而解了,表弟是當家作主的,要用銀子就該拿得出來的!
想到這個,寶玉一刻也坐不得了,只想早點兒見著林靖,把銀子拿來了,把這事情給了結了。
寶玉這就匆匆沖出林靖的屋子,急急忙忙又要出府了。
寶玉一點兒也沒耽擱,連衣裳也不回去換了,出了二門,也來不及讓人套車了,就讓人牽了自己的馬來。
寶玉這樣急忙忙的趕出去,真是越急越容易出亂子,才出了榮國府沒多久,這就撞上人了。
這撞上的,也是個橫的,就要破口大駡,只是抬頭一看,就又嘿嘿笑了,“寶兄弟,國舅爺,您老,這是往哪兒去啊?”
寶玉忙著拉著馬頭,聽著這話,一看,原來正是姨表兄弟,薛家的薛蟠。
要說,薛蟠原來還有幾分長相,寶釵長得很好,她的哥哥又能差到哪兒去。只是這兄妹大概都有點巨大細胞基因,只是,寶釵只是珠圓玉潤,可這個薛蟠,就是肥頭大腦了,滿臉的肥肉,已經把五官擠挪了位置,生生變成了個醜胖子。
寶玉不是橫人,撞了人,雖沒怎麼碰到,心裡還是很有歉意的,這會兒又是表哥,當然就要停下來說兩句,賠個理認個錯。
這會兒寶玉早就跳下馬來,沖著薛蟠一拱手,誠懇地認了錯,只說自己忙著趕路,沒看到表哥。
薛蟠跟別人自然會使計較到底,可跟寶玉怎麼會犯這種二呢,當下哈哈一笑,“得了,也沒碰著,我跟你鬧著玩兒呢。”只是話雖這樣說,還是拉著寶玉的手,“今兒個可巧了,寶兄弟,咱們吃酒去。”
寶玉心中有事,哪肯跟薛蟠玩樂,只是解釋自己有正事,急著呢。
薛蟠上上下下打量了寶玉一下,哈哈大笑,“寶兄弟,你這是唬誰呢,就這幅打扮,你還說你有正事?”還有一句話,薛蟠好懸沒說出來,就寶玉,有什麼正事呢?
寶玉只是推託,薛蟠覺得自己臉上不好看了,“怎麼,寶兄弟如今新作了國舅爺,就看不起人了?看來,我薛大是高攀了?”
寶玉這下急了,直說到萬萬沒有這個意思。那下裡薛蟠也擰上了,非要請寶玉吃酒,只說是賠罪。
寶玉沒法子,只能說自己真的很急,急著找林表弟籌銀子呢。
聽了這話,薛蟠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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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eh-ching童鞋給我送了兩隻小黃雞,謝謝!哈哈,好茶想著要不要蓋個小雞鵬,專門養這些小黃雞,每天一開門,一串小雞出去找蟲子,ps,沒有雞媽媽,從小獨立更生~
謝謝jintao257童鞋的粉紅票,麼麼~)
ga1105 2015-12-12 03:19
☆、正文 148薛家三口
榮禧堂,後堂正屋,薛姨太太正帶著寶姑娘,來探望王夫人呢。
王夫人正煩惱著呢,這說話也有一搭沒一搭的,無心應付自家姐妹跟外甥女。
寶釵在一邊看著,微微凝了凝神,私下底扯了扯薛姨太太的衣裳,示意告辭。卻不想薛姨太太並不想離開。因著女兒的終身,薛姨太太對寶玉也各外關注些。今兒個上半晌,隱隱踔踔聽著有些個不對,再要打聽,卻又沒出下手了,索性就來了王夫人這兒。
現在看著王夫人這樣,心裡就有譜了,看來,也不是什麼沒影子的事情!於是,這位薛姨媽就端著副關切的神情,問道:“姐姐這是怎麼啦?難不成,是昨日累狠了?”
王夫人心中煩惱也想對人說說,這會兒見問,也不相瞞,“昨兒那場,就是再累,想著宮裡的娘娘,我心就是火熱的,那算得上累啊!我只是,唉,那些個下賤蹄子真不讓人省心啊!”
說著,王夫人就把寶玉屋裡遭賊的事情給說了一遍,最後還狠狠的說道:“這一個兩個的,就沒有個懂事的。就這樣,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讓人給摸去了,我還能指望她們在寶玉身上多用心?也不過現在不湊手,寶玉又用習慣了,就縱得她們了。這會兒就顯不理論別的,只把那貨頭子給揪出來。等我緩過手來,這裡裡外外的,都留不得。”
薛姨媽一聽,才知道出了這麼大個事情,不由叫了聲乖乖,“這都能那樣?是得好好管管。現在也不過是幾兩銀子,若是寶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也讓這幫子不上心,胡亂對付著。那還不得闖大禍了?”
“誰說不是呢,現想想就窩火!”王夫人就火更大了,再想到往日,“原來還有個襲人懂事,幫著把寶玉照顧得好好的。可現在她出去了,就弄出這些亂糟糟的來。要我說,就是林家那小崽子黑心,就看不得人好!”
說著說著,王夫人就遷怒了,又把林靖恨得牙癢癢。
她這兒說得痛快。薛姨太太聽得卻不太樂意了。襲人是個什麼人?這些人都是這麼過來的,自然是知道,這就是寶玉日後的房裡人。現在這樣凸現這個小老婆的能耐貼心。這讓寶玉未來的丈母娘如何舒服?
王夫人也是跟姐妹說習慣了,往日相處時又是帶著俯視的態,這會兒根本沒意識到,只是一味的說得痛快。末了,還自以為誇讚德看了眼寶釵。曖昧地對妹妹說道:“所以說,我最羡慕你了。你的這閨女,我恨不得立時三刻就要了來。寶玉也聽她的話,交給她我也放心。”
往日說這話,薛姨太太還會曖昧地樂和著,今日裡卻笑不出。看著女兒脹紅了的臉,心裡被氣頂著一陣陣子的。只是還是忍著又說了兩句,才帶著寶釵離開了。
這母女倆才會了梨香院。薛姨太太就再也忍不住了,抱著寶釵眼眶就紅了,“好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寶釵也真是難受,哪個姑娘家處於剛剛的境地。還能一點兒也不在意?只是看著薛王氏紅紅的眼睛,也不能再說什麼。反過來,還要寬慰著母親。只是,心裡頭,早就又把寶玉跟林靖比了又比。林靖,都已經管著林家上上下下的事情了。要是林靖,能讓屋裡人這樣糊弄?
只是,想著襲人,不由又想起林靖身邊的碧草蘭草,心中微微緊了緊,隨即又自嘲,自己又算個什麼,就想起這些有的沒的了?
寶玉,寶玉!不由想起那日母親的話,寶玉再不好,還有個做貴妃的嫡親姐姐。自己家,還有個不成器的哥哥,需要這榮國府幫襯著。就算是寶玉,也實實在在是自己高攀了。
只是,讓人家幫襯,總不如自己幫襯的好。若是要捨棄自己的話,有為什麼非得是寶玉,那裡頭的,才是最好的吧?
薛姨太太母女在榮禧堂添了堵,離開時帶著兩肚子的委屈,可找人傾訴過的王夫人,心裡倒是好受了點兒。
這會兒又琢磨了會兒兒子的事情,才想起,今兒個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自己兒子竟然到現在還沒過來,不由又皺了皺眉。寶玉這段時候,往外跑得太勤了。雖然自己不想這兒子老是拘在老太太身邊,又或是圍著那美人燈轉,可也不能總往外跑,連自己這兒都來少了。
這正想著呢,就聽見外頭一連串的咋呼聲,有稟報二爺來了,有給寶玉請安的,也有低呼二爺小心的,就知道兒子來了,臉上也帶出了笑意。只是,聽著那些個噪雜,不由皺皺眉,都是不省心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輕狂起來了。
只是,等寶玉進了來,王夫人就顧不得這些了。只因為那寶玉臉上紅紅的,眼神迷離著,遠遠的,就一股子酒味兒撲鼻。
“嚇,這是怎麼的?上哪兒吃酒去了?這是誰跟著的?怎麼回事?”王夫人忙讓人把兒子扶到了榻子上斜靠著,又讓打熱手巾,又讓人沏釅茶,忙不迭的吩咐下來,回轉身,卻又不忘著追問著兒子。
寶玉這會兒舌頭早就有點兒大了,要不是心裡有事情,非得趕回來把那筆賬給了結了,這會兒早就在襲人那兒睡過去了。
這會兒聽著母親的問話,五句裡答不上一句,只是嘿嘿笑著,一隻手,又往兜裡掏著什麼,半晌才拽出個物事,胡亂的塞到了王夫人跟前,“給給,這下,可算是好了。”
許是真吃多酒了,任王夫人問什麼,都說不出個四五六來,頭一歪,竟然睡了過去。
卻說先頭寶玉才府門口遇上了薛蟠,急著脫身,說了找林靖籌銀子的話,聽得薛蟠樂了。
薛蟠哈哈大笑,“說到銀子,自己說多沒有,就個幾千幾萬兩的,還是立馬就得,再要多了,倒是要給個幾日去籌了。不知道寶兄弟要用多少,給我多少日子去籌?還是說,”薛蟠勾著寶玉的肩膀,語帶曖昧,“我這個銀子就是臭的,非得林表弟的才好使?”
這話,在寶玉看來,確實是有那麼一點兒,不是因為銀子的香臭,而是這薛蟠跟林靖在寶玉心中的不同。雖說都是親戚表兄弟,論親疏,林靖還不是血親呢,可在寶玉看來,一個只是酒肉朋友,而另一個,卻是知己。
只是,被人當面問著,卻又不能說這個。寶玉只能笑著說,並不是如此,只是原來說好的。
薛蟠雖然有個呆霸王的綽號,可他能犯得了橫,也能放得下身段纏人。心中又是對著林靖說不出個什麼意思,有些恨,又有些癢,這會兒聽見林靖,就又犯了呆勁兒,非得擠進來,扯上點兒關係,打聽下。
這會兒聽見寶玉這樣說,忙道:“才剛聽你說著急,又說找林表弟還得籌銀子,我這兒可是現成的,既然我這銀子不是臭的,你還推個什麼?難不成,還怕我下高利貸?”
薛蟠打定主意往上湊,寶玉推託不得,又想著自己還沒跟林表弟說,而林表弟本來就不喜歡插手襲人相關的事情,與其倒是後惹表弟不舒坦,不如就應了薛表兄盛情了。
薛蟠看著寶玉點頭了,才哈哈笑道:“好了,銀子解決了。寶兄弟,這下,你總有功夫陪我吃酒去了?”
寶玉才剛在府裡就煩亂的不行,這下眼看著事情妥當了,不由心中一松,也正想著鬆快鬆快,而且,才應了人家銀子,也不好再推託,也就點頭應了。
薛蟠見此,忙拉著寶玉去了常去的酒樓。這兩人,一人是自以為擺脫險境想著鬆快,一人是打定主意要探聽稀奇,這一個喝一個勸,不一會兒,寶玉酒氣就上臉了。
薛蟠看著,就問了要多少錢,現在就給,還是回頭給送屋裡去。
寶玉心裡放鬆,嘴上也就放鬆了,“還送屋裡呢,這屋裡都不知道鬧成什麼樣了!”
“哦?不是才聽說你屋裡的襲人,讓老太態給攆了,這又是怎麼了?”
“咳,別提了,我只是沒關照一聲,今兒個早上就又鬧出個家賊來!”寶玉忿忿的說道,就把自己那尷尬事情添添減減說了。他自己因為一時急用,拿了自己的錢,卻又忘了跟那幾個大丫環說了。而晴雯等人發現銀子不見了,只以為鬧賊了,還驚動了太太。這會兒正翻檢了自己的屋子,又憋著勁兒捉賊呢。
薛蟠聽了,都笑噴了,指著寶玉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了,直到見著寶玉都有了惱色,才努力憋著笑,調勻呼吸。好半天,才笑著問道:“看你這樣子,想是把錢都花了吧?不然,怎麼就能急成那樣啊?哎,我說,寶兄弟,你哪用了這麼些個錢?不會是學人家養小老婆了吧?”說著,還為自己的幽默哈哈大笑起來。
只是,才笑了幾聲,薛蟠就覺得不對,寶玉,怎麼臉色這樣尷尬著?這樣想著,薛蟠一拍頭,拿手指著寶玉,“你,你。。。。。”張大著嘴,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了。
ps:
(喵家小狐童鞋,好茶謝謝你的平安符!
-ng童鞋又給好茶的小雞鵬裡送了只小黃雞,謝謝!)
☆、正文 149都是故事
看著薛蟠吃驚成那樣,寶玉也後悔自己不懂遮掩了,只是後悔也無用了,只能拿著酒杯遮臉。
薛蟠半天才緩回來,這會兒好奇得要死,就追問著寶玉,寶玉只是不說,可薛蟠眼珠子一轉,就推演開了。要說這薛蟠在讀書做生意上不行,可於這種事情上,倒還能想到些。一會兒,就拍著寶玉的肩膀大笑起來,“我說呢,你那寶貝被攆出府,你怎麼沒事人兒似的。感情,金屋藏嬌了。也對,還是這樣爽利,想怎麼玩兒都行,在你家裡還得遮遮掩掩的不盡興呢。”
寶玉見這人越說越不堪,且人家都猜到了也沒什麼好瞞的,忙分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只是給襲人找個地方住而已。”
“好好,只是找個地方住,哈哈哈……”薛蟠笑得都打跌了,最後還是顧忌著寶玉臉皮子薄,怕把人真弄惱了,才停住了笑。
只是,雖然不笑了,薛蟠還是沒有那麼容易消停的,非要去認認門,從新見過小弟妹。寶玉被纏不得,想著反正也被表哥知道了,也就應允了。
這兩人這樣過去了,薛蟠還特地地的買了四色禮物,說是賀新居,然後一口一個的小弟妹,倒把襲人弄得又窘又喜。
寶玉這幾日因這宅子的事情,一直憋在心裡,這會兒雖然是不小心給薛蟠知道的,也好歹有個分擔的,又得了薛蟠的銀子,心裡輕鬆多了,要不是還想著要回府把銀子給太太,就得醉死在那宅子裡了。
這會兒把那荷包給了王夫人,寶玉再無惦記著的事情了,當即睡死過去。
可王夫人打開那荷包,看著那張銀票。心裡就更不太平了。這張銀票是怎麼回事?寶玉從哪裡得的?又是為了什麼?是為了那些小賤人求情?還是說知道是哪個人做的,這會兒只是來糊弄自己呢?
王夫人看著手中的東西,又看著酣然大睡的寶玉,想得很多很多,這越想,心就越沉,眼神就越厲!手中一陣刺痛,原來是手指甲劃痛了掌心。
掌燈時分,寶玉還是被王夫人喚醒了。吃了碗酸酸的醒酒湯,使勁兒的搖了搖頭。寶玉才好些。一抬頭,就看見太太擔憂的眼神,心中大叫不好。神色間也就訕訕的了。不說別的,現就拉著太太的手開始撒嬌了。
若論平時,王夫人也就這麼給寶玉混過去了,頂多再囑咐兩句,回頭再拿寶玉身邊跟著的人責罰一頓。可今兒個,摸了摸掌心的痛處,王夫人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說說,這個,是個什麼意思?”王夫人摒退了閒雜之人,拿出那個荷包扔在了寶玉跟前。
寶玉看到這個荷包。混沌的腦子才醒了些過來,忙對王夫人道:“太太,這就是我屋裡丟的那些個東西。”
想著自己早就想好的話。寶玉就開始交待,自己把屋子裡的那些個東西,是自己拿的,又忘了吩咐晴雯她們了,這才鬧出了這麼些個亂子。
至於自己拿錢幹什麼了。寶玉也沒等王夫人再問,就開始說故事了。說是前些日子薛大哥哥一時不湊手。要幾個錢周轉一下。
只因為那錢是在賭桌上輸的,賭債不能欠也不能拖,可也不好跟姨太太說,而又才過了年他家鋪子上的錢都鋪了貨,一時不方便,就跟寶玉打了個商量。寶玉也因聽說是賭債,就沒跟家裡說,只把自己屋子裡的東西拿出去給了薛大哥哥。
今個兒寶玉回來聽了屋子裡鬧了這樣個大笑話,也著急了。想過來跟太太說,又怕太太不信,這一急,就出去找薛大哥哥了。薛大哥哥聽了,就又從別處拿了銀票還給了自己。
說著,寶玉忐忑的看著王夫人,見太太眉頭雖然還是皺著,卻並沒有什麼疑惑,就偷偷的松了口氣,還上前拉著王夫人的手搖了搖道:“好太太,您就別生氣了。兒子不是有意要瞞著你的,只是這個都是薛大哥哥丟臉的事情,真不好往外說。太太,如今兒子把這個事情說了,還得求你別跟薛姨媽說。不然,薛大哥哥臉上就更不好看了。”
王夫人歎了聲氣,“再有下次,仔細你的皮!”
見著太太這麼說了,想來這事情算是過去了,寶玉總算定下心來,滾在王夫人懷裡撒著嬌。揉搓了一會兒,才在金釧兒等人的服侍下收拾乾淨,會老太太那兒用晚飯去了。
等兒子走了,王夫人才又沉下臉來。“去,問問今兒個是誰跟二爺出府的,讓人過來回話。”
不一會兒,茗煙就被帶到了跟前。這一問下來,果然跟寶玉說的一般無二,只是多了句吃酒的事情。說是薛大爺一定要二爺陪著吃酒,二爺因為銀子的事情不好意思推脫,就應了,不想多吃了幾口。
王夫人見問不出來再多的,就做罷了。只是這個茗煙,卻沒好果子吃,被賞了十板子,由頭就是縱著二爺吃酒不知勸,由著二爺吃醉了。
這十板子,把個茗煙打得半死。好一個殺雞儆雞也儆猴!
其實,茗煙這樣說,王夫人事前也料到了。寶玉的話,王夫人並不全信。只是,現在急不得。兒子既然敢這麼說,若是真的也就罷了,說是撒謊,畢定也已經找好圓謊的了。
不管怎麼說,寶玉身邊的人,都要好好洗洗了。
一低頭,王夫人看著桌上那只荷包,只覺得那麼的礙眼!想著才跟那個好妹妹說了知心話,一轉眼,就聽了寶玉說了這麼一大通。只不知,自己這個妹妹,知不知道裡面的事情,到底是薛蟠求著兒子,還是兒子求著薛蟠?
若是兒子求著薛蟠,有沒有求到自己妹妹跟前?一想到,寶玉可能是因為某個小賤/人,去求別人,還有可能求到自己那個妹妹跟前,而自己還把薛王氏當成個知心人訴苦,這薛王氏有可能知道的清清楚楚,卻在一邊看著自己的好戲……種種種種,都讓王夫人怒火中燒而又臉面無光!
不得不說,人的想像力真是無窮大,王夫人竟然有的沒的想出那麼一大堆來。
於是,就這麼著,寶玉屋裡失竊事件,還沒有鬧出來,面上就這麼收尾了。
日子還是那麼一天天的過著。只是,寶玉不再那麼頻繁的出府了,茗煙躺了大半個月才能又開始當差,李貴兒,寶玉的奶哥哥,現在是跟前跟後的一刻不放鬆。
因為王夫人的禁言,林靖一開始並不知道寶玉屋裡的那些事情,她現在也沒把那麼多精力放在了榮國府裡。
置了宅子,過後不久,林靖就去看了,才發現,這宅子,雖然是蒙著眼買的,卻還真是被她揀著了。雖然小了些,卻相當合她的心意,而且這小,也是相對與那榮國府這類的高門大院說的。假三進的院子,不出意外,只有她跟黛玉兩位主子,日後黛玉出嫁,只有自己一個,又需要多大的宅子?
只是雖然合心意,還是需要拾掇拾掇的,這些事情,林靖就都交給了林來福。順便的,在城外買的那幾個田莊的主宅也是要修葺一下。林靖看了那麼多的穿越小說,那荒山也想弄個溫暖莊子,只為了自住休閒,可不為了賺錢什麼的惹麻煩,畢竟她可不是真男人,為了倆錢弄出什麼亂子,那就太糟糕了。
這些吩咐下去後,林靖也沒就沒再操心了。只是,有一日,林來福在回稟完修葺事項後,順嘴說了個笑話,讓林靖深思起來。
林來福因管著土建工程,跟那些石頭沙土木材打交道,跟幾處大商行有了往來,也慢慢熟了。這日,他遇見某個木材鋪的掌櫃的,閒聊了幾句,卻聽到這樣個事情。
那掌櫃的看見林家福還是那麼熱情地招呼,問前些日子採買的木料合不合意,夠不夠用,若是要換要補儘管說,因是老客戶了,一定按老價格給,若是有多餘的料子,儘管退回鋪子,他們按原價收。
這樣的說法,倒是讓林家福好奇了一把,難道說著木材的價格還有變化了?要知道,最近沒聽說哪裡鬧災或是什麼事情,一般來說,這種木材什麼的,不大會在短期內波動得利害。還有用不了的退回去也是有的,但是一般都會打個折收的。
那木材鋪掌櫃的見問,也不瞞著,說是這木材價格確實漲了,不光木材,還有石頭什麼的,但凡是造房子的大宗貨品,價格都有些上漲,而且貨源也少了。
看著林家福吃驚,那掌櫃的四處望瞭望,偷偷的說了一嘴兒,感覺上好像有人在收攏這些個東西。說完了,這人還好笑,這也是他瞎猜猜,也就是林家福不做這個生意的,才跟他胡亂說說的。這些木材石頭,又不是稀罕事物,誰去收攏這些?就算是囤貨,也沒這個必要,只要花上些腳力,在耗費些日子,北邊,南邊,多的是。
林家福現在也不過是一多嘴,順嘴當個故事說著玩兒,可林靖卻聽出了點兒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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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0省親盛事
林靖比別人知道的都清楚,榮國府的盛況,還在後頭呢。
最極致時,就是元妃省親之時。
只是省親,必得有省親別院。記得書中好像是這樣寫的,皇帝以仁孝治國,有感孝道人倫,允許後宮中妃子的娘家人按時替牌子覲見,不光如此,如果家裡有方便的省親別院的,還可以上摺子懇請把妃子接去闔家團聚。
如今這樣,是不是那話兒?
看來有這個可能,想來是哪個皇帝身邊親近的人,得了消息,想要趁此發筆財。
若論平時,那個老闆說的是不錯,只要耗上些腳力時日,自然有這些貨物流通過來。可是,這個省親別院卻等不得。試想,到時候政令一出,那些個外戚,哪個不想儘快造好院子,好趕在頭一波請旨把宮妃接出來?那可是莫大的榮耀!也是身份實力的象徵。那還耗得起這個時日?
而且,既然這人有能耐收攏囤積這些貨物,怕是還有壟斷的後手!
林靖饒有興趣的想著,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知道,到底是誰趁機發了這個財。
才一閃神,林靖就收回了思緒,吩咐林家福加快宅子的修整,以京中宅子位首要,另外內裡的陳設軟裝,也一併要馬上跟上。這個事情,到底要弄多少傢俱帳幔窗紗茶具等等,可以跟林嬤嬤等人一起商量一下,最後一併報自己過目就行。
這些事情要快,林靖可不想到時候也成了冤大頭。
至於這個省親,說實話,林靖很是好奇的。只是,若是因為這個好奇而要付出什麼代價,林靖卻是不想的。而且,林靖一外男。如今能在榮國府內院行走,已經是老太太的“自家骨肉”了,林靖可不相信,皇室典禮司監也會認同這個“自家骨肉”,讓自己能進內親臨體驗。所以,還是不要有這個多餘的好奇為妙,不如想想,可不可以借著這個省親,弄出些什麼事情,讓榮國府不得不讓自己脫離開。
只是。腦子轉了一圈,除了想到造園子要錢外,還真沒別的頭緒。林靖咳了一聲。且然她看看,沒了自己懷裡的這二百多萬兩,這大觀園,又是怎麼造的。又或是,學學阿凡提。弄個胡蘿蔔,吊在奔跑著的毛驢的眼前。
看看時辰,林靖換了身衣裳,帶著鼓兒等人出門了,卻把罄兒留在了府裡。看著罄兒鼓著個腮幫子,想出去卻又不敢說的樣子。林靖心情大好,有時候,作弄一下身邊人。也是挺有趣的。哼,誰讓這小子,最近看著碧草,總是有些蠍蠍虎虎的。
出了榮國府,按著面上的說法。往新宅子那兒轉了圈,林靖就離開了。
今日。是約了人了。
隨著馬車停下,林靖下了車,看著眼前這不起眼的蘭州會館,搖了搖頭,這西寧郡王世子,還真如傳聞的那樣,偏好這地方啊。
不過,再想想,這也不是什麼不好理解的事情,西寧郡王,就鎮守在西邊呢,這一府的人,就只有金大爺一位在京中。想來,就算只是個會館,也有讓他感觸地地方吧?
說來,那日林靖讓林來康跑了此蘭州會館,把東西留在那兒了。那個掌櫃的也是精細人兒,只收了東西,卻未多說什麼,只說若那位客人來了一定轉交。林來康怕耽誤事情,只好留話,說是過兩日再來看看。
過了兩日,林來康去看了,東西是收了,人家也沒生氣,反倒還留了口信,讓林靖不必介懷,說是另約了時間一聚也是一樣的。還很大度的把那掌櫃的給推了出來,說日後若有急事,留信讓此人轉交也是可行。
於是,第一件“急事”,就是林靖讓轉交,跟那“好心善良”金大爺約了個見面賠禮的信。
有著初一那日的隨意,那次見面也是沒什麼拘束。爾後,就又有了下一次。
如今林靖進了門,自有那夥計直接引上了二樓。來了兩三次,林靖才發現,這蘭州會館很是冷清,不知道是因為冷清才破爛呢,還是破爛才冷清。不過,這對林靖也不算是個壞事。
坐在了二樓,吃著那些粗茶餅子泡出的澀茶,從那黑乎乎的窗洞看著外頭,林靖並沒覺得有多少難忍受這些,反而覺得莫名的放鬆,所以說,“犯賤”的,並不只有金大爺?
才由著自己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就聽見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回首望去,世子金錚不一會兒就出現在門口了,身後,還是那個會擠眉弄眼、叫著小和尚的金福。
說來也有趣,這位金大爺,跟林靖見面也有好幾次了,卻沒怎麼很深的交談過。在馬車上那回,林靖睡了過去;而來這兒的幾次,這兩人好像是真的來吃東西的,上菜,不用相互勸菜,開吃,扯個不著邊際的話題瞎扯,吃飽了,告辭。。。。。。
林靖真不知道,是自己不挑食吃得歡,讓這人覺得自己是個很好的陪吃的,所以才一次兩次的找自己呢,還是為了什麼別的。不過,這人不說,林靖也不問。其實,林靖倒是想問來著,可看這人這副拽樣子,知道問也白問,而且自己也沒辦法沒實力拒絕這人。所以,也就變成這樣了。
這回,也是一樣。只是,套一句現成的話,放在這兒或許搞笑,林靖猜中了開頭,卻沒猜中結尾。吃飽喝足後,兩人就此分別,金錚卻讓金福送林靖上車。不等林靖婉言謝絕,金福就笑嘻嘻的湊到了林靖的身邊了。
離開了他家金大爺的眼,這位金福還是那麼的話嘮,就這麼幾步路,這位金福就能起了幾個話頭,還不用林靖搭話,完全的自問自答,就在扶林靖上車那時,這位元又扯了個話題,“哎,小和尚,聽說你買了個宅子。可曾弄好了?可要快當點兒,我可等著吃搬家酒呢。”
這話,聽得林靖心中“咦”了一聲,只是再看了金福一眼,又不見這人臉上有什麼異常,好似還就這麼無心一說。林靖略眯了眯眼睛,馬上就又笑了,管它有心無意的,反正自己也早就有了主意。
“你倒是消息靈通。我這兒已經加緊讓人整治了。不過,你這個搬家酒,一時半會兒卻是吃不成的。榮國府老太太憐我年幼,可是捨不得我緊呢。”說著,見金福再未說什麼,才謝了他家金大爺,有謝了金管家,才讓人駕車走了。
之後,未過一個月,就到了三月三。這原是黃帝的誕辰日,後又成了上巳節。只是,這一年此日,寰泰帝在拜祭了人祖爺後,感念人祖爺伏羲和其妹女媧摶土造人,繁衍後代,後代們世世代代不敢有忘,又引申到了孝道人倫,心念所致,就又頒發了一道旨意。此乃寰泰帝在大赦天下、後宮大肆封妃後,又一道比較吸引人眼球的旨意,也是林靖早就猜到了的事情,後妃們可以省親了。
這個旨意一出,肉眼可見的,京中有些沸騰了,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那些有女子在後宮的人家,可真是欣喜若狂了,這可是莫大的榮耀啊。
林靖在這榮國府裡,進進出出的,連碰上的奴僕都是極高興的。
老太太這就找到人來細細商量了。老太太在這點上,還是挺有頭腦的事情,娘娘省親,不光是榮國府一府的榮耀,這是賈氏氏族的榮耀,這一開始,老太太就拉上了甯國府的當家人、賈氏的族長。
老太太的正屋內,賈赦夫妻,賈政夫妻,連著賈珍夫妻,賈璉夫妻,都來了。在這會兒,就算是一向看不得王夫人好的大太太邢夫人,臉上都是帶著喜色的。
這一起子人過來,先是給老太太請安問好,又是不絕口的恭喜老太太,說著娘娘多虧老太太的教養這樣的話。這話,要數邢夫人說得最起勁,既能拍老太太的馬匹,又能膈應二太太,何樂而不為?
老太太也是極高興的,樂呵地聽了好一會兒,才擺擺手,道:“好了好了。這話,就不必多說了。今兒個讓大傢伙兒一塊過來,就是想想,咱們賈家,要不要造個省親園子,把娘娘也接出來團聚團聚。”
老太太這話一說,邢夫人第一個就詫異起來了,“老太太這話說的。這莫大的榮耀,怎麼就能不要呢。”
老太太難得的對著邢夫人和顏悅色,點點頭道:“老大媳婦的意思,是要造的?”
邢夫人見老太太好聲好氣的聽自己的意見,心裡就美了,馬上點點頭,沒口子說是。
老太太眼神又往旁人身上看去,賈赦,賈珍,尤氏,賈璉夫妻,唯獨不看賈政夫妻。
老太太這樣的舉動,可把王夫人嚇得一激淩,想要插話,可場合又不對,只能在一邊著急,眼神就跟著老太太的眼神轉,老太太看著誰,她也就跟著看著誰,生怕那人搖頭說不。
只是,這一圈看下來,每個人都是點頭城市的,王夫人才略略放下了心,然後緊盯著老太太,生怕這時候出些什麼掛事情。
ga1105 2015-12-12 03:20
☆、正文 151水渾誘魚
在王夫人緊張的眼神中,老太太終於看向了賈政,“老二,你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當然是點頭啊,王夫人看著丈夫,暗暗地使著勁,結果,沒想到賈政只是沖著老太太恭敬的說道:“兒子都聽老太太的,由老太太做主。”
這下,可把王夫人給急壞了,且不說老太太這是鬧什麼妖蛾子,這老爺是怎麼了,萬一老太太說不造園子,難道也聽她的?
老太太看著賈政這樣,笑容就更大了,這才看向王夫人,“不用問了,老二媳婦自然是想造園子的,想著早日把娘娘接出來省親的吧?”
看著王夫人連連點頭,老太太閉了閉眼,才慢慢的說道:“看著你們,除了老二是讓我拿主意的,其餘的,都是願意的。叫我說,依我本心,是不愛這種鬧騰的。我老了,什麼富貴榮華,在我看來,也就這麼回事了。”
說著,也不管王夫人在一邊急赤白眼的,一勁兒說下去,“只是,我雖然這樣想,卻不能否了你們的意願,不顧咱門賈氏一族的榮耀。再者,娘娘自幼在我身邊長大,我也想她得狠。既然你們都願意,那就行吧。”
這話一說,別說王夫人了,就是賈赦賈珍等人都樂開了花,剛剛他們還以為老太太有什麼別的想頭呢。
只是,尤氏笑得有點兒勉強。實話說,她是個填房,對於榮國府的大姑娘,可是沒有什麼感情的。再說了,她又沒兒沒女,自己男人又是那麼個德行,有榮耀,當然戚戚焉,但是。若說是為了這份不能當穿不能當吃的榮耀,要付出點兒什麼,她卻是不願意的。這會兒,她總覺得,老太太說話一進三退的,讓她心中有點兒不踏實。
不說暗暗忐忑的尤氏,且說老太太。看著被自己幾句話就說得緊張,又被自己幾句話說得欣喜的兒孫們,老太太暗自搖頭,又看了看一邊還算沒有喜形於色的二兒子。心中歎了口氣,總算還有個能看的,這將來。大概只能指望寶玉了,寶玉有著那塊玉,是個有大造化的。
那幾個還在高興著,老太太等了會兒,才又說道:“好了。這笑啊,還得留著慢慢的笑。既然你們都想要造園子,那就拿出個章程來吧。”
這會兒說到正事了,那幾個才住了說話,幾人看了一回,還是賈赦說話了。“還聽老太太吩咐。”這回,這老大爺賣了回乖。
老太太忙搖搖手道:“這造園子可不是個小事。我一個土埋到了脖頸的老太太,都是個老廢物了。哪懂這些。無非是你們兄弟爺們幾個商量著定了。再不行,你們都有哪些清客門人呢,一起出出主意總能夠的。”
這個,倒真是實在話。見那幾個點頭,老太太才笑著說:“不過。有件事情,我倒是想起來了。”
見那幾個都等著自己說話。老太太才道:“我雖不懂書上的事情,但有句話倒是聽多了,明白個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個造園子,雖說各種章程我一概不知,但萬事都離不開銀子,這個你們是怎麼想的?”
這下,那幾個人都停住了。銀子的事情,非關小事。自從想著造園子,這幾個都在心裡翻滾過,也都各有各的打算,就等著老太太發話呢。
看著眾人都看著自己,老太太心中冷笑,開始一個個點名,“老大,你先說。”
賈赦忙站了起來,“是。老太太,這娘娘省親,可不是小事,兒子想著,這造園子得款項,自然公中是要出的。只是,兒子想著,不知道這公中現在還有多少,能拿出多少來造院子。”
賈赦早就有了盤算,這話,也是跟邢氏商量過。
自從跟邢氏合起來坑兒子銀子後,這兩夫妻倒是開始有商有量了。別說這個事情了,就是前段時候,迎春的親事上頭,也是邢氏給提了點,這位大老爺才跑去跟老太太說話的。
邢氏倒是對賈赦說了,現在這個府裡,都是老二媳婦當的家,雖然說是有賬,可是這帳面上的,不知道都給做了多少手腳去了。到時候等老太太去見老太爺時,府裡分家,還能留下多少了?
這是其一,其二,這寶玉幾個得婚事還在後頭。看著老太太那麼寵寶玉,這到時候必得大辦。這個錢,說不得,也是要走公中的。雖然賈赦可以說話,但是大伯嫌棄侄子的婚事太拋費,這話,也不好聽。
還有第三呢,這娘娘在宮裡,家裡總是要花費銀子打點的。如今升了位份,說不得開銷更大,這些,還是得公中出的。
這樣左一份右一份,到時候,指不定都給折騰光了。
與其這樣,不如趁著公中還有銀子,就大大地造個園子。這樣,起碼還有個園子留下來呢。這東西,分家可不會給老二家帶走,那是榮國府造的。自然是歸大老爺的。
園子裡的所有鋪陳擺設,也都是怎麼好怎麼來。這一來嘛,是給自己做臉,看看大老爺的實誠和對娘娘的體貼,在娘娘跟前賣個好,也讓老太太看看大老爺的胸襟。這二來嘛,這些好東西,總是要落在大老爺手裡的,日後賣了也好留著也好,都是個說法。
這還是園子本身的事情,這造園子,免不了有銀錢賬上的事情,又是那麼大件事,必不會讓老二一家把持,說不得就是大老爺總領,這樣,說不得還能查查歷年的老賬,揪出來什麼來,讓老二家的丟了這管家的差事,沒准還能吐出些什麼來。
大老爺一聽,這話說得太對了,當下就連連點頭。這次,邢氏沒有就夫妻倆說定了就行了,還讓大老爺把璉兒也找來也說了一通。說是這樣,也是為了兒子日後。再說了,上陣父子兵。這二房,二老爺可沒兒子幫忙。
賈赦一聽,也是擊案稱是,也越發對邢氏高看了一眼了。只是,邢氏不忘了提點著,論理說,這話也得跟兒媳婦說才是,只是他們家的兒媳婦有點兒特別,還得防著。說不得,這日後老爺兒子領了事情,自己辛苦點兒,幫著看著點兒。說得賈赦連連點頭。
果然,這夫妻倆把賈璉叫來,這一通說,連賈璉都覺得這回太太說得在理,又因太太想著自己,明白自己算是欠著太太人情了,總要投桃報李的。
只是對於大興土木,還是有點兒遲疑的,總不能一下子就把榮國府的底給掏了吧?
這回,邢氏笑了,“你們就是想,老太太都不能肯。必得留著過日子的錢,不然都指望著她老人家的體積過日子,老太太不得睡都睡不安穩了?說不得,除了公中的還得讓二房自己掏一份兒來,這可是他們的女兒,他們不得額外表示點兒。”
賈赦聽了這個,原是一路點頭的,可到了這兒,就有點兒遲疑了,“這出了銀子,日後不得要分點兒?”
邢氏聽這話,就知道自己說過了。其實,她說的這些,確實是為賈赦跟賈璉打算,可是她琢磨的,可不止這些。
留給賈璉的再多,跟她可沒有多大關係,雖然因為自己這樣,賈璉念著她的好,日後贍養上不太會苛刻,只是,哪有銀子握在自己手裡實在?
這大興土木,必得有人領了差事。如今自己為他們費心費力的考量,這日後的差事,自己也就說得上話,插得進手去,安排著她的人手。於是,這興造的越大,經手的銀子就越多,也就越能多昧下來點兒。且,她還把王熙鳳給反復提著,讓他們防著她,這裡頭,日後他們就只能指望著自己了,更是有許多手腳好做了。
邢氏像是看到一大堆一大堆的銀子在飛,這越說就越高興了,想著要在做大些,就想到了二房的私份上了。她只要當時攤子撲得勾大,不是嗎?至於日後分家,說實話,她當時還真是忘了這個了。
只是這會兒賈赦提出來,邢氏就得把話給圓回來。這會兒看著賈赦瞪著自己,賈璉也皺著眉,一急之下,倒是讓她想出了個話,“老爺,二爺,這話,我也就在屋子裡說說。你們說,這王氏管了這麼些年家,這裡頭就這麼乾淨,一點兒都查不出來?這到時候,只要你們拿捏住這些,這二房還有臉跟你們說有的沒的?別說是他們的私份什麼的,到時候變個名頭,只說這是歷年賬上結餘,並不是二房體積,他們還能不應?別忘了,這可是造的省親園子,他們可比咱們更著緊!”
邢氏看著賈赦又開始點頭,可賈璉還在遲疑,就知道賈璉沒糊弄過去,畢竟,歷年黑帳上麼的,說不得準兒,要是查不出怎麼辦?只是,邢氏可不想就此放棄,眼珠子轉轉,“璉兒,你可是在擔心,到時候一乾二淨的?你也不想想,這可能嗎?再說了,別的不說,那頭,就你那個愛讀書的二叔,咱們這兒,可是有老爺和你呢。你這些年可都管著這些庶務,你二叔能比得過你?”
這話,意思就大發了,聽得賈璉眼神連閃,最終,終於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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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chieh-ching童鞋昨天今天都送了好茶小黃雞~
謝謝我是人族童鞋給茶的粉紅。偷偷告訴乃,我也是人族。不過,我家委員長說,好茶是從火星來的~
好茶昨天很鬱悶,明明已經碼好了,結果擺了烏龍,沒發出去。等發現了,雖然手忙腳亂一路狂奔,但還是晚了一分鐘啊!!!一分鐘的天窗!!)
☆、正文 152各自割肉
邢氏看著賈璉這樣,也跟著點點頭,“璉兒自然是最能幹的,老爺,您日後有靠了。”說著,又想起了什麼,加上一句,“只是,你媳婦兒那頭,你可仔細別漏出去些什麼。”這下,又把王熙鳳給推遠去了點。
如今在老太太跟前,這賈赦自然是按著商量好的來了。
老太太也沒想到這個大兒子,這會兒會這樣說話,在她認知裡,這兒子雖然不太會強硬的違逆自己的意思,可也不會這樣痛快。只是,這個時候,也容不得她遲疑細想,點點頭,“你能這樣想,娘娘都要見你的情了。至於公中。。。。。。”
“公中現在的賬都有弟妹管著呢,想來,大概總知個數吧?”賈赦也不等老太太說完,就來了這麼一句。
這話說得,王夫人也不能裝糊塗了,當然此時她也想知道,這銀子怎麼算,心裡著實惦記著呢。這會兒加加減減,就說了個數字。
這數字,可是前天晚上王夫人左思右想才琢磨出來的。公中的庫銀雖然不能動手腳,可歷年的田莊鋪子以及府中的開支,都是有著浮油的。
王夫人總要打個折,瞞下一部分,日後是給寶玉也好是貼了娘娘也好都不論。只是這個折還是有講究的,現存公中銀子太多了,怕是額外榨不出那些人的私口袋。可是若是銀子太少了,又怕老太太看著沒多少存糧,就不造園子了,或者是一切從簡。
當然,現在這個數字,還是比老太太及邢夫人等預想的要低了。老太太眼神一利,看了王夫人以眼,卻又極快地掃了一眼邢婦人。卻詫異的發現,這個大兒媳婦雖然也只皺緊著眉,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反而,隱隱有些興奮?
老太太見老大夫妻沒說什麼,心裡也是松了一下,盤算著,等會兒還得好好敲打下這老二媳婦,真把人都當傻子嗎?還是說,她就篤定這賬能做得天衣無縫?
老太太沒說話。賈赦也皺著眉,王夫人忙忙地拋出些早就想好的藉口,只是沒想到賈赦卻把手一擺。“弟妹記著,總沒差的。只是,這銀子,確實不多。我原本還想著,有心鋪陳的大些。給娘娘做足體面。不過,現在看來,咳。要不,老二,咱們公中出點兒,你再掏點兒私庫?”
這話說得兩面光。賈赦難得這樣精明。雖然有心想按著那日商量著來,只是也不好太熱心了,顯得他有所圖謀。
王夫人自然是打了主意的。減了的那些,再以私房的名義添上去,這下,園子也有他們的私份兒,也好講究個日後了。只是也不能這麼痛快地答應了。這會兒聽著大老爺問著自家老爺。她卻只看著老太太。
賈政卻是乖覺,到現在也沒說什麼。只是說了句但憑老太太吩咐。
老太太歎了口氣,鋪墊了這麼久,總算是圖窮而匕首見了,“。老大有句話說得不錯,既然要給娘娘沖面子,總不能扣手扣腳。只是這銀子……說不得我從我體己裡頭拿出個二十五萬,餘下的,老大,老二,你們各房看著湊個十萬二十萬的。珍哥兒……,我原也不好這個熱鬧。只是,總不能阻礙著你們的榮華富貴。”
這是老太太第二次說這個話,只是這會兒眾人才聽出它的深意,既然是你們要的體面尊榮,這會兒錢不夠,你們還不拿出來?
不光要拿,還要多拿,看看,老太太都把數目都說出來了。
老太太說完此話,也就微笑地閉了口。若是一萬兩萬的,還要她這樣先抑後揚的說這場話?也不是她個老太婆非要算計子侄的口袋,只是,可不能只憑府裡公中的銀子。
榮耀是要的,可這不僅僅是榮國府一門的榮耀,那是賈氏都沾的光,那麼憑什麼只沾好處不出力?所以一上來,她就把這話給定在了賈氏氏族的調調上頭,又不得東府不掏銀子。
只是,老大這些時日的做法,也讓她看著難受。那些東西,哪怕是她給了林家小崽子,但也想好了,早晚會回到寶玉那兒的,卻沒想到被那小子作了人情。做了人情倒也罷了,這老大兩夫妻還這麼不知羞,鬧騰成這樣。既如此,都給她吐出來。不光吐出來,還得加點兒利息。
至於老二,那也是他應該的。
王夫人聽聞這話,自然是高興的,原先還琢磨著怎麼讓人掏出點兒來,沒想到老太太早已想著這些了。這會兒就連連點頭,然後拿眼睛在眾人臉上一一看過來。
賈珍早就有了準備,只是原本只想著掏個兩萬三萬的,沒想到老太太開了這樣的口,又拿話堵著自己,他可不光是甯國府的將軍,還是族長呢,占著兩個身分,雖然輩份上不及老太太許多,可這身份上,卻又不能太少了,掙扎了半天,認了個十五萬兩,可把尤氏驚得眼睛都圓了。
尤氏剛剛就覺得不太好,這會兒,果然如此。這錢雖然不是她出,可也把她給心疼壞了。一轉頭,看著王夫人笑得菊花朵朵開,心裡直恨德磨牙。
見賈珍主動表態了,老太太連連點頭,眼睛就看向了賈赦。
賈赦這會兒卻生出了怒氣來了。他原是惦記著公中的銀子,也想要抓著二房的把柄,才這樣故作姿態的。可沒想到老太太還有這樣的說話。在他看來,他才是這府裡的主人,這公中的銀子本就是他的。只是為了大家的體面,自己也不想因為這些違逆老太太從而背上不孝的名頭,可沒想到,老太太還要這樣對自己!
邢氏一看,就知道不好。她也被老太太那話兒弄得怨氣了,只是,還好,這錢說的大房出的,輪不到她的體己,還算是能冷靜些。這事情,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眼看都成了,還能壞在這一點上頭?忙死命地拉著賈赦,輕輕說道:
“老爺,可不能這會兒鬧出來。您看看,這珍哥兒都出了十五萬了。論親戚,您還比他近呢。再說了,這麼些年都忍下來了,偏這會兒鬧出來,讓人說您不孝,又娘娘惦記上您,還添上小氣吝嗇的名頭,何必呢?”
賈赦原也不是什麼硬挺的,要不然,不會忍著那麼些年。而且,退了第一步,也就有了第二步,忍啊忍啊,也就習慣了。邢氏的話,他倒是聽進去了,也算是給了他一個臺階,喪氣地往身後的椅背上一靠,總算是沒有說出什麼不好聽的來。
邢夫人看著,知道就差一把火兒了,又悄聲說道:“老爺,這老太太是有備而來。咱們又推不得,不如想想咱們商量的事情。只要把那些事情抓在手裡,拿出去多少,也不過是嘴上的說話。”
說到這個話,才是讓賈赦無奈下的寬慰,抬起眼又看了看身邊不遠處的兒子,發現賈璉也是滿臉焦急的看著自己,見自己看過去,賈璉輕聲叫了聲“父親”,重重點了點頭,手卻下頭比了個巴掌。這是,兒子願意拿出五萬來?嗯,看在這麼懂事的份上,少不了他的好處。遂也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
王熙鳳安穩地坐在賈璉的一邊。雖說這樣的場合,她一個小輩媳婦說不得什麼,只是,今日的她,卻分外的安靜,連才剛說那些溜鬚拍馬話的時候,她都沒往日那麼快言快語。
這不對,很不對!王熙鳳一遍又一遍的對自己說著。雖然半低著頭,但還是把賈璉跟大老爺之間的那些比劃都看在了眼裡。還有之前,大太太跟老爺之間的竊竊私語,她雖然聽不到說些什麼,可那姿態的親密,卻時時提醒她,大老爺和大太太之間的融洽。還有先前大老爺說的那些話!
王熙鳳慣會察言觀色,如今這一切的一切,都提醒著她,這幾個人之間有些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他們之間,有著她不知道的默契。這個意識,讓她很不舒服,他們幾個是一家子,可是自己,是璉二爺的妻子,明媒正娶的璉二奶奶,怎麼,就把自己當成了外人?
外人!雖然自己對著大老爺只不過是面上功夫,對邢婦人更是打心眼裡沒有半點兒瞧得起過,可畢竟自己可是實實在在的大房媳婦。
今兒個這些,讓王熙鳳心中悄悄生出了惶恐。
老太太就如不知般的由著老大兩口子咬耳朵,只是心裡卻是翻了天了,什麼時候,這個邢氏,可以給老大拿主意了?
賈政還是那麼木著張臉端坐著,王氏雖然極力克制著,可是不是瞥向大房的眼風和頻繁的吃茶,卻洩露了她的焦急。
好不容易,賈赦那頭停了說話,“原我想著,娘娘在家時,也是叫我一聲大伯的。我這個榮國府的將軍,總不好小氣,就可著這公中的銀子,也算是對得起這聲大伯,也是對身上這爵位的一個交代。”
“只是,老太太這樣說了,做兒子的總不能說個不字。只是,我雖然是這榮國府的將軍,手上卻沒有什麼私財,也比不得二弟,有個會當家的妻子。我想著不拘從哪裡典了這些年收著的古董,湊個五萬,也算是表竭盡所能了。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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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3壓寨夫人
上巳已過,天氣早已回暖,一年之際,欣欣向榮。
今年又不同於往年,除了那些春暖花開、人心喜上外,城裡城外,還浮動著另一層喜色和繁忙,為的,自然是寰泰帝的那令旨意。現如今,論的上,都在議著這省親的事情。當然,也有像榮國府那樣準備大興土木的。
林靖在自己那處新宅子裡察看完幾處動工之處,這會兒正看著花園子裡花匠在補種幾處的花木。
其實,這宅子原本就挺精緻的,保存也完好,並不需要大加整飭,只是有幾處小地方按著林靖的心意改動下而已。
林靖現在無事,正看著人種花解悶呢。邊上的罄兒一通“歪了”、“斜了”、“左邊”、“右邊”的亂指揮人,等人種完了,他卻像是花了莫大的力氣,擦了把額上並不存在的汗水,笑嘻嘻的湊回林靖身邊,好似這通忙碌都是他做的似的,來了通臭表功。
林靖笑了,這傢伙就是個鬧騰,但是身邊也多虧有這麼個鬧騰的,只是還是拿著摺扇敲了罄兒一下,“行了,我有眼睛,你不添亂就已經是萬幸了。”
“哎!大爺真是英明。小子要不添亂,怎麼顯得他們的高明。”這傢伙也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該鬧騰的時候就鬧騰,就當給主子添個樂子,當然,該幹正事的時候也得拿得出。這會兒,就是添樂子的時候,“不過,要小子說,主子這個英明,真是沒法說了。您看看,現在這城裡,跟造房子有關的。那是統統漲了。”
這事情,林靖也知道,不光是土木磚石之類的漲價了,而且這些東西,還攏在了一家商行手裡。那家商行也不怕人鬧,一下子把貨價翻了個幾倍,明擺著身後有人。不過,確實,這樣的欺行霸市,卻沒多少人去鬧事。就是有幾個小波浪,也在連浪花都沒泛起幾下來,就平了。
林靖按捺住好奇心。沒有去打聽,只是靜靜等著。早晚,那些身後的事情,會被人宣揚出來,自己和何必為了這些好奇。沖在這風口浪尖上。
等看著人都作完了,林靖點點頭,囑咐了林來康幾句,就準備去榮國府了。早在買了這宅子不久,林靖南邊帶來的人就分了一大批遷過來了,連林來康都讓林靖指過來這京城林府的管家。如今。雖然林府還缺主子入住,可各處已經是按部就班起來,連撥給黛玉住的內院也像模似樣起來了。
萬事俱備。之前入住。
可這入住,還真要費些思量。
林靖慢騰騰地往榮國府溜達,離著榮寧街沒多遠,就被人給劫下來了。抬眼一看,不是別人。正是馮紫英同志。
“呀,今兒個可真巧。怎麼就遇上了貴人了。”林靖看著馮紫英一張黑著的臉,卻全無壓力,肆意說笑著。
“是啊,要不我上門找人,還真湊不出這個巧字。”馮紫英咬著牙,恨不得從林靖身上咬下塊肉來,運了運氣,再運了運氣,才把那勁兒狠狠地壓了下來,只是還是惡聲惡氣地道:“我說,我怎麼就這麼不受人待見了,這都多久了,就不給我個信兒?”
林靖這下有些心虛,原先是想等等,後來是忙忘了,等她想起來,馮紫英又接了個差事,出了趟遠門。
只是馮紫英也不過是嘴上說說,這會兒見林靖氣勢軟下來,就哼了一聲,讓林靖跟著他走。
林靖開始還老老實實的,走了一會兒,就撲嗤笑了,“你這哪是當軍尉的,整個就是土匪山大王,這是攔路搶劫呢?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牙縫裡蹦出半個不字,管殺不管埋?”
馮紫英那張臉早就繃不住黑了,只是還是極力端著,這會兒沖著林靖齜了齜牙,“埋了多可惜啊,我都說人肉是酸的,可惜一直沒試過,要不就拿你打打牙祭?不過,”馮紫英嫌棄的打量了林靖一回,“就你這個小細胳膊小細腿兒,還不夠填本大王的牙縫兒呢,沒的浪費本大王的油鹽醬醋和柴火。嗯,看你長得還算可以,要不,勉為其難,就搶回去做個壓寨夫人吧?”
馮紫英說完,還哈哈大笑,就等著林靖變臉發急呢,在他認知裡,男人都受不得這樣的玩笑,要是人家這樣說自己,自己一準兒跟人急眼。可他哪知道碰上林靖這樣百年難遇的怪胎了,再說了,林靖哪會因為長得好、不像五大三粗的男子而生氣急眼啊?
林靖這會兒本來心情就好,有心玩笑,聽了馮紫英這樣說話,忽然就捏起了個蘭花指,沖著馮紫英飛了個媚眼,嬌柔這聲音道:“這位響馬爺,小女子本就欽慕於你。如今聽你對奴家表明心意,我心甚悅。”
說著,林靖還柔柔的舉起一隻手,小指微曲,食指中指拇指微微併攏,做成個花朵樣,只是這朵花,掌心向上,伸到了馮紫英的面門前。
馮紫英本來等著看笑話,沒想到卻收到了林靖的一下電眼,雖然一激靈,但也只是因為突兀,卻沒覺得林靖這樣子有多噁心人,再聽到林靖柔下嗓子說話,不知怎麼的,心裡就酥麻了一下,那句我心甚悅,就像小時候撩在手心裡的蛐蛐草須兒,癢癢地,卻又帶著舒服勁兒,只是,這會兒卻像撩在了心上,人就這樣愣住了。
再看到一隻白白的手伸到了眼前,馮紫英想也不想得就要去握住,沒想到那手又縮回去了,還翻手啪的一下打在了他的手背上,不疼,還是癢癢。
“登徒子!”林靖還在玩兒,半嗔半嬌的白了一眼,雖然以前沒做個這些,可電視上可看多了。
“什麼?”馮紫英有點兒呆木著。
“不給奴家你山寨庫房的鑰匙,還想輕薄奴家不成?”林靖說到這句,看著馮紫英呆呆愣愣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還邊拿那隨身裝飾的摺扇敲著馮紫英的腦袋。要知道馮紫英的武力值頗高,這會兒不佔便宜,更待何時?
聽著那哈哈的笑聲,頭上又被這麼敲了幾下,馮紫英倒是回過神了,心中尷尬,只是看著林靖的笑模樣,暗暗松了口氣,壓下那些不適,一把奪過林靖的摺扇,“竟敢敲本大王的頭,我看你是活著不耐煩了,沒收。”
轉眼看著林靖笑得開心,馮紫英又有些不平衡,“看來,那吳教頭不夠稱職啊,就你現在這樣兒,還要想去做侍衛?要不,明兒個我再給你添點兒功課?”
林靖聽這馮紫英羞惱了,忙憋住笑,連連搖手。
馮紫英見林靖服軟了,哼了一聲,當著林靖的面,把那扇子別在頸後,才又往前走。
照舊是找了個茶樓,要了個雅舍,點了茶,兩人才坐下來好好說話。馮紫英當然就問林靖這段日子過得如何,可有受什麼委屈,等等。
林靖也不相瞞,就把自己這段時日的事情大概說了說,其實真正說起來,也就這麼幾件事情,文課,武課,買了宅子,收拾宅子。。。。。。。只是,並沒有提起自己在西寧郡王世子跟前陪吃的事情——這事情,並不僅僅是林靖一個人的事情。那位拽拽的金大爺在跟自己來往的事情上雖然沒有特別關照,可林靖也不是真的二百五。
馮紫英這會兒倒是挺正經的,一直聽著林靖說了這些,“真的沒有受什麼委屈?你可別瞞我,我可聽說了,大年初一就鬧上了。說到這個,我還特意下了個帖子請你,你怎麼就讓人給退回來了?”
林靖微轉了下心思,這才想明白,忽然長身立起,沖著馮紫英作了個長揖,“謝謝馮大哥!”想來,那時是馮紫英聽說了些留言,才故意張揚,為自己做臉撐腰呢,而自己卻想岔了。
“自己兄弟,你這是幹什麼?”馮紫英倒是不樂意了,偏身沒受這個揖。
“我是給馮大哥你陪禮道歉呢。”林靖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坦白了自己那時候的想頭,錯認為馮紫英不著調兒,還 把在心裡埋怨他的話也說了。
林靖這麼坦蕩,馮紫英卻有點兒吃不住了,說是委屈,有那麼一點點,卻極淡極淡,更多的,是高興,因為林靖並沒有瞞著自己,可也有些惆悵,自己怎麼就給了林兄弟一個靠不住的印象?
兩人既然說到這個事情,林靖為了使馮紫英安心,就又把史老太君送自己東西的事情說了一遍。
馮紫英聽著史老太君的出手,就連連點頭,說是榮國府老太太很是大氣,只是聽見林靖說把那些個東西轉手都送給了賈璉,連連歎著可惜,雖說這些東西確實拿不得,可怎麼就偏偏便宜他了,要不給寶玉也不錯啊。
正說著,門簾響動,一人就進了來,“偏偏便宜誰了?又是什麼東西給寶玉?你們兩個只顧說得熱鬧,也不怕人聽見。”
林靖一回頭,看著那熟悉舒服的笑臉,心裡暖了暖,卻只是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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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1105 2015-12-12 03:20
☆、正文 154情深意重
進來的,正是好一陣子沒碰上的沈淑。
林靖仔細地看著面前這個人,多日未見,相貌卻沒多大的變化,只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許是成了親的緣故,舉手投足間愈加穩重了,也更讓人讚歎了。不過,對林靖而言,卻僅此而已,除了好友間的親近、欣賞,別的,就如盛夏清晨草尖的露珠,未及滴落,已在太陽下散去。
沈淑進來,也在仔細看著林靖,發現這孩子精神頭什麼的都不錯,剛剛也挺興興頭的,並不想心中憋著委屈不說的樣子,這才放了心,故意地笑著說:“怎麼,太久不見了,不認識了?還是說,林公子不認我這個大哥了?”
被沈淑這樣說著的林靖,臉上卻揚起了大大的笑容,沖著沈淑也是一作揖,爽快地認了錯。
邊上的馮紫英也真是有趣,才剛他剛剛見了林靖時,恨不得狠狠削這小子一頓,此時卻擔心沈淑真的難為林靖,忙在一邊打岔道:“大哥,今兒個你來的倒快。我還想著,你得等飯後才能過來呢。那什麼,我跟林靖才說著呢,榮國府老太君給了他好些好東西,他轉手九送給了賈璉,怪可惜的。”
說著,馮紫英就把剛剛兩人說的事情細細說與了沈淑,這人說起來,可不想林靖那麼輕描淡寫的,語言表情到未見誇張,只是手上那個比劃卻少不了。
林靖在一邊低眉順眼的聽著,對於馮紫英那個為啥不給寶玉反而給賈璉的話,有點兒撓頭。她能說當初是因為存了壞心的嗎?能。她跟馮紫英結交自此,知道馮紫英是真跟自己要好,不會因為這個不待見自己。
只是因為這個,她才不能隨便說,也不把榮國府裡那些人對自己的盤算告訴馮紫英。馮家到底是跟榮國府交好的,馮紫英跟寶玉交情也不錯,她不想讓人難做。
沈淑這會兒能過來,其實還是馮紫英的事兒。這兩人才在這兒落腳,馮紫英就打發長隨送信去了。不過,沈淑也確實來得快,好久不見,確實想念了。
現在,沈淑看著林靖,見這小心賠不是的樣子。只覺得好笑,又有點兒窩心和痛心,這樣乖巧懂事。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的虧,才學成了的。此時,聽了馮紫英的手舞足蹈,又看著林靖微微皺著的眉,心思就急轉開了。
他到底不同于馮紫英。當初不管是他自己,還是家裡的立場,都離這幾家遠了些,現在又是那麼個位置,也算是得了寰泰帝重用,看到的聽到的自然是多了些。再加上他心思本就慎密,這會兒仔細想想,也約摸揣摩出些什麼。見林靖為難。也就笑著說道:
“叫我說,小靜這事還真沒做錯。你跟寶玉交好,所以只想著有的便宜別人,不如便宜了那玉。可你想過沒,璉二爺才是榮國府的接班人。若照你說的。那明明是官鹽,卻被當成了私鹽了。就是寶玉,名不正言不順,拿著也燙手。”
馮紫英一愣,仔細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就有些訕訕的,這會兒也不好意思,就殷勤地給林靖倒茶,還分外賣力的給林靖推薦起這茶樓的幾樣小吃,那模樣,說句不好聽的,甚是狗腿!
林靖打鼻子裡哼了一下,欣然受之,配合著點了好些個小吃,等東西送上來後,該吃吃,該喝喝,該鼻孔出氣的,還照舊鼻孔出氣。她越是這樣,馮紫英也折騰得越是起勁,就是沈淑看著,也樂個不停。
等林靖幹掉一隻小巧的棗泥酥,眼睛看向那個重油薩其馬時,沈淑終於開口了,“小靜,別陪著馮紫英發瘋了,等下別倒了胃口,又是難受。”說著橫了眼馮紫英。
林靖摸了摸鼻子,其實她真是挺喜歡這些小吃的,大概這也是男女的不同?當然,剛剛那些表現,也是挺幼稚的,跟這幾個人在一起時,總會不自覺地肆意一些。忽然,林靖腦中飄過了金錚,不由有些無語,其實,她真不算是吃貨。
見馮紫英也消停了,沈淑轉過來,板著臉,對林靖道:“那些事情,真論起來,也算不得什麼。小靜,真正的大事,到如今,你還不說?你體貼我們,怕我們聽了替你憂心難受,可也不能一直瞞著不說,卻讓我們從別處知道,再來問你。”
林靖這下倒被沈淑給弄懵了,還有什麼大事?她怎麼不知道啊?
馮紫英也愣住了,還有事情瞞著?這下就沒好氣地瞪向林靖,真恨不得透過腦殼看看林靖的腦子,怎麼就這麼能藏得住事情?
林靖被這一瞪,真覺得有些冤枉,還能有什麼事情,還是大事情,腦子一轉,就想到了瞞著他們跟金錚吃飯的事情,這個,真有什麼不妥?
看著林靖從茫然到低頭思量、但還是沒有開口,沈淑歎了聲氣,這事情,也確實夠讓人噁心的,小靜年紀還小,正是要強的時候,怨不得他不說,只是自己做為大哥,還得勸勸他,於是斟酌著就說道:
“你也不用抹不開面子,你行得正立得直,裡頭的是非曲折,有眼睛的人都看著呢。林世伯重情重義,才給你議了這麼門親事。只是沒料到人心易變。”
沈淑總不好說人家先人的不是,也不能說當初這門親事就不妥當,也難為他,好不容易才找了個“重情重義”的漂亮說話,看著林靖沒什麼反感,微微暗歎,繼續勸慰道:
“那樣的眼界做派,真成了親事,沒准還有得麻煩呢。再說了,你現在還在孝中,是他們家姑娘等不得了,又于你何干呢?”
林靖聽了個提頭,就明白自己想岔了。這也是她根本沒把這個當回事,所以根本沒往那上頭想。卻沒想到沈淑已經得了消息,還認為林靖被毀了婚,受了太大的委屈,還不能對人言說。
林靖心裡慚愧,今兒個這點子功夫,她都慚愧好幾回了。只是,慚愧歸慚愧,她身上的事情太多,並不想對別人說些什麼,也不想依靠沈淑或者馮紫英什麼。不過,在這個事情上頭,她還是要對關心她的這兩人分說清楚的。
“兩位大哥,這個事情,我還真不覺得有啥遺憾的。雖然,這話說有點兒不孝,其實我本就沒那個心思結這門親事。榮國府雖然花團錦簇,現如今又是皇親國戚,更上層樓,但我總覺得,我跟他們不是一路的。因為上輩人的情意,硬湊在一起,日後碰碰擦擦的,也難受。只是,畢竟是先父在的時候議的,我正為難呢,沒想到那府裡先發話了,倒叫我松了口氣。真要論起來,還是成全了我了,我還要念著他們在這事情上的好呢。”
馮紫英原本聽得迷迷糊糊的,直盯著兩人,只是看著沈淑那樣子,不敢插話。直到林靖說的這般清楚明白,馮紫英才算是聽明白了。當初這門親事他也有耳聞,還為兄弟叫過屈呢,只是被他父親馮唐大人給瞪回去了。現在,自己兄弟還被人給蹬了,當下就不樂意了,一拍桌子就站其來了:
“這都是什麼事啊。我才說榮國府老太太挺大氣的,怎麼就出了這樣的事情!不行,得找他們評評理,怎麼能這樣埋汰人呢!”
沈淑一個沒拉住,這馮紫英就要往外頭跑。還是林靖一迭聲地叫著大英子,說著自己真不委屈,真樂意這樣的事情,不管別人怎麼看,自己還真得了實惠,最後還拉著馮紫英,“好大哥,我知道你為我抱不平,可千萬別去,萬一你把他們說害臊了,又要把這門親事作下去,這叫我怎麼好啊?”
馮紫英也是氣上頭了,這會兒聽了那些個話,再細想想榮國府的一些不好的傳聞,也明白了林靖的真心,只是還有些意不平,“日後讓我看見寶玉跟賈璉,看我不臊臊他們!”
林靖忙勸道:“這有他們什麼事情啊?不過,有個事情,我倒是想跟你提提。”林靖跟馮紫英交好了,當然不想看他們家日後也給端了,可馮家跟榮寧府那是幾代的交情,有些話不太好說,這回恰逢其事,倒是正好了。“
我說這個話,不是小氣。我知道你們家跟榮寧二府要好,可你看看,先父還是他們府上的姑老爺呢,這門親事,我不怕說給你們聽,還是老太太親自提的,可這會兒你們也看到了。這樣的行事做派,你且掂量掂量,日後該怎麼做,也早那個主意。我總認為,有些人得意太過了,怕是不好。”
沈淑聽到這樣的話,點頭笑了,自己這個小兄弟,見識還真是不錯,“這話說得是。其實,我本來還想勸小靜,這事情,沒准也是個好事。”話雖然是對著林靖說的,可沈淑德眼睛卻看著馮紫英。有些話,他也只能點到。
馮紫英大大咧咧,那也要看在什麼事情上,這會兒聽這兩人都這麼說,也就存上了心。
倒是林靖,見馮紫英聽進去了,才又想起一件事,轉頭對上沈淑道:“大哥,我這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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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5閨譽疑雲
沈淑聽問,仔細看了眼林靖,才說到:“這事情,內眷中大概有傳。如今,榮國府的那位二姑娘,閨譽有些尷尬。”
林靖聽了這話,也就明白了。後院女子,都有她們的社交圈子,賈府的事情,估計已經在那圈子裡傳開了。沈淑已經成親,大概,是從他妻子那裡聽來的。
事實確實如此,只是沈大奶奶當作個飯後茶餘的笑話說給了沈淑聽,而沈淑卻擔心自家兄弟受了委屈,才這麼著急。現在看見林靖不以為意,且又看得那麼清楚,才放心了。
林靖想明白這些,反倒是有些擔心了,二姑娘迎春,實在是個可憐人。如今連沈淑都說她閨名有礙,這,恐怕已經很不好聽了。榮國府裡會算計、曾算計林靖的不少,偏這個什麼都沒對林靖做過的,現在卻如此。
林靖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意氣,大概是因為,穿越以來苦苦壓抑著的本性、身為女子偏要假作男子謀求身存之地,為這種種欺壓自己的不公,讓她在這位二姑娘身上看到了些許自己的投影,遂起了憐惜,暗自發狠,定要讓那姑娘做點什麼!
雖然起了這個想頭,現在卻是沒一點兒頭緒,也不想多說什麼讓兩位好友為自己擔心。林靖壓下那些亂七八糟的感觸,另撿起話頭,三人這才算是相聚成歡。
這一暢談,時間就不知不覺地溜走了,直到天色不早,這三人才散了。
林靖辭別兩人,回轉榮國府,才到了自己院子,就見碧草笑嘻嘻迎了上來,格外開心的樣子。
碧草一邊給林靖梳洗換衣裳。一邊笑著說道:“前頭外頭遞消息進來,先前大爺您剛剛離開咱們府,南邊的人就到了。這會子都要過來給您請安呢。我想著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這些子人都過來等著,怕又惹人眼,就給攔了。您看,可妥當?”
林靖一聽,就笑了,“妥當,有什麼不妥當的?只是。你家人也到了吧?怎麼不讓他們過來說話呢?”
碧草的兩個哥哥,王喜王慶,林靖另派了它用。而碧草父母老實,弟弟妹妹們又小,所以並沒有在上次一起進京。這次林靖置下宅子,就又從南邊挑了些老實肯幹的,順便也把碧草家人接了過來。
碧草心裡也是急念著家人的。只是還是把林靖和規矩放在前頭,笑著說:“都還沒給主子請安呢,哪能那麼做啊。等先給您磕了頭,您就是不說,我也要告個假的。”只是,心裡的喜氣還是滿盛出來。一邊快手快腳的把林靖收拾妥當了,一邊說道:“聽說,我那個弟弟都有那麼那麼高了。我離開南邊的時候,他才及我腰呢。還有我那妹子,說是手特別靈巧,已經能做褂子了。”
林靖也笑嘻嘻的聽著碧草的絮叨,心裡感受著這丫鬟的喜氣。碧草說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啊唷。瞧我這是怎麼了,都忘了規矩了。”
林靖搖搖手,“沒啥。這會兒也不算太晚,就讓人送你過去看看,順便在那兒住一晚上。你要是願意,等他們歇了兩天,就讓你妹妹也進來陪著你。”林靖倒不是想要用童工,還真是想讓碧草妹子過來陪她,擔個小丫環的名額領幾個月錢罷了。
碧草也是想家人了,這會兒也不跟林靖客氣,“哎”的應了聲,看著林靖妥當了,又嘀嘀咕咕交待了一些注意的事,想著不放心,又要去找蘭草,卻把林靖看笑了,“好了,不過是一晚上,哪要這麼囉嗦。行了行了,我都明白了。晚上就讓蘭草在外頭炕上。”其實,林靖晚上並不用人,只是碧草不放心而已。
等看著碧草喜滋滋的出去了,林靖想了想,先去了下黛玉那兒。
現在,林靖對黛玉還是那個樣子,關心卻並不熱絡。不過,黛玉倒是對林靖尊敬了許多,先前還日日早晚過來請安,倒是林靖不講究這些,況早晚天冷,別再折騰出個病來。
這會兒林靖才剛到門口,就有丫鬟忙著通報,一掀簾子,黛玉已經親自迎了過來。規矩的說了些話,無非是忙著什麼,吃著什麼,身子如何,黛玉一一回了,又詢問了哥哥身子可好,功課忙不忙,兩“兄妹”都像按照著固定程式走著,沒有不耐煩,卻也沒有真正的熱情。
不過,在林靖看來,這樣也好。
說了這些鹹淡話,林靖想了想,就問道:“這些日子,妹妹可有跟這府上的二姑娘走動?”
這些紅樓金釵是時時往來的,林靖也沒有拘著黛玉,反倒是鼓勵黛玉多走動走動,省得一人關在屋子裡胡思亂想,順便也當作體育鍛煉,只是身邊不能缺著丫鬟嬤嬤,防火防水防寶玉而已。
聽著林靖這樣問,黛玉臉上顯出異色,仔細打量了林靖,卻沒從林靖微笑著的臉上看出什麼來,放棄似地歎了聲氣,道:“這些日子,二姐姐病了。這都好一段時候了,也不見好。說是怕過了人病氣,也不讓人探望。前兩日,我在後頭碰見了司棋,也憔悴得不行。”
林靖微微皺了皺眉,“哦?那有沒有請了大夫?如今是怎麼調理的?大太太那裡,可有聽說什麼?”
“前些日子是請了大夫。只是,怕是,”黛玉沉吟了下,“如今大舅母也忙,大舅母那裡只說是讓人養著就好。二舅母倒是時不時派人過去。”
說到這兒,黛玉停了下來,看著林靖,一咬牙,道:“哥哥,二姐姐也是可憐之人。”
未盡之意,林靖聽得明白,“所以,我並不怪她。如今,我想拜託妹妹一件事。你得空,多去看看她,勸她想開些。”
“這些並也不用哥哥特意囑咐。只是,二姐姐怕是也不願意見我。”想起往日玩笑時,也曾嬉笑著稱迎春嫂子。迎春雖然羞赧,但其中的喜色,也是顯而易見的。如今,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這些日子,黛玉反反復複地想著,想著那日王夫人猙獰的神色,想著這些日子的鬧騰,想著府裡的傳聞,想著大舅舅的做派,心跟著越來越冷,又想著外祖母口口聲聲地愛護心疼,怎麼就一點兒也說不上話,只是最後這一點,才想起,就又像被燙著似的遠遠扔開。
本能的,黛玉盼望著寶玉的到來。從她一進榮國府,就有寶玉陪著,對她的事每一件都放在心上,在她心慌惶恐的時候陪著他,在她寂寞想家的時安慰著她。可是,如今在她最是難受不安的時候,寶玉卻沒那麼細心了。
要她主動去找寶玉訴苦,尋求安慰,她做不出來。不管是因為姑娘家的矜持,還是這麼些年給寶玉縱出來的習慣,抑或是她骨子的清高,都不容許她做出那些來。
一邊失了依靠,以前的那些好,特別是寶玉的那些個許諾,如個笑話般的攤開在眼前,就更刺著她。而另一邊,林靖淡淡的關心,不言不語,卻落在實處的關照,就顯得珍貴。只是,早年種下的種子,以前的那些間隙,卻沒有那麼容易消除,而她又放不下性子去討好賣乖,也就只能這樣彆彆扭扭的相處著。
就這樣吧,心底裡的彆扭大概是除不去了,所以也不用多親熱,只要真正相互關心就好,黛玉這樣想著。
現在,黛玉聽著林靖的話,點點頭,“我知道了。”想了想,才又加了句,“哥哥也要想開些才好。”短短的幾個字,卻讓黛玉費了很大的力氣,臉漲得通紅。
林靖愣了愣,才點了點頭,“我並未放在心上。”林靖原本還想讓黛玉幫著帶句口信的,這會兒看著,就不合適了,別讓黛玉誤以為自己心念著迎春,那就不好了。
又多說了兩句,林靖才告辭了。
林靖回到自己屋子,叫來蘭草,特意問了問府裡有關二姑娘的傳言。這些日子,林靖忙進忙出的事情稍微多了些,又不能放下了功課和騎射,倒沒怎麼關心這府裡的八卦流言,再加上那幾個忠僕因為這悔婚的事情,不想自家主子硌應,也就沒怎麼在林靖跟前說。
如今見林靖問,蘭草也不好瞞著,就把那些事情都說了,其實,這些丫鬟婆子都仔細打聽著呢,到底是關係自家主子的,哪趕馬虎?
林靖越聽越奇怪,“你說,那些話,二房的趙姨娘說的最起勁?”林靖追問了一句。
“嗯,碧草姐姐跟我都打聽過呢,沒准,那些話就是趙姨娘先說的呢。”蘭草肯定的點點頭。
這可真是有趣了!大老爺要給二姑娘做主議親,不要林靖了,應該是讓二房稱心的吧?當初二房可是不余遺力的相讓林靖選他們二房的姑娘。如今這樣,他們二房沒成,大房也主動不要了,不是能讓二房心理平衡了嗎?
這時候這趙姨娘上竄下跳的幹什麼?就算是要詆毀二姑娘的閨名,她不怕三姑娘的名聲也受牽連嗎?畢竟是一個府裡的姑娘啊。難不成,還想到時候還向賴在自己頭上?哈,這哪怕是說到天邊,也沒這個理的。
不對!就算趙姨娘在府裡生事,那府外頭呢?內眷圈中,趙姨娘連邊都挨不少,哪有這個本事讓內眷圈裡都傳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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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ng童鞋又給俺送小黃雞
今天,一個好朋友看了我的頁面,笑了,說我這兒都趕上養雞場了。哪有這麼誇張!)
☆、正文 156隔岸觀火
林靖皺著眉頭,食指輕敲著桌面,不在發話。
蘭草看著大爺那動作,就知道主子陷入了沉思,越發斂氣屏息,不敢驚動了人。
屋子裡靜悄悄的,沒一點兒聲音,林靖閉上了眼睛,沒有了眼睛所見的形形色色,思緒好似越加清晰跳躍:趙姨娘?哼,別看她生了探春三姑娘和環三爺,其實這人是被二太太王夫人捏得死死的。林靖不相信,若沒有王夫人的縱容,趙姨娘能那樣上竄下跳!
這樣一來,府外的那些流言也有了好解釋:趙姨娘是做不到的,可王夫人卻是有這個身份,也有這個能力的。
只是,為什麼?還撿在這個當口!
莫名的,林靖忽然想起黛玉的話,二姑娘“病”了,大太太倒是沒怎麼管她,可是,二太太卻是表現得很上心,為什麼?這個,無非是為了博個好名聲而以。
這樣,才像。怎麼也是元妃娘娘的母親,這點兒體面總是要的,就是再不顧自己,也要顧著娘娘。
所以,這會兒,這人一定不會讓榮國府上的名聲有損的。
只是,這樣一來,好像又有所矛盾了啊?
林靖搖了搖頭,思路又轉回了趙姨娘身上,趙姨娘……三姑娘!電光火石一般,林靖抓住了一條線索,瞬間,這一切,就都被串了起來。
好個王夫人,真是好算計!若不是這會又算計到了林靖身上,且又波及了讓林靜心軟的迎春,沒准林靖就要拍手稱好了。
先是接著悔婚,敗壞了大房和二姑娘的名聲,然後以仁慈心善的形象示人,一邊關愛著二姑娘,另一邊。估計在某個關鍵時刻,把三姑娘推出來,認下這門親事,成了個重諾守信之人。想那三姑娘,乃皇上寵妃之妹,不算辱沒了林靖,而林靖又是書香世家傳人,也曾的皇上口諭,也不算是推三姑娘入火坑,若是再弄點什麼小段子。也算是才子佳人成就一段佳話。而王夫人的慈愛形象更甚。如此,賢德妃娘娘有此母親,可見是賢德二字不需。沒准還更得聖眷。這下,即有了好名聲,又得了實惠。
吃虧的,也就是大房和二姑娘。大老爺還可以說是自作自受,可二姑娘。忒冤。
林靖這下,還真是把這事情猜出了七八分。王夫人的算盤,還真是這樣打的,也是這樣做的。
林靖冷哼了一聲,就算王夫人這算盤打得再好,也得問問自己。會不會應了這門親!
想著探春一貫以來在自己跟前的表現,聰慧爽利,善解人意。跟那書上的描述的倒也不差。自己若不是個女子,怕是也會心折。只是想到王夫人的算盤,不由一陣子膩味。
林靖盤算已定,手指最後重敲了一下桌面,開聲道:“碧草。你去給我找個人。”
邊上站著的蘭草面上凝了凝,迅速地低下了頭。軟著聲音道:“大爺,碧草告了假。可要我去讓人給她捎信?”
林靖這才發現,剛剛自己想得太沉,又叫順口了,倒是忘了屋裡跟前回話的是蘭草,笑著搖了搖手:“倒把這茬給忘了。哪用這麼麻煩,又不是什麼急事。”
看了看蘭草,林靖點了點頭,“你去辦也是一樣的。這樣,你去找一下二姑娘身邊的司棋,就說,嗯,我沒有怨人,也讓她看開些。只是,你也沒多說,省得人家想歪,更要避著人眼。你再找些調養身子的東西,交給紫鵑,就說是黛玉給二姑娘的。”
林靖停了停,又吩咐道:“讓福伯過來。你去吧。”
蘭草應了聲出去了。林靖揉了揉頭,又閉上了眼睛,真想快點兒搬出去。只是,那什麼不孝不義不悌什麼的,哪由得這榮國府亂說?還得趁早想法子!
現在,這府裡正忙著造省親別院呢。只是,這事情有點兒奇怪。如今,這事情總領的,竟然是賈赦,當然,賈政賈珍賈璉也參與其中。這麼著,賈政雖然在其中,賈赦總領也勉強說得過去,畢竟他才是大將軍,可總讓人覺得有事情在裡頭。
不得不說,林靖的感覺還是挺靈的。其實,這正是那日賈赦在老太太跟前掙來的。
那日賈赦先是主動提出用公中的錢造園子,還要儘量弄好的,給賢德妃娘娘掙體面,可沒想到老太太早就拿話等著,逼著他掏私產,結果賈赦以退為進,勉強拿賈璉的錢應了伍萬兩,又點著“會當家”的弟妹,再提出他要總領這件事。
理由也很充分,賈政還要上朝,擔著戶部的事情,總不能因家事廢了公事,再說既然是榮國府的盛事,他賈赦也該當擔著這責任。至於內院援手,王夫人已經管家了,很是忙碌,而璉二奶奶也要幫著二太太,向來也騰不出手,那自然是落在了邢夫人的身上了。而邢夫人也有趣,還拉著尤氏,等於又把東府給拐上了。
這回賈赦很強硬。老太太待要不應吧,前頭已經逼著大房太過,這會兒不能再逼了,狂還有東府裡,那裡還是族長。這榮國府的將軍,甯國府的將軍及族長,說出去擔著那些事也是應該,老太太也駁不得。
如此,自然是稱了大房的意了。這下,可讓王夫人又氣又急。於是,在二姑娘的事情上,更是變本加厲了。
這會兒,林靖想著怎麼想法子搬出去,想著這造院子的事情,自然想到了自己懷中的那鉅款。大觀園,大觀園,這沒了那兩三百萬兩,還能造得那麼宏大精美?
慢慢的,一個法子在林靖腦子裡形成了。仔細想想,雖然銀子上有點兒吃虧,可若弄得好,早晚也討得回來。
打定了主意,這吩咐林家福的事情,也就有些改變了。
等林家福過來的時候,林靖心情已經轉好了。等林家福行了禮,林靖就讓他坐下說話。
“福伯,最近府裡府外那些說二姑娘說大老爺的話,你也有所耳聞吧?”林靖悠悠說了句。
林家福聽了這話,哪敢還坐著,忙上站起彎腰鞠著,道:“外頭,隱約有這麼一說,府裡,太過了。”
林靖點了點頭,像是沒看到林家福的惶恐,“你去想個法子,把話遞到璉二爺身邊,只是最好別讓人注意到咱們。就說,二太太好大的謀劃。”
林靖慢慢說著自己的猜想,只把那林家福聽的倒吸了口氣,“主子,這,這……那主子就由著她擺佈?”
別的人可能還不明白,只以為林靖對林如海是孝順到底了,如今主子不想在這府裡,一來是因為這府裡規矩太亂,主僕又大多瞧不起人,二來是主子一身傲骨,不肯依附托庇在這兒。
可林家福不然,自打在高旻寺走過一回,林家福就明白林靖的處身尷尬。後來硬闖林如海書房的事情,再一次讓他明白,主子對老爺,也並不像面上那麼簡單,更別提那年自己陪著主子回姑蘇祖宅那次了。這點點滴滴,讓林家福明白,主子是從根子裡厭惡這榮國府的。當然,也必不會受這二太太的擺佈,更不會迎娶這府裡的姑娘的。
“呵呵,她有這個本事?”林靖倒是沒有林家福想像地那麼生氣,“把這些,都透過去。嗯,再加上一點兒。”
若只是這樣,賈璉雖然恨著王夫人敗壞大房的名聲,也恨為他人做嫁衣裳,但事已至此,想著他們宮裡元春得了好處,怕是只會想著如何撈著好處彌補那些受損,並不太會反擊吧?
這哪成啊,挑人互毆,或者群戰,才是戰技的究極發展!
“那頭,王夫人名譽大漲,惠及宮中的賢德妃娘娘。而娘娘受寵,雖然說惠及榮國府,可最終還是以二老爺為首要。你說,一個是名譽掃地的大房,一個是讓人漲面子的二房,這皇上會不會愛屋及烏,讓這爵位,挪上一挪,從這個腦袋,搬到那個腦袋上去?反正,那榮禧堂,住了舊式住了,更名正言順店不是更好嗎?”
林家福已經是呆住了,自己主子這腦袋,到底是怎麼長的?再仔細琢磨琢磨主子的話,不由心中猛跳,嘶,還真是那麼回事!
林家福愈加恭敬,應聲道一定仔細去辦。
林靖心裡的大爽,如此,賈赦賈璉必定不會讓這些事發生了,就算是王熙鳳,也不會“姑媽姑媽”的了。至於怎麼防著王夫人把三姑娘推出來,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看看,自己多省力!
至於,賈赦會不會又想起再把迎春嫁給自己,就當這悔婚的事情沒發生過,以此絕了王夫人的後招?嗯,倒是有這個可能。只是,這回,自己可以拒絕了,如此出爾反爾、反反復複,當自己什麼了,又可以士可殺不可辱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事不能鬧大,連累了二姑娘的名聲,還得提點著趁現在還可以收拾,讓賈赦快點兒把迎春的婚事給定下來。這個事情,自己一定要暗中盯著,總不能委屈了迎春,讓賈赦瞎胡亂對付。
“還有一件事情,聽說有個冷子興的,是二太太陪房周瑞的女婿。。。。。。”
ps:
(謝謝cheh-chng童鞋送茶平安符!)
ga1105 2015-12-12 03:21
☆、正文 157小道消息
王夫人坐在議事廳,冷這個臉,看著下頭跪著的管事婆子,耳邊,是這婆子一聲聲的求饒。
王夫人的身邊,周瑞家的偷眼看了看主子的那張冷臉,心裡打了個突:主子這段時候真是越來越不耐煩了。這下頭跪著的雖然有錯,不過這錯,放在往日,還真算不上個什麼。太太連看都不會看的,就是那房裡的璉二奶奶要發作,太太也會勸下的。哪像如今?
只是看著那婆子一邊求饒,一邊又擠眉弄眼地看著自己,周瑞覺的心思一轉,悄悄地挨近王夫人,低聲道:“太太,這婆子當差不上心,罰也就罰了。只是,太太原本就是善心的,如今為了宮裡的娘娘,就越發仁慈起來,向來也不跟她們計較這個的。”
一邊說著,周瑞家的嘴往東邊花園處努了努,更壓低了嗓子,意有所指地說道:“如今,那邊拿著雞毛當令箭,沒事還要拉攏兩個人。眼前這個,是王興媳婦的娘家嫂子。”
王夫人聽到提到女兒,就已經留上了心,最後更是緩下了臉色,沖著下頭的人說道,“這事,要擱我往常,我也不見得會生氣。只是,如今不比以往,你們啊,還好是在我這兒。罷了,我今兒個先饒了你。只是你得小心著,把皮子繃緊著點兒,省得哪日犯在別處,我也幫不得你。下去吧。”這短短幾句,非但掩蓋了王夫人這些日子的異常,反而更顯出她的慈善了,順便又給人上了點兒炭。
那人磕了頭,感恩戴德的出去了。王夫人也懶得再坐在議事廳了,揮揮手,回了自己的屋子。
到了屋內,換了衣裳。摒退了眾人,只留著周瑞家的在跟前伺候著,王夫人也不顧形象的往炕上一歪,惡狠狠地念叨著,“都是黑了心肝的,憑她也配!我看看,她倒是能拉攏些什麼貨色過去。還想著查帳?就她那兩下子?且讓她得意些時候,可千萬別讓我抓著把柄!”
周瑞家的忙斟了盞茶,試了試水溫,覺得差不離。才仔細地捧給王夫人,嘴上還說著:“誰說不是呢。太太且潤潤嗓子,沒得跟那些人置氣。那邊啊。想再多妖蛾子都沒用,還能壓過太太您去?不說別的,只說寶二爺跟大姑娘,那是多大的福分?”
聽著心腹提了寶玉跟元春,王夫人心氣才好些。也是,那得有多大的福分,才能生出這樣的兒子女兒來?別說那邊那個,連個蛋都下不出,就是整個大房,又能有個什麼?就是賈璉。也不過是管些庶務跑個腿而已。
周瑞家的看著王夫人明顯因寶玉跟元春轉好的心情,心中一喜,有陪著小心的奉承了幾句話。句句都圍著宮中娘娘說好話,直把王夫人引得心花怒放,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也不知道咱們這省親別院到底如何了,準備修在哪兒,都有多大。這樣子圖是請的哪位高人啊?”
便說,便湊到王夫人耳邊道:“我可聽說了。吳貴妃家,可是準備了這個數,”說著比劃了一下,“說是光買鄰近人家的宅子院子,就花了不老少。還請了個什麼大家,叫個什麼隨園舊主給出了樣子圖。”
王夫人的眼睛一下子就豎起來了,心裡一突,那麼多銀子,都快是自己府上兩倍了!還有那個隨園舊主,聽說是給皇家當差的,曾給那御苑出過樣子圖,如今退隱了。她知道這些,還是花了心思,讓人在外頭打聽的。打聽來消息後,還曾給老爺提過,想讓那幾個去請了這位大家來。可惜,等來消息說是人家年紀大了,給推了。現在,原來是給吳家請去了。也不知道是看不上榮國府,還是那幾個根本就沒有用心!
“消息可靠嗎?”王夫人追問道。
周瑞家的忙點頭,“太太您是知道的,我有個女婿,弄個個古董鋪子糊口。生意雖不怎麼樣,可人緣倒是不錯,平時有什麼,人都願意跟他說說。這事兒,就是他一客人,說是跟吳家那採買上頭的人是個什麼親戚,他給說給我女婿的,還關照了,要是有什麼稀罕物件,字畫古董擺件什麼的都不論,只要是好的,只管留著,那家園子可用得到呢,銀子都不是個事兒。嘖嘖,好大的做派!”
看著王夫人漸漸變色的臉,周瑞家的又添上一筆,“不光是吳家那麼大手筆,據說周淑妃家裡,比吳家準備的銀子更多,動靜也更大。聽說當初也是請那什麼什麼舊主,結果沒爭過吳家,所以周家就在銀子上加了碼,說是怎麼樣也要給他們家娘娘爭過這個臉面。這個,也是那人說與我女婿聽的。太太,您說,咱們家?”
周瑞家說的說到這兒就打住了,只拿眼睛看著王夫人。
王夫人這會兒臉色已經徹底沉下來了。人家都要給自家娘娘做臉,她又豈肯落在人後面?只是,這會兒,這事情,她是一點兒挨不上啊!
王夫人是坐不住了,抓著手帕子揉了一會兒,就問周瑞家的,“鳳丫頭這幾日如何?我才剛得了些血燕,你拿著,替我去看看她。”
王夫人這幾日親自去議事廳,也是因為王熙鳳的緣故。也就是前些日子,一向是要強的王熙鳳,忽然就病倒了,這幾日就一直躺在床上呢。忽然沒了這麼個幫手,王夫人只能事事躬親。這幾日,倒是比這幾年都忙碌。
周瑞家聽了太太的話,心領神會,忙應聲點頭,拿了東西就出去了,只是,這人心裡卻一再的搖頭,這會子若大房二房正經打起擂臺,就算是這姑侄再怎麼親,這璉二奶奶也要翻思量,她雖然是叫個王熙鳳,可現在首先,還是璉二奶奶。
王夫人看著周瑞家的出去了,揚聲讓金釧兒彩雲這幾個進來服侍著,又打聽了下寶玉今兒個的作為。邊上的金釧兒笑著搶著說到:“寶二爺今兒個去學了,這會兒還沒下來呢。奴婢猜著太太許是要打聽,就先去問過了。二爺今兒個是帶著鋤藥他們幾個,還有李大哥哥跟著呢。現在眼看著熱了,二爺身上穿的是那件新作的紅錦雲紋夾衫,因怕早起天涼,還給預備了哆洛尼斗篷。”
王夫人聽著,才點了點頭,又讓人去前頭打聽,等著老爺回來,讓人遞個話,說是太太有事找,讓老爺儘快回榮禧堂。
眼看著都吩咐下去,王夫人就在那兒焦心的等著了。這會兒越是心裡有事,就越覺著這時辰難熬,心裡是一刻也靜不下來,一會兒是周家的吳家的事情,一會兒又好似看見自家女兒委屈的臉,就把個賈赦老太太恨得牙癢癢:這也說得出口,占著榮國府的爵位,竟然只肯出那五萬兩。別以為人都是傻子,總領了這麼件活,連邢氏都派上用場,還加上了東府那個也不上檯面的,卻把正經兒媳婦給踢出來,這是打得什麼算盤!老太太也是老昏了頭了,竟然還點了頭!
不行,還得多弄些銀子,也不能就教給他們手裡,這是情,怎麼都要搶過來,沒得讓著起子人,借著娘娘省親斂財,一回頭卻隨便糊弄個園子,丟娘娘的臉!得好好想想,這銀子,從哪兒來。還有,怎麼跟老爺、老太太說這些事情。這樣子圖,也得再想法請個大家。這些那些,都要跟老爺好好說說,讓他仔細盯著才行,省得那些人拿著錢還要偷奸犯懶。
王夫人在這兒一樣樣的盤算,林靖卻再把事情安排下去後,又讓人盯著,就撂開手了。
這會兒,林靖才從先生那裡回來,正在碧草的伺候下換著衣裳。天氣已經暖和了,再下去,就要一日日熱起來了,林靖的苦難日子也快要到了。每年天熱,總是林靖比較艱苦的日子,暑熱不算,還要綁著布帶子。
這才換上衣裳,還沒來得及系好了汗巾子,就聽見外頭一陣啊喲聲以及乒呤乓啷銅盆掉地上的響聲,聽那啊喲聲,好似是蘭草,還有一個,聲音嫩些,也陌生些。只是,聽著這些聲音,碧草的臉色就有點不好了。那個陌生些的聲音,正是碧草的小妹子,前些日子才上京的王二丫。
林靖拍了拍碧草的肩,讓她出去看看,自己接過手,快速的弄好了,也跟著出去了。沒走兩步,就隔著門簾,聽見外頭那抽泣聲,那小丫頭哭了,邊上還有蘭草替她說著好話的聲音。
林靖側耳聽了聽,也就不管了,自己順手拿了本書,就在一邊榻子上歪著了。
過了好一會兒,這幾個才進來,碧草親自端著水,蘭草在邊上搭把手,後頭,王二丫跟著。林靖看過去,蘭草的鞋面濕濕的,想是來不及換,主子等著梳洗呢,哪有做下人的先去換衣裳的道理?而邊上的王二丫看著倒是沒有什麼,衣衫整潔,只是把個頭,低得低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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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c1982童鞋和cheh-chng童鞋為茶的雞棚添了兩隻新丁)
☆、正文 158是個傻子
林靖扔開了手中的書,站起來自己過去洗臉,嘴上吩咐道,“蘭草先去換了濕衣裳。”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麼,就聽見邊上那王二丫哭上了,“都是,都是奴婢不好,請主子責罰,不要,不要怪蘭草姐姐。蘭草姐姐是不小心,才跟奴婢撞上的。不,不對,是奴婢不小心,才跟蘭草姐姐撞上的。”
林靖頓了頓,眼睛略略一抬,只見那二丫半抬著頭,滿臉祈求的看著林靖,雙眼紅紅的,淚珠子連串的往下淌。
林靖低頭掬起一捧水洗著臉,然後接過邊上碧草手裡的幹布巾子,擦乾了臉,才說到:“下回小心些,下去吧。”
等蘭草跟二丫都退了出去,碧草還尷尬的站在那裡。林靖歎了口氣,過去樓了樓碧草的肩,安慰道:“好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說起來,也是我想簡單了。原想著你離開家太久了,好不容易家裡人都過來了,讓你妹妹進來陪陪你說說話。倒是有些疏忽了,若進來,不知道規矩,確實有些太突兀,于自己於別人都不太好。嗯,既然已經進來了,再又馬上讓她就出去,倒叫人面子上不好看了。這樣,你得空先跟她講講規矩。若是覺得拘得慌,等過段日子,我想個法子賞個體面就好。”
碧草聽了連連點頭,林靖讓她出去看看王二丫,自己又在一邊歪著了,拿著書蓋著臉閉目打起盹來,剛剛那小姑娘已經被她不知道丟在哪個旮旯裡了。
林靖這兒渾身上下透著悠閒,別人那裡卻又是一番景象。
東小跨院中,王熙鳳斜靠在炕上,沒上粉脂,松松的挽了個墮馬髻,也不戴釵環。連外頭的大衣裳都沒穿,倒是透出股子慵懶的風情,正跟平兒說著話呢。
“這才歇了幾天,怎麼我就覺得,渾身的骨頭都酸疼酸疼的?”鳳姐兒沒精打采的說著。
平兒笑著說道:“奶奶且忍忍,忍過這段時候,也就海闊天空了。”邊說,人就過去,給鳳姐兒揉著腿。
鳳姐兒聽了這話,臉色有點兒暗沉。像是想起什麼不好的事情。平兒忙要去勸,鳳姐兒卻搖了搖手,“你別說了。我都知道。如今,也不去多想什麼了,只等看著……”話還沒說全,就聽見院子裡的婆子揚聲道:“喲,這不是周姐姐嗎?”
周瑞家的聲音就傳了進來。“奴婢給二奶奶請安,太太惦記著二奶奶,新得了些上好的血燕,讓奴婢給二奶奶送過來。”
鳳姐兒冷笑了下,使了個眼色給平兒。平兒點點頭,起身迎了出去。
周瑞家的一邊說著客氣話一邊被迎進了門。往裡看見靠在炕上的王熙鳳,見這副慵懶氣虛的樣子,倒像真是那麼回事。眼皮子跳了跳,臉上堆著關切與憂心,嘴上忙說這請安的話,又把王夫人關心侄女的話說了一遍,才問著:“二奶奶這是個什麼症候。大夫怎麼說?不是我多嘴,奶奶一向瞧著康健。如今這樣子可不能小瞧了。”
鳳姐兒扯了扯嘴角,像是沒力氣說話,順下的睫毛,遮去了眼中的不耐。邊上的平兒馬上擔憂地接過話題去,“可不是嘛!我也跟我們奶奶這麼說。前些日子已經請了大夫,說了個氣虛暈眩的毛病,讓好好靜養著,萬事不可操心。”
“如今,我們二爺都關照了,讓奶奶只管養著,千萬不可勞神。還囑咐我們幾個,千萬不能拿什麼事情讓奶奶費心,不然,就一頓好打攆出去。”平兒說著,接過小丫鬟端過來的茶水,擱在了周瑞家的手邊,“周姐姐喝茶。”
周瑞家的忙訕訕道了個謝,這回,她領了太太的話過來,除了那些小算計,就是來探聽消息來了。可現在,平兒這番話,倒把周瑞家的一肚子話,給堵在了喉嚨口。只得反復說著車軲轆似的關心話,喝了一肚子的茶水,才不得不告辭了。
等人前腳才走,後腳鳳姐兒倒是生動起來,柳眉倒豎,打鼻子裡哼出聲來了。小丫鬟正好把那匣子血燕拿了過來交給平兒,見奶奶這樣,嚇得忙退了出去。
平兒忙著在寬慰鳳姐兒,犯不得跟這麼個人置氣,不過是個奴才。不停這話還好,聽了這話,鳳姐兒更是難過了,“她哪兒配!我是想著我那好姑媽,竟然……”說著這話,想著連日來的惶恐,心裡又是氣恨,又是委屈,眼眶就紅了,眼看著就要落下淚來了。
那日在老太太那兒說省親別院的事情,就讓王熙鳳察覺到異樣。她一個婦人,雖說是親著娘家人,有時不免讓娘家的親情壓過了現在的身份,可讓丈夫一家這麼排斥,心中怎麼會不擔心,怎麼會不難受?偏她還是善妒,眼裡不容人,卻又沒有個兒子,更是沒著沒落的。
只是她又是個倔強的,雖然心裡不好受,卻不肯對賈璉低頭。而且,現在她被排斥在省親大事之外,只拿著管家說事,更是要做得十二萬分的好,不肯在外頭落了面子顯出一絲絲的軟弱。
可這樣一來,跟賈璉就更僵了。而賈璉索性拿事務繁忙作藉口,連著幾日都不回房,就宿在了外頭書房裡了。
可笑往日最愛在她面前作倀作勢的大太太,這回子卻再也不找她麻煩,看見她,就如同沒個人似的,這樣子,分明已經不把她當個什麼了。既然不把她當回事,自然也不會挑她的刺了。這個認知,更讓鳳姐兒難受,什麼時候,一個小門小戶的填房,都能這樣看她?
這些統攏事情,讓她背著人,半夜裡哭過多少回?只是天一亮,她又打起精神,施上脂粉,還是那個能幹潑辣的王熙鳳、鳳辣子、璉二奶奶!
直到前兩日,賈璉怒氣衝衝的回房,劈頭蓋臉的責問了一通二姑娘的事情。
二姑娘“病”了,鳳姐兒自然是知道的。可她這回難得的不周全了,沒有去探望安撫這個小姑子。一來,她自己還難受著呢,哪有心情去安撫他人?二來她跟賈璉這樣,還讓她好聲好氣去安慰小姑子?別做夢了!最重要的事情,這些,可是大太太做下的好事,如今像著自己的艱難,她落得看熱鬧,哪會上趕著替人擦屁股?
所以,聽著賈璉的責問,她冷笑了兩聲,“這可奇怪了。這些,不是你們的好算盤?如今這樣了,怎麼倒問起我來了?”
賈璉惡狠狠的看著她,好一會兒,原本怒氣勃發的臉,忽然就平靜下來了,哼了一聲,“很好,很好!到底是王家的姑娘,好氣魄!跟著我這個不知道還能不能襲爵的,還真委屈了你。只是若真稱了你那好姑媽的意,你的下場又如何?”
鳳姐兒這下摸不著頭腦了,只是不肯弱了氣勢,昂著個頭,道:“二爺這話我不明白。”
賈璉眯著眼睛看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忽然笑氣起來了,語帶嘲諷的說道:“你不明白?你不是很能幹嗎?原來你也不明白,不過是個,哼!”語未盡,就一甩袖子,又走了。
王熙鳳站得挺挺的,等人走了,才跌坐在椅子上,心中已經不單單是惶恐了。一定有事情!“平兒,平兒,快,快去把興兒給我叫進來!”
許是興兒骨頭軟,許是王熙鳳積威甚重,又或許是得了賈璉的默許,沒怎麼讓王熙鳳費力,就把這連日來的事情說了個一乾二淨。
聽完這些,王熙鳳當場就愣在了那裡,好,還真是好!若真這樣,賈璉問得還真對,“只是若真稱了你那好姑媽的意,你的下場又如何?”
想著自嫁進這府裡,人看著風光:得了老太太的寵愛,拿捏著丈夫說一不二,沒有兒子也照樣硬氣,連婆婆都只能撚酸諷刺自己兩句,卻不敢真的拿自己如何……零零種種,可誰又知道,自己是付出了多少的心力?又填了多少的嫁妝。
就是現在,還為了些意氣,跟著姑媽勞心勞力。
只是,姑媽做出些,想過自己這個侄女嗎?若真存了那心思,當初又為什麼勸自己爹娘做下這門親事,若不是存了那心思,那現在這些,還有往日的點點滴滴,又是為了什麼?
這刻,賈璉那句未盡之話直直的跳了出來,“不過是個,”……傻子!
平兒也驚呆了。一是愣在那兒,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會兒,稍稍回過神,看著鳳姐兒如此,只能先壓下害怕,給鳳姐兒倒了杯茶水,“奶奶,先定定神。不過是個下人的嚼舌,何至於如此,二爺…..”話到這兒,卻又說不下去了,二爺,二爺如何?若說二爺不會相信,那麼,那一頓火氣,又是怎麼解釋?
平兒話到嘴邊,又改成了,“要不去請了二爺回來,跟二爺好好分說一下。”
鳳姐兒這會兒已經過了最初的驚怒,瞥了平兒一眼,道:“分說什麼?說我並不知情?二爺知道。”不然,也不會說自己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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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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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親說雞鵬招老鷹,哈哈,估計等不到老鷹哦,今天燉了之小公雞,嘿嘿,童子雞!
翩鴻童鞋,嘿嘿,好茶不劇透~)
☆、正文 159有良心的
平兒一想,也是啊,可這下,該如何呢?
鳳姐兒定定神,總算是凝處了些力氣,“讓人去請個大夫,說是我病了。再讓人去老太太和二太太那兒說一聲,說是身子撐不住了,要告個假,求老太太、二太太恩准我躲個懶。”
平兒一聽就一驚,二奶奶這是氣病了?只是再一想到,自己這位主子,平素就是好強的,就是累狠了,或有個小毛小病的,都咬咬牙忍過去,並不現於人前。這回子,橫豎看著,也不像是有大病,再說了,大夫還沒看診呢,何來身子撐不住一說?
細細一想,平兒也就連連點頭,“還是奶奶厲害。空口白話的管什麼用?不如奶奶就大病一場,再對二爺服個軟,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這樣,多少博得些二爺的憐惜,先把眼前這關過去了,日後再慢慢攏回二爺的心……”
“多嘴!”鳳姐兒輕斥,被平兒這樣說出來,多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臉上紅了紅。只是又歎了聲氣,“哪只能這樣。若二爺真來問上一聲,我就親口告訴他,我並不是真病了。”
說著,也不看著平兒,邊說邊再一次捋著思路,“你那話說得不錯,說的哪有做的管用。我空口白話,說日後如何如何了,二爺未必肯信。不如就此放手了管家權,以此表明,為了遠開二太太,決不跟她再攪和,即便是到手的這個,還是我最看重的,放手也在所不惜。這樣,多少還能讓他信我一些。如此,再圖日後了。”
對於這個,平兒是心生佩服,只是問道二姑娘的事情上頭。鳳姐兒擺了擺手,道:“二爺既然知道了,必然有應對。如今,我自己還不能取信於他,說這個事情,反而不妙。”
如此,鳳姐兒就“病”了,一病還病了好些天。賈璉雖對鳳姐兒心存意見,只是到底還是結髮妻子,這回妻子轟轟烈烈的病了。還是回來看,一看的。當然,也正如王熙鳳所料的。在聽了鳳姐兒親口所訴,又加上那些服軟認錯的話,終於回轉過來些了,人也搬了回來。雖然還是沒再跟鳳姐兒說那些外頭的正事,可人能回來就好。不是嗎?
只是今日,鳳姐兒看著那匣子,氣狠狠的說道,“我這病了。她那‘剛’得了東西,就給我送來了,還恨不得嚷嚷的天下人都知道。生怕別人不明白,她是如何關心愛護我,這裡存的是什麼心?”
平兒一聽。也明白過來了,只是還是寬慰道,“不怕,二爺明白著呢。”
“我就怕明白人偶爾犯了糊塗,那才是真糊塗。你可別忘了。這裡頭,還有大太太在裡面攪和呢。她可是看不得我好的!”說著。鳳姐兒厭惡地看了眼那匣燕窩,“快丟了出去。這屋裡,哪缺了這個?”
平兒看了看手中的東西,略想了想,撲哧笑了,“奶奶也是犯了糊塗了。就算是丟了,也抹不去。平白糟蹋了東西。不如擱桌上,讓二爺看了,再煮給二爺吃了,也不枉這個好東西。”
鳳姐兒聽了,倒是也笑了,總算是去了那些鬱氣。
正說著話呢,就聽見外頭稟報,說是飯食已到,可要擺上來。反正是閑著也是閑著,鳳姐兒點頭,也就讓人把飯擺上來了。
看著桌上的飯菜,鳳姐兒歎了聲氣,“這些日子,只是歪著靠著,也不動彈,我看著這些吃食,都嫌厭煩。這桌子端上來,看著就飽了。”說著,就放下飯箸,不想吃了。
平兒在一邊勸著,讓鳳姐兒怎麼都得勉強自己多吃上兩口,可別真的折騰病了。
鳳姐兒倒也聽勸,也就勉強動起筷子。正在數著米粒呢,就聽見外頭人說話,說是老太太賞了兩個菜過來給璉二奶奶。鳳姐兒忙讓人賞了錢,奉了菜上桌。
送上來一看,其中一道,原來是盤魚。
如今天氣轉暖,魚蝦倒是多了起來,只是這盤魚,倒不是北邊尋常可見的。只見長腰的白瓷盤,一頭邊上繪著幾條斜飄的二月春風剪刀柳,盤上,盛著一條略帶黃褐色的魚,從背脊剖開平鋪在盤子裡,嘴大鱗細,肚白肥厚,正是南方出名的鱖魚,四周,還有一些花瓣和雕出來的桃花。此道桃花魚,正是取自桃花流水鱖魚肥。
這道菜是往日鳳姐兒愛吃的,如今老太太看了,倒記著她,所以就賞了她了。鳳姐兒這回是有些開心,也不等平兒夾了,自己取了一塊背脊活肉,往嘴裡送了進去,只是才到跟前,一陣子噁心就湧了上來,忙扔了筷子用手捂著嘴。
平兒也慌了,忙取了漱口痰盂過來,只是一抬頭,就看見鳳姐兒一隻手捂著嘴,眼睛瞪得圓圓的,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另一隻手,卻覆在了小腹上。
“奶奶,可是……”平兒也意識到了,眼中濕潤,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翹著,手上發著抖,也不把那漱口痰盂往主子跟前湊了,只是一疊聲地叫著菩薩保佑。
邊上幾個丫鬟都不知道這主僕兩人怎麼了,還是門邊那婆子回過神來,一連聲地恭喜二奶奶了。
這話,總算是讓鳳姐兒回了神,放下了捂著嘴的手,吩咐道:“快,快請大夫。”看著人就要往外頭跑,鳳姐兒又想起來了什麼,說道:“回來!”又吩咐道:“沒我的話,不許往外頭說。不然,仔細,”仔細什麼?鳳姐兒終究沒往下說,在這個驚喜交加的當口,只希望這菩薩保佑美夢成真,怎麼會說些嚴苛的話。末了,只是揮了揮手,讓人快去。
平兒這會兒也回過神了,忙上來服侍著主子,漱口擦手,飯也不吃了,讓人收拾下去。自己卻圍著鳳姐兒身邊,坐立不安,嘴裡念叨著無數的好話。
這時候,時間是那麼的難熬,明明才小半個時辰,就像是過了很久很久,在聽得那大夫說確實是個喜脈時,饒是鳳姐兒平素怎麼爽利潑辣,這會兒也嗚咽出聲了。
這會兒的平兒,臉上帶著喜氣,人已經鎮定下來了,一邊拜託大夫好好開個平安保胎方子,又讓人給大夫包個厚厚的封包,一邊讓人給二爺送信去,回身,又要勸著鳳姐兒平復心情,因為大夫說了,如今時日太淺,奶奶又思緒過重,肝氣鬱結,若不放開些,只怕不好說。
只等把屋子裡鬧哄哄的人都打發出去了,平兒才轉身恭喜了鳳姐兒,“奶奶可真是福氣大。這回,一定是個小哥兒。”
這當口,這孩子來得好啊!真是心疼娘的好孩子!
兩人正說著呢,賈璉就沖了進來。進來了,看著鳳姐兒,賈璉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一個勁兒的打量,一個勁兒的傻笑。賈璉也是個可憐的,成親多年,膝下只有一個牙牙學語的閨女,身邊的妾室通房都給鳳姐兒打發的乾乾淨淨的,連小老婆都沒有,就更別說庶子女了,就是有個平兒,也是輕易不讓他近身的。如此種種,再加上那些個事情,怨不得前些時候他如此對待王熙鳳。可如今,總算是一點點都好起來了。
平兒見二爺來了,識趣地躲了出去。只留這小夫妻倆對看著笑著。沒過多久,總算是雲開霧散,兩人算是和好了。
倆人膩了好一陣子,才又把平兒叫進來,賈璉一個勁兒地問著大夫的話,又關照著好好伺候著二奶奶的話,又想著要給老太太老爺報喜。轉眼,又看見了桌上擱著的那個匣子。
王熙鳳現在是精氣神都回來了,順著賈璉的眼神,就明白了,“這是二太太見我躺了多日,心中惦記,讓周瑞家的過來了回。人才在院子口就嚷得人都知道,我的好姑媽才得了一匣子血燕,就惦記著我給送過來了。我倒是想扔了,平兒卻說不能糟蹋東西,只等著稟明二爺,就熬著用了。”
賈璉現在卻不會多想了,眉頭皺了皺,“扔了吧,沒得吃壞了肚子。”最主要的,如今妻子有孕了,得防著點兒。
鳳姐兒撲哧笑了,“如此糟蹋東西,你還真不知道可惜。不如,就孝敬了太太去?”
這話,藏著試探。自己不敢用的東西,去孝敬繼母。賈璉眼珠子一轉,就明白了鳳姐兒的用意,點點頭道:“那就依你。”然後又摟過鳳姐兒的肩,笑著說道,“知識以後,你啊,少動些腦子,沒聽大夫說要好好想著嗎?”
璉二奶奶有了身孕了,這消息,沒一會兒就傳遍了榮國府。就是林靖,也聽到了這個事情。
林靖愕然一下,想著那次自己幫著約請張友士的事情,這算是又讓自己蝴蝶了一把?只是不一會兒林靖又覺得自己想多了,依稀記得書中曾說,鳳姐兒曾小產,都六七個月大了。只是林靖又忙打住,還是盼望人點好吧。雖然賈璉曾算計自己,可自己也一次次的算計回去了,這就得了。人家的情,自己還沒還呢,這點要記牢,關鍵時還是要幫個手的。
不過,就算自己這回算計了賈璉,其實也算是為了他們好。所以,自己其實是個有良心的小人?
ps:
(好茶也是個有良心的,所以,發現前面的錯處,就來認錯了。
自己前頭誤把“張友士”寫作了“張士友”,嘿嘿,認錯!我都記不得在哪章寫得了,所以,請大家不要大意的忽略吧忽略吧~)
ga1105 2015-12-12 03:21
☆、正文 160買了個拐
因著王熙鳳的身孕,榮國府算得上是喜上添喜了。
當然,真正高興的,也就那麼幾個。老太太是不用說的,雖然偏疼寶玉,可賈璉也是她孫子,鳳姐兒又是她喜歡的孫媳婦,自然是開心的。想著過年後的那段鬧騰,老太太歎了口氣,選了些自己私房好東西,讓鴛鴦送過去了,囑咐鳳姐兒好好養著,很不必為旁事費心,家務事也別管了。
這些,自然也是沒多久傳到了林靖的耳朵裡了。林靖聽了不過一笑,轉念又想到了賈蘭身上。這賈蘭,也是老太太嫡親的重孫子,怎麼沒看見老太太格外憐惜?別說是老太太了,就是二太太王夫人,也沒見格外的疼寵孫子,不是說隔代親的嗎,這個倒也稀奇!
難道說,就因為賈蘭是遺腹子,所以就遭了忌諱?可怎麼不想想,他是賈珠唯一的血脈?據說,想當初,這賈珠也是被當成如珠如寶。
這些天命道理,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林靖沒想到,她才想想賈蘭,這不多久,就又傳出老太太讚賞賈蘭的話來了。
如今,賈蘭也是入了賈氏家學。不過,據說他不同於他的寶二叔,是個勤勉的孩子,母親李紈也看得緊,讀書是很用功的。這回,據說是賈蘭在家學裡得了夫子的表揚,傳回府裡,讓老太太老慰開懷,就送了好些東西過去,連李紈也得了東西,說是教了好兒子,讓再接再厲,將來不光有靠,地下的賈珠也感激她,只這一通話,說的李紈是痛哭流涕。
林靖讚歎。老太太到底老辣,好個平抑之道,接下來,怕是李紈也要擔些家務了,再下來,怕是王夫人也要……
不過,這樣不是正好嗎?雖然,自己沒料到有這麼一出,可卻也往自己想的那頭發展。而現在,就看這些人心中的那桿秤了。若真經不起誘惑。那就怨不得自己了。偷嘴,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林靖心情很好,連帶著去探望鳳姐兒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燦爛。
鳳姐兒聽說林靖來了,忙一疊聲地快請進,平兒上茶讓座自不必說,這主僕倆嘴裡雖然說不得,因著張友士的事情。心裡卻念著林靖的好的,也認為,若不是林表弟的幫忙,怕是沒這麼容易。這個啞謎不能打破,態度上卻是格外親近,言語上也隱隱透著必有厚報之類的。
林靖倒不稀罕這個。那些事情對她來說只是順手而已,只是念著賈璉當初的情,要知道。那時她還幼小身子也弱,要不是賈璉的照顧,沒准就一場大病。生病是一件,若是請了大夫,這身子得秘密就揭穿了。那後果,最好的也不過像迎春那樣了。關在高牆裡,等著嫁個不知道什麼樣的人。
想著這個,林靖不由笑道:“瞧二嫂客氣的!你們高興,我看著也高興。萬事皆有因果,如今二嫂子得償所願,皆因二哥二嫂往日的善心。”
林靖原是說的往年舊事,可聽在鳳姐兒耳中,卻讓她有些訕訕的,不為別的,就是為了這大老爺悔婚的事情。雖說這事跟她沒什麼關係,只是當初她聽說的時候,也沒有去勸。
林靖也不是來難為人的,稍微坐了一會兒,就要告辭。偏這會兒,薛姨太太帶著薛寶釵過來了。
林靖避個不及,又是年長者過來,也就只能再陪坐一會兒,才又告辭。只是這一會兒,就覺著那薛姨太太的眼神,跟個探照燈似的,一直一直的在自己身上刷。
最近,自己也沒有碰上薛蟠,更沒有削他,這薛姨太太是怎麼了?林靖不明所以,想了想,也就扔開了。
出了東跨院,正準備當出門,才出二門走了幾步,就碰上了寶玉。
寶玉一見林靖,笑得像朵花兒似的,搶上來一把拉住林靖,“好兄弟,咱們還在一個府裡住著的呢,這陣子卻總也不得工夫好好說說話。如今可被我逮著人了,你可得陪著我。”
林靖被他當個寶貝似的抓住,心裡有點兒好笑,“寶二爺,你松鬆手,我雖長著腳,但也不會不說一聲就跑。”
寶玉聽這樣說,也笑了,手上雖然松了氣力,卻沒有放,“你這是做什麼去?”
林靖想著這人的厭學程度,故意笑道:“這會子要去朱先生那兒。先生上旬給我擬了幾個題,今兒個要去教文章。寶二哥,你在你們家學裡也學了這個吧,要不跟我一塊兒去聽聽?”
寶玉一聽,忙不迭的鬆開了林靖的手,道:“可別跟我說這些個東西,滿滿的酸腐氣,也不知道人是怎麼想的,偏要弄出這些個東西來。好好的聖人典著,竟被他們這樣糟蹋。”
林靖一聽,故意逗他,“是啊,我如今也是滿身酸腐氣,比那死魚眼珠還不如,就是那髒的臭的爛泥,可別汙了寶二爺的鼻眼,那就此別過。”
寶玉這下可急了,一把緊緊抓住林靖,忙道:“好兄弟,你怎麼跟他們相提並論呢?”
“是,我連他們都不如,確實配不上跟人相提並論。”
寶玉這下可急壞了,“這怎麼說的,他們怎麼比得上你?是我說錯話了。你可是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清濁自分,怎麼能與那些祿蠹混為一談呢?”
白蓮花!
林靖原是不想寶玉跟著自己,又因心情好而說了幾句玩笑話,可沒想到寶玉會這樣說,這下可把自己雷得不輕。
只是寶玉還在那兒沒消停呢,又是發誓又是賭咒,只說在自己心中,林靖是不同的。雖說雷雷更健康,可是也不能讓自己倒了牙口,以後吃小核桃怎麼辦?
林靖忙止住兀自要把一桶桶好話往林靖頭上倒的寶玉,“好了好了,我只是說個玩笑話,並不是那個意思,二哥哥不用放在心上。”
林靖表情很真誠,寶玉仔細辨了辨,“真的?”
林靖忙點點頭,差點兒就想說“看我這張誠實的臉”了,心裡有些後悔,什麼時候,都不能嘴賤骨頭輕啊。
寶玉沖著林靖齜了齜牙,“好啊,你存心戲弄我。不行,你得賠我點兒什麼!”
林靖只想著儘快脫身,只得點了點頭。
寶玉眼珠子一轉,“我也沒什麼想要的。這樣吧,後日大哥哥請我們過去坐坐,你陪著我吧。我知道你的顧慮,不過除了自己家人,也就是幾個特別好的,我同他們說,不讓你吃酒便是。”
林靖皺著眉,只是搖頭,最後還是吃不住寶玉的糾纏,說好了,只是坐坐就走,並不吃酒,更不上席。寶玉連連點頭應了,只是,他越是這樣,卻讓林靖上了心,那一日,有什麼特別之處?
寶玉見林靖點頭了,忙追加一句:“說好了,可不許反悔啊!誰若是反悔,就變成個大老黿,給另一個駝那石碑。”
林靖點點頭,就見寶玉哈哈大笑,“總算是給我拐上一回!”
到了那日,林靖早早的就被寶玉拖著去了東府。才進了門,就見賈蓉迎了過來,親熱地先叫了聲寶二叔,又轉頭對著林靖道:“林表叔可真是稀客,這都多久沒等我們家門了。得虧我是知道表叔的,不然,還以為表叔哪裡不待見我們家了,所以這麼多次請都請不過來。”
說著這話的賈蓉,一點兒異樣都沒有,一點兒都看不出那時是他提點了他口中的稀客。
林靖一笑,待要說話,寶玉卻以為賈蓉心裡真如何了,忙搶著給林靖解圍,“蓉哥兒,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林表叔家的事情,這話可怎麼說的。”
賈蓉看了林靖,又看了看寶玉,眼神在兩人之間流轉了下,忽然一笑,“我不過是說著玩玩,寶二叔怎麼就急了?我自然是明白林表叔的。林表叔,我只是開個玩笑,你不會惱了吧?”
不知怎麼的,林靖總覺得賈蓉這樣看人,有點兒奇怪,只是也不想多糾纏,見問,也正好說話,“我哪有這麼小氣?說來,還得謝謝蓉哥兒呢。今兒個,也不過是子想著好久未見珍大哥哥和你們了,才來看看。不過,我只坐坐就走的,也不等你們開席了。到時候,還望蓉哥兒勿見怪。”
賈蓉聽了這話,又笑了,只是,這回的笑,跟剛剛好像有點兒不一樣,“林表叔能過來看看就已經是賞臉了,哪能勉強表叔呢。”
寶玉在邊上聽著有些猶豫,只是林靖納斬釘截鐵的語氣,也讓他不好說什麼。
等進了花廳,才發現已經有人在了,俱是族裡平素幾個親近的,還有幾個賈珍在外頭的朋友,賈珍正陪著呢。林靖眼睛轉了一圈,不出意外地看見了薛蟠,可卻沒有看見賈薔,不由有些稀奇。
廳裡的人見蓉哥兒迎了人進來了,都看了過來,見是寶玉和林靖,忙過來問好,就是賈珍也笑著向兩人招手,薛蟠更是不落人後,人搶到跟前還不說,還要想拉著林靖的手。林靖待要斜開身躲避,賈蓉恰似正好回身跟表叔說話,把薛蟠擋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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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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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1舊事再提
等分別落了座,林靖也只是安靜地坐著,聽著別人的說笑閒話,臉上帶著恰如其分的笑,心中有著對自己的虛假和周遭的浮誇的點點厭煩。
薛蟠是個教不會的人,剛剛雖然被賈蓉擋了,這會兒卻還是不死心的跟林靖套著近乎。真難以想像,這人會把以前林靖對他的冷淡都置之腦後,還是一門心思的由著那點子人性中未退的動物本能,指揮著他的腦子。
林靖也不想在大庭廣眾下做出些什麼來,要知道,即便是自己全然無辜,可經了眾人的口,被人充分咀嚼,又一次次的在舌尖滾過,加以唾沫的潤色和發酵,事情一定會失去它本來的原汁原味,被拼湊成一盤充斥著刺鼻怪味的大雜燴。
面上冷淡的應付著薛蟠,林靖心中卻實在是想著教訓這人一頓,忽然想起原書中有一段薛蟠糾纏人卻被人狠揍一頓才學乖了的事情,忽有所感悟,對於這種由動物本性控制著的人,大概還真得像那人那樣,如馴獸般讓他肉/體記住了疼痛和恐懼,才能得到教訓吧?
想著這個,林靖就打算,要不也來個暗中把這個薛大傻子狠狠湊上一頓?嗯,雖然自己這個胳膊腿兒不太可靠,可她並不是沒人好用。
如此一來,林靖心情倒是好了點兒,看著薛蟠在身邊湊著嗡嗡叫,也沒有了剛剛的不耐煩,只想著薛蟠的這身肥肉,拳頭該往哪兒落,才能讓這人最痛?不過,光用拳頭,自己也挺累的,要不改用自己以前的武器,繡花針?這東西好。自己用得省力,傷口也不大,卻讓人能痛得跳起來,不是有句話形容痛感的嗎,“針紮似的”,不錯!
林靖想著好笑,不由面上露出點兒來了,這讓使勁兒跟她說話套近乎的薛蟠看了,一下子癡了,這位林表弟。總算是對自己笑了!
接下來,這薛蟠就更賣力了,更想拉近兩人的距離。腦子一轉,就把幾年之前的一件事情拿出來說了,“說起來,表弟,你可還欠我一頓飯呢!”
“嗯?”林靖純粹是懶得跟這人張口。只用鼻子搭理這人。
薛蟠卻興奮了,“你還記得那年,原本說好了,要到我家去的,可忽然你就離京了。”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林靖掃了這人一眼。並沒有介面。薛蟠見人沒有否認,忙舔著臉說道:“前兒,我娘回來還同我說起你。說是在表姐哪兒遇見你了,讓我請你得空家去坐坐。你看,要不明兒?”
表姐?林靖一轉念,薛王氏也是王熙鳳的姑媽,薛蟠可不得叫表姐嗎?只是想到薛姨太太。就想起那日的眼神,林靖心中一動。就打算從這人身上套套話,眼眉一掃薛蟠,“前兒?哦,那日在璉二嫂子那裡,確實遇見了薛太太跟薛大姑娘。勞她老人家惦記了。那日她去探望璉二嫂子,想來,也是擔心璉二嫂子的身子吧。”
這可不是廢話嗎?只是總要找個話題說開去的。不過,林靖也沒想到,自己只是說了個廢話的開頭,就被薛蟠接過去了,然後,就不用林靖費力氣了。
薛蟠湊在林靖身邊許久,只聽得林靖嗯嗯啊啊的,沒想到忽然眼前這玉人就好聲好氣地說了那麼一大段話,一下子就讓薛蟠的充滿了成就感,骨頭都沒有三兩重了,忙點頭道:“是啊。自知道消息,我娘就喜得跟什麼似的,直念著菩薩保佑呢。”
薛蟠嘴上不停的說了一連串薛姨太太如何高興,如何求祖宗保佑的話,見林靖臉上始終淡淡的,心就有點不甘起來。說來,人大多有點兒得隴望蜀,剛剛林靖打鼻子隨便哼兩聲,薛蟠就挺豪興的,這會兒卻嫌不足了。
這人見淋靖臉上淡淡的,就想著說點兒什麼勾起這人的在注意,跟自己再親近一些。腦子一轉,薛蟠就把家裡前些日子商量的事情,拿出來告訴林靖求關注了。
想著,薛蟠就壓低聲音說道:“不過,那日除了探望表姐,有件事還想著表姐幫著關說關說。”
“我妹子是有應選牌子的,當初進京,說來也有點兒是為了這事情。只是後來,我娘又捨不得我妹子了。可前一段時候,也不知怎麼的,就又提起這事情了。我家只是皇商,這應選的事情彎彎繞繞卻多了去了,還有許多門路要走,所以我娘想讓表姐幫著吹吹枕頭風,讓大老爺和璉表姐夫幫著弄弄。表姐這個時候,想來說話時最管用的。”
林靖有些愕然,這又是唱的哪出啊,不過,即便這樣,跟薛王氏那日的眼神也沒關係吧,怎麼就那樣看著自己呢?
心中詫異,林靖嘴上問道:“怎麼就說到了璉二嫂子那兒了呢?這事,不是跟二太太說說最恰當嗎?她的大姑娘,如今可是賢德妃呢。總比外頭那些曲裡拐彎的事情好吧?”
林靖接話,已經讓薛蟠高興壞了,直道自己這個法子管用,現在聽問,更是飄了起來,哪有不說的道理?
“這話,要是別人我是再也不說的,可,好兄弟,你可不是別人。”薛蟠說著話,還飛了個自以為風情的眼神,差點沒叫人吐出來。
“我也是這樣問的,可我娘說了,姨媽那兒對我妹子有些意思。想來,你在那府裡也聽說過那什麼金玉良緣的話,這可是姨媽那兒的意思。咳,那府裡的老太太不是已經看好了你家妹子了嗎?怎麼還搞出這樣的事情來。叫我說,這都是個什麼事情啊,八字還沒一撇呢,就這樣傳,也不怕壞了我妹子的名聲。”薛蟠說到這個,倒真有點兒生氣了。
“你說,姨媽都做了這個份上的事情了,我們怎麼說應選的事情?自然是另門路了。”薛蟠憤憤地說到,“只是,我可不想妹妹進了宮,日後連見個面都是萬難。”
“好兄弟,你且看著,我非攪黃了這事情不可!”
☆、正文 162鐘靈毓秀
林靖瞟了眼薛蟠,沒有接話。
薛蟠被這眼看急了,以為眼前這好人認為自己在說大話,忙道:“好兄弟,我可是說真的,你別不信。再說了,這也不是什麼多大的難事,把那應選牌子藏了,回頭說讓我給弄丟了。沒了這憑證,還選哪樣?”
林靖撲哧笑了出來,還真是薛蟠幹得出的無賴事情,書中不就是說他把牌子給弄丟了的嘛。
林靖這一笑,在薛磐眼中,簡直是春花爛漫、美不勝收,直接把他的魂兒就給勾了去了,只覺得今日把家裡這些事告訴他,博他一笑,太值了!喃喃的嘴中說著好兄弟,就想去握林靖的手,卻不妨被好人兒用扇柄狠抽了下,疼得差點兒叫出來,可一抬頭又見這人微彎著唇角、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就又忘我了。
林靖原恨他動手動腳,只是這傢伙吃了記打,貌似就老實了,心中對剛剛那個計畫又肯定了幾分。不過,這會兒,她卻說道:“你捨不得妹妹,也是常理。你說你姑媽惦記著薛大姑娘,寶玉這等相貌脾氣,再加上你們本就親近,有這門親事,倒也犯不上進宮苦熬。我這兒,就預先給你倒個喜了。”
林靖聽薛蟠沒有送妹子入宮的打算,想著那金玉良緣,覺得由他們家拌著寶玉也不錯,自己家正好脫身出來,所以,也就委婉的表達了下自己的意思,就算這薛蟠聽不明白,等他回去一說,那兩位興許能聽明白呢。
只是,林靖萬萬沒想到,薛蟠聽了這話,就似一桶冷水從頭澆到腳,渾身一激靈。自以為領悟了,人家榮國府的老太太早就中意了林妹妹了,打小就接到身邊教養,金玉良緣什麼的,讓好兄弟很氣惱吧?
“好兄弟,我明白來的,等我回去,先攪黃了這應選的事情,再勸說我娘,一定得聽那府裡老太太的話才對。”薛蟠說到這兒。忽然想到了個妙處,“其實,我說。不如你娶了我妹子吧。我妹子那人品相貌,你也是見過的,可比那什麼二姑娘強老遠去了,絕不丟了你的臉。我娘一直讚歎你,想來。我妹子也是會喜歡你的。而且,最要緊的,如此一來,咱們就可以長長久久在一起了。”
饒是神經強壯如林靖這般的,聽了薛蟠的妙處,也覺得腦門子一抽。自己這是犯了什麼毛病,跟這渾人說話?薛姨姨太太眼神再古怪,也讓她古怪去吧。當下冷瞥了薛蟠一眼。再也不介面了,眼神就往寶玉那兒瞧去。
林靖這會兒已經是被薛蟠弄到了胃口,也不耐煩在待著了。只是寶玉那日執意讓自己來,好像是醞釀著什麼,所以這會兒林靖尋著寶玉。看看到底為何。
不一會兒,林靖就發現。寶玉有些坐不住,跟別人說話也挺敷衍的,眼神卻一直往花廳入口處瞟,這是,在等著什麼人吧?
林靖原還想不耐煩再等一會兒,可薛蟠實在是煩人。林靖哼了一聲,終於站起來了。她是跟寶玉一塊兒來的,要走,自然是要先跟寶玉說一聲的。
寶玉一聽,也發急了,拉著林靖的手,“好表弟,就再坐一會兒,再坐一會兒吧,你今兒個再陪我一會兒,我回頭一定好好謝謝你。”
林靖皺了皺眉,不打算跟寶玉裝樣子了,“二哥哥,你這是,到底是為了什麼?”
寶玉聽了這話,臉上有些訕訕的,才要開口,一抬頭像是看見了什麼,馬上一臉喜氣,“來了來了,總算是來了。”
林靖順著寶玉的眼神看去,只見花廳入口處,有了兩個身影,原來是新客人又到了。當前一人,身長玉立,四肢修長,容貌俊美,眉眼飛揚,看上去有些功夫在身,人也貌似是個張揚的,而身邊另一個,卻是容貌也是上好的,只是看著有些陰柔。
林靖正打量著,就聽見身後有人說到,“他倆今日怎麼也來了,怎麼又走在一處?”原來,薛蟠見林靖不搭理他,去找寶玉了,蹭啊蹭的也跟過來了。聽這話,顯然是認識那兩人的。
林靖一挑眉,做了個不解的樣子,可就在這時候,寶玉就先笑了起來,“可算是來了,好懸沒讓我白等。”說著,人就快步走過去了。
薛蟠剛才就恨寶玉搶走了林靖的注意,明明才跟好人兒說得正樂和著呢,沒想到好表弟就撇開他去找寶玉了。這會兒見林靖不解,忙搶著獻殷情,“你不認識那兩人吧?那個高個兒的,人稱冷二郎,姓柳,叫做湘蓮,原來也是世家子弟,父母雙亡,倒是個無拘無束的。。。。。”
可真是巧了,林靖心中想著,才還想著要跟人學習,打一頓薛蟠讓他學個乖,轉眼,這榜樣就到了跟前了。
此時,寶玉已經到了那兩人跟前,也不等人家先跟主人家賈珍打招呼,就搶先說道:“怎麼才來?倒叫我好等,快快,我給你們引薦個人。還好是趕上了,我表弟都要走了。”說著就拉著那矮個兒的手。
“那一個,叫做蔣玉菡,也是個大大有名的,說本名你或許不知道,可說起琪官,你大概是聽說過的吧?”
薛蟠正賣弄這呢,寶玉已經牽著琪官的手,來到了林靖跟前,而柳湘蓮,則跟在他們身後。
“表弟,我同你說,這位,是柳湘蓮,這位是蔣玉菡,都是鐘靈毓秀的人物。我早就想介紹於你了,只是知道你身上不方便。今兒個就趁著珍大哥哥這兒有約,讓你陪我過來。”寶玉一邊說,一邊笑著看著林靖,臉上的神情頗為自得,像是做了多了不起的好事。
林靖心中歎了口氣,今日第二次覺得自己腦子壞掉了,本就不該對寶玉有什麼期待。
不過,心中這樣想著,林靖也不會在臉上冷淡這兩人,笑著沖著人點點頭,“我是林靖。沒想到今日能認識二位元。”
林靖這樣的說法,倒是有點兒稀奇,柳湘蓮笑了,“我是柳湘蓮。”
林靖心中忽然一跳,柳湘蓮,出家。。。。。。
ga1105 2015-12-12 03:22
☆、正文 163憐貧惜弱
柳湘蓮,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所以在尤三姐自刎後出家了,可若沒有這一場草率的親事呢?
也不知怎麼搞得,林靖腦中,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二姑娘迎春。
只是,這個想法才冒頭,就被林靖壓了下去。在那些人眼中,柳湘蓮估計是個遭得不能再遭的婚配對象了,家道中落,不喜讀書,最喜串戲,擅演生旦風月戲文,雖性情豪爽,可酷好耍槍舞劍,賭博吃酒,以至眠花宿柳,吹笛彈箏,無所不為。
林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雖然這人的重情意吸引自己,可連自己也不能否認,若自己有女兒,一定不會嫁給他。頭一個,這一個窮字,怎麼捨得女兒嫁去受苦?再有那個眠花宿柳,也是讓林靖無法容忍的。
林靖止住剛剛那個想頭,跟柳湘蓮攀談了幾句,也沒忘了跟蔣玉菡說了兩句,只是還是不耐花廳裡的調調,稍稍熟絡了下,就是要走了。
寶玉自然又是叮囑了幾句,才放人,轉頭笑著跟那兩位說道:“怎麼樣,我所言不虛吧?”
柳湘蓮看著林靖的背影,笑著點點頭,“是個沒架子的,也沒什麼酸腐氣,日後方便,倒是可以多多往來。”一回頭,正好看見薛蟠也在看著,眼中的那點子意思,一點兒都不遮掩,不由冷哼了一聲。
蔣玉菡聽著柳湘蓮的評價,連連點頭,心中卻說,豈止是沒有架子沒有酸腐氣?因為蔣玉菡的出身,對人那是相當的敏感,那些許多表面看著隨和、心中對他藏著不屑的人,他看過太多了,那些還是好的,還有更多是包藏著醜陋心思的。那人看著自己的眼神。這些統統沒有,甚至比寶玉都乾淨。
林靖要走,當然要跟賈珍和賈蓉打個招呼。賈珍留人不住,賈蓉搶著送表叔出來。一路上,賈蓉倒是笑得真切不少,連說話也不那麼虛飄浮誇了。正說著,林靖就想著今兒個怎麼不見賈薔,也就把這話給問出來了。
賈蓉臉上僵了僵,隨即又笑開了,“謝謝表叔惦記著他。薔兒。說是今兒個身子不爽利,”看了林靖一眼,“當然。那是對別人的說法。其實,他是跟我鬧彆扭呢,都好一陣子了。下半年,我要成親了。他說,他不成親。”
林靖沒想到賈蓉會把倆人這關係大大咧咧的曬在自己跟前。還說這這樣私密的事情,臉上一陣子尷尬。賈蓉見林靖這樣,笑得開心些了,“嚇著了?別說你沒看出來。知道你為人,所以,有個人說說也挺好的。”
林靖頂著個知心姐姐的光圈。緊緊閉住了嘴,聽吧,有耳朵就行。少說少錯,今兒個她整個兒都沒好過。
憋了股子氣,林靖原還打算去先生府上,這會兒只覺得渾身上下、從裡到外被那花廳裡的倒灶味兒給熏透了,帶著這感覺。哪裡都不想去了,只想好好透洗一下。
回到小跨院。還沒進自己的屋子,倒是碰上了個人,碧草的妹子,王二丫。
王二丫看見林靖回來,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滿著驚喜,開心地叫著:“呀,主子怎麼這時候回來了?不是說要下半晌才回來的嗎?”嘴裡說著,快手快腳地搶在跟前給林靖打上簾子,又跟著林靖進了屋,搶到桌前,給林靖到了茶。
林靖一進屋就發現,屋子裡空蕩蕩的,碧草蘭草都不在,不由皺了皺眉。一邊正仔細打量她的王二丫見了,眼珠子一轉,忙又笑著說到:
“原來蘭草姐姐跟我姐姐都在屋子裡。只是先頭,不知哪裡來了位姐姐,拉著蘭草姐姐很親熱的樣子,我才進來,不知道是哪個,只看著蘭草姐姐就跟著那位姐姐出去了,也沒說去哪兒。後來,璉二奶奶那兒又派人過來尋主子,我姐姐怕耽誤了什麼,就過去了。屋子裡沒人,我姐姐原是要囑咐那幾位媽媽們的。我就求了姐姐,媽媽們都有自己的活計,我進來那麼久,什麼事也沒做,本就閑得慌,左不過是看個屋子,這個輕省活就便宜了我吧,想來我再蠢笨,站在門口看屋子還是能做的吧。我姐姐怕耽誤那頭的事情,又看不得我遊手好閒,就點頭了。”
這一襲話,把碧草蘭草為何不再,她又是為何在這兒的,說得清清楚楚,而且,已經不僅僅是交待清楚了,這小丫頭,比她姐姐伶俐得不止一點點。
林靖看了看她,“你倒是個會說的。”
那小丫頭不過是十二三歲,許是沒吃過碧草幼時的苦,身形倒是不低,臉盤子也豐潤些,眉眼跟碧草長得相似,卻比碧草精緻上許多,好像還挺愛笑的。這會兒就笑得眉眼彎彎的,“謝主子誇獎。其實,我就是在屋子門口玩罷了。現在,我去給主子傳水去。”說著就又要去招呼人送水進來。
“備水洗澡”,看著這小丫頭脆生應著出去了,林靖揚了揚眉,是不是太聰明了些?只是原本就不是打算讓人進來服侍的,只不過是讓碧草開心一下而已,等過一段聽聽碧草的意思吧。
這時代子息於女子的重要,沒有經歷過的真是很難想像,想著那個“子息艱難”,林靖就忍不住要對碧草好一些。而她自己,倒是早就釋懷了,就算自己能生,那,跟誰生?怎麼生?
林靖盥洗向來是不用人的,頂多也就是碧草能服侍,王二丫很識相的沒有靠近,只等大爺出來了,才拿了塊大布巾,想要上來給林靖擦頭,只是林靖哪容人近身,正好這時候碧草回來了,忙接過手,王二丫有些訕訕的告退了。
林靖閉著眼,一邊任碧草給自己擦著頭髮按摩頭皮,一邊聽著碧草說話。
確實是王熙鳳那兒來人要找林靖,聽那人說話,像是還是件要緊事,沒成想表少爺就不在。碧草看人那樣子,又怕真個什麼樣子,就想著跟那人過去一下。哪曉得到了那兒,鳳姐兒聽說碧草來了,倒是很親熱地樣子,只是並沒說什麼,就拉了會兒家常。
鳳姐兒有著身孕,累不得,說了會兒就乏了,碧草見了就忙告辭了。平兒就來送人,還拉著手親熱地送到了院門外頭,臨分手前,倒是說了句二姑娘的什麼話,又說自家璉二爺給推了,只是擔心大老爺不聽勸,所以才想著跟表少爺提個醒兒。
說到這兒,林靖也明白了什麼,不過這些她他早已經設想過了,還真不怕大老爺的什麼手段。只是,沒想到後面還有更精彩的呢。
碧草一路往回走,可沒想半道上就碰見了個人,費婆子,大太太的陪房。這人見著碧草也是親熱異常,還直往她那兒讓。碧草原想推託,沒想到這人就抬出了大太太,說是大太太關心外甥,想著找個外甥身邊的人問問。
這話出來,碧草不好推託,只得跟了去了。沒想到這路上費婆子嘴巴也沒停,一邊打聽這自家大爺的事情,一邊又說著碧草的勤勉老實,最後竟然還說道:“你這孩子,看著就是可人疼的,怨不得你家大爺離不開你。只是,你這樣,日後是不是招了你家大奶奶的忌諱,就算是你家大爺心疼你,也有護不到的時候,那可真真是可憐的。”說著,連連搖頭,還壓低聲音道:“就怕那些會做戲的,表面看著賢慧老實,背後陰人。更有那借著陪嫁丫鬟立威的,由著潑辣的陪嫁丫鬟鬧,鬧壞了,也不過十丫鬟不懂事,她吃了實惠。只苦了你這樣的了。”
這些話,都意有所指,就是碧草腦子不伶俐,都聽得出,這些是說著那個,不是二姑娘迎春和她身邊的大丫鬟司棋,又會是哪個?
碧草心裡詫異,這親事不是不成了嗎?怎麼說起這些個來了?再一想先前平兒語焉不詳的話,就有了些計較,倒是想要聽聽大太太又說了些什麼。
大太太看見碧草也挺和善的,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大堆的話,若說開始還有幾句是為林靖的,到了後來,就純粹是關心碧草了,什麼多大了,家裡還有幾口人,跟哪個要好,有誰欺負之類的,都拿出來當說頭,看著,簡直就是個慈善人了。
要不是碧草一直打聽著這府裡的事情,知道這大太太的脾性,都要認為,這大太太就是個憐平惜弱的了。可如今,這樣的大太太,倒是讓碧草生出些不安來。可這還沒算完呢,大太太甚至讓碧草上前來,拉著她的手說話:“看著你就是個懂事的丫鬟,我那外甥,交給你我也放心。你啊,就好好的伺候著,平時也多過來跟我說說話,讓我知道我那可憐的外甥好不好,有沒有什麼我能幫襯著的。你也知道,如今,這人心黑著呢,就想著欺負人家沒爹沒娘的。”
說著,就從手上褪下個韭菜邊寬的金鐲子往碧草手上套,說是好好服侍主子,以後有的是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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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4監守自盜
“啊呀,您可不知道,那時,可把我給嚇壞了。那可是大太太,只有她從別人那裡拿銀子的事情,什麼時候聽說往外給了,還是那麼粗的金鐲子啊!”碧草一邊繼續給林靖擦著頭,一邊還抽空比劃了那麼粗的地鐲子。
“那你要了沒有啊?”林靖半閉著眼睛,好笑地聽著,大太太,這是打算挖自己的牆角?還有那費婆子,燒的一口好灶!
“我哪兒敢啊。拿了那個,還不知道要怎麼賣自己呢,可別讓我晚上都睡不著覺了。不過,我看大太太也捨不得。我才推了那麼幾下,她就順勢不說了。還說我這太老實了,若主子不護牢些,准保要吃虧。還說,讓我放心,都有她呢,哪怕是日後有了大奶奶,也可以護著我,讓我膽子壯些。還有,啊呀,我都說不出口!”
碧草倒真是說不出口了,因為那大太太後來就說著姑蘇林家子嗣艱難,五代單傳,大爺要是孝順,就要想著早日為林家開枝散葉,自己這個忠僕,就得幫著大爺。
林靖從半開的眼縫裡看著碧草雙頰緋紅的樣子,略略品味了下那些話,不由真笑了,感情,這是要讓自己添個庶長子啊。也真有意思,聽王熙鳳那裡漏出來的口風,這賈大老爺是想著讓自己跟二姑娘再續前緣,可這大太太,卻又不想讓二姑娘那麼痛快,還想插手自己房內事情。都是,作的一手好死啊!真以為自己是面人?
“叫我說,你就是個不會過日子的,你叫我說你什麼好呢?”林靖歎了聲氣。
碧草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是怎麼說的?
林靖煞有介事的直搖頭,“那可是金鐲子,還是大太太給的。你怎麼不知道替你主子省些錢,收了它,大不了回來咱們倆一起花。”
“噗哈哈哈”,碧草再要不知道大爺在說笑話,就是個傻子了。
“嗯,錢是咱們一起花的,所以幹活也一起幹。以後我負責編故事,而你呢,就在大太太找你的時候負責講給她聽。”林靖繼續說笑著。
“哎?到底是主子,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頭呢?”碧草卻當真了。“下回就這麼幹。哼,韭菜邊的金鐲子算什麼,韭菜邊的金項圈才好呢。”
這邊正說著呢。蘭草就回來了,不過,臉色不很好。
王二丫說的沒錯,蘭草跟一個丫鬟很熟絡,然後一起出去了。只是。這源頭還是在林靖身上。那丫鬟叫做蓮花兒,是二姑娘的人,雖然還是個小丫環,卻甚是機靈,也算是司棋手下能幹的。
這回,其實不是蓮花兒找蘭草姐姐玩。也不是司棋有話要跟蘭草說,而是二姑娘要跟蘭草說話。
這實在是讓蘭草太驚訝了。要知道,這位二姑娘。一向是能省事就省事了,而且,拋開這個,就是因為以前跟自己主子的那段事情,二姑娘也應該是想要遠著林靖這一起人的。怎麼現在就不顧名聲了?
面上,蘭草像是在外頭玩。偶然碰上路過的二姑娘的。雖然是二姑娘要見蘭草,可真見上了,這位二姑娘又在極力忍著羞臊。
跟二姑娘克制著羞赧、運氣開聲的準備時間相比,二姑娘說話所用的時間並不長。說來,也就那麼幾句。第一,是感謝林靖對她的安慰和幫助,照理,受了人這樣的恩惠,得當面感謝才好,可是這兩人又夾著這樣那樣的關係,實在是不能私下見面,要是再傳出什麼有的沒的私相授受來,那就不是感謝,而是陷害林表弟了。
二姑娘的這個道謝,很是鄭重。這一來,倒讓蘭草尷尬起來,畢竟她可不是主子。
好在,二姑娘並沒有多耽擱,就說起第二件事情來。這事情,也是簡單,說是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不管賈赦大老爺怎麼跟林表弟說的,還請這位表弟千萬別顧念著二姑娘,以表弟自己為重才好。若林表弟因為二姑娘而委屈了他自己,那麼二姑娘是再也沒有顏面可說了,簡直是就無苟活於這世上。
這話,迎春說得艱難,臉都漲成了煮熟的蝦子顏色了。這哪裡是個未出嫁的姑娘能說的,還是說給個跟自己有過瓜葛的外男身邊人聽?只是,再艱難,這位原本三棍子打不出個響的二姑娘還是說了。
說完以後,也不等蘭草說什麼,就匆匆的走了。只是蘭草是個精細的,轉頭又找了遠遠站開把風的蓮花兒,讓她轉頭跟她的司棋姐姐說,蘭草都記住了,一定帶到。
“大爺,您聽聽這些,是不是這府裡又要鬧什麼呢,怎麼就不能省個心!”蘭草撇了撇嘴。
林靖靜靜地聽著,一隻手還在桌上慢慢敲著,好一會兒,卻又笑了,“你跟他們置什麼氣啊,氣壞自己不值當。”
碧草蘭草看著,卻知道主子已經有了決斷。
隔日,大房管著的營造事務就出了個不大不小的事情。
園子的樣子圖雖然還沒出,可土木石之類的倒是可以先囤些起來,且看著城裡這些東西價格的漲勢,前十日買的,放到今日就是賺了的。出的事情,也是跟著囤的東西有關。這日賈珍聽了人勸,就讓人去察看一下那些囤著的東西,眼看著就要用的,那些木頭什麼的,經不得水經不得火,可得當心。
可也不知道這會派的人怎麼額外的仔細,還順道點了點貨,發現東西少了。不合,正好有跟二房交好的路過,就聽了一耳朵,轉眼就告訴了二太太。
二太太正愁著呢,豈能白白放過這事情,這就讓人一差,說是有人監守自盜,偷偷倒賣這些東西。光是倒賣還罷了,還以次充好,賣了一等的木料,偷偷的用二等甚至三等的填上數目,這回正是還沒來得及填上,就被人逮住了。
這管著的,正是費婆子的女婿。
這下,可就好瞧了。
賈璉一臉疲憊的回到家裡,就在外屋梳洗淨面換衣裳,抬頭對站在內間門口迎著自己的鳳姐兒笑了下,“說了不要你迎,咱們夫妻什麼時候還講究這個?現在正是要緊的時候,我這一身又是灰又是土醃臢汗臭,沒得熏壞了你跟肚子裡的小東西。快回去躺著。”
鳳姐兒一臉地心疼,“我就站在這兒,哪裡就熏得到了?你放心,我仔細著呢,這可是我們盼了多少年的孩子,我怎麼會不當心?倒是你,怎麼就累成這樣了,就是用心,也可著些身子,我跟我們孩子還都指望著你呢。你累壞了,看誰疼你!”
賈璉就是再疲憊,這會兒也舒心地笑了。鳳姐兒自從懷孕以後,這說話行事都變了,這些軟和話,聽著,還真是解乏。
等收拾乾淨,換了家常衣裳,賈璉才走過去,擁著鳳姐兒往裡屋去,嘴上說著,“是是,二奶奶說得對,小子一定注意。我累壞了不打緊,心疼壞了二奶奶,可就罪過大了。”
鳳姐兒心裡也是一甜,如今這兩人日子過得蜜裡調油,這些,也就是鳳姐兒才剛嫁過來時曾經有過,再往後,兩人日子久了,卻漸行漸遠。失而復得,才更知珍貴,鳳姐兒早在心裡下定了決心,這回,一定在手裡抓得牢牢的。
兩人說了會兒知疼知熱的話,鳳姐兒看著賈璉累狠了的樣子,就給賈璉揉著太陽穴,嘴裡還是嗔怪著。賈璉閉著眼睛,享受著頭上的舒坦,妻子雖然是嗔怪,聽進耳朵,入進心裡,卻是再甜不過。
享受了一會兒,還是擔心鳳姐兒累著,賈璉大手包著鳳姐兒的手,拉到自己跟前親了下,“好了,真是舒坦。”
閉眼歇了會兒,慢慢緩過了那陣疲憊,才睜開眼,把外頭那些事情,挑挑揀揀說與了鳳姐兒聽,如今,就算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他相信鳳姐兒也不會坐錯了座位了。
聽了那些個事情,鳳姐兒笑了,“這還真是太太會做的事情。只是,我多說一句,你也別不樂意聽。這裡頭,”
“這裡頭,定還有老爺的干係,”賈璉介面道,“不然,以後開工了,怎麼遮瞞得過去。只不知,東府裡的,是真不知情,還是想借著這個,也分上一口。只是,怎麼就鬧開了,還正好讓二太太那兒逮了個正著!”
鳳姐兒雖說是安心養胎,可腦子還是沒扔了,“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八成早就入了人眼,只不知是哪個做的。”
“這事情,他們連我都瞞得緊緊的,卻不知落在了誰眼裡。”賈璉這回還真是無辜,“不管是哪個做的,這回這事情,還真是難弄,牽涉上省親園子,這事情就可大可小。你說,若用那些次等的造了園子,以次充好,算不算得上欺君?”
“這,這也太牽強了吧?”鳳姐兒倒是不相信這個。
“這話,還不是在人一說嘛。”賈璉說著,忽然又意識到不該這時候說這個,讓妻子擔心,忙轉了話題,“今兒個在家做什麼呢,有什麼有趣的?”
鳳姐兒聽這話,想起件事,也頭疼起來。
ps:
昨晚沒寫完,一大早補齊,算是昨天的吧?
☆、正文 165非他不嫁
要說,王熙鳳是不願意管二姑娘迎春的事情的。
這裡頭的計較,她曾跟平兒說過。不過,理由還不僅僅是那個,以她的腦子,怎麼會想不到,按著大老爺那性子,做得出訛兒子的銀子的事情,怎麼會做不出算計到林靖身上的事情?而且,事情本就因悔婚而起,若是坐實了兩處的親事,那以前的那些,不就是成了謠言了?
如此,連同傳謠言的二房,也討不到好。
其實,要依本性,這事情在王熙鳳看來,甚是不錯。如今,她一心為了自己的兒子,又是看穿了王夫人的手段,自然明白自己該是個什麼立場的。只是,這裡頭牽涉到林靖,不得不讓她多思量一下。自己這肚子裡的兒子,還多虧那個表弟給引薦了大夫,若說天理輪回報應不爽,以前她是不太看重的,可如今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她只能信其有了。所以,她也就置身事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了。
雖然王熙鳳在裝聾作啞,說是安心養胎,可這些事情,畢竟是關係到大房的前程,也就是她兒子的前程,她怎麼可能完全不聽不管?
王熙鳳畢竟曾是管家奶奶,人脈手腕一點兒都不缺,消息也是源源不斷地送進來。
大老爺要婚事作罷的事情,畢竟是稟報了老太太、讓老太太默許了的,這回再要折騰回去,也得讓老太太同意了才好。原本大老爺若是把這些流言稟報老太太,也是能讓老太太點頭的,可他們偏生有了要狠狠回擊的心思。
若是稟報了老太太,老太太看著是會主持公道,但以著老太太偏心二房、二房姑娘在宮裡得了臉的前提下,定會高高提起輕輕放下,並勒令的大房不准追究。這,讓大老爺怎麼能咽下這口氣?
所以,大老爺就想著,先把這事情瞞著,等他們出夠氣了,撈了實惠,哪怕老二一家鬧到老太太跟前,自己也占著理的,頂多是個先斬後奏罷了。
只是,事情現在還說不得。又要讓老太太點頭,就得另找個理由。
大老爺正想著呢,大太太邢夫人就聽了她陪房王善寶家的提點。想出了個主意,說在了大老爺跟前,竟然讓大老爺連連點頭了。
說到這主意,連鳳姐兒都要忍不住啐一口,二姑娘可真是沒娘的孩子。沒人疼阿。真怨不得邢氏生不出孩子來,那些粗賤之人說的“生個兒子/沒/屁/眼”,就是說的邢氏,那是遭了報應。
那邢氏想的主意,就是讓二姑娘去跟老太太說去,說是對林家表弟心儀已久。望老太太成全。然後,大老爺和邢氏再做出一副心疼女兒的樣子,為她懇求。兒女婚事聽由父母。老太太就是再生氣二姑娘的行止不端,但若大老爺和邢氏心疼孩子,執意點頭,也是沒法子的。而且,本來也就是對老太太有個交待而已。再說了。二姑娘這樣做了,日後邢氏給不給嫁妝、給什麼樣的嫁妝。都沒什麼說話了。
而且,就邢氏來看,二姑娘也必會點頭的。一來林靖確實是個很好的婚配物件,裡裡外外的那些個優點長處,已經不用再說了。二來,任外頭的那些話傳下去,二姑娘已經是找不到什麼好人家的了。三來嘛,據說那林小子的通房大丫鬟跟二姑娘身邊的司棋說了些什麼。這最後一個,還是司棋的姥娘,王善寶家的說的。
鳳姐兒聽了這些,連聲啐著,真是一個比一個不要臉。邢夫人這些算盤,鳳姐兒都明白著呢,就是那個王善寶家的,也不是個好東西,這二姑娘若是遭了殃,那她的貼身大丫鬟,能有什麼好處?如今若真趁了邢夫人的心,那她那個外孫女,也得了好處,陪嫁丫鬟,可不就是為姑爺準備的嗎?再說了,若是二姑娘以這樣不名譽的法子嫁給了林靖,那個司棋所不定還能得了好處。
只是,接下來的時候,就急轉而下了。沒想到二姑娘平時膽小木訥,這會兒卻硬氣起來,說什麼都不答應這個。自己名節當然是要緊的,這是一,再一個,不能害了別人。先是悔婚,後來又要巴著別人,甚至可能以那種方式栽人家贓,實在不是個人做的。
二姑娘是萬萬不同意的。邢夫人就放了狠話,不同意也得同意,父母之命這是其一。其二,原本讓二姑娘去說,不過是想著老太太或許會憐惜孫女,讓事情變得容易些。但若是二姑娘不應,大不了關起來,由她這個做母親的去說,也是一樣的。
二姑娘可是發了狠了,就要尋短見,以死明志,用血來清洗自己的名聲。這下可把邢夫人給鎮住了。
若說,沒有省親的事情,一個姑娘,死了也就死了,沒准還能更好些。洗刷了種種流言,就說是二房在大房頭上扣了屎盆子,二姑娘以死表白,然後,就能正大光明的收拾二房了。就是老太太,也強壓不下去,沒准還能翻翻舊賬,連榮禧堂興許都能收回來。
可現在,若真這樣,家裡死了人,這就遭了晦氣,皇上,怎麼還會同意娘娘出宮?
這一來,沒了省親,大老爺也太打臉了,而且那些銀子上的事情,也不好弄了。
大太太沒法子了,只得悻悻而歸。這左右思量沒法子,就尋到鳳姐兒頭上了,讓鳳姐兒去勸勸二姑娘。就算鳳姐兒養著胎呢,怎麼能只顧自己,連妹妹的終身大事都推委?這說出去,就是個不孝不悌的,這頂大帽子,別說鳳姐兒了,就連賈璉都扛不起。
鳳姐兒收到消息,就氣恨上來,還虧得顧著肚子裡的小的,才沒發作。想來想去,還真沒什麼法子。
只是因為這些,不由就想到了林靖。原來鳳姐兒還可以裝聾作啞,說是養胎不知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現在是躲不過去了,說不得,賣個人情,省得人家連自己一起記恨了。至於這賣了人情會發生什麼事情,她是管不著的。照她看來,這二姑娘絕無勸回來的可能,老實人發起狠來,才叫個倔呢。
這會兒,鳳姐兒聽著賈璉的問話,也忍不住頭疼,就抱怨了幾聲,“我今兒個去探過二妹妹了。二妹妹對我還是很客氣的,只是沒等我說什麼,就堵上了我的嘴,說是有所為有所不為,有些事情,不是說是勸勸就成的事情。”
“我說不得什麼,坐了會兒也就要走。二姑娘一路送我回來,還說有什麼事情,叫她過來聽訓也是一樣的。這帶著身子去看她,她擔待不起。你說說,你妹子,什麼時候就這樣會說了?”
這外憂內患的,賈璉也只有歎氣的分兒,說著太煩惱了,也就蒙著頭,攬著鳳姐兒靜靜的躺著。這兩人,現在倒是有股子共患難的味道了。
林靖今兒個沒出門,坐在書房裡,聽著林家福彙報事情,點點頭,“做的不錯。只是那些枝末,也要料理乾淨了。這事情先這樣,其它的事情,也要抓緊了。還有那幾處,也讓人盯緊了。”
林家福連連稱是,接著又說到:“這回的那個福字雙耳瓶,老奴還是照舊,讓人送到了那冷子興的鋪子裡,又讓人扮了那吳家一個曲裡拐彎的親戚花了大價錢給買回來,算上上回、上上回,讓這冷子興白撿了個傭,小發了一注。大爺讓南邊找出來的那個雙子玉枕,送子觀音牙雕,還有那個百子圖,昨兒個也到了,是不是還照舊?”
這幾件,都是難得的珍品,林靖看著也是喜歡。想來,也是林家歷代求子心切尋來的,只是不知怎麼,珍藏在庫中。當初在南邊,林靖也問過林安,怎麼不拿出來擺著。依她的想法,當初賈敏應該擺著才對。可林安回說,原老太太也是要起出來的,只是不知老爺跟老太太說了什麼,就一直擱著了。
林靖想了想,無非是林如海怕給賈敏壓力罷了,除了這個,她還真不知道有什麼解釋。林如海,真是讓人佩服。賈敏,真是個命好又命不好的。
林靖搖搖頭,“讓王喜王慶進來。”
等這兩人進來了,林靖看了看他們,點點頭,“如今,可都歇過來了?”
王喜點點頭,謝了主子的關切,王慶話多些,笑著道:“不光歇過來了,還閑得骨頭癢。我跟我大哥都說了,懇請主子給個活計吧,再這麼歇下去,骨頭縫裡都要長出草來了。”
林靖也挺樂意跟人說笑的,“讓你們閑著,除了歇歇,也是讓你們陪碧草說說話的。既然閑得難受,那就幹活吧。”
這日下午,冷子興的鋪子裡,來了兩位南方的商人,說是有幾件寶貝,想著京師繁榮,估計能賣個好價,就來了京城,又聽說冷子興的古董鋪子出名,時常有高門大戶光顧,就尋了過來。
冷子興讓人拿出東西一看,還真是好東西,確實是平常難得一見的。
ga1105 2015-12-12 03:22
☆、正文 166各打五十
榮國府,老太太院子裡,這會兒雖非午後,卻是靜悄悄的。
院子裡,滿滿站了一地的人,細看看,不只有老太太這兒當差的,還有跟著大老爺的,大太太的,二老爺的,二太太的。這會兒都彙集在這兒,要是擱在平時,這麼些個人在一起,說話/打/屁聲自然是少不了的,沒准還有許多冷嘲熱諷、擠兌構陷什麼的,誰讓有的主子之間不怎麼對付呢?
不過這會兒,這些人都站在院子裡不說,還都沒出什麼聲音,有些還豎著耳朵,竭力傾聽著正屋裡的聲音。只是,與平時只放著簾子不同,這正屋的門,關得嚴嚴實實的,屋裡又沒有大聲說話,外頭是根本聽不出什麼來。
好一會兒,吱呀一聲,門開了,大老爺率先走了出來,臉色相當不好,接著是大太太邢夫人,也低著個頭虎著個臉,再下來是二老爺,還是張黑臉,最後,就是二太太王夫人,照舊……木著張臉,只是若仔細看看,眼角眉梢,竟然有股子喜色?
賈赦出了來,也不說話,一甩袖子,就出了院門,上了車。大太太亦步亦趨地跟著後頭,也上了車,走了。
二老爺倒是沒立馬上車,而是站在那兒,恭送著兄長繼嫂,等小車走了,才直起身,掉頭沖著王夫人冷哼了一聲,也上了車走了。
倒是剩下王夫人,不緊不慢的送著人,等那三位都走了,才對那些下人道:“該幹什麼幹什麼去。都愣在這兒幹什麼?”
只等剩下的那些人都散開麻利的幹活了,王夫人才上了自己的小車,也走了。
只是,才上了車,王夫人就止也止不住地笑。今兒個的心情。也算是大起大伏了,從高興到惶恐,憤恨,可最終,有些東西還是朝她預想的方向走了。只要是能給娘娘長臉,她受幾句喝斥又算得了什麼?
查出帳目不符、以次充好的事情,王夫人雖知道憑這個並不一定能扳倒大房,只是這可是干係到皇家的事情,她又是娘娘的生母,以這個她就能把手伸到省親別院的事情裡頭。
王夫人在興興頭上把這個事情稟報給老太太。老太太也挺重視的,就把大老爺大太太都叫來了。誰知道,那兩人是來了。只是沒想到。那邢氏是一路哭著過來的,邊上的大老爺,眼睛也有點兒犯紅,還狠狠地瞪著她。
一進門,老太太還沒說什麼。那邢氏竟不顧形象,如潑婦一般,撲上去就抱住老太太的腿,直著嗓子嚎,邊嚎還邊喊著日子沒法過了。堂堂將軍夫人,那樣子。真讓人目瞪口呆,就跟那趙氏賤/婢一個樣子,可真是捨得下臉面!
王夫人原還以為他們這是哭訴貪墨之事與他們不相干。可接來下邢氏一張嘴,來了一聲“可憐的迎丫頭”,就讓她知道事情有變了。
不光有變,那不要臉的邢氏還知道來個先下手為強!
老太太還是端得住的,看著事情不對。就把所有的人都趕了出去,連往日倚重的鴛鴦也不例外。只留兩個兒子倆媳婦在。
所有的事情,在關起門來後,一一都攤了開來。雖說王夫人沒法直指大房監守自盜,邢氏也沒證據指證王夫人存心敗壞二姑娘的閨譽,只是,老太太是個什麼人,還能不明白?
老太太確實氣壞了,只是,兩房的爭鬥,由來已久,有些,還是她故意為之。不過,她沒想到在這些大事上頭,還能如此不顧榮國府的名聲!
不過,氣歸氣,事情還是要解決的。
首先,就是不名譽的事情不許再提。只是,雖然傳言還未久廣,這進宮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讓老大快些給二姑娘相看人,也別再提林靖這人了,那小崽子,可不是這麼好擺佈的,萬一再嚷嚷什麼有的沒的,那榮國府的門楣,可真要抹黑了。日後二姑娘的嫁妝,這做嬸子的要擔個一半。
只是這話,總要圓回來的。老太太腦子也快,倒是想出個法子。如今,只能假託命理,說是流年不利,二姑娘今年得訂了鴛盟,不然命運坎坷,過不了雙十大坎。偏偏林家孩子還要守孝,不能定下這個。老大夫妻倆疼愛女兒,只能作罷。同時還要安撫林家那小子,金銀財物什麼都好,還要豐盛一些,正好破了嫌貧愛富之說。
只是三姑娘的事情,也不要再提了,姐妹易嫁,難道是那麼好聽的?
至於那省親別院的營造,倒是稱了王夫人的心,讓王夫人也插進手去了。不過說到這個銀兩的事情,老太太也是歎氣。如今府裡也就這樣,看看哪裡再擠擠,總不能落了宮裡娘娘的臉面。二房自己再出個十萬兩。最後實在不行的話,老太太只能從自己的私庫裡出一部分了。
而大房只拿出五萬兩,這也太少了,就在拿個十萬兩出來吧。還有那個安撫林靖的東西,大房自己先想法子。
王夫人坐在車子上,心裡舒坦了,如此看著,好像是老太太秉公處置了,可其實,大房處處吃虧。進宮的事情黃了,還要賠東西給那林家小子,估摸著就是把先前那東西給吐出來,還要再拿出十萬兩銀子,而且還不能把著別院的事情胡作非為了
而自己,不過是當面被罵了一通,再出個十萬兩,這些,跟大房相比,算個什麼?就是那十萬兩,也是為了女兒。至於二姑娘的嫁妝,一個庶女,能花多少,三五千兩滿破了。這些,哪是大房的十萬兩好比的。
到了榮禧堂,王夫人雖然收起笑臉下了車,可她貼身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她心裡的痛快呢?
才剛坐定,彩霞才把茶水端上,金釧兒搶著過來給太太遞手巾,王夫人卻顧不得,擺手讓他們都下去,獨留了周瑞家的在身邊。等人都下去了,王夫人再也忍不得了,哈哈的就笑出聲來。
周瑞家的多會察言觀色啊,就手把那茶端給了王夫人,嘴上說到:“太太這是有了什麼好事情?也給我講講,讓我聽了沾沾喜氣。”
“可不就是好事嗎?真是天助我也。咱們娘娘,就是個有大福分的。”王夫人有了人刻意奉承,更是得意得不行。
周瑞家的自然知道自己主子的德行,就再三再四的奉承著,王夫人才把剛剛的事情給說了,當然,她自己被訓斥的話是不會提的。
周瑞家的聽了也是連聲說該,說娘娘真是有福氣,太太也是福氣大的,真真是心想事成,老天保佑,出了這麼個事情,還就讓心向著太太的人聽到了。
王夫人聽了這些奉承,更加開心了,那些沒得逞的事情,現在也不拿出來想了,還有時間,總有法子的,不是嗎?
周瑞家的慣會說好話,哄得王夫人更加開心,如此,像是不經意的說到:“如今,這總攏的銀子多了,老太太又放了那樣的話,周家吳家又能算個什麼。”
王夫人聽了這話有些尷尬,想到那兩家打算花的銀子,還是覺得有點兒發愁。周瑞家的只做不知,神神秘秘地說道:“前些日子,我女婿那兒得了個福字雙耳瓶,啊呀呀,那這真是個好東西,還有個好彩頭,您不知道,那吳家出了這個數,就把那東西給搶走了。周家的得了消息趕過去,連個毛都沒看到,氣得直跺腳,說是多出一成的價都願意,怎麼就不給他們家留著呢。我女婿膽子小,只能說著好話,說是下回有了,一定給留著。”
王夫人聽到這兒,有點兒不開心,“上回不是說,有了什麼好東西,讓你女婿給我留著的嗎?怎麼不聽?”
周瑞家的有點兒尷尬,“也不是不遵著太太您的話,實在是那吳家也不知怎麼得了消息,就趕過去了。太太您也知道,那吳家是什麼德行,要是不給,這鋪子都能砸了。我女婿膽子小,一嚇就給嚇出來了。”
這事情已經過去了,沒必要因這個事情再責怪自己的心腹,而且王夫人看著那給的價也高,就有點兒不得勁,這會兒就順勢說道:“過去的事情,也就罷了,下回,得給我留著。難道我沒銀子給你女婿?”
周瑞家的賠著笑,連連應著,只是看上去,總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王夫人看在眼裡,皺了皺眉,“有什麼話,就說吧。”
周瑞家的訕訕笑著,“有個事情,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給太太聽。這還真是,有時候,人緣太好了,還真是麻煩呢。”
“這是什麼話,有事情就快說。”王夫人今天心情好,也沒計較周瑞家的話。
“是,昨兒個,我女婿店裡去了兩個南邊的商人,說是慕名而去的。他們在南邊得了幾件寶貝,想著京城尊貴,就到京城販賣,人家就介紹了我女婿的鋪子。”
“啊呀呀,那真是寶貝啊。沒得說,昨晚上我聽了那麼一耳朵,都想不出,還能有這樣的好東西。”周瑞家的一邊比劃著一邊說道,兩隻眼睛,都像是能放出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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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明天見~
☆、正文 167虔心求子
周瑞家的兩隻眼睛放著光,細細描述著那幾件寶貝,那個雙子玉枕是如何的栩栩如生,那樽送子觀音看著是如何的慈悲為懷,那些都是極品的材料制得,而且,件件都是出自大宗師之手。
最了不起的,是那幅百子圖,是前幾個朝的著名畫家之手,說是曾為某位皇妃求子之用,結果,那皇妃就有孕了,如此幾代,都是如此靈驗,只是後來戰火紛飛,這畫就不知所蹤了。
王夫人聽著聽著,就若有所思起來,慢慢的,她的眼睛也放出光來。
皇子!皇子!那皇妃有孕了!後面幾代都如此靈驗!
出身高門又嫁入高門,王夫人哪裡會不明白這子嗣的重要!
當今聖上嫡子早夭,皇后體弱,別說無法孕育皇子,想來元壽已經不長。而其他皇子生母皆位份不高。如今,她的元丫頭可是賢德妃,有著妃位呢,若是,若是……
越想,王夫人心中就是火熱,手都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有些急切的說道:“哦?還有這樣的東西?聽著倒是有趣,不如拿來我看看,若是好,少不了你女婿的銀子。”
周瑞家的臉上閃過明顯的懊惱,像是在懊惱自己的多嘴。王夫人本就是在看著她,不由心裡來氣,譏諷到:“怎麼,怕我拿不出銀子?”
“老奴……老奴不是這個意思。”這周瑞家的說著,忽然跪下了,給了自己一巴掌,“瞧這張嘴,話都說不清了,真是改打!”說著就又抽了自己嘴巴幾下,還偷眼看著王夫人。
王夫人看著這樣子。哪有不明白的,“行了行了,有什麼話,說明白些,我沒那個功夫猜。”
“是是!”這回,周瑞家的說話就痛快上許多了,“奴婢剛剛說那些,並不是想著讓太太照顧我女婿的生意,實在是,太太最是慈善。老奴一家對太太最是忠心的,想來太太也會任奴婢一家及奴婢那女婿被人欺負的。唉,原以為人緣好是個好事。現在看來,這也是個禍頭子。”
“昨兒個我那女婿才接了那兩人的生意,下半晌吳家的人正好去我女婿鋪子裡逛逛,亭說這事情,就非要看看。看就看吧。偏那周家的聽說吳家的去了,也跟著去了。這下子,當然就一起看了。”
接下來,王夫人也聽明白了,這兩家許是看著東西很好,就爭著買了。原來這兩家買東西還有個先後。這個下手了,那個趕到了,沒了。也只好作罷。現在兩個都看到了,一時爭持不下,於是就要店主冷子興說話,看是接了哪一家的生意。
可偏偏這兩家的家世、身後的人都放在那兒,哪裡是一個小小的冷子興可以對付的?賣於一家。勢必得罪另一家,這冷子興也不好做主。如此。想來想去沒法子,只能尋著岳母周瑞家的,想來托庇于榮國府。
這事情也是平常,可現在王夫人對那幾件東西感興趣,又聽說這周吳兩家都搶著要,更是上了心。
周吳兩家那是誰啊?他們兩家的女兒,在宮中也是妃位,這次省親的事情,榮國府一上來就被人家搶了先聲,王夫人已經是極為不滿,怎麼樣都要給女兒長臉的。更何況,這幾件聽著就是保佑子嗣的,若是被這吳妃周妃得去了,搶先孕育上皇子,那自己家娘娘的處境可就不妙了,還有那更上層樓的想頭,也沒那麼容易了。
看來,真是有老天保佑,娘娘也是有大造化的,得虧現在知道了這事情!冷子興,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家下僕外嫁的女婿,雖然不是奴籍,可也是個商戶賤民,那物主更是死了都沒人知道的外地行腳商。
這會兒,周瑞家的還在絮絮叨叨的,“要不是這求子之物,講得是心誠,天道仁慈,見不得污穢醃臢,又牽扯著皇家,想來,那兩家都會明搶了吧,我那女婿也等不得我求太太照看了。”
這話讓王夫人心中一驚醒,差點兒就誤了事了。自從寶玉口含美玉降生,她就更相信這些神鬼之說了,況自己女兒元日出生,果然應了富貴非凡之說呢。求子啊,自然是講究個心誠。那裡頭,還有樽觀音菩薩呢,確實要顧忌些。
再說了,哪怕自己不在乎這些,可這事,還有那周吳兩家盯著呢,萬一一個沒弄乾淨,自己又把東西進給了娘娘,這翻扯出來,就像是這周瑞家的說的那樣,沾上了皇家,那可不是為娘娘好了,那可是為娘娘惹禍了。自己榮國府裡,後院的手段就層出不窮,那宮裡,還能簡單得了?
王夫人按下心思,開口問道:“那如今,你女婿是怎麼想的?”
周瑞家的見問,忙說到:“昨兒個我女婿想著,請咱們榮國府作個見證,當著咱們府的人,讓這兩家當面喊價,來個價高者得。這樣,買著了,那是人家本事,買不著的,看著咱們府上的面子,想來也不會過太過為難我女婿。”
豈止不會太過為難,根本就是只能故作大度,這周家吳家的女兒,怎麼會把把柄落在自家娘娘手裡?王夫人看了看周瑞家的,“你女兒還真嫁了個聰明的,你還真是好福氣。”
周瑞家的諂媚的說道:“這不都是託福于太太您嗎?”
王夫人卻充耳不聞,心裡正盤算著,那東西,絕不能讓那兩家得去了,嘴上問道:“那幾件東西,可有請人看過,到底能作價幾何?”
“看過看過,昨兒看了那東西,就讓人去請了天寶齋的老東家掌的眼,都是真的好東西,給估了個價,至少要白銀十萬兩呢,要是碰上求子心切的,二十萬是跑不了的。我女婿怕人擔心,還一起去了四通錢莊簽了二十萬的押,作了保,那兩人才放心把東西交給他。我估摸著,那兩家也是因這些才得了消息的。昨兒個吳家已經先放話了,這個數。”周瑞家的生出兩根手指頭,反復了兩下。
嘶!這東西,就要二十二萬兩?
王夫人不由吸了口氣,再轉眼一想,也是,宮裡出來的東西,能便宜的了?別說是二十二,就是四十萬,也是該的,誕下位皇子,能用金銀計算?
只怕,不光她那麼想,那周家吳家也是這樣想的吧?那如果真的喊價,那幾樣東西能喊到個什麼價?
王夫人的心,這會兒就像貓爪子在抓撓,身上又像是冒著火,讓她火燒火燎的坐不住了。
二十萬,四十萬,還是六十萬,這個價,現在這府裡有,可是不攥在自己手裡,就是攥在自己手裡,也是難辦,這要是花了,那省親園子還怎麼造?
可要自己放手,卻是萬萬不能的,更不能讓那兩家得了去!哪怕是毀了,都不能落在別人手裡。只是想到若是毀了的話,又有點下不去手,多好的東西啊,正是娘娘用得著的!
幾番思量,王夫人心裡一橫,一連串的計畫就在她心裡生出來了。
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的周瑞家的,王夫人溫言道:“你且起來,我答應你便是。不過,這事情,且拖上拖,等我想個合適的人才妥當。就讓你那女婿說,撿個黃道吉日才更見心誠。”
周瑞家的沒口子感激,還說道:“我女婿說了,這回抽傭,他那個七成出來,孝敬太太。他也知道,這些,在太太眼裡根本算不上個什麼,太太也看不上。只是,這是他一片孝心不是?再說了,太太留著賞辦事的人喝酒也是好的。”
周瑞家的說著,恭敬地低著個頭,並不看王夫人臉上的神情,心裡卻明白,根本不像她說得這麼輕飄。哪怕是二十萬兩,一成的抽傭,那七成是多少?若是賣到四十萬呢?七八兩銀子,就是莊戶人家一年的收成了,還得是年景好的時候。
若不是這實在是個巨大的買賣,約莫難得遇上第二回的,她女婿能捨不得放手?估計早就把這檔子生意介紹到天寶齋了。
王夫人揮揮手,給了周瑞家的假,讓她出府跟她女婿說去。等人走了,卻一招手,讓王興家的進來了,說了幾句話,就讓人走了,而後又找了幾個人,去天寶樓等處打聽真偽。
等人都走了,王夫人才定下神,再一次推敲著自己的盤算。
不管是二十萬,還是四十萬,她現在都是拿不出的,家裡等著造園子,還有的,她得給寶玉留著呢,而且日後,娘娘在宮裡也短不了銀錢,所以,這事不能這麼辦。
若這一切都是真的,想想,這南方來的商戶,猛地得了這麼筆銀子,財露了白,有了閃失也是尋常。
只是,這些,要跟自己一點兒關係都沒有。自己只是花錢買了東西,至於其它的,自己一概不知。不過,若是有人想要孝敬自己銀子,自己只管收就是了。
不過,就算這麼著,面上也得有筆銀子周轉調個頭寸的。這筆銀子,從哪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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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8越貴越好
王夫人在屋子裡轉著圈兒的做著算術,只是,這中間,實在相差太大了。
若是營造園子的錢就攥在自己手裡,那就好了!想到這個,王夫人就對大房那幾個個更加討厭起來。只是,她也知道,那幾個估計是更加痛恨她的,因為這次的事情,那幾個可是實實在在的吃了虧了,大老爺那連自己兒子的銀子都要伸手的傢伙,還得拿出十萬兩來呢。
只是,這樣一來,自己就不能動那筆銀子的腦子,他們正等著抓自己的把柄呢。
她也想過,是不是讓老太太跟大房說說,臨時動個銀子,只是想想,都覺得大房不會答應,就怕個有來無回,或是認為自己找的由子。其實,若真到了自己手裡,自己確實不會再還回去的,捏在自己手裡,可比在大房手裡放心多了。
不答應倒還罷了,就怕他們把這事情嚷嚷的人人都知道。求子這事情,還是隱晦點兒好,若弄得大鳴大放的,萬一讓聖上心裡膈應了呢?這點上,她倒是不怕周家吳家,畢竟他們也摻合進來了。
如此一來,這筆錢財,只有在薛家和老太太那兒動腦子了。
薛家,自己這個妹子那兒,自己早有盤算,得為了省親大事拿出點兒銀子來。只是再怎麼著,也不會拿出那麼多的,就算自己說是借的,也不會的答應的。
那麼,只有老太太那兒了。
王夫人盤算定了,就坐等消息了。
直到晚飯時候,出去打聽的才回來。說是花了好大的力氣,原先人都不告訴他,要麼就是沒聽過有什麼事情,最後還是通過個認識他的人,扛出榮國府的牌子。直接找上天寶齋的老東家,又是恐嚇又是利誘,才讓那人吐了實。只是那老頭也嚇著了,連自己空口許諾的好處都不要了,還求著自己別把當下這件事說出去,說是怕連累了天寶齋的信譽。這下正好,連封口的事情都省力了。
天寶齋,可是古董賞玩店中的楚翹,那老東家,也是這個行當的大家了。越是這樣的商戶人家,越是講究個名聲信譽。聽著那事兒由著那老東家又說了一遍,還討饒地央告別往外說。王夫人算是放心了。
接著,就是等著自己那侄子王仁了。
王仁沒辜負他姑媽的厚望,第二天一早就過來請安了,姑侄倆關著門談了好一會兒,王仁就告辭了。臨走的時候,臉上帶著笑,腿上打著飄。
等著王仁走了,王夫人換了身衣裳,坐著小車,去給老太太請安了。
老太太不意外看見王夫人那張恭順的臉。雖然這個兒媳婦,她並不是很喜歡,但老大媳婦她更不喜歡。點點頭,“你也怪忙的,我這兒也麼什麼大事,你就是少來一次兩次的,也沒大要緊的。”
王夫人像是沒聽出老太太話中的諷刺。忙回道:“這哪成啊,就是再忙。給老太太請安也不能少。”
說著那些虛偽的家常話,好一會兒,王夫人才說道:“有件事情,我要同老太太稟報。我聽說現在有幾樣好東西,周家的吳家的人正爭搶著呢。”
王夫人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說了,“我聽了這個,倒也是有些動心的。只有怕有人使壞,就派了人去打聽。東西,是真的。”說著,就涵義深刻的看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聽到這兒,哪裡還會不知道這東西的含義,也明白了王夫人今日恐怕是沖著銀子來的,只是,還是沒有作聲。
說實話,拿出那麼多銀子造別院,老太太也是有幾分心疼的,她的私房,她是打算都留給寶玉的。不過,這也是身後事情了,現在她可沒打算鬆手呢。越是年紀大了,越是得抓住這些東西才好。只是,為了娘娘的體面,她不得不鬆口拿出些什麼來。
可現在這兒媳婦過來說這個,是真有其事,還是說找個由子來多掏銀子?
只是,不管是哪種,她已經想得很明白了,就是原先那點兒數,一分不準備多給。不過,兒媳婦扛著這樣的大旗,她也得做個讓步。原本,她是想等到園子造得差不多,錢也用的差不多了,才拿出來,省得那幾個得了銀子可著勁兒的想法子。現在嘛,就先拿出來給了這個二兒媳婦。
只是,她也不想讓這兒媳這麼輕易地得手,還有幾句話也得交代清楚。她可是很明白自己這幾個小輩的心氣。
要是趕上那些懂得知恩圖報知道羞臊的,她不等人開口就痛快應下,那人不光會記著她答應伸手的好,還會對她給人家留著面子而心存感激。可要是擱在自己這倆兒媳身上,非但不會如此,還會得寸進尺,養大了胃口。
王夫人看著老太太只是點點頭,一個字兒也沒給自己,心裡暗暗啐罵一聲,擠出個笑臉繼續說道,“我知道,府裡的銀子如今都有了用場。要說是別的東西,再珍貴少見,我也不會來求著老太太。可這幾樣,卻實在是娘娘用得著的。再說,怎麼也不能落在周家吳家或任別的那幾家手裡。這裡頭的事情,想來老太太比我更明白。”
說著,就又看著老太太,見老太太還是只點頭卻不張口,只得繼續說下去。她原本就沒指望讓老太太再多掏點兒出來,只是總要試上一試。況就算老太太點頭了,她也沒打算真花出去。雖說明白老太太那些東西早晚得留給寶玉,可哪有現在就攥在自己手裡踏實?
現在看來,憑自己說的像朵花兒似的,老太太也不打算掏銀子的。雖然不出所料,王夫人心裡還是恨恨的。
“老太太,我也知道您這兒已經是準備為造院子舍了不少,我原也不好意思向您開口,就想著向我娘家哥哥借,日後慢慢還吧,就算我還不完,總還有寶玉接著還呢。娘娘的事情,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寶玉他,唉,為了娘娘,為了這府裡的將來,寶玉受點兒委屈,也值了。”
老太太聽著這話兒,臉都黑了,這人還真敢說!娘娘的榮耀,是整個榮國府的榮耀,這個不假,可她怎麼就敢抬出娘家來擠兌自己,還拉上了寶玉。只是,老太太畢竟沉得住氣,冷笑一聲:“如此看來,你受委屈了。替我謝謝寶玉他舅舅。寶玉這孩子,能替娘娘做些事也是應該的,他那麼小一點點的時候,娘娘就抱在懷裡疼著,如今看來,也沒白疼他。”
這話一出,差點兒把王夫人噎個跟頭,心裡恨恨地直罵,只是還得把話給說下去,不然這銀子從哪裡來,“說的是呢,只是我大哥聽了,卻說到,娘娘的事情,他們也當盡份力氣,就許了我銀子。我雖然羞臊,可為了娘娘,還是應了。”這話,還得說清楚,不然不明不白就欠了債了。
事到如今,王夫人也不想再繞圈子了,快快說到:“只是這事情突然,我大哥一時不湊手,也得去安排,二哥又不在京中,我也實在沒那個臉就催著要。所以想來想去,只能先跟老太太這兒來打個商量,調個頭寸,等我娘家哥哥把銀子給我了,我再還給老太太您。老太太,您看?”
總算是說出來了!老太太冷眼看著這二兒媳婦,皺了皺眉,慢慢才開口,“你求到我這兒,我也沒有不答應的話。只是,你也知道,我也就那麼些。我也不是非要捏著那點兒東西,不過是打算留著這麼些傍身,用著也方便,賞個人什麼的也不用從公中出,日後我的那事也不用你們為難。若再有多的,就給了寶玉了。”
“如今,也別說什麼借不借的,省親別院的事情,我也答應了要拿銀子的。現在那頭一時還用不上,我就先把那個拿出來,你先用著,等湊手了,就把這歸到院子那頭也是一樣的。求子也好,別院也好,都是娘娘的事情。你自己掂量著看吧。”
話說到這兒,王夫人也知道是再也掏不出什麼了。聽聽,連養老傍身、身後事都說了,自己要是再說什麼,那就是不孝了。切,說的那麼好聽,有沒有私房,做兒子兒媳的,還敢不孝順?
不過如今目的也達到了,王夫人也比想繼續多說,省得又有變化。只是最後在這數目上又墨蹟了一回,老太太才松了口,應了個三十五萬兩。
走出了老太太的院子,王夫人只覺得神清氣爽,三十五萬,再去薛家弄點兒,自己還有些私房,總能把明面上的對付過去了。反正這些總會再回到自己手裡,現在的她,倒想著那日那價喊得高高的才好呢,好好給娘娘長長臉面。
嗯,那兩個商人的事情,自己完全不能插手,只能當作不知。只是那周家吳家,還得派人盯著,省得有那黑了心思的也惦記上了,順便捏著他們把柄才好呢。
為了讓老太太鬆口,王夫人還向老太太求了賴大。那種場面,總不好親至。同時,也讓老太太看看,這錢,沒少花,這事,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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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1105 2015-12-12 03:23
☆、正文 169實收欠收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王夫人看著眼前的侄子王仁,聲調都有些變了。
“姑媽問我,我又去問哪個?我原還想著,難不成,是姑媽看不過我閑著,跟我耍著呢。”王仁心中也窩著火,只是深知眼前的姑媽得罪不起,才按耐著性子。
眼見著兩人對此事再也沒什麼好說的,王仁撇撇嘴,躬身行了個禮,告辭了。踏出正房,王仁回身望了眼榮禧堂的匾額,真想啐上一口,平白無故的,自己貼了人力,還花上那許多酒菜錢,結果什麼都沒撈著。若不是看著王夫人臉色煞白不似作偽,他還以為這姑媽存心來消遣自己的。
只如今,這個月的月錢早已經花完了,連老娘偷偷塞給他的銀子都拿出來請人吃酒了,二叔王子騰不在京中,也討不到花哨,這接下來幾日,可怎麼熬?
心中發著愁,忽然想到好些日子也沒去看過妹妹了。妹妹如今有了身孕,心中自然是高興的,想來弄幾個小錢也根本算不上什麼,就此一抖衣襟,往東小跨院行去。
鳳姐兒正在屋子裡閑得無聊,聽著哥哥來了,不由喜出望外,忙忙地起身相迎,還讓人把大姐兒給抱出來見見舅舅。
兄妹二人見了禮,坐下說話,王熙鳳問道:“聽說前幾日哥哥就來過,怎麼沒過來坐坐?”
王仁逗弄著那還不怎麼會說話的小外甥女,也沒在意,“那日是姑媽捎口信來,有事讓我做,我心裡急,也就沒來看看妹妹。今兒個才騰出空來。妹妹不會惱了我吧?”
王熙鳳瞪了哥哥一眼,“我是那麼小氣的?”只是。還是疑惑的問道,“二太太有什麼事情要差遣哥哥的?二房那麼多人,還不夠她用。”語中只稱二太太,再沒親昵的叫著姑媽,只是那王仁怎麼會注意這個?
王仁見妹妹發問,心道,這裡頭的事情,不好跟妹子說,心思一轉,面上不動的說道:“無非是借王家的招牌一用。說是我們家給她送銀子來了。也為娘娘的事情,出一把子力氣。其實這錢都是姑媽自己的。平白為王家貼金的事情,我有什麼不好應的。還別說。姑媽還真有法子,五六十萬的銀子,說拿出來就拿出來了。”
王熙鳳心裡一跳,“你給我說說仔細,哪來這麼好的事情?別是秋後算帳吧?”
“哪能啊!”王仁想想。隱去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殺人越貨的打算,加加減減地說給了王熙鳳聽了,只說是有這麼幾件寶貝,幾家人家都爭著要,姑媽也想要,就問老太太開口。編了個王家願意給錢只是一時來不及籌的話,讓老太太先墊出了一部分的事情,只是這臨時編的話。又隱去了最重要的環節,怎麼聽著怎麼有漏洞。
王仁自己也意識到了,忙把話往那寶貝上頭引,“啊呀,你可不知道。那可真是寶貝啊,是兩個南邊來的胖子弄來的。也不知道這兩人從哪兒的來得。請天寶齋的老東家看過,說是至少十萬,若是賣得好,怎麼也得二十萬。可你知道最後賣了多少?這個數!”王仁伸出個巴掌,沖著王熙鳳晃了晃,還誇張的說道:“這府裡賴大喊的價。一下子就把周家吳家的人給鎮住了,再也沒膽氣跟這府上爭比著叫價了。”
王熙鳳倒吸了口涼氣,“這麼多?別遇上騙子了吧?”十萬的東西,叫二太太五十萬給買回來了。
“哪能啊。東西是真的,由冷子興,就是周瑞的女婿,開著古董鋪子的那個,由他保管著。然後,在喊價前,當著這幾家,讓天寶齋的老東家又仔細驗看過,沒問題才開始的。這家,是賴大自己喊的,末了交錢給貨時,還讓那老東西又看了一遍,沒問題才易手的。若說那東西不對,有天寶齋這大商號作保呢。這老東西可丟不起這個臉。至於其他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哪有這麼多講頭?”王仁不屑的說著,不過心裡還是嘀咕著,只是這兩個帶著銀子的肥羊怎麼就不見了?明明讓人盯著的,四十多歲的胖子,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
王熙鳳見說,就沉思起來,忽然一拍手,問道,“哥哥,你說二太太說了,王家給送銀子了?說了個什麼數?爹爹知道?二叔呢?”
“這事,也不過是個三四十萬,我還沒同家裡說呢。”說到這個,王仁心裡有點兒虛,原本就是個幌子,怎麼會同家裡說呢。
王熙鳳雙眼一豎,“你真是糊塗!你記住,現在你就是已經送過去四十萬兩了。回去立馬讓人在外頭說說,咱們老王家,已經給了榮國府的二太太四十萬兩,眼睛都沒帶眨一下的。然後,跟爹爹把這事說清楚了,也給二叔捎去信去,要快!”
王仁開始還不以為意,可也不知轉到什麼念頭上,忙來不及的點頭。
王熙鳳這時也沒功夫說他,忙回頭對平兒道:“平兒,咱們府上也該知道,今兒個我哥哥就是給二太太送銀子來的。”
平兒忙點了點頭,心領神會的出去了。
王熙鳳這才回頭看著王仁,“哥哥,也不是我愛說你,有些事,你且好好想想,這也是能亂應承的?”
王仁已經是不耐煩了,“行了行了,我出去就辦。你以為我愛攪和這些個事情?還不是想著給你做臉,讓你腰杆子直些嗎?這倒好,腿都跑細了,鞋底都磨穿了,花了多少錢請人吃酒辦事,還不落個好!”
王熙鳳聽了他這話,心裡一軟,也沒在意他最後那句,只以為哥哥順口說的抱怨話,想著這哥哥銀子向來不夠花,因笑道:“我知道哥哥心疼我。好啦好啦,我現在動不得針線,也就不給哥哥做鞋子了,來人!”
一個丫鬟應聲進來,鳳姐兒指著一個箱子,給了那丫鬟鑰匙,讓那丫鬟取出幾封銀子出來,才又讓人出去,自己隨手找了個包袱皮,“哥哥且擔待些,這一百兩,算作鞋子錢,哥哥辛苦些,自己去買了穿吧。”
王仁得了便宜,還嘰咕兩聲,才收了下來,然後就說急著要把那些話給傳出去,也不多坐了。王熙鳳雖然捨不得哥哥,但想到事情著急,忙點頭讓人送王仁出去。
王仁懷裡揣著銀子,心裡火熱,但也想到輕重緩急,打算先把事情給嚷嚷出去,晚上再約幾個人吃個花酒。這一路快走,到了府門口不期撞上一個小公子。
林靖正帶著人從外頭回來,迎頭正看見王仁從裡面出來,遂站定了,等人近前來,微笑地作了個揖,有禮的說道:“王公子來看璉二嫂子?怎麼這就走了?”
王仁就是再急,人主動給他打招呼,還是要理的,而且他也聽說了,這人跟他妹子妹夫關係不錯,只是這人是個傻子,到手的錢財還會來不及地送出去。這時也忙站住,沖著林靖一拱手,道:“林公子有禮了。今兒個我是來給我姑媽送銀子的,順便看看我妹妹,現在事情辦妥了,也就回去了。哦,我妹妹說了,往日林公子跟我妹夫挺要好的,想來我們也能親熱,今兒個事多,也就不多說了,日後我們好好聊聊。”
林靖點頭稱是,一回頭,看見自己身邊站著的王喜王慶,還有幾個小廝,笑駡道:“怎麼見了人也不知道行禮?看來我平時太縱著你們了。”
王喜王慶等忙湊到跟前行禮,王仁手一揮,免了,又跟林靖說了句,才拱手告辭。林靖就站在那兒送人,等人上了車走了,才帶著人轉身走了,嘴裡還輕笑幾下,看來,心情甚好。
等林靖回到了自己的書房,摒退了無關人等,就見王慶掏出個鼓鼓囊囊的小包袱,打開了放在了主子跟前,“主子,一共是四十五萬兩。我都仔細看過了,沒標注,也沒暗記,分屬七個錢莊的銀票,不用印記就能提取。”
看來,王夫人是真花了心思了,可惜,現在卻對林靖更為方便了。林靖拿起來稍微翻看一下,笑了,十萬的東西,得了四十五萬,真是個好生意!
見林靖滿意地點點頭,王慶也忙說道:“林五毛和林二狗也都上路了,這會兒怕是已經過了通洲了。說是不忘主子的栽培,這回下去,一定把那兩個莊子打理得妥妥的,等著主子什麼時候得空了去看看。”
林靖也點點頭,笑說:“你也再別叫人家小名兒了,當心那兩個跟你急。”
王慶嘿嘿一笑,“那不是叫慣了嘛。況且,他們現在也聽不見呢,日後見了他們,我總叫著林莊頭就不會錯了。唉,當初主子讓我們悄聲尋摸些糧田莊子,不走公中,我們可是花了大力氣的,沒想到現在就有兩個便宜了這兩人。不行,下面見了,我還得叫他們林五毛、林二狗。嘿嘿。”
林靖也不在意王慶愛鬧,“再給你們幾天假,也帶著你們爹娘把這京裡再逛逛。哦,等下把你們妹妹都接回去說說話。”
等二人出去,林靖猛地靠在椅子上,手摸著那疊銀票,再次笑了。
坑這幾個人的銀子,還真舒坦。
接下來,不要讓我失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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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伴們,明天見!
☆、正文 170毀人不倦
這一日,榮國府猛地傳開了,二太太娘家給二太太送了四十萬兩銀子過來。
等傳到二太太耳朵裡時,毫不意外了,王夫人摔了茶盞,心裡的火氣,怎麼就壓不住。
只是看到桌上擱著的那幾樣東西,心裡還是道了個幸好,才剛還讓人給掌了眼,幸好,這些東西還都是真的,幸好,人家估價可比十萬高多了。
自從知道那兩個南方人不見了,王夫人就緊張起來,生怕是著了人道,花了五十萬,還買了個西貝貨,所以又請了人給掌眼,還一連請了好幾撥,都說東西是好東西,開門到代,價值不菲。這才讓王夫人稍有安慰。
只是,現在這府裡怎麼有了這樣的說話?
王夫人忙讓人去打聽,得到的消息就是,她那好侄子離開這兒後,去探望了璉二奶奶,然後,府裡就有了這樣的說話。不光如此,她那好侄子還碰上了林家那小崽子,實打實的說了,他是給自己送錢來的。
於是,屋裡又聽了個響。唉,那些茶盞,毀了一個,即是毀了一套,怪可惜的。
瞬間,王夫人想到了許多,是真的沒找到,還是她那好侄子給昧下了,還是說,這兩兄妹聯手了?不期然想到那周瑞家的,也生出許多疑心。她是自己的陪房沒錯,只是只要是陪房,就出自娘家……
不過不管如何,現在她是無可奈何,沒有實證,只能先忍著。只是,她可不會白白吃虧的。她已經盤算著,給自己那京營節度使、九省督檢點的二哥去個信,好好說道說道。相信,就算沒有實證。她的二哥也會給自己個說法的。
只是,光這個還不夠,王夫人想到了什麼,就問了聲老爺在哪裡。等把賈政請回來,看了那幾件寶貝,這位看著是正統道學的二老爺,也整個兒的不淡定了,至於那銀錢上面含含糊糊的事情,這位手一揮,“內務、銀錢。那是女人們的事情,這個我卻不管的,你看著辦就好。若是母親那裡有什麼要我去說的。只管開口。一切都是為了娘娘,我想著,母親也是能體諒的。”
這已經是這位政老爺難得的表態了。王夫人不知道這能管什麼用,但只要夫妻一心就好,省得她對付了別人。還要對付老爺。
只是東西到手了,還要顯擺顯擺,也讓人知道,這錢是花在哪兒了,省得再存了什麼心思。於是請示了政老爺,把東西拿去老太太那兒。請大家都看過,再供奉到宮裡去。
林靖沒有過去,她實在是怕自己忍不住笑出來。
黛玉也是不想去的。現在的她,除了跟著那幾位姐妹去王夫人那兒請安躲不過,其餘很少在那好太太那兒露臉。
林靖對於這些都知道,但也沒有去安慰她,她也不知道以黛玉這纖細的心性。會怎麼理解這些安慰,同時她也不認為自己有做什麼午夜知心電臺主持人的能力和義務。
就這麼著吧。現在這樣敬著客氣著也好。
不過這回,林靖倒是讓林嬤嬤勸姑娘去一回,看看這些人的嘴臉也是好的。誰說這些富貴出身的大家女子,面上不能說什麼錢財的,省得被人說小家子氣?那是因為價碼沒到。如今,就讓林黛玉去漲漲見識。
黛玉聽了林嬤嬤說,是大爺讓自己過去的,哪怕是見了老太太,贊一個也是好的,他們這都是客人,總不好不給主人面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再聽了說大爺就不過去了,也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麼出來。
林靖也沒待在屋裡,換了身衣裳出去了,先去了先生那裡聽了講書。如今,她已經不再那麼執著於科考了,只是先生那裡還是沒丟下,不管是鐘先生還是朱先生,本就是因著學問而教導林靖,而不是沖著讓林靖去考狀元的,所以現在這樣,先生反而說得更多。
等辭了先生,林靖又在街上逛了逛,還特意去看了看舊年那次的宅子,在小廝長隨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沖著緊閉的烏木大門發了好一會兒愣,才轉身走了。
林靖這些古怪,使得罄兒等都小心翼翼的,直到走開好一會兒,罄兒才慢慢多起話來,想著哄著主子高興。這小子,有時候真是個話癆,指著路上的土狗都能說上兩句這狗是會叫的還是會咬的,這會子正把他的本色發揮到極致。
忽然,罄兒就指著一個街岔口道:“大爺,沖著岔口一直走,沒多遠就又有一個岔道,拐過去,就是貓兒眼胡同。”說著,還沖林靖嘿嘿一樂,做了個怪腔樣子。
林靖好一會兒沒回過味兒來,“那邊又如何?”
“啊呀我的主子,您可別說您給真的忘了。那什麼,寶二爺身邊的襲人!”罄兒拉長著聲音說道。
哦。林靖算是想起來了,這事情,她還真沒怎麼放在心上。現在想想,不覺有些奇怪,就這麼著了?寶玉到底是個什麼想頭,還有王夫人,那時自己明明看著,那王夫人把人攆出去只是個權宜之計。
林靖全然忘了,如今王夫人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再加上林靖的努力,讓那位好太太更忙亂了許多。
正發散著思維呢,那岔道上就出來一個人,見了林靖先是一愣,然後想要後退閃避的樣子,可最後,卻是低頭打量了他自己的衣著,就又笑嘻嘻的迎了上來。
這一連串的動作,若是沒有後面那聲讓林靖汗毛都豎起來的“好兄弟”,倒是能搏林靖一笑呢。
伴著這聲“好兄弟”上來的,正是那只粉皮豬,薛蟠。
林靖皺了皺眉,後退了半步,避開那只抓上來的豬蹄,“好好說話,不然,我想晚上就有一盤紅燒招財。”
薛蟠愣了愣,“好兄弟,你說話真逗。”不過,終究沒敢動手動腳的。
接著這人就粘上來了,又是問這段林靖過得好不好,又是說自己一直惦記著林兄弟。聽得林靖只把已經忘了的那日的感受,又吊了起來。
林靖一轉身,沖著薛蟠冷笑一聲,“薛公子,我看著你是寶玉的表兄,你母親和你妹子對我家妹子也曾有照顧,以前一些事情,我也不跟你計較了。只是,若你學不會什麼叫做分寸,什麼叫做敬而遠之,我不介意用拳頭棍棒教教你。”
說著,還很好心的給薛蟠講解道:“你看,在這兒,你只有一個人,我這邊長隨小廝一大群,這條道又甚是安靜,到現在也沒什麼人經過。我就是把你給打了,打死了,都沒幾個人知道。要不,咱們試一試,看看,你這個呼救聲,能傳出去多遠,多久,才能讓外頭的人聽見。或者是,你躺在這兒多久,才能讓人發現。你說,好不好?”
說著,林靖還大發慈悲的拋了個媚眼過去。
薛蟠雖然是個呆霸王,可也不會一勁兒憑著點子呆氣跋扈,看著林靖那個媚眼,生生地打了個抖,“那什麼,我明白,明白了。咱們是好兄弟,敬而遠之,分寸,我都明白,不勞林兄弟教了。告辭,告辭哈。”
說著,這人就一轉身,從來時的路上跑了。這次,倒是林靖有些愣神,原來薛蟠還有這麼聰明的時候。
只是如此一打岔,林靖也沒有繼續往裡走的欲望,“回吧”,一轉身,就欲回轉。只是沒想到,來時的到路口,站著個人,長身玉立,蜂腰寬肩,明明一件文士長衫,穿在他身上,卻穿出股子武生的英氣,不是柳湘蓮又是哪個?
見林靖看過來,這位仁兄也沒有偷看被人逮住的尷尬,反而鼓起掌來,“好好,這位林公子到底是斯文人,就是威脅揍人,也能說的這般彬彬有禮,趣味非凡。”
林靖也沒有尷尬,點點頭,“過獎過獎,受之有愧。”比起你把別人騙到郊外一頓狠揍,這又算什麼。
那日雖然只是短短幾句,柳湘蓮對林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今日又看了這麼一出,更是對胃口。此人孑然一身,無甚拘束,也好交友,這看著對胃口了,就想著相交。
林靖對這個書中所述意氣非凡的人也有些好奇,兩下裡就說合,就跟著林靖回他京城林府坐坐。
幾句話下來,倒也能說到一起來了,這柳湘蓮也就沒了個講究,看著這屋中擺設,回想著一路走進來所看見的,不由問道:“林兄弟,我們雖然沒有結識多久,我看你也不是那種攀龍附鳳的性子,你這兒擺弄得也不錯,怎麼不住在這兒?”
林靖歎了聲氣,“我何嘗不想呢,只是,榮國府的老太太不放心孤兒孤女的不在眼前罷了。”
這話說得是實情,卻又意猶未盡,柳湘蓮皺了皺眉,有些明白,也不好多說,只是點點頭,“有什麼幫得上的,別客氣。”
林靖一展眉,還真是有件事情。她原想著拜託沈淑或者馮紫英的,但總有這樣那樣的不妥。後來又想著,要不就跟金錚說說,她揣度過這人的立場,這人倒是合適。只是,心中總有些不情願,那人本就是折節下交,也不知道圖自己什麼,自己這樣,是不是會讓人覺得自己攀附?
而眼前這人,講義氣,也不會亂打聽,不錯!
☆、正文 171言多有失
興許是這段時日都比較順當,林靖心中也舒暢了,盡然發現,自己長個子了。
這是一個讓林靖比較高興,卻又比較驚悚的事情。長個子了呀,接下來就會,嗯,這樣那樣了。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可總是讓人有點兒緊張的。
在這兒,林靖總想著,快點兒搬出去,最好能在那事之前搬出去。雖然這小跨院裡大都是林家的人,可總有一個兩個賈府的粗使婆子,再說了,自己跟黛玉擠在一起,總是個人多口雜,不是很安心的樣子。
這樣想著,林靖總有些莫名焦躁的感覺,哪怕是在陪吃的時候,都有些走神。
“想什麼呢?”冷不防,西寧郡王世子忽然問到。
“啊?哦,我想著,那些營造事物的價碼是不是還會再漲漲。”林靖隨口說著,關鍵的事情不能說,可這些東西說說也無妨。
“哦?那你希望是漲還是不漲?”金錚看著林靖,面色平靜地問到。
“自然是希望再漲漲,最好能漲快點兒,馬上就翻幾個番。”林靖信口開河到,心裡卻想著,就算那家鋪子有人撐腰,可哥不能太多份了吧?
“金福!”金錚招呼也不打一聲,忽然揚聲叫著外頭守著的話癆。
“哎!”金福應聲而入,進來後躬著個腰站在那兒聽吩咐。
“去跟金安說,明兒個起,每日提價五成。”
“啪”,林靖一下子放下筷子,有點兒不可置信的看著金大爺。只是霎那後,腦子就迅速的轉動起來,原來是他家的生意,原來自己果真不是錯覺,金福那時對自己說那樣的話真的是意有所指的。只是為什麼?
為什麼在自己跟前揭破這個,為什麼要依自己的意思……
一連串的為什麼冒起,卻又使勁兒被林靖壓了下去。吸了口氣,林靖開口,聲音中帶著急迫,以及她自己都聽得出的顫音,“世子!我只是句玩笑話。若真如了我的願,怕是犯了眾怒,替那商戶招惹了麻煩了吧。”
“你無需擔心這個。那些,都不成事的。”金錚看了眼林靖。心中點了點頭。
林靖明白地感覺到這人的好心情,只是現在顧不上這個,用心思索著金錚的話。就算是郡王世子,犯了眾怒,也是要不得的吧?要知道,那些,都是外戚啊。而他還不是郡王呢,怎麼如此豪氣?
就自己這些年跟這位世子的往來,這人不是個魯莽的人,那麼,就必是有仰仗的。
林靖心裡一縮,感覺自己窺破了什麼秘密。身子就有點兒僵。可再看看金錚,見這人並未作什麼表示,只是端著個酒杯。有一搭沒一搭的飲著,忽然又放鬆下來。漲價,不是自己主動要的,這人在自己面前揭破,也是他自己願意的。自己現在這一驚一乍的,算個什麼?
於是林靖就端起酒壺。給這人滿上,回手自己也拿起酒杯,沖著金錚一舉,“如此,那就謝過世子成全了。”然後,一揚頭,一口悶下,轉而又搖搖頭咧咧嘴,嘶嘶作聲,低聲嘀咕道:“別的都好,只是這個酒,無論喝多少遍,都喝不慣。”
“哈哈,”金錚很大爺的笑了,林靖的舉止他都看在眼裡,雖然這個說破只是興起為之,可這小子確實不錯,看來也想明白了。
原先,金錚也只是可憐林靖,更有股子同病相憐的意思,只是後來這小子的種種,倒是讓金錚感到了有趣。偶爾在這兒碰上,也只是興致所至,讓這人陪著過了個元日,一個人,有時總有些落寞。哪知這小子果真不讓人討厭,不問什麼,不打探什麼,更不畏頭畏尾,也不得意忘形,只是陪著。
說話也好,喝酒也好,吃飯也好,有人陪著,原來很不錯!
所以,金錚忍不住替這小子做了些事,也算是個陪酒錢。不過,也沒讓這小子知道。若讓這小子明白,這個陪酒錢什麼的,不知這小子會不會跳起來,覺得辱沒了他,還是還這樣強作鎮定,然後就真的鎮定了?
金錚明白,人在交往中,難免會親近起來,就像他現在一樣。只不過,只要這小子不變,漸漸長成後也不添了那些討厭的氣息,這種親近,他還是樂意的。
金福在一邊嚇了一跳,他家大爺的性子,他最知道了,雖然人說肆行無忌,可真心大笑的時候,並不多,更不要說,他看見主子笑完後,還伸出筷子,給那小和尚夾了筷子菜。這,這,這,外頭日頭還好吧?
金錚放下筷子,連帶著掃了金福一眼。這一眼,就讓金福一激靈,外頭日頭好不好都無所謂了,大爺高興就好了,快快地躬了躬身出去了,日頭,我出來看你了!
林靖卻不覺得夾個菜有什麼的,後世大概會有什麼衛生不衛生的說法,現在好像不講究這些。看了看金錚,笑著說:“無以為報,下回我請你吃飯。”
“在你府上?”
林靖動了動眉,這話是什麼意思?隨即又放開了,想來是知道上回自己把柳湘蓮帶回去的事情了吧?這事,本來就是大大方方的,也沒個什麼。不過,以後想要做些瞞著人的事情,要更仔細才好。
林靖笑了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原本想著請世子去燒鍋,才沒提。”沒有喬遷,也算不得在自己家裡請吃,所以,之前的都不算。這也算是小小的解釋了下吧?雖然,林靖不知道這有什麼必要,但林靖從上一世帶來的經驗就是,自己認為沒必要無所謂的事情,未必人家就不在乎了。
金錚嘴角彎了彎,“那你這頓請,就留到你安家後,在你府上吧。不算燒鍋。”
林靖也沒覺得有啥不好的,點點頭,“成,就這麼說定了。只是還望世子耐心等候了。”
“不妨事,”金錚看著林靖,忽然加了句,“若價格再高些,是不是會快些?”
林靖正好喝了口醪糟,一下子不提防,頓時嗆了起來,有些心虛,他怎麼知道的?忙放下碗,以袖遮掩,穩了穩氣息,才道:“別,別,這位大爺,您還是按著您的節奏來吧。”
自己雖然想著加快進程,但眼前這位元想來也是有著他的計畫的,再加上他身後的仰仗,阿彌陀佛,先萬別因為自己做太大的改動,她可承受不起,不管是這個節奏的改變,還是因改變而帶來的不確定的後果。話說,其實現在說這個已經是虧心了吧,人家剛剛不是剛剛已經吩咐下去了嗎?
金錚又笑了,“我只是問問而已。”竟然也不再說這個,只是朝林靖亮了亮已經空了的杯底。
林靖馬上拿出以前應酬客戶的麻利勁兒,拿起酒壺給金大爺滿上,本想放下酒壺,卻又見那人看著林靖自己的酒杯,只得又給自己也滿上,舉起酒杯,再敬了一杯。
剛剛嘶了嘶舌頭,林靖又見對面的金錚沖自己亮杯底了,只得再次執壺。如此三次,林靖撐不住了,以手蓋著自己的酒杯口,“這位大爺,我可不行了,您隨意哈,我給您執壺。”
“咦?不是你在勸酒的嗎?”金錚像是疑惑地看著林靖,只是如果他的話音裡不帶著好笑,這疑惑就更可信些。
到了這時,林靖若還不知道自己是被金錚逗著玩兒了,就枉她兩世為人了。只是林靖向來不是甘認吃虧的主,這會兒酒氣上頭,忽然咧嘴一笑,“是啊是啊,我在勸酒呢。金大爺,您看您這身高,您這體魄,您這長相,來來來,您再看我這小細胳膊小細腿的,我這一杯,您也才陪一杯,是不是,那什麼有點兒不上道啊。怎麼著,我一杯,您得一壺吧?”說著,就又上去把人杯子給滿上,嘿嘿一笑,“您大概是要說咱們先前沒說這話,得,我也是好說話的,我這一杯,您三杯總行了吧?快快,是男人就不要說不行。”
金錚不知道,林靖這喝了酒是這樣的,不過,這話也挺有趣的,看著林靖微醺的樣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一杯換三杯?行!”又把杯底亮給了林靖。
林靖使勁眨了眨眼,這是啥意思?難道說,這位的意思,還要繼續下去?這哪行啊,此人酒量如何自己不知,可自己確實不能再喝了,醉酒誤事,自己還是這樣的身子呢。
林靖馬上轉過口風,沖著金錚一翹大拇指,“您厲害,是這個?我佩服,十分佩服。我可是不行了,甘拜下風!”
金錚哈哈一笑,“是男人就不要說不行。”
林靖卻不會被這句話窘住,她本就不是男人,不行就不行,只是嘴上還是辯解下的,“我還未成年。”
金錚聞言,眼神在林靖光溜溜的下巴轉了一圈,點頭激將道:“確實不算男人。”
這話照舊對林靖沒用,笑嘻嘻的應了聲,只當是金錚跟自己統一了說法,把酒壺丟在一邊,換了茶盞一氣兒飲了幾口,茶已經冷了,冷茶澀口,倒是可以壓住酒氣。
這一頓,比平時更是盡興。
等林靖緩過勁來,把事情從頭捋了一下,才明白,自己已經漏了底了。
不過,想來也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ga1105 2015-12-12 03:23
☆、正文 172種因結果
言多必失,林靖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可其實,有時候是很難控制的。
閉著眼睛,細細回想著,當自己忽然嗆住,又說了那麼句讓金錚按著他自己的計畫來時,已經明明白白洩露了些自己的計畫,不,甚至更早,在自己說希望漲價時,就已經很明白了。
林靖揉了揉還在隱隱作痛的額頭,還是有些慶倖的,自己已經猜出了金錚的立場,所以,現在這樣也不壞,也算是種向他身後之人的剖白吧。只是,這樣的事,還是要引以為戒的,不是次次都是那麼幸運的。而自己身上,又有著最深最要緊的兩樣秘密。
不過,現在有了助力,總會快上一些的。
“可是頭疼得厲害?也不是我要說主子您,您自己個兒還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怎麼就能吃上酒了?就算不顧自己的身子,也得顧著點兒別的,總不能讓人說林家大爺父孝未滿就吃酒耍樂吧?這府裡有多少人眼睛都盯著您,恨不得咬下塊肉呢。這回沒遇上什麼人,可不見得下回還是這麼運氣好!”伴隨著這些說話的是一雙按在林靖太陽穴上輕揉的手。
林靖聽著碧草的嘮叨,笑了, “知道了。”也沒說其實自己很小心的話,現在自己這樣躺著,說出來碧草也不信。
等讓碧草給揉了會兒,林靖才拉下碧草的手,問道:“銀子都送過去了?讓誰看見了?”
碧草停下手來,幫著林靖整理了下衣裳,嘴裡回稟著:“送過去了,是交給了餘信家的手裡了,去的時候碰上了趙姨娘跟前的小雀兒,回來的時候,是二太太跟前的王興家的兒媳婦。”
碧草不太明白。這次送銀子,怎麼不讓罄兒幾個交到餘信手裡,反而讓自己交給那婆子,只是也不太好奇,反正主子怎麼說,她怎麼做就好了。只是,主子說的,要做出小心遮掩行藏、卻又要讓二房的人發現的樣子,做起來還頗有點兒難度。這會兒想起,自己故意讓那小雀兒發現。卻又故作不知的樣子,不由咯咯兒的笑了起來。邊笑,還邊比劃給主子聽著。也讓主子樂上一樂。
林靖配合地笑了下,心思卻急轉著。小雀兒?那是趙姨娘的人,估計不會去跟王夫人說,不過有王興家的那個兒媳婦也足夠了。且看,王夫人能等幾天。
自從在揚州林府見過余信夫妻後。林靖就打聽過這家人。沒法子,誰讓這家人是自己這身子血緣上的舅家呢。就算林靖自己不在乎,保不准榮國府會做出點兒什麼來呢。那時,林靖的“奶娘”還在,對這家人家又是咬牙切齒的態度,所以。也很好探聽。
等搞明白後,林靖就覺得,自己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表述。原本是得器重的奴才。家裡的女兒還被選作了陪嫁丫鬟,卻因為這個不顧家人的女兒爬了姑爺的床被榮國府厭棄了。最後又因為要拉攏那丫鬟的“兒子”,被抬舉著。
其實,在林靖看著,這哪叫示好。這分明是拿捏。若真是心誠,不該是把那家人的賣身契紙都轉給林靖嗎?
不過。那時,林靖也沒做多做想頭,說她冷血也好自私也好,一來,那時林靖自己也是一大堆的事情,根本顧不上這個,二來,她對那家人也沒啥必須的責任感,人家沒在她眼前晃,她記不起來。
可等進了京,住進了榮國福,隔三岔五的就能遇上餘信,在這人欣慰的小眼神下,林靖心裡終究有些不自在起來。有時候,不免就想得多些起來。佛家也好道家也好,都講究個因果,頂了人家的殼子,就是種了這個因,總要稍微替人家做點兒什麼吧,也算結了這個果。總要想個法子把這家人帶出榮國府這個大泥沼,日後就算榮國府被抄、下人奴婢被發賣,也跟著肉身的娘舅家無關,這算是個善果吧?
只是,林靖自己還在榮國府待著呢,就算跑到老太太跟前要了這些人的身契,護不得他們又如何?反倒是讓人都知道了林靖心存在乎,再弄出些什麼來,那就成了惡果了。還不如不管不問,看著一點兒也不在乎,那些人倒也沒作理會了。
不過,林靖面上雖如此,暗地裡,還是讓罄兒等人給餘信送些銀子過去,手頭有了銀子,日子自然好過了。當然,林靖也讓人告誡了餘信,這事情就餘信知道就行了,連余信媳婦都不讓說,省得節外生枝,也囑咐餘信,當差就要當得乾淨,別因為那些小錢讓人拿捏住。
餘信倒是一臉感激,知道這點兒錢財,林家大爺自然不會在乎,所以也沒推辭。只是“不讓人知曉”這個說頭,餘信是認為林家大爺恥于言身世,怕人家知道他跟奴僕往來夾纏不清,二話沒說,就賭咒發誓,絕不說與別人聽,不管是家裡爹娘還是婆娘,都不說。
林靖讓人看了一段時日,餘信這人倒還真是沉得住氣,也能守著自己的說話,也就覺得不愧自己偶爾的善心了。
如今,自己要脫離榮國府,自然也要帶著這家人家。現在還沒到最後挑破,林靖討要這家人,想來也不難,只是,她還要借著做些推力。
林靖就這樣閒散著,算計著,惡毒著,不管怎麼說她都好,反正,若心不存貪念,也就不會著了她的道。
不多久,林靖就聽說,跟原著無誤,東府裡賈珍就尋到了一位雅號叫山子野的老明公,幾番拜訪請托,終於請得這位出手,為別院籌畫制度。這位老明公名聲甚高,比那周家吳家所請之人名望還大,卻不想被賈家請動了,如此一來,倒是壓了周家吳家一頭,可這些倒是在原著中提起過,林靖也沒做驚訝。
而後,也是一樣,這兩府裡商議定了,從東邊一帶,借著東府裡花園起,轉至北邊,一共丈量准了,三裡半大,蓋造省親別院。
只是,接下來就不一樣了。雖然還是那些地方,這位山子野並未像書中所述,借著兩府舊有竹樹山石以及亭榭欄杆等物,而是重新刻畫,連那舊日引入的那處讓林靖讚歎之活水,也是挖開擴大,又更曲折了些水道,如此一來,雖然更為精美賞心,可別說節省銀子,反倒更費上不少。
林靖這下心有所疑,曾想去問問那個很拽的大爺,可又作罷了,自己記著便是。
有了樣子圖,規劃了地方,自然開始動工了,所以,這錢也消耗得更快了。
這一日,林靖在小跨院待著沒出去,賈薔來訪了。
等見禮落座後,賈薔也沒說什麼虛應的話,笑著說道:“表叔,不日我將南下。今兒個過來特意告訴表叔一聲。”
林靖微微瞪大了雙眼,“噢?你要出行?也是為了娘娘的事情?”
賈薔點頭笑道:“果然是表叔,一聽就明白了。你且猜猜,我這是去哪兒?”
林靖在心中翻了翻白眼,“這還要猜?你既然這樣說,那不是去揚州就是去姑蘇,可要我讓我家中的老奴幫襯一下?”
賈薔嘻嘻一笑,沖著林靖翹起大拇指道:“我這回是下姑蘇。別院裡要預備下個小戲班子,這聘請教習,採買女孩子,置辦樂器行頭等事,珍大爺派了我去,還帶領著來管家兩個兒子,還有單聘仁、固修兩個清客相公一同前往。”
林靖微微一皺眉,然挑眉一笑道:“你既然帶著能幹的家下人,還有謀士,也就不用我操心了,自己歷練下也好。”
賈薔這人也笑了,“才剛璉二叔也說了,這個事雖不算甚大,裡頭大有藏掖的,看來表叔甚是明白,所以才忙不迭的撇清吧?”
被這種當面戳破,林靖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在一定範圍內,賈蓉賈薔跟林靖說話甚是爽快,林靖當然也報以爽快。這會兒她就笑著說,“也不光如此,你這個來管家,牽扯到我家舊時一樁公案,還是避些嫌的好。”說著又頓了頓,“是你璉二叔讓你過來的?”
舊年賈敏奶娘兼陪房賴二一家的事情,賈薔聽過一耳朵,只是彼時人小,且這兩府裡有遮瞞著,所以也只模糊知道事起賴尚丰采買女孩兒,後又由來升帶回了消息。這時聽林靖提起舊事,賈薔勉強才模糊記起,所以哂笑了一下,給了個歉意的眼神。後又聽了林靖的問話,才搖頭道:
“表叔這回可猜錯了,不是璉二叔讓我過來的,我過來,也不是為了拜託你這個地主的。不過,我確實是想要拜託表叔一件事。”
說著,賈薔原來嬉皮笑臉的樣子,竟然就收住了,隨之,人像是沉靜下來,竟然還有些苦意。
林靖也沒作聲,只聽賈薔在邊上說著:“蓉兒跟你說了吧?咱們倆崩了。”
林靖吃了一驚,啊,紅樓中可沒說,這賈薔還有情傷,因愛生痛遠走天涯,不是後來還有個齡官的事情嗎?
賈薔看著林靖這樣,像是猜到了林靖所想,忽又笑了:“表叔這是想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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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3你心我心
賈薔雖然笑著,但終是有些勉強,倒似比剛才更讓林靖覺出著苦意。
“我是不好受,這回南下姑蘇,也是我向珍大爺求來的,只是可不僅僅是為了避開他、圖個眼不見心不煩。表叔,我如今搬出了甯國府,也是個頂門立戶的,總要作出些什麼來,也不讓人看輕了。”
只是說到這兒,賈薔又是一聲哼笑,“說來也好笑,一邊說著要不讓人看輕,一邊又倚著這榮寧二府,就算是這回,也是想著怎麼從這差事裡發上一小注。只是,我不貪,也有別人貪,有的便宜別人,我為什麼不下手?好歹,我也姓個賈。”
林靖原本還為賈薔那些不讓人看輕的說話點頭,結果這頭還沒來得及點下去,就又聽見這後面的話,這個頭就僵著,點也不是,不點也尷尬。
“撲哧”,賈薔笑出聲來了,林靖掃了一記冷眼,扭了扭頭,自顧自端起茶盞,端茶送客,看得懂不?
“表叔表叔,是我不好,饒了小侄吧。我只是……不想那麼難看。” 賈薔忙討饒道:“我是真有事要求著表叔的。”
林靖放下了茶盞,只是手沒有離開杯盞,擺明瞭,一個不合意,就再次端茶送客。
賈薔苦笑一下,總算不再嬉笑不著調了,“我雖然想著眼不見為淨,遠開一段時候,可還是不能放心。我和他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也沒多大志向,只是向來,也沒壞到天怒人怨的份兒。現在,我卻擔心他真個,怎麼胡鬧怎麼來。你也知道,大爺他。哎。若他跟著大爺胡鬧,我現在是沒立場說什麼了,只是總是……”
賈薔再難說下去,深吸了口氣,看著林靖道:“其實我自己也想放縱著耍耍,保不住這回南下我就能幹出些什麼來,可卻不想見他也如此。”
“我們早知道,我們跟表叔,其實不是一路人。如今,也是有點兒交淺言深。不過。只當我厚皮,好歹請表叔擔待著點兒,多少能看著些他。”說著賈薔長身站起來。沖著林靖一彎腰,一鞠到底。
林靖一閃身,不受這賈薔的禮,雖然這賈蓉賈薔現在還不算怎麼無恥無賴之人,跟林靖也能點頭說些話。可正如賈薔說的,他們並沒有好到這個地步,林靖也不想擔起什麼責任。
賈薔見此,露出個果然如此的神色,也不落座了,咬了咬牙。說道:“上一回,我偶爾去外城,在一處看見兩個人。我想著。那定不是林表叔,也不是西寧郡王世子,也不曾喝酒。”
林靖面色一凝,旋即又放鬆下來,跟金大爺喝酒又怎了了。雖然孝期喝酒不好,只是人家怎麼知道賈薔說的是真的。這時代又沒有照片,也掛不了牆頭,不過是個沒對證的事情。雖說看見她跟金大爺往來,只是這又如何?她也不知道金錚是不是真的要瞞著人,若是不想人知道,那他就該做得嚴密點兒,林靖是沒那個本事,可他西寧郡王世子沒有嗎?林靖知道自己這樣想有點兒性子薄,但也是個實情。
這會兒林靖也不端茶送客了,反而沖著賈薔笑了笑。
賈薔語音帶著誠懇,面上有著愧疚,“我說這個,真不是存了什麼醃臢心思,打死我也不會說出去,只爛在我肚子裡,若是不放心,你或那位儘管滅了我的口。我只是想請表叔,以你之於世子之心,體諒我之于蓉兒之心。”
林靖一下子被賈薔的話給弄懵了,什麼你的心我的心,繞口令?等把那意思給理順了,林靖整個兒人都不好了,這話,就是那個意思吧?怎麼會給人這個感覺?
林靖直運了運氣,才把堵在喉嚨口的那口氣給壓下去,可真是憋死了,然後,這東西就壓在她胸口了,這下是悶住了。
克制著咆哮的衝動,林靖鎮定了好一會兒,才淡淡地對賈薔說:“你想多了。”
“是,是,是我想多了。”賈薔如小雞啄米般的連連點頭,可這樣子,明擺著是不相信林靖的話啊!
林靖再想要多說幾句,可看著賈薔那眼神,那神情,悟了,自己解釋再多,在這人眼裡,也不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這叫個什麼事情啊,難怪以前有人說,那彎人的世界,看人都是彎的,看兩男人站得近些,都能看出曖昧來。說這話的人,林靖到現在還記著呢,那就是林靖上一世她自己。
林靖深深地無力,賈薔還在那兒站著,一股子誓不甘休的堅持。
見林靖看著自己,賈薔更是放低了姿態,誠懇的說到:“我並不是要表叔管束著蓉兒,只不過在他昏頭的時候,胡鬧太過的時候,提點一句半句的。至於他聽不聽的,也全看他自己的。只如此就好,還望表叔成全。”說著,就又是一個大作揖。
這回,林靖沒有閃開。雖然想要冷心冷情,可如此的賈薔,還是讓林靖硬不起心來。
即使是我主動分手了,我也想要你能好些,為此,我甘願奉上……
林靖心中不由文藝地給賈薔補了下心聲,卻又馬上打住了,恨恨地暗罵了自己一句,心軟什麼的,最要不得了。
賈薔卻臉帶喜色了,連連給林靖作揖,滿口子的感謝,這實在是把林靖窘住了。“行了行了,你消停點兒,我頭都昏了。坐吧,還有什麼要說的。”林靖一捂臉,自己剛剛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就坐著沒閃開呢,這下,不就是認了這小子剛剛的那話了嗎?可奧之!
對比上林靖的鬱悶,賈薔可真是好心情,臉跟笑得像朵花兒似的,坐下之後,笑嘻嘻的問道:“此回去姑蘇,表叔有什麼想要的,開個帳子給我就好。我一準兒就弄得妥妥的。”忽然又想起什麼來,飛了個小眼神給林靖,“我親自弄,保管不讓別人知道。”
林靖才緩上一口氣過來,聽著這無比熟悉的臺詞,不由啐罵道:“你這小子,才出去辦事,就把這套東西給學會了?我稀罕你那點子東西?這個,那個,還有我身後的這幅畫,哪一個不好?又哪一個是便宜的?你這回出去,能帶了多少銀子?能孝敬我點兒啥?”
賈薔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我雖然買不起什麼好東西,可借花獻佛也罷,我中飽私囊也好,終歸是我這做侄子的孝敬表叔的,表叔收下就好,也算是成全我了。至於說到我帶了多少銀子,”賈薔說著,就往林靖跟前一湊,低聲道:“我帶下去三萬兩,南邊還能起出五萬來。怎麼著,可夠了?”
林靖皺了皺眉,這回是真的疑惑起來,“怎麼這麼多?”
賈薔冷笑了一下,“原本可是沒有這麼多。”看了林靖一眼,“這裡頭還有個典故呢。那日議到這個事情,賴爺爺就說,不用從京裡帶下去,江南甄家還收著我們五萬銀子。回頭寫一封書信會票我帶去,先支三萬,下剩二萬依舊存著,等置辦花燭彩燈並各色簾櫳帳縵的使費。”
“而後,大老爺跟大爺一商量,說我們這好幾年都沒去甄家走動了,我又是第一回登門,就說銀子的事情,總有些不太好看。現在這撥出的營造費用上還有些錢,很不必動用那筆存錢。所以,就特意給了對牌,讓我支取三萬兩出來。不過啊,”賈薔拉長著聲音,繼續說道:
“這一回頭,大老爺就私下找我了,看看,給了我這些東西,讓我去把那五萬兩起出帶回來。”說著,就摸出一份信和另有一張折疊著的紙,在林靖眼前晃了晃。
看著林靖微微皺起的眉頭,賈薔往身後椅圈上一靠,“可好笑?我卻不管的,長輩們讓怎麼做,我聽話就是。不過,過了手,總要潤一下才是。其實,這還不是最好笑的呢。”
賈薔也不壓著聲音,“如今,這別院已經動工,各行匠役都已齊集,金銀銅錫以及土木磚瓦之物,日日搬運移送不歇。這榮國府東邊所有下人一帶群房盡已拆去,眼看著就要拆到甯國府會芳園的牆垣樓閣了。這一動起來,銀子就嘩嘩的流了出去。我去取銀子的時候,聽說這賬上余錢已經不夠多了。只是我眼看著,大老爺和大爺還嫌不夠快,恨不得多用些才好呢。我估摸著,是惦記著太太手中從老太太那裡摳出來的三十五萬,還有王家不是送來了四十萬兩嗎,既然說是為娘娘盡力的,那也早點兒逼出來才好。”
林靖雖然挑了這幾房爭鬥,卻真沒想到,會這麼給力,一時間各種滋味自在心中。
賈薔見林靖如此,以為其見不得如此手段,不由搖搖頭,心裡盤算著,這小表叔怕是沒經過這些,日後還要多說與他聽聽,省得不經事。
不日,賈薔南下,走的時候,據說賈蓉還去送了,不知這兩人心中如何,又是如何相對的。
而後,也跟書中所述一樣,賈蓉領了金銀器皿置辦的差事,果然是個肥差。
這一日,林靖才要出門,就有人送信到罄兒跟前,說是餘信犯了什麼事情,被看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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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4終現端倪
林靖聽了信,頓了頓,並沒做什麼表示,照舊帶著人出門去了。
送信的人得了罄兒的銅子兒,卻並未走遠,躲在樹後看著林家大爺走遠了,才一轉身跑了。
沒過多久,榮禧堂後堂,又廢了一套瓷器。
林靖回來的時候不算晚,跟平時差不太多。只是一回到居住的小跨院,就覺得一股明顯的焦躁氣。才換了衣裳擦洗了手臉,碧草就要稟報,就聽見外頭有人說話,大姑娘來給大爺請安了。
黛玉進來了,說了些家常話,只是明顯有些言不由衷,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告辭時,才說到天氣漸漸熱了起來,讓哥哥小心身子,遇事勿要急躁,平心靜氣些才好。
林靖已是了然,笑著對黛玉道:“這個我省得。一定多加注意。妹妹也要在意些自己的身子,平時也與姑娘們多多走動才好,別自己一個人悶壞了。”
黛玉點點頭,也沒再多說什麼就走了。只等回到了自己屋子,紫鵑才不解地問道:“姑娘怎麼不跟大爺說呢,今兒個餘信家的都鬧到姑娘這兒了,姑娘還特地去了珠大奶奶那兒。”
“這有什麼好說的。我不說,大爺就不知道了不成?”黛玉渾不在意這些,只是想著她那哥哥心中會如何感受。她原是想了些寬慰的話,不過,到了人跟前,她又改變了主意。這事情若擱在自己身上,自己一定不會願意聽那些寬慰話,雖說人家可能是好意,只不過也是一遍遍的提醒這出身“與眾不同”罷了。幾欲不為,何施與人呢,不提也罷。
黛玉這些彎彎曲曲的心思,別人或許不能體會。林靖倒是能知道一二,不由歎了一下,心中悄悄改變了一點兒步驟。
碧草忙在邊上說道:“今兒個,主子才走了沒多久,餘信家的就來哭鬧,說是那餘信被拘了,只是實在是冤枉,還望大爺伸伸手。守門的婆子說大爺不在,那媽媽只是不走,坐在那兒哭。引得人都過來看。我怕鬧騰厲害了,就把她迎了進來,她只是哭求。後見大爺真是不在,就又去求見姑娘了,讓人攔都攔不住。”
“姑娘倒是沒不理人,也答應人去撕擼,那媽媽只是哭訴個不停。姑娘只能就帶著她去見了珠大奶奶。珠大奶奶只說是要好好查查。還說餘信是讓人告發了。太太親自吩咐了拿人的,讓那媽媽不許胡鬧。如今,還沒個說法呢。”
林靖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讓蘭草研磨,開始練起字來了。蘭草碧草對看了一眼。一個研磨,一個鋪紙,伺候著林靖寫字。大爺總有她/他的成算的,做奴才的,只要聽吩咐就好。
林靖面上無事,其實心中還是有很大的起伏的,所以才要練字。一是面上做秀,二是圖個沉靜心氣。如今。她越是穩當,越是不著急,別人就越撐不住。
先下手為強,並不是什麼時候都對的,這時候,就講個伺敵而後動。
慢慢的,隨著一個個字兒躍然于筆下,林靖也真沉下心神了。
也恰巧這時,外頭婆子來報事,聲音裡含著小心翼翼,原來,餘信家的又來了。林靖聽見了,點點頭,道:“讓她進來吧。”
等人的時候,林靖還是在寫著字,紋絲不亂。余信家的原本在門外時還哭哭啼啼的,進了門,看到這架勢,還是不敢驚動林靖,只是“撲嗵”一聲,跪在當間,沒有在哭嚎,只是時不時地抽泣著。
林靖倒是沒怎麼端架子,停了筆,仔細地看著自己剛剛寫的那兩筆,嘴裡卻說道:“嬤嬤還是起來吧,雖說天熱了,地上還是涼的。”
餘信家的被蘭草扶了起來,見林靖態度和藹,嗚咽聲就大了起來。林靖也不等她說什麼,繼續道:“嬤嬤的來意,我也猜到了。只是,這不是伸不伸手的事情。一個家,有一個家的規矩,家下人等就要守這些規矩。不是說因為人情,因為誰為誰講了話,那些規矩就成了擺設。況,我還是個外人,對這榮國府的事情也沒有指手畫腳的道理。”
林靖很平靜地說著這些話,“餘信現在被人告發了。我相信,不管他冤枉了,還是真做了不體面的事情了,二太太定能查個水落石出的。你就是再哭鬧也沒有用的。當然,我也不說我什麼都不管,畢竟還要念著香火情。等水落石出後,若真被冤枉了,自然是太平無事。若真做了點什麼,按規矩要罰,那就罰。只是怎麼個責罰法子,二太太或許會給我個臉面,還有,若真有虧空,他虧空了多少,我也可以幫著補上。你也放心,在未查清之前,二太太也不是個刻薄的,不會私下就定了罪,讓人打罵虐待他的。”
餘信家的聽了這些,雖說林家大爺說是也會幫忙,也會出錢,只是非得等到了事後,不覺很是失望,真真是個書呆,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做栽贓?還有什麼規矩不規矩的,這榮國府,什麼時候會這麼講究規矩了?
待要再跪哭狠求,卻見林靖淡淡的掃了一眼過來,這神情的通透,又完全不是什麼書呆子樣,只這一眼,又讓她不敢放肆。想了再想,有那些許諾,也總好過沒有,雖說這樣一來,多少年的體面就丟了,可總比惹毛了這位爺,一撒手,什麼情面都不講了。
餘信家的心中還是有著委屈,只是好歹壓著,深蹲福了一福,才被蘭草送了出去。
等餘信家的走出了院子一段路,邊上樹後就轉出來個人,一把攙扶住她,嘴上關切地問道:“余家嫂子,怎麼樣?這林大爺可點頭了沒有?哎,你倒是快說阿,真是急死個人了。”
餘信家的正恍惚著,這回兒被人一晃,勉強回過神,見眼前這人正是給自己通風報信、幫自己出謀劃策,又陪著自己過來的人,王興家的兒媳婦。自己家這一出事,這人倒是很熱心,幫著自己忙上忙下,遂開口謝道:“多謝你了,王嫂子。我這都不知該怎麼說了。”
“咳,還說這個做什麼。”王家媳婦忙說到,馬上又迫不及待的問道,“那林家大爺怎麼說的,你家餘信該是沒事了吧?”
餘信家的一猶豫,才回道:“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林家大爺答應幫忙了,只是,”說著歎了聲氣,王家媳婦再三再四的追問下,她這才毫無保留的把才剛的情形說了個仔細。
王家媳婦又多問了幾遍,發現沒啥新意了,才撇著嘴說到:“唉,怎麼就這個樣子呢?也不是我想挑理兒,聽人說,前頭,那位在府門口就聽說了你家餘信的事情了,可那位一點兒也沒做什麼,甚至連個話都沒有。現在據說回來也好一會兒了,也沒聽說他如何了。怎麼說,他也是從余信他妹子腸子裡爬出來的,怎麼就一點兒都不顧念呢?
餘信家的卻搖了搖頭,“林家大爺也沒說不幫。人家可是讀書人,講究禮法規矩著呢。我現在只指望著,太太能找點兒查出個結果來,省得把人心這麼吊著,唉!”
王家媳婦見余信家的並沒有按著她的話,又是哼了一下,再要多說什麼,卻已經到地兒了,只好作罷。
餘信家的力請王家媳婦進去坐坐,王家媳婦倒也想,只是惦記著事,推說著身上還有差事,才在餘信家的連聲謝謝中轉身走了。只等轉彎不見身後人了,王家媳婦才扭頭狠啐了一口,又低聲罵了幾句,才快步往榮禧堂去了。
沒多少時候,二太太身邊的金釧兒姑娘,出現在了林靖的小跨院中。林靖聽著人通傳,知道王夫人是再也等不得了,心裡一陣兒的冷笑,忙讓人進來說話。
金釧確實是個伶俐的丫鬟,顏色討喜,說話也討喜,先是規矩一點兒不錯的給林靖行了禮,才傳話說太太有話想要同林大爺說,只是恰巧手頭有事,走不開,所以勞煩林大爺挪動幾步。
林靖忙笑說這是應該的,換了衣裳就跟人走了,一路上只是跟在金釧兒身後,連個什麼事都不打聽,這倒引著金釧兒回身偷看可好幾眼。
林靖也沒管她,等進了榮禧堂,屋子內,王夫人正跟個管事說話呢。只聽那管事的問道:“太太,那余信真……”
王夫人忙擺了擺手,讓人停住了話,轉臉招呼林靖道:“靖兒來了啦。”然後回轉過去繼續對那人說道:“你先下去吧,回頭再說。”
林靖恭敬的行了個禮,就在邊上安靜等著,對王夫人這種心理戰並不在乎。
王夫人讓那管事的下去後,再轉過頭,看著林靖,哎喲笑了,“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站著呢,快來坐這兒。”指著身邊的一個座兒讓林靖坐,嘴上還說著,“原是我要跟你說話,卻是讓你跑了一次。”
林靖笑著截口道:“太太哪裡話,您是長輩,我過來也是應當的。”說著,就按著王夫人的話落了座,只笑著看著王夫人,也不說話,也不見著急,就像是完全沒聽見那管事的話。
ga1105 2015-12-12 03:24
☆、正文 175等魚上鉤
林靖就坐在那兒微笑著跟王夫人嘮嗑,說著些日常作息讀書練箭什麼的,王夫人問什麼,林靖就答什麼,半句不見題外之話,也不見半分的焦躁。
林靖穩得住,王夫人卻是繞不下去了,心中暗罵了一聲小畜牲,原本想著那小畜牲因為他那奴才舅舅,聽了自己剛才那些半含半露的話,再怎麼都會探問,那這樣一來,就是他來求自己了。如此自己就占了上風,正好做出難為樣子,那小畜牲不是也說了,他總要顧念香火之情,那時,還不由自己拿捏,應了自己的要求?
可如今這小畜牲卻能忍住,倒叫自己耐不下去。只是現如今,若自己提起那奴才,倒好像不太好了,多少有些訛人的味道了。
如此一想,王夫人就拋開那原先的想頭,既然那奴才的事情用著不順,那就先放一邊去,自己就直奔主題,當面堂而皇之的借銀子。做長輩的這樣開口,這小畜牲又要顧著面子,又要講究讀書人的風儀,想來只能應下了。
這樣想著,王夫人就笑著開口了,“今兒個麻煩你過來,是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如今聖上英明,又以仁孝為先,下了那麼個恩典,你也知道的,咱們家也開始造省親別院了。這為了聖上和宮裡娘娘的事情,再怎麼鋪費、怎麼浩大,也是應該的。只是這樣一來,雖然咱們榮國府積年已久,這周轉上,一時也有些不太靈便。”
王夫人歎了聲氣,“俗語還說呢,一個好漢三個幫。好在,咱們榮國府還有一干至親至近的親戚。想來,這些日子府裡的話,你也是聽到了。你王家舅老爺給聖上和娘娘出力了。還有你薛姨媽家,他們家可也是孤兒寡母,蟠兒那孩子還小,不過也出了好大的力氣,一下子拿出了二十萬兩。我這心裡,又是慚愧,又是感激的。我也在覲見娘娘的時候說了這些親戚的忠心和仁義。”說著,王夫人還拭了拭眼角,像是連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
這一番話,說得倒是不錯的。有情有禮,有皇家大帽子,還扔下了誘餌,暗示著以後娘娘的恩典,若是不明究裡,還真會感動一把。
林靖點了下頭,道了聲甚好,卻也沒有介面。
王夫人原以為自己說了這麼些,這小畜牲怎麼都得表示一下。卻沒想到這人只是點點頭到了聲好就再無它話,真不知道是讀書讀呆了聽不懂人意思呢,還是故意為之。
只是如今,就算是鐵公雞。王夫人都打算把它個一身毛來,怎麼會被這樣子打擊到?
王夫人一臉慈善的看著林靖,笑著說,“今兒個這話。我也是想了許久,要不要跟你說的。要說,靖兒你也是個苦孩子。也無父母指點,如今住在咱們家,也不知道有幾個人是真心疼愛於你的,我若是再不說,也就枉費了我平日疼愛你的心思了。”
“這話,也是甚難開口,罷罷,為了你,我也就為難一次了。”王夫人滿臉的為難,開口說的話,卻是那麼的無恥,“你父親,是這府上的姑老爺,雖然他跟你母親都已經作古,可你跟你妹妹還是這府上住著,你們林家是榮國府至親的親戚,這情分,是斷不了的。如今咱們榮國府的親戚,除了破落戶,都那麼有情有義,而你林家卻什麼都沒表示,這在別人,會怎麼看你們林家,怎麼看你?”
“這話說得不好聽,可卻有躲不過去,我若不說,就不是真的疼你了。人情世故,你總要顧忌著點兒的。雖說你年紀還小,可總要撐起一個家的,總不能因為年紀小,推個不知道,就混過去了。”王夫人一臉我為你好的樣子,差點兒沒讓林靖吐了,真沒看見過要錢要的這麼理直氣壯還是為你好的。
林靖運了運氣,壓下了那些反胃,笑著說,“如此,倒是難為二太太了。既如此,那回頭,我就讓人送五萬兩過來。”林靖也不說不給,為了釣魚,總要有誘餌的,況且這些誘餌,還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來的。
王家給了多少錢這府裡早就宣揚出去了,王夫人沒想到自己說了這一車的話,還說了薛家給的錢兩,暗示了薛蟠沒有林靖出息,這林靖只說了這麼個數,這點兒哪夠啊。
王夫人胃口可大著呢,這會兒歎了聲氣,說道:“其實,你若真的給我送銀子來,真正為難的,還又是我了。照理來說,你這個無父無母的孩子,給我送銀錢過來,我哪能收啊。只是若不收吧,好像又是我看輕了你,你就是再小,那也是林家的家主,頂門立戶的。再者,王家,薛家,送的銀子,我都收了,為何你們林家的銀子,我卻不收了呢?所以,既如此,我也不把你當孩子看了,你這兒,就是林家,跟王家,薛家,一樣的。想來,靖兒也不想別人看輕你吧?”
王夫人的這番話,說得可夠明白了,還沾著不能輕視親戚的話,明明白白的表示,林靖這五萬,可真不夠看。說著,王夫人看著林靖,想著這小崽子裝糊塗的本事,一咬牙,再多說了一句,“哎,要說別的吧,薛家可也是孤兒寡母的,蟠兒還沒頂事,你那薛姨媽給我送來二十萬兩的時候,我真是不想收啊。只是你薛姨媽說了,要說出力氣出法子的事情,他們薛家現在還不能說能夠幫忙,可說到銀子,擠一擠總能擠出一些來的,讓我萬不能因為他們孤兒寡母就看輕她。也要在外人面前給個臉面,他們薛家,還是那金陵好大雪呢。我只能收了。想來,靖兒也是一樣的想法吧?我想著林家可是列侯世家,書香門第,比之別人,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王夫人這話說得可是不要臉透了,薛家送了二十萬兩,你林靖總不能連這個數都不及吧?這最後一句更是雙關,難道說林家列侯之後,書香門第,連個皇商都比不上?
不得不說,王夫人把那著讀書人的傲氣,對家世、家族的看重,對臉面的重視,以及視金錢如糞土的清高,拿捏的一分不差。
可惜,就算王夫人拿捏得再好,可碰上的偏偏是林靖。
林靖可是在後世裡成長鑄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這時代讀書人的某些價值觀,她並不認同,只是面上裝的而已。而且,不管是家世還是家族,對她來說都沒有歸屬感。如此,怎麼會在乎那些?
最主要的,如今這場談話,也是林靖絲絲入扣,暗裡引導了好久的。
對於王夫人來說,這些話是她逼迫林靖多掏銀子的利器。可對於林靖,只是衝鋒的號角。
只見林靖一臉感激地看著王夫人,說道:“多謝二太太您指教,令靖如夢初醒,才知道,人情世故,還有這樣的說法。原來,您提點我給銀子,卻是為我好,若不收我銀子,才是看不起靖,也看不起林家。”
這話說得王夫人差點兒一跟頭,雖然她話裡話外就是這個意思,只是剝去了粉飾的言語,就變得這麼難聽。再看看林靖臉上的感激,以及語氣中的誠懇,卻讓她發作不得,只能暗暗憋氣,哼,就算給這小畜牲口頭上討些便宜,可這小子卻得真金白銀的掏出來,罷了。
哪曉得林靖接下來,話鋒一轉,說道:“二太太如此關心愛護靖,拼得為難,也要提點靖人情世故,如此,若靖在二太太跟前再藏著掖著,也就太對不起二太太了。實不相瞞,如今靖實在是拿不出什麼銀子來,林家,也沒了以往那麼多產業。”
王夫人一聽這話,眼睛就瞪大了,這小畜牲竟然跟自己哭窮?這個不是念念叨叨著什麼仕可殺不可辱的嗎?怎麼就會哭窮了?
又是算計這個又是算計那個,還說了那麼大車子的話,又給這小畜牲嘲弄了一番,沒想到這小畜牲竟然不顧讀書人的體面,不顧他林家的體面,開始哭窮了,再好的耐性,到這會兒都磨了差不多了。
王夫人嗤笑一聲,“沒想到,書香門第,也會落到如此,之乎者也,也會滿口瞎話。靖兒,你現在這話,說得不太高明。”王夫人這時心裡急轉著心思,若這人真不要臉面了,憑那餘信,還能從這人身上挖出多少來。
林靖苦笑了一下,“我知道這事情說來,二太太不信,只是既然說要跟您說實話,就再無欺瞞的道理,靖可以對天發誓,二太太可以去姑蘇揚州打聽打聽。至於怎生如此的,靖只能說,那是先父的安排,靖實在是不好多說什麼。”
王夫人聽到這話,不由心中一動。那年接了林氏兄妹進京,王夫人也是盤問了賈璉許久。林安變賣林家祖產,這事做得雖然低調,但也不是就瞞著所有人的,賈璉也聽到了一點兒。王夫人聽賈璉說了,還不放心,又派了自己的人南下,才知道那傳言不需,林家一時間竟然賤賣的許多祖產。
如今,這小畜牲如此發誓,那麼,錢真不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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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6上頭是誰
王夫人是查明了林家變賣家產之事,所以篤定林靖身上有錢。雖然並不能知道當初林家到底變賣了多少產業,得了多少銀子,但就算賤賣,沒有個百萬,七八十萬總該有的吧?
只是看林靖如此作態,還提起了林姑老爺,不由讓王夫人起了一些想頭。
當初王夫人以為那是林如海疼愛後輩,生怕自己去了,兒子還小,怕被家奴欺瞞,所以才拋賣了大部分家產呢。王夫人還對林姑老爺的做法嗤之以鼻,真是個會敗家的。
現在再想想,難道是想差了?
是了,若說是疼愛兒子,怎麼能只把死錢留給兒子的?有道是坐吃山空,若不經營,再多的錢財,也是會花盡的。就算是兒子小時被家奴欺瞞,但總有長大的時候的。況且,產業經營上怕被奴才欺騙了去,拿著銀子不也一樣?再說,那可是祖產!
那如果不是擔心兒子,那林如海是為了哪般?
驀然間,那時,賈璉拿出個匣子的情景,就躍然于王夫人的腦中。
林如海是疼愛後輩,只是這後輩,大概不是兒子,而是女兒吧?
林如海是如何對待賈敏的,榮國府可是上下皆知,這位姑老爺,可是把姑太太疼到了骨子裡的。王夫人雖然不以為然,可背地裡沒少妒忌得牙癢癢,是以賈敏生不出兒子,而後來嫡親兒子夭折,到最後賈敏故世,都讓這位二嫂認為,那是老天看不過眼了。
在姑太太去世之前,林姑老爺對這個庶子可是丟一邊的,連看都懶得看,後來更是送到了廟裡。只是因為賈敏去世。林如海又不想另娶他人,才把這兒子接了回去,以承林嗣。
照這樣說起來,若拋開承嗣之故,這賈敏的女兒,就更得林如海的疼愛了吧?這才是林如海放在心尖尖上的吧?
那這樣的話,拋賣祖產,給女兒做嫁妝,也是這位好姑老爺做得出的。
這樣,給眼前這小畜牲留點兒糊口的。其餘都給了林黛玉,這才是真相?
王夫人心中瞬間變得火熱。
那時賈璉的說話就再次浮在她耳邊。那時,本就讓她以為,林如海定是給了黛玉什麼好東西,才沒有當面驗看。現在想來,當初還是想輕了。怕是著林姑老爺把整個兒林家都給了這林黛玉作嫁妝。只給這小畜牲留下了點兒碎渣渣。這樣,賤賣祖業也說得過去了,產業放在那兒,人眼睛都看得見,又背了祖宗傳下來的名頭,怎麼能做得了陪嫁?
惟有銀子。靈便,不起眼,又讓人摸不著路數!
她可以唾駡一聲這林如海為了個女子竟然數典忘祖嗎?
這賈敏還真是狐媚子,把個好好的讀書人。林探花,勾得如此忘本!只是,即便如此,恐怕她死都沒想到,到最後,這些沒,還是會便宜自己的。
王夫人心潮急湧,又對銀子的渴望,又對賈敏的嫉妒,以及對自己終將占全了賈敏的好處的暢快,若不是林靖還站在她跟前,她就要痛快地大笑了。
好不容易克制下心裡的種種念頭,王夫人看著眼前的林靖,眼裡心裡,有著可憐,也有著厭棄,不過是個小畜牲,還費了自己這麼多的口舌!所以,就算這小崽子可能真沒什麼錢財,也不能太便宜了他。
看著林靖身上沒多少油水,王夫人的耐心也更少了,連裝也裝不像了,“既然如此,那就先謝謝你那五萬兩。只是,”王夫人用眼角看了看林靖,輕慢地說道:“你剛剛進來的時候,也看見吧,那個人正是去查餘信事情的人。”
“唉,沒想到餘信竟然會做下如此之事。我讓他管著家廟供奉這一事,就是看他老實穩重,再說,你也曾經在廟中修行過,想來他就是想著這個,也能對差事上心些。可沒想到,他會克扣銀錢,中飽私囊。你說,我該怎麼責罰他?”
“這麼快,太太就查實了?”林靖皺了皺眉,只是並沒有在這個上頭糾纏,“我先前也曾跟余信媳婦說過的,我雖住在這兒,只是我並不是榮國府的人,也不方便對太太如何管家說上些什麼。但我也不是冷心冷肺的,能幫的,總是會伸手的。我想,太太的寬厚,這可是有口皆碑的,總能給靖一個面子,讓靖幫著餘信做點兒彌補。太太可是教導出一位娘娘來的,該怎麼做,還請太太教我。”
開始,林靖並不一味強爭,這讓王夫人舒服了點兒,聽著這話裡的意思,就跟那王興家的兒媳婦回稟的一樣,也是願意為余信出錢的,只是,就憑個幾句話,就想要擠兌自己,哪有那麼便宜?
王夫人冷笑了一聲,“靖兒,若余信僅僅是當差不利,看著他老子娘多年在這府裡當差、辛苦伺候主子的份上,我也就罷了。只是,現在,這不僅僅是對主子的欺瞞,這更是對菩薩的不敬。你說,這可是怎麼好?彌補,你又能怎麼彌補?”
林靖聽王夫人這樣說,心中一陣冷笑。其實,她原本是打算再給王夫人點兒甜頭的,當然,不是現在,而是等明天,也同時做那最後一推,替這位好太太出出力。
可現在,她忽然想改一改一個小步驟,若是讓一個想錢的人,看著明明可以到手的一筆銀子,最後卻飛了,還是因為這人自以為是的找了個看著無法反駁的話頭,才把這筆到時候前搞丟的,那會很鬱悶吧?
這會兒,只見林靖咬了咬牙,開口道:“太太教訓的是,還請讓靖回去好好想想,還能拿多少出來彌補。只是,還請太太看顧些餘信。”
王夫人自打猜測那些錢並不在林靖身上,惦記上黛玉的嫁妝,就不想跟林靖多廢話,說話也帶上了高高在上的樣子,剛剛那個偽裝著的關愛也快進行不下去了,只是因為想著多詐上一點兒,才對著這小畜牲到現在,如今聽這小崽子鬆口,就再也按耐不下去,“如此,就這樣吧。”
不過,王夫人想了想還是再加了一句,免得這小子一直拖著,“你也知道,咱們家那幾個管家,最是忠心,看不得這樣欺瞞主子的。我雖然看著你的情面,只是我要管著這一大家子吃喝等等瑣事,難免有精力不濟的時候。所以,這種事,還是快些了結的好。”
聽著這太太都快遮不住的威脅,林靖低了低頭,掩去眼中的嘲弄,只恭敬地打了個是。
王夫人揮了揮手,“唉,這一天下來,我這把骨頭都給折騰散了。我看你也乏了。這樣,我也不虛留你了,你且去吧。”
等林靖回到自己暫居的小跨院,進了屋子,讓人關上門,沖著牆就哈哈大笑了幾聲,看得蘭草的眼珠子都差點兒掉下來,大爺這是怎麼啦?是被氣傻了?碧草倒是一臉的鎮定,已是見怪不怪了,看著林靖笑了會兒,就遞上一杯水,“大爺且緩緩,先吃口水潤潤嗓子,歇會兒再繼續。”
一夜無話。
只等第二天,林靖起身料理完梳洗,打聽了下這府裡個主子的動向,才用了碗綠豆薏米粥,兩隻小花卷兒,最後,還有半塊薩其馬,才整理了衣裳出了門。
一出門後,林靖一改悠閒氣派,一路匆匆往老太太那兒趕去。
到了老太太那兒,林靖在外頭一站,就被人迎了進去,一環眼,跟得到的消息不差,幾位元主要的都在呢。許是剛剛給老太太請了安,這會子正在稟報、商量些事情,至於什麼事情,大概除了省親別院,再無別它了吧。
林靖做出吃了一驚的樣子,然後再壓下去,給一眾人等都請了安,才閉口站著,只是眼神不斷掃著王夫人。
這樣子,當然躲不過邢夫人的眼睛,想著昨日府裡傳出的那些話,又見林靖如此緊張慌忙的樣子,一個念頭馬上就升了起來,馬上搶著說話,“唷,靖兒怎麼來了?瞧瞧,趕得這一身汗,快過來,讓人給你擦擦。這是出了什麼事情啦,這麼急?”說著,就要讓人把林靖拉過來。
只是林靖聽聞,先是看了眼王夫人,才笑著回邢夫人的話,“並沒有什麼。只是剛好想著來給老祖宗請安,走得急了些罷。”說完,像是有些心虛的在看一眼王夫人,忙又低下了頭
林靖越是說著沒什麼,就越讓邢夫人起疑心,再想著昨日那事,無比肯定,這老二媳婦,想來對了這小子出手了。只是看著小子那樣子,擺明瞭被拿捏住了,而這般遮遮掩掩,嘶,難道說著老二媳婦不打算把這事歸了公中,打算私下昧了?
那可真是想得美!
邢夫人怎麼會成全王夫人的好事呢?要說極力破壞,那才合了邢夫人的心思,如此,致力於為王夫人裹亂,才是邢夫人此時所想的。
於是,邢夫人就笑了,“這孩子,還打算瞞著我不曾?怎生如此見外?”說著沖著林靖搖搖頭,“罷了罷了,就算你跟我見外,我卻不能不疼外甥。來,給你指條道,你看看,上頭坐的是誰?”
☆、正文 177謹遵父命
上頭坐的是誰?自然是這榮國府的老封君賈史氏!
只是王夫人也不會白長了張嘴、不說話盡等著邢夫人挑弄,這回兒馬上就接過口來,“大太太還真是喜歡逗弄小孩子。人家靖兒已經說了,只是來給老太太請安。”說著還看了眼林靖,這眼中的警告,濃濃的。
林靖被王夫人看得瑟縮了一下,抬頭看了看老太太,猶豫了下,還是抿住了嘴。
這下,不光是邢夫人,連賈赦都看了過來,微微扯著個嘴角,給了個譏諷的笑意,然後沖著林靖道:“你這孩子,怎麼這樣讓人心疼呢。你也不想想,老太太多疼你,就連寶玉都被你越過去了。你有什麼話,還對老太太說不得的?這要再在老太太跟前藏著掖著,可見是老太太都白疼你了。”
這話,有點兒重,林靖像是吃不住了,身子晃了晃,然後勉強穩住,對著賈赦一作揖,“大老爺教訓的是,是我想左了。只是,我原也是想著老太太年紀大了,些許事情,不該來煩著老太太,並不是有意瞞著的。”
說著,林靖就轉過身來,沖著老太太鞠了個躬,轉了個正是的說法,道:“這些日子,老太太及各位長輩的疼愛,各位兄長嫂子的照顧,靖是銘記在心,不敢有忘。只是,靖有些駑鈍,對外務不太通竅,昨日在二太太的關愛下,才明白了疏漏。今兒個也不過急著想補上這個。”
說著,林靖從懷裡掏出個信封,舉到老太太跟前,“靖身無長物,但也惦記著給娘娘出份子力,區區五萬兩,還請老太太看著先父先母的份上。一定不要推辭。”說話間,林靖臉也紅了,“靖知道,這也太薄了點兒,實在是比不得薛姨太太家和王舅老爺家,只是……”如此,臉上又轉上了尷尬之色,再無法說下去。
老太太原本對於這兩個兒媳之間的爭鬥是不想插手的,原也想著等王氏吃了邢氏的逼迫,被逼到死角的時候。才出言把這事情壓下去的。
昨兒個的事情,她怎麼會不知道?對於王氏去壓榨林靖,她也是樂見其成的。她實在是討厭這小崽子,讓他破財也是好的,至於這些財,是用在了營造省親別院上,還是落在王氏手裡。最後留給寶玉,對她來說,都好。若非分個高低,她還更樂於那些落在王氏手裡,省得被那討厭的大兒媳婦插上一手。
只是,她雖然樂見其成。並不代表著她樂見王氏瞞著自己,所以也就由著邢氏挑弄,非要等王氏被擠進溝裡。才會出言壓制,也算是給王氏一個教訓。
老太太算盤是打得不錯,可沒想到老大會插手娘兒們的爭鬥,還說了那樣的重話,彼時阻止已是來不及了。只能讓那小崽子開口了。
可這小崽子,端得是個可恨的。到底是真不同庶務,還是包藏禍心?那幾句話裡的意思,就連老太太,都只止不住臉紅了。
不過,這會兒,卻顧不得臉紅不臉紅的,老太太忙開口道:“這是什麼話?你個小孩子家家的,說什麼錢不錢的,快快收起來。我知道你是好心,心裡有我,也有娘娘,只是,你如今這麼大點孩子客居在咱們府上,雖說你是代表著你們林家,可這要傳出去,人家會怎麼說咱們府上?好孩子,聽話!”
說著,老太太還恨恨地蹬了眼王夫人,真是個不省心的,就這點兒本事?弄了半天,只這個五萬兩?轉頭看向林靖的眼神,就更有深意。
林靖本來還再要說什麼,只是看著老太太這不容拒絕的樣子,只叫了聲老太太,就訥訥住了。老太太面上還是要做周全的,所以好孩子什麼的連著叫了幾聲,又是安撫了林靖好一會兒。
林靖像是漸漸地恢復過來了,看向老太太的神色,就更加地親近,只是一轉頭,又感受到王夫人陰冷的眼神,像是想起什麼來似的,渾身顫了顫,執意說道:“老太太,您還是收了吧,我真心是為了娘娘。您別因為我年紀小,就不讓我給娘娘出力。嗯,還有個事情,我想求著老太太。”
說著,林靖不等人說什麼,就又掏出了個信封,“我想同老太太買家奴僕。”
“餘信一家,靖在揚州時就有耳聞。入得榮國府內,靖也看著餘信此人,見此人當差也算是勤勉,心中也曾安慰。只是,沒想到,昨日卻聽聞了那樣的事情。”
於是,林靖又說了王夫人說的那些個話,接著道:“靖實在不知,這人原本當差當得好好的,怎麼一時之間,就變成了那樣了。”這一路說來,聲音越見低沉。
王夫人手中的汗,慢慢的就出來了。昨日還說這小畜牲怎麼沒同自己爭辯呢,原來在這兒等著呢。她倒是不怕這小畜牲同自己理論,自己既然敢拿那餘信開刀,自然是做好了準備的。她只是擔心,大房那邢氏又借此生出些什麼事情。先頭那刁婦伸手進了那省親別院的事情,還把自己給踢在外頭,後來自己好不容易才翻盤。這回,若是這次要妄想這府中中饋的話,自己雖不怕她,但這時還真不想節外生枝。
再想著那五萬兩,王夫人真想掐死林靖,正要開口說話,卻不想林靖話鋒急轉:“只是,既然二太太說是已經查明,想來總也有緣故。靖並不是榮國府之人,又是後輩,萬沒有別的什麼想頭。只是即已查明,只想著做些彌補。”說著,就又把昨日後來的話說了一遍,沒添沒減。這話昨日說來不覺如何,今日在大庭廣眾下再聽一邊,就是王夫人自己,都覺得沒處待了,自己昨日怎麼就這麼糊塗,什麼話,不能說得再婉轉一點兒?
邢夫人這時也滿臉譏諷的看著王夫人,聽聽,這就是慈善人說的話。原來,這是把人給逼急了,這才急吼吼地找到這兒來,生怕這位慈善人“好好招待”人家那舅舅。又因為人家舅舅被拿捏著,才那麼小心翼翼不敢得罪了這位寬厚人。
各人的想法暫且不論,那林靖卻還沒停下來,“靖昨日想了一晚上,也想不清楚,到底該如何。只是有一條靖還能明白的。”
“靖本就是個庶出的,先母寬厚,把靖養於膝下,靖感激不盡,也時常以此鞭策自己,讓自己要無愧於先父先母的教導。先父時常教導于靖,做人,要感恩,要不能忘本。如今,靖客居於榮國府,老太太及各位長輩都疼愛于靖,兄嫂關照,手足和睦。靖時刻叮囑自己,要記住這些情分。現在,出了餘信這事,靖就不能不管,讓其在榮國府生事讓二太太為難。不然,豈不是有違先父先母‘感恩’、‘不能忘本’等的教導?”
這一下子,林靖就把贖買餘信一家,跟林如海賈敏的教導聯繫在一起了,還打著為了榮國府好的招牌,就算是有心人要想要阻攔,以期攥著餘信一家拿捏林靖的,也得先破了這些話才好。
林靖說到這兒,靦腆的笑了笑,“這兒是五萬兩,我不知道買一家人,再加補上那些虧空夠不夠,只是這已經是我的所能了。這話,我原也不好意思說,只是這兒都是長輩,想來也不會笑話我。”
買個奴才要多少錢?當初買個小丫頭,一百兩已經讓人念叨好久,成了林靖的“悍舉”了。還有那些虧空,每年往家廟能給多少銀子?說破天也就是百八十兩。
現在這可是五萬兩!
老太太要是敢收,明兒個,這榮國府保准就更出名了!現在,榮國府是榮耀的,只是,有多少人盯著?宮裡,又有多少人盯著娘娘?這個時候,可不能出這樣的岔子。
如今,這不給,已經是不行了。老太太擠出一個笑臉,對林靖說到,“你這孩子,又說胡話了。不過是幾個奴才,哪能還要銀子,送你也是應該的。這一家,原本是早就打算送給你的,只是卻又怕你多想,讓你錯認為咱們府上拿家子奴才來噁心你。於是,就說著再議的話兒了。只是,我是老了,不管事了,你二舅母是事多,這一議,就給拖下來了。”
“如今,既然是你提了,我們倒也是了了一樁事。只是,不許再提銀子了,要再說這樣的話,可就不像是個讀書人了。”只是,老太太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半是說笑半是教訓,以老賣老地來了這麼一句。
只是林靖卻看了眼王夫人,才恭敬地沖老太太點了點頭。其意不言而明,這錢不錢的,可不是自己願意的。老太太這時候真是想狠狠訓斥一下這個二兒媳,怎麼就這麼沒本事,偏偏還要瞞著自己自做主張,看看弄得這一攤事!沒偷到嘴,還弄得一身的腥。
“老二家的,快讓人去把那一家子的身契紙給找來,交給靖兒。”給吧給吧,先讓這小崽子得意一會兒,等省親事畢,且給他算個總帳,再不留他在這世上倡狂!
到那時,不說出了這些惡氣,別說這幾個奴才和這十萬兩,就是林家所有家產,照樣還得改姓賈!
ga1105 2015-12-12 03:24
☆、正文 178吞下漁鉤
“多謝老太太成全。”林靖一躬到底,然後又露了個靦腆地笑,“老太太不讓提銀子,那就不提,靖恭敬不如從命。只是,靖也不能自己收著。”
林靖頓了頓,在確認所有人都豎著耳朵聽時,才繼續道,“如此,靖就把這銀子捐於佛前。消那種種業障,了前因,修善果。為先祖,為老太太,在佛前點長明燈。我佛慈悲!”林靖到底曾在寺中修行過,這句慈悲,念得虔誠無比,雖只單手宣禮,卻讓人見之忘俗,隱隱有出塵的味道。
只是我佛慈悲,卻感化不了那心存執念之人。在人前丟了面子裡子不算,更何況那到手的銀子,就這麼飛了,飛了!她眼中出血地看著那小畜牲,真恨不得上前咬上兩口,再一想到那銀子,雖只有十萬兩,可那也是十萬兩啊。
本來,就算是現在老太太說了這麼堂皇的話,日後她也要想法子去壓出來,更何況,就算沒有自己,那邢氏也會想著法子折騰這小崽子。可現在,在自己正缺錢的時候,整整十萬兩,就這麼沒了!不光是自己賠上了臉面卻什麼也沒撈到,還讓這小子成全了他的功德,那可是十萬兩的佈施!
這些,怎能不讓她牙疼肝疼?
即便是老太太,雖並未將那十萬兩看得很重,只是這是林靖,這個怎麼都養不熟的狼崽子做的事,怎麼會讓她舒坦?
林靖走出院子時,只覺得神清氣爽。
那一頭,她並未簡單地接下餘信一家的身契紙,而是讓林來康帶著她的印鑒,與這榮國府林之孝管家一起去了官衙注錄,再不留一絲尾巴。
這一頭,該做的鋪墊。都已經做下,她甚至為王夫人在老太太跟前掃清了道路,就只等著人吞下那鉤子,被扯出水面,剖曬於日頭下。
再有,那夜的事情,雖沒人知道,只是這兩百多萬兩,總有個隱患,雖不見得會發作。可萬事只怕萬一。而現在,不久之後,連這個。都將有了注解。
這一場家奴生事,就這麼平息下去了。這日,餘信就過來給新主子磕頭。
林靖是不會受這個的,但做了這些,也不是為自己請來個長輩的。說到底,她還真只是為了點香火情,再無半點多的了。
“你不用這樣。我雖沒把你當成舅舅,但也不想受這份禮。其實,說到底,這回還是我牽累了你。你且安心吧。好好過日子比什麼都強。但若是心中有些什麼不該的想頭,我勸你,很不必。我也不是什麼心慈面軟的人。”林靖讓人攙起餘信。把話說清楚,省得含含糊糊的,倒把人給縱。壞了。
現在既然已經不是榮國府的奴才了,自然就不能占著人奴才的地盤,林靖讓人幫著把這家搬到了林府。先讓人再看看。若真是懂分寸沒壞心的,等過些時候。就除了這家人奴籍,給些銀子,置辦點兒產業,總好過給人做奴才,子孫後代也可以做些打算了。這,也算徹底了了這因果。只是,現在還說不得。
余信自然是沒什麼不依,連聲應著。林靖讓人先回去安撫下家人,也把自己的話給帶到,明兒個,還要跟林靖出去當次差。
先撇開榮國府不提,林靖既然已許了十萬兩銀子的功德,自然不是白說的。第二日一大早,林靖就帶著幾個人出門了。京師繁榮之所,哪會少得了廟宇,何必拘泥于那榮國府家廟呢,況那家廟,藏汙納垢,白壞了佛門清靜之地的名頭。林靖要做功德,自然是要選個像樣的。
古往今來,大凡叫做相國寺的,都有番來歷,就算是也有些勾當,但大多還不愧於佛前的。林靖選的就是個這樣的處所。這樣的寺院,知客僧所見之人不知凡幾,但即便這樣,聽說林靖要捨下十萬兩銀子,也是吃了一驚,當下引入掌院處——就算是於佛眼中終生平等,但在這濁世中行事也需有變化,這樣的施主,自然當有掌院接引。
林靖倒是樂得如此,如今她雖然做佛事,也是有點兒小小的要求的,掌院自然是比小知客說話管用。
林靖要求的也不是個大事,只是在佛前供奉功德幡,只是供奉前焚化的黃紙,不能入第三人眼,也不能讓第三人知曉。
這要求是小,可也古怪。相國寺乃大寺,掌院所識過人,不由皺了皺眉,只是眼識掃過林靖腕處,不由頓了頓。林靖一見心中一喜,今日入禪門,鄭重起見,林靖把自己幼時得自觀海師傅處的這串珠子給帶了出來。見掌院如此,分明是識得此物,正想由此說上一兩句,就見那掌院平平移開了眼神,道了句佛號。
林靖低頭哂笑一下,自己果然是個大俗人。一抬頭,就見那掌院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那神情,像是洞悉了自己的這些小算盤,不覺更是臉紅。她幼年危難之時托庇於佛門,雖然並不信佛,可總覺得在大和尚面前耍手腕,有些不好意思。
掌院見她如此,倒是哈哈一笑,“觀海傳了你此物,沒想到你卻是個小滑頭。”然後伸手攤在林靖跟前,剛剛的那個大師氣派,蕩然無存。
林靖摸出那十萬兩,擱在掌院手中,又摸出個信封,裡面就裝著兩張早已寫好的黃紙。掌院接過,看也不看得把那疊銀票塞入袈裟內,反倒是抽出那兩張黃紙,看了看,才點頭,臉上一點兒異色也沒有,“既允了你,當終你事。這法事有大和尚我親自替你做。”
兩張黃紙,一張寫著林靖替林氏列祖列宗供於佛前,另一張稍有變化,成了為父母祈福之語。法事當日,由大和尚口誦後,當場焚化的。
林家祖宗,就算是看著這歷代積累的富貴上,林靖做這些功德也是應該的。只是,對於林如海,她實在是不想再提,沒錯,這具肉身得自於他的種子,若無這具肉身,林靖還不知魂魄所依何處,只是那些種種所為,特別是那封書信,也狠狠地教訓了林靖。所以,要讓林靖為他積累功德,哪怕是知道這不過是個渺茫之說,林靖也不願,更別提那差點兒要了自己命、已經要了“靖哥兒”命的賈敏了。
所以那張祈福的,自然是署名“林靜”了。“靖”、“靜”不同,只差於筆劃,讀音一般無二。
林靖得了掌院的允諾,心頭一松,就連身上都輕快了不少。她怎麼會不思念父母,只是在這一世上,事事小心,不敢留一點點尾巴,年歲漸久,才把那種刻骨的痛,淡了許多。如今能為父母做些什麼,哪怕知道這些不可信,也讓她能自我催眠,自我安慰。
林家大爺自相國寺回來時就讓人覺得興致很高,原本見了人就是和藹的,現在更是多了幾分笑意。別說那幾個小丫鬟被迷得七葷八素的,就連那上了年紀的嬤嬤,都在心裡念叨,都說自己家二爺是鳳凰般地人物,只是若到了這林家大爺跟前,就成了個山雞了。倒不是說這個樣貌打扮,而是像是少了那麼點兒東西。
至於是個什麼東西,老嬤嬤或許講不清,可一個隻長了個殼子廝混於脂粉隊的,就算是氣質再好,總也少了點兒英氣。而林靖雖然是個女身,卻讀書練劍樣樣不缺,為人又爽快,這潛在的不同,自然分出了高下。
當然,這會兒可是沒功夫說這個比較。只說那榮禧堂內,王夫人聽著林靖高高興興的打相國寺回來了,連她最後留在水月庵布的那一手都沒得逞,又是一陣怒氣頂心。直閉著眼,念了好半天的阿彌陀佛,才把那怒意壓了下去。
睜開眼,見幾個下人戰戰兢兢的伺候在身邊,那種小心翼翼的樣子,更是添了她心煩,一揮手,統統趕了出去。只等人都走到了外頭,王夫人才想起什麼事情,“金釧兒!”
“哎!”那丫鬟脆生生的應了,忙又回轉進來,在王夫人跟前福了福。
“收拾一下,我要去給老太太請安。”王夫人眼皮子都不太的吩咐道。
“是。”金釧兒應到,只是心中有著疑問,這個時辰,老太太歇晌可還沒起呢,遲疑了下,還是想著得提醒下主子,不然主子要是怪罪起來,可就不討好了。於是金釧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王夫人,嘴裡說道:“太太還真是孝順,老太太這個時辰還未起呢。”
只是話音未落,就得了王夫人一記厲眼,把剩下奉承的話都給嚇回去了。金釧兒忙打住,心裡只恨那幾個出去的,卻不想若不是她一力奉承,王夫人怎麼會用慣了她。
只等收拾妥當,王夫人連平時帶摜了的周瑞家的都沒叫,只讓金釧兒扶著上了小車。
到了老太太那兒,老太太果然還沒起身。看著那群下人婆子為難的樣子,王夫人難得給了個笑臉,“無妨,是我惦記著過來請安,搞錯了時辰。這樣,我就在耳房坐會兒,鴛鴦呢,讓她來陪我說話。”
☆、正文 179販賣兒子
這幾個下人哪敢有不同的話出來,忙有人去悄悄地請了鴛鴦姑娘出來,餘下的殷勤地把太太迎入耳房,端茶送水自不在話下。只是現在王夫人心裡存著個大事,並沒有注意到這幾個的殷勤。
才把好茶端上,就聽見門口有人問道:“太太就在裡頭歇著?可有送了茶進去?記住了,太太不大吃那個老君眉,那個白霧茶還不錯,上回太太也贊過。”
邊上有人笑著回到:“我的好姑娘,怨不得老太太、太太都喜歡你,瞧你這份勤勉,嘖嘖,真是沒話說。快快進去吧,都妥當著呢。”
王夫人一聽到鴛鴦的聲音,也沒顧得上她太太的架子,揚聲道:“是鴛鴦過來了?”話音裡,還帶著笑。
伴隨著說話,鴛鴦就進了來,來到王夫人跟前才半蹲要行禮,就被王夫人一把拉住個胳膊,免了禮。
王夫人笑著問了幾句,老太太是多早晚睡的,睡得可都踏實之類的,鴛鴦都一一仔細回到,不見半分紕漏。王夫人嘴上說著話,眼睛也沒停著,一遍遍仔細地在鴛鴦臉上掃過,不放過一點兒的端倪。只是這鴛鴦倒也真端得住,就這樣認王夫人看著,臉上還帶著笑,沒見一絲尷尬。
王夫人又問了些鴛鴦自己的事情,看著這丫鬟身上的衣裳,忽然笑了,“這件,是去年老太太賞下來的?不錯是不錯,就是顏色暗了些。”
鴛鴦掩了口,撲哧聲笑了,笑完忙說到:“還是太太好記性,可不就是那件。顏色暗怕啥,這料子可好著呢,不是我誇口。那次璉二奶奶見了都說話。我這人最聽不得人誇,她一說好,我就上了身,也捨不得脫下來了。太太,您可別嫌我眼皮子淺。”
王夫人慈祥的替鴛鴦拽了拽前襟,也笑著道:“說別人眼皮子淺,我還信,要論你,我是再也不信的。誰不知道,老太太年紀大了。她那些個好東西,都虧你提點著呢。你見過摸過的,府裡這幾位姑娘都比不上你。也就是娘娘進宮前。最得老太太喜歡,才玩過那些好東西。只是,你又是個忠厚的,好幾回,老太太要賞你好東西。都被你推辭了。”
鴛鴦笑了,“只是太太您這樣誇我罷了,我可擔不起這個,太太贊過了。”
“哪有過了,我這記性雖然比不上你,可也沒差到忘了眼前的事情。就譬如你身上的這件衣裳。”王夫人笑著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記得那日老太太正好興致高,開了箱子翻東西看。見這幾段料子是極好的,顏色鮮亮得很呢,就拿了下來。然後讓給幾位姑娘送過去。偏林姑娘不在,後又傳來了那樣的消息,這料子就穿不上了。老太太也煩再開箱子收起來了。就要賞了你。偏你懂事,硬是推辭了。只問老太太討了件舊衣裳,改了改上身了,可不就是你身上這件嗎?就你這樣的,不叫忠厚是什麼?”
鴛鴦忙道:“哪有太太說的這麼好,我不過是眼饞老太太的衣裳,您看看,這料子,這年頭,就是有錢也找不到地兒買了。雖說是舊衣裳,老太太只不過略上了上身罷了,而且,我還真好稀罕老太太穿過的,沾著老太太的福氣呢。”
王夫人見此說話,忙搖頭,“真真是個好利口,誇你罷了,又不是害你。罷了,我原本想著給你幾段好料子,也算是你服侍老太太辛苦了。既然你這樣說,那我也就省了,我記得我還有好多箱子的舊衣裳,都些都沒上過身,回頭我就讓人收拾幾件穿過一兩次的賞你。”說著,大笑起來,“這可是你喜歡的。”
鴛鴦也不見惱,嘻嘻一笑,“服侍老太太本就是我份內事情,萬不能因為這個讓太太賞我。如今,太太不如說,是我能逗太太大笑,所以才賞我的。只是,太太說我不貪心,卻是猜錯了,我可貪著呢,這會兒可想著最好太太既給了我衣裳又賞了我料子。這才美呢。”
王夫人又是哈哈一笑,“好,看著你逗笑我兩回,那就都賞。”說著轉頭對邊上裝木頭的金釧兒說道:“金釧兒,可知道了?”說著沖金釧兒使了個眼色,沖著門口揚揚下巴。
金釧兒早就在聽到王夫人找鴛鴦過來聊天,就明白太太有話要跟鴛鴦商量。怨不得撿這個時間過來,也怨不得自己提醒時,太太不樂意了。這會兒金釧兒收到太太的眼神,更是明白自己該做什麼,忙應道:“是,我這就去吩咐抬了太太裝衣裳的箱子下來,等太太回來翻檢。”說著,就給王夫人行禮,沖著鴛鴦一笑,還真的出去了。只是這出來後,並沒有回去,只是在這門上守著。
王夫人只等金釧兒出去了,才沖著鴛鴦一笑,搖頭道:“瞧這性子,怎麼就這說風就是雨的樣子?”
鴛鴦也故作不知這裡面的勾當,笑著說道:“太太也別怨我說話不懂拐彎,這些可都是太太縱的。這丫頭,可明白太太喜歡她呢。”
王夫人又一笑,“那我日後也縱著你,你也是知道的吧,我也是極喜歡你的。我還想著,再等幾年,就向老太太討了你。”這話,說的意味深長,只是這裡頭的意思,想來鴛鴦也聽得明白。
不過,王夫人對這個話題只這麼提了一下。見鋪墊的差不得,該許諾的也許諾了,王夫人也不再繞彎,直奔主題道:“我才剛跟你聊天,倒想起一件正事呢。得虧你這丫頭提醒了我。”
“前幾日宮裡娘娘身邊傳出話來,說了個不大不小的事情。你知道,咱們娘娘當年進宮,也是帶了不少好東西。其中就有一個螺鈿嵌寶妝盒,她是喜歡的了不得,輕易不肯拿出來用,只等思念家中,才拿出來把玩。誰知,越是寶貝,就越容易出事。前幾日,身邊的宮侍就闖了個禍,失手把那東西給砸壞了。娘娘這幾日都是悶悶的,身邊人著急,才偷偷傳話出來,可有沒有一樣的了,再進一個進去,以解娘娘心思。”
“你也知道,當初娘娘帶進去的東西,我樣樣都記著呢。這府裡,再也沒有這樣的匣子了。”
“這兩日,我正為這事情著急著呢。這幾日實在不行,我已打算按著我記著的樣子,描個樣子出來,交給外頭的能工巧匠再做個出來,多花點兒心思罷了。”
“只是哪裡想到,這多花的可不是一點兒兩點兒的心思,而且花了心思,眼看著也不行的。這大概樣子是在我腦中,只是我卻畫不出來,就算是已經畫出來的部分,這多看看了,也覺得面熟陌生,越看越不像。”
“我現在正為這個煩惱呢,卻不想看見你,倒想起一件舊事。當初,這樣的妝匣,是有兩個,一個老早給了先姑太太,陪嫁去了林家。後來,另一個才給了娘娘,跟著娘娘進了宮。”
“別的倒也罷了,姑太太的那個,兜兜轉轉了這麼些年,如今卻又到了榮國府,當年先姑老爺把那匣子交由璉兒帶回京城,轉交給老太太保管呢。你是替老太太收東西的,想來應該記得。”
鴛鴦點了點頭,“太太問我,我是知道的,那東西,老太太讓我幫著好好收著,輕易不讓他人碰。那東西,說起來,現在已經不算咱們府上的東西了,是老太太替林姑娘保管著的。太太若是想要拿那東西,我看,您是不用對老太太張口的,老太太必不會點頭的。”
王夫人笑了,“你這孩子就是實誠。只是,你也太多慮了。我知道那東西是林丫頭的,是姑老爺給她備的嫁妝。難道我這做舅母的,還能去拿外甥女的嫁妝?我不過是想著,這兩個匣子是一樣的,既然我畫不出來,不如就借著那匣子做個樣子罷了。讓那能工巧匠打個樣子罷了。”
“也不過是個小事,只那麼一兩天的工夫,我也不把這東西拿出府去,找了那巧手,當著我的面,把那匣子的樣子描出來,連一丁點兒的細小地方都不放過。等做出來的時候,想來娘娘也會安慰吧。那原物卻只要被描了樣子,就送回來給你。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就算我想要掉包,這一兩天也能做出個格贗品來?”
“其實,這事情若是稟報了老太太,老太太也會點頭的。只是我想著,這麼個小事,也沒必要去驚動老太太,讓她老人家一把年紀,還要為宮裡娘娘擔心,我是不忍的。想來你也會這樣想吧?”
“鴛鴦姑娘,你看呢?”
王夫人這段話,編得在情在理,猛一聽,還挑不出個短處來。最後,還加上了威勢,容不得鴛鴦說個不字。
只是鴛鴦也不是那麼容易就低頭的,默默想了會兒,還是沖賈王氏搖了搖頭,道:“太太,您也不用這樣逼我就拿個說法。這事,也太突然點兒了。懇請太太容我些日子,讓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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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80我為你好
王夫人也知道,一個勁兒的逼迫是成不了事情的,所以鴛鴦說要好好想想,王夫人就點頭了。她是不怕鴛鴦耍手段,她對鴛鴦許下的話,想來是這府裡的丫鬟都夢寐以求的。鴛鴦再怎麼受老太太的喜歡,也不過是個丫鬟,這樣的前程,還不好?想來自然是只有點頭的份兒了。說是要好好考考慮,不過是自抬身價拿喬罷了。
不過,王夫人還是關照著鴛鴦,要儘快,宮裡娘娘還等著呢。
話盡于此,王夫人也不想再多待了。雖然王夫人不擔心鴛鴦耍手段,可並不是對這拿喬不膩味,所以,這就出了耳房,做樣子說了幾句,既老太太還在歇著,自己回頭再過來,省得擾了老太太的休息。
等一群人恭送了王夫人,鴛鴦才輕手輕腳的回了老太太的裡屋。
鴛鴦才一湊近老太太跟前,就見老太太把眼睛睜開條縫兒,看了鴛鴦一眼,那眼睛裡,哪有才睡醒的迷蒙?
鴛鴦心中一抖,忙行了個禮,輕聲道:“老太太醒了?可要起來,還是再躺會兒?可真不湊巧,太太才剛回去,不然就不白跑一次了。”說話間,還穿插著喂老太太吃口茶之類的體貼事,嘴上卻一刻不停:
“太太先前來了,說是要給老太太請安,偏又記岔了時辰,就在耳房等著,把我找過去陪她聊天。”說著,就把王夫人如何賞自己衣料衣裳,後來又為了什麼要借林姑娘的妝匣作楊子的事情一一說了,唯一瞞下的,就是王夫人說的,過幾年討要的話。
鴛鴦娓娓道來,也不嫌廢話,幾乎都是原話。連王夫人說著不要為這點兒小事都驚動老太太的話,都說了。“我明白,太太讓不告訴老太太您,那是她的孝順,只是,老太太未必就願意連這麼小的事情都被瞞著。我只是個下人,也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來,只知道我是老太太的奴才,但凡知道個什麼,就該對主子說。”
老太太看了鴛鴦一下。眼中的嚴厲,早已經斂去,又是位慈善樂和的老太太了。
鴛鴦心裡松了口氣。想了想,試探地說道:“太太說的那個匣子,我想著,也不過是個看看。太太那是什麼身份的人,還能看得上個木頭匣子?無非是為了宮裡的娘娘。”說到這兒。鴛鴦發現,老太太又閉上了眼睛,好像又睡著了。
此時,鴛鴦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這分明就是老太太點頭了,只是礙於不能點透。只好裝作沒聽見罷了。於是,鴛鴦就繼續像是自言自語道:“如此,我也就私下作個主。給太太送過去。”說著又像是想起什麼來似的輕笑一聲,“剛才還說不該瞞著主子行事,這下就打嘴了。”
至此,屋子裡再無其他聲音,慢慢的。老太太的呼吸變得綿長了起來,鴛鴦又給老太太打了會兒扇子。才輕手輕腳的起身出去了。
老太太聽著聲音,才睜開眼,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屋子,悠悠的歎了聲氣。
老二媳婦的意思,她哪裡能不明白?什麼宮裡娘娘喜愛那匣子,無非是個說頭。王氏哪裡是要玉兒那匣子做樣子,她是看中了玉兒的嫁妝銀子!
老太太可不比王氏,早在當初就猜到點兒,林姑老爺八成是把變賣家產的銀子,都給了寶貝玉兒,若真要留給兒子,怎麼會變賣祖產?順帶著,也明白了林姑老爺的託付之意,他以已林家歷代積累之財,換一個玉兒的終身有靠,這才是女婿把匣子交給自己,卻讓玉兒自己拿著鑰匙的最要緊的含義。
兩個玉兒,都是老太太的心頭肉,就算沒有這一層,她也是要定了這樁親事的,而現在有了這份託付,更是不容有失。再退一萬步,她也見不得那樣一份嫁妝,便宜了別人。她可不是豆蔻年華的姑娘們,聽不得那些錢財,會覺得那些污濁不堪,其實,若沒了銀子,又哪裡來的清高雅致?
只是,這個二兒媳婦,真是個眼光蠢的,竟然不喜歡玉兒,反而看上了個皇商之女,以為自己年紀大了,就不知道她那些鬼鬼祟祟的小動作了?什麼金玉良緣?隨便弄個金鎖弄個幾個字兒,說是和尚之話,就真唬了人了?
不過,自己看著這些,也是個有趣的,年紀大了,就喜歡看個熱鬧,她倒要看看,這兩姐妹折騰到最後,白白壞了那個寶釵的閨名,是個什麼模樣。
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在寶玉的婚事上,不能完全棄王氏不顧,只是既然是父母之命,那也就是還有政兒呢。政兒是不會不聽自己的。對於這個,老太太很放心。
此時,老太太躺在床上,慢慢地回想著。那日,林家那小崽子在自己跟前做戲,她怎麼會看不出來,只是到了那份兒上,也不能硬壓,只好如此,順便也是好好敲打一下王氏,讓她日後做事多動動腦子。不過,經過那場,她也算明白了,王氏真為銀錢的事情發愁發狠了。
娘娘的事情,不容有失,那小崽子身上,王氏又沒討到一個子兒。怨不得這人把腦子動到玉兒那只匣子上。
其實,老太太還是很有一些私房的,只是手中有錢,心中不慌,老太太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烤幹了。公中的銀子也不能再動了,不然這一大家子人吃什麼喝什麼?她還有多少年的日子?可不想臨老臨老,還過上苦日子了。
而玉兒那些錢,白放著也是白放著。當然,這些,老太太就是自己一個人想時,也不會承認的。
她只認為,既然女婿把林家家產託付換取玉兒的終身有靠,那麼讓王氏借用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更何況,王氏都用了玉兒的嫁妝,還好意思在這親事上耍賴?
所以,這樣,也是為了玉兒好啊。雖然自己能強壓著王氏在親事上點頭,但還是王氏自己樂意才更美滿。
老太太想了會兒銀子,想了會兒黛玉,又想到了那恨人的林靖,只把牙齒又咬了咬:要不是現在出不得岔子,自己一早讓人要了那小子的賤命了。現在,就容他多蹦躂幾日,且等娘娘這個事情辦好了,再來料理了他。如此,那林家還剩下的那些,也就都成了無主的了,林家宗嗣上無人了,那自己總有辦法讓玉兒接手這些,如此加加減減,也算補上了今時被借用的了。
這小崽子才受了“委屈”,自己還得安慰一下。反正這小崽子也沒多少日子了,自己索性更對他好一些才是,而且,越是這樣,日後這人沒了,人家也不會有什麼過多的想頭疑心到榮國府上。
只是,一想到還要對那小崽子好,就是老太太曾在宮中熬了那多年的心,也忍不住抽搐了下。
用力拋開這些,且先讓自己舒坦一會兒,睡覺!
老太太合上眼睛,也不管門外悄悄進來的那兩個丫鬟,感受著重新起了的陣陣涼風,知道這是那兩個在給自己打扇,一翻身,繼續睡覺。
且說鴛鴦出了老太太的屋子,把琥珀翡翠叫了過來,說是自己有事要往太太那兒去一次,讓她們好好兒的守著老太太歇晌,又囑咐著不能讓老太太睡了太久,省得白日睡多了,晚上走了困等等。
翡翠沒怎麼多說,只是點頭,琥珀倒是捂嘴笑了,“姐姐快些去吧,早去早回。我怕老太太醒了,一時離開你,連茶都不吃了。唉,我們沏的茶,怎麼就都沒味兒了呢?”說著,就嘰嘰咕咕的笑了起來。
鴛鴦作勢要去扭琥珀的嘴,假作恨恨地咬牙,“就你這個小蹄子最磨牙,看我今兒個不咬你,也讓你嘗嘗我的牙口。”
琥珀忙往翡翠身後躲,邊躲邊笑,“啊,鴛鴦瘋了,要吃人肉了。鴛鴦姑奶奶,且饒了我,我肉酸,不好吃。”
翡翠作勢兩邊攔著,卻又兩邊都捏一把揉一把的佔便宜。只等三人笑鬧了一會兒才作罷。
遂兩下裡分頭行事,鴛鴦見琥珀翡翠輕手輕腳地進去了,才繞到了後頭上了樓,拿隨身的鑰匙開了門進去了。不一會兒,鴛鴦就抱了個匣子鎖了門下來回了自己的房間。再過一會兒,就見鴛鴦提了個包袱,往榮禧堂的方向去了。
二房偏房裡頭,趙姨娘正要做針線,面前炕上,堆著一堆的碎布頭。趙姨娘在裡頭挑揀著,想要湊出幅鞋面子來,看這顏色,就知道是男子用的。
這趙姨娘一邊翻撿著,一邊對另一頭的一個小孩兒嘀咕著,“依我說,你也別再那兒琢磨什麼濕啊幹的。你說寶玉作得好,夫子誇讚,那又如何?你就是作得再好,夫子還能說你比寶玉作得還好?要我說,不如把那些書都給我背得熟透熟透的,這才是正理。夫子誇讚你詩作的好,哪及得上奉承你老子?讓你老子多看你兩眼,說不得,咱們也就熬出頭了。這兩日啊,正是好時候,你老子。。。。。。。”
“姨娘,姨娘!”趙姨娘的小丫鬟小雀兒猛地跑了進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就要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