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1105 2015-12-12 03:24
☆、正文 181彼之榜樣
只是這小雀兒跑得太狠了,這會兒雖要說話,可是呼哧呼哧喘不過氣來。
趙姨娘一看,就知道准有什麼事情,一蹁腿兒,從炕上下來,竟然倒了杯水,塞進了小雀兒的手裡,看著小雀兒喝了,才說到:“快說快說,這是又怎麼了?”
小雀兒也沒覺得主子給自己倒水有什麼不妥,一覺得喘得過來了,就說到:“我才剛看見鴛鴦往咱們這兒來了,手裡還提了個包袱,不知道老太太這是賞了什麼給太太呢。您說,太太這到底是壞事了,還是得好了?”
趙姨娘聽著,眉頭就蹙緊著,“老太太還能賞什麼給太太,這不能吧?”
要說,前些日子,趙姨娘從小雀兒那兒聽說,林家大爺身邊的那個得寵的,給餘信家的送銀子,可讓她羡慕得不行。看看,這也是個庶出的,偏就這麼好命,就當了這麼大的一份家當,還能幫襯這舅舅家。
余信家那個妹妹,還沒自己長得好呢,當初選姑太太身邊的貼身丫鬟,自己卻被涮了下來,那小蹄子卻跟著姑太太了,那時自己可沒少哭過。後來,她給了姑太太做那陪嫁丫鬟,遠離爹娘,自己也因為顏色好,挑到了二老爺房裡,那時還是二爺,得了寵信,這才揚眉吐氣。
後來,自己才算是明白,自己就是因為長得好,才不能作姑娘的貼身丫鬟,而那小蹄子就是勝在沒自己好,才做了陪嫁丫鬟。等當初的憋屈散掉,就更加明白,自己才是好的那個,哪有跟著家裡爺們,生下一兒半女,爬上個姨娘的位置好啊。
而那個小蹄子,也一直讓自己看著笑話。爬上了姑爺的床,帶累了家人,最後連自己也折騰沒了,可瞧瞧,都得到了啥,就算是生了個兒子,還是個庶長子,也只是個催命符,自己一天好日子沒享到,可憐那小崽子。生下就是受苦的。
只是後來,就變了,那小子竟然成了林家撐門戶的,連這府裡的老太太、老爺太太等,都要對他和聲細語的,而那餘信一家,也水漲船高。
趙姨娘說不出什麼世事無常的大道理來,也不知道怎麼說這裡頭的甜酸苦辣,只是知道一條。那就是因為林家沒有嫡子,那小崽子才成了大事。
這就是沒有嫡子的好處啊。
趙姨娘不止一次的在環兒睡著後,沖著這孩子舒展著的眼眉發著愣。自己長得好,二老爺也不算差。孩子當然不會差到哪兒去。只是,白日裡,在那些大人跟前,這孩子就被嚇成了個畏首畏尾的樣子。只有這會兒。睡著了,也是個舒朗俊秀的模樣。若是二房也沒了嫡子……
趙姨娘每回看著林家大爺,聽著林家大爺的事情。就忍不住地這樣想著。只是,每回,都被她死死的按住了。
那日聽了碧草給餘信家的送銀子,趙姨娘又是羡慕了一回,才丟開了手。可是不久,就聽見餘信被拿住了,接著又看著金釧兒找來了林家大爺。趙姨娘就撇撇嘴,這些,還不明白嗎,這是看上人家外甥的銀子了。不然,那麼日子都好好的,怎麼才給餘信家的送了回銀子,那餘信就被人告發了?
趙姨娘心裡認准鐵定是這麼回事,就想著怎麼在老爺跟前挑唆兩句,哪知才提了個頭,就被老爺呵斥了,警告自己管住自己的嘴。這讓趙姨娘委屈得什麼似的,後來,可算是想明白了,這回太太可是打著為了娘娘的招牌,所以就算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只要最後得益的是娘娘,老爺大概也就睜眼閉眼了,說不得心裡還贊同著呢。自己可真是豬油蒙了心了,怎麼沒想明白這些,就算坑了所有人,只要對寶玉,對娘娘好,老爺就是贊同的。
這個明白,讓趙姨娘恨不得拍自己一下,這會可真是長聰明了,日後有這些類似的,哪怕是跟大太太說,也不能再老爺跟前挑唆。娘娘好了,府裡好了,這雖然是大實話,可這太遠了,真跟她沒太大關係。看看,娘娘現如今是好吧,可她的日子還就這樣,甚至更糟,而她兒子,也沒得了什麼好處。只有太太不好了,寶玉不好了,她和她兒子才能好!
所以,後來聽說林家大爺去了老太太那兒,太太回來就發著大火兒,還有餘信一家搬了出去,就讓趙姨娘明白,這是太太沒得逞,這可把趙姨娘樂壞了。想著太太那樣子,准是在老太太跟前吃癟了,說不定,還得了斥駡。
只要一想起這個,趙姨娘就樂呵,而這兩天老爺接連這過來,更讓趙姨娘明白,太太怕是丟了不小的人,連老爺也覺得丟人了,這才不在正房歇著呢。
可,今兒個怎麼就是鴛鴦給太太送東西了呢?
趙姨娘這就坐不住了,不行,她得看看去。想著這個,趙姨娘就整了整頭髮,馬上出去了。小雀兒不知道這主子是怎麼了,忙不知所以的跟在後頭。
賈環看著這兩人腳跟腳的出去了,不屑地撇撇嘴,不就是個丫鬟送東西嗎,也值得著這樣慌手慌腳的?
只是,娘老是在邊上叨叨叨叨地說什麼念書背書的,也太煩人了,這下人走了,也真清靜了。賈環扔了書,往後頭一趟,舒心的長歎了聲氣。只是才躺了會兒,這賈環就想起來了,等下娘回來了,看見自己這樣躺著又是一頓說,這也太煩人了,自己還是出去才痛快。
一想到這個,賈環也躺不住了,起身麻利的穿了鞋,也出去了。
趙姨娘緊趕了兩步,正好看見鴛鴦的身影進了正房,眼珠子一轉,就要往裡去。當著人,太太還要裝她的菩薩樣子呢,保准不會喝罵自己,而自己就說是去給太太請安的,想來也能看看,那鴛鴦是不是真拿了什麼東西過來。至於人走了,太太再找自己的麻煩嘛,嘖,自己可以在老爺跟前訴委屈啊,請安還被罵,老爺准會站在自己這邊!
只是趙姨娘想得是挺好的,卻沒想到,才到跟前,就見金釧兒從裡面出來,一把攔住了趙姨娘,笑著道:“姨娘哪裡去?”
“這不是給太太去請安嘛!”趙姨娘臉上笑著,心裡恨恨的啐了這個小蹄子一口,不過是個黃毛丫頭,倒在自己跟前擺譜兒了,別以為自己不知道這小蹄子的想頭,自己也是從那時候爬上來的,哼,看你眼前蹦躂的凶,到了關鍵時候,老娘覺對給你說“好話”,還是大“好話”!
趙姨娘雖然心裡發著狠,面上卻還不敢帶出來。而金釧兒也不敢真得罪了這渾不吝的姨娘,不說別的,她是姨娘,自己還只是個丫鬟,這要對上,就已經輸了。這會兒也就笑著說道,“姨娘有心了,只是太太這會兒有客人在,怕是不方便。您看,要不您等會兒再過來?”
要是著金釧兒態度蠻橫點兒,這趙姨娘可是撒潑高手,也不怕她,正好還在鴛鴦跟前演一齣,給太太抹抹黑,順便探探數,可現在這樣,要是自己再如何,那就是自己沒規矩了。想著這天才被哄轉過來的老爺,趙姨娘只能扯了扯嘴角,退了。臨回屋子,還是吩咐小雀兒去外頭盯著,看看那鴛鴦走時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金釧兒見趙姨娘識趣的退回去了,也悄悄地松了口氣。雖然不知道太太跟鴛鴦到底在做什麼,可是想來不是個小事,看看,太太可是親自去跑了一次的,還跟個丫鬟說了那麼多話。若今兒個真被這趙不羞闖進去了,自己可是討不了好的。
這兩邊人盡顧著相互過招,互相提防著,卻不見,錯眼間,有個人影貼著花草山樹牆根摸索了過去,繞到了屋子後頭。
屋子裡,鴛鴦揭開了包袱皮,裡頭,一隻盒子就顯現出來了,王夫人細看,正跟當初女兒帶進宮去的那只一模一樣,也就是當年賈敏帶出去的東西。
王夫人心中狂跳,雖然竭力克制著,只是這手還是有著微微顫著,也不等鴛鴦捧過來,自己就上手拿了過來。這匣子並沒有太沉,只是王夫人卻覺得壓手,裡頭,可是林家幾輩的產業呢。
一時間,王夫人就覺得那銀子向著自己招手,連人都有些恍惚了。這些,再加上在任上的二哥送回信中的許諾,應該是夠了,不光夠了,還有得多吧?
“太太,太太?”
王夫人只覺得自己被人晃了晃,才看清楚眼前鴛鴦關切地眼神,心裡不由羞澀,轉眼卻又惱怒起來,剛剛真是太失態了,給這個奴才全看去了!
只是面上還是笑著道:“總算是可以安撫一下娘娘了。你放心,我這就讓人去找工匠,就在我眼皮子跟前畫樣子,准保傷不了這匣子,一定不會有閃失。過兩日,我親自給你送回去。好孩子,這事兒,還真多虧了你。”
說著,王夫人就指著邊上一個已經包好的包袱,道,“這些,就是我的幾件舊衣裳。你留著穿,或是送人,都是好的。”
正說著呢,就聽見窗戶外頭一聲哢嚓聲,王夫人一皺眉,“什麼人在外頭!”
☆、正文 182各人各活
話說,王夫人一揚聲喝問,自己就跟著起身過去推窗,只是看了出去,卻沒見什麼人跡。
鴛鴦見此,也跟著皺了皺眉,不過她卻不甚在意,自己這一趟,老太太可是知道的,想了想,也不打開王夫人給準備的那個包袱,就把自己帶來的那個包袱皮往外頭一裹,起身告辭了。
王夫人這會兒可是顧不得她了,走至門邊大聲叫了幾聲金釧兒。
其實,王夫人第一次揚聲喝問,金釧兒就聽見了,心中不由一緊。她守在門外,雖然知道裡頭的事情不是她能聽的,只是還是忍不住好奇,所以極力捕捉著裡頭的聲音,哪曉得只幾句模糊的“匣子”、“匠人”的,再更靠近幾步,再用力些,卻聽到了那句明明白白的“什麼人在外頭”,一下子就嚇了一跳,以為太太知曉外頭自己靠得太近了,慌忙的急步移開了些,才聽到裡面的大動靜。
這會兒聽見太太大聲叫著自己,估摸了一下,大概不是指之前的事情,忙大聲應道,才聽見太太發的號令,讓自己繞到屋子後頭去看看,誰在那兒。這話,又是讓金釧兒一緊,難道自己剛剛聽得太入神了,連人繞到後頭去了都不知道?這下可算是辦砸了差事,太太對這事情可是緊張著呢,這下怎麼好?
太太見金釧兒答應著去了,才轉身笑著對鴛鴦道:“我這兒有事,也不多留你坐坐了,你放心,我答應過的事情,一準兒辦到,不管是哪一件。”說著,還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
鴛鴦臉上紅了紅,只是馬上又大大方方的回了太太一個笑。“是。太太的話,我自然是放心的。”
等鴛鴦走了後,王夫人才走回炕邊,手裡摸索著那炕桌上的匣子,心裡一陣陣的火熱。找個工匠,然後,這個工匠也留不得的。原先,這些事情,她是放心交給娘家侄兒的,可現在看來。就沒一個貼心的!只能她這個婦道人家蠅營狗苟。
她也是高門大戶嬌養的姑娘,只是老太爺在世時,偏要說什麼世代交好,給自己和妹子找了那樣兩門親事。跟妹妹的皇商人家、只祖上一個襲不得爵的紫薇舍人相比,自己還算好的,還是嫁入了公侯人家,可惜卻也是個不能襲爵的二房。
而那個丈夫,人都道是個規矩本分的,也喜歡用功讀書。應當是能出彩的,當初這府裡的老太爺都喜歡。可哪知道,卻是個面上本分規矩、內裡憋著壞的,睡狐媚子丫鬟、生小雜種。一樣沒耽擱,卻又最好作出個道貌岸然的樣子,可又實在無能,這麼些年。就靠老太爺臨終遺折混了個五品的官兒。若是靠他,自己的寶玉可真什麼也撈不著了。
還得靠自己啊,還虧得自己生了個本事的閨女!所以。這就要讓閨女更記著自己的好,怎麼樣,也要給娘娘掙出些什麼來。這日後,自己老了,去了,寶玉也有個仰仗。
王夫人一邊坐等著金釧兒來回話,一邊胡思亂想著。卻不想這會兒金釧兒心裡卻是忐忑得很,怎麼就能讓人溜過來了呢?
金釧兒帶著幾個婆子在屋後來回走了兩次,這才悄悄地松了口氣,沒人就好,總算是自己當差沒出岔子,想是太太聽錯了。正放了心,要去回太太時,眼尖的金釧兒卻發現,身邊那株依著石山橫插出來的山茶樹枝有些輕微的抖動,心裡就大叫糟糕,看來還是漏了人過來了。
金釧兒疾走幾步,推開枝丫就往那山石下頭看,只見這假山石頭下麵彎了個小窩,想是原是這奇石的妙處,現在這兒卻窩這個小身子,看那身影,不是環三爺還有誰?也虧得三爺還小,不然還真藏不住。
金釧兒見著人了,左右一看,卻沒有揭出來,只是轉身往跟前一站,把那處擋得死死的,揚聲問道:“幾位媽媽,可曾看到什麼?”
那幾個婆子來回幾遍,什麼也沒找到,因而笑道:“好姑娘,你這是跟哪位姑娘躲著玩呢,這兒怎麼可能藏得住人的?准是她哄了你,自己跑到別的地方玩兒去了。”
因為太太這事機密,所以這會兒就算是太太讓金釧兒找人,金釧兒也留了話頭,只說是姐妹捉迷藏,讓幾位婆子幫著找。這會兒聽人這樣說,邊上又是一串兒的附和,金釧兒也笑了,“這還真是保不准。哼,等我回頭跟她算帳。倒是勞累幾位媽媽了。”
那幾個婆子湊趣,忙說不勞累等等,還說下回有這樣的事情,儘管吩咐,紛紛討好這位太太身邊的紅人。
等那幾個婆子都走了,金釧兒才回身看了看那已經不發抖了的身影,卻發現那環三爺直直的看著自己,滿眼的感激。
金釧兒還是當成不知,只是咕噥著:“唉,既然都走了,那我也走了。以後捉迷藏,得找個好地方躲,最主要的,還得牢牢管住自己的嘴。”
說完就一笑,也不管賈環聽不聽得懂,就去回稟太太了,後頭沒人,自己當差也沒失誤。
王夫人聽了金釧兒的說話,皺眉回憶了一下,自己是真的聽到了個聲音,只是既然找不到,那也沒法子。又想起一件事,問道:“鴛鴦剛來那會兒,你在外頭跟誰說話?”
“回稟太太,是趙姨娘,說是來給太太請安的。我說了太太現在另有他事,怕是沒功夫見她,讓她等會兒再來。趙姨娘也沒有很糾纏,就回去了。我在外頭一直看著呢,怕不是趙姨娘,她混不過我的眼。”
聽牆根這種事,是趙姨娘這人做得出的,所以王夫人頭一個就想到了她,只是想想金釧兒的話,也是,趙姨娘不太可能從金釧兒眼皮子底下溜到屋後去,難道,真是自己聽錯了?
只是既然找不出什麼,想再多也是枉然。王夫人只能丟開手,著手處理起那匣子的事情來了。
這,才是最要緊的!
至於其他的?且看如下。
小雀兒守了半天,看到鴛鴦離開了,手裡還是拿著個包袱,比來的時候可大多了。
趙姨娘回到屋裡,發現原本該在屋內讀書的兒子不見了,氣得直哼哼。坐等了好半天,連小雀兒都回來了,環兒都沒有回來。好不容易等人回來了,卻發現這兒子身上臉上髒兮兮的,不用問,又去抓蟈蟈兒了。趙姨娘氣得只想打他,也不想聽他辯解的話,只讓他快快把書給背會了,等晚上他老子過來了好讓他老子開心。
鴛鴦回到老太太那兒,把那包袱直接就給老太太看了。老太太看著那包袱揭開一層,裡頭還是個包袱,又聽鴛鴦說她也不知道裡頭是啥,就點點頭,讓鴛鴦自己收了。
二老爺回來,還是只在正房打了個轉兒,就直接去了趙姨娘的屋子,聽了賈環背了書,點頭說著不錯,心裡卻直歎氣,這個沒什麼機智的,倒還知道讀幾個書,那一個明明從頭到腳都那麼好,偏生生了那麼個不愛讀正經書的性子,要是這個愚笨庶子的那點兒讀書的心,能生在自己那嫡子上頭,那該多好。因這樣想著,連帶著連眼前這個也更不喜歡了,看不得這點兒讀書的心腸生錯了地方。要是趙姨娘知道自己這樣讓兒子讀書,卻換來老爺這樣的想,不知又是怎麼的官司。
當然,還是少不了這晚上的倫敦,以及二老爺心滿意足後,趙姨娘慣例的嘮叨,和所謂的眼藥。只是這位老爺聽到了鴛鴦曾來探過太太,兩人關著房門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就攬著趙姨娘說了句睡吧。當趙姨娘自以為得計,心滿意足地睡著後,卻不知道枕邊人卻盤算著,敲打也差不多了,明兒個也該在正房裡歇歇了。
至於大房那頭,邢夫人也知道鴛鴦夾著包袱這麼來回了一次,心裡恨恨的,看來,老太太還是顧念著二房,這不,又私下補貼了。哼,貼吧貼吧,多貼些才好呢,以後都能留在這榮國府裡。只是,自己要怎麼想法子插上一手呢?自那回王善保兒子的事情,老爺狠狠罵了自己一通,也不再讓自己插手銀錢的時候了。真是個壞種,真不愧是他娘的兒子,把這個忘本的事情學得個十足,怎麼就不想想,當初吃虧空他可是占大頭,也是他說了不給東府那東西才遭了人忌恨的。
而王熙鳳卻接到自己父親的口信,那嬤嬤忐忑,但還是紅著臉說了父親的話,說完後就跪在地上請罪。原來自己父親是訓斥自己,說自己既已嫁出去,就不該再插手娘家的事情,更不能信口開河。卻原來是二叔給父親去信了,言及自己生事,說是等他回來,會補足這四十萬兩的。王家女兒既然嫁入一門,就該互相扶持才好。
王熙鳳氣苦之極,要知道當初若不是這樣,誰知道這銀子哪個出?她父親雖是老大,卻是當不了王家的家!這會兒,就都是她的不對了。只是還是念著孩子要緊,咬咬牙,挺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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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83當你祖宗
不說這一晚上,各家都有各家的煩惱,只林靖睡得特別安穩。
一場法事,說是祭奠也好,功德也好,實在是安慰了活人,讓人有所安托。
只是,天亮了,各種表演也罷,各色生活也好,都還在繼續著。
這日,政老爺並未能歇在正房,因為據說是王夫人連日操勞,這日偶感風寒,躺倒了一回。不過,這位太太還是極好強的,第二日就又爬起來了。
不日後,林靖城外山裡頭的莊子上被安排住進了個人,是個帶著錢財回鄉卻路遇匪禍差點兒沒命的手藝人。
林靖聽了人報,點點頭,只要救下就好,又連問那幾處讓人一直留心的地方的近況。
林家福不知道自己主子為什麼這樣緊盯著那幾處,想來是極喜歡的。只是那幾處還真不好辦,到現在也沒什麼動靜。主子又不讓自己安排人去尋根,只讓緊緊地盯著,這要盯到什麼時候,還讓自己一定要遮掩身份。
這遮掩身份,林家福還是能明白的,想來主子不想太招搖,讓這榮國府的人盯上。瞧瞧那餘信的事情,這榮國府哪裡是什麼國公府上,簡直就是個吸血螞蟥洞。
只是,為什麼就算有了動靜只要馬上回稟主子就好,直接先付了定銀不好嗎,這樣可少了好多不測。
不過,既然主子怎麼說,那就怎麼做。這是林家福早就學會的,主子怎麼做,都有他的打算。瞧那古董的事情,幹得多漂亮,原先他還以為就這樣一直貼銀子下去呢。
林家福又跟主子稟報了些瑣事,才得了主子的准許,離開了。
這人心想著,主子那麼心心念念這那幾處地兒。那自己就在跑一次吧,雖然是讓下頭幾個小子盯著呢,但自己這不是替主子著急嗎?
話說,有時候,有些事情就經不起惦記,林家福才到了那處街,就見到一個小子興沖沖地迎面跑過來,“福管家,您怎麼來了。正好正好,那處宅子。有因頭了。”
不多時候,在榮國府沒出去的林靖,就又見到了一臉喜氣的林家福。
聽了林家福的說話,林靖心裡一陣激動,可算是等到了!
林靖沉了沉氣,忽然問道:“柳公子今兒個在哪兒?”
林家福雖摸不著主子的想法,卻已經養成習慣了,馬上回到:“應該在家吧,就算出去了。也會給您留信的。”前些日子,主子就給這位冷二郎去了信,說是有事相求,只是保不准什麼時日。只知道大約就在這段日子,讓那位冷二郎務必應承。
說來那位也真是義氣的,聽了這麼個沒頭沒腦的事情,竟然也不多問。就應下了,說是這幾日他一定留在京城內,若不在家裡。也會留言言明去處的。
林靖是知道這人講義氣的,不過原本是來自於書中的描述。說這人對朋友是非常忠信的,窮得一塌糊塗了,也要留幾百錢為朋友重修墳墓,雖然“縱有幾個錢來,隨手就光的”,卻能在十月初一之前就“打點下上墳的花銷”,可見是只要被他當作朋友,就能真心相待。對待亡故的朋友尚且如此,對待活人就不必說了,現在林靖就更為直觀的感受到了,又是感激又是慚愧,也早就把他論作真心相交的兄弟了。
這會兒林靖也不過是順嘴一說而已,當下就出了府直奔柳湘蓮的住處。那件事,林靖自己是不好出面的,可既然要拜託柳湘蓮,有些話還是要當面跟他說說清楚,不能因為別人對她講義氣,就把人打蒙包了。
說來也巧,等一行人趕到柳家,柳湘蓮正要出去,說是有個地方請他串個角,他雖沒馬上點頭,但今日無事,想著去一次也好。如今見林靖來了,自然是不出去了。
林靖點了點頭,跟著柳湘蓮進了屋子,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讓下人都出去了,才對柳湘蓮道:“前些日子,我相求柳大哥的事情,今兒個有了准信了。恐怕這就要麻煩柳大哥了。這事說起來,也不是什麼搏命干係的事情,也不是喊打喊殺的,只是有些瑣碎。我要買幾個宅子莊子,卻又不便自己出面,想要掛在柳大哥名下。可能買時也要柳大哥露個臉。”
林靖一口氣就把話說了,柳湘蓮聽了,面帶古怪,他原先還以為誰得罪了林靖,林靖想要出氣,可又擔心打不過人家,這才請自己助拳,只是還沒約好時間,才沒個准信兒的。沒想到,今兒個這兄弟一開口,卻是這麼樣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柳相蓮愣了愣,隨後就是哈哈大笑,“原來是這樣的事情,我還當有多大的麻煩呢。只要你放心寫在我名下,不擔心我昧了你東西去,那只管辦來。不過,哥哥可是有一句說一句,我是最不耐煩這些事情的,所以,我只管露個頭,要我做什麼,也儘管與我說,可別指望我幫你打理那些東西。”
這人竟然半分不問林靖為何要如此做,就答應了。還事先表明不插手打理這些產業的事情,讓林靖放心。林靖自然是放心的,不然也不會開這個口,當然就算有個什麼長短,只當是自己被書蒙了,吃虧買個明白。
這會兒林靖聽柳湘蓮這樣做,就更是慚愧,“我知道我行這事有些鬼祟,不夠光明磊落,只是這裡牽涉到我府上的舊事,還有柳大哥另一好友家的事情,我……”
柳湘蓮忙豎起一掌,止住林靖的話頭,“好了,林兄弟。這些有什麼好說的?你信我,我自然也是信你的。”
林靖點頭不說了,心中對這大哥如此忠義更是翹起了大拇指,只是感動之餘,又覺得柳大哥這樣太過相信朋友,也有不好的地方,書中他不就是相信了寶玉,莽撞應下了那門親事,才釀下大禍的嗎?只是,若是柳湘蓮事事謹慎,謀定後動,也就失了那份豪氣義氣,真是難以兩全。
不過林靖現在可沒功夫糾結這個,對於柳湘蓮的事情日後她總要花上大功夫才好,人家幫了自己,她可不是白眼狼。現在,林靖就對柳湘蓮深鞠一躬,然後安排妥當的人跟著去辦事了。
此回林靖心中有計較,但凡是跟在林靖身邊的、臉熟的人都沒用上,只等安排妥當了,林靖也沒心思在外頭轉悠了,直接就要回榮國府等消息。
只是,有時候人不找事,事找人。
柳湘蓮已經是落魄世家,現在住的地方雖然不是下城貧戶髒亂的地方,但也不過是個普通平民雜居處,要真算起來,離罄兒經常惦記著的貓兒眼胡同,就不遠了。
所以這會兒,林靖跟柳湘蓮說完話回榮國府,因心急貪快,讓罄兒找條便宜的路,才走了沒多久,就發現四周情形有點兒熟悉。正打量著呢,林靖就聽見鼓兒悄聲對罄而說:“主子讓你帶路,你怎麼就選了這條?老實說話,你小子就這麼惦記著這貓眼兒胡同?難道說,你也在那裡藏著點兒什麼?”
鼓兒雖然是開著玩笑,可沒想到罄兒就急了,“你胡咧咧什麼呢,什麼叫做我惦記,這不是正好近便嗎?再說,要我惦記有什麼用,藏著點兒的也不是我。”邊說,還邊看了眼林靖,生怕主子就信了那玩笑話。
林靖耳中聽著,臉上卻沒什麼表示,也不管罄兒為什麼這麼著急,只是努力壓制著心中的激動,想著接下來的步驟,最後一擊,只差最後一擊了!
這一行人,主子走著神,下人說著話,倒是不太像樣,只是林靖本就不怎麼拘束他們,可走得好好的,迎面就又撞上一個人。林靖定睛一看,心裡暗罵了一句,可奧之,這回,不但場景相似,也人馬都是原班的。這頂頭撞上的,不是別人,正是皇商薛家薛蟠。
只是這一回,薛蟠形色匆匆,身上的衣裳也有些散亂,不知道是急趕著什麼事情,被人一撞,眼看著開口就要罵,可定睛一看對面的人,這薛蟠臉色更是驚惶,竟然都不跟林靖打招呼了。
林靖皺了皺眉,這是怎麼了?就算上次見到這人時曾撂下了狠話,可自己並沒有如何真正出手,就算薛蟠對自己存有膽怯,可也不會讓人這個樣子吧?
林靖這會兒也毛病大發了,見人家驚惶害怕的樣子,反倒是要上前撩上一爪子了。就聽見她沖著薛蟠道:“這位,不是薛公子嗎?怎麼,有段日子不見,薛公子不認得我了?”
那薛蟠抖了又抖,還是臉上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怎麼會不認得呢,您林公子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與我計較了,往日是我對不住您,今後我一定改,阿呸,我現在就改。從這會兒起,我就把您當成活祖宗,您讓我幹啥,我絕沒有二話。祖宗,您今兒個就把我當作個屁,放了吧!”
這番話,可把林靖給弄糊塗了。自己真能讓這人害怕到如此模樣?
不能吧?
ga1105 2015-12-12 03:25
☆、正文 184孝敬長輩
林靖心裡存著疑惑,只是看著薛蟠的諂媚樣子,忽然又失去了抓撓的興致。雖然有點兒疑惑薛蟠為何這個樣子,只是能懼怕自己,離自己遠一點也是好的,省得沒事就冒出來噁心自己。
林靖冷笑了一聲,“我可沒有這麼個灰孫子。滾吧滾吧,有多遠滾多遠!”
這原是一句罵人的話,可薛蟠聽了,整個兒都充滿了喜出望外,連聲應著,“哎哎,您大人有大量。我一定滾得遠遠的,不管是什麼孫子,我今兒個就記得您的好,多謝您放我一馬,趕明兒給您作個長生牌位供著……”
邊說,這人還作揖打彎,然後還真跑了。
林靖回頭看了眼這人,再無興致。倒是罄兒等幾個看著這人的背影,哈哈的笑了起來,平時這薛蟠薛霸王可真是橫行無忌,這會兒還真是好看,這罄兒還說上了,“哎喲喂,我說主子啊,您快看,沒想到這薛大爺還跑得挺快的,再配上他那個身姿,嘖,好瞧啊。哎哎,我說,這大爺是不是拐了腳了,怎有點兒瘸啊。啊呀,連瘸著都能跑那麼快?主子,這是得有多敬畏您啊。”
林靖已然覺出不對了,瞟了罄兒一眼,“好了,回吧,帶路。”
這幾個小子忙應了,說笑管說笑,可還很是知道分寸的。這回,就直打著貓眼兒胡同穿過,然後拐上兩個彎,上了大街,可以雇車了。林靖這會是出來辦正事的,哪能讓榮國府的馬車跟著。
只是打著貓眼兒胡同穿行時,罄兒就不消停了,快走近一戶人家時,這小子又開始擠眉弄眼了,“主子,您快看,就是那家人家。看到沒,貼著對聯門福,掛著喜字燈籠的那家。就那家。”
林靖抬頭一看,喝,這家人家門上的那幾個字,可真是熟悉啊,不是寶玉的又能是哪個?只是,這個襲人還真是有意思,門口還掛著紅喜燈籠,這算是哪門子喜事啊。這個。寶玉都認?
一想到寶玉,林靖忽然想起來了,這孩子,可真有幾日不見了,如今也不知道在忙什麼,只是依稀聽說,得了北靜王爺的喜歡,時常能去王爺府,說是王爺那兒有積年高儒。能指點他讀書,如此,這孩子連家學都經常不去了。
也不知道這事是真是假,不過林靖認為出入北靜王府大概是真的。只是積年高儒?這話還是騙騙賈史氏和賈王氏吧,說不得連賈政都騙不過。賈政不說不同意的話,估計是看著北靜王爺吧。
正想著,就到了那戶人家跟前。才走了幾步,就聽見那門裡傳來說笑的聲音。這種院門不太隔音,偏又有人在院子裡大聲說笑。聽著。就是幾個人在奉承一個人。那個人大概是被奉承得飄了,說話聲音越加大了。
林靖等人在外聽得清清楚楚,那幾個人是聽不出來了,可這個,卻是寶玉的小廝,茗煙。
林靖眉眼一抬,茗煙在這兒,那寶玉沒準兒也在裡頭了。只是,這茗煙被一頓好打,難道還記不住?
一樣是小廝,可罄兒對寶玉跟前那幾個很是看不上,撇了撇嘴,就要說話,不過卻被林靖很瞪了一眼,才悻悻地閉上嘴。
林靖這會兒也不多說什麼,快步走遠了這戶人家,才對著罄兒冷笑了一聲,“我縱著你們,卻不是讓你們如此的。”
罄兒剛剛就知道自己犯錯兒了,主子上回已經很清楚的表明,不管寶玉的醃臢事情,省得被這襲人纏上。可剛剛自己要是出聲了,不就是讓那茗煙知道自己在外頭了,接下來,沒准又是試探又是拉攏糾纏什麼的,各種事都說不準,主子肯定是討厭這些的。
罄兒跟著林靖已經久了,也知道主子的脾氣,這就痛快地仁了錯兒,還主動說到等回府了就去林來康康伯那兒領罰。
林靖這才收起了厲色,雖然跟下僕是可以放鬆些,說笑玩鬧一下,可不能誤事。這個,也是林靖一再強調的。罄兒見主子緩和了臉色,才松了口氣,一邊更加勉勵自己,一邊卻又在心中把那茗煙咒上幾句,這個倒是有點兒遷怒了。
也沒花了多少時候,林靖就到了榮國府門口,看著門房殷勤地來迎,林靖笑著點了點頭。
對於這些下人,林靖一向是給好臉色的,有時候還會聊上幾句,比如說這會兒,林靖久點點頭,隨口問了聲今兒個怎麼是你當班之類的,這一下子就讓那門子打開了話匣,林靖又隨意接了幾句口,就聽明白了,寶玉今兒個也出府了,說是又去北靜王府上了,這才走了沒多久呢。
那下人也有趣,奉承林靖道:“您這是出門兒早了些,不然,以我們寶二爺那樣跟您要好,一準兒是要帶著您去王府的。”
林靖點頭笑笑,知道這時代人,把進王府也當成一種榮耀,她雖不在乎,也不用跟人說這些。
只是,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北靜王府搬到了貓兒眼胡同?
林靖打聽這些,也不是白打聽的,也不知怎麼的,她就是把那些,跟薛蟠的古怪給聯在一塊兒了,想起上次在貓兒眼胡同遇見薛蟠,那人也是有點兒古怪的。
踏進府門,林靖使了個眼色,讓人給了那門子一把散錢。門子得了賞錢,話就更多了,不但在此處出入的主子、客人的事情拿出來說說,連他聽來的、走角門的下人都拿出來當添頭。林靖歎息,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如此,林靖在府裡靜等消息。
可沒想到,還沒等來林家福那頭的消息,倒是有別人給林靖送東西來了。
看著進來通報的人那古怪的嘴臉,在一問,指使人送東西的,是薛家的人,林靖就止不住的眼皮子跳。揮了揮手,林靖讓人把東西抬進來。等看到了東西,林靖總算是知道那下人為何古怪,而那送東西的,又為何膽戰心驚了。
院子裡,排開著幾個膀大腰圓的人,抬了好大兩根那麼粗那麼長的滾木,這木頭,可比一般的木材沉多了,就這麼兩根,也把這幾個粗大漢子壓得喘上了。
林靖那麼幾年世家混下來,眼力提高了不是一點兒兩點兒,這兩根木頭,可正是南海沉水香,後世,這東西是以克而論,這會兒雖然沒有金貴到那個份上,可看看這兩根死沉死沉的東西,要成型,得要多少年份?
這又是怎麼回事?
那領頭的,遞給林靖一個拜貼,林靖一看,就氣笑了。上頭爬著幾個字,分明寫著,祖宗親啟。揭開一看,裡面寫著大段的白話,說是要給祖宗孝敬,只是也不知道什麼東西祖宗看得上,正好有人給庫裡上了千年沉香這寶貝,這麼大的料子,做板子再好不過了,他瞅著,這道稀罕,就讓人送過來了,望祖宗千萬笑納。下頭署名,灰孫子薛蟠頓首。
這信,看得林靖差點兒青筋暴露,給長輩尋壽材,那在古代是個孝順事情,可問題是,林靖才幾歲?還有,她認了這灰孫子沒有?
眼下這樣,那些人不知道貓兒眼胡同那一出,都以為那是薛蟠在噁心林靖呢,所以膽小的,都不敢抬頭看人。只有那領頭的最可憐,還得湊到林靖跟前,把薛蟠交待的話說清楚,“我們爺吩咐,讓您一定要笑納,這可是他的一片心意。還有,就是,今兒那事兒,還望您能別在人跟前說,一定一定幫我們爺守住。這以後,我們也還有更好的孝敬您。”邊說,聲音就一路低下去,瞟了眼那兩根滾木,更好的,是更好的壽材?
別說這說的人心虛,林靖都覺得這薛蟠實在是沒救了,怎麼送個禮,都能膈應人,要是不聽這後面說的保密這樣的話,連林靖都覺得他是存心噁心自己的。
得了,薛蟠送了,林靖就收下了,省得這回不收,那傢伙又鬧出什麼更噁心人的事情來了。林靖因心頭存的那點兒疑心,明白那傢伙是打定主意讓自己“拿人家手短”的,這回推了,那下回呢,在下回呢,這一回又一回的看人奇葩不要緊,可關鍵是自己不能是被奇葩、被噁心的。
來人見林家大爺點頭了,都有點兒歡天喜地的了:看看,人家這主子,知道不難為辦事的。然後連賞都不要了,一溜煙都跑了。
被薛蟠這樣一鬧,林靖徹底不緊張了,雖然她本來也沒怎麼緊張,就是有點兒心焦。
這麼一鬧,時辰也好打發了,不多久,林家福就親自來回話了。
自家大爺心心念念很久的宅子,終於買下來了。大爺關照,不用在意銀子,所以也沒有討價還價,因而事情辦得十分麻利。
林家福掏出地契房契,奉于主子跟前,“這是柳二爺讓人帶給主子的。我也沒想到,能辦得如此快當。只是聽那幾個人回來細說,才知道這裡頭是有緣故的。”
“主子,出面賣那宅子的,林小四看得很清楚……”
☆、正文 185東府探險
“林小四看得很清楚。雖然那人說自己是個商人,如今離京才賣了京中的一些產業。可那人,小四以前遠遠看見過。因看他跟冷子興有往來,才去查了查,原來來二太太的陪房,後來放出來,也做了個買賣。想來這次這些文書上這麼順當,想來必是那人仗著這府裡的關係弄的。”
林家福臉色凝重,“只是,主子,我擔心,這裡頭有什麼藏著掖著的。您可記得,那年那宅子前,那門子是怎麼說的嗎?那宅子,怎麼看都不太像是那樣的人所有的。那會不會是那人偷賣自家主子的產業,或是其他什麼來路不明的事情?雖然銀貨兩訖,按道理跟咱們無干,主子不必怕他們什麼。可,這府裡的二太太,卻實在是個做得出的,到時候訛上了……呃,主子見諒。怎麼說,她都占著個長輩的份,又是女流,還有個嫡親的娘娘女兒,實在是不宜跟她夾纏不清的。”
林靖明白林家福的顧慮,有些事情,也該稍微跟自己這個心腹透露一下。雖然沒必要對林家福解釋什麼,但顧慮太多了,也影響辦事積極性和成效。
含笑點點頭,林靖道,“那確實是個賊贓,原主並不是那什麼商人,也不是這府裡的二太太,所以我才要拿在手裡!”
林家福瞬間明白了過來,他就說嘛,主子怎麼會對那宅子如此青睞,原來是這樣的緣故。那麼,想來另外幾處也是有問題的。至於主子打哪兒得來的消息,林家福可不會問的。
只是,林家福琢磨了一陣子,還是給林靖提了個醒,道:“主子,您想憑這些,讓那太太同意咱們搬回自己家?只是。這個,那二太太也做不了主吧?我看,那老太太定不會鬆口,才出了餘信家的事情,她怎麼可能放咱們搬出這兒呢?”
林靖當然也明白這個,她做了那麼多,哪會只為了拿捏著王夫人?不過,對於後手,她還不想多說,。當然。適當的,還是要鼓勵一下心腹的積極性,“嗯,我知道了。”
林家福出去的時候,心裡很鬆快,回去要多給林小四幾句好話,讚賞讚賞他,這回差事辦的不錯,餘下那幾處。也要死死盯緊了。
林靖心情也不錯,踱步出了房門,看著空曠的院子,忽然想起先前擱在這兒的兩根滾木。唔,連那個都不覺得膈應了,反而想起了那東西的金貴,那可是十幾、幾十年才成幾兩的東西。更何況,自然成香的沉香木樹,據說都要四五百年的。那麼。老大兩根,說它千年,就算有虛,也差不了多少了。這兩根,那得值到少錢?有些人知道,怕是心裡更膈應吧?
“哈”想到這個,林靖竟然笑出聲來。“讓人把林來康叫來。”
不一會兒,林來康就過來了,見大爺正沖著空地樂著,心裡一突,大爺,這是被氣糊塗了?唉,這府裡,連著這府上的親戚,可都是夠瞧的。只是,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主子才好。
“那兩根東西都收在哪兒去了?”
林來康心裡一跳,薛家把東西送過來,人就都跑了,他看著這兩東西東西擱在院子裡占地方,又礙著主子的眼,才讓人先抬下去,這回兒忙如實說了,末了,小心翼翼地問道:“主子,咱們這就給他送回去?”
林靖好笑地看了林來康一眼,“送回去幹啥。我收了。讓人小心著點兒,那東西,最忌著火。先弄小截子下來,雕個觀音,給這府裡的老太太。”
林來康驚訝了一下,這個,真收了?
這也罷了,還孝敬這府裡的老太太?雖說,要敬著長輩,可那幾位,真不算是咱們林府的長輩。就算大爺要顧忌著大姑娘,遵著過世的太太,可這也太仁善了。仁善過頭,就讓人欺負了!
“大爺!”林來康憋不住了,臉都有些漲紅了。
“別急別急,咱們做到了好到極致,再欺負咱們,就有報應了。”林靖沖著林來康眨了下眼睛,“哦,對了,你給安伯捎個信,上回讓採買些蘇繡竹簾什麼的,要抓緊了,等天氣涼快點兒就送上來,這回,讓你大哥親自過來。”
林來康忙應下了,看了看林靖,想想往日主子也不是那種讓人白欺負的,再又咂吧咂吧這話裡的意思,雖還是不太明白,但也知道主子大概是做了什麼,點點頭,自去辦差了。
於是,那餘信的事情過後未久,林靖的美名又在榮國府裡傳了一遍。這樣一來,林靖這兒就徹底可以清靜一些日子了。
林靖還如個沒事人似的,往日如何,現在,還是如何,讀書練箭,寫字畫畫。只是,隨著天氣越來越熱,出門的日子越來越少。
日子由涼轉熱,又由熱見涼,省親別院的營造也越發鋪大了。林靖心裡樂呵著,只是臉上卻得悲痛著,只因為時進九月,林如海周年忌到了。
這燒周,是個隆重的事情,原來應該是去做一下墳,然後在墳前祭拜,但榮國府老太太因防著林靖,只說是看不得倆孩子年幼體弱,只讓在京裡做法事也是一樣的。林靖也因為事到要緊關頭,不能輕離,遂假作猶豫了好久,又在臉上掛上了哀痛,在點頭勉強應了。
才過了這九月初三,東府裡就來請了,原來九月初五,敬老爺壽辰。雖然林靖還有父孝,只是來人也說得很客氣,只是家裡人坐坐而已,還想著林表叔心裡不痛快,散散也是好的。
來人正是賈蓉。
賈薔這一去江南,也不知怎麼了,還未回來,雖然報信說是什麼都好,讓不用惦記。只是,這人不再跟前,怎麼可能不惦記?如此,這賈蓉倒也沒有跟賈薔設想的,跟著賈珍瞎胡鬧。偶有在林靖跟前提起,賈蓉還曾恨恨地說道:“我看,他這是要等我成了親才能回來呢。”
這些是非糾葛,林靖都不理會。只是現在賈蓉在自己跟前苦著張臉,說是讓林表叔疼愛,他老子發話了,若他請不來林表叔,回去仔細他的皮。
林靖其實心中無半點兒哀思,這臉上要裝著,已經很難受了,如今東府裡有請,倒是未嘗不可,東府裡的幾處景致還是不錯的,也沒有因為修大觀園節省錢盡數挪過去。只是想到那些所謂的家裡人,不由搖搖頭,“我又聽不得戲,又吃不得酒,難道去看著你們吃酒看戲?”
賈蓉還在苦求,還說了,就算是林靖不看自己,也得看看表姑,這般苦悶,別憋壞了。若真如此,可就是不疼妹妹了。林靖正要再拒,就有老太太那兒的人來傳話,說是讓林大爺不必很苦了自己和姑娘,只是親戚家裡坐坐而已。
林靖本就鬆動,順勢也就做了無奈狀,倒惹來賈蓉哈哈一陣笑,頗有點兒林靖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意思,說是本來想記著表叔的情的,這回也省下了。
到了正日子,林靖也換了件新棉布衣裳,先把黛玉送到老太太那兒,自己就打算去外頭跟賈璉等一道過府去。
老太太那兒鶯鶯燕燕一大群人,雖然賈敬是後輩,不用老太太去賀壽,可架不住老太太愛熱鬧,這就帶著孫子孫女等一眾小輩過府取樂呢,就連史侯家的史大姑娘也被接了過來
林靖本來站在院子裡不進去的,隔著個門感謝老太太,卻沒想到寶玉一下子躥了出來,握著林靖的手,往裡猛拉,嘴裡說著,怎麼到了這兒,也不進去,大家一起坐著,人多更熱鬧。
林靖一時不察,還真被寶玉拉進屋門。
寶玉做的事情,老太太來收拾爛攤子,也只能笑著點頭說是正好這樣,林小子還小呢,跟那外頭人擠一處,她還也不放心。
看著老太太硬擠出來的笑,林靖倒是心裡樂了,只是想著著滿屋子的姑娘,也挺不容易的,雖然這裡面有人算計心思太重,但好歹還沒觸及她底線,還是算了吧。別以為她沒看見,特別是那二姑娘迎春,整個兒都要蜷縮起來了。當然,史大姑娘對自己趣味昂然的樣子,也沒被漏了。
林靖很是推辭了會兒,老太太才做戲似的放人,還讓人特意送到外頭,關照賈璉要當心兄弟。
賈璉看著林靖,好笑道:“你可真是個寶貝了。”
林靖一攤手,表示很無奈,才笑道:“怎麼沒見二嫂子?”
“她身子重,仔細點兒好。”賈璉笑著說道,對這一胎,他可是緊張著呢。就為了安撫鳳姐兒的醋意,讓她安心養胎,他都吃素很久了,也沒有宿在外書房找幾個小子泄火。想到這個,不由想到今日那東府裡,心中一蕩。
這拖拖拉拉的,到了東府,也不算早了。開了席,等坐了一會兒,賈蓉明白林靖的不自在,就引林靖出來,讓林靖自便,怎麼舒服怎麼逛都行。
林靖點頭,信步走去,不辨東西,只往那花木繁森,水流潺潺的陰涼地裡走去。
也不知道逛了多久,眼看一小抱廈依著個假山,看著幽靜,林靖就想過去歇歇,只是才靠近,就聽見一陣咿咿呀呀,不由在心裡凸了一下,真是在那兒都不太平!
☆、正文 186孤男寡女
林靖一邊哀歎著自己這穿越者多事體質,一邊小心地靠近著。是的,雖然她穿越了,可好奇心還是沒有被穿越大神沒收。人,總有聽八卦的心思,更何況林靖現在如此境地,多知道點兒總是好的。
九月的天氣雖然並不奧熱,秋老虎也早就過去,可白天也還是有些個溫度。想來是這兒地處僻靜,裡頭的人並沒有關嚴實窗戶。
輕輕撥開窗櫺,林靖遮掩著往裡看去。也不知這間屋子本是派什麼用場的,倒也開闊,裡面也沒什麼家什,左邊是張小榻子,倒是還算整齊,再邊上,靠牆,有個書架子,而正對林靖的牆邊,則有個案台。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兩人等不及走兩步上榻了,還是覺得這樣更有情趣,這個案台,則成了事發地。
那女子坐在那案臺上,背靠著牆,被個男人按著動作。興許是情急,那女子身上的衣裳也沒有解,只是下裙被推了上去,兩條白白的腿露在外頭,環在那男子的腰際,上身也被扯開了懷,漏出那白白的一對東西,一隻被那男子含在了嘴裡,而另一隻,隨著男人的聳動,一晃一晃的打著拍子,那上頭的紅點,還時不時地蹭過男人的耳際。
林靖只是一眼,就把眼睛移到那女子的臉上,再不看那汙糟。那女子頭上是姑娘打扮,插著兩股金釵,再無其它首飾,只是那張臉,雖然美麗,卻不是林靖印象中的任何一張,再想想剛剛那一眼瞥到的此人身上的衣裳,雖然淩亂著,可依稀那式樣,並不是什麼丫鬟。
正在此時,那男的發出一聲怪叫。就壓倒在女人的胸脯上,不再動作,“寶貝肉兒,可真想死我了。”聲音帶著喘息,不是賈珍,還有哪個?
那女子忽然卻哭哭啼啼了起來,“姐夫,你坑死我了!”
姐夫?
林靖忽然明白過來了,在這甯國府裡,做這樣姑娘打扮。還叫賈珍姐夫的,還能是誰?無非是尤氏那兩個拖油瓶妹子。
可真真是好妹子,原來這麼早。就跟姐夫卿卿我我起來了。
只是這裡頭的,到底是哪一個呢?
可不管是尤二姐和尤三姐,林靖腦子裡琢磨著的,卻是柳湘蓮。
裡頭那偷情戲碼還在繼續著。這男人才完事,那妹妹就口稱姐夫的嗚咽著。慌得那姐夫沒口子的叫做寶貝肉心肝什麼的,直問這是怎麼啦,姐夫哪裡不疼她了云云。眼看著那姐夫毛躁起來,那妹妹才邊抽泣邊說到:“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卻被你偷著空背著人調/戲,揉捏。我因害怕,不敢吱聲,你倒是越發妄為起來。今兒個只說姐姐找我。把我騙到這兒,卻,卻要了我的身子。你,你讓我怎麼活啊!”說著,又自啼哭。
“好寶貝兒。你若不肯,我怎麼能進得去?”賈珍也是個無賴。“剛才你就沒有快活?”
那女子羞憤,只要嚷嚷。那賈珍才得了手,哪裡捨得,只是沒口子哄著,又是賭咒又是發誓的要對她好,還說等下送她什麼什麼金銀珠寶衣裳首飾云云。
“呸,我哪裡是為這個。只如今,我落紅在你身上,叫我日後怎麼好?我,我可是定了親的人。我,我還是死了吧。”
“你這又是何必。我是真心喜歡你。你那親事,不提也罷,我怎麼捨得讓你跟了那人吃苦。都有我呢。”賈珍的嘴想是抹了蜜,又是哄得那女子住了哭聲,才說到:“可惜你跟蓉兒差了輩份,不然讓他娶了你,我們也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不過,這也是後面的事情,我自然能想著法子,總不叫你離開了我。如今,我們再樂上一回。”說著,又開始摸索起來。
林靖再也聽不下去了,拔腳就走了。
什麼叫做無恥?今兒個可真算見識到了!
聽那話裡的意思,這裡面那女的,大概是尤二姐,三姐還沒定親呢。只是汙了小姨子,還想著讓兒子娶了,兩人還要繼續在一起,也真虧賈珍敢說。還好還想到差了輩分。不過,林靖想到書中所述,尤二姐給賈璉當了外室,賈璉不在時,那賈珍就帶著兒子,上門喝酒混鬧,難道說,今兒個這話,就是因頭,只是因為還捨不得丟手,就明面上給了堂弟,暗地裡繼續偷吃?
就這樣的荒淫無恥的環境,就算尤三姐真出淤泥而不染,林靖也不希望柳湘蓮定下這門親事,這樣的親戚太糟心了。不行,怎麼都要先給柳湘蓮打個預防針,親事可不能莽撞,就算是講義氣,再好的兄弟提的親,也不能冒然就答應了,更何況那寶玉說話,可沒多少靠譜的。
林靖是心裡打定了主意,也沒心思再逛了,就循著路要出去,只是三轉兩轉的,就被個女子堵在了眼前。
“小公子,跟你打聽個事,你是不是從那邊過來,有沒有遇見個漂亮的姑娘。”
林靖真覺得無力了,這樣的問路,多奇葩啊,難道這兒的禮教,什麼時候改成了大唐風尚?
林靖馬上後退幾步,半轉開身子,不看那女子,道:“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清,請自重。”
“噗嗤”,那女子笑了,“看你年紀不大,倒是古板的很。我只是問個人而已,你看到呢,就說看到,給我指一下,沒看到的,那就說沒看到。哪來的授受?你倒是想怎麼樣授受?”
林靖一窘,剛才被那一對兒姐夫小姨子噁心到了,還真是有點兒反映過激,只是這女子這樣單身攔著個男的說話,確實與禮不合。林靖可不想傳出什麼緋聞。
“確實是我說差了。只是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不好。告辭!”說完,林靖也不管人家怎麼個反應,拔腿轉身就走。若不出所料的話,那女子問的漂亮姑娘,大概是尤二姐,那這個,就有可能是尤三姐了。
若真是尤三姐,倒也說得過去,但看尤老娘拖著兩個女兒改嫁了的,就知道她們家是不大講究這些的。
上一世看紅樓,年少時還為尤二姐尤三姐唏噓過,甚至於流過兩滴。後來再看,卻覺得,自己的眼淚,還真是白流了。固然那兩姐妹下場可憐,只是,再想想,若非開始就立身不正,怎麼會落得這樣的地步的?
沒錯那幾個男人確實可惡,只是,就像是賈珍剛剛說的,“你若不肯,我怎麼能進得去?”不管如何,她們還是尤氏名義上的妹妹,那賈珍賈蓉能用強?只要嚷嚷開了,這幾個絕對比他們更丟臉。
尤二姐是人家逼著她給賈璉做外室的?賈璉家孝國孝在身,她能不知道?
尤三姐自刎,大概是無辜一些,只是就看那回寫著的跟賈珍賈蓉喝酒撒潑,可見之前也沒乾淨過。再說了,家裡名聲不好,被退婚了,這怪不得人家,為啥要用人家的家傳寶劍自刎?她倒是痛快了,可想沒想過人家?
可能林靖這樣想太過片面,只是不管如何,這兩姐妹,她可不想沾著。
林靖這一跑,就聽見身後那女子大聲叫道:“哎,你這人跑什麼啊,我又不是什麼母大蟲,還吃了你不成?”
只是,她越這樣說,林靖就跑得越快。卻沒想到,那身後的姑娘竟還還大聲問道:“小公子,你是誰啊?”
林靖憋著氣,太鬱悶了,頭一回逃跑,竟然是碰上這回事。只等跑到了人跡多的地方,林靖才停了下來。
林靖靠著樹,定了定神,盤算著,還是回去算了,今兒個,其實就不該來的。
只這樣想著,就聽不遠處,有人道:“遠遠看著,就像是你,你倒是跑什麼?”林靖一抬頭,就看見柳湘蓮沖著他走過來。
林靖不知道柳湘蓮怎麼來了,再一想,大概是又來竄角兒了,自己又不看戲,沒注意到也不意外。
林靖正想著要提醒柳湘蓮呢,眼珠子一轉,忙道:“碰上個母大蟲了。”說著,也不覺得丟臉,就把自己怎麼隨處走走,怎麼被個女子攔住去路,怎麼問話,自己怎麼答的,最後怎麼拔腿就跑人家還趕在身後問名字的,統統跟柳湘蓮說了一遍。
柳湘蓮先是驚訝,再看看林靖鬱悶的說話,想著這個一向講究禮儀的小子剛剛逃竄的樣子,哈哈大聲笑了起來,“該,實在是改。你也有今日!”
只是笑完了後,還是點頭道:“老實說,你還真該跑。母大蟲也就算了,若是個蜘蛛精,那就麻煩了。”
林靖愣了愣,這個,算是跟自己開葷段子?
柳湘蓮才說了這話,就有些懊惱了。林靖跟寶玉同年,只是小了些月份,可不知怎麼,總讓人覺得她還小呢,再加上她那斯斯文文讀書人的樣子,更讓人覺得,不該跟她說那種葷話的。這會兒林靖發愣,柳湘蓮就尷尬起來了。
這人也是直率,想著不應該,就沖著林靖一作揖,“我倒是魯莽了,林兄弟見諒。”
林靖回過神,忙扶住柳湘蓮,“柳大哥這是做什麼呢?”
“是啊,我也好奇呢,你們倆,這是做什麼呢?”
ga1105 2015-12-12 03:25
☆、正文 187胡雲不喜
這最後說話的人,調笑味兒濃濃的。林靖一看,正是賈璉。
林靖剛剛遇見了賈珍尤二姐不得不說的二三事,這會兒猛又見賈璉,總覺得賈璉頭上綠油油的。
賈璉被林靖看得毛毛的,這是怎那麼啦?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林兄弟?”
林靖一回神,眨了眨眼,掩去眼中的異色,笑著說:“我這兒跟柳大哥說話說得好好兒的,璉二哥你猛地一出聲,倒嚇了我一跳。”
這樣的解釋也說得過去,只是賈璉總覺得有些奇怪,好在他是個圓滑的人,向來是懂得給人遞梯子,所以點點頭,“如此說來,倒是我的不對了,要不,我給林兄弟你斟個茶?”
這話也是打趣的,林靖哪裡聽不出來,順勢道:“不必很客氣,作個揖就行了。”
賈璉齜了齜牙,“美得你!”
賈璉倒是真過來找林靖的。才剛他特意去給尤氏請安,又說是聽說尤老娘來了,要去行個禮。這很是奉承了尤氏一下,要知道,這尤老娘不過是個寡婦再嫁,若不是要給自己面子,何須去給了小門戶裡的老婦行禮?於是也不管自己今日裡是主人家,忙忙地帶著賈璉過去見尤老娘了。
到了尤老娘住的小院子,賈璉倒是真給尤老娘行了禮,又滿口子說了不少好話,把個老婆子哄得菊花兒朵朵開。只是等了會兒,還不見其它人出來,賈璉就有點兒坐不住了,笑著問道:“怎麼不見兩位妹妹出來,是不是嫌棄我沒一上來就問候她?”
尤老娘一點兒也沒覺得賈璉這樣說話有什麼不妥當,眯眼笑著說,“我正說不巧呢。也不知道你要過來。這兩個丫頭也是不省心的,一個說難得來姐夫家裡。莫辜負了這樣的好景致,就出去逛逛了。另一個一會兒也坐不住了,說是要去找她二姐,也出去了。這會兒,也不知道在哪兒玩呢,不然倒好差人把她們尋回來了。”
尤氏聽說到這兩個異父異母的妹子身上,臉上就有些不太好看了。賈璉也識趣,不再多問,只是,也不好在這兒坐得過久。所以在扯了幾句有的沒的,就告辭出來了。
賈璉心中存的念想去的,結果失望而出。自然是不肯輕易就罷手了的,於是笑著讓尤氏不用陪著,他自己在府裡逛逛就好。尤氏卻也是忙得鋪陳不開,再加上賈璉確實不是什麼外人,也就點點頭自去了。當然,心裡也轉過味兒來了,想起那兩個異母妹子,心中暗罵了一聲不要臉。
卻說賈璉在附近逛了幾圈,原以為姑娘家能走多遠,不過是周圍散散。卻沒想幾圈找下來,偏生連個影子都沒看見,又不好去找人打聽。不由悶悶的,只得抽身往外頭走了。
只是這個賊心起來了,若是滿足了倒也罷了,偏又沒得逞,更加心心念念。讓賈璉欲罷不能。看看自己這樣一折騰,也過去了不少時間。沒准那兩個就已經回尤老娘那兒了,就有心再過去瞧瞧。
可請安什麼的,剛剛已經用過了這樣的藉口,現在再過去未免太突兀了。他倒是不怕尤老娘看出什麼來,想來那老婦也不見得會在乎這些,只是這兒人多口雜,萬一傳到鳳姐兒耳朵裡,就不太好了。鳳姐兒還在養胎呢,也因為這樣,自己才做了那麼久的和尚,更因為這樣,自己才那麼惦記著這兩朵姐妹花,想著舔口肉星子,當然能夠吃肉那就更好了。但凡因為這些,再傳到鳳姐兒耳朵裡,不就是吃飽了撐的白折騰了嗎?
賈璉膝下荒涼,這回對鳳姐兒的肚子看重著呢,自然是不會這樣輕重不分,可有實在是心中癢癢,正沒著落時,不由想到了林靖。林靖還沒見過尤氏那繼母呢,這不是現成的理由?
再說了,就算林靖天資聰穎,可畢竟是個毛還沒長起的小小子,見了那兩多姐妹花,也不怕他壞了自己的好事。
所以,這賈璉就改找林靖了。
他找林靖可是正大光明的,還可以詢問下人,所以比起剛剛那種偷偷摸摸的尋人,這會兒一點兒也不費力的找到了林靖,聽了那點兒沒頭沒腦的話。
這會兒見了林靖,還有那個出名的冷二郎,兩人看著很是要好,就有些詫異,什麼時候這兩人如此撚熟了?
說了幾句話,賈璉就把來意說清楚,說是要陪著林靖去見見珍大哥哥的岳母。
林靖才剛見了尤二姐跟賈珍的醜事,真是倒足了胃口,又猜測半路那個是尤三姐,這會兒怎麼會湊上去?忙搖頭拒了,理由也很充份,身上還帶著孝呢不是?
賈璉勸了幾句,林靖只是搖頭,還說回頭自去給尤大奶奶賠罪。賈璉怕勸多了讓人,讓人起疑,也只能作罷。如此,再無興趣跟這兩人閒聊,隨便說了些,就走開了。
只等走遠了一些,賈璉偶爾回頭看過去,連那兩人還在那兒說笑著,這冷二郎,那裡冷了?心中感覺古怪,再細想想,難道說,這兩人有什麼勾當?所謂是淫者見淫,賈璉男女不忌,在那上頭花花腸子頗多,今兒個又是憋著火,更是所見皆淫。
不過,賈璉雖然在這個上頭沒什麼節操可言,還是懂得什麼可說什麼不可說,更何況這位林表弟是他不想得罪的人,也就搖頭不再多想。
只是,此人,今兒個那股子邪勁兒被吊起來了,要想平息哪有那麼容易。正沒處論呢,賈璉只好打算隨便找個人出出火兒,完事了大不了多給些銀子封口,在東府行事,可比在自己家裡方便多了。可世事偏如此有趣,剛剛鉚足勁兒找人找不到,現在只不過隨處走走,可就碰上了尤三姐了,不由喜出望外。
賈璉高興,可尤三姐這會兒搓火著呢,才剛看到個小公子,竟然把自己當成了吃人的東西那樣沒命的逃了,自己有那麼可怕嗎?這尤三姐也是個倔的,見人逃了,非在後頭追著,非要問個明白為什麼。
只是這人到底不像是林靖,追了幾步就被落在後頭,這裡地方大,岔路又多,不一會兒就徹底沒了蹤跡。尤三姐還不死心地轉悠著,指望能再碰上,沒想到剛剛那個那個俊俏小公子沒見到,倒是迎面遇上了賈璉。
賈璉見了尤三姐,真是心花怒放,把個禮法盡數拋在了腦後,也不管什麼授受清不清的,上前就要說話,眼看著周圍沒什麼人,還想著伸手摸兩把,心裡只想著怎麼哄著人褻玩一番。
尤三姐往常跟賈璉也是見過的,偷捏個膀子說些肉麻逗趣地話也不是沒有過,只是這會兒卻沒這個心思,只是追問著賈璉這是從哪裡來,有沒有遇上什麼人。
賈璉心裡存了歪心思,也不把尤三姐不是鼻子不是眼的樣子放在心裡,只是滿口好話的哄著,說自己是對她多麼的掛心,一聽說她跟著老娘來了,就去給老娘請安,哪想到撲了個空云云,這一路說下來,把自己費了多少的心思,只為了一親芳澤,只把自己說成了個情聖。
尤三姐才在林靖那兒吃了這樣一個白眼,心裡憋得慌呢,這會兒心思雖然還放在那小公子身上,可被賈璉這樣哄著,還是很開心的。只是有了這樣的對比,就更是把那小公子放在了心上,原來只不過打算問個為什麼,這會兒卻愈加想要知道那人到底是誰,只可恨自己去不得前頭,不能親自去尋人。
這會兒聽著賈璉的滿口奉承,心思就一轉,想要從他身上打聽一些事情。橫豎今兒個來的是這東府的親戚,左不過出了這兩家的,因想著那年歲,看著倒是跟那西府的寶貝差不多,難道是那寶貝?只是聽說那人最喜歡跟女兒家作堆的,怎生見了自己會那樣,難道自己不夠美,連他們家的丫鬟都比不上?
心裡存了這個想法,漸漸就把話往寶玉身上引。可賈璉花上那麼多的心思,只聽著姑娘嘴上詢問著別的男人,雖然是他堂弟,可也讓他難受。更何況,他這個襲爵的,在府裡還比不上個二房次子,已是讓他難受,只是不好說罷了。可眼前這會兒自己討好的女子還在念著寶玉,這讓他如何忍得?
只是賈璉也不是那種莽撞的,不想落人小心眼沒氣量的說頭,所以這會兒點頭說著寶玉不俗,而後話鋒一轉,說寶玉只是不俗,可還有人更好,於是把那林靖描述了一遍。不過,說林靖的好話歸說好話,還是要防著尤三姐對林靖起了心思,更不把自己放在心上,所以話鋒再轉,笑著道:“我這表弟,可真是個極為出色的人物,最難得的是,他們家書香門第,門風最緊,表弟小小年紀,也早已深得薰陶,最重規矩。”
說著,賈璉還把邀林靖給尤老娘請安被拒之事拿出來佐證,卻不想尤三姐這兒聽了賈璉的話,把那林靖跟剛才所見之人一對,心頭暗喜。
☆、正文 188江南來人
賈璉去了何處,又幹了什麼,林靖是全不在意的。她只是借自己這事,旁敲側擊地說著女子心性的重要,不能光看臉,記得書中好像說柳湘蓮的討老婆的要求就是要個絕色美女,所以她這會兒反復強調內在美也是很重要的,呃,當然很多男子也可能對此不以為然。
柳湘蓮沒想到原本雲高風清的林靖,這會兒反應會這麼大,不由覺得甚為好笑,可轉念一想,就記起前段時候隱約聽說的一些事情,自以為瞭解了什麼,又為自己剛才那些個好笑心存歉意,連忙嘴上答應著林靖。
林靖見此,才算甘休。
只是如此一折騰,林靖也沒有再逛的心思。既如此,還不如回去呢。只是好歹還要跟主人家說一聲才對,再加上林黛玉還在內裡,就去尋了尤氏告辭,順便提了提黛玉,這些姑娘在一處,她倒是放心的,老太太也不會讓姑娘們有閃失。至於姑娘們之間可能發個小脾氣,拌個嘴兒什麼的,林靖是完全不在意的。
只是林靖跟尤氏說話時,發現尤氏雖然還笑著,實在卻是有點兒勉強,心裡打了個轉,不會是那件事吧?
其實,林靖還是猜錯了。尤氏確實是為她那妹妹發愁,卻不是因為知道了賈珍和尤二姐什麼首尾,而是發現了賈璉對那兩個妹子的心思。
這兩個妹子,她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因是後娘帶來的拖油瓶妹子,她倒是無法教導,說話重了吧,別人要說她苛待繼妹,又是因為嫁入國公府,看不起娘家了,若是說輕了。這尤二姐還知道臉紅一下,三姐只是嘻嘻哈哈根本不當回事。最主要的是,這尤老娘還在,她這個出嫁的姑奶奶,總不好越過尤老娘,而這尤老娘又是繼娶的,她更是難說話。
這些還算是兩個妹妹缺少管教,有點兒生性輕佻,但只要沒人存心勾搭,大概還算壞不了事情。可看賈璉這樣子。分明是存了心思,那這兩個小/騷/蹄/子,真能穩得住?可別壞了名聲。
其實。這還不是尤氏最擔心的,左不過她早就出嫁,那兩個也不是她真妹子,可那王熙鳳,卻是這兩府裡掛得上名的醋罎子。這要是打翻了,找賈璉晦氣那是肯定的,而自己,也准保逃不了好,誰讓這倆妹子現在姓個尤,還是在東府裡勾搭上的。
只這個。就讓她頭疼。心裡盤算著,等下無論如何得提著點兒尤老娘,把這個王熙鳳的利害說上一說。再問問,這張華家打算什麼時候來迎娶,還有那三姐,也早點兒尋個人家,嫁出去完事。實在不行。說個想要什麼樣的,讓丈夫幫著尋尋。好歹是國公府,總是路道廣一些。
可憐尤氏還在為這異母妹子煩心,卻哪裡知道,她那好妹妹早就跟她那丈夫滾到了一處了。哪肯輕易丟手?
且不說著亂糟糟的事情,林靖現回了小跨院。晚飯後,黛玉也回來了。來給林靖行禮的時候,林靖發現這姑娘有些懨懨的,問了一聲,只說是有些累了。林靖點點頭,讓黛玉回去歇著,讓紫鵑等人晚上仔細點兒。現在有些晚了,明日一早再去請位大夫來號個脈。
等稍候,就有那林嬤嬤來說,原來並不是累著了,不過是姑娘跟那史大姑娘說了什麼幾句,想來是拌了嘴兒了,不樂意了。只是到底是說了哪些,她沒在跟前並不知情。
明白這個,林靖挑了挑眉,沒想到還真拌嘴了,也沒放在心上,點頭說是知道了。
日子,在外人看來,就這麼欣欣向榮的過著。
林靖翻看著手裡這些地契房契田契,聽著林來康來稟報,說是姑蘇來人已經到了,現在打頭的林來平等,正在外頭等著給主子請安呢。
林靖心頭一喜,忙讓人進來。
算一算,這些人可是有段時侯未見了,這林來平就有些哭哭啼啼的,大概說了些老家的事情,還有著一路的差事,林靖就讓人去休息整理了,明日再給天假,具體事務,後日再過來稟報。當然,這些人都給安排在京城林府。林靖還甚是體諒,讓林來康和林來壽兩兄弟也跟去了,跟他們大哥好好聚聚。
林靖看著這些人出去的身影,心裡明白,這兄弟見面,應該有好些話要說的。有些東西自己不便說,可這兄弟訴別情自然會說到,倒比自己刻意去講更好些。只是,現在自己連人家的親情都算計到了,這樣的感覺,真不好受。
林靖揉了揉頭,快點結束吧,總算到了最後的時刻了。
果然,等再次見到林來平的時候,這漢子眼眶是紅紅的。林靖其實並沒有阻止京城這邊往姑蘇傳消息,可畢竟路途遙遠,書信不便,別人口傳又有誇張地嫌疑。這回兄弟幾個徹夜詳談,才知道主子在這府上是這麼艱難。
林靖心裡內疚了下,只等著林來平哭訴了會兒,把人安撫住了,才說著,自己是打算搬的,只是府裡長輩們不肯放人,老太太又特別疼愛黛玉,所以才一直忍著。
林來平見提到姑娘,就想起來時他爹說的話,姑娘的終身,老爺太太是託付給了這府裡的老太太,著落在這二房的二爺身上。他爹對老爺是再忠心沒有的,所以為了這個事情,反復跟自己說,讓自己跟大爺提著勸著點兒,就算受了點兒委屈,可為了姑娘,還是忍讓罷了。
只是,這話,在姑蘇聽著還好,如今到了這兒,聽了那許多,這話就有點兒說不出口,這樣的人家,那樣的婆婆,真是姑娘終身所依?只是,若非這樣,這可是老爺太太臨去前跟這府裡說好的,大爺難道要違背父母遺命,這可怎麼好?
林靖看著這人臉上神色,揚了揚手,讓別人都退下,只留了林來平一人,然後,才把這些日子一直在手中翻看著的各類房契地契等物,擺在了林來平跟前。
林來康在外頭等著,只覺得這時候真長,好不容易,大哥才出來,只是臉上的神情很不好,臉色發白,像是氣憤,又像是悲痛,連腳下都打著飄了。
據說,這林來平一下子就病倒了,連著林來壽等人都去照顧了幾天,直到五六日後才又進來跟林靖請安。
老太太聽了人這些,心裡有些不樂。怎麼說,這林家來人了,也得先過來給她可個頭吧,雖說是因為病了,但之前呢?這林家,還真是……
只是,老太太才這樣想著,第二天,林靖就帶著人來給她請安了。
這一日,林靖又是撿了個人多地時候過來給老太太請安。
聽著丫鬟在外頭通報,說是林家大爺來給老太太及各位長輩請安的話,老太太皺了皺眉,這是要鬧什麼,以前可不這樣。林家這小子,總是避著家裡這些姑娘們的。
心中雖然存著疑問,老太太還是笑呵呵的說道:“快快進來,這孩子,就是這麼牛性,哪來那麼大的規矩。”嘴上說著,還是讓姑娘們都避到了屏風後頭去了。
等林靖進來了,才要行禮,上頭的老太太就出聲了,“快過來,這孩子,還愣在那兒做什麼呢”。真是萬分的親熱,看得王夫人等人直撇嘴。
雖然老太太這樣說了,林靖還是有板有眼的行了禮,問了好,等給老太太全了禮,又依次給薛姨太太、邢婦人,王夫人、李紈行禮。林靖心道很好,除了養胎的王熙鳳,這就全了,想來這屏風後頭,薛寶釵等也都在。
人多才好呢,而鳳姐兒不再就更好了,倒不是怕她嘴利,只是人家現在有著身子,要是等下激動起來,自己還要擔待這些呢,再或是裝個昏啊什麼的,也是麻煩。
只等行了一圈禮後,林靖才笑著對老太太說道:“前次在老太太跟前,靖莽撞,回去後心中實在難安。想著老太太等各位長輩的疼愛,靖怎麼都要為娘娘、為府裡盡盡心意的。”
一提起上回那事,王夫人把個老臉漲得彤紅。老太太是膩味壞了,正要開口,就聽林靖搶著說道,“前些日子聽珍大哥哥說過一嘴,說要去姑蘇採買蘇繡簾席之物。靖想著,靖祖籍江南,那邊還有些老家人,就擅自讓他們採買了這類物品送了上來。”
這裡坐著的那幾個所謂長輩其實都有聽說,林家從江南派人送東西上來了,這才知道,原來是這麼回事,看著林靖的眼神,就各有深意起來。
這會兒,就是王夫人,臉色也回轉了過來,她倒不是因為林靖這幾句話軟了心腸,而是林靖沒再提那日之時,讓她喘過了氣來。只是這人心裡還是暗恨著,雖然這小踐/種小子今天識相了,但別指望自己日後能手軟,就些破竹子,就真以為能討了自己的好嗎?那些能值個多少?
只是一想到銀錢,不由又想到了那匣子,王夫人只覺得心口悶痛,臉色就有轉白了。
因而又是剜了林靖一眼,卻正好跟林靖對了個正著,王夫人心中一緊,這小崽子那是什麼眼神?
☆、正文 189主持公道
林靖卻是不管這些,才說了自己獻上的心意,臉色就有些發紅,像是有點兒不好意思,看了看老太太,局促地笑了下,繼續說道:“因是娘娘的省親別院用的東西,那些奴才就分外上心。那些東西,是先父身邊的老管家林安,安伯親自採辦的。因不放心別人,還讓他大兒子林來平押送進京。”
“前些日子,這些東西送到了。靖原本該帶那奴才過來給老太太及各位長輩磕頭的,可林來平也忒不中用了些,也不知怎生搞的,就得了急症,今兒個才好些。這不,就惦記著給老太太磕頭,生恐失了規矩,正在外頭跪著呢。”
老太太是個好面子的,聽了這話倒是合心意。再一個她也是知道林安這人的,是林家家生子,自小就跟在姑老爺身邊,最是姑老爺貼心得用的,這會兒林來平要給自己磕頭,自然是沒有不同意的。
這裡面,忙就有幾個僕婦出來,要放置屏風之類的物件。老太太搖了搖頭,笑著阻止道:“我都一把年紀了,難道還能生出什麼阿物兒來,哪用這些勞什子?”只是環視了下周圍,珠大奶奶李紈是個年輕寡婦,老太太還是讓李紈去屏風後頭帶著姑娘們了,如此才又看著薛姨太太,“親家姨太太,你就陪著我這個老不羞的吧?”
薛姨太太也是成年管家的,不知要見僕從幾許,聽了這話笑道:“這是哪兒的話來。”
等這邊都妥當了,這才讓林來平進來了。
林來平看著憔悴了些,一進門也不抬頭,就跪在靠進門處,說了聲給親家老太太磕頭,這就真的實打實地磕了下去。老太太結結實實地受了三個頭,才忙說不敢當。讓他快住了。然後,當然是問候家常,拉拉雜雜的一大串兒,連家裡的老管家林安都被老太太提及。
老太太問什麼,林來平就答什麼,當問到林安的時候,林來平就更是恭敬,“謝老太太還記得小人的爹爹。小人的爹爹上了歲數,其它都還好,就是腿腳不靈便了。要不。這次他就要自己過來了。是小人很勸著,還是主子的差事要緊,他才作了罷。臨來時還叮囑小人。一定要給老太太磕頭。”
老太太聽了,先是笑了聲,接著長歎一聲,道:“聽著,是你那老子說的話。回去跟他說。謝謝他惦記著了。哎,我還記得,那一年,你家老爺剛剛跟我閨女定了親事,你家老爺過來認門,身邊帶著就是你父親林安。那時候。他還跳脫著呢,是個不安份的小猴子。一轉眼,物是人非。他的兒子都這麼大了,他也老得腿腳都不靈便了。我那女兒女婿……”
說著,老太太竟然有些哽咽住了,林來平也在下頭嗚咽住了。
邊上的人忙勸著老太太,讓老太太莫傷心。漸漸的老太太倒是有些止住了,反倒是林來平。竟然是越哭越大聲,越來越傷心了。
這下,場面竟然有些窘了。
林靖原本在邊上聽著,聽到傷心處,也陪著落兩滴,這會兒看著這尷尬的場面,只能下去沖著林來平道:“你這憨貨,原是來給老太太磕頭的,倒是勾出老太太傷心了,還不快快住聲,給老太太賠禮!”
哪曉得林靖不說倒還罷了,這一說話,那林來平更是哭得大聲了,邊哭還邊嚷嚷上了,“老太太既然如此惦記咱們老爺太太,就請看在咱們仙逝的老爺太太的份上,疼疼我們家姑娘,給她主持個公道吧。我們姑娘可憐哦,才那麼點點,就沒了爹娘,現在還有人這樣欺負她。”說著,就放聲大嚎。
林靖待要阻止,可這林來平聲聲句句都提著林如海和賈敏,口口聲聲說有人欺負黛玉,倒叫林靖無法張口喝止了。
林靖只能叉著個手,呆愣愣的站在邊上,什麼也說不了了。
老太太皺了皺眉,只覺得這事情不太好,眼神就向著老二媳婦瞟了過去,只一眼,就又收了回來,心裡只打著轉,借著低頭擦淚掩飾著,想著該用什麼話話搪塞過去。
大太太自從那林來平哭訴起來,眼珠子就在眾人身上滴溜溜的轉了,雖然老太太只看了王夫人一眼,可還是沒被這位邢夫人漏掉。這會兒她倒是搶先開口了,“唉,小林管家,你這是做什麼呢。誰不知道,咱們老太太是最疼林姑娘的,護得就跟眼珠子一般。哪容得人家欺負了去?你就快說吧,咱們老太太自然會替林姑娘作主的。”
林來平聽了這話,像是抓住了浮萍稻草,忙道:“多謝大太太提點。老太太,您可要替我們家姑娘作主啊。”說著,竟要開始說了。
老太太連忙阻止道:“慢!”
老太太轉頭看著薛姨太太,開口道:“親家太太,這兒亂哄哄的,倒叫你看笑話了。”
老太太原意,是想借這個開口,從她那兒借梯子。哪想到這位姨太太歎息一聲,擦了擦眼角,“老太太哪兒話來。我平時就看著林丫頭好,只是這孩子也太可憐了些,現在這話會所,像是還有人欺負了她。老太太,您別嫌我多事,我也是個心疼林丫頭的,今兒個倒要聽聽,這到底是個什麼事情。”
林靖這時也像是回過了神,忽然沖著老太太一掬到底,“還請老太太聽聽林來平的話,若是真的,就求老太太給做個主,給個公道。若不是,我一定回去狠狠的罰了他。”說著回頭還狠狠地瞪了林來平一眼。
是了,這林來平口口聲聲說著人家欺負了林黛玉,卻還沒說什麼事,也沒指明是誰,這時候,誰都有這個嫌疑。
林靖這話倒也合宜,像是個極著表明的樣子。
到了這一步,若不讓人說話,還真是有些古怪了。
老太太這會兒是被逼到了罡頭上,若是執意不從,那往日那些疼愛林姑娘的舉動,不都是成了假的?
要知道,這兒不僅僅只有幾位太太,屏風後頭還有各位姑娘呢,林黛玉也身在其中。若真那樣,第一個就是傷了林黛玉的心,讓林黛玉心生疑念,老太太真是那麼疼愛她?還有那些個姑娘,會怎麼想這些?
老太太只能歎聲氣,說實話,她是疼愛黛玉,這是她親外孫女兒,她怎麼能不疼愛的?只是,什麼事情,在人心中都有先後次序。這對外孫女的疼愛,自然比不上賈府重要,而相對于整個賈府,她自己又才是最要緊的。
這會兒,老太太怎麼會把自己放在這尷尬被質疑的境地?
只是,就算到了這個地步,她已經做出了抉擇,但還是要盡可能的做些什麼。於是,這會兒老太太閉了閉眼,長歎道:“既然如此,那,來人,讓珠兒媳婦帶著姑娘們都先下去。”
隔著屏風,李紈福了一福,應承下來了。
李紈正要把三春寶黛二人帶下去,卻不妨,屏風外頭,林靖又開口說話了:“還懇請老太太,讓我妹子留下吧。畢竟,這可是說的她的事情呢。”
這個要求很合理。到了這個地步,老太太能說的,還真不多,只能看著自己被那林家小崽子牽著鼻子。老太太無力的點點頭,心裡只想著,這老二媳婦千萬可別做出什麼蠢事或是首尾不乾淨才好。
黛玉就這麼被留下了,此時的屏風後頭,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這到底是怎麼了?
剛剛屏風後頭,還是擠擠挨挨的,姐妹們雖然不好說話,但還是用眼神傳遞著心思。即便是平時不對付的,這一齊擠在這兒,都憑空添出幾分親密來。
可現在,不用擠了,雖然才是個方寸之地,卻讓黛玉覺得太空闊,樹上寫的那種荒野,是不是就是這樣一種感覺?
沒來由的,在這個只能說是涼爽的秋天,她感覺到身上陣陣的發冷,這屏風後頭的方寸之地,並沒有窗,連門也關上了,可她怎麼還能覺著一陣陣的寒風?刺骨的寒風!
姑娘們在珠大奶奶的帶領下,依次出了那屋子。薛寶釵走在最後,等出了來,不由回頭看了眼,從屋子裡一下子走到外頭光亮地兒,只看見身後那屋子門洞顯得黑呼呼的,就如一只怪獸,張著黑洞洞的巨口,只等著人走進去被他一口吞了。
寶釵忙咬了咬舌尖,讓自己回過神來,看上去還是那麼端莊大方,心中卻啐了自己一口,什麼時候,自己竟也成了顰兒一般,多愁善感了起來?
姑娘們人雖然出來了,可還是不說話,連一向話多的史湘雲,也怔愣著出神。李紈看著這氣氛不對,有心想要說些什麼,只是連她也一時找不到什麼該說的,不由長歎一聲作了罷。
這些那些,姑娘們惆悵也好,努力想著該怎麼插手也好,現在都波及不了林靖。林靖只靜靜地等著,等著林來平說說話。
一時安靜的屋子裡,竟變得分外的凝重,只聽著長短輕重各異的氣息聲。
ga1105 2015-12-12 03:25
☆、正文 190可憐見的
這樣的安靜並沒有持續很久。
首先開口的不是別人,正是每次都會上竄下跳的大太太邢夫人。她知道這會兒老太太定然是厭惡她到了極點,可這又怎麼樣呢,就算不做這些,也不見得老太太能多喜歡她。
既然如此,何不讓自己快活些,更快活些呢?
剛才屋裡的凝重,既然是她這個挑事的都覺得不舒服,所以,這會子就快快開口了,“唉,那個小林管家,你現在可以說了,你看咱們大傢伙兒都等著呢。老太太也定不會再說慢著了。”
老太太聽著這明顯話中有話的說法,只是閉了下眼睛,決定現在不跟這愚蠢的大兒媳婦計較,日後有的是機會。
林來平聽聞,又是給上頭磕了個頭,才開始說道:“回老太太、大太太的話,這話,有點兒長,且容小人慢慢說。這次上來,小人的爹,還囑咐了小人一件事情。他給了小人一個單子,上頭列著的,都是京城裡的幾處宅子莊子田產之物,還有些人名,是照料這些地方的。小人的爹,讓小人到了京中走走,仔細看看那些人有啥疏漏。”
“小子看著那上頭的產業,很是陌生,並沒有記在咱們林府帳房產錄上,就有些不明白。小子的爹就說了,這事情早晚要讓小子明白,不光小子要明白,還得告訴小子的三弟林來壽。他常年在京,這些地方,還得他幫著料理才好。”
“原來,那幾處產業,是老爺在太太過身後陸陸續續置下的。那時,姑娘被親家老太太您接近了榮國府,老爺思量著,或許日後不太可能再回南了。就尋思在京中置辦點兒東西,充作姑娘的嫁妝。”
“這回小人來了,自然是要好好看看的。而小人的三弟一家,現在是跟著咱們家大姑娘的,自然也是要跟他說個明白,以後讓他在京中時常巡視一下。”
“小人剛到京中時,大爺體恤,讓小人休息一日。只是心中懸著差事,小人實難坐得住,就帶著小人三弟去了那些個地方。只是才到了第一處。就發現有些不妥。找左右鄰居一打聽,竟然在前些日子就換了主家。小人一急,就找了那牙行打聽。才知道,還真是有人賣了那地方。拿著的房契地契竟也是真的。”
王夫人早在聽到林來平說到京城產業時,臉色已經是煞白,只是她還是努力鎮定。
當初賣這些產業之前,她就讓人去打探過。那些人打探回來的消息。讓王夫人很放心。那些下人對物主是誰都含糊著呢的,想來是林如海當年偷偷置辦下的。或許,當初林如海是因為官場上某些事情要隱匿財產,又或許要防著那小崽子苛待林黛玉。
只是不管哪種,都是便宜她了。
現在東西被賣了,那又如何?誰知道這東西是經誰手賣了的?就算是要去查。現在榮國府旺著呢,誰敢說出榮國府的話來。再說了,這林家如今就剩下這樣一個小崽子。他有什麼本事?若他能自己去查,還要一個奴才在這兒哭嚎?擺明瞭是要仰仗榮國福去出力的。
哼哼,這不就成了個笑話嗎?
雖然這事情可能在老太太那兒兜不住了,可那也是為了娘娘的事情,再說了。賣也賣了,花也花了。老太太還能怎麼樣?
王夫人想到這兒,倒氣定神閑起來,看著林來平,還說了聲可憐見的。
林靖看這人這番作態,暗地裡磨了磨牙,對王夫人如此端得住深表“欽佩”。
那邊林來平繼續說道:“小人一急,當天就拉著小人的三弟把幾處兒都轉了個遍。無一例外,無一例外啊!”說著就有拉開了嗓子嚎了幾聲
在坐的,除了設計的和上鉤的,都已經驚呆了。薛姨太太在那兒連聲的阿彌陀佛,竟然還有這種事情?那邢夫人也直砸吧著嘴,這回,好像真是鬧大了。這回的事情,不出別人,定是二房那貨,只是,這到底是怎麼弄的?邢夫人直愣愣的盯著王夫人看著,眼中,有著羡慕,有著妒嫉。
老太太也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這會兒她真恨不得劈開老二媳婦的腦袋看看,那裡頭到底是裝的什麼,還有沒有腦子?拿了銀子還不夠嗎?還要偷偷去賣那些產業,要知道,那些事情,既作了,就有跡可尋的!
老太太又看了看呆立在一邊的林靖,心中稍稍定了點下來:還好還好,林家也就只是個虛名了,這小子還小著呢,估計沒有那個手腕去探查。既如此,她也只能讓人好好的“幫幫忙”了。
唉,榮國府的名聲不能墮,還關聯著娘娘呢。雖然有點兒對不起玉兒,只是等她日後嫁進來,也是要冠上這個“賈”字的,如此,也算是維護了她。
老太太臉上帶著怒容,“竟然還有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倡狂了,這事要查,一定要查!”
說著,老太太轉頭對著邢夫人道:“璉兒呢,這又是去了哪裡?快派人去把他找回來。讓他拿著咱門府的帖子,去衙門走一遭,務必打探出,是哪個這麼膽大。”老太太直接跳過為什麼那些地契什麼的都是真的,趁著人都震驚著,馬上含糊過去,只避重就輕的說要讓賈璉去打探。
只是若真依了老太太的話,讓賈鏈去打聽,怕是什麼都查不出了吧?林靖心中冷哼著。
於是,林靖這時候就開口了,下面的話,就不適合下人說了,“多謝老太太!確實要讓璉二哥去打探一回的。”看著老太太有些放鬆的神情,林靖差點兒忍不住就要壞笑,一提聲,繼續道:“只是,有些話還是要說給老太太當面,這樣,想來璉二爺打探起來就更容易些。”
“好孩子,這些統不要你擔心,交給你璉二哥就好。唉,我可憐的玉兒!”老太太也不顧得什麼儀態風度了,竟然要用眼淚和黛玉混過去,這一生可憐的玉兒後,就要嚎啕出聲。
屏風後的黛玉也沒想到會聽見這樣的事情,早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好了,這會兒聽見老祖宗的一聲哀呼,這淚水也就止也止不住地流下來,抽噎聲也傳來出來。
眼看著就要一場混亂,把這場面給攪了,只是,林靖哪這麼容易讓老太太得逞呢?
雖然,就算今日攪了,只要事情放在那裡,哪怕私下去找老太太對陣,林靖相信,憑那些,賈史氏也得同意她搬出榮國府,可,這哪有當著眾人面爽利?
林靖今兒個可是奔著徹底撕破來的,要麼不做,既然動了,就要來個徹底的。想想,憑著老太太的心機,若不徹底,她總會再想出什麼招事的,不說別的,就憑她拿捏著孝道,憑著她跟黛玉的感情,就能把黛玉死死抓在手裡。
林靖對於黛玉,並沒有太多的情緒,更不會為她衝鋒陷陣,可名義上黛玉總是林靖的妹妹,還是嫡母亡父最心疼寶貝的。林靖要顧忌著外頭的說法,就不能不管黛玉。林靖要是不顧忌那些……哧,人言可畏,只要活在這世上,誰還能真的不顧忌這些?林靖自認沒灑脫到那個份上。
所以,今兒個必須當著眾人,徹底撕開這些。以老太太的輩分和臉面,在小輩和親戚跟前撕擄開了,想來她是再沒臉打著慈愛照顧在面上纏著林家了。至於私底下的,嘿,林靖還真不怕來黑的。
就算在黛玉跟前,也讓她看清楚了聽清楚了,絕無回還餘地再跟賈府攪合那些恩情孝道什麼的。
所以,這會兒林靖眼神落在了大太太身上,其中涵義已經不用言說了。
今兒個存心想要不太平的邢夫人,還真是一大利器。只見她按了按嘴角,道“是,我這就讓人去把璉兒找回來。只是,老太太,您還請節哀,您這要是哭壞了,讓林小子跟林姑娘如何自處。您心疼林小子,不讓他憂心,牽涉到這些俗務裡,我們都看著呢。只是,他如今也是林家撐門戶的,這什麼都不管,讓那些奴才怎麼看他?如何能服眾?再有,他把知道的都說出去來,讓璉兒也能快當點兒不是?”
邢夫人這番話,真真讓老太太恨得牙癢癢,而黛玉也只能猛忍著哭聲了。只是邢夫人哪管這個,轉頭看著林靖道:“林小子,你快快說來。我可奇怪著呢,那地契什麼的既然是真的,那你家原來收在哪兒了,怎麼就到了外頭呢,難道你家遭了賊了?”
林靖心裡比了個“v”字,“是,回稟大太太,這就是林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說著,看了看老太太,像是一咬牙,豁出去的樣子,說道:“那些東西,原來是收在先父託付給老太太保管的那匣子中的。”
“什麼?”邢夫人這下可真是驚叫出來了,難道不是二房做了什麼,而是老太太?
不,不,這怎麼可能,老太太絕不會如此。
那,就是二房不知使了個什麼法兒,把那匣子偷了去!
☆、正文 191被人砸了
邢夫人認定是二房做了什麼手腳,不禁在心裡暗恨,這二房,也不知道到底偷拿了多少,哼,今日決不讓這事情善了。
林靖滿臉的痛苦,說道:“我原也不信。只是林來平說到,那是先父當著他爹的面,親自把那些東西放進那匣子裡的,說是替妹妹準備的嫁妝。”
邢夫人心裡不知怎麼一動,除了痛恨二房不擇手段發了這麼一注,她自己卻連邊兒都沒摸著,忽然同情起眼前這個滿臉痛苦的小少年,大概這小子也不知道有這麼些個東西吧?被做爹瞞著,還要從奴才口中才得知這些個事情,想來是很難受吧?現在出了事情,還得忍著這些被爹信不過的難受,來替妹子想法子,想來更難受吧?嘖嘖,這林姑老爺,也真是!
若林靖這會兒知道邢夫人的想頭,這會兒會更高興的。要知道,現在講究個“子不言父之過”,又講究個“父命不可違”,更何況是林如海早已翹了辮子的,這都成了遺命了。若給人林如海太偏頗的印象,對林靖日後行事,總是方便些。
林靖像是強忍著難受,繼續說道:“我還是不信。可林來平賭咒發誓,以他家先前幾代人,及後頭幾代人發誓,最後還氣急攻心,病倒了。因此,我想著,不管林來平說的是真是假,我就先查探一下也好。”
接著林靖就漲紅了張臉,臉上浮上了怒色,“哪曉得,這不查還好,這一查,還真令人難以置信!”
“這幾個月來,有個自稱是要離京的商人,要處置了京中的產業。陸陸續續賣出了宅子、糧田、莊子等物,而那些,無一不是在林來平那單子上的。有人認識那人,說那人根本算不上什麼大商人,手中也就是一個小鋪子,哪裡拿得出這些許產業?更何況那人還在京中住著,那小鋪子還開著,一點兒也沒有離京的跡象。那些所述,根本就是矯托。”
“最要緊的是,那人。原是榮國府二太太的陪房。那些產業,確實是他所賣,還拿著榮國府的名帖。便宜行事!”
“老太太,非是靖無禮,靖只想問一聲,我妹子的嫁妝,我父臨終託付給您。如今是否安好?那些產業,又怎生如此?”
林靖這一口氣說下來,一個格楞都沒有打,讓人根本無法插話打斷,更何況,其中透出的事情也太驚人。讓人無法插話,生怕這時說點什麼,就讓人誤會自己也牽涉到裡頭來了。
一時間。屋子又靜了下來,只是呼吸可聞。
好一會兒,一個尖利的聲音劃破了寂靜,王夫人滿臉嚴霜,“這都說個什麼呢?先不說什麼商人。陪房,還是帖子。只說那些東西,你說是原是你家的,那就是你家的了?你家奴才這樣對你說,可有什麼證據?空口白牙的,別竟用嘴對付!”
王夫人原也是驚呆了,她沒想到這個小賤種,竟然能查出這些來。否認,否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
林靖歎息了一聲,她想到過王夫人會不要臉面,可沒想到她現在就能這樣說話了,當著屋裡老老少少的,還真以為大家都是傻子?
只是,林靖也料到了王夫人大概會如此,大家心裡明白,那是一回事,但要是沒有證據,這些表面滿口仁義道德的,還真能不要臉。
要做,就要最得鐵證如山!
所以,早就在一開始,林靖就已經在打那些經歷書記的主意。要知道,榮國府,現在看著是榮耀,人家輕易不會得罪了他們,甚至還會起了攀附之心。只是,這些,是對那些還存著能往上爬之心的人來說的,對於那些升遷無望,甚至於年老待退的人來說,絕對還是銀子更重要。再說了,升遷,也不過是升官發財,銅鈿銀錢,才是真傢伙!
因此,林靖準備砸銀子,翻出那些產業的舊年記檔,若是記在林家或者林家相關人等的名下的,那就拿出來,若不是,哼哼,別忘了,還有個事情,叫做文書造假。由本來做記襠的經歷書記做起來,那肯定是得心應手,假的都能成真的。
至於其他,她又不是要偽造契書,只是記檔而已。再說了,只要這些記檔,榮國府斷然無臉糾纏查下去,他們可是心虛著呢,絕對不會真把事情鬧到了明面上。至於上公堂,哼,他們哪敢啊,而且,上了公堂,不管是真是假,榮國府的臉面就丟盡了。天下人都要恥笑他們。
所以,一百兩,那些經歷文書可能不會伸手,可要是一千兩呢,一萬兩呢,十萬兩呢,二十萬兩呢?那些人熬得住?就算擔心榮國府又如何?弄妥了,拿著銀子跑路享受去都來不及了,還管什麼榮國府?
用從王夫人身上得的銀子砸人,林靖想想都痛快。
只是,這個痛快,林靖還是沒有趕得及。想到這個,林靖臉上的神色,就有些微妙。
那日,林靖才派王喜去做這砸人的事情。沒多久,這王喜就一臉黑的回來了。這王喜見了林靖,臉上的神情就更是沮喪了,除了這個沮喪,還有些古怪和不解。
等摒退了別人,這王喜就從懷裡取出一個包袱,說是自己硬被人塞了這樣個東西,讓他回來交給主子。還說這是自家主子等著要的。
王喜來京中的時間雖然不長,可也認出那個給自己東西的大漢,正是西寧郡王世子身邊的護衛,叫做金無痛的。
所以,王喜也不敢不收。只是,也不敢耽誤主子的事情,照舊去了衙門,瞄準那個早已打探好的書記,先試探的塞了點銀子,婉轉的表達了自己想要查些舊檔的事情。那書記笑眯眯的就收了,可等王喜說了的地址,那書記就像是踩了尾巴般的跳了起來,把銀子退給了王喜不說,還要趕人。
王喜說了多少好話以及試圖再許銀子,都不管用,只能先出來,回來跟主子另想法子。只是,這王喜回來時,又碰上了金無痛。那人看著王喜就發樂,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王喜辦差不利本就難受,再看到那人那樣,不覺起了疑心,這會兒就一一對主子稟報。
林靖原本聽說那書記不好說話,就有點兒發愁,等聽到這兒,忙打開那個包袱。只見這包袱裡頭,還有個匣子,打開了匣子,裡頭還有層油紙包袱,林靖就差額上凸出“井”字了,什麼東西,這麼裡三層外三層的裹著?
好在那油紙包是最後一層包裹了,不然林靖准以為,那位金大爺又開始消遣自己了。自從那次喝多了被消遣,那金大爺,就玩上了癮了。
等那油紙包被打開,林靖翻看了那裡頭的東西後,坐在那兒,不出聲了。
王喜不知道主子這是怎麼了,心中焦急,那書記那兒若不能想出辦法來,這事情就有了變數了,這可怎麼好?眼看著主子坐在那兒不出聲,王喜實在是按耐不住了,伸著脖子,瞧瞧的掃了下那遝子東西,不由驚呼出聲:“主子,這不是,不是……這可是真的?”
“若說這紙張,這印鑒,應該是真的吧?”林靖嗯了一聲,沒有責怪王喜失措。眼前的東西,正如林靖說的那樣,這用紙、印鑒,應該是真的。金錚是什麼人,能拿出一眼假的東西?至於上頭記載的東西是不是真的,那可不是林靖管得著的了。
這些,還真是林靖所需的東西,是那官府存檔副本,所指之物,也正是林靖這些日子讓人搜羅在柳湘蓮名下的那些產業!
而這些雜多的存檔文書,都清楚地表明,那些個產業,在多年前,陸陸續續的轉到了林安名下。
這回,金大爺同志又幫了自己一把。大概,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還幫了自己很多吧?只是,到底為什麼呢?
當然,雖然每次都對自己說,想這些也無用,只是每次還是忍不住要想,只是想完了,還是那個結論,想也無用。人家對自己好,推卻不得,那就受著好了。林靖忽然一笑,自己是一次比一次的坦然了,正所謂是債多不愁,虱多不癢了。
林靖又仔細的翻檢了一遍,終於大大的舒了口氣,這回,算是齊全了!
王喜也松了口氣,雖然他的差事辦砸了,可大爺的事情還算是有交待了。也好,省銀子了。
林靖也想著這話,省銀子了。只是,說出來有點兒窘,原本自己打算用銀子砸人的,可現在,貌似自己被人砸了。
現在,林靖在老太太等人的面前,被王夫人責問這些,想起那日的事情,不由神色有些個變化。
而這些,卻讓王夫人錯認為林靖拿不出證據來,不由心中大定,一改之前的尖刻,放緩了聲音,道:“林家哥兒,你別嫌我說話難聽,唉,我也是為林姑老爺著急,做人啊,最講究個本分。你,唉,我也不多說什麼了,你只要知道這些就好,你雖然是奴才生的,可千萬不要被這些心存歹念的奴才給挑唆了。”
林靖看了眼王夫人,恭敬地應了。
☆、正文 192母之恩情
林靖恭敬地應了聲,“是,二太太說的有理,靖明白了,做人,確實是要本分些才好。原來,還真是二太太的做的。”
王夫人皺了皺眉,她才剛也說過了,先不管做那事的是誰,是不是打著榮國府的照牌,都先擱一下,那現在,自己要不要就應承下來,也算是徹底正了名?只是,這念頭才一閃,就被王夫人給壓下去了,林靖這小崽子,絕不是那麼好對付的,說不定還有什麼後手再等著自己呢。
只是,如不應承了,若這小崽子糾纏著為何是拿著府裡的拜帖去行事,也是個麻煩。
王夫人遲疑著,可林靖卻不容她遲疑,點頭道:“原來,果真是如此。”
然後一轉身,不再看著王夫人,只是對著老太太道:“老太太,果真要靖拿出證據來?”
老太太一時也吃不准到底如何了,只是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忙笑著道:“好了,靖兒,你二舅母為人原本注重規矩,你不要放在心上。一家人,說這些多沒意思。來,快過來坐。唉,你那下人,也快下去吧。”快些把這些壓下去才是正理。
林靖笑了笑,卻不理這些,“才剛,老太太,和各位長輩都看見了?林靖原來只是想要問個究竟,也不想讓舍妹平白擔個委屈。其實,正如老太太上回教導,咱們這樣的人家,確實不能開口閉口說銀子的。只要不讓妹子平白委屈了,有個說法,那些東西,不要也罷了。只是,二太太卻出言辱及了靖。靖是後輩小子,被說兩句也沒什麼,只是靖卻姓林。是先父所,如今還擔著林家!”
“原本這些東西,我實在是不想拿出來,可現在,若不拿出來,我這個奴才生的,不光丟了我自己的人,連我老子,我林家的名聲,都一齊給丟了。”說著示意了一下還跪著的林來平。“好個注重規矩的二太太,我的二舅母!”
林來平也被氣得直打顫,哆哆嗦嗦的摸出那一遝子文書。遞到了林靖手上。林靖接過,低頭再看了一眼,看著好似無限感慨地歎了聲氣,把那些一分作幾處,分別遞給了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最後也沒忘了薛姨太太。
說來也好笑,這薛姨太太原本也不知道存了什麼心思,沒接老太太的話,坐在這兒說是可憐黛玉。哪想到這一出出的,聽得都是這些驚嚇死人的東西,這一下連一下的。早就呆愣在那兒了。
如今林靖到了她跟前,遞給她那些個東西,這才讓這位姨太太想起了避諱,忙搖擺著手,說道:“好孩子。我看不明白這些東西。啊,我才想起來。家裡還有好些個事情等著我呢,我就不在這兒坐了。”說著,就要告辭。
林靖覺得有趣,這聽都聽了這麼多了,才想起來?臉上卻笑著說道:“薛姨太太只聽了個頭,不怕接下來有人委屈二太太?”卻是也沒想著強留,反正,聽一點兒,也是聽。
可大太太卻不想放人,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讓老太太跟二太太丟人,還不得丟得更狠些?這會兒忙說道:“這話很是。薛姨太太也不忙著走,你要是看不明白,我說與你聽,也是一樣的。”說著,竟然拉住薛姨太太,拿起那幾張紙,解說起來,“唷,這可是蓋著官府印章的副本,嘖嘖,瞧瞧,這上頭寫了什麼,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位於某處的三進民居一處,共占地某某,界線東某某,西某某……”這一路的讀下來,最後還故作驚訝說道,“還真是林家的啊。唉,可憐林姑老爺,把個姑娘連著嫁妝都託付過來,哪想到卻……咳,這叫個什麼事情!”
王夫人臉色煞白,這小崽子竟然能弄出這些東西,這,怎麼可能?仔細翻看,卻沒有發現什麼破綻,“假的,這一定是假的。”
“既然二太太說是假的,那麼,不如去衙門,讓人給看一下?還是說,交到公堂之上?”林靖這會兒卻變得相當的淡定。
“你!”王夫人被林靖噎得說不下去。
“王氏!”老太太一聲怒喝。老太太並沒有接林靖遞過來的東西,既然這賤/種敢拿出來,那就一定是能站得住的。到現在,老太太還來不及想明白,到底是遭了這賤/種的算計、才落入如此境地,還是王氏做事不利索、才被這賤種拿住了把柄,只是不管哪一樣,都不能鬧出去,更何況這賤/種還威脅要對簿公堂。
哪有這麼容易!
忽然間,老太太就哭出聲來了,“敏兒,我的敏兒啊,我這個老不死的對不住你啊。還有林姑老爺,你把玉兒託付給我,如今,卻弄出這些個事情。可讓我怎麼活下去啊。”老太太哭得實在是傷心,老淚滂沱。
她如今已經一大把年紀,白著個頭髮坐在上頭,哭成這樣,口中念念著早逝的女兒女婿,那樣子,實在讓人不忍多看。
老太太已經是豁出臉面了,這件事若真嚷嚷出去,連宮裡娘娘都要受連累,為了給娘娘造省親別院,娘娘的親母,偷賣外甥女的嫁妝,而那外甥女,還是死了父母的孤女。這樣的話,只要有點兒因頭,榮國府就算是毀了。所以,絕不能!
如今,她只有扮苦,讓玉兒受不了。這些年,她對玉兒的情分不是假的,也知道玉兒惦記著自己這位外祖母,她絕不忍心看自己這樣!
事到如今,這幾個賤種奴才,口口聲聲都說那是玉兒的嫁妝。那麼,苦主就是玉兒。只要玉兒說,不追究這些,甚至自己再努一把力,讓玉兒承認,這些東西,是她自己拿出來的,那麼先前的所有的事情,就都是個笑話了!
老太太越哭越傷心,真叫個肝腸寸斷,想想自己一把年紀,還要在小輩們,在外人跟前如此丟臉,心中更是恨死了林靖。只要玉兒說這東西是玉兒自己給的,那麼,自己就有法子置林靖一個不尊長輩、欺辱尊長!
想到這個,老太太哭得越加可憐了,“玉兒,玉兒,我的玉兒。外祖母疼你愛你,捨不得你收一點點委屈,如今卻成了這樣!讓我死了吧!”
誰說貴婦人一舉一動都合乎禮儀,如今這位誥命哭起來,真是個無人能及啊。一哭二鬧三上吊,真是制勝法寶。
老太太口口聲聲叫著女兒女婿還有黛玉,只說是自己疼愛黛玉,其實,也是拿著孝道逼著黛玉:我如此疼愛你,你就忍心看著老外祖母這幅模樣?若你真如此,那你也是個不孝的。
還有,若你真為了那點兒嫁妝,讓從小疼愛你的外祖母如此傷心難受,可見你是個沒良心的,刻薄天性不說,還是個鑽進銅錢眼兒裡拔不出來的。
黛玉守得住嗎?她當然是受不了了。
她本就聰明,怎麼能猜不出這其中之意。
只是,如今她要是不應,那她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全然不顧養育她多年的老外祖母。她若是應了,那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讓為她出頭的哥哥,還有那些老家人,如何自處?
一時間,黛玉也淚如泉湧,心中卻一片冰涼,沒想到,一向疼愛自己的老祖宗會逼著自己如此!
從頭到尾,她都聽得很明白,原來,二舅母還真能做出那樣的不軌之事,而那本該保管著自己嫁妝的老外祖母,到底是知,還是不知?
其實,若真想要,完全可以對自己直說,怎麼能夠這樣下作?
再想到多日前餘信那家子的事情,她更是心中冰涼。
老祖宗,終究是這榮國府的老祖宗,外祖母疼愛自己不假,但終究,這一個“外”字怎了得?
可現在,她該如何呢!
透過屏風,黛玉看著那哭得鬢髮淩亂的老祖宗,雖然心中冰涼,還是十分的不忍,這可是疼愛她多年的外祖母,就算,就算如此逼迫於自己,可人心總有偏重,自己實難因這個指責於她。
罷了罷了,為了多年的疼愛照料,今日,自己也要偏她一回,也算是全了這份恩情,報了身體中母親的血脈之恩。
林黛玉閉了閉眼,再次睜開,透過縫隙,看了眼抿著嘴,直挺挺站在那兒的哥哥,對不住了,哥哥!人心總有偏重,你雖然是我的哥哥,可你我之間,實在是比不上外祖母對我的疼愛。
黛玉忍著心中的歉疚、對榮國府的失望以及對老太太的失望,終於下定了決心。於此,也不管自己只是在屏風後頭,抽噎著開口叫了聲外祖母,“外祖母,您怎麼能說那樣的話呢?您這樣說,可讓玉兒如何自處?那些東西,那些東西……”
林靖才聽了個話頭,就知道這事情要遭!
林靖本意,是讓黛玉看清楚這些人的嘴臉,確實是沒想到,老太太會來上這樣一手。對於黛玉被逼到杠頭上,林靖是覺得有些對不住她。只是,就算這次黛玉偏向了老太太,等著她的,也不是什麼好事情。這榮國府,就算沒有皇帝抄家什麼的,本來已經是個爛泥潭了。
ga1105 2015-12-12 03:26
☆、正文 193父之恩情
“哪些東西?妹妹,你可知道,父親為你準備的是哪些東西嗎?”林靖不等黛玉說完整,忽然插嘴道。
疾步上前,林靖從又呆愣著的薛姨太太手中拿回她剛剛塞過去的那遝子紙,開始念了起來,“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位於某處的上等旱田一處,共占地某某頃,界線東某某,西某某……”、“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位於某處上等山田一處,共占地某某頃,界線東某某,西某某……”……
林靖語速極快,一連念了四五張,才稍停,“妹妹可曾聽清了,這不過四五處,可還有十數張未念呢。聽聽那上頭的日子,那是父親一早兒就開始為你準備的,想想,那時你多大?原本女子嫁妝,都該由做母親的細心打點,可那時,咳!”
“妹妹,你可有想過,父親那時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情,給你一點點兒一點點兒的準備這些你口中的那些東西?你不在揚州,所以,你不知道,父親他那時是個什麼樣的情形。那時他剛剛痛失妻子,心中是多麼難受,那時,他連他自己怎麼過日子都,唉,每日不吃飯,不睡覺,那樣子,我都不忍心說。可即便如此,他還仔細為你考量,一點點地尋摸這些東西,只為你日後,日後能過得舒心些!女子的嫁妝,就是她娘家對這女子的疼愛、照料!妹妹,你可想過這些?”
林靖一路說,一路覺得自己實在不是個好人,竟然這樣算計一個小姑娘心中的感情。她明白黛玉對林如海的感情,也知道黛玉應該是個重情的。
林靖實在是沒想到老太太竟然也會這樣哭鬧,也會把不活了放在嘴上,平時雍容華貴的老太太,這樣痛哭。比之那趙姨娘之流的,更是讓人覺得驚心動魄,人只有傷心到了份上,才能徹底不顧自己多年的教養。
任何勸說黛玉的話,林靖都沒有把握,唯有,用情對情。
“妹妹,可要哥哥我繼續念給你聽聽?念念那些東西,念念父親對你的疼愛?”
林靖說的很煽情,當然。她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只聽見黛玉哇的一聲痛哭失聲,邊哭還語焉不清一聲聲地叫著“爹爹”。
林靖稍稍松了口氣,如此。不管黛玉再說什麼,都要仔細想想這“林如海的疼愛”。
林靖看了眼歪在上頭,還在流淚的老太太,這老太太以情義相逼,還占著長輩。講究個孝道,如此,自己也不能只講情義。本來,就還有一樁事情要一起解決。
林靖歎了聲氣,“老太太,您可是傷了年紀的人。痛哭傷身,還請想開點兒。您這樣,讓大老爺。二老爺,還有兩位太太,還有各位小爺、奶奶、姑娘們,如何自處?您這口口聲聲的,可不是說他們不孝嗎?。”可別真的哭出毛病來了。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萬一有個什麼,或者假裝個什麼。林靖還真不想讓人說道。於是一頂大帽子,統統地扣上。
老太太還真是被噎著了,狠狠瞪了林靖一眼,不在尋死覓活的了。而邢夫人也嚇了一跳,想起了這個話,蹭了過去,壓住心中的痛快,安撫著老太太。
林靖對那一眼毫不在意,“用眼神殺死你”這一招,對她向來不管用,繼續說道:“妹妹,我知道,提起父親,你心中難受,只是,也還寬寬心,別讓父親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還要擔心你。”
“還有一件事,原本,我並不想提的,生怕你誤會了。可如今看來,不提,倒是我不好了。”隔著屏風,林靖也不管別人,開始兄妹對話了。
“妹妹,父親在世時,咱們林家,一共有多少產業,你可知道?想來你要說,你只是個林家的姑娘,早晚要嫁出去的,這些,並不與你十分要緊。這些,該是我這個男丁要操心才對。可,我要告訴你的是,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說這個,你大概覺得我這個哥哥還真是沒用,以後還怎麼擔起這個林家。”林靖故作苦笑,“其實,我說這個,並不是想要說自己無能,也不是想要抱怨。我只知道,現在,咱們林家有多少產業,而這些,只不過是父親在世時的十之一二。你知道,那十之八/九,都在哪兒嗎?”
林靖說到這兒,眼角餘光就看到林來平瑟縮了一下,看來,這事情,林來平也是知道的。只是這事情,本就是林如海的命令,跟旁人無關,這人倒是不必這樣緊張瑟縮。
“你知道安伯吧?他是咱們府上的老管家,是父親最信任仰仗的,他也對父親忠心耿耿。父親在臨去的那些日子裡,就讓安伯陸陸續續的變賣祖產,就是賤賣,都在所不惜。”
林靖歇了口氣,繼續說道:“這事情,當年並不曾瞞著人。所以,就算是現在,要去江南打聽,還是能打聽得到的。家中帳房,還存著當時的賬。”
這最後一句,卻是林靖瞎說的,那些,都在林如海臨終前給毀了。只是,誰還能真去查林家的賬?再退一步說,這林家的帳簿,也不是任人來查的。
說著,林靖故意看了二太太王夫人一眼,任其餘人心裡瞎琢磨。接著她繼續說道:“林家歷代積累的祖產,就算是賤賣,那該有多少?那可是祖產!最後,那些銀子呢?又去了哪裡?妹妹你一定想不到的,那得來的銀子,父親悉數都放進了你的那只匣子。”
林靖忽然輕輕一笑,“妹妹,我說這些,一點兒也沒有別的其它意思,只是想讓你知道,父親對你的好。父親,差不多把整個兒林家,都折成了銀子,給你做了陪嫁。”
整個林家,還是祖產,真要上綱上線起來,也是可以牽涉到孝道的。
這可說的是林家,林黛玉未出嫁之前,可是姓林的。
若真論起來,跟榮國府,跟“外”祖母,哪一邊才是黛玉更要遵著的?
說到這兒,林靖對黛玉,倒是有點兒過意不去,而想到林如海臨終的那封信,整個人有清醒過來了。銀子什麼的,自己本沒有太多的想頭,只是林如海那樣對自己,實在是讓自己太心寒了。
唉,雖說自己知道,離開榮國府,不光是對自己好,黛玉也是一樣的。只是這次這樣利用她,還利用了人心中的感情,實在是有點兒不好。日後,自己還是要對這姑娘多做些兒才好。
林靖壓下心中冒出的那點兒雜念,看著王夫人緊握著的手,以及憤怒的眼神,心中才好受一點兒。
費盡心思,才得到那只匣子,讓人打開,原本以為是滿把的銀子,沒想到,卻連一根銀子毛都沒看到。那樣從天上掉落下來的感受,很不舒坦吧?
其實,這事情,不能怪自己太壞了,若不是你先存了歹意,就不會乘這樣的“過山車”,嗯,後世網上有句話,“不作死就不會死”。
王夫人既然花了力氣弄到了那匣子,沒找到銀子毛,總要弄點兒什麼的,不然,她不就是白費力了嗎?
林靖於那一夜林如海書房的記憶,深入腦中,這輩子不知道能不能忘掉。當然,她也清楚地知道,那匣子裡到底有些什麼。除去那本賈敏的嫁妝單子,就是很多契據。
賈敏嫁妝單子上頭記錄著的東西,王夫人肯定是不敢動的。那唯一能動的,就是那些林如海為黛玉偷偷買的產業。
只是在開始這個計畫之前,林靖還是不放心,還去實地考察過一番,才進一步的確認,那些產業,確實含含糊糊的。
哼,不然的話,她林靖買個宅子,需要挑挑揀揀費那麼大力氣嗎?當然是,也要的……
只是,若以為就是請人做個雲霄飛車,那就又錯了。林靖還要送人好大一口鍋子。
收回了眼神,林靖搖了搖頭,歎了聲氣,道:“我記得,父親臨終前,才親手把裝著妹妹你嫁妝的匣子托璉二爺轉交給老太太,由老太太替你保管著,而那鎖頭上的鑰匙,在妹妹這兒。父親大概認為,這樣才妥當。可誰想到,竟然出了今天這樣的事情。”說著,又瞟了王夫人一眼。
這一眼一眼的,讓王夫人差點兒氣炸了,這小雜種,這小崽子,早晚要好好診治這小賤種,總有一天,要剜了這雙眼睛!叫你再看!
“妹妹,要不,就求著老太太讓人把那匣子取來,當著老太太,兩位太太,還有薛姨太太的面,你把那匣子打開來,仔細清點一下,看看,到底有些什麼。還有那些銀票,也得好好察看一下,那可是林家祖產折先的。”
林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差點兒又讓人崩潰了。
王夫人死死的握著拳,根本不在乎手指上那尖尖的指甲,正狠狠地戳著自己的手掌心。唯有這樣,這樣的刺痛,才讓她死命壓下到嘴邊的怒斥,根本沒有什麼銀子,一點兒都沒有!
原來,這就是個套兒吧?可笑自己,踏入其中,還一點兒都不知道。
林靖!
☆、正文 194寸步不讓
林靖!
林靖沒有他心通,當然聽不到王夫人在心中恨恨地念著她。當然,就算是知道,林靖也不在乎。
林靖覺得,這會兒,她只要知道,她那口大鍋子,已經送出去了,那就行了。
就算王夫人使勁兒地辯解,匣子裡頭沒有銀子,連銀子毛也沒有,人家還是大多會認定是她拿的。
這可是個慣性思維的問題。既然你偷了左邊小朋友的橡皮,那麼,現在他的鉛筆也不見了,大概也是你拿的。嗯,你說其實是他自己忘記帶了?確實有這個可能,可蘋果班的小盆友還是覺得,你拿的可能性大一點。
現在,那些產業是被人偷賣了的,那賣的人是王夫人以前的陪嫁,所以,一旦匣子打開,裡頭沒有銀子,那也是王夫人拿的。
老太太這時候已經不哭了。
她原本是想拿捏著黛玉,讓黛玉把那些事情給認下來,可現在,看這樣子是不成了。相比起自己這個外祖母來,林如海是黛玉更親的人,況還有那小崽子一頂頂的大帽子等著壓下來呢。
現在這小崽子鼓動玉兒打開那匣子,更是險惡。老二媳婦把那些產業都賣了,還能留下那些個銀子?
只是,看老二媳婦大費周張的變賣那些個東西,就算是有銀子,怕也沒有太多吧?還是說,老二媳婦胃口太大了?
老太太歎了口氣,不管是哪種,現在再想這個,已經是沒什麼意思了。林家整個兒的祖產,好大的名頭!
若僅僅是這些產業,大不了賠給玉兒,再使些法子。說是有人偷盜了,可若是林家整個兒的產業,那得賠多少?還不是那小賤/種說了算的?怪不得他先頭還說什麼帳不帳的,他哪怕說出個千萬來,榮國府也只能認了。還得謝他一聲大度。
老太太又看了王夫人一眼,只見這人臉色煞白,雙唇緊抿,那種發狠的母狼樣子,暗中搖了搖頭,她既然已經擔了這樣的名聲。就決計不會再把銀子吐出來。
所以,要說賠銀子,還真有點兒不太好辦。
當然。更不好辦的是這事情的說法。這比剛才那個偷賣外甥女嫁妝給娘娘造省親別院的說話,更噁心人!現在,這已經差不多可以說成侵佔他人祖產了?聖上都能之下罪來!
不管是什麼,都不能傳到外頭去,她看著。林靖這小崽子就是拿捏著這些個說法。
老太太看著林靖,忽然問道:“你到底要如何?”
林靖還是那個樣子,沖著老太太拱了拱手,道:“老太太說什麼呢?”
老太太哼了一聲,忽然放軟了聲音,道:“玉兒大概是累了吧。你就先回去歇著吧。我跟你哥哥還有話說。”這會兒,老太太倒是沒忘記她對黛玉的疼愛。
林靖並沒有攔,該說的都說了。想來黛玉也應該都聽清楚看清楚了,若日後再被這些人所蒙蔽什麼的,那林靖也只好攤手了。
老太太說完了黛玉,聽著黛玉應了,又轉頭對向薛姨太太。“姨太太,才剛我聽著。你家裡還有事情,是我家老大家的不懂事,才拖著你陪著。你要有事,你就先去忙吧。”
如此的逐客令,卻讓薛姨太太感恩戴德地應著,她早就想要走了,留下來聽這些嚇人的事情,有什麼好的?萬一外頭有些什麼說話,還不得牽扯到她頭上來,疑心是她嘴長?而且,現在看著犯了錯兒的,好像是自己娘家的姐姐。這個姐姐,心眼兒可不大呢,自己看了這一場,不知道她是不是會記恨在心裡,以後又會怎麼找回場子。
薛姨太太忙站起來,道:“唉唉,我這人記性就是不好。刻鐘前的事情,現在就已經忘了一乾二淨了。待會兒一出門,一定是把在這裡頭的話又忘得個乾乾淨淨的。還多虧了老太太能惦記著,如此,我就先走了,留步留步啊。”
這位一邊告辭,還一邊許諾著守口如瓶。然後,這位竟然也顧不上別的,噌噌噌地往門那兒走,像是逃一般的,這步速,跟往日真是判若兩人。
邢夫人原本是再想多說一句的,只是才要出口,就被老太太一記淩厲的眼神掃過,嚇得就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住了。
老太太又掃了下頭依然跪著的林來平,對林靖道:“你那位好管家,頭也磕過了,先出去等著吧。”
一圈下來,老太太就把那些人都打發了,才轉頭對林靖道,“好了,林小子,我也不跟你繞圈子了。你到底想要如何?”
老太太沒有繞圈子,林靖也不想再繞了。這一場鬥智鬥勇下來,雖然還沒有到大結局,可出演者都累了。“想來,老太太也聽說過了,我在這京裡,早就置下了處宅子,成了我家京城林府。現在,各色事務都已經弄妥當了,就等著我跟我妹子搬過去住了。”
“我想,我跟妹子自上京城,蒙老太太照應,一直客居在榮國府。如今既然有了自己的家,那就該儘快搬過去才好。”
就這個?老太太皺著眉,這也簡單了吧?老太太細細一思量,肯定是這小子要自立門戶。而且,還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著要跟榮國府劃清界限。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還有,若這樣急不可耐的跟榮國府撇清,定然也是不同意兩個玉兒的婚事的。自古兒女婚事要遵父母之命,可如今鬧了這樣一場,就算有敏兒和女婿的遺命,也已經是尷尬了,再加上到底沒有婚書,想來這小子是打定主意不認了的。如此,玉兒的親事,也就是這賤種說了算了。
嘶,是不是這小子已經做了什麼下作事情,把玉兒的終身給許出去了?還打著玉兒嫁妝的主意?
一時間,各種猜測疑心,就在老太太腦中盤旋著。可,這又能怎麼樣呢?如今最緊要的事情,就是保住她自己的名聲,保全榮國府的名聲。
有了這些,日後還怕收拾不了這賤種?
老太太也是面上神色不動,問道:“哦?若搬過去了,那以後呢?”
林靖看了看老太太,心裡暗歎一聲,這人,還真能穩得住,若不是有豬一樣的隊友,有了那樣的兩個兒子兒媳婦,自己一定不能那麼快成事。不過,話說回來,若不是有了這樣不成器的後代,也就不會有那日後的潰敗,那,自己也不會那麼急著撇清關係了,那還有沒有紅樓夢了?
打住偶爾突發性發散性思維,林靖微微點點頭,“我想著,等我跟妹妹回到自己家後,老太太還是把我妹妹的嫁妝匣子,交給她自己管著吧。東西交到妹妹手中,不管她是打開還是不打開,打開後裡頭的東西是少了,還是多了,那都是在林府的事情,都怪不到榮國府頭上,也怨不到老太太身上。老太太,您說是吧?”
老太太眯了眯眼睛,果然是這樣!
老了老了,還叫個小崽子給叨了一口狠的!
那就這樣吧,現在也是沒得選擇了。
玉兒,外祖母現在暫時顧不得你了,唉,你可得自己長長心!
老太太一想到這個外孫女兒,心中一陣的難受,為她擔心自然是有的,有了這樣一個陰狠的庶兄,這日子還能好過到哪裡去?再想到剛才,自己一手養大的外孫女兒,竟然棄自己不顧,心裡又有些灰心怨恨,就算玉兒日後日子不好過,那也是她自己找的!若不是她偏向她那個哥哥,不把自己這個外祖母放在心上,這事情能鬧成這樣?
罷了,也算個小姑娘一個教訓。自己就算只是個“外”祖母,那也是親的,那一個雖然跟她一樣姓“林”,卻是隔著肚皮爬出來的奴才秧子。
等玉兒吃了虧,自己也緩過手來,再收拾了那賤種,把玉兒再接回來,就好了。
老太太點點頭,臉上還帶著絲笑,“原本因為你們還小,才想著接回家來好好撫育教養,特別是你妹妹,女兒家沒了長輩教導,日後是要吃虧的,名聲上也會有些欠缺。只是你這孩子太要強了,小小年紀就不肯聽老人勸。罷了罷了,你既然打定主意了,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強留你,到最後我還怕親戚不成變仇人了。牛不喝水強按頭,那牛就不樂意了。”
這一番話,說得老太太是那麼偉大慈祥,林靖多麼幼稚不懂事,只一心為了自己,連妹妹的名聲都不顧了,最後還拐彎抹角的罵林靖是牛。
林靖忽然好笑,這樣的皮厚,就憑這一點,自己就自愧不如。“還真虧老太太體恤。不過我看著,妹妹原本不錯,只是如今在這府上卻越養越瘦,再借住下去,我怕妹妹連骨頭渣滓都沒了,老太太您看呢?”
老太太呼吸一窒,這是說她們壓榨玉兒呢!老太太自問對玉兒掏心掏肺的,就算這回有些閃失,也是為了玉兒的將來,卻被這林靖如此糟蹋,怎麼不氣?可偏又被拿捏著,只能這兒運氣強忍。
☆、正文 195初次拜訪
最終,老太太臉上的鎮定還是沒有維持下去,黑這個臉,道:“好了,小子,我也不同你辯嘴了,你只要記住,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就好,不然,總有日子收拾你!”
“謹記老太太教導。老太太也要上上心,府裡人多口雜,更有那黑了心的,最會誹謗造謠。日後若是外頭有什麼編排林家的,我想,這報應總是會到得很快的。”論起撂狠話,林靖也是會的。
最終,這也算是達成了共識。
老太太都同意了,其他人還有什麼好說的?王夫人雖然心中恨意滔天,可這時候也是什麼都做不得,也是咬牙切齒的想著日後。而邢夫人卻不管這些恩怨,心裡只是在盤算著,二房到底是吞了多少那病丫頭的嫁妝,這裡頭,有沒有法子分潤一下。
等林靖走出屋子,只覺得這天也高了,氣也爽了,哪怕就是這天熱,也是熱的那麼招人稀罕。
看著還等在外頭,有點兒呆愣愣的林來平,林靖也不說什麼,只是示意先回那小跨院子。
才等進了小跨院的書房,這林來平就撲通一聲跪在了當間兒,把個跟在林靖身後伺候著的碧草,嚇了一大跳。要知道,林安老管家算是退了,這林來平,可就算得上林家的大管家,如今這樣,是出了什麼大事了?
碧草又看了看主子,她知道這段時日,主子在安排什麼大事情,可是有段日子沒睡踏實了,看那眼窩子都深了,難道,是不順暢?有心要安慰兩句,可又不知從何說起,只是訥訥的叫了聲“大爺”。
林靖心中歎氣。拍了拍碧草的手,自己卻走到書桌後頭坐下,讓碧草圍著自己忙東芒西的,等實在是沒什麼好忙的了,又讓她給自己敲著肩,林靖自己卻翻開起一本前朝演義來,只任由林來平在下頭跪著。
等翻看了半本演義,喝了一壺涼茶,就連碧草也覺得難捱,悄悄扯了扯林靖的衣袖。示意了下那跪著的林來平,林靖才像是剛剛記起這個人。
放下手中的書,林靖看了看林來平。只見這人跪在那兒紋絲沒移動過地方,暗暗又對這人多了點兒評價。
“林來平,你為什麼要跪著?”林靖示意碧草出去,才開始問到。
林來平瑟縮了一下,還是很快就答道:“未對主子坦誠。”
林靖冷笑了一聲。“哦?只有這個?”
“是。奴才對主子,對林家只有忠心,並無半點兒私心,求主子明鑒。”林來平磕了個頭,說得斬釘截鐵,想來。在他心中就是這樣認為的。
“對林家忠心,我以為然,對主子忠心。我亦以為然。只是,你確定,你這口中的主子,是哪一位嗎?”林靖毫不留情的追問著。
林來平臉上的神色更不好了,“主子。當然就是大爺您。”
林靖這才神色稍霽,“你能知道。能記住,那就還算好。父親臨終前,安伯賤賣了那許多的產業,你以為我真的就什麼都不知道?之前的帳冊都毀了,我卻什麼都沒問,你知道這是為什麼?”
林靖並沒有等待林來平的回答,自顧自地說道:“因為我知道,那是父親的吩咐,安伯只是奉命行事罷了。我一點兒也不怪他,反而很欣慰,因為能幫著父親處理這些東西的,一定是的父親深信的,是林家忠心不二的奴僕。我,相信父親的眼光。”
“只是,如今父親仙逝一過周年,我不問你們,你們卻什麼都沒有對我說,我很失望。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因為,在你們心中,父親才是你們的主子,卻沒有好好地往深裡想想,如今的林家,已經傳到了我的手中。父親是你們的主子,可他已經去了,現在,我才是你們的主子!你們,不該把那些事情主動告訴我嗎?那些事情,難道還要我去問嗎?”最後兩句,林靖差不多大聲吼出來了。
來這世上的這些年,讓林靖比較震撼的是,什麼是忠僕。以她之前那世對事務的認知,根本難以想像這個。可在這個世上,林靖見識到了。林安一家就是,所以,在林如海去世前,才敢拿那樣的事情交付給林安。
林靖不能免俗,以她身上藏著的這些秘密,她也需要這樣的人,而且多多益善。所以,她需要好好敲打林來平一下,同時讓他把這個敲打傳遞回江南。
林來平額上的汗滴滴成竄,他卻一點兒也沒感覺到,一個響頭磕了下去,接著又是第兒個,就在要磕第三個的時候,林靖終於又開聲了,“我不需要那麼多的頭,這些,都是虛的。我只要你用心說話,誰是你現在的主子,然後,再用你的心牢牢記住!”
穿越以來,這個世界在一點點讓她見識到這世界的三觀後,她真的很難擺平她腦中的這些新舊三觀和節操的衝突,最後,她也只能不再理會這些,只要死死守住自己的下限就好。
林來平停住了磕頭,大聲應道:“是!奴才用心記住了!”
林靖點點頭,響鼓不應用重錘,讓其下去,再讓受在外頭的碧草進來,“去,跟林來康說,去看個好日子,越近越好,咱們回自己家。”
碧草原本是忐忑地在外頭守著,並不知道,大爺怎麼發這樣大的火,在她看來,主子的性兒很好,就是太好了,有時候才縱得這府裡的一些人沒上沒下沒臉皮了。現在又看主子像是氣順了,才松了口氣,連聲應著出去了,直到到了外頭,才轉過味兒來,主子剛剛吩咐的那是什麼?回家?真是太好了!
只是,這回家到底是指哪兒,南邊兒,還是林府?
碧草一拍額頭,自己真是昏頭了,這樣的話都不問清楚,忙又回轉進去。
才剛進去,碧草就見林靖白著個臉,僵坐在書案後頭,一動也不動,馬上就急上了,“主子,您這是怎麼了?”
林靖只覺得頭上,背後,陣陣的冷汗往外頭冒,小腹一陣子一陣子的抽痛。其實,剛剛在史老太君那兒,就有了點點的隱痛,只是那時她的神經都緊繃著,並沒有太作理會,可現在,她卻無比的慶倖,幸好,不是剛剛,幸好,是現在,是沒人的時候!
“噤聲!去,把門給我關上!”林靖連忙壓低嗓子吩咐道。
“哎!”碧草也顧不得什麼,忙回身關上書房門,一轉身,就要去關窗,卻被林靖給止住了,雖大熱天已經過去,可大白天關門關窗,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窗開著,這邊看得見外頭,同時又讓人無法靠近偷聽,外頭卻未必看得見裡頭。
碧草忙停手,回到林靖身邊,道,“大爺,您這是怎麼啦?要不,就去找個大夫,就跟在張神醫跟前一樣。”心裡卻在猶豫,大爺能撐得住?要不,就說自己病了,讓人給自己來看病,在屏風後頭再換上主子?
林靖是女身,她並不明白中醫號脈的原理,可也知道這個的輕重。所以,這麼些年來,她相當注重冷熱四時養生,不光因為要調理身子,更是她,病不得!
只是,人吃五穀雜浪,總有生病的時候,所以,不太麻煩的,就說個症狀,讓碧草去抓副成藥,反正也吃不死人,若厲害了,實在不行,就去找那位給她們拔毒的國手。這些年,也就磕磕絆絆的過來了。
如今,進京這些許日子,林靖還沒病過呢。碧草看著主子這樣,大概不算是小症候吧
林靖卻是搖搖頭,虛弱著說道:“不用這麼麻煩。你瞧瞧的給我取身衣裳過來,從裡到外的,然後把咱們備下的那東西給取來。”
“主子,這是?”碧草聽到這兒,才轉過味兒來,難道真的是那回事?
林靖點點頭,沒錯,就是那回事!幸虧,自己是穿越的,幸虧,自己都明白這些,甚至比這裡的女子明白得更多,不然,這回非要嚇死。
也不知道是以前中毒的原因,還是這身子被毒性壓抑得太晚數,所以來了個物極必反,雖然只是親戚初訪,卻一點兒也不像上輩子初次那樣和風細雨,在陣陣墜脹抽痛後,就是大河東流。
感覺到自己身體上的異樣,林靖再一次感激上天,這時機,掐的可真准啊,不然的話……林靖又是一身白毛汗,那事,還真不敢想像。
碧草松了口氣,不是生病,那就太好了。只是才松了口氣,神經卻又繃緊了,雖然這主僕兩早有準備,也早想到了以碧草為遮蓋的辦法,可從今兒個起,每個月就要演上這一回戲,還要長長久久的演下去,這事情,並不輕鬆!
碧草穩了穩心思,連忙應了出去了。
只是,才出了門,碧草就見一個人在外頭探頭探腦地張望著,因為顧忌這書房窗戶大開,沒敢靠近。碧草不動聲色地回身帶上了門,才出聲到:“你怎麼在這兒,不是讓你沒事不要瞎轉悠嗎?”
ga1105 2015-12-12 03:26
☆、正文 196化成飛灰
那人被碧草看見,雖然有點兒尷尬,卻並不惶恐,聽見發問,只是吐了吐舌頭,“大姐,我這不是悶得慌嘛!啊,你這是幹什麼去?對了,先前姑娘回來,像是狠狠哭過,我看著,那雙眼泡子紅紅的,那麼腫那麼腫,可是出了大事了?”
碧草歎了口氣,“二丫,真是對不住,讓你進來陪著我,我卻一直沒怎麼跟你好好說話。只是,這榮國府,他們不講究,咱們得講究。我這還忙著,大爺等著呢。乖啊,回頭找你說話,你先去找這院子的其他人玩兒去。哦,對了,別瞎打聽事兒,遭了人忌諱。記住了啊!”
王二丫撅了撅嘴,還是乖乖點頭應了。碧草這才拍拍妹妹的手,自己忙去了大爺的屋子,卻沒看見,王二丫看著自己的背影,又看了看關閉著的書房門,微微皺了皺眉。
這邊好容易忙活著收拾乾淨了,林靖看了看那身換下來的衣裳,鐵定是不能要了,就讓碧草拿出去毀了,這一身衣物,要是擱在書房裡燒,這騰起的煙霧氣味兒,實在是難以遮掩。
碧草點點頭,出去找了個僻靜下風口處理著。眼看著褻褲中衣都燒乾淨了,正在處理著最後那件外衣,就聽見不遠處有些聲音,探頭問道:“誰在那兒?”
“咦?”分花拂柳之間,一張臉探了出來,跟碧草有幾分相似,卻更精緻漂亮,不是王二丫又是誰?
“大姐,你怎麼躲在這兒呢?”王二丫看建碧草,也很驚訝,“你不是在服侍大爺嗎,怎麼一個人躲在這兒玩呢?”邊說,邊往碧草身後張望。
“亂看什麼呢。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不是讓你別瞎逛,讓你去找別的姐妹們玩兒去嗎?”碧草皺了皺眉,見是自己的妹妹,心神一下就放鬆了。
二丫撅了撅嘴,道,“大姐,我不信你看不出來,蘭草姐姐對我總是淡淡的,我總不見的那熱臉貼人冷屁股吧?就尋思著,去姑娘那邊看看。可你也知道。姑娘是哭著回來的。姑娘哭成那樣,她那屋子裡的人,都緊張著呢。都道姑娘雖然好哭,卻不大能這樣的,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姑娘又不肯說,那些人又不敢找大爺身邊的人打聽,這不。就找上我了。我煩都被煩死了,還玩兒什麼?”
二丫只說自己為什麼沒跟別人在一處,卻沒說怎麼到這兒的,而後眼珠子一轉,拉著碧草的手晃悠著,“大姐。好大姐,你就告訴我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碧草抿了抿嘴。然後反握住二丫的手,“我也不知道。”看著二丫越掘越高的嘴,撲哧笑了,上手就捏住那兩片唇皮,“看看。這都成豬嘴了,看你還敢撅!”
二丫使勁兒一掙。就掙開了,然後反張著嘴,就要來要碧草的手。碧草忙收手不迭,嘴上笑道:“要死了,這是屬狗的?”
二丫又咬了幾次,總沒咬到,才氣鼓鼓的作罷,嘴上嘟噥著:“還大姐呢,盡會欺負人,哼!”
碧草被妹妹的撒嬌弄得心軟軟的,忙摟住妹妹道:“好好,大姐給你賠不是,是大姐不好。”
“哼!哪有這麼容易。”二丫斜著眼,也不看人。
“哦,這樣啊,那你說,要大姐怎麼樣,我的好妹子才不生氣?”
“嗯,讓我想想,啊,對了,除非,你告訴我,姑娘到底怎麼啦?”
“這我真不知道。”碧草搖搖頭,“你選個別的吧。”
“真的?大爺沒告訴你?”二丫還是不死心。
“真的。再說了,主子的事情,就算主子告訴我了,我也不能隨便亂說的。”碧草這回說的很認真,妹妹既然想留在大爺身邊當差,那麼有些規矩,都得仔細教教。
“我又不是什麼別的人,怎麼能算隨便亂說呢。是你不想告訴我罷!”二丫臉上也沒了笑容。
“你是我妹子,那是咱們倆的事情。主子的事情,主子沒讓說,那就不能說。”碧草耐著性子跟妹妹說著。
“好好,不能說。”二丫不耐煩了,“不能說就不能說唄。哎,大姐,你得老實告訴我,大爺是不是什麼事都跟你說的?”
“沒有。”碧草不欲多說。只是二丫還不甘休,“真的假的?怎麼她們都說,主子定會告訴你的。她們還說,主子對你好著呢,一時一刻都離不得你。說你其實早就是……”話脫口到了這兒,卻又被王二丫猛地收住,有些閃爍的看了看碧草。
碧草皺了皺眉,“早就是什麼?”
王二丫嘟了嘟嘴,沒說。
“王二丫!”
“好啦好啦,我這就說,不過,咱們可得先說好了,你聽了可別生氣,特別是不能對我發脾氣!”
見碧草點了點頭,王二丫才放心,道:“就是,那什麼,大姐,你其實是通房吧?將來之要生下個一兒半女的,就是姨娘了。沒准,你也能生個庶長子,給我添個小外甥呢。”
碧草臉脹得通紅的,“這是什麼混帳話,是誰在你跟前嚼舌頭?你怎麼不兩耳光子打回去?”
王二丫見碧草真生氣了,也瑟縮了一下,老實了,“大姐你別生氣了。咱們剛才都說好了的,你都點頭了,我才跟你說的。”
碧草知道不該跟妹妹計較這些,努力壓住心中的怒氣,才對王二丫說:“好,我不生氣了。你也別竟帶著在這兒,先回去吧。”想了想,又說,“只是這種事情,不是像你這樣的姑娘家能說的,你給我好好記住了。再一個,你們怎麼能私底下編排主子呢?給我死死地記住,沒有下一回。”說完,就又趕妹妹回去。
“好了好了,我走就是了。哎,姐,你不跟我一起回去?”王二丫虛心受教。
“不了,我還在這兒等等。”碧草擺了擺,終於打發了妹妹。等人走得看不見了,才回身去看那一堆,見衣物早就化成了黑灰,才隨手折了根花木繁枝,在黑灰上扒了把,見徹底都燒沒了,才把灰揚開,自己也丟了樹枝,回大爺那兒交差了。
王二丫讓她大姐趕著回去,只等走得遠了,才回過頭往那處看去,只見花柳重重,倒真是看不真切,非得到了跟前,才瞧得見。她這個大姐,還真找了個好地方燒東西。
先前王二丫去大爺那兒探頭探腦時,確實是想找大姐打聽消息的,只是後來,這消息就不那麼重要的。
她親眼看到,她大姐進了主子的書房,然後門就關上了。王二丫心裡一凸,這大白天的,關什麼門啊?心中存著疑惑,王二丫就在書房外頭轉悠起來,尋思著,總能聽到點兒什麼的吧?
只是她才轉了沒多久,就看見碧草出來了,一下子讓她有點兒緊張。好在,碧草像是有什麼要緊事,並沒有對她多說什麼,她才略略放心,一轉身去找平時一起玩兒的。
當然,二丫確實沒找到現在能跟她玩兒的人,正如剛剛二丫對碧草說的那樣,那些人要不就緊張著姑娘沒功夫搭理自己,要不就向自己打探消息,把王二丫弄得煩不勝煩。
王二丫就找了個由子走開了,就是自己一個人待著,也比被那些人煩著好。只是,事情就這麼寸。王二丫才跑回來,就看見她大姐抱了個包袱,遮遮掩掩的出來了。
王二丫好奇心頓時就活過來了,遠遠的根在她大姐身後,看看大姐到底是去幹什麼呢。
只是碧草越走,那地就越偏,眼看著到了個僻靜的角落,就躲在那花樹後頭了。
王二丫更好奇了,有心要去看看,只是又怕驚動她大姐。在那兒等了好半天,模模糊糊就見她大姐蹲在那兒,好像是燒著什麼東西。到了後來,她實在是憋不住了,才小心翼翼的靠近。
只可惜,終究還是被她大姐發現了。王二丫有點兒垂頭喪氣,早知道她大姐不發火兒,她早就湊上去了,還能等到現在?不過,雖然前面燒的是什麼,她沒看見,可剛剛那個,雖然才驚鴻一瞥,卻是讓她看了個明白。
那是大爺的一件外衫,好像還是今天穿的那件,只是,不知道從哪兒沾了點兒血跡。
為什麼沾了血跡就要毀掉呢?這真是搞不明白。
王二丫一邊垂著個頭,一邊往回走,邊走,還邊胡思亂想著,一會兒想想大爺的那件衫子,一會兒又想著大姐剛剛對自己說的話。只是想到這些話,王二丫就有點兒氣鼓鼓的。
其實,並沒有人在王二丫跟前說什麼通房姨娘的事情,人家又不傻,在妹妹跟前說姐姐的閒話,要討罵也不是這樣作的。
這些,是王二丫看著平時大爺待大姐的那樣子,自己揣摩出來的。別看王二丫不過才十二三歲,可這事兒,早就明白過來了。要不是大爺納了她大姐,能對她們一家那麼好?還盡顧著她大姐,把自己接近來陪她大姐的事情,也想到了。
今兒個,她不過是趁著時機正好,借別人的口,來確認一下罷了。
可她大姐,為啥不認呢?
☆、正文 197另有思量
在林靖的吩咐下,林來康很快請人看好了日子。
不久,整個兒榮國府都知道了,半個月後,有個黃道吉日,易喬遷、破土、燒灶,林家兄妹倆,要在那日搬出去了。
知道這個事情的,免不了吃了一驚,要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可是從沒有瞞著人的,誰都沒想到林家姑娘會有搬出去的那一天,就算是林家大爺,如今還小,也沒想到會有如此匆忙。只是,人心雖然浮動,但因自上而下地整肅家規,所以也沒有多大的閒話。
當然,這整頓家規雖然是一方面,讓人謹言慎行,最主要的是,跟另一件大事相比,這林家搬出去,實在是算不上什麼了。那件,可是關係到這闔府上下每人切身之事,實在是比林家這飯後嚼舌的添頭要緊得多了。
那就是,原本當家的二太太,不知怎麼在佛前許下了宏願,如今靜心持齋,不理雜務了,諾大的榮國府的管家權,就這樣拱手相讓了。
二太太不管家了,珠大奶奶又是個寡婦,如今雖搭著把手,卻是個撥一撥動一動的人,這管家的大事自然是落不到她的身上,這滿打滿算的,也就是大太太和璉二奶奶了!
可如今,這璉二奶奶正養著胎呢。老太太是不好明說讓璉二奶奶管家這話,畢竟子孫後代為大,若真說了這話,倒真成了個苛待後輩、不知體恤的了。
而,大太太,自打進門,就沒怎麼沾過管家的事情,前些時候才沾了沾雜務營生,插手了省親別院營造之事,就出了些不體面的事情。如今,這主持中饋,還能指望她?
這些,都是那些下人眼中看出來的事情,雖然不知其本質,就已經看出了結果的尷尬,那老太太現在,卻更是心中煩亂了。
發生了林家這樣的事情,老太太雖然果斷出手,跟林靖達成了雙邊諒解協定。可她心中能不怨不恨嗎?讓她一向高高在上的老太太,在後輩雜種小子面前,如此丟臉受辱。她如何能風輕雲淡?
對於林靖,她不會輕饒,只是時機未到,可對於老二媳婦,就算是還有個在宮中檔娘娘的女兒。也不會就此包容了,讓王夫人靜心持齋,已經是顧著元春的體面了。她相信,就算是宮中娘娘知道了實情,這個自己一手養大的賈氏女也會贊同自己的做法的,同時。也算是給林氏兄妹一個暗中的安撫,畢竟,那事情若嚷嚷出來。連著娘娘可是一起沒臉的!
可是,軟禁了老二媳婦,並不等於就是讓老大媳婦上位。老太太可還是清晰地記得這個討債鬼媳婦的上躥下跳的,要不是她一個勁兒的生事,也不會讓林家小子這麼容易的開口了!
不過。她也就兩兒子媳婦,兩孫子媳婦。這個不行那個不行,掰掰手,還真沒人了。她個老太太了,正是頤養天年的時候,難道還要費心費力的操持家務?
老太太盤算了一天,於是這管家的事,也就這麼不尷不尬的懸了一天,雖說有這個整肅家規的命令出來,大家都不怎麼敢亂說亂動,可這整肅家規,也得有人去整啊!
王熙鳳坐在她東小跨院的臥房裡頭,面前放著一碗銀耳燕窩羹,正被她有一勺子沒一勺子的攪著,原本微微粘稠的湯汁,這會兒已經被攪得漾了,看著不成樣子了,可王熙鳳海是沒覺出什麼不對來,手上照舊下意識的動作著。
“奶奶!”邊上的平兒實在看不過了,上前拿過了湯匙,端開了那盞子東西,“您這是幹什麼呢。”
王熙鳳被平兒驚動,回過神,心中的那點心思,怕是瞞得了別人也瞞不了平兒,“平兒,你說……”
如今,可真是個好機會!原先,她王熙鳳雖然管家,可不過是二太太手中的一個跑腿兒的,行事做定的,還是二太太。可現在這次,卻是不一樣了。
那日的事情,王熙鳳雖然不在跟前,不知明細,可這不難打聽,特別是有那麼一個樂意看老二媳婦出醜的大妯娌在。邢夫人可是個唯恐不亂的,雖然怕這事情牽連榮國府,到時候大家都不不討好,沒敢對她那幾個陪房說,可在大老爺跟前卻沒隱瞞。非但不隱瞞,還諸事細緻的描述給了大老爺聽,把個大老爺爺聽了個目瞪口呆的。
大老爺知道了,也沒有瞞著賈璉,畢竟他就這麼一個兒子,如今也算是齊心的時候,自然是要讓兒子明白家中大事的。
賈璉知道了,也是逃不了目瞪口呆,沒想到還有這樣勁爆事情。只是一回房,就馬上說給了王熙鳳聽。他的本意是,看看,你姑媽連這樣的事情都做的出來,你也要小心些,別怪我這做相公的不提醒你,說不定下一個就是你。
王熙鳳雖然有些吃驚,卻並沒有像賈璉想得那麼震動,這事,其實還真不算什麼,若自己被逼急了,估計也能幹得出來,只是,自己恐怕不會留那麼多尾巴。只是為了配合賈璉,王熙鳳面上也是震驚無比。
等夫妻倆這一夜“推心置腹”後,起床不久,賈璉被賈赦叫過去不久後,王熙鳳就有魂不守舍了。
出了這樣的事情,二太太禮佛也算不上什麼了,而看著老太太的意思,這中饋也不會交給自己的婆婆,不然也不會拖這麼一天,在交待二太太禮佛的當天就該把事情交給大太太了,那?
這樣一想,王熙鳳不由心中發熱。如今,她夫妻也算恩愛,再把這管家之權順理成章拿到手,這也算就齊全了。只是,這事情,老太太不好說,她自己是不是要去表示一下?
這樣想著,王熙鳳不由叫了聲平兒,“平兒,好幾天沒有去給老太太請安了,今兒個天氣還不錯,收拾一下,咱們去給老太太請安吧。”
平兒心中歎了口氣,自從在奶奶這兒聽說這那些,她就猜到了奶奶的心思,只是,奶奶心中未免也太放不下了。如今看著二爺是給籠絡回來了,那也是全因為奶奶那時的做派和肚子裡的小哥兒,如今還有什麼比得上這肚子裡的哥兒的,怎生如此想不開?不由開口勸道:“奶奶有這份孝心,老太太知道了,也定是分外高興的。只是,奶奶,這天雖然不錯,可秋藏之計,講究個宜靜不宜動,奶奶還有身子呢。奴婢斗膽勸一句,為今後之計,奶奶還是靜養的好。就算是老太太,也定會勸著奶奶先顧念著肚子裡的哥兒的。”
王熙鳳長歎一聲,這些,她哪裡不知道,可她也有她的惶恐,“蘭兒,也是他二房長孫!”
蘭兒,賈蘭,珠大奶奶的獨子,先珠大爺的遺腹子。照理來說,珠大爺身前最得二老爺二太太的歡心,老太太又是偏心二房的,如今珠大爺去了,這蘭哥兒是他唯一的血脈,還是嫡子,又是這榮國府唯一的第四代,這蘭哥兒應該在府裡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受盡萬般寵愛才對,可偏偏事實上,這蘭哥兒就像個隱形人似的,一點兒不受重視,只落得個跟個庶子賈環一樣的地步。
這說明什麼?他娘不受待見,他也成了小可憐兒!
若是珠大奶奶手中有權,寡婦不寡婦的先不說,這賈蘭必定比現在更滋潤!
平兒一愣,沒想到二奶奶說到了蘭哥兒。
說實話,這也是她看不明白的地方。不過,在以前,她是個下人,不需要她看不看得懂。如今,她依然是個下人,可她跟二奶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正在平兒想著怎麼再勸勸二奶奶的時候,就聽見外頭一陣兒的響聲,紛紛問著二爺好的,主僕兩對望了一眼,知道這是璉二爺回來了,再有什麼說話,也不能再多說了,只是,二爺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不及細想,平兒就去扶著王熙鳳起身,要去迎接賈璉。如今璉二奶奶雖然才剛剛顯懷,可起臥就已經相當仔細了,這邊才在平兒的扶持下穿妥了鞋子下了炕,走幾步來到屋子中間,笑吟吟的沖著掀了簾子近來的賈璉笑道:“二爺回來了,今兒個……”一句話還沒說完,王熙鳳忽然驚叫了一聲,“二爺,二爺這是怎麼搞的,這又是撞上哪兒了,走路怎麼不看著點了。平兒,平兒,快去拿藥箱子來!”說著,人就湊了上來,依在了賈璉身邊,伸手輕探,觸及了賈璉左臉上的一片痕跡,語中帶著心疼地口氣,“怎麼撞這麼狠,疼不疼?這可怎麼好呢,明日可不得青著出去了?”
看著王熙鳳不加遮掩的心疼,賈璉原本陰鶩的臉,稍微和緩了些,眼中浮起了暖色,“好了,不過是被老爺打了一巴掌,你也別想著替我遮掩了,這也不是頭一回了,左不過他不嫌丟人,我這個做兒子,只能受著了。”說著,拉下王熙鳳捧著自己臉的手,反手握住,牽著妻子往炕邊走著,嘴上還道……
(我胡漢三又回來了,滅哈哈哈。。。
昨天太累了,所以嗯嗯啊啊那啥,今天補上)
☆、正文 198賊心不死
賈璉道:“你也別讓平兒折騰了,還上什麼藥,別等會兒你聞著那氣味兒又受不住。青就青唄,反正該看的,今兒個還少看了?明兒這顏色更重了也好,我就樂得躲在屋裡陪你陪咱們兒子了。”
說著還把手捂在了王熙鳳略略看得出痕跡的小腹上,這動作,倒讓王熙鳳臉刷得紅了起來,嘴裡呸了賈璉一聲沒羞沒臊的,手上卻不掙脫,由著賈璉牽著扶著在炕上坐好,才又拉著賈璉一同坐下。
只是,才坐了一會兒,王熙鳳自然是不放心,就要問這臉上怎麼回事,可又顧及著賈璉的臉面,這將說未說的,賈璉就歎了口氣,怎麼不知道王熙鳳的心思,有心不說,可又怕妻子上心,存下心思反而不好,只好輕描淡寫的道了原委,把個王熙鳳聽了又是一個驚奇,心中不由更是唾棄大老爺和大太太,只是終究是自己的公公婆婆,不好多說什麼,又想著寬慰賈璉,臉上就有些彆扭樣兒。
這些,倒是看得賈璉心中一輕,不管怎麼說,妻子還是把自己放在心上的。老爺那頭,那就隨他去吧,反正,打小也沒真得過老爺的疼愛。這回,定不能因為老爺的荒唐和貪婪把自己折進去。林靖,哪裡是那麼好對付的人?這回二房的事情,肯定是林靖在裡頭有些手腳,不然怎麼會那麼的齊備?
如此,賈璉一想到當初是自己把林靖弄進榮國府,而如今發生那麼多的事情,林靖只為了求一個出府,心中不由犯沉吟。
所以,這事情,不光不能按著老爺的說話去做,還得事前給林靖提個醒兒。
這話。還得從頭說起。說是,大老爺從妻子邢夫人那兒聽知了事情原委後,驚得目瞪口呆。而後,不得不說,不是一路人不進一家門,這位大老爺在最初的驚訝過後,沒說為外甥女報不平,就先想著老二媳婦到底撈了多少,自己有沒有啥法子分上 一點兒。
只是,這事情。想來想去也沒什麼好說法,老二媳婦拼著不要臉弄出來的東西,能讓別人插手?如今大家不過是面上裝糊塗罷了。維持面子上的體面罷了,不然吵出來了,就算是他賈赦,也是個沒臉!
這賈赦轉悠著想不出辦法來,倒是邊上的邢氏。在錢財面前,比這個榮國府名義上的當家人能幹多了,看著還在不停轉悠著的大老爺,心裡冷哼一聲,真是個不中用的,一點兒陳成算都沒有。怪不得被個弟弟騎在了頭上。
看著眼前的賈赦實在是沒法子,邢夫人暗啐了一口,才幽幽的開口道:“我聽著那架勢。那林姑老爺,是把林家整個兒的家產都折成了銀子給了那姑娘做陪嫁了,那得有多少?那王氏的手,還能給剩下?若能連這個都剩下,還會巴巴兒的去變賣那些死物。給人捏住了把柄?我不信,那林小子。就不心疼!”
賈赦也知道這些,沒好氣地說到:“心疼又如何,不心疼又如何,又有咱們什麼事情?竟說這些沒用的!你要是有主意,就趁早說,別盡繞彎彎兒,反正你只要記住,有了我的,才有了你的。”
邢夫人原本還想釣著大老爺的胃口,甚至還想著讓這男人圍著自己轉會而,享受一下被自己丈夫疼愛的感覺,卻沒想到眼前這人這樣的憊懶,一下就失去了興致。只是,想著銀子,犯不著跟他因這個置氣,再說了,如今這男人在自己面前這般赤/裸/裸無遮掩的樣子,也算是夫妻一心了,在那些小/騷/蹄/子面前,這人怕是還端得很呢吧?
這樣一想,邢夫人也不使性子了,看了看賈赦,道:“老爺且先耐下性子聽我說。你說,林靖那小子,拿捏著這樣的事情,他怎麼不嚷嚷出去?我想著,這一來吧,他還是怕咱們榮國府勢大,怕一個不討好,把他自己給折進去……”
林靖要是在這兒,一定會給邢夫人鼓掌,誰說那書中的邢夫人蠢笨?如今看來,只要是牽涉到銀子,這邢夫人的頭腦,還是挺清晰的。只是行事確實小家子氣,沒有那些貴婦端得住,才生得這樣一幅不討喜的樣子。在那書中的描述,那邢夫人好像也是如此吧。
確實,林靖不怎麼敢鬧大,要知道現在皇帝剛剛封了賈元春為賢德妃,那是個什麼狀況?那就說明,皇帝都有顧忌,還得捧殺人才是。那麼,她憑什麼就能有把握說自己鬧事的結果就一定是好的?雖然做的這些局,都是對自己有利敗壞賈家的,可萬一皇帝覺得那些給賈家的榮寵不夠,拿自己這件事給添上,滅了自己以保全賢德妃娘娘的體面。然後等日後要滅賈家時再把自己這事拿出來一說,自己可真就是個大大的笑話了。更何況,這個笑話的本身,還是個欺君罔上的存在。所以,林靖花這麼些個心思,只求脫離榮國府,給上頭一個印象,自己不是跟那什麼四王八公一路的,卻不會真撕破臉,把自己當成了添頭。
邢夫人雖然不知道實質,這面上的事情,還是給她說對了,“這小子又是心疼銀子,又是怕咱們府勢大,才會這麼窩窩囊囊的鬧成眼前這樣子,您說,要是讓他知道,這榮國府真正的當家人,有意跟他一心,你說這事,會不會這樣了了呢?”
這“真正的當家人”一話,讓賈赦心裡一樂,瞬間覺得自己威武起來了,心中一點頭,著啊,若是自己給林靖撐腰,林靖那小子,定不會這樣窩窩囊囊地只求出府就算了,定要把那些銀子都討回來才算數。
只是,賈赦才要點頭,卻又忙刹住了車,不對不對,自己才是榮國府的當家人,如今正經的將軍,如果這事情鬧出去了,說道榮國府,自己臉上也是沒有光的,人家只會說榮國府怎麼怎麼樣,不太會說榮國府的二房怎麼怎麼樣。就算是說了二房如何,可前面還是綴著個榮國府的。自己挑唆人給自己找事,那什麼,那銀子到底有多少,值不值得這麼做?
邢夫人要是知道賈赦這時的想頭,准得又要暗自罵他一句蠢貨,只是這夫妻倆的價值觀還是有點兒相類似的,值不值得做一件事,是拿多少銀子作衡量的。不過,這會兒邢夫人倒是沒有想讓賈赦自稱自賣的意思。
看著賈赦在沉吟,邢夫人還以為丈夫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再想這怎麼控制住林靖的方法了,不由侃侃而談了:“我猜啊,這事情,必定就不會這麼便宜你那弟媳婦了。只是,這些事情,都得爛在鍋裡,不然真鬧大了,也不好收場。所以,我想著,不若老爺您想個法子拿住林靖,把事情都給他接過來,怎麼鬧,鬧多大,讓老二家的拿出多少來,都有你說了算,根本不用那林小子說話,這才是最上策。”
對啊!原本就是想要分潤王氏私吞的東西,只是苦於沒有法子插手,如今打著為苦主出頭的旗號,不久名正言順了?萬一一個不好,將來所有那些不體面的事情洩露了,自己的臉面也是能挽回的,看,自己是正義之師呢。
賈赦這下心花怒放,果然是個好主意,只是要怎麼拿捏林靖呢,還有,自己打著他們家的旗號,這拿回來的銀子,正要給林靖不成?
賈赦也不算真的笨到底,只是腦子長年浸泡在酒色中,有點兒轉悠不動而已。但身邊女人多了,對於女兒的小心思,倒是有些個明白了,如今看著邢夫人的模樣,不由一笑,“夫人大才,為夫倒是甘拜下風了。來來來,夫人辛苦了,我這就給夫人倒一杯茶,潤潤嗓子,咱們繼續說。”
說著,一向是養尊處優、讓女人哄著寵著的大老爺賈赦,就站起身來,走到桌邊,親自倒了一杯茶,端到邢夫人跟前,還不讓邢夫人接手,親自喂到了唇邊。這,哪怕是多少年前,邢夫人花容正好,剛剛新嫁到榮國府來,都沒有享受過這個閨房之樂。一時間,這哪喝的是茶水,分明是蜜糖啊!
邢夫人一激動,就把那杯水喝得乾乾淨淨的,完事還紮巴了下嘴,看著賈赦笑眯眯的看著自己,也不等賈赦發問,就一古腦的說了起來。
“老爺,您想啊,先前啊,咱們還是商量過,把咱們姑娘送進宮去。您說說,咱們姑娘,花容月貌,才學又好,那性子更是溫婉。老爺您是男人,自然明白什麼樣的性子,能得人喜歡,再加上宮中娘娘的幫襯,定能出頭的。咱們姑娘也不是那種黑心黑肺只想往上爬的,而娘娘雖然得寵,但畢竟昭華不在了,有個性子溫和的妹子幫著固寵,這可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嗎?”
說著,邢夫人咬著牙,恨恨道:“只可惜,那二房的黑了心肝子,拿她自己的狼心狗肺來揣摩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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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這麼多童鞋們給好茶鼓勵,好茶看到好多好多各式各樣的票票,還有打賞,來不及一一感謝了,先在這兒統一給大家鞠個躬,容日後再說哈。
才回來,腦子還有些亂,寫得有些顛三倒四的,不過,好茶聲明,馬上就換地圖了,大家且先忍忍,把這賈府看得更透徹一點哈~
抱抱,親親,鞠躬,遁走~
ga1105 2015-12-12 03:27
☆、正文 199溫柔小手
說著,邢夫人咬著牙,恨恨道:“只可惜,那二房的黑了心肝子,拿她自己的狼心狗肺來揣摩人家的好心腸,生怕咱們姑娘進去了分了寵,迫不急待的抹黑了咱們姑娘,壞了咱們姑娘家的名聲。現在,別說進不了宮了,連找個好人家都困難。”
賈赦聽著,就明白了邢夫人的意思。
賈赦皺著個眉頭,仔細想著,而後一擊掌,打聲道:“妙,真叫個妙!”
自己想要插手這事情,若沒有個好說法,王氏豈是吃素的?還真怕到時候鬧出些什麼來,別吃不到魚還鬧得一身的腥,就算是老太太那裡,也不好說話。可若自己成了那林小子的岳父,這可比那個不尷不尬的舅父管用多了,這為自己女婿出頭,可是天經地義的,還怕什麼?而王氏本就是理虧的,只是沒有人正經理論,老太太又偏心,才把那筆銀財含混了過去,現在自己占著理,可要仔細給算算這賬了!就算是老太太也不好說什麼,況且林靖也成了她的孫女婿,總不好再偏著老二一房了。
至於那林小子,本就是勢弱,沒人撐腰,才這樣忍氣吞聲的,若這時候自己給他個梯子,還不得感激涕零?再說了,他林家祖上再好,如今只剩他一個毛小子,自己姑娘,怎麼說也是國公府家的女兒,給他一個破落戶,他還能挑什麼?又能借著勢,又能出了氣,還能高攀了門楣,他還不樂顛了?
而自己家這個姑娘也正好難辦著呢,如此一來,自己也省了許多心思。
真實再好也沒有了!
到時候,自己銀子到手,隨便給幾個打發了林小子。那小子還敢跟自己橫不成?自己可是他丈人老子,怎麼對他,他都只能受著!給多給少,他都只能感激自己,要不是自己,他一個子兒也拿不到!再說了,就算他心裡不忿,也不好說什麼,難道他能往外嚷嚷銀子數目對不上?別說他一個公子哥兒把銀子掛在嘴上要惹人恥笑,就算不說這個。別忘了,他家老子偏心如此,這些家私宣揚出去。他能臉上有光?
賈赦越想越開心,就像是看到了一堆白花花的銀子就堆在了自己的面前,不由笑問:“這林家族產,到底變賣了多少銀子?”全然不管,就算這些銀子還在。名義上,這還是林姑娘的嫁妝銀子。
賈赦沒想這些,可邢夫人卻是想到了,只是在這個當口,她並不想提這個,先把這名份上的事情定下來才好。嫁妝銀子。那也得等姑娘出嫁,才能帶著走,若是這姑娘出不了嫁呢?
至於說。因為了老二家的花了林家姑娘的嫁妝銀子,只能認了這門親事,這話,要是在沒鬧開時,還真就有可能成了事了。可現在。就算老太太想要這樣糊弄,那林小子也可以理直氣壯地不答應。再說了。在這熱灶上,老太太怕是沒臉說這個話。所以,這筆銀子,只要老爺占著理去討要,那是穩贏了!
邢夫人知道自己丈夫平素貪錢卻又怕事,更怕他老娘,所以這些個彎彎繞也不去跟賈赦講了,見賈赦想不起這個,那更是正好,聽問,也笑眯眯的回道:“這個,我倒是不曉的,不過,那可是林家的祖產,再賤賣了,想來百來萬總要有的。這個容易打聽,那林家奴才不正好在嗎?要是不怕麻煩,派人去江南走一遭,想來也是容易的。”
見賈赦樂得直搓手,邢夫人心道正好,才幽幽歎了口氣,道:“老爺想的主意是妙,也是體恤咱們姑娘。咱們姑娘如今正難辦著呢,不算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林小子也算是個一表人才,只是……咳!”
賈赦如今把邢夫人當成個軍師般的人物,聽到邢夫人一歎氣,心中就有點兒緊張,忙問到:“這又是怎麼啦?你這又是歎得哪門子氣啊?”
“老爺,您難道忘了?如今咱們那姑娘氣性大著呢!”說著,邢夫人還意思意思的拿著手帕子拭了拭眼角。
賈赦還是不知究裡,“迎春?她又怎麼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她能鬧什麼?”
“老爺,您忘了?上回,她可是尋死覓活的。她現在哪兒把父母之命放在眼裡?老爺,您還是親爹,我只是個繼母,都不敢跟她說話,生怕再來個什麼,啊喲喲,我就成了罪人了!”
這話,成功地勾起賈赦的怒火,一個庶女,父母百般為了她考慮,她還敢如此?這是那般的為人子女之道?“哼,這事,你別管了,先把林家那頭頂下來再說。若她還要尋死路,那就由她!全當我這些年的銀米,白費了。”
邢夫人正等著這句呢,對於迎春,她實在是沒什麼體諒之心,只是她到底擔著個母親的名義,若迎春真有個什麼,她也不好過,逼死庶女,這名頭豈是好聽的?況,名頭還在其次,就把老爺什麼時候腦子抽痙了,那這個來找自己的麻煩。現在讓她不用管,可真真合了她的心意了。
只是這會兒,邢夫人面子功夫還要做的,“啊呀,多虧老爺體諒我。要不,咱們把她嫁妝辦得體面些,除了公中的,咱們多給添一點兒,也算是對她安撫一下?”
“哼,給她找了個人家,她還要什麼安撫?如此不孝,還提什麼嫁妝?”賈赦起可不順著呢,再說,嫁妝也是錢!“不對,這嫁妝單子還得好好寫,多多地寫!上次老太太不是說,讓老二家的出她一半的嫁妝?到時候你把那嫁妝單子多寫上一些,讓老二家的掏錢!”至於掏出的錢去了哪兒,那還要說嗎?
這對夫妻自以為盤算得叮噹的,相視一笑。只是,雖然是要提親,可不能做長輩的自己上門去說,這兩人一盤算,就想到了賈璉身上了。賈璉跟林靖要好,這是毋庸置疑的。再說,這哥兒倆說話也方便,女方主動求上門的尷尬,也能化解了。
這公母倆越說越興奮,當夜,賈赦就歇在了邢夫人的屋子裡了,也沒嫌棄邢夫人老枝老蔓不夠鮮嫩,這一次的倫敦,因著心中有著共同的激動,倒是別有趣味。此時。靈與肉的共同結合所煥發出的美妙,倒是在他們身上也體現了一把。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一大早。賈赦就把賈璉給找過去了。賈赦在賈璉跟前也不多繞,直接就讓賈璉去跟林靖說親事,把個賈璉嚇了一大跳,他老子這是得了什麼癔症?
賈赦就恨這兒子不開竅,把這裡頭的事情一說。摸著小山羊鬍子,等著兒子拍馬/屁呢,哪想到,賈璉一聽,連連搖頭,只說不妥。
賈璉還算是看得遠一些。他也愛財,只是,他覺著。林靖不定就是這樣的人。就算林靖也愛財,但那人也是有定力的人,不然,那當初怎麼會把那些財物都給了自己?賈璉認為,林靖定是把名聲看得很重的人。定不會在這親事上容自家一再的出爾反爾。再說,林靖現在還在孝期。說婚事不妥當。
賈璉這一搖頭,可把賈赦給氣壞了,只認為這兒子不肯出力,或者是想要跟自己討要好處。老子讓兒子辦事,兒子還敢推三推四的拿喬?只把這賈赦的火氣給勾上來了,只是想這還要兒子辦差,才硬按捺住脾氣,慢慢跟賈璉說裡面這些道道兒,還許給兒子許多好處。
財帛動人心,賈璉可是去過揚州的,當初也略略的打聽過,也曾聽了老太太及老爺太太的吩咐,想要“幫著”林靖料理家務,只是林家家人眾多,老家人又是忠心,他實在是插不進手,才做了罷,這會兒被老爺說著,就有些意動。
可再一想到林靖那冷清銳利的眼神,還有那似笑非笑的樣子,總覺得心中冷颼颼的,這人,就是這麼容易被人算計的?正月初一那次,就是老太太、二太太吃了虧。這回,真就像老爺說得那麼簡單?再想到昨晚跟王熙鳳細細推敲過的,這事情,實在是看不分明。
銀子雖好,但若燙壞了手,也不那麼美妙了。
賈璉極力勸阻,只是也沒什麼太大的證據,一急之下,只能拿自己現身說法,“父親,您想想,當初他只為士可殺不可辱,在娘娘封妃當天就這樣鬧騰,如今在這個婚事上頭,豈容咱們反反復複的?還有,他若是捨不得銀子,怎麼會把老太太給的東西都給了兒子,可見他不是個眼皮子淺的……”
“混帳!你說你老子眼皮子淺?”賈赦本就是壓著性子跟賈璉說話,這會兒實在是忍不住了。
賈璉忙跪下,“兒子不敢,實在是……”
“唉,璉兒,你是不敢。我算是聽出來了,你是心中有氣不敢說,你在責怪你老子讓你幫他掏那些東西,花了你的銀子吧?”邢夫人在邊上幽幽的一句,瞬間讓賈赦再無法抑制,一巴掌就甩在了賈璉臉上,“這件事,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得辦得好好兒的!滾!給我滾!”
林靖並不知道,短短的一兩日,賈赦又願意把女兒嫁給自己了。這會兒,她把事情吩咐下去,眾人在忙碌,她自己倒是空下來了。因著身上不便,她也就沒亂跑,只在書房寫幾封書信。
才把給金錚的信寫好,她閉著眼睛靠在椅子上養養神,就覺著一雙手在自己太陽穴上輕揉,不由玩笑道:“怎麼,還是放不下我吧?”
只聽那一聲輕輕的“嗯”,當下讓林靖猛地睜開了眼!
(啊,9月15日一早走的,9月29日回來的,那段日子都用了存稿箱定時發佈,嘿嘿,童鞋們不覺得更新很準時嗎?
好茶努力以後的日子更新也準時,不過今天就先不算了~
在出去的那段日子,開頭好茶還很努力的在新浪織圍脖,後來發現新浪太渣,織的圍脖都發出去很困難,往往茶都到下一個地點了,上一個地點的還沒更上,就懈怠了。現在回來了,等過幾天把遊記整理好,再想想是不是圍脖,還是索性弄個遊記攻略發發。
麼個~)
☆、正文 200無心有意
林靖猛地睜開雙眼,倒把那人唬了一跳,忙收了手,含羞帶怯地看著林靖,喏喏地說道:“主子,可是我手上重了?”
林靖心裡有些翻騰,緊盯著眼前這人,只是面前這張姣好的面容上,除了些懵懂膽怯外,並不見其它,倒是這張跟碧草有六七分相似的臉,帶著這樣的神情,看上去有種別樣的風情,更襯著她原本就秀麗的眉眼,分外的明媚。
林靖閉了閉眼睛,臉上並沒顯出什麼來,聲音平平的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王二丫像是有些不安,雙手撚著衣角,道:“我看姐姐們都在忙,就我閑著,想著搭一把,偏又插不進手。就在這院子裡看看,哪裡能找點兒活計……大爺您跟前連個倒水也沒有……我,我看著平時姐姐們是這樣服侍您的,可是我哪裡做錯了?”
王二丫一邊說,一邊用那比碧草更大更亮的雙眼直直地看著林靖,長長的睫毛時不時地蒲扇一下,分外靈動。
林靖卻沒有注意王二丫的眼睛,只是順著她的手,注意到了王二丫身上的衣裳。淡粉色的上衣,配著亮紫色的比甲,色澤靚麗卻還不濃豔,看著人眼前一亮,雖然是丫鬟裝束,做工卻很精良,比之外頭普通成衣可是好上許多了,當然,比王二丫原本那幾身衣裳更是好的沒話說了。
衣裳好,顏色好,只是更挑人,林靖記得當初碧草才上身就脫下了,說是自己壓不住這顏色,顯得人像個黑炭似的,可這一身衣裳,倒是襯得王二丫肌膚更為白皙,讓人不得不說。這姐妹倆雖然神似,可卻實在是相差甚遠,而且二丫雖然年紀比碧草小那麼幾歲,卻已經初露身段,這身衣裳也撐開來了,就是林靖這樣諸般挑剔的人,也不得不點頭。
王二丫像是注意到了林靖的視線,更是羞怯了,“這衣裳,這衣裳是姐姐的。她說我穿著好看,就一定讓我穿著,不是。不是……”
至於不是什麼,王二丫並沒有說出什麼來,只是在林靖的視線下,慢慢地低下了頭,側彎的頸線。柔柔的,像是經不住一壓,微微顯露的下巴,尖尖的,像個軟鉤子,准能鉤得住些許什麼。可惜……
“你姐姐沒告訴過你。我這裡,不是誰都可以進來的嗎?”林靖聲音依舊平平,不帶半點兒火氣。
“啊!說過。我。我剛剛給忘了。”王二丫低聲驚呼,忙跪了下來,“大爺,大爺恕罪,我。我只是想著,想著。我錯了。”
王二丫跪在哪裡,仰頭看著林靖,頸線還是那麼柔美,臉上的神情已經變成了驚慌,睫毛還是蒲扇,只是那又大又亮的雙眼中,已經有些潤澤,將落未落……
林靖仔細地盯了王二丫的臉看了一會兒,看得這臉紅暈升騰,才說到:“看在你姐姐份上,這回就算了。你只要陪著碧草就好,其它的,不用你管。出去!”聲音雖然不見怒意,可語義中的冷硬,一聽便知。
王二丫一愣,這下子,眼淚再也不是含而不滴的了,不過還知道捂住個嘴,不讓哭音冒出來,只是不知怎麼的還是一兩聲嚶嚶之聲偶聞,磕了個頭,飛快地跑了出去。
林靖看了眼那背影,終於歎了聲氣,拿手捏了捏太陽穴,原本並沒有覺得勞累,現在,可真有點兒頭疼了。這姑娘現在幾歲,十三,還是更大些?如今已是這股風情,再等一年,是個什麼樣子?或許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小姑娘純粹是不想幹晃著,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多想些。
這小姑娘,不能再這樣留著。幸好就要搬家了,等到了林府,這姑娘也不用進府領差事,碧草也方便回去探望家人,倒是沒什麼不便的。
林靖放下手,拿起剛剛給金錚寫的信,從頭至尾再看了一遍。這是告訴世子爺她不日搬遷的事情,順便邀請這金大爺撈鍋底呢。再看一遍,沒什麼錯漏,林靖才裝封封口,正想著要讓罄兒過來一次,就聽著一陣急急的腳步聲,抬頭一看,就見碧草忙忙地趕了進來。
碧草一進來,就對林靖請罪道:“大爺,我妹子不懂事,還請大爺恕罪。”
林靖擺了擺手,表示這事情已經過了,只是沒想到碧草接上一句:“我想著,今兒個就把她送回去,求大爺恩准。”
碧草原來正忙著收拾著東西,才剛,冷不防她妹子過去找她,她本想讓二丫等等,只是看見妹子的眼睛稍有點兒紅紅的,像是哭過的樣子,心中詫異,才忙拉著妹子回房問清楚。
哪想到王二丫一回房就抱著姐姐哭上了,便哭還便要讓姐姐幫幫她。碧草看妹子哭得可憐,忙摟著哄著問著,才聽著二丫抽抽噎噎地說了兩句,說是她看著大傢伙兒都在忙著,大爺身邊反倒是沒人照應,想著大傢伙兒的忙她幫不上,可端個茶倒個水還是會的,哪想到因此就冒犯了大爺,“姐,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著幫個忙,大家都忙著,越發顯得我遊手好閒的。我,我也不是那種好吃懶做的。可,怎麼也沒想到大爺會因此生氣了,他,他讓我出去!”
看著妹妹哭成那樣子,碧草是有些心疼的。這個妹妹,她從小就疼,那時候還在南邊,她家孩子多沒吃食,弟弟妹妹們差點兒餓死。後來她命好,分到大爺身邊,大爺給她的點心吃食,她偷偷帶出去,看著弟弟妹妹們張著小嘴兒吃那點心的樣子,她特別高興,比她自己吃,還高興!再後來,有錢了,寬裕了,妹妹張得比她還康健,她更是開心。
只是,她再心疼妹子,也知道,在主子跟前是一點兒也錯不得,更何況,她主子身上有那天大的秘密,怎麼能輕易讓人近身?這一條,自打妹子進來,她就叮囑過,只說是主子的脾氣,不喜人貼身,妹子怎麼就忘了呢?
碧草歎了聲氣,拍了拍懷裡的妹子,說道:“主子的脾氣,我早就跟你說過。她是頂好說話的,只是有些事情,容不得錯一點兒,這不喜人貼身,就是其中一條。你怎麼給忘了呢。”
王二丫還是嚶嚶哭著,“姐啊,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主子看上去很累得樣子,我,我,嗚嗚嗚,姐啊,主子說,看在你面上,不怪我。可,可是我,我心裡不踏實。我知道你在竹子跟前說得上話,要不,你再幫我說說?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姐啊,我就是,就是想幫忙來著。下回,我一定不出紕漏,仔細伺候主子,主子的忌諱,我一定記得牢牢的。”
碧草拍著妹妹的手,頓了下,她都聽明白了,妹妹是擔心是緊張,只是,這最擔心的怕是日後不能留在主子身邊。
只是,主子的意思,碧草早就明白,並沒有留妹子在身邊伺候的意思。這個,當初接妹子過來,也說得明白,只是讓妹子過來陪自己說說話的,名頭上掛個閑差,等過段時候,也就送出去了。所以,妹妹的規矩也不是正經學的,只是自己慢慢給她說的。
這點,妹妹也應該明白,所以她才能整天無所事事,因為她不是正經當差的。可妹子每每找活計,話裡話外的想要留在自己身邊,今日,更是湊到大爺身邊去了。
妹妹想要留著,而主子沒有這個意思,自己該是怎麼做?
平心而論,有妹妹伴在身邊確實不錯,只是,大爺雖然脾氣很好,但關鍵地方的規矩,一點兒都錯不得,也不容得錯!今日主子這樣的話,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碧草心中歎了聲氣,這個幫忙的話,自己是說不上了,也不能說。既然不能留著妹妹,那就早點兒讓她斷了念想也好。
想清楚了這些,碧草繼續拍著妹妹,只是嘴上再沒有應承。
王二丫也不是一個勁兒的哭泣惹人煩,過了會兒,這小姑娘就止住了聲音,從碧草懷裡脫出身來,不好意思地沖著姐姐咧了咧嘴,道:“看我,明知道姐姐現在忙著呢,倒一個勁兒的哭著惹人煩。姐啊,我沒事了,你先忙去吧。”
碧草再三跟妹妹確認沒事,才離開屋子,並沒有看見王二丫盯著她的背影一直看著。
這會兒林靖聽見碧草這樣說,略略愣了下,才說到:“還不到半個月,咱們就都搬出去了。到時候,她自然是跟你爹娘在一處了。而這時候急急忙忙地把你妹子送出去,別說你跟你妹子臉上不好看,別人還以為咱們這兒是出了什麼事情了呢。這樣,不好。”
碧草再一想想,也轉過味兒來了,自己只急著妹妹了,倒是疏忽了別的,這府裡,如今可算得上是多事之秋,忙點頭應了。碧草心中有事,有時背對著外頭,並沒發現那抹一閃而逝的紫色。
王二丫真沒想到,大姐看著是那麼疼她,一轉眼,卻把自己賣了個底朝天,非但不幫著自己說話,還求著大爺今日就把自己給送出去。這,真是個狠心的,虧得自己那麼哭著求她幫自己說話!
大姐那麼狠絕,難道說……
☆、正文 201助人心切
王二丫真沒想到,大姐會這麼做,難道說,所有的疼愛,都是假的,其實,大姐一直就是防備著自己?
王二丫的心,很亂。
既然大姐存了這個心思,那麼,別指望她能給自己說好話了,指不定背著自己在大爺面前怎麼挑唆、給自己上夾棍了。怨不得,大爺對自己都是不冷不熱的,明明,明明自己比大姐長得好不止一點兒兩點兒!
想到大爺,王二丫不由又有點兒臉熱心跳,她再沒看到過比大爺長得更好的人了。怎麼個好法,她沒讀過書,學不來那些文縐縐的說法,只是,以前戲文裡唱的那些翩翩公子玉樹臨風什麼的,她想像不出,只覺得那是編出來的,哪有這樣的人啊,可自打見了大爺,才知道,戲文說的那些,還真比不上她家大爺一根小拇指頭。
雖然,她只是個下人家的姑娘,可自小在江南名城長大,風流人物也是灌了一耳朵的,就算沒有眼識,可也算有耳識,她不認為自己見識低下,更何況進了京城,進了這國公府,也算大長見識,只是來來去去的,包括那些正經國公貴人,也沒有幾個比她家大爺更出挑的。就算有那麼個長相跟她家大爺不相上下的,可她家大爺,不光長得好,性子好,才學更是拔尖的,哪是那個只知道圍著娘們兒轉的公子可比的?
王二丫想著林靖,只覺得大爺什麼都好,大爺平日對人溫柔,可其實性子沉穩,這才是成大事有擔當的男子所為,再想著今日大爺對她的一舉一動,心中更是火熱。大爺今日仔仔細細的看了自己,眼神停留得很長。她知道,大爺把自己看進眼裡去了,可卻沒有那種噁心猥瑣的神情,這更讓她對大爺心折,這才更是個人物!
不過,看進眼裡去還不夠,怎麼才能讓大爺把自己看進心裡去呢?她往日留心,自然發現大爺對她姐的不同,大爺對人都好,說話中都帶著笑。可對自己大姐,那笑就更柔和一些。忽然想起,今日剛一開始。大爺那句略帶調笑的話,明知那不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心中嘭嘭的。只是,這些,都是對大姐的。什麼時候,才能對著自己?
一想這個,就又想起大姐的狠心,心中不由一痛,連帶著,腳下也一痛。這才讓她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不知怎麼踩到了個石塊兒。崴了腳了。
王二丫這時才醒過神來,發現才剛失神中,她不知怎麼的,就已經出了林家暫住的小跨院,這會兒也不知道摸到哪兒了。
抬眼四望。花草鬱鬱,樹木森森。假山迭起,好個景致,只是卻不見什麼來往之人。這到底是哪兒啊?往日王二丫雖然也四處走動,可都是跟著人的,也只在有限的幾個地方走動,可這兒,明顯不是她所熟悉的。
王二丫定了定神,想著自己也不知道出來多久了,大姐正想著法子打發自己呢,這時候,定不能有什麼把柄,還有大爺,今日大爺雖然把自己看進眼裡了,可八成還會認為自己性子冒失,怎麼能再讓他知道自己這會兒又有狀況了?
王二丫想了想,不管怎麼樣,認定來的方向,一勁兒走過去,興許就是認識的地方了。拿定主意就行動了,只是,才一步,“嘶!”,那崴了的腳,生疼生疼的。
王二丫忍著疼,又行了兩步,才發現,根本是疼得不行!沒想到走神中那麼一崴,竟然這麼厲害。她看著四下無人,就蹲下身子,撩開裙腳,解開襯褲褲腳,稍稍褪下點兒襪子,一看,嚇,怎麼好像有點兒腫了?
這樣一看,就覺得這腳脖子更疼了,剛剛還好挪動一兩步,可現在是一步也動不了了,不光動不了,就這麼不動,都疼得厲害呢。
她,迷路了,四處又連個人影子也沒有,大姐還等著抓她把柄,還受了傷,幾處裡一匯合,忽然覺得委屈的了不得,如此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境界,可讓她怎麼好?
王二丫就這麼蹲著,眼看著,天色漸漸暗了,剛才還讓她覺得不錯的景致,忽然就有些陰森森的感覺,那怕是個樹影兒山影兒,好像都藏著不知名的怪物,只等著天大黑了,就出來嚇唬她。
難道今日裡,她就要生生耗在這兒?會不會有人發現她不見了?
才剛,她還不希望自己的冒失被人察覺,可這會兒,她就又萬分希望,能有人發現自己不在院子裡了。大爺會不會發現自己不見了?會不會著急?會不會讓人找她?
一想到大爺,王二丫心中生疼生疼的,腦中,一會兒是大爺聽人說自己不見後平平的臉,眉眼淡淡的讓人四處找找,一會兒是大爺滿臉焦急心疼的樣子……
不知不覺中,王二丫已經是淚流滿面,漸漸的,伏在自己膝上,嚶嚶不絕。
“你是哪兒的小丫頭,怎麼躲在這兒哭呢?是不是你房裡的姐姐欺負你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王二丫就覺得有人撫在自己發頂,語氣和軟的問著自己。
王二丫猛一抬頭,只見自己跟前站著個人,滿面關懷的看著自己,這人,自己當然認識,就是這榮國府的寶貝,寶玉寶二爺!他,怎麼這會兒一個人在這兒?
寶玉見那小丫鬟只是抬頭看著自己愣愣地卻不知道說話,就更是耐下幾分心思,再仔細看一看,卻發現這眉眼間甚是熟悉,這,不是碧草她妹妹嗎?怎麼一個人躲在這兒哭呢?
寶玉生怕嚇壞了人家,愈加放柔了聲音,“可是做錯了什麼,讓你姐姐罰了?別怕別怕,靖兒最好說話了,他性子可好著呢。要不,我去替你說兩句,他一定不會責罰你的。”
天色雖然漸暗,可朦朧光線中,越發顯得人姣好。而王二丫哭了這麼一場,本來就又大又亮的雙眼,經過淚水的沖刷,更見黑亮。而雙眼微腫,在這不明的光線中,非但沒有破壞美感,反添幾分柔弱,更能勾人心疼。
寶玉本就是喜歡好看漂亮的,更是喜歡柔柔愛哭的,一時間,倒讓寶玉看住了。這越看,就讓寶玉越轉不開眼。
月下看美人,憑添五分色,如今雖然只是黃昏,可濛濛霾霾,柔化了的線條,霧化了的詩意,更能讓多情公子覺著多了幾分意境,更何況是美人垂淚之際。
寶玉失了神,只是這麼不錯眼珠子的看著,雖然坦坦蕩蕩,不見猥瑣,可還是讓王二丫受不了,騰的紅了臉,又把頭低了下去,只是不再哭泣。
這一低頭,倒讓寶玉回了神,暗叫一聲造次,也有幾分不好意思起來,忙忙地解釋道:“那什麼,我不是有意冒犯的,我只是發現,你如芝如蘭,不愧是靖兒身邊的人。哎,我知道你是碧草的妹子,可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可否相告?”
這句話,就讓王二丫給窘住了。她知道自己這名字太土,讓人說都說不出口,才想讓大爺給起個好名兒,只是一直都沒著落,現在想來,興許也是自己那好姐姐在其中作梗。
只是這會兒,她若是不說話,又怕寶玉誤會了。低了頭,忸怩一下,才道:“見過寶二爺。我才跟著我們家大爺,還來不及讓大爺賜名,以前在家,爹娘圖省事,只隨口叫,叫二丫。”
她窘,寶玉也窘住了,沒想到這麼個小姑娘,就叫這樣個名字,實在是太荼毒了這份長相了!心念一轉,笑道,“我跟你家大爺可好著呢,你家大爺沒給你名字,我給也是一樣的。”說著,想了想道,“也不用太別致,你家大爺身邊有碧草蘭草,那你就叫芝草吧。就這麼定了,我這就跟你家大爺說去。”
說到這兒,又想起這小姑娘還蹲著呢,忙又問為什麼。
王二丫本就孤獨無助之時,忽然來了個寶玉,這樣關心自己,一下子,心中頓時湧上感激。她也聽說過,這位寶二爺最肯在女兒家身上花心思,先前還有幾分看不起這些,認為這不是大丈夫所為,可這會兒,卻感激上了這份溫柔。
如此,見問,王二丫也不隱瞞,就把自己迷路崴腳之事給說了。
寶玉最是憐香惜玉之人,得知他口中的芝草受了傷,也不避諱,跟著蹲下身子,就去看芝草的傷處。這下,可把王二丫羞壞了,可卻不知怎麼的,竟然挪不動身子,自己那段白白的腳腕就落在了寶玉的眼中。
肌膚入手,又是玲瓏踝部,小巧的踝骨凸在手心,讓寶玉一激靈,才發現自己莽撞了,只是這時王二丫已經羞的不知怎麼才好了,寶玉覺得自己若是在說什麼對不起,定會讓這姑娘羞哭了,再一想自己本就是情急助人,此時再說小兒女羞態,倒是落了下乘,也就顧不上這些,只是細看這所謂的傷處。
只是這一時之間,又能看出幾分來,大概,好像,是有些腫吧?
ga1105 2015-12-12 03:27
☆、正文 202舊主之情
寶玉到底是經過男女的,這朦朧黃昏中,捧著一段細白踝足,細膩纖巧,不由撫摸幾下,有點兒心猿意馬,只是不小心觸到了王二丫的痛處,引人叫了一聲,驚醒了他,才讓他回神丟開了手。
而王二丫也心慌意亂的收回了腳,拉扯著遮掩上了那裸露的地方。
兩人俱是尷尬了一會兒,還是王二丫體力不夠,吃不住這樣老蹲著,身形一晃,卻被寶玉一把扶住。
寶玉站起身,而被寶玉扶著的王二丫就倚在了他的懷裡。不只是本就體力耗盡,還是因為寶玉的扶持,王二丫只覺得身子綿軟,一點力氣也沒有,根本自己是站不住了。
兩人就這樣站了好一會兒,還是寶玉先回過神,看著這靠在他身上卻一直低著頭的小姑娘,鬼使神差的,寶玉忽然問道:“你,你跟著我可好?”
王二丫一下子被這話給驚到了,猛地抬頭看向這位國公府的貴公子,兩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寶玉話才出口,才覺得,自己又是冒失了。只是,話已出口,看著懷中這個小姑娘驚訝的眼眉,驀然又想起這姑娘姐姐那對自己不冷不熱、甚至是不耐煩的樣子,忽然覺得這樣也沒什麼,當下笑著說道:“我跟靖兒最是要好,你放心,只要我說,想來靖兒也不會不允的。所以,你,可願意?”
一連串的變故,讓王二丫此時如身處雲霧中,有些飄飄然,卻又沒邊沒際,腳下也好像踩不到實處。
跟著他?寶玉寶二爺,確實是個翩翩人物,雖然沒有自己家大爺出息。可他是國公府的寶貝,也不需要多大出息的。而以前一直聽說他對女兒家的好,今日也是……而自己今天被他看過了,還摸過了,應該要跟著他的吧?
只是,自己就算感激他,此時也有些心悸,可,可,自家大爺……
一想起林靖。王二丫只覺得還是心頭火熱,眼前之人再好,也比不上自家的大爺。自己。還是想跟著大爺。
可,自己到底能不能留在大爺身邊呢?
王二丫心思急轉,有小女兒家的心思,卻也不缺一些盤算,只幾息間就拿定了主意。寶二爺這兒當然是不能應承的。可也不能就這樣回絕,這位寶二爺對自己的好,還得留著,就算不能以此為助力,也不能就這樣白白的扔了。
心思一定,王二丫先是面露感激。而後卻有遲疑,最後是羞怯地地下了頭,半天才細聲細氣地說道:“二爺看重我。我也對二爺心存……感激,”說到這感激二字,王二丫抬頭,飛快的看了寶玉一眼,遂又含羞低頭。配著那帶著顫音的說話,這哪裡是感激。分明帶著幾分繾綣!
寶玉心中一顫,以為這就是答應了,可哪知道那姑娘低下頭後接著道:“我,我實想報答。只是,我,我們一家,都是林家的家生子,我捨不得我姐姐,也不忍離開我家大爺。二爺,您叫我如何……”
說著,這姑娘又抬頭看向寶玉,眼神可憐,眼中竟然又帶淚了。
寶玉見這樣子,心早就軟了,也不忍心追著這小姑娘要個答案,忙哄著道:“別哭別哭,是我不好,我知道你是舊主難離,是個有情義的。我雖喜歡你,也不該讓你離開舊主和家人。”
寶玉原還只是衝口一說,可現在還真是對這小姑娘上了幾分心思。只是他本就是個體貼的人,不忍為難這姑娘,心想著,罷了,她若是要跟著靖兒,那就成全了這份心思, 說不得,自己還要怎麼幫她一把才好。
想到林靖,寶玉更是心中湧動著情義,他是真心對林靖好,也肯對林靖花心思,也一直把自己喜歡的東西捧到林靖跟前,對自己喜歡結交的人,也千方百計地介紹給林靖。所以,這會兒,非但沒有一點兒不舒服,反而是更喜歡這小姑娘了。
寶玉雖然有意跟這芝蘭多待一會兒,可這會兒天色實在是不早了,況剛剛想到林靖,竟又讓寶玉想他了。扶著懷中的小姑娘,寶玉道:“時候不早了,你姐姐不見了你,想來也是要著急了。我扶著你回去吧。”
可這會兒王二丫被寶玉扶著挪動了兩下,發現腳還是疼得不行,況自己這樣靠著寶二爺,被人看到還了得?若被大爺誤會了什麼,那更是不好了。
王二丫心思中有一份天分上的機巧,於是,這會兒心中雖然不願,卻並不說出口,只是抬頭感激地沖著寶玉甜甜一下笑,道:“多謝寶二爺了。”,說這,也不顧腳上的疼痛,就用那傷腳往前踏了一步,然後“嗯”的悶哼一聲,瞬間咬住了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接著另一腳跟上,然後再次邁出傷腳……
才兩步,額上的冷汗就出來了,唇上也有些發白,顯得那貝齒深陷在唇肉中。
王二丫那聲悶哼雖然是忍著的,可現在她離寶玉是那麼近,兩人本來就是緊貼著的,寶玉怎麼可能聽不見,再見這姑娘疼得如此,卻還硬挺著,心中不由心疼起來,忙摟住王二丫說道:“停,停,這樣可不行。”
王二丫走了這幾步已經是背上出汗了,好容易聽見寶玉喊停,心中一松,這會兒更是無力的靠著寶玉,聽寶玉這樣說,按下心中的暗笑,抬眼又是委屈難受卻還強忍著看了寶玉一眼,只把寶玉看得心都揪緊了,忙好言好語的安慰她道:“都是我考慮不周,這樣走也不是個法子。要不,要不你先在這兒等會兒,我去叫人去。”
寶玉一拍頭,真是,自己剛剛怎麼沒想到這個法子,還讓這姑娘這樣忍疼,真是太不因該了。
寶玉一想到這個主意,就要跑去叫人,沒成想被王二丫一把拉住,“哎,二爺!你,你去叫什麼人?”
寶玉愣了一愣,只見王二丫為難道:“我,我怕那些媽媽們……”
寶玉猛地回過味來了,嫁了人的女子都是死魚眼珠子,心思惡毒,嘴巴上又壞,芝草怕是擔心被人閒話吧?忙安慰道:“不怕不怕,我這就去找你姐姐。”頓了一頓,忽然就加上了兩句,“你放心,你我剛剛的事情,我也不會亂說的。”
王二丫本就有意把話往這個上頭拐,這會兒寶玉自己說出來,可再好沒有了,忙謝了寶玉,然後又低呼一聲,原來剛才情急之中,她是拉住了寶玉的手。
餘下的事情也不用細說了,只是林靖聽著寶玉口稱芝草,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只是這種替他人奴婢取名的事情放在寶玉身上,還真不用大驚小怪,也就一笑而過了。
寶玉過來,拉著林靖說了好一會兒話,發現林靖精力不濟,又是一陣的呵寒問暖。見這樣子,林靖就知道寶玉並不知道自己要搬出榮國府的樣子。
憑良心說,寶玉雖然行事不著調兒,而且他那些自以為是的好心,很多時候也實在是不像話,可他對林靖的好,卻是真心的。林靖心中一歎,如今,世外仙株林,要被自己硬生生移植出這榮國府大觀園,不知這塊石頭,到底要怎麼完成這次塵世歷練呢?
林靖心中做此之歎,知道若把搬離之事告訴他,免不了一場鬧騰,這樣一來,不知又會生出多多少少的事情來,遂心中雖然不忍,卻還是耐著不說了,這事情,還是讓史老太君自己來解決得好。
只是,因這份隱瞞,到底對寶玉心有愧疚,在想起寶玉素來的關心,林靖不免更是和聲和氣,這樣一來,倒把寶玉弄得心中喜極,表弟,果然對自己是有心的,於是說話言語間,竟然又放肆了不少,只糾纏到點了燈,用了飯,又說了好一車子話,還不肯離去,還多虧麝月找過來才罷。
林靖頭痛地把寶玉送走,看著麝月提著燈引著寶玉離開,忽然想起這麝月好像是襲人調/教出來的,這一舉一動,還真是有板有眼的。只是這個襲人?這事情,自己雖然不想插手,但還是點點寶玉吧。又想到呆霸王,還有那呆霸王的禮和牌位,還真是一筆糊塗帳,不過,自己那也只是表明上回的事情自己只當不知,若這薛蟠以後還做下什麼,讓人逮住,那也是他屢教不改,怨不得別人。
這一夜,有人睡得香甜,有人輾轉反側,不多贅述,天已大亮。
這兩天,林靖已經給朱先生那裡送了信告了假,所以並不曾出去,只在這府裡看著人收拾忙碌。
才用罷早餐,就聽外頭人聲,璉二爺來了。
林靖挑了挑眉,自己那日跟老太太那一場,賈璉夫妻雖然都不在,可她不信,這兩人會不知道,這會兒,賈璉怎麼回來找自己,要知道,自己可是把老太太死死地得罪了的。
心裡有著疑問,嘴上還是說著快請。話音才落,賈璉就跨進來了。這人也有趣,進門不說別的,只是對著林靖一抱拳,道:“恭喜林兄弟!”
而此時,東小跨院內,王熙鳳揚聲道:“平兒,咱們收拾收拾,去給老太太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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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chieh-ching、lanslios、cix1982、翩鴻等童鞋的打賞,謝謝茈沫薰、江南小郎君、紫羽冰軒、at、芒果○o囧o○、chen_cat79、、千里琴書、可愛貓咪等童鞋的粉紅票!
好茶弱弱的問一聲,還有嗎?
那啥,等不及看搬出去的童鞋,快了快了,好茶不忽悠,真的,比金子還真~
只是這一章,好茶想不出名字了
☆、正文 203佛前供奉
平兒雖然聽見鳳姐兒的吩咐,卻甚是遲疑,身形頓在了那裡。
王熙鳳見平兒沒有動彈,並沒有生氣,平兒為人如何她是明白的,忠心暫且不論,卻最識分寸,知道她的命之所系,明白只有她的主子好了,她也才能好,所以才對自己如此忠心耿耿,也時常諫言。
這會兒鳳姐兒不想內裡再亂了,更不想讓這左右手認為自己不聽她的勸諫因而心中生出意氣來,所以笑著拍了拍平兒的手,道:“你昨兒個的話,我都聽進去了,想來,我的顧慮你也明白了。而後來二爺的說話,我也沒瞞著你。如今,咱們真是退不得了。”說著,王熙鳳歎了聲氣,神情轉暗,道:
“老爺太太如此想頭,二爺卻不能如他們所願,想來,非得讓老爺太太含怨。老爺雖然不過是個花架子,只是畢竟是爵位在身,又是二爺之父,若是明擺著見棄了二爺,這日後,二爺的日子,也未必順暢。太太雖算不上什麼,可好歹占著名分,明面上的氣,咱們,總是要受的。”
“這些,還是其一。最要緊的是,這林家大爺,可是把老太太得罪狠了。偏老爺還存了那樣的想頭,而今二爺又去了那裡,也不知道老太太會怎麼想二爺呢。”
“如今,咱們幾處不討好,我若再不做些什麼,還真怕,日後這榮國府,沒了咱們存身的地方。哼,老爺獨子,榮國府將來承爵之人,那又如何?這承爵的,難道不能改了?”
這話一出,平兒臉色大變,倒真是自己少了見識。世事,可不正是如此嘛!
只是,到底還是顧念著王熙鳳的身子,眼神落在了鳳姐兒的小腹上,道:“可是,奶奶,這可是好不容易才來的,若有什麼閃失,那爭來的這些……”
王熙鳳臉上閃過一絲晃動,也把手撫上了自己的小腹。轉眼卻被狠色替代,“若掙不來這些,我辛辛苦苦把他帶到這世上。也不過是讓他受苦。我的兒子,絕不能是個小可憐兒。若真那樣,還不如,他不來!”
平兒像是被主子給嚇到了,訥訥叫了聲奶奶。身影木在那裡。
而王熙鳳臉上的狠色也轉瞬就收了起來,換上了一臉的柔和,輕拂著自己的小腹,也不知道是安撫平兒,還是在自言自語,“放心。我有分寸。我怎麼捨得讓我兒受苦。”
平兒愣了一會兒,也回過了神,忙去喚人取了熱水。親自給王熙鳳淨面梳妝,又去取了出門的大衣裳,這些事情雖多,卻一絲不亂。自鳳姐兒有了身孕,這些貼身服侍之事。就再也不假手他人,都有平兒一手包了。
趁著雜事安撫了心神。平兒又問道:“主子到底怎麼個行事,我又要如何,還望主子早些說個明白,我可笨著呢。”語氣親昵,聲調中帶著輕快,緩和著剛剛過分凝重的氣氛。
王熙鳳也想著輕快些,故也笑著說道:“你怎麼就笨了?要真笨了,我可不要了。我只說一句,咱們榮國府的姑娘們,可都大了。你且細想想,若真想不出,我就把你給別人了。”
平兒手上動作未停,眼神閃動,卻是沉思起來。王熙鳳也不在多說提點她,只讓她自己琢磨。屋裡再無說話聲,只有衣裾細瑣,環佩叮噹。
好一會兒,王熙鳳才梳洗打扮停當,頭上鳳釵雙股,耳垂明月璫,身上石榴紅大裳,襯著一身貴氣盈人。
這雖然齊整了,可先前說言的,平兒還是沒想明白呢。
王熙鳳其實也並不是為難平兒,只是個玩笑罷了,這會兒見平兒真不解,不由笑道:“還真是笨了。罷了,看著你挑衣裳有功,我且饒你這回。你且想想,往日管家,二太太做什麼的,我又做什麼的。這以後,我當然不能那麼苦累,正好,這二姑娘、三姑娘也大了,四顧娘雖然隔府,可也是賈氏姑娘,帶著她,也正好全了教導之名……”
話雖然未說完,可平兒已經明白了,眼神也更亮了起來。可偏在這個時候,外頭想起稟報之聲:“二奶奶,王興家的過來了。”這話音未落,就有一個諂媚之聲搶著說話道:
“二奶奶大安,奴婢給二奶奶請安,咱們太太想起個東西,讓奴婢往二奶奶這兒尋尋,就是舊年用於供奉在佛祖跟前的七寶琉璃燈,不知二奶奶這可有收著的。”
王熙鳳眼神閃了閃,七寶燈,以佛教七寶金、銀、琉璃、珊瑚、琥珀、硨渠、瑪瑙製成的海燈,是自己嫁妝單子中的東西,怎麼會沒有?不光她有,王夫人也有。這算是,提醒自己,都是出自王家的嗎?
王熙鳳示意了下平兒,自己卻收斂好神色,但聽這位好姑媽又有什麼話要說。
平兒忙笑著揚聲道:“原來是王嫂子,快進來說話。”自己也站在了鳳姐兒身邊,等著來人。
門簾掀開,王興家的快步進來。
既然王興家的進來了,這屋裡原來那些端茶遞水等等的,也跟進來伺候著了。
王興家的一進來,別的話先不說,只是給炕上的王熙鳳行禮請安,然後就說著自家太太對璉二奶奶的關懷,說著她雖然許下宏願,也惦記著自家侄女的身子云云,句句不離姑侄的親近。
原先的王熙鳳或許還聽不明白,這會兒哪還會迷惑,只是也不想表現出來,只是連聲說著叫姑媽掛心了等語。
等說了一陣子,這王興家的才道:“太太如今在佛前替宮裡的娘娘、替咱們府祈福,那是一點兒也不敢輕心,供奉菩薩的東西,自然是要最好的。如今者佛錢的金海燈雖然很好,只是,到底比不上那七寶琉璃燈。咱們太太原來也有,還是舊年從王家帶出來的,可後來卻給娘娘帶進宮去了,這才想著,二奶奶也是有著這寶貝的,想先向二奶奶尋來一用。這也是替二奶奶,哦,還有二奶奶肚中的小哥兒,在佛前積德。想來,二奶奶一定是願意的吧。”
這話,想來是王夫人教的!
王熙鳳心中冷笑,別人不明白二太太的處境,她怎麼會不知道?只是,這二太太,就算是有求於自己,還說得這麼高高的在上!
這從進門,到現在,話裡什麼意思,自己可聽得明白著呢。不,不光是進門,這在門外就嚷嚷,就是要讓別人明白,再怎麼樣,這王夫人也是自己的姑媽,更讓老太太也明白著,自己也是王家女。
這還是其一,而後,還搬出娘娘來,讓自己明白,不管榮國府如何,老太太如何,可還要看娘娘的心意!她二太太,總是娘娘的生母,就算暫時蟄伏,也有出頭的日子,讓自己好好掂量著,若幫著她,日後,自己,連著自己肚子裡的哥兒,她總是記著情的,能讓娘娘給照拂著的。
王熙鳳心中動怒,臉上卻沒有顯出什麼來,只是笑道:“誰家太太奶奶會沒事老是翻著自己的那些個嫁妝?我早就嫁進來多少年了,二太太不說,我倒還想不起我還收著這麼個寶貝。既然二太太用得著,那我這就派人去尋了來,王嫂子你略等等。只是,這些許小事,可不敢說什麼積德不積德的,二太太太言重了,我現在,可擔不起。”
這話,軟中帶硬,既不駁了二太太的面子,也適當的摘了摘自己,只是,這摘不摘得乾淨,只看這聽話的人怎麼想了。
說到要尋二奶奶要緊的東西,原本該是平兒的活計,只如今,平兒卻不放心離開,只出了屋子門,較了個幾個平時有眼力的,讓豐兒帶著去尋撿來,自己依舊退回屋裡二奶奶身邊伺候著。
王興家的還是在屋裡沒口子的說著溜縫兒拍馬的話,眼神往王熙鳳身上的大衣裳打量了好幾回,小心翼翼地問著,“二奶奶這是要出去?”
鳳姐兒可沒這麼好的心氣搭理她了。平兒忙接過話來,也不客氣,道:“可不是嘛。王嫂子算是來巧了。咱們奶奶,正要給老太太請安去呢。唷,這不知不覺中,都到了這個時辰了。”話裡意思相當明白,有話說話,沒話趁早走人。
王興家的豈有聽不明白的,老臉一紅,可她是個什麼人?什麼話會受不了?這會兒也就老著臉,沒口子奉承著二奶奶孝順,又說著老太太離不開璉二奶奶等語,只是一邊說,一邊轉著眼珠子,兩眼直看著兩邊服侍的人,偷著空朝平兒打眼色。
平兒明白其意,看了看王熙鳳,只見王熙鳳閉了閉眼,她才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接下來,平兒也沒有簡單的讓人退下,她明白鳳姐兒的意思,不想給別人留下清場密談的印象,只是尋了幾件換茶換點心等的小差事,不著痕跡地把幾個人給打發了,才笑著對王興家的說道:“王嫂子有話直說,她們一會兒就回來了,你老可別再擠眼睛了,我剛還以為你眼皮子抽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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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時後第二彈,好茶埋頭碼字中)
☆、正文 204賠禮道歉
王興家的給說了也只能白給,這會兒脹紅著老臉,道:“讓平兒姑娘見笑了。不過,奴婢還真是有大事要說呢。咱們太太如今禮佛了,可想著府裡這雜事,也難心安。”
“咱們太太說了,她原本也不是那把著這府裡中饋不放的,只是先前就沒有個交付的人,總不見的讓老太太這把年紀,還不能享清福吧?後來二奶奶您嫁過來了,咱們太太是指望二奶奶您歷練些年,就把這些交給您的,這才是順理成章的。”
“如今,太太雖然在佛前祈福,可想到這府裡的事情還沒有託付妥當,就有些不安。可再想到,還有二奶奶您呢。一來,您本就是名正言順的,二來,您還是她娘家侄女,有您在老太太跟前替她盡孝,管理府中一應內院事務,她也是放心的。”
“只是,她又惦記著,您現在可是有身子的人,實在是不能太操勞的。所以,尋思良久,就想出了個法子。”
“太太說了,咱們府裡的姑娘也大了,日後嫁人,也是要操持家務的,不如就如今這日子,也上上手得了。那些雜事瑣事,就交給她們也好,二奶奶您就把著大處,提點著方向,總領著就好。如此,一來,二奶奶這做嫂子的,也教導教導她們,不光是博了美名,也讓姑娘們記著您的好,不管日後嫁到哪裡,總記著您這位嫂子。二來嘛,這樣看著是費心了,只是二奶奶您細想想,這管家,還不是瑣事煩人?再者,咱們府裡姑娘,都是聰明的,只要開頭您點撥著。後頭也就順了。”
“二奶奶,您看看,咱們太太,什麼時候都為您著想呢。”
“哦,太太還說了,寶姑娘雖然只是客人,不是咱們府裡自己家姑娘,可她的聰慧大氣,連老太太都點頭贊過的,也說過把咱們府裡幾位姑娘都比下去這樣的話。所以。二奶奶您也別拘泥者客人還是主人,連寶姑娘也帶上。只要您在老太太跟前舉薦力保,想來老太太也是會點頭的。您想想。寶姑娘她可是在她自己家裡也做慣的,有她幫著,您定能省事不少。如此一來,您也能多多養著身子。這樣,盡孝盡責。又能兼顧著肚子中的哥兒,一舉數得,奶奶您說是不是?”
王熙鳳手中一緊,差點兒就要把茶盞砸到這人臉上,只是還是竭力克制著。不光克制著不發怒,還要笑著說道:“如此說來。多得多多謝過二太太惦記著我了。”
王興家的也不知道鳳姐兒這是已經發怒了,只以為這次算是辦了個好差。要知道,以往這些要緊的事情。太太總是讓周瑞家的做的,如今可是抬舉了自己了。因想著得意,也聽不出王熙鳳的話外之意,只是順著字面上的意思連聲奉承著。
王熙鳳也不想跟個二傻子說什麼機鋒話,忍了忍氣。道:“這樣,你回去跟你們太太說。就說我都聽明白了,只是最後如何,還得看老太太的裁決呢。”
說完,就閉上眼睛,再懶得看這嘴臉一眼。
這邊這王興家的還一個勁兒的說著,“啊呀,二奶奶可太自謙了。誰不知道您在老太太心中的分量,您這一說,老太太准點頭。您可是老太太的心肝兒,老太太疼著呢。”
這話平時說著是個奉承,這會兒卻實在是紮心。平兒心中也生氣了,連忙堵住道:“王嫂子少說兩句吧。別人不知道你這是誇讚咱們二奶奶,還要錯以為咱們二奶奶也是這樣想的,這傳了出去,可不好。”
“啊喲喲,在二奶奶跟前,還有誰敢傳閒話兒。”王興家的雖然這樣說,但到底不敢再多言了。
不多時,豐兒就帶著那七寶燈回來了。
等才送走了這王興家的,只聽見“鏘啷啷”一陣亂響,原來是王熙鳳一扭頭,一下子把炕桌上的東西都掃到地上了。
平兒忙上前勸著主子,“奶奶跟這等人使什麼氣啊。等尋個機會拿下,打了賣了,還不由著人啊。”
王熙鳳氣哼哼的說道:“跟這等奴才哪兒犯得著!你聽聽我這好姑媽說的是個什麼話!真把人都當傻子呢?積德?哼,她還是先把她自己弄出來再說吧!”
平兒只能死勸,“奶奶既然明白這些,就更犯不上為這個生氣了。好歹看著哥兒的份上,可別把他給嚇壞了。”
最後這話,才是王熙鳳目前著緊的,才努力調著氣息,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小腹。王熙鳳有孕,平兒也不好給她拍肩,只能替主子揉著心口順氣。
等好一會兒,王熙鳳才把怒氣壓下去了,冷笑著,“咱們好太太,還真是好打算。還好意思說什麼一舉數得的話,這是為她自己一舉數得呢吧?”
平兒問道:“奶奶,您先前不也是這樣想的?”
王熙鳳冷笑道:“我原確實是這樣想的。咱們這位二太太,我的好姑媽,還漏說了一條。咱們府上的姑娘是聰明能幹,想來略加教導,定然是把好手。這樣,讓她們多幹點兒,我就省力些,就是讓她們拿著家中大權,又如何?她們不占著正理,說來說去,只能說是學著料理家務,只等我生產調理完,像什麼時候收回大權都行。再說了,就算不收回,她們,可是要出嫁的。”
這是王熙鳳考量讓姑娘們管家最重要的便利之一,平兒不明白,如此便利的因由,二太太怎麼不說了。只是再往深裡一想,平兒不由說出聲來:“寶姑娘也是要出嫁的!”
只是又是一疑惑,問道:“就算林家大爺跟老太太差點撕破臉,可也未必林姑娘就跟寶二爺不成了,再怎麼說,林姑娘可是老太太的寶貝外孫女。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那兩位不成事,也落不到寶姑娘身上吧?二太太哪來這樣的把握?”
王熙鳳冷哼一聲,道:“就憑她是宮裡那位的親生母親!”轉而,又冷笑道:“只是,那位就算再怎麼打得好算盤,想來也算不到,人家,也是心心念念要進宮的。這事情,我願因為咱們這位大太太插手,才攔著二爺別跟著瞎攪和,如今看來,卻得幫上一幫。不過,先得把咱們這位大太太給踢出去,憑什麼她坐享其成。”
平兒不好說什麼,只是勸道,“奶奶還是先少費些心力才好。要不,先換了大衣裳躺一會兒。我先讓人進來收拾了。”
王熙鳳搖搖頭,“先去給老太太請安吧。時候可真不早了。”
平兒心中歎了聲氣,還是小心地扶過了自家主子。
王熙鳳一行人去拜見老太太,順便為老太太排憂解難,老太太不好說讓懷著身孕的孫媳婦管家,可王熙鳳自己提出來,那就兩樣了。
先不提這頭王熙鳳是如何說的,再來看看林靖這小跨院兒。
聽得賈璉這一上來那句“恭喜林兄弟”,林靖笑了,倒是沒有反問“喜從何來”。
賈璉見林靖如此,悄悄松了口氣,忙又說道:“舊時身不由己,林兄弟卻高義,並未見惡於我,現在想來,我心中也難安,實在是慚愧。”
林靖明白賈璉所指的是什麼,如今聽他這樣說話,知道他是真的來道歉的。只是她並不需要這些,況她也並不是沒動什麼手腳,所以笑著道:“璉二哥今日怎麼像是換了個人,快別說了,這話說得,讓人牙疼。”
賈璉原是想鄭重一些,現在聽林靖這樣一打岔,哈哈一笑,也就轉回往日相處的樣子,道:“那成,反正是我對不住兄弟你,你的好,我記著呢。”
“嘶嘶,這回,又該牙酸了。”林靖忙到,“不說這些了。那日我搬家,就不給你下帖子了,只是,你還得來賣苦力。”
“好說好說!”賈璉連聲應著。兩人相視一笑,算是把舊時之事給揭了過去。
只是,林靖知道,賈璉可不會光為這個事情過來一次。
果然,等喝了一道茶,賈璉清了清嗓子,說道:“還有件事情,我得給林兄弟賠個禮,這事,實在是我家有虧于林兄弟。就是我妹妹之事。”
賈璉這回倒是沒有左右與繞,當然,也沒有說實話,再怎麼說,賈赦是他老子,把老子的壞水說出來了,人家面上或許會誇他一聲高義,心裡卻還是會罵他一聲二傻子,說不定還會說他是個不孝子。所以,賈璉早就斟酌好了,只含糊著就好。
說著,賈璉就站起來,整理了衣冠,鄭重地沖著林靖作了個揖,一鞠到底不算,還連著三次。這是第一回,榮國府有人因兩家親事,正經明面上給林靖賠禮。
林靖坐著未動,身受了賈璉的作揖,等完了,才問道,“只怕,這是璉二哥的意思吧?”
賈璉一下子臉紅了,道:“老爺年紀大了,有時候未免耳朵根軟些。”
林靖點點頭,不打算多說,可賈璉這些不過是鋪墊,於是說到:“如今,他也知道,上回自己莽撞了,有心舊事重提。只是,我明白,這雖然,雖然,咳,我雖然想跟林兄弟更近些,可也知道這樣出爾反爾,實在是更對不住林兄弟。所以,我並不贊同。”
哦?舊事重提?只是因為上回莽撞?
ga1105 2015-12-12 03:28
☆、正文 205不合規矩
林靖聽出來了,看來大老爺是想跟自己做親呢。只是,怎麼是這個時候?
要知道,現在自己可是跟老太太、二太太不對付著呢,就算是大房根王夫人有意見,可也不會違逆老太太啊?再說了,上回大房二房鬧成那樣,大老爺最後在老太太的威勢下,都沒想著重修舊好,怎麼這會就不怕老太太了呢?
林靖不認為自己有那麼大的魅力,能讓大老爺賈赦違逆老太太的意願,依她對大老爺的瞭解,必是看中了自己身上什麼,而這個什麼,已經大到了能讓他敢冒著老太太的怒火也要跟自己做親。
林靖沉吟起來,自己身上有什麼這麼吸引人的?功名?笑話,自己只是個小秀才,以後也不過是個小侍衛,要是大老爺看中這些,當初就不會悔婚了。
那麼,除了是名,就是利了。
林靖恍然明白了過來,不由冷笑,這大老爺怕是看著二太太吃獨食,心有不甘吧?哼哼,這大老爺哪裡知道,二太太可是說不出的苦呢。
林靖想明白過來,再看看面前臉色尷尬的賈璉,不笑了出聲:“璉二哥,你不好交差啊。”既然明白了賈赦的想頭,再想想剛才賈璉的說話,自然是瞭解賈璉的處境了,更是明白,賈璉為何會現在在自己這兒。
聽得這話,賈璉就知道林靖是明白過來了,心裡驚乍之餘,也松了口氣,聽林靖的口氣,是真的沒跟自己見外了。只是,這會兒賈璉臉上燒得慌。不過,人家已是明白,他也不忙著遮掩了。苦笑一下,道:“為人子,有什麼法子。只是,林兄弟明白我就好。”
林靖點點頭,賈璉還算是看得清楚點兒的,並沒有幫著他老子來坑自己,反而說了不願意。如此,她也不介意做個順水人情了,“我是明白璉二哥的。嗯,這樣。你回去只說我不願就完事了。我身上還帶著孝呢,不能提婚事的。”
賈璉早知道林靖是不願意的,也早就想好了這樣去回大老爺。只是現在是由林靖親口說出來的還是不一樣的,因而又叫了幾聲好兄弟。
正事說完,賈璉也不好意思多留,說了幾句話就走了,不過。搬家那日的下手雜事,他還真要攬過去。林靖只不過說說罷了,她現在也算得上是奴僕眾多,還有幾個得力的管事,還沒什麼人情往來,能有什麼事情。這會兒也是虛應著。
等人走了,林靖略理了理手頭的事情,才出了書房。讓人把碧草給找來。
昨日寶玉歪纏,她並沒有去問王二丫的事情,只是讓碧草去找妹妹問明白,怎麼好好的,那位爺就想起了個“芝草”了。雖說。這事情是寶玉做得出的,林靖並不驚訝。可也得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碧草開始並不知道這事。昨日傍晚那會兒,妹妹回來後,她總覺得妹妹跟自己有些淡淡的,並沒像往日那麼纏人。迷路,受傷,這要擱在前些日子,這妹子該是會拉著自己哭訴當時的害怕,還會嬌氣地跟自己嚷嚷著疼,可昨日,妹妹只說乏了,要睡了,就堵住了自己的話頭。
後來,等寶二爺走了,大爺告訴她,寶二爺給妹妹起了個名,當場就讓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寶二爺怎麼能給別人的家奴取名字呢,而這兩人得發生什麼膩味的事情,才能讓一個爺們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看到碧草這樣,林靖倒是不忍心了,拍了拍碧草,道:“你也別這樣,寶玉這人的性子,我多少知道一些,就是有點兒不拘禮法,又是真心對女孩兒好的,可其實並不見得真會作出什麼不體面的事情來。”頂多是吃吃人嘴上的胭脂,襲人那樣的事情還是個案,不然,怎麼書中明著封他是第一/淫/人呢,這個“淫”,可指得是意/淫,乃後世網路YY的鼻祖。
碧草聽大爺這樣說可更是緊張了,只是不想大爺擔心自己,才強作鎮定。其實,她一夜沒睡好。清早起來服侍了大爺,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林靖一來不忍碧草如此,二來也是想知道這裡面的事情,就打發她去照顧妹妹了。
碧草心急慌忙的回了自己屋子。碧草是有單獨的屋子的,不過這屋子雖放了她東西,也是她歇息的地方,可是她晚上並不安置在這兒,只是在大爺外屋守夜。
這會兒回了屋子,見王二丫已經起了,靠在炕邊做著針線,見自己進來,笑著叫了自己聲姐姐,語氣透著親熱,跟昨日那個淡淡的樣子又不一樣。
王二丫昨日是事出突然,回來見了姐姐,心裡其實不忿著呢,只是還知道掩飾,才那麼淡淡的,經過一夜的長考,思量已定,這會兒就又撒嬌道:“姐啊,我好疼啊。你昨兒個都沒哄我,也沒想著給我請大夫。我這兒難受。”說著,指了指心口。
碧草見妹妹又跟自己撒嬌,送了口氣,不由好笑的啐了她一口,“不過是扭了下腳脖子,又沒紅又沒腫的,還請大夫?你不怕人家笑掉大牙啊?”
一個有意賣嬌,一個真心疼愛,這兩姐妹,真是甜得發膩。說了會兒話,碧草就要檢查妹妹的傷處,其實,還真是如她所說,沒紅沒腫,不過是這個妹子養得太過嬌氣了。也難怪,碧草家家境轉好,父母是老實人,本就疼愛孩子,因往日裡孩子跟著吃了不少苦,所以後來不免寵愛多了,而王二丫又是個會看眼色會討好的,看著像是寵不壞,就不免更愛了幾分,才養得如今這樣。
碧草看著妹妹的腳真真什麼,才松了口氣,“看看,我沒說錯吧。就你嬌貴,也不怕人笑話。”
“哪兒啊,昨兒可是腫的,我疼得動都動不了。虧得寶二爺正好路過那兒,不然,我還不知道怎麼摸回來呢。姐姐,你一點兒也不心疼我。”說著,王二丫就撅起了嘴。其實,這會兒這小姑娘還真有幾分生氣的,姐姐不把自己當回事,暗地裡還算計自己,自己可是費了好大勁兒才在她跟前又說又笑得。現在,這姐姐還說這樣的話!
碧草哪裡知道妹妹已經對自己有了成見了,這會兒聽見她提到寶二爺,想著,正好,就問道:“說到這個,我聽說一件事情,說是寶二爺給你起了個名字?”
王二丫聽到這個,也高興著呢,“是啊,如今,我叫芝草了,姐姐別二丫二丫的叫了。忒難聽,你不知道別人聽見,是怎麼沖我笑的。”
哪曉得,碧草臉面一板,“打住吧。你就叫個二丫,有什麼難聽的?我問你,寶二爺怎麼就想著給你去名字了?你們,不,他做了什麼?”
王二丫聽了前半句,怒火就吊了起來,看,果然是這個姐姐從中作梗,自己才一直沒得大爺的賜名,哼!真當自己傻子啊,這二丫怎麼不難聽了?在聽到後頭,心裡就有點兒發虛,什麼叫做做了什麼?這一生氣又心虛,就忘了昨晚想的要籠絡住姐姐,最起碼面上籠絡住,自己才好借由她接近大爺的法子,就沖著碧草發起火來:
“姐姐說的是個什麼話呢,什麼叫做他做了什麼?有你這樣糟蹋妹妹的嗎?二爺他只是好心,幫我過來找你了,怎麼就被你說成這樣了?你還是我親姐姐呢,你反而說這種話呢?倒是比外頭那些碎嘴婆子還不如!”
碧草也急了,“我只是問問你,到底怎麼回事,你急什麼?我哪兒糟蹋你了,我只問這個事情,你怎麼就跳了起來?”
王二丫也明白自己這是欲蓋彌彰了,只是這會兒氣勢不好弱了下去,恨恨地說道:“寶二爺只是問我叫什麼,我說我叫王二丫,他嫌難聽,就給了我個名字,如此而已。我哪知道人家爺們是怎麼想的?”
碧草還是不相信:“給別人的奴僕起名字,這不合規矩!你倒是給我細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一句話也不能漏。我不信,若真沒什麼事情,那位怎麼好好的就給你起名兒了?府裡那麼多丫環呢,怎麼沒看他給別人的奴婢取名兒?”
這話,可真正戳到王二丫肺管子上了,那位確實沒做什麼,只不過看了幾眼,摸了極摸,而後自己又靠著他……
王二丫心中害怕,倒不是怕寶二爺跟自己的事情被人知道了,而是害怕一旦被人知道了,早晚就讓大爺聽到。因為害怕,反而以生氣兇悍遮掩了,況現在,王二丫是對她大姐忌恨著呢。
所以這王二丫冷哼一聲,道:“不合規矩?姐,你還來跟我說不合規矩?你自己不合規矩的事情,就做得少嗎?不過是來糊弄我這個傻妹子,虧我一心跟你要好!”
“你,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碧草不明白,這話,怎麼就說到這兒了,只是妹妹的話,還是讓她很難受,所以,這聲音,有些顫抖。
只是,這聽在二丫聲音裡,卻以為她害怕了,暗道自己原來還真是猜對了,就要先著拿捏她姐姐。
“大姐,這兩日,你身上不舒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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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cix1982童鞋、魚兒0428童鞋的粉票,謝謝chieh-ching的平安符,來,好茶抱抱~
好茶皮厚的問一聲,那啥,還有木?
好茶錯了,怎麼還沒讓林靖搬出去呢?努力努力,儘快儘快。不過,該灑的狗血,還是要灑的。於是,童鞋們,準備著,一大波一大波的狗血,即將襲來。嘿嘿,不比颱風差啊~
☆、正文 206差點失手
碧草不知王二丫怎麼就說這個了,疑惑了下,雖然還在氣著妹妹,但還是回道:“沒有啊。”
“怎麼會呢,我每個月來事兒的那幾天,總是不太舒服的。”王二丫不避諱的說著。
碧草臉上一紅,心中有點兒抖,其實,她到現在還沒有葵水,只是為了大爺遮掩而已。這會兒聽見妹子說這個,有點兒浮躁,聲音不由有點兒厲,“說這個幹什麼呢。我跟你說正事呢,別東拉西扯的。”
王二丫臉上也不好看,氣哼哼的說道:“我原指望給姐姐留點二臉面呢。既然如此,那我問姐姐,上回,你燒的是個什麼東西?”
碧草這會兒是真的緊張了,“你胡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燒東西了?”
王二丫一貫以來以小甜妞兒示人,伶俐懂事,可這會兒,天性中的“為己”占了上風,再也顧不得別的了,“姐姐吼什麼呢。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知道。好,你既想不起來,我就說得再明白一點兒,你燒的是大爺的衣裳。只是,大爺的衣裳,好好的為什麼要燒了呢?因為啊,那上頭不乾淨啊,沾著紅紅的……嗚……”
碧草真沒想到,妹妹上次竟然看到了,一急,上去就捂住了王二丫的嘴,壓低聲音,厲聲喝道:“給我閉嘴,真是慣壞了你了!”一邊說著,一邊手上使力氣,想把這些嚇死人的話給死死捂住。
王二丫猛地給姐姐捂住嘴,心中害怕,用力掙動。碧草也是慌了神了,妹妹越掙扎,她就越使力氣,心中只想著,那可是殺頭的大事情。自己,怎麼就那麼不小心呢。
碧草也是忙中有錯,雖然是想讓妹妹住嘴,可這一捂,卻是沒注意自己是連著口鼻一起捂的。
王二丫漸漸氣悶,可姐姐手上力氣並不見減少,心中又急又恨,這個姐姐,還真是想要自己的命啊,自己可是她親妹子。怎麼連這點兒情分,都沒有嗎?
驚懼中,王二丫真是使上了吃奶的力氣。王二丫年歲雖然比碧草小。但因小時候養得比碧草好,這會兒身量也不比碧草小,更加上是自己覺得是掙命的時候,不由大爆發,一是狠勁。掙開了碧草,還猛踹了她一下,趁著碧草吃痛,自己手腳並用的爬到炕的另一頭,努力喘著氣,一邊積蓄力氣。一邊指控著姐姐道:“我,只是發現了你勾引大爺,你。你竟然想要殺了我!”嘴裡說著話,胸口喘著氣,眼睛警惕著,就想抽口跑出去。
碧草被踹痛,這痛。也讓她回了神,然後就一陣子的後怕。自己剛剛,怎麼就能捂著妹妹的口鼻呢,這要是,要是,當下手腳也軟了,這會兒聽見妹妹的話,下意識的分辯著,“你,你是我妹子,我怎麼會想殺你,不,不,就算不是我妹子,我也沒想過要殺你。我,我,我是想讓你別說了。”意識中分辯著,神經慢慢歸攏,才後知後覺的回過味兒來,“你說什麼,我勾引大爺?”
王二丫看著碧草確實不像是再會暴起的樣子,才略略定了心,只是還是不放鬆,聽著她這麼問,就要冷笑道:“都到這會兒了,你還裝什麼?”
“大爺那衣裳上的血跡哪來的?為什麼要燒了。我真是想破了頭,才想明白了。衣裳髒了,那就洗唄,要不,就扔了也好,要不是你身上的東西蹭到了大爺衣裳上,犯得著這樣小心遮掩嗎?要知道,大爺還在孝期呢!”
王二丫得出這個結論,還真是腦洞大開的,可不得不說,這也是合情合理的。
那一日,她就跟著她姐姐呢,看著她姐姐跟大爺就兩人在書房中,書房還緊閉著門,後來她姐出來,看見她臉上就有點兒不好。
有道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而淫/者/自然是見/淫/了。呃,這樣說一個小姑娘不太好,只是因為王二丫存著點兒想頭,又因為聽著人家隱秘的話和她自己個兒的見識,總認為她大姐已經爬了大爺的床,那時,就疑惑著她大姐跟大爺在書房裡尋樂子呢。
只是後來她大姐的舉動,讓二丫有點兒搞不懂。她是萬萬想不到大爺身上的,後來才知道她大姐來了那事兒,這才想著,興許是那時候不小心給蹭到大爺身上去了。可為什麼要燒衣裳呢,就算那東西污穢,扔了不就得了?這樣尋思著,才想起來,她主子可是書香名門。如今老爺故去,大爺是服喪,怎麼能有這樣的事情呢?
這一切都有了解釋,王二丫也自己為得計,知道了大姐不堪的事情。她是不認為自己心心念念的大爺有什麼不對,大爺那麼有氣節的人物,怎麼會那麼不堪呢,定是大姐做了什麼,或許,大姐還依仗著打小服侍的情分。要不然,以著大姐這樣的相貌,怎麼能讓大爺收了她呢。
不得不說,就算王二丫怎麼聰明,怎麼會算計,但也免不了豆蔻之年那些粉紅色的憧憬,也把心儀之人想得太好太美了。
王二丫自己為把前後事情都擼順了,就想到了自己身上。她愛慕大爺,但就這些日子,看著大爺對自己不錯,可也並無他意,她一邊為大爺的磊落心折,一邊又想著怎麼才能跟著大爺。大爺無意久留她,她真不是不明白,只是裝糊塗而已。
這想啊想啊,就有了昨日那場服侍。既然大爺能收了她姐,又挺念著她姐自小服侍的情分,她跟她姐有那麼幾份相像,卻比她姐長得好多了,她姐這幾天又不能夠,而男人,又聽說曠不得,那……
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小姑娘的臆想,且說碧草聽了這些,半天沒對上號。等好不容易消化整理完了,心中是又是怕,怕自己剛剛的失手,也怕行事不密;又是慶,慶妹妹還好好的,秘密,也還是秘密;還有對妹妹的愧和怨,愧自己剛剛的行為以及怨妹妹這樣想自己……
只是,要不是妹妹這樣想自己,這事情,還真不好遮掩。所以,她還情願妹妹誤會自己,反正,這樣想的,不多他妹子也不少她妹子這一個,她也從沒想過日後要嫁人……
種種情緒,碧草有點兒受不了了,人慢慢的軟到在那裡,眼淚流了出來,漸漸的,嗚咽出聲。
王二丫開始還是不敢靠近,等看了一會兒,才明白她大姐不是作假的,就又慢慢地挪了過去,輕輕地拍著她姐的肩膀哄著,只是,身子依舊緊崩,生怕個萬一。
“姐啊,你別哭啊,你看,我都沒哭呢,你哭個啥啊?我們終究是親姐妹,只要你不來害我,我,我還把你當姐姐。”
碧草這會兒哪聽得這樣的話,只是,哭了一會兒,心中烏七八糟的那些不知滋味,好像跟著淚水也流出去了點兒。
碧草也是經歷過大事的,這哭了會兒,心裡好受了會兒,總算又慢慢收住了,看著妹妹那種靠近卻又警戒的樣子,心裡難受,可還是說話了,“我哪裡是想要害你,剛才是姐昏了頭,一時捂錯了。只是,錯了就是錯了,要不是你力氣大些,姐,姐真不敢想。二丫,姐對不住你!你想要姐怎樣,只管跟姐說。”
王二丫心裡不屑,只是她也還小,也真有點兒無措,想了想,才道:“我想怎麼樣,姐你還不明白?”
碧草腦子還轉不過彎兒來,有些疑惑的看著妹妹。王二丫見碧草疑惑的眼神,直覺著姐姐又開始裝傻,心裡大罵,有心就要提提那把柄。只是,剛才就因為說那是,她姐差點兒把自己給捂斃,這會兒她又在她姐身邊,可不敢說得那麼直接,再一說,也不想再次提及大爺,大爺,可是自己心中嚮往的,怎麼能反復在這醃臢事裡被提及呢。
這樣想著,王二丫就換了個婉轉地說法,“大姐,你只要如了我的願,我再也不說什麼合不合規矩的事情了。我發誓,那事,就爛在我肚子裡。我若是不守誓言,就讓我場穿肚爛……”
“又胡說什麼呢?好好發什麼誓!”雖然這樣說,碧草臉上還是漏出了輕鬆的神色,那事,還真不能跟別人提及的。
王二丫聽姐姐這樣說,可神情卻又另一回事,心裡更是不屑,卻又以為,自己還真顧忌對了,嘴裡催著,“姐啊,你就幫我去求求大爺吧,我知道,你准行的。”想著大爺,王二丫不由心中悸動,臉上就有些發紅。
碧草見妹子這樣,再想著剛剛的事情,還後怕著,也不想再刺激妹妹,只是細細想著這一系列的事情,半天,才像是明白過來,再看看妹妹著嬌羞的樣子,心裡歎了口氣,看來,妹妹真是動心了。
只是,這事情,還是要確認清楚,可不能搞錯了。
碧草面色複雜地問道:“二丫,你好好兒的跟姐姐說,芝草這名字,就那麼好,你真那麼喜歡?一定要用?”
☆、正文 207煽風點火
半個月時間,說長不長,可也不短。
不過,這幾天下來,林靖還算心情舒暢,就算是現在,那大老爺賈赦請她過去,假模假樣地關心她,也沒破壞她奔向光明的好心情。
賈赦請她幹啥,林靖心中一清二楚的,無非是賈璉沒成事,大老爺不死心罷了。
只是,這位大老爺私下裡雖然還是肆行無忌,這會兒在檯面上,還是兜兜轉轉,沒能直接開口。看著賈赦如此作態,林靖也裝傻充愣,只把賈赦憋得直吞氣。
最後,這位大老爺還是沒法子直接說那個事情,只是一轉眼給邢夫人使了個眼色。
賈赦要臉,不肯直接開頭說那個無恥的想法,邢夫人也沒法子,只能堆著笑,先是掛懷了林靖一把,又暗示一下那日她很替林靖不平,在長歎一聲:“哎,其實,我還是有心幫大外甥你說道說道的。只是,我跟那王氏身份一樣,都只是你舅母,我若再開口,倒像是有心排揎她。你也知道老太太,十個手指頭有長短。大外甥,我那時就想著,若我們關係在近一點兒,我替你說話就更能理直氣壯些。”
林靖一聽,笑了,“公道自在人心,大舅母心裡偏我就好了。其它的,算了吧,我也答應過老太太,再不提了。”
邢夫人見林靖說這樣的話,還真急了,“唉唉,怎麼能就這樣算了呢。那可是你林家的祖產啊。”
林靖撇撇嘴,“那又如何。大家都知道,先父把東西託付給了老太太,就算有個什麼,也是在老太太手中閃失,您看那日老太太都什麼樣了,難道還真要當面點算。可若真那樣。就算有個不慈的罪名,可私下也會認為小輩太過逼迫吧?”
邢夫人並不死心,還想要勸,可林靖實在是不想多糾纏,忙又起開一個話題,“說來,靖一直有個疑惑。問出來,怕是有些失禮。只是我知道大舅人好,想來並不會與生氣,所以。我想問,大舅一個堂堂將軍,怎麼會偏居於此?那榮禧堂。才是這榮國府得正堂吧?”
這話確實無理,可也是賈赦的軟肋,現在聽起來,更是有嘲笑的意味,就算是你賈赦襲了爵。可連你正房該住的地方都沒搞定,還說什麼榮國府的話事人,更有何臉面說替林靖撐腰?
這話一說,賈赦當場臉色就不好了。
其實,林靖本不打算當面接人短,只是這賈赦實在是不識相。所以,林靖也不介意讓他難受難受。
只是,林靖也不想搞得大家很難看。又微微一笑道:“其實,我也想哪天在榮禧堂正堂,跟大舅哭訴一下委屈,讓大舅給我,給我妹子做主。”
林靖這不太好聽。,但卻合情合理。也把自己的條件開的很明白,別動那些有的沒的腦子了,你現在連自己都扶不正,還跟我套什麼圈圈?只要你真成了話事人,不用那些虛頭巴腦的名義,我都要讓你給我主持公道。
這個,不光是林靖給賈赦開的空頭支票,也是裸的挑撥,還是一點兒新意也沒有的挑撥,也算是林靖臨走,給榮國府放的一把火。至於這火,燒不燒得起來,跟林靖沒關係,當然,最好能燒起來,也算給林靖看個樂子。
看著賈赦紅紅白白的臉,林靖還加了把力氣,“我跟我妹子,就指望著您了。到那時,我只要這道義上的公道,其它的,都是大舅您的功勞。”這話,更是直白的許諾,要說,這話放在別人面前,斷然說不出來,可賈赦這個連女兒都要賣的,還真不用太講究。
林靖看著賈赦,只見他臉色數變,最後停留在了紅上頭,不光臉面發紅,連眼珠子都沖了血了,真跟打了雞血似的,弄得林靖都擔心他腦溢血了。
趁著賈赦如此,林靖也不久留,告辭了出去了,相信,短時間呢,這老小子定無臉面來糾纏她。只是林靖沒想到,臨走時,邢夫人又發話了,說是挺喜歡林靖身邊那兩個懂事的丫鬟的,讓她們抽空過來一下,這日後,搬出去了,說話就沒那麼方便了。
林靖笑著說回頭就讓他們過來陪大舅母解悶,心裡還是有些疑惑的,就算要收買人家身邊的丫頭,也沒有這樣大大咧咧當面說的啊?
林靖心裡有些疑問,但總體還是不影響她的好心情,就差搖著小紙扇哼著小曲兒了。可回到暫住的那個院子,來不及進自己的屋門,就見碧草急急的走出來,頂頭看見林靖,臉上竟然有些驚慌失措的樣子。
林靖有些驚訝,碧草見了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神色?
顧念著身邊還有其它人,林靖並沒有多說什麼,由著碧草忙忙地走過來,迎著自己。只是,才踏進屋門,就聽見人說到:“好兄弟,你這是上哪兒去了,倒叫我好等。”
這樣說話的,除了寶玉還能有誰?
林靖笑著道:“才剛大老爺讓我過去說話。二哥哥,你啥時候來的,真對不住啊。”
寶玉嘿嘿一笑,剛才只是順嘴兒一說罷了,哪有抱怨的意思,就算是有些意思,也只是別個趣味。這會兒就笑著拉著林靖道:“原是我存心鬧林兄弟你呢,怎麼擔得住你的對不住。要真說起來,還是我對不住。”
林靖但曉不語,管你對不住還是我對不住,只要你等在這兒,而不是去歪纏著林黛玉就好。說來,自從那日,林黛玉就又病了。以往病了,這賈府人去探望,她還能耐得住見面說話。這回,只說是病了沒精力,一律都不見了,連老太太屋裡的人都擋了幾回。
林靖知道黛玉的心情,也不去勸。
只是別人倒罷了,可老太太那兒的人若是一味擋駕,必會傳出什麼不好聽的來。還有這個小祖宗,也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
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了,林靖只想太太平平的搬出去,其他的,容後再說,所以,黛玉一撂攤子,她只能撿起來。賈母那裡還好說,林靖只見了一回,連個什麼話都沒讓人捎回去,那老太太就明白了,也不再每日補藥好菜的送了。
可寶玉這兒,林靖著實花了點兒功夫,明示暗示,讓寶玉知道,妹妹現在心氣不爽,在這個時候要避其鋒。寶玉道是明白了,只是這多出來的時間,都拿來纏著林靖了。好在林靖還算是個合格的穿越者,天文地理科學道理,都沾的一些,引著寶玉忽然鄉村逸事,忽然古今奇談的胡扯,也不覺乏味,只是負面效應就是,這塊石頭更粘著林靖了。
這會兒,寶玉正要拉著林靖說話,就聽見外頭有人問道:“我們二爺,可是在你們這兒?”
林靖哈哈一笑,“喲喲,看看,這才多早會兒,就追到這兒來了?”說著,瞟了眼寶玉,眼角那笑意未減。
寶玉這時本就把心思放在林靖身上,看著林靖眼角眉梢的笑,以及那一瞟中的風情,竟然臉紅心跳了起來,只是擔心林靖看出來,惹他不高興,忙作勢喝茶,把這刻遮掩過去,也不管外頭那人了。
林靖只以為自己的打趣,讓寶玉臊了,就更樂了,並沒有注意喝茶中還偷瞟自己的寶玉,揚聲道:“誰啊,進來說話。”
門簾想處,一個丫鬟進來了,正是晴雯。晴雯脆生生的先給林靖問了聲好,才沖著寶玉道:“好二爺,你果然在這兒,到省了我不少事兒了。快隨我回去換衣裳,老爺找您呢。”
這話一出,剛剛還活蹦亂跳的寶玉,一下子就蔫了。
林靖自然是知道寶玉怕賈政怕的要死的,這樣的場面,也不知看了多少回。只是,別說她不厚道,每次見到,總有莫名的喜感。這一次,也不例外,快看,這個一句話變臉技術,多神奇有木有?
林靖心裡憋著好笑,今日臉上也不遮掩。寶玉正要開口道別,看見林靖不厚道的偷笑樣子,不由嚷嚷道:“林兄弟,你怎麼能笑話我,你,你,不厚道!”
跟著寶玉這樣的話,是晴雯憤憤地沖著林靖一瞪眼。
林靖忙白白手,道:“快去吧快去吧,可別耽誤時間了。回頭我再給寶二哥賠不是。”
寶玉有心還想說什麼,只是敵不過對賈政的天然恐懼,是能鼻子裡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晴雯給林靖福了福,跟在寶玉身後也走了,只是臨出門之前,卻又狠狠瞪了碧草一眼。
這事情不對。要說剛剛瞪自己,好歹還是林靖戲弄寶玉,可為什麼瞪碧草呢。
林靖心念轉得極快,聽者外頭聲音遠去了,轉臉對著碧草道:“先前大老爺找我過去說話,被我糊弄過去了。只是臨走時,邢夫人說,很是想念我身邊的丫鬟,讓你跟蘭草抽空去一下。我覺著,這話中有話,你說呢?”不然,好好的一位誥命夫人找人家丫鬟做什麼,林靖可不覺得他們有什麼跨越階層的友誼。
碧草一聽,臉色變了變,呼的跪在了林靖跟前。
(謝謝赫伯特童鞋的粉票,謝謝chieh-ching童鞋的平安符)
ga1105 2015-12-12 03:28
☆、正文 208綠雲蓋頂
林靖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只是並沒有出聲,靜靜地等著。
碧草並沒有讓主子等待,才跪下,就說話了,“昨兒個,大太太讓人過來給我捎了個話,我,我氣昏頭了,又因這話實在太難聽了,所以沒同主子說。”
話說到這兒,碧草的臉上還浮起紅色,這不致到是氣的,還是羞的,還是意識到不該對主子有所隱瞞而自責的。
原來,昨兒個傍晚,碧草整理好手頭的事情,想著妹妹的事情,心頭煩躁,正琢磨著,到底要怎麼對大爺說才好,妹妹那事情,實在是太……太不好了。
這些年,她在主子身邊服侍,明白主子的為人,這一年來,更是明白現在主子當先心中所念的。妹妹的那個想頭,主子怕是不樂意的。明知道主子不樂意,怎麼還能去求呢?
只是,她愧對妹妹,妹妹如此求她,她要是不去求,也說不過去。
正因煩躁,就生出了出去走走的念頭。哪想到才出了門,就遇上一人,那人,就是大太太的陪房,王善寶家的。那老婆子見著碧草,很是親熱,一通從頭到腳的誇讚,酸得碧草差點兒吐了出來。
碧草強忍著不耐,趁王善保家的說話喘氣的功夫,就要告辭走開,沒想到被王善寶家的一把拉住,非要讓碧草去見見她家主子。
這個架勢,跟上回費婆子劫人時還真差不多,碧草哪肯再去?拉扯間,碧草才知道,哪裡是巧遇上了這老婆子,人家就是來找她的。
見碧草不肯就範,那婆子冷笑一聲,道:“我勸姑娘還是懂事些。快些跟我去吧,非在這兒拿什麼喬呢?要知道,大太太可是很和善的人,這才給姑娘一個機會。要不然,就直接跟林大爺說了,林大爺頭上可是綠雲蓋頂啊。她身邊那丫頭,才從她主子床上下來,轉身又去勾搭了別人。”
這話,氣得碧草人都顫了,這是個什麼意思。有這麼潑人髒水地嗎?那些跟大爺的話,她認了也沒啥,可這說自己/淫/蕩/不檢點的話。實在是太讓人忍不得了。
碧草雖然不善爭吵,可真被惹毛了,也就豁出去了,照著王善寶家的臉上很吐了口唾沫,“你這婆子想是吃了糞灌了尿的吧。怎麼張口就往外噴糞呢?你有種就把這些屁話給說明白了,不然,我定不饒了你,一定告到主子跟前!”
王善寶家的這會兒也氣狠了,“我呸你個小/娼/婦,還真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你以為你那處臭東西。是鑲了金還是嵌了玉了,就一定勾得人離不開了?不說別的,就你做的出那勾搭人的賤樣。你主子也頂不饒你!哼哼哼,就算退一萬步,你主子不嫌那綠帽子,我們家寶玉,也是你這種/賤/人可以肖想的?”
碧草還待要罵回去。可猛然想起一件事,就頓了頓。只是。眼前的虧還是吃不得,轉瞬間並不甘休。
兩人你來我往,這拉扯間,就聽見人聲過來了。那王善保家的受了囑咐,得悄悄行事,這會兒,明擺著是不成了,只能恨恨地住手走了。
可這老婆子雖然沒得逞,碧草心裡也是有了點兒忐忑。只是,這事真當那麼好開口跟大爺說的?
而現在,碧草省去那些污言穢語,把事情跟主子說清楚,才請罪道:“昨日之事,我想著不該拿這些齷齪事情來跟大爺說,才瞞下了。奴婢錯了,請大爺責罰。”
這話,說得也對也不對,要是下人之間一點點糾葛都稟報給主子,那做主子的還不得煩死?可,這直接找上碧草,又拿著那樣的事情要脅,可見是有所圖謀,可見是碧草處置不當了。
林靖也算是明白了,邢夫人為什麼說這樣的話,說到底,還是威脅碧草呢。再林靖跟前略點點,卻又含而不漏,讓碧草明白,她可不是說虛的。若碧草聽話,那還好,若不然,就有碧草好看的。
邢夫人找碧草,無非就那麼幾件事情,林靖轉念明白了,也不放在心上,只是,那老婆子口中的綠帽子,還真讓林靖稀奇,怎麼就把碧草跟寶玉拴一起了呢?而且看來,還不一定是空穴來風,晴雯那狠瞪一眼,以及碧草的神色,都說明了問題。當然,林靖並不認為碧草跟寶玉有什麼齷齪事情,只是,到底有什麼糾葛呢?
林靖正要開口問話,碧草就先說話了,“大爺怎麼責罰,奴婢都是心甘情願的。只是,在這之前,奴婢還有一件事情要求大爺,萬望大爺恩准。”說著,碧草就沖著林靖磕頭了。
林靖臉上嚴肅起來,並不是說,碧草就不能磕頭了,只是因為一直相伴,碧草對林靖忠心耿耿,萬事以林靖為要事,林靖也因此以及心中那點兒愧疚,早就不讓碧草這麼做了,心中,也隱約把碧草當成了個小妹妹。
林靖皺緊這眉頭,道:“先不忙著磕頭,說說看,什麼事情。”
“是。”碧草應道,然後,吸了口氣,對林靖道:“奴婢懇請大爺,讓我妹子跟了寶二爺吧。”
“什麼?”林靖覺得,這事,有點超出想像了。
“奴婢懇請大爺,讓我妹子跟了寶二爺吧。”碧草再次說到,連字兒,都不錯一下。
林靖緊緊盯著碧草的臉,看著這張臉越來越白,才小心引證道:“是那個意思?”
碧草白著張臉,點點頭。
林靖呼了口氣,有點兒不解,怎麼會呢?
碧草跪著說話道:“前些日子,就是我妹子迷路隔日……”
那日碧草是聽了林靖的吩咐,去打探原由,當然,就算沒有主子的吩咐她也會去做的,那可是她妹子呢。只是,她沒想到,當她跟二丫確認時,二丫會那麼肯定的說,她極喜歡那個名字,她就想要那個名字。
這意思,還能錯了?她妹子,想來是對寶二爺傾心了。寶二爺,在這榮國府中是素有名頭的,多少丫鬟想要往他跟前湊,能進了他那兒服侍,就像是得了天大的好處。所以,碧草也不奇怪妹妹的心思。
只是,她也明白,大爺,怕是不想的。她時時跟在大爺身邊伺候,雖然大爺很多事是不跟自己說的,那些個謀劃雖然不避著自己但也沒對自己解釋,自己也不明所以,可有一件事情,她很明白,大爺也清楚地表示過,那就是,大爺並不想跟這個榮國府再有什麼瓜葛。
如今,就要搬出榮國府了,大爺連姑娘身邊的紫鵑,都想要還給老太太,只是看到姑娘一時一刻離不了那丫頭,才沒說,轉而向老太太提了,要了紫鵑和她一家子的身契。
這個時候,怎麼還會把林家的家生子送到榮國府的寶貝身邊呢?而且,這個跟著,還不是簡單就做個丫鬟服侍寶二爺的意思。這,大爺肯定是不樂意的吧?
碧草是躊躇很久,都覺得為難,主子的意願,才是她們這些下人的意願。只是,要不說吧,就又想起那日,妹妹,差點兒在她手下沒了聲氣,那種感覺,太可怕了,而她,實在是對不起妹子。
所以,再三再四的想著,親情,一時占了上風。只是,就算有了這個決定,怎麼說,什麼時候說,也是夠難為她的。而這會兒,自己犯了錯,請主子責罰,索性就一起說了,有什麼責罰,也一塊兒領了。省得再三再四的讓主子難受。
林靖聽著碧草說著那日王二丫的心願,心裡想著,原來,自己那日不是錯覺,那小姑娘是對自己有想法,並付諸於行動了。只是,該說什麼呢,聰明,膽大,還是莽撞?那日,自己好像沒有表示出生氣的樣子吧,那個小姑娘倒也明白了,不光明白了,轉眼,就又去勾搭寶玉了,好像還上手了。
想到這兒,林靖也明白了,何來自己綠帽子的話了。大約,那日寶玉跟這個“芝草”,哦,就是王二丫的情形,還是落入了別人的眼裡。只是,有關這事情的女主,想來是訛傳了。
王二丫是長得比碧草好看,但是也不能否認她們相像的這個事實。林靖記得,那一日,王二丫穿的是碧草的衣裳,雖然碧草沒怎麼穿,可那套丫鬟的衣裳,蘭草也有。本就是她們的今夏的分例。林靖還記得,當初還聽她們說笑,是蘭草選的料子和顏色,蘭草膚色白,穿得好看,故意氣碧草呢。
想來,那日,寶玉跟這個芝草是有什麼不妥舉當,而黃昏朦朧,因那六七分的相似,和那一身衣裳,就把這些按到了碧草的頭上,所以,自己頭上綠油油?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就是,哪怕綠油油,自己也不能答應碧草的懇請。
林靖看這依舊跪在下頭的碧草,搖了搖頭,“這事情,我不能答應。你起來吧。”
碧草跪地不起,苦苦求著。
林靖不喜碧草這樣,只是因為是碧草,心中總是不忍,才想好好跟碧草說說,耳邊就聽見外頭有個細小的碰撞聲,心中一怒,臉上轉厲,“起來!”
(謝謝chieh-ching、danb童鞋的平安符)
☆、正文 209貌似解決
林靖的厲聲,讓碧草懵懵地站了起來。爾後林靖沖著碧草一瞪眼,向外頭揚了揚下巴。碧草猛然回神,忙出屋察看,卻不見人影。
林靖對這樣的結果,像是有所預料,再說了,剛剛也沒說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她只是生氣有人偷聽罷了。只是,見碧草緊鎖的眉頭,再想著她剛剛苦求的樣子,林靖就沒說什麼放寬心的話,反而問道:“會是誰?”
碧草也在想著會是誰。剛剛她跟大爺的話,因不是什麼秘密,所以並沒有作什麼防範,只是,大爺身邊的人都知道大爺的喜好,不喜人靠近,沒什麼要緊事情,不得私自靠近,有事也要通報。而且也知道大爺的脾氣和規矩,別看大爺平時和善,那是因為不錯了規矩,若是有人犯了大爺的忌諱,那大爺是不手軟的。所以,剛剛就算沒什麼要緊的話,旁人也不太會靠近。
那麼,最有可能犯錯兒的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想到這兒,雖然還沒有最後的確認,碧草嘴裡已經有點兒發苦了。上回,妹妹的行事,她還好說是因一心想著幫忙,給忘了。可這回若真是妹妹的話,那就真說不了什麼了。
林靖見碧草越來越緊鎖的眉頭和那股子頹敗的神色,知道她是想明白了,終於軟和下了神情,上前拍了拍碧草的手道:“好了,說不定是猜錯了,或是什麼誤會。”
“只是,我不同意你妹子去寶玉那兒,也是有這點子考量的。”
林靖不同意把王二丫給了寶玉,哪怕是寶玉親自來求了,她也不會同意的。
想想啊,她雖然沒跟榮國府撕破臉皮,但私下已是鬧得極不好看了。然後。自己是搬出去了,卻給寶玉塞了個丫鬟,那丫鬟,還是林家的家生子,你讓老太太怎麼想?讓王夫人怎麼想?又讓別人怎麼想?一旦有什麼事情,外頭會怎麼議論?
林靖並非就是怕老太太王夫人,只是不想多事,這個理由,跟她沒徹底在面上撕破臉的道理是一樣的。
而且,這還不是別的家生子。那是碧草的妹子。碧草是林靖的心腹大丫鬟。就算林靖把身契都交過去了,解除了主僕關係,可碧草卻是姐姐。這骨肉關係,可是沒法解除的。這樣的人留在寶玉身邊,老太太絕對會“呵呵”冷笑的。
更何況,這個王二丫,還不是個省事的。
若是別人給賈府添些麻煩。林靖會有很好心情看戲,她自己也很樂意煽風點火,可這跟她自己被人看成是風是火,絕對是兩碼事。說她虛偽也好陰險也罷,她可不想因為那些事名動京城。
只是對著碧草,林靖說了稍微和緩了點兒。“你妹妹,聰明,可她那性子。卻是會來事的。榮國府,會來事的人太多了。寶玉身邊的人,也不定都是好脾氣,就是你,還挨了一眼呢。”
碧草聽了這話。頭更低了下,主子的話。她明白。榮國府裡的傾軋,她怎麼會不知道?寶玉身邊,就太平?她可是聽說過,就因為個小丫頭趁著那些大丫鬟不在,湊到寶玉身邊給寶玉倒了杯水,就被那些大丫鬟好好罵了一通。而自己妹妹,也曾湊到主子身邊……
再有,剛才這事情,除了妹妹,她還真想不出旁人,只因為是自己妹子,主子才說了那樣的話。可,若換了別的主子,或是那些別有用心的大丫鬟,就算不是妹妹幹的,也會弄到妹妹頭上。
一想到,若真依了妹妹所願,讓她一個人在這個烏七八糟的榮國府裡,在寶二爺那群鶯鶯燕燕中被傾軋,碧草心中就抖了抖。這哪裡是愛護妹妹啊?
碧草低低地對林靖說道:“謝大爺提點,我錯了。”
林靖知道碧草想明白了,心中松了口氣。她對碧草,是有心軟,但更多的是,她有需要。她這副身子,是沒法自己一個人瞞得緊緊的,確實需要一個鐵杆心腹配合的,所以,她不能讓這個心腹跟自己離了心,哪怕是一點點機會的萌芽,都不能有,必得毫不猶豫地掐死。
當然,就林靖這樣一個人,在如此沒有安全感的書中世間,也不絕成不了那種什麼都和盤托出的人。很多行事,她沒有避著碧草,也依賴那一杆心腹,只是她設局的關鍵處,卻不會事先說出來,只是把一步步地事情,按著各人各個吩咐下去而已。這樣會累,但,翻船的機會就小很多。
只是,現在,林靖也有些頭痛。這個王二丫,實在沒想到是這樣的一個存在。以著這丫頭那種尿/性,絕對不甘平淡寂寞。所以,這回回自己家,得想個法子把這王二丫給隔離了!
現在,看著碧草,林靖鬆口氣,“你的錯,先給你記在賬上,若再有下次,決不輕饒。你那妹子,我原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沒幾日就都搬了,才沒同意你那次說話。如今看來,還是你有預見。即這樣,嗯,她的傷還沒好呢,等下抽空讓人送她出去好好養著吧,帳上去支點兒銀子給你爹娘,算作你月錢的預支。至於其他的,先就這樣,等回了府再說吧。”
碧草連連點頭,這事就這樣吧,至於對妹子的愧疚,那就在別的地放補吧。
按說,這件事算是了了,林靖讓碧草自去忙去,她自己也去了書房,看書練字,爭取把自己鍛煉成一個有殺傷力的技術宅。
時間一晃,轉眼用罷中飯,林靖也入鄉隨俗的歇午覺了。
中午主子歇晌,院子裡是靜悄悄的,丫鬟僕婦什麼的,走個路都是輕輕的。可就在這個時候,院門口忽然傳來了不小的動靜。而一會兒,這個動靜,就由院門口響到了林靖屋外。
就聽見有人輕輕叫著,“大爺,大爺,可曾起了?”那聲音,是門口守門的婆子。只是馬上,又有一個聲音,大大的蓋過了她,“媽媽,這都是什麼時候了,你還縮手縮腳壓著嗓子,耽誤了咱們寶二爺,別說是你,就是你家大爺,也擔當不起!”
這話,端得個囂張,就是林靖心裡也有點冒火。呼啦一聲,外間屋子裡,有個人就出去了,而另一個卻進了林靖的內間。不用說,出去的是蘭草,進來的是碧草。
碧草才進來,看見林靖睜著眼睛,就要出聲,卻被林靖作了個手勢,示意別作聲,聽聽外頭都是怎麼說話呢。
只聽見蘭草的聲音響了起來,不大,也不客氣,“唷,原來是晴雯姑娘,好規矩,好嗓子,我還以為是哪家的小戲,跑到咱們大爺屋子外頭吊嗓子呢。”
這話,十分要不得,就算奴婢不算個什麼,可也比戲子身份高。蘭草說這話,實因這晴雯說話太放肆了。
可沒想到,晴雯卻不在這話上頭跟蘭草計較,而是不管不顧的叫了出來:“林大爺,林大爺,您快醒醒起來吧。老太太讓叫您過去呢!我們家寶玉,可讓您給害慘了。”這話說到後來,晴雯竟然帶了哭音。
林靖皺了皺眉,看來不是這丫鬟故意鬧事,實在是事出緊要。
得出這一結論,林靖也不多耽擱了,揚聲讓晴雯進來說話,然後一邊讓碧草幫著穿衣裳梳頭,一邊心中盤算著寶玉,“到底何事?寶玉上午間不是讓你給領回去的嗎?”
“是!”真到了林靖跟前,晴雯也不敢那麼放肆了,她只是心急寶玉,又不是得了失心瘋。“我家二爺是被我叫老爺叫出去陪了客人。回來還好好的。後來,不是您讓人來請我家二爺的嗎?可怎麼不多大功夫,我家二爺,我家二爺就……您到底跟我家二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他怎麼就那樣了。啊呀,算我求求您了,我家二爺就算再不好,對您,對林姑娘,卻是用真心的!”
晴雯真是慌了,說話也是語無倫次的,這會兒也不管什麼,看著只一個碧草服侍著林靖,蘭草去傳水端了進來,就連袖子也顧不得挽,拿了面巾絞了水,就上來給林靖擦面,也把碧草嚇一跳,忙丟下手中正系著的汗巾子,過來奪了晴雯手中的面巾邦林靖擦臉。而晴雯也沒不讓,鬆開面巾,卻又去系汗巾。
林靖自己也在扣著衣裳扣子,條件反射的一讓,晴雯卻又跟上一步,慌得碧草又忙丟開手巾,去奪汗巾。
忙亂中林靖才穿戴妥當,也顧不得再擦面了,被晴雯拖著手就要往外頭走。
晴雯這一急,也不顧什麼了,一邊走一邊只是問著林家大爺對寶玉做了什麼。
而林靖緊皺眉頭,自己讓人去找寶玉?這哪來的事情啊?這到底是誰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按在了自己頭上?所以問道:“晴雯姑娘,你先別急,二哥哥到底如何了。還有,你說我讓人給二哥哥傳話,那傳話的人是誰啊?”
聽見林靖追問寶玉如何了,晴雯是再也忍不住了,也不顧正走在道上呢,就嗚嗚的哭了起來,“不就是你使喚了篆兒給我家二爺帶話的嗎?別想著糊弄人,我家二爺出去之前說了,是林大也您找他。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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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10原來如此
晴雯嗚咽著頓住了。
林靖卻聽出什麼來了,想來是有人讓寶玉那兒的篆兒給寶玉傳話,把那寶玉約了出去。只是,不知道是那人假借自己之名約了寶玉呢,還是寶玉他假託自己的名字好脫身呢?
晴雯緩了口氣,才能繼續哭著說道:“……誰想到,這才多少會兒功夫,咱們二爺眼也直了,手腳也冷了,話也不說了,李媽媽掐著也不疼了,已死了大半個了!連李媽媽都說不中用了,在那裡放聲大哭呢。我還不知道,我這出來一會兒,二爺現在如何,只怕這會子都死了!林大爺,咱們二爺究竟是怎麼著你了,你要這樣害他?”說著,哭聲更是轉大。
碧草跟在林靖身後,因晴雯對林靖的不客氣,早就是心中冒火了,只因得知這榮國府的鳳凰果然不好,才硬壓著火氣。不過,那會兒聽說什麼篆兒托話之類的,就覺得不太對,再聽到寶玉這樣不好了,眼看著沒命了,心中驚恐,只是雖然擔心於那個寶玉卻更驚怕自己大爺被人陷害,讓人使壞給頂了罪,所以再也憋不住話了,道:
“晴雯姑娘還請慎言!怎麼就說是我們大爺害了寶二爺呢。說什麼篆兒不篆兒的,我們主子要跟寶二爺說個什麼話,就算自己個兒不親自上門,不會差遣我們嗎?怎麼會差使到你們的人?這話明顯不對,別以為咱們大爺性子好,就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扣在我們大爺頭上!”這話,還真關鍵,篆兒這個小丫鬟可是寶玉跟前的,讓個小丫鬟說什麼話,還不是大丫鬟們一句話的事情?
晴雯正傷心著,也在心中埋怨著林靖。只是人家畢竟是親戚大爺,晴雯不大好說什麼不中聽的,可對碧草卻不必含糊,更何況,聽碧草的話,明顯是想抵賴,不光是抵賴,還別用用心的說他們這些人是栽贓陷害,於是這心中的怒火就更勝了,一時壓過了傷心掉淚。才能讓她冷聲說到:
“對不對的,不用跟我說,等下見了老太太。且跟她老人家說去。只是,我卻不知道,原來林大爺身邊,還有這等皮厚心狠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不要臉的,老天爺怎麼不來道雷。把這等人給活劈了去?哼,這會兒知道說這樣的混帳話,不知道等下看見了活證,不知道又會放出什麼的屁來!”
碧草還要罵回去,卻被林靖給止住了。她心知,寶玉成了那個樣子。連老太太都驚動了,那上下准都知道了,說不定都在看著呢。如今。不管這事情到底如何,可讓兩人在路上這樣罵,可太難看了。而且,最最主要的,林靖聽了賈寶玉的病症。心裡已經有些預感,這事情。就算不是自己找寶玉的,可因該跟林家有關係!大概,是自己家要搬出榮國府的事情,被寶玉知道了,所以那人就犯癡症了。因而當然不能讓碧草再說什麼了,這會兒說得越多,待會兒就可能越被動。
因為猜出寶玉的癥結在哪裡,林靖反倒是放下心來了,這會兒使勁兒揮灑著她的大度,同時又要扮出對寶玉的擔心,很是考驗了下林靖的演技。
不一會兒,就來到了老太太那兒。晴雯並沒有把林靖引導老太太房裡,而是帶到了寶玉處。
寶玉屋子外間,老太太坐在上座兒,早已是淚流滿面,身邊,是王熙鳳挺著個懷,一邊自己個兒擦著淚一邊勸著,而邊上,邢夫人在那兒幹坐著不知道在想著什麼。賈府的幾位姑娘,在大嫂子李紈的帶領下,正避在另一件屋子裡等著太醫的問診消息。
不一會兒,那位太醫就出了內間,臉上並沒有什麼喜色。史老太君見了,臉上更是灰敗,難道,連太醫都救不回來?只是還是強壓著心中忐忑悲痛,問道:“老國手,我那不成器的孫子,到底是個什麼症候?”
那太醫見問,倒是沒說什麼裝模作樣的醫理,直接回道:“不敢擔老太君這聲稱呼。在下有愧,實在是才疏學淺,無法診斷令孫這是什麼症候,不敢在這兒耽誤了令孫,還請老太君另請高明吧。”
老太太心中就是一陣絕望,太醫在裡頭看,她不敢打擾,才領著人避到外頭,可裡頭發生的事情,她還是知道的,才剛,那太醫金針紮寶玉,寶玉就不知道有個反應,難道真是沒救了?
一想到這個,老太太就悲從中來,淚水漣漣。而正在這個時候,正好晴雯把林靖引了過來。
老太太一見林靖,真是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就是這個人,安心要害她的寶貝,這算是要挖她的心?只是,寶玉若有個三長兩短,就是把這個人拆了吞吃入腹,也於事無補啊!還是先想法子搞清楚這狗東西到底做了什麼要緊!
史老太君不愧是經歷過太多的人,如今,就算把林靖恨到了骨子裡,臉上還是沒帶出來,還忙招手讓林靖過來,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心中對我有氣,只是,寶玉那孩子,一向是帶你跟黛玉極好的,恨不能把心都掏出來給了你,你怎麼能如此……唉,好孩子,你到底對寶玉作了什麼?”
老太太這話還算正常,畢竟還要從林靖口中問話,不敢把林靖逼得太急。只是,就這兩句,林靖已經覺得那太一隱晦的看了自己好幾眼。
林靖可不想擔這樣的惡名,於是馬上也作出悲切狀,“老太太這話,我怎麼擔得起,難道要我現在在這兒破腹掏心讓您老人家看,我這二哥哥的手足之情,並不比他差半分嗎?只是,就算老太太要看我的心肝,也容我先去探望我二哥哥一下,然則才能死而瞑目了。”
老太太再好的忍耐,這會兒也繃不住了。一來,她現在實在是聽不得這個“死”字。二來,這死小子,竟然要讓她冠上逼死女婿家庶子的名聲嗎?只是,這些,還比不上林靖說要去看寶玉更讓她驚悚,怎麼,難道看她的寶貝寶玉並未斷氣,還要再補上一下?
老太太是不肯讓林靖去見寶玉的,生怕林靖對寶玉再使什麼壞,一雙眼睛狠瞪著林靖。其實,這也是她關心則亂。王熙鳳一看著架勢不太好,只能苦命地出來打圓場,“啊呀林兄弟,你可不能說這樣負氣的話。老太太只是心急寶玉,想知道你到底對寶玉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林靖也有點兒苦笑,這會兒說自己沒見寶玉,是人聽了都會覺得她隱瞞了,其實,就是她自己,這會兒也隱隱覺著,沒准還真是她們那小跨院的什麼人,借著她的名頭約了寶玉,按書上說,是紫鵑試探寶玉把寶玉玩壞掉的,這會兒症狀一樣,說不定起因一樣。若真是那樣的起因,沒准自己還能把這塊石頭喚醒。其他的,等寶玉醒了,自有分曉。
林靖對自己這推斷,有著七八分的把握,所以對著上頭老太太一個深揖,“靖也是心急二哥哥,出言魯莽,望老太太勿怪。只是實在惦記著二哥哥,還望老太太能恩准。”說著,想到萬一自己推斷準確,還是需要太醫進一步診看,而且老太太剛才那些話,估計也讓那太醫對自己有了不好的想頭,還得讓這人聽聽寶玉自己說什麼才好,於是又說道:“也讓這位老國手再辛苦一回,陪靖一同入內可好?”
老太太原是擔心林靜使壞,這會兒聽說林靖要太醫陪著,心念一動,這樣倒是可行,於是點點頭,轉向太醫道:“如此,再辛苦老國手一回了。”
那太醫本就是來出診的,再進去看一下又有何難,當下點頭。
於是林靖就跟著那太醫後頭,踏進了寶玉內屋。只是才進來,就被一個站在寶玉床榻邊上的人影引去了注意力。
仔細看過去,只見那人站在寶玉床邊,雙肩聳動著,嗚咽聲絲絲可聞,一隻手拿著張手帕子遮著自己的臉,一隻手,卻是被床榻上的寶玉死死的攥著,讓她不能退避行禮。
林靖雙眼猛地眯了起來,竟然是這個人。如此說來,那些口口聲聲說自己害了寶玉的,也不算離譜了。
床邊這人,正是本該送出府去的王二丫!
林靖腦中極閃,就猜到了些原委,想來,是這個有上進心的,聽說了自己要把她送回林府,心有不甘,才想了法子約寶玉說話,想讓寶玉出頭留下她,卻沒想到說話間漏出了自己和林黛玉要搬離榮國府的事情,讓那個呆子發了癡症。
林靖推理能力不錯,雖然沒有猜出王二丫動機的起源,卻把這事件猜了個准。
王二丫這會兒卻是悔了,深深地悔了。她怎麼知道,這堂堂榮國府的貴公子,看著鐘靈毓秀、對女孩兒萬般疼惜的寶二爺,竟然是這樣一個中看不中用的傢伙!
如今這樣,別說留在大爺身邊這話了,自己的命還能不能留得下來,都說不好了。
她木木地站在那兒,直到聽見一聲“二哥哥”,才像是忽然被針刺了,整個人差點兒驚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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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1105 2015-12-12 03:29
☆、正文 211不舍分離
林靖這一聲“二哥哥”呼叫出來,眼見著木呆死氣的寶玉眼皮子眨了眨,轉向了發聲處,看著林靖,忽然哇的哭開了。
老太醫見此,忙上前搭脈,而屋外的老太太聽見聲響,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用人扶自己就搶著要進來,慌得王熙鳳忙跟上,呼啦啦一群人都湧了進來。
老太太也顧不上別的,上前摟住寶玉也心甘肉兒的哭開了。可憐個王熙鳳懷著身孕,要勸著老太太別礙著太醫問診,又要勸著老太太的眼淚,還要顧著寶玉這頭,更要表示自己又驚又喜,真是忙壞了。
好容易,太醫收手,沖著老太太一行禮,道:“老太君可安心了。我觀令孫,原是鬱結過盛,風邪入侵,導致神魂蒙蔽,因而斷五感,昏聵不醒,形同假死。如此,致使湯食不進,六體不動,日子稍長,這假死,就成了真亡。如今,令孫已能哭出聲來,五感重獲,加之這一哭,讓原本的鬱結鬆動了。只要放寬心神,我在開個祛風養神的方子,吃個幾劑,也就的大安了。”
老太太聽到如此說法,總算是放了心,哭聲稍住,謝過了太醫,轉頭對著寶玉心疼的罵道:“你這個狠心的孽障,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我這個老太婆可怎麼活啊!”
可寶玉這時候還沒真清醒了,手上抓著王二丫也沒放,哇哇地哭了一會兒,忽又嚷嚷道,“不能搬,不能搬!一定不能搬!”
老太太的臉瞬間更難看了,那眼神像是刀子似的刺向了林靖。在場的人,除了林靖臉色不動和那太醫莫名其妙外,其他的人臉上也算不得好。
你道是為何這般?自然是在太醫過來之前,她們都已經審問過王二丫了。
那時。李媽媽是寶玉的奶媽,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當然不會跟那些沒怎麼經過事情的丫鬟似的只想著隱瞞下來私下解決,馬上連滾帶爬搶著去稟報了老太太,指望快請著太醫過來醫治。
老太太一聽就著了忙了,二話不說就讓人去請相熟的太醫來,還要快,而自己就去寶玉那兒了。
只見寶玉果然如同服侍的人說的一樣,眼斜著,口水留著。人卻呆木著,任人喊掐都沒有反應。只是不光如此,一隻手還僅僅抓著個小丫頭。怎麼都不放。
老太太叫不醒寶玉,只能厲聲問那小丫環是怎麼回事,怎麼在寶二爺身上下毒手了。嚇得那小丫頭邊哭邊道,她並沒有做過什麼,不知寶二爺這是怎麼了。她也只是偶爾碰上,不妨被寶二爺抓住了手,卻不肯丟開,現在這副模樣,她也不知該如何讓寶二爺松鬆手。
老太太自然是不信的,想要把這小丫頭弄開問話。只是寶玉怎麼都不鬆手,因擔心上了寶玉的手,才作罷。就這樣審問。
王二丫的話,很快就讓人拆穿了。寶玉身邊的人眼睛都亮著呢,更有些時時圍著寶玉,就怕唐僧肉被人舔了去,不一會兒就有人說曾看見篆兒湊到過二爺身邊。拿來篆兒一問。那篆兒心中害怕,馬上交待的清清楚楚的。說正是這王二丫給自己錢,讓自己給寶二爺捎話的。
晴雯等大丫鬟也證實,寶二爺出去時,確實說了什麼要去見林大爺的話。
這下,王二丫也不敢心存僥倖,只能說實話。不過,這實話聽來,也讓人不可信,那賤婢只不肯承認自己使了壞,只說是謝謝寶二爺那日相助之情,說因擔心自己隨著她家主子搬出去之後,沒機會當面道謝了,才莽撞行事的。這些話,並沒有哪裡不對。只是沒想到寶二爺就成了這樣了。她心中擔心,才把寶二爺送了回來。
這話,沒幾個人信,就像是不相信王二丫是擔心寶二爺因擔心寶玉才把人送回來的一樣——要不是寶玉緊抓著不鬆開,這丫鬟早就跑遠了。
因不能把人帶下去,又擔心誤傷到寶玉,所以老太太只讓人掌嘴。只是,不管怎麼問,這丫鬟只是咬住這樣說話不更改。老太太沒法,心裡只覺得那是林靖搗的鬼,才讓晴雯去把林靖找來。
老太太審問是,邢夫人等也得了消息,陸陸續續的趕了過來,只是不管是哪個,都沒法子喚醒寶玉。老太太沒法子,只能讓人把寶玉扶到裡屋躺下,自己在一邊守著等太醫,又讓人給賈政等送了消息。
當然,這裡頭,探春倒是不忘著表現一下,說是要不要給母親王夫人送個消息,沒准她二哥哥見了母親,就能說話了。只是,這話,並沒人附和。邢夫人是恨不得王夫人去死的,怎麼會幫著她說話。而王熙鳳也知道那裡面的齷齪,更是因著她如今的立場,也全當沒聽見。
老太太這會兒心神都放在了寶玉身上,也沒功夫計較王夫人了,只是她不信,自己一手養大的寶玉,自己都喚不回他,那個王氏能有那樣的本事,也就更懶得理這個,一邊守著寶玉哭,一邊等著太醫。
而現在,這寶玉幾個含糊不清的話,再加上太醫剛剛那番話,在場這幾個人,都猜出了原委。
老太太帶著恨的眼神,猶如實質的釘在林靖身上。可林靖怎麼會真被這個釘住,只是問著,“二哥哥,如今你可好些了。你這是怎麼啦?可把老太太和舅母嫂子等人嚇壞了。”
寶玉直愣愣看著林靖,神思還未清晰,只是說道:“林兄弟,不能搬,就住這兒。”嘴裡反反復複就這幾句話,好像人不答應,他就不甘休的樣子。
老太醫在邊上皺了皺眉,依稀明白了什麼,只是這些高門大院的事情,與他無關,只當不聞。只是,事情他可以不聽,可病人他不能不管。看著寶玉這樣,老太醫遲疑一下,道:“老太君,令孫如今神志未清,若不徹底把他的鬱結打散,恐怕會有反復。若真那樣,那就……”
老太太當然是聽得明白太醫的意思的,這會兒就順著寶玉的意思道:“不搬不搬,你林兄弟怎麼能搬呢,他就一直住在咱們榮國府呢,會長長久久地住下去的。”
老太太的話,在榮國府一向是真理,寶玉這會兒竟然也聽到了,人也不再那麼躁狂,也住了哭聲,只是,還是死死的盯著林靖看。
看著樣子,老太太明白了,雖然更恨林靖了,只是她向來是能屈能伸的,這會兒就柔這聲對林靖道:“好孩子,你就點下頭,順著我的話說一下,哄下你表哥罷了。”
林靖是不怕老太太在出府這件事情上出爾反爾的,沒準兒,老太太恨不得自己快點兒搬出去呢。那個嫁妝匣子,老太太是急不可待的要塞回來呢,自己那時也說了,在林府地盤上。不管開不開匣子,開了匣子後東西是多是少,那都是林府的事情了,老太太啊,盼著快把這事情給了結呢。
若說那個,還是林靖跟史老太君達成的協議,那現在,倒是多了個讓老太太容不下林靖在榮國府的理由了,那是因為,林靖對賈寶玉的影響力太大了!
如今看著老太太要忍著對自己的咬牙切齒,擺出這樣副樣貌跟自己說話,林靖心裡就不厚道的舒坦,雖然不符合敬老愛幼的傳統美德,可林靖就是舒坦。
這會兒,林靖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寶玉,故作為難得歎了聲氣,才說道:“二哥哥,你這是打哪兒聽來的話呢。我這不是好好站在這兒呢嗎?”
寶玉漸漸回轉過來,像是認識人了,看了看林靖,叫了聲“好兄弟”,又看了看老太太,叫了聲老祖宗,然後一一叫了人,才覺得自己又哭又嚷的,很不好意思,臉上也慢慢紅了,那個抓著王二丫的手也鬆開了。
老太太又請太醫診脈,得了個確實保證,才松了口氣。
寶玉鬧到現在,人也累了,按著太醫的話,要靜養著,所以,老太太就要帶著人出去。
哪想到,到了這個時候,寶玉又出了狀況,死活讓人留下芝草不准走,然後又不好意思的偷眼看著林靖。倒不是寶玉有多喜歡芝草,弄得不舍半刻分離似的。在他心中,其實是最想留下林兄弟陪他,只是這話,實在是說不出口。又擔心老太太剛剛是順嘴哄她呢,留下芝草,就像是留下個抵押物似的。
也虧得他才清醒,就想出這樣一個主意來。
老太太哄著勸著,寶玉也不聽,只能對林靖道:“好孩子,你就當心疼心疼你表哥,把那丫鬟留給你表哥使兩天,我再給你好的。要不,我身邊的哪個,你看中了,只管說。”
老太太哪裡放心把那個小狐媚子留在寶玉身邊,可是又擔心若不依了寶玉,那孩子再鬧個反復出來。
當著這麼多人,還有一位出入高門的太醫,林靖能說不嘛?剛剛的好心情,也粘染上了些許不快。她不是對著王二丫有什麼多深厚的感情,只是,這丫頭實在是不安分,看看,現在就能鬧出這樣一場來,還真不知道日後如何。
☆、正文 212就此別過
看著眼前跪著的碧草,林靖擺了擺手,道:“你起來吧。你知道,一件事,沒有罰兩回的道理,而且,這事根本怪不到你。”
才從寶玉那兒回來,碧草就跪在林靖跟前了,實在是沒想到,她那好妹子,竟然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想著去時那一路上,連個丫鬟都可以對主子那麼無禮,全是因為這個好妹妹攪合出來的好事,她就羞愧得無地自容。一想到,要是這寶二爺沒有醒過來,那會是個怎麼樣的後果,碧草禁不止一身冷汗。而對於主子,則還有更一層的傷害,身邊的丫鬟,假借主子的名義,跟別家的公子勾勾搭搭的,那是怎樣的一種笑話?
越是想著,碧草就越抬不起頭來,就是林靖說跟她無關,她也沒法就真當如此。
林靖看著碧草,咳了一聲,“誰都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事情。”這話不是安慰,連林靖自己,都以為安排好了,今日就把個小姑娘送回去就行了,其他的,等回府再說。卻沒想到,那小姑娘不是個物件,人家有腳,自己會跑。要說真有人做錯了,那也是林靖,知道那小姑娘不安生,為什麼不派人看著,或者是立馬就送出去呢?說到底,還是林靖看輕了人家。
林靖輕籲了一聲,吃一塹長一智,這也是給自己一個教訓,誰讓自己這段時間有點兒飄飄然了呢,如此,也讓自己明白,一點一滴的疏忽,都能捅出個漏子。
不過,事已自此,就不要怨天尤人了,當然,若反過來還能從中榨出點好處。那就更好了。林靖看這面前的碧草,倒是發現了這其中的好處,“這事真不怪你,要怪,就怪我,請忽了你妹子的能耐。只是,經此一事,想來你也看出了你妹妹真正的為人了。”
主子不怪她,還把責任但在了頭上,更讓碧草抬不起頭了。只是,確實像主子說的,對著個妹子。碧草已經是再難貼心,甚至,還生出了濃濃的反感來。
“你妹子,怕是要留在這榮國府了。如此,她就再與我林府無干了。這點,你得死死記住。不光你記住,你還得去跟你爹娘親人好好說說。只是,依你妹子的性子,日後未免不會惹出事情來。而我,卻絕不會伸手的。也不會讓人借著林府的名義伸手。”林靖慢慢的說著,眼睛就盯著碧草不放鬆一絲一毫。
碧草心中就是一抖,要說。若等現在的心情平復,慢慢淡忘今日之情,等日後著王二丫苦上一哭,碧草沒准還會心軟。只是,現在。想著主子所遭受的,碧草重重的點了點頭。
林靖知道碧草忠心。並不會叛主,但這人心性淳厚,就怕她念著手足,不經意間惹了什麼。如此,明明白白把話放在那兒,就算她日後做不出漠視手足的事情來,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其實,林靖也可以想其他法子,弄掉個小姑娘,雖然並不像人想像得那樣“伸伸手的事情”,可也並不難。只是,一來,她還做不到這樣謀害人命,只因為不知道何時何起的麻煩,二來,碧草,王喜王慶都是她心腹,卻也都是王二丫的骨肉親人,萬一有個什麼沒妥貼,泄了機密,那才真是災難呢。而恐怕,在林靖心中,自己顧忌第二點,遠遠高於第一點。
而此時,林靖由此想到自己用人的不足,默念了還在京中的林來平,和遠在姑蘇的林安,幸好,前段時候做了鋪排。
回神過來,見碧草還跪著,林靖忙過去親自攙扶起來,“你可會怨我?”
依著主子的手站起來的碧草忙搖搖頭,“主子這是什麼話,我臊還臊不過來呢。難不成我真是晴雯那蹄子口中‘那等皮厚心狠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不要臉的’?若真那樣,不用等雷劈,我自己一根繩子先勒死我自己。”
林靖一笑,沒再說什麼,只是讓蘭草到黛玉那兒,把寶玉偶感不適的事情說了說,讓黛玉身邊的人給備一份說的過去的東西。怎麼說,寶黛也是一起長大,寶玉對黛玉的好,又是有眼睛都能看到的,雖然林靖要拉遠這兩人的關係,可也不能讓人說林家的人心狠涼薄。因此,寶玉病了,黛玉不能不聞不問,不過,也不能太親近了,送份不冷不熱地東西就好了。
等才把事情安排好了,林家的僕人也都知道王二丫留在寶二爺身邊使兩天了,老太太那兒就派人過來了。
這回過來的人,還真是重量級的。
賴大家的對林靖行了個禮,又問了聲好。林靖看著眼前的人,並沒有像其他小輩們看到到這位管家娘子那麼客氣,避受半禮或是忙扶住什麼的,反正跟這家人再客氣也是沒用的。所以只是禮貌地點點頭,讓人端了個腳凳,林靖溫聲道:“難為你老遠跑一次,賴媽媽坐下說話吧。”
林靖不客氣,賴大家的也沒怎麼客氣,只是規矩還是沒有錯,謝了座,才半個屁股坐在腳凳上。
坐穩了後,賴大家的先是轉達了老太太的關愛,問林靖收拾得怎麼樣了,可要派人幫忙之類的,又是問了當日人手可夠,不夠儘管說云云。
林靖一聽就明白,說是說關心愛護,其實,是來暗示林靖,在寶玉跟前所說的“不許搬”之類的,並不能當真。只是,這話,又不能那麼直白的說出口,才拐了彎子讓林靖知曉。
林靖心中好笑,本就是她自己要求離府的,難道還會真留著?還是說,老太太以為自己後悔了,才指使人弄出這樣一場?不過,不管老太太如何想的,林靖倒是不介意說個明白,“還真是謝過老太太。我這兒都已經安排妥當了。要真實忙不過來,我一定不客氣,定當皮厚向老太太討要人手。”
賴大家的聽聞點了點頭,也沒就此繼續多言,而是另起一事,“老太太說了,林家。就剩你跟姑娘兩根嫩苗苗了。老太太原是想護這你們,幫你們辦了親事,才算對得住林姑老爺和我們家姑太太。只是,你這孩子太過好強,老太太也不能攔著你,做下惡人倒是罷了,只怕耽誤你的好強自立。只是,有句話還是要囑咐的,你是個小子,摔摔打打的。也是個修行。只是林姑娘卻是她老人家從小放在心坎坎裡疼著的。林姑娘性子最真,又是目下無塵,最是受不得氣。若是讓老太太知曉。你對不住林姑娘,哪怕是拼了身老骨頭,也定不與你善罷甘休。”
林靖聽這話,只覺得好笑,自己能搬出府去。源於何事,這老太太怎麼就能講出這樣的話來?不過,笑過之余,林靖也在心中歎了一聲,史老太君,還是疼愛林黛玉的。明知道這樣的話,聽在林靖耳朵裡實在可笑,可她還是讓人說了。不過。這個疼愛,還是比不上榮國府罷了。
林靖也懶得在這上頭說什麼,只是點點頭道:“還請媽媽回稟老太太,林家的姑娘,林家自然會好好疼愛的。”也只是因為林家。並無太多額外的感情!
賴大家的聽沒聽得出來,林靖不知道。也並放在心上。
賴大家的應了一聲,繼續道:“有這個話,老太太想是放心了。只是,還有一件事情,林姑娘女兒家嬌柔,身子又弱,這猛一換了個地方,許是比較艱難。別的還罷了,她身邊的紫鵑,打林姑娘來京,就跟著姑娘了,這麼些年下來,最是妥貼,姑娘也用慣了。若是又換地方又換人,老太太生怕姑娘受不住。所以,老太太就想著,把這紫鵑的身契,交給姑娘。”
這事,林靖本來就要跟老太太提的,老太太本就被拿捏著,想來也不會不同意的。這會兒,也省了林靖的事情了。林靖點了點頭,想著還要再把紫鵑的父母兄弟一併要來才好。正琢磨著怎麼開口呢,就聽見賴來家的道:
“只是,紫鵑是個家生子,這老子娘在榮國府裡,這紫鵑向來也會想得慌,老太太也就思量著是否也一併給了林姑娘。林大爺,您說這可好?”
“這可感情好,多謝老太太想的周到。”
“林大爺哪兒的話,老太太那是疼自己家外孫女兒呢。老太太說了,這寶玉黛玉,可是她的手心手背肉。”賴大家的感慨道,然後話題一轉,“老奴這回已經把身契帶來了,如今先稟報了林大爺,等下就去給了林姑娘。哦,對了,那芝草姑娘的身契,林大爺也交給我順路帶回去吧。”
賴大家的說得如此理直氣壯,那會兒老太太只是說使兩天,現在已經把這個期限給抹去了,林靖若真在這上頭跟她爭論,反倒是落個小氣不顧兄弟,甚至沒准弄出表兄弟爭風吃醋什麼的話。這事情,放在寶玉身上,只是個風流而已,再說,人家都知道寶玉只是疼愛女孩兒,而在林靖身上就不好了,林靖還有父孝呢。
更何況,老太太做足功夫,拿紫鵑一家來換了。
林靖早就想明白這些,這會兒點點頭,讓人吩咐林來康去辦了,回頭笑嘻嘻地對賴大家的道:“如此,煩勞媽媽多帶一句話。那王二丫身契給了榮國府,就再跟林家沒關係了。”
“本就如此。”
踏出榮國府大門,林靖回頭那塊“敕造榮國府”的牌子,深深地呼了口氣。
(這章真是各種寫得不好,還請童鞋們海涵~
總算把林小靜弄出榮國府了哈。不過,尾巴還要留一點的哈~
好茶在此賣萌打滾:大家要關心愛護茶哈,接下來,沒准就是一桶又一桶的狗血了,大家不能因為狗血淋漓就不冒泡了。童鞋們要挺住!站直了,別趴下!)
☆、正文 213內府當家
京城中,多了一個有了主人的林府,這實在是算不得什麼,除了林府所在地界的左鄰右舍稍有關注外,更本連個泡兒都沒得冒。就是那些許鄰家,在看到未貼紅色門聯未掛門燈後,也都緊閉起了大門,未去與這新來的人家結交。
林靖可管不上這些,心中可舒暢著呢。雖因為孝中種種忌諱,沒有燃放爆竹,也沒有往鄰家分送吉祥登高、喜慶安居這類的糕餅團食,更沒有大宴賓客,可這實實在在,是林靖自己的家,不是揚州官衙,也不是姑蘇祖宅,更不是榮府高堂,而是林靖從購置、修整、佈置等一點一滴開始經營的自己的家。
等送走了柳湘蓮、賈璉賈蓉賈薔、馮紫英等有限的幾個人,林靖倒在自己的臥房,東看看,西望望,身上是累的,心裡是甜的。
蘭草端著一碗酸湯進來,看著橫躺著傻樂的主子,也抿嘴一樂,忙把手上的東西遞給大爺身邊的碧草,看著服侍著大爺吃了,才稟報道:“才剛林二嬤嬤問了,等大爺空了,有個事情想要討個示下。”林二嬤嬤,林來康的媳婦,如今這府裡的管家娘子。
林靖聽著,隨意問到什麼事情,急不急。今兒個有些累了,更是因為有些興奮過度,身子真的犯軟,還真是懶得動彈。
蘭草見問,笑著回到:“林二嬤嬤倒是說了那麼一嘴,也沒什麼要緊的,就是姑娘身邊紫鵑那一家的事情。要說,也不過一家奴才而已,只是他們是姑娘的人,又是榮國府給的,二嬤嬤未免當真了些。”
“哦?”林靖揉了揉已經有點兒昏昏的額頭,聲音是有點兒漫不經心。可蘭草卻不敢當真,“姑娘把那家子的身契給林二嬤嬤收著了,二嬤嬤推辭不過,想著是不是暫入了帳房,還有該給紫鵑一家安排格什麼活計。大概就是這些個瑣事吧,啊呀,奴才嘴笨,擔心說不全了,大爺您若要聽,要不。就把二嬤嬤傳進來一問吧,她就等在外頭呢。”
林靖半閉著眼睛,心裡歎了聲氣。這些人。都是忠心的,但是,有人的地方,總免不了爭鬥,就算是這些人對自己這個主子忠心耿耿。也明白只有“主子好才是真的好”的為奴哲學,可也免不了在這樣的前提下為他們自己多打算一點兒。
林靖不在乎自己家這些人在忠心的前提下稍有自己的私心,這是免不了的事情,大公無私,真正能做到做好的能有幾個?有時候,有些私心。才能更好的為上者服務。只是,這點兒私心,不能過了。太多了,要是蒙蔽了心神,那就壞事了。
如今,才有了林府,趁這將立未立之際。有些人有些小心思,是免不了的。而林靖想著。一切規矩,要從開始時就做好。現在,不管是林二老婆的試探,還是蘭草的傳話,還正是林靖所要的。
林靖掀了掀眼皮子,看了看藍草,“我喜歡聽身邊人給我說些各處的故事,但我只喜歡聽原汁原味兒的,也不喜歡別人替我拿主意。”
蘭草的臉色猛地白了,大爺那一眼,雖不經心,可她卻生生感覺到了刺痛,那話中一點兒都不遮掩的警告,更是讓她明白,她心中的小心思,早就被大爺洞悉。
碧草那些糟心事情,蘭草一直看在了眼裡,那個王二丫還是什麼芝草的,她一早就覺得不省心。如今鬧成這樣,雖然沒說透,林家人守著規矩不敢傳小話,可榮國府的規矩可鬆懈著呢,又是鬧得如此沸沸揚揚地事情,怎麼能瞞著人。所以,碧草在人前失了體面,蘭草不免心中有些想法。體面什麼的,還在其次,關鍵是在大爺心中的位置!
蘭草心中一晃神,人就跪下了。
林靖其實頂不耐煩人跪,只是也明白這是一種態度,所以就由著蘭草跪在那兒。晾了一會兒,林靖才說道:“起來吧,這第一天的,就別給我找不痛快。我這人,喜歡聰明的,更喜歡聰明又懂分寸的,最看重的,還是那顆忠心。”
林靖一邊在心裡覺得牙酸,但還是堅持著牙酸,把話給點透了,“別動那些有的沒的小心思,我不吃那一套。” 很直白,沒有婉轉,也不需要婉轉,這是在她自己家,“忠心的,我總會護著愛著,不會讓他吃苦吃虧。這話,我不說第二遍。”
這話是對蘭草,也是對碧草說的。只是,對於碧草,林靖只要她聽明白了,傳回她家裡,少去那一驚一顫。有敬畏是不錯,可身邊人老是對自己這樣,也不太舒服。而對於蘭草,卻不止要她聽明白。
等蘭草低頭應了聲明白,站起來,林靖就讓她去把林來康家的傳了進來。
林來康家的見是蘭草出來傳話,笑嘻嘻地就迎了上去,四下飛快地掃了一眼,壓低聲音問道:“蘭草姑娘,大爺現在做什麼呢,我這貿然過來,沒讓大爺不高興吧?”
林來康家的確實是個能幹人,林靖來京這一段時間,身邊除了貼身大丫鬟伺候著,其他那些內務,以及丫鬟婆子之類的事情,都是林來康家的安排料理的,都弄得井井有條的。只是,那不過是在榮國府客居而已,現在既然已經搬出來,那就跟在榮國府不同了。
這女人心細能幹,不免想得多些,她不比林來平林來康那幾個手足兄弟間念著骨血,她這個做人媳婦的,總免不了有些自己的小想頭。
如今,她知道自己的公爹,林安管家,已經差不多算是榮養了,姑蘇祖宅那兒,大伯林來平接手了大管家的事務。而內宅之事,當然是大嫂了。可主子人在京中,又沒有成親,祖宅除了那些下人,不過是個空房子罷了。這要是擱在別人眼裡,可算是個好差,關起門來就是主子了。可在林安一家,卻是最忠心的,也斷然做不出這樣的事情。只是祖產也被先老爺賣了七七八八,剩下的那些個家人,更是被主子挑挑揀揀,好的能幹的帶著身邊,老實不錯的留著看空屋子,其他的都打發了。如今這林府的大管家,也只是聽著好聽。
如果,大爺一直在老家,她也起不了什麼心思,只是如今又有不一樣了。她跟她男人跟著大爺,經的事情可是比大伯多多了,如今更是京中林府的管家,這樣,叫她怎麼不多想?
而今這個林府,大爺未成親,府中並沒有主持中饋的女主人,若按著一般人家的做法,這家中內事,就該是姑娘來管著。
只是,這說的是一般人家的做法,他們林家,可就未必了。姑娘身子不太好,性子也不耐煩這些,再說了,就算姑娘身子康健,又是能幹肯擔當,也未必能按一般人家那樣。
林來康家的心細著呢,大爺雖然對著姑娘很好,問寒問暖,無一所缺,可這林來康家的還是能感覺到,大爺對姑娘並不親近。不光不親近,甚至連這面上的客氣,也只是盡力維持而已。
其實,照林來康家的看,大爺這樣,才是正常,雖然林家老人大都給打發了,知道那些舊事的沒幾個,特別是賴二那一家更是沒人敢提,可她林二媳婦可是明白著呢。大爺如今能禮待姑娘,已經是遵了孔孟仁教。
所有這些,都是她的機會,占著先機,牢牢把持住這些,別說江南的,就是將來的……
只是,心細的人生性也謹慎,林來康家的雖然心中有著盤算,還是不敢冒然,總要試探一下大爺才好。這最好的探路石,自然是紫鵑那一家人了。
林靖其實還是低估了老太太的野心。
在林靖看來,黛玉離不開紫鵑,可紫鵑是榮國府的家生子,討要了紫鵑一人,讓人離了父母骨親總不太好,不如就把一家子都要過來,同時也免得讓人拿捏。所以在她看來,老太太拿一家人換一個王二丫,再好不過了。
只是,別人卻不這樣看著。姑娘總要出嫁的,姑娘身邊的大丫鬟,往往就是陪嫁。如今這紫鵑是姑娘離不開的,那紫鵑一家,都從榮國府出來了,身契還給了姑娘,那不就是陪房了?陪旁是姑奶奶的左臂右膀,可是攬著內院大權的人物。
如今林府沒有大奶奶,姑娘當家那是必然的,假以時日,那就成了榮國府分院了。
卻說眼前,林來康家的笑眯眯地對蘭草說話,卻沒有換來蘭草會心地一笑,心中就是一格愣,難道,自己想錯了?大爺,還真是有讓姑娘管家的意思?
只是,現在並沒有時間讓這林二嬤嬤細細琢磨,轉眼間,就來來的大爺的跟前。
林靖臉色算不得很好,任誰在痛快高興的時候,被人催著做家庭作業,都不會高興到哪兒去的,更何況,還不是簡單的家庭作業。
“聽說,你收了紫鵑一家的身契?”林靖也沒等林二媳婦反應,上來就直接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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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1105 2015-12-12 03:31
☆、正文 214有客來訪
“啊,姑娘說是家裡下人的身契都統管著,沒有道理她那兒就特別些。我,我推辭不過,想著主子們的事情,我做不了主,只能暫時接著,才急忙來討大爺示下。”
“知道了。”林靖點了點頭,“把身契交還給姑娘。那是老太太送給姑娘的人,怎麼能把身契收在府裡頭?要是讓別人,特別是榮國府知道了,該怎麼說咱們家?”
說著林靖冷笑了一聲:“這些,別人或許想不明白,林二媳婦,我不信,你理不清這些事理!”
這話,有點兒重,林二嬤嬤一下子就跪下了,“實在是一時沒想到,姑娘樣子又懇切,態度又不容拒絕,奴婢一時疏忽,就昏了頭,大爺恕罪,大爺恕罪!”
“姑娘?姑娘目下無塵,一向不把庶務放在心上,想不到這些也是有的。原指望你們這些當差當老的,能提點著姑娘一二,我也好省心些。沒想到,今日才搬出來第一日,你這個管事嬤嬤就給我來這一出!”
林二嬤嬤背上已是出了冷汗,已經是顧不得大爺話中,那姑娘不通庶務望老嬤嬤提點一二,到底指的是什麼意思,她只是聽出來,自己這事怕是做過了,要讓大爺拿自己開刀立威了。
呵呵,也是,自己都能想到趁著才開始搶了先機,大爺又豈能不明白?
這林二嬤嬤到底是個明白人,一想清楚這些,就打定主意,不管自己原來的念頭是什麼,都得先放放,得讓主子立好了這個威,這以後,才有以後。唉。誰讓自己撞槍口上了呢。心中明白這些,只是到底還是有些難受,這蘭草,怎麼也不知道提點一下呢,不過,因為在主子跟前,這婆子還是懂事,並沒有多餘的表示,而是重重的一叩首,道:
“主子教訓的是。奴婢實不該這樣疏忽,在這第一天就給大爺填堵。奴婢現在想明白了,還請大爺責罰。”說著。就伏地不起。
林靖眼神閃了閃,這婆子先前還說著什麼恕罪,轉眼間就請責了,想來是轉過彎來了。如此通透,倒是讓林靖高看了這婆子一點。很好。就怕身邊都是蠢笨還死要盤算,更怕那些目中沒有主子的。
如此,林靖對這個林二媳婦,倒是緩下了臉色,“很好,知錯嫩改善莫大焉。我原還擔心林來康太笨了些。又擔心他媳婦太伶俐了些。”
這話,太有說頭了,林二嬤嬤剛才緩下來的心情就有緊繃了。
只是林靖並沒有說的太多。“等下吩咐帳房,革去林來康家的一個月的銀米。今日是好日子,我不願動怒重罰,只是也不能縱著。下回,若還有人辦事不過腦子。不講規矩,不顧咱們林家的名聲。就沒那麼容易了。”
林二嬤嬤忙迎著,等下不光要自己去領責,還要把事情吩咐下去,這可夠難堪的。只是比起這點兒難堪,她最著緊著大爺剛剛那話的意思,生生把那些討巧謀劃的心思,收起了大半。
林靖也不管林二媳婦心中所想,繼續問道,“那,紫鵑那一家的事情,該是如何呢?”
林二嬤嬤忙轉回心思,“奴婢這就去把那家的身契還給姑娘。若是姑娘執意不收,奴婢,奴婢該去找林來壽媳婦。她是姑娘那邊的管事嬤嬤,有些話,奴婢得顧忌著點兒,哪怕是為了姑娘好那樣的話,也不能隨便說的。可林來壽媳婦,本就是姑娘的教養嬤嬤。”
林靖點頭,攤開手,笑著道:“瞧,二嬤嬤不是想得挺周到的嗎?怎麼才剛就犯了糊塗了?”
林來康媳婦訥訥的,不知道一向是給臉的大爺,這會兒這麼就撿臉皮子揭?
剛剛還微笑著的林靖,這會兒面孔板緊,直言道:“聽好了。我知道你聰明,這府裡的。聰明人也很多。只是,我希望,上上下下的這些聰明,都用在正道上。類似的事情,不管是哪個,我定不饒第二回。其他的,我或許會好脾氣。但,我林靖,最恨欺主的!林來康媳婦,你該當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明白,怎麼能不明白呢,別說是賴二一家,連那個馮婆子,都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還有,萬事開頭,不能錯了規矩。傳我話,半個時辰後,都在議事廳等著。”
林來康媳婦是碰了一鼻子灰領了一身排頭,收斂了許多。只是,這府內中饋,還是沒著落。可林來康媳婦的那些小算盤,已經收了起來。她怎麼就忘了,大爺可不個能糊弄的。隨便哪個主持,自己只要盡好自己的本分。至於其他的,還是等等再說罷。
半個時辰後,林靖召集家下人,說了幾條規矩。其實,這些跟以前沒什麼太大的區別,自從林如海走了,林靖接手林家,就是這麼定下的規矩。
當然,要說有什麼特別的,也是有的。那就是,林府撤了內帳房。
原本這個時代,男主外,女主內,府內一應事情,特別是二門內的事情,都是女主人打理,包括用人,用物,用錢等等。府中一切生息,包括俸祿、田莊出息、其他各色營生收入,都是外帳房管著,而後一部分的收益,轉入內帳房,支應著二門內的一應開銷往來。而,外帳房,一部分是指外院的開銷,除了外院的人力物力,還包括門下清客等等,一部分是府中爺們的外頭往來,還有整個府的人情、祭祀、公中婚喪等事,當然還有購置田產新開營生等等一應對外事情。
大多數情況下,這內帳房,都是女主人管著。而外帳房,很多事情,也歸主持中饋的女人把著,當然也有的是大管家管著的。而大多數的男人,是不搭理這些的,只管在外頭花錢,升官發財就好了。
只是,這在林靖看來,是不能接受的。
這也怨不得林靖,在她這現代人眼中,不管是三室兩廳,連體別墅,還是別墅,家裡有什麼東西有多少錢,每個月用哪兒了,就算小頭不管,大頭總不會不知道的,這古代的家庭管理制度,她實在是不太接受的。特別是林府沒有女主人,她也不打算弄個女主人,這自己的家,她還真能撒手不管?
所以,她早就琢磨著,把這內帳房給革了,所有人事分男女匯總男女兩管事,可銀錢匯總一處,每月跟自己對帳,向自己負責。這只是第一步,然後,陸陸續續的,林靖打算按著現代公司的管理機制,管自己家的事情。雖然,這樣不一定就好,但是卻是林靖熟悉的方式。反正她家裡,做主的只有她一個,主子也就那麼兩個。連這點兒都擺佈不過來,她這個林家家主,還真是不要混了。
嗯,雖然每月看賬很煩,但是,誰讓這是自己家的財政呢。再說了,現在反正她閑著。等過個幾個月,把這一切捋順了,她倒是可以擇一心腹、慢慢放手,做好抽查監察事務。當然,若她還空得長毛,還可以弄出個審計什麼的來。
林靖說完,正等著下面議論或者諫言呢,哪想到下頭一片靜默,連個大聲喘氣咳嗽的都沒有。這倒是讓林靖稀奇了一把。其實,她還有點兒事情沒說呢。正打算等人出頭,然後再槍打出頭鳥,再然後再把那事情吩咐下去呢。
這回,看著下面肅穆,林靖落空了,心裡一轉,明白大概是昨天那一個月錢糧革出來的。既如此,也起到了作用,就不再糾結。繼續說道:“姑娘那個院中,另外劃開。”
其實,這也是林來康媳婦蹦了那麼一把,讓林靖想起了這麼個事情。現在,她已經把黛玉帶入凡塵了。黛玉總不能一輩子不嫁,而嫁人了也是以林家的名義結兩姓之好,林靖可不願意因為這個嫁人,反倒是跟人結仇了。以前聽過一個笑話,就是說,跟一家人家有仇,很好的報復方式就是養壞一個女兒,嫁到人家家裡,去禍害那一家。以前,林靖還覺得這是個笑話,可等見識了榮國府,還真深以為然。
這樣的名聲,她林靖不想擔,可林靖也不願意拿自己的家給林黛玉玩,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讓黛玉自己玩自己的。她那院子開,一應銀錢另撥,現在先交給林來壽媳婦,讓她指點著黛玉,至於岱玉玩好玩壞,也是黛玉自己的了。至於日後如何,林靖也管不了那麼許多了,該作的,她都作了。
林靖現在想想,都覺得自己真是個大好人啊。是不是有聖母光環了?
正當聖母林靖在自我褒獎的時候,外頭人報,榮國府老太太派人來探望林大爺跟姑娘了。林靖抽了抽嘴角,這位史老太太,還真是等不及了。
沒錯兒,史老太君真是等不及了。那嫁妝匣子,就像是燙手的炭火,在她手中,讓她很難放心,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點著了這榮國府。
林靖點頭,正要吩咐把人引到姑娘那裡,自己隨後就到,就見罄兒急忙忙趕過來,“大爺,大爺,快,快!都在正廳等著了!”
林靖皺了皺眉,這誰辦的事情,還把人領到正廳了?
(這個,那個,對對手指,這章有些讓大家不耐煩的瑣碎家務事,可又是必須的。所以,那啥,就這樣的了。
老茶越來越皮厚了,乃們一定會原諒我的,是不是?
只是,好茶還是有點兒擔心,畢竟以前好茶灑狗血都是輕輕的,可這文後頭,真的是以缸論的,童鞋們都準備好小雨傘了麼?)
☆、正文 215水能生火
林黛玉坐在那兒,看著面前之人向自己問好,心中酸酸澀澀的。她能做出那樣靈氣逼人的詩詞,自然是聰慧過人,只是不耐於俗務罷了,可如今這場面,她哪有不懂的?今日這架勢,怕是為了那只嫁妝匣子而來的吧?那一日,她可是在那屏風後頭,被那等醜陋的俗事割傷了,刺痛了,如今一想起來,心裡還是痛得一抽一抽的。
只是再痛,如今,她也得忍著,眼前的人,可是她外祖母派來的人。
看著這人,就想起出府前,這人替自己的老外祖母來看自己,把紫鵑一家的身契塞給了自己,說著自己子打進了那榮國府,老太太是如何的心疼自己,又是怎麼樣為自己打算,就算,就算是沒有攔著二舅母暫借自己的嫁妝,其實也是為自己考量,字字句句,說的黛玉是淚流不止,更是說道老太太為這件事都病倒了,哪怕昏沉之際,都喃喃道對不起玉兒之余,黛玉更是自責。這塵世上,她的血親,如今還有幾個?
黛玉早就心軟了,所以這會兒也避開了賴嬤嬤的全禮,吩咐道:“紫鵑,還不扶賴嬤嬤起來。”
於是,賴大家的借了紫鵑的手起身,坐下,才同黛玉閒話,先是問姑娘可好,這邊看著東西可齊全,人手夠不夠使等等。
黛玉微皺了皺眉,這才搬進來,還沒安頓妥當,哪知道這許多,只是也不想多說什麼,只是點頭道都好,勞媽媽操心了等語。
那賴大家的也道:“真的都好?唉,老奴知道,姑娘一向是圖省事的,可別委屈了自己,有什麼不痛快的。也一定要吱聲。這比不得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能時時看著。要是有什麼不痛快……”
賴大家的還在嘮叨,一個聲音就接著說道,“要是有什麼不痛快啊,我們姑娘一定會告訴大爺,再狠狠地處置那些讓人不痛快的,沒得在自己家裡,主子還能讓奴才給欺負了。媽媽,您說,我說得可對?哎。媽媽,您喝茶。這可是今年才下來的秋茶,大爺知道姑娘喜歡。特意讓人給姑娘準備著的。今兒個可是您來了,我才拿來給您嘗嘗的。”
紫鵑一邊給賴大家的端上茶水,一邊嘴上吧啦吧啦說個不停,心裡卻是極氣憤的,這老婆子說這話是個什麼意思?如今這可是在林府。姑娘自己家裡,卻說什麼老太太顧不到之類的話,這不是明著挑撥姑娘跟大爺之間的情份嗎?這要是到大爺耳朵裡,還不知道大爺怎麼想呢?還有,在自己家裡還不痛快,還要找到外祖母告狀不成?
紫鵑確實對黛玉極用心。心裡既然想到這些,就惦記著等下要給姑娘說說,嘴上更是說個不住。“哎,媽媽,您一路進來,就沒看看這一路的景致?姑娘這處院子,據說是大爺親自定的樣子章程。說是惟有竹子。才配得起姑娘的才氣,還把這院子定名為*館。我雖然不懂什麼竹子。君子什麼的,只是想著大爺這份用心,也知道是極好的。媽媽您老可以放心了。姑娘,您說是不是?”
林黛玉雖然極厭惡這些檯面上說笑台底下踢腳的事情,可也不是不明白這些,聽著紫鵑一反往日的沉著,又是插嘴又是多話,就有點兒品出味兒來了,面上輕叱了紫鵑一句“多嘴”,才轉過頭看對賴嬤嬤說道:
“讓嬤嬤見笑了。別看往日這丫頭一副老城樣子,今日才一回家,到興得她忘了規矩。”
“家”,黛玉這裡用的是家這個字!賴大家的眼光一閃,呵呵笑了下,不在多說什麼了。
黛玉心裡歎了聲氣,想起老外祖母,不由還是想起那一日白髮零亂滿面淚痕的辛酸樣子,心裡又是酸痛,又對老太太的,也有對自己的,怔愣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掙扎出幾句安慰的話,“如今,黛玉都好,還請老太太放心。我知道老太太是極疼我的,我一直把這記在心上,不敢有片刻忘記。”
賴大家的點點頭,“林姑娘是個有情意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有點兒冷場,黛玉本就是不怎麼會應付這些老嬤嬤,而賴大家的又覺得這個林姑娘也是個腦子不明白看不清輕重局勢的,也懶得再多說,所以,剛剛還熱鬧的花廳,現在只聽見呼吸聲,以及斷斷續續地喝茶聲。
好一陣子,還是這賴大家的有點兒憋不住了,放下茶盞,對黛玉道:“老奴今日過來,是奉了老太太的話,有件要事,要當著林大爺和林姑娘的面開銷的。只是,老奴來了也好一陣子了,府裡老太太還等著老奴回稟呢。不知林大爺可曾得空了?”
黛玉聽問,也皺了皺眉。她當然是聽出這賴大家的不滿意了。這老嬤嬤,是府裡的大管家娘子,上面一輩更是府裡的管家、老國公爺身邊的親信,雖是奴才,可比一般奶奶小爺姑娘們都有氣勢,平時看著奶奶小爺姑娘們的一些行事,也能教訓上一兩句的。這走到哪兒,不是被人奉承著的,何曾等過什麼人?如今,想來是覺著被怠慢了,不滿意了?
自己那哥哥,想來是早就得信了,只是哥哥不過來,估計是不待見這位,故意晾晾她吧?
想到這裡,黛玉也沒接話,她也不耐煩這老婆子呢,所以只是沖著紫鵑揚了揚首。
紫鵑忙上來笑著道:“喲,媽媽,瞧您這問的,我們這兒哪知道啊?今兒個咱們才搬過來,大爺那兒許是忙亂著呢。要不,您再等等,我跟咱們姑娘說說,讓這兒給您找個人問問去?要是大爺得空,就看看,能不能請他過來一次,要是不得空,也不能讓您老空等不是?您這是繼續等,還是讓咱們姑娘轉告啊,或是您老改日再來啊,都有個說頭不是?”
賴大家的胸口一悶,多久沒讓人這樣對待了?還在自己跟前端主子譜兒?果然姓林的,都是不好的!那林家小/賤/婢/養的雜/種是個黑心辣手的,這一個,也是個這樣輕狂樣兒,以為有了哥哥腰杆子就硬了?早晚有哭著求上來的時候!
只是,這會兒賴大家的就算再恨,也發作不得,這兒可不是榮國府,更何況,她身上還有要事呢。所以,只能極力忍下怒氣,“那敢情好,就麻煩林姑娘了。”說了這一句,連個笑臉都不給一個,就在下頭垂目閉口起來。
紫鵑作勢作足,也不理賴嬤嬤那高端冷豔樣子,忙對黛玉請示道:“姑娘,要不讓人去請一下大爺。”
黛玉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並不開口。紫鵑忙出去,想了想,找了雪雁來,也不多說,只是道:“去問問大爺怎麼個說法。”
看著雪雁痛快答應著轉身就跑,紫鵑等了一會兒,才轉身進屋。
這個賴嬤嬤今日來幹什麼的,紫鵑也猜到了。姑娘跟她雖是主僕,情分卻又蓋過了主僕。那日在老太太那兒發生的事情,姑娘雖然沒細說,只是那透露出來的一兩句,也讓她大吃一驚,這才明白,怎麼會那麼突然,就搬出了榮國府。
紫鵑雖然出自榮國府,可卻是忠心對著黛玉,也因為這個,竟然有了一份跟黛玉不同的心思。她明白姑娘親近老太太,在姑娘心中,大爺根本是比不上老太太的。可是,在她看來,姑娘姓林,林家兄長才是她真正的仰仗。以前,因為那寶黛之說,姑娘早晚要嫁進榮國府,有些事情,糊塗著也就糊塗著罷了。可如今這一場鬧,那門親事想來是不成了,大爺定不能點這個頭的。那姑娘將來的一切,都拿捏在大爺手中,那姑娘還怎麼能再糊塗下去?
如今,看大爺這架勢,定是不滿意榮國府才打發一個奴才過來了結此事。那這樣,她也一定跟好了大爺唱好了這齣戲。不過,這些都是她的猜想,所以,剛剛她才讓雪雁跑一次討個章程。
等進了花廳,裡頭還是鴉雀無聲,紫鵑更是不說什麼,看著讓人把茶水換了。直到換了兩次茶水,那雪雁才氣喘吁吁的趕回來,“姑娘,大爺跟前的碧草姐姐說了,大爺在正廳會客呢。好像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大爺今兒個不得空。”
“好,好個不得空。林大爺如此繁忙,倒是老奴不知趣了,上門打擾良久。今日之事,老奴一定如實稟報老太太,老奴告退。”賴大家的終究是多年擺譜擺灌了,現在肚子裡雖然灌了一肚子的茶水,卻把這心中的火氣給點燃了,竟然也不等黛玉說什麼,蹭地站了起來。
黛玉心裡雖然念著老太太,可是對這些老嬤嬤向來是看不入眼的,往日是因為尊敬老太太,才敬一聲老嬤嬤,可並不代表,這些人可以在自己面前倡狂,她是眼中最容不得沙子的,當下也不起身,只是吩咐一聲:“媽媽走好,紫鵑送客。”
那賴大家的本來只是想著擺下譜,讓黛玉賠個禮,也好在跟著來的人面前作個臉,沒想到這林家姑娘果然沒爹娘教養,如此刻薄不敬長輩,當下下不了臺了,只得冷哼一聲,不顧身邊人的勸,轉身走了。
只是,未能成事,這樣回去心有不甘,那老婆子眼珠子一轉,出了邊門,繞到了林府正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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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16再次醉酒
賴大家的一走,林黛玉一轉身也就回了房,紫鵑跟在黛玉身後,心中歎了聲氣,看這樣子,今日許是又要哭一場。
果然,回了房黛玉也不說什麼,只是望著窗外的那幾杆竹子出神,慢慢的臉上浮現出悲戚之色。紫鵑忙說話打岔,笑著說道,“姑娘,我今兒個才知道,雪雁還會做戲,瞧她先前那樣子,還真能唬人。”大爺守孝客居榮國府,往來的不過是那幾家人家,能認識什麼貴客啊?不過是不見那老奴假作的託辭罷了。還有那雪雁小蹄子,氣喘吁吁還真像那麼回事。
雪雁在一邊聽了“啊”的叫了一聲,自己什麼時候做戲了,自己怎麼不知道啊?這呆呆愣愣的傻氣樣子,倒是有點兒好玩。黛玉見了,也覺有趣,倒是稍解了鬱氣。紫鵑在邊上看著,稍稍送了口氣。
紫鵑以為是林靖的託辭,可林靖這會兒,確實是有點兒驚喜了。
林靖愣怔間來到了正堂,快到了門口,才把自己的腦子找回來,停下腳步,心中就有點兒生氣。這些人是怎麼辦的事情,不是已經交待下去了嗎,榮國府來人怎麼處理,怎麼還把人給迎到了正廳?還貴客?真正不知所謂!
只是,既然已經讓人進了正廳,自己就算是不見,也弱了氣勢,索性把這怒氣發作出來,也扇扇裡面人的臉。
林靖站定了,對著罄兒喝道,“這是誰辦的事情,隨便什麼貓貓狗狗,就往我林府正廳領?”
林靖聲音不算很高,但這兒安靜,此話一出,相信裡頭人應該聽得見。此時,不知道這些人是該羞愧啊還是該惱怒。
罄兒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大爺,嘴巴半張著抖著,忽然腳下一軟,跪倒在林靖跟前,“奴,奴才該死,真該死!”
林靖皺著眉,心裡確實有股子怒氣。也就沒平時那麼好說話,狠瞪了罄兒一眼,“那該怎麼做。還要我教你?”
“不,不敢不敢,不不,還請大爺教我!”罄兒語無倫次了。
林靖倒是被氣樂了,冷笑兩聲。“好,好!”
順順氣,林靖張嘴還沒待說什麼,就聽見有人在身後也是連聲說著“好好”。這聲音,很耳熟,林靖一轉頭。看著那跨出正廳的人,滿面詫異,脫口而出地問道。“您怎麼在這兒?”
話一出口,林靖就轉過味兒來了,握拳輕擊一下前額,要不要這麼烏龍啊,那種喜劇電影中那誇張的情節。怎麼會讓自己搞出來了?
只是這會兒可沒功夫感歎藝術來源於生活,林靖忙抱拳深鞠。賠禮道:“靖莽撞錯認,出言無狀,還請世子爺責罰。”誰讓自己沒搞清楚狀況呢,還有那臭小子罄兒,平時話倒是挺多的,今兒個卻連個客都說不全。
林靖低著頭,只等著西寧郡王世子金錚金大爺發話,可半天,都沒聽見那人出個聲,心裡不安就加深了,不會吧?那麼小氣?不過,話說回來,剛剛自己說的那話確實很難聽啊!唉,人啊,就不能太得意忘形了,這口舌之快,還真不能貪啊。
林靖半天沒等到金錚說什麼,心虛的偷偷抬眼,想看看這金錚到底如何了,只是悄悄抬眼,卻發現人家根本沒看著自己,眼中望著自己的身後,臉上的神情,嘖,說不好,有點兒奇怪,像是緬懷,又像是不想再見?
林靖想要看的再仔細點,冷不防,金錚視線往下一劃,正對上林靖探究的眼神。林靖下意識的一閉眼低頭,而後心中對自己一哂,剛剛怎麼做出那種幼稚動作?
“好了,知道你不是對我,起身吧!”頭頂上,金錚終於出聲,話語中依稀帶著好笑。那一刹那,林靖恍然覺得自己變深成了某星星了。
林靖算不得皮薄,只是這會這事鬧得確實不好意思,金錚不怪她,她到更不好意思起來,忙把人往廳裡讓,嘴上說著請,還畫蛇添足的解釋道:“我給您下了帖子,只是沒想到您這會兒來了。”這話出口,林靖恨不得再給自己一巴掌,這是埋怨人家來早了嗎?
其實,剛剛那句,還真是林靖心中所想。林靖能這麼早搬家,金錚無疑是有汗馬功勞的,況且上次吃酒,林靖就說了要請人家世子爺來撈鍋底,但酒醒後,林靖認為這無非是一句酒桌上的戲言,飯桌間的客套。
只是,雖然心中如此想,林靖還是一本正經的給這位世子爺下了請帖——言出必行嘛!不過,雖然遞請帖了,林靖還是不認為對方會來的,能派個家人送份賀儀頂天了。可沒想到,人家真來了,還來得這麼早!
金錚聽了這話,並沒有動步,只是嘴角勾了勾,看著林靖沒言語。林靖這臉就紅出來了,慢慢的越來越紅越來越燙,硬忍著臉上的燙人,當自己剛剛說話時那啥,誠懇的再次請進。
金錚嗯了一聲,忽然開口道:“林公子,這正廳,我真能進?”
林靖難為情到極點,索性是豁出去了,“懇請世子別揪著我錯處了我。就算是我不能進,您也能進。剛剛真是無心之錯,實在是對不住。您要我怎樣,才能消氣?”
“成,等下陪我喝酒!”金錚倒也痛快,林靖心中卻在叫苦,啊啊啊,她才下定決心,絕不在外頭吃酒了。那什麼,難道誓言真的是被用來打破的?只是這會兒林靖還只能點頭
“好。”金錚見林靖答應了,嘴角又往上翹了幾分,“那我就不進去了……”
“哎?”林靖有點兒發急了,這不是都說好了嗎?
“哈哈,”金大爺大爺般的笑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府上,看著景致不錯,我是否有幸,能讓主人帶著賞賞景?”
林靖猛瞪了金大爺……的衣裳下擺一會兒,耍人很好玩嗎?嗯,是很好玩吧,所以自己也嘗耍碧草罄兒等人。
雖然腹誹,林靖還是很盡責的帶著金錚逛起來了。這是自己的家,請說的來得朋友來逛逛,別有一種滿足感,雖然林靖不知道該把金錚定義成為稱何種關係的交往,不過,帶著這人走走兜兜,感覺,很好。
宅子不算大,但這兩人兜的並不太快。開始,林靖還怕人只是客氣,就有意識的精簡著。結果發現金錚還真是要細細看看,一路慢慢走著,一棵樹,一座假山,都要看看,有時候還要點評幾句。林靖接手這宅子,改動並不算大,很多都是前主的奇思妙想,巧妙佈置。林靖也不貪這個功,實話實說。沒想到,這世子更有趣味,看得也更慢了。
人家這麼給臉,林靖性質也上來了,每到一處,兩人一起評頭論足,若是林靖有改動的地方,林靖還會指出來,說說當初這是什麼樣子的,自己又為什麼這樣改。
這樣慢慢磨蹭著,雖然是個小宅子,等天色暗下來之時,也不過兜了外院的大半。
金錚雖然還是很有興致,林靖作為主人,總覺得不能這樣待客,笑著道:“請您來撈鍋底的,可沒有餓著來客的道理。眼看著天已經黑了,也看不清什麼了,不如就此打住,咱們下回再看,你我吃酒去?”
金錚也站住了,四處環繞著一眼,才笑著道:“是啊,天黑了,也看不清了,下回,嗯,下回。”
林靖暗自皺了皺眉,金錚這話,字面上沒什麼,怎麼總覺得有點意遠流長,聽著不太對味兒。只是這種感覺,又很模糊,說不出個什麼意思來。
林靖不好就顧著琢磨著,這會兒就接著話道:“那,就請吧。”說著,轉身就把人往正廳領。卻沒想到金錚還沒動窩兒,揚了揚下巴,意指前面一個院子,道:“這是你的院子?”
古時宅子格局雖不想同,可大致幾進,正房何處還是分明的。兩人七繞八繞的,正好來到正房不遠處。如今,林靖當家作主,當然是住在正房的。
也不等林靖點頭,金錚就笑道:“今兒個就擺在你院子裡,也方便你了。”
金錚這話的意思林靖明白,無非是嘲笑林靖醉了以後不用挪窩了。不過在她院子待客,也沒什麼失禮的。林靖也說不出個不好來。況,她還是要謝謝金錚體貼,不管如何,面上林靖可是不能喝酒呢,雖然她是一家之主了,能小心還是小心些。
這一晚,林靖被灌得無話可說,也耍不了一杯抵一壺的賴來,直看得碧草蘭草心急,卻也只能幹著急。最後,林靖真是趴下了,趴下之前,還在心中念著金錚體貼,她邊上還有碧草服侍著呢。
後來,是怎麼送的客,何時送的客,林靖已經是模模糊糊。
依稀間,林靖忽然伸起一個念頭,等明天,明天白天時,一定要去正廳外頭站著,就站在金大爺先前站著的地方,然後就順者金大爺白日的視線,看看他到底在看些什麼……
林靖一夜酣睡,並沒想到,她又被人記上了一筆。不過,就算知道,她也不會在乎這些的。
ga1105 2015-12-12 03:32
☆、正文 217這是福分
這一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等林靖起身,只覺得不管是這個胃,還是這個頭,恨不得那個刀子割掉才好,只等一碗暖暖的銀耳燕窩羹下肚,才好了許多。
對上碧草擔心的眼神,林靖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我有分寸。”可不得有分寸嗎,可不能把自己的小命給玩掉了。
用了點晚早飯或者說是早中飯,林靖正想著問問昨日榮國府那頭的事情,就聽見外頭傳話,說是璉二奶奶過來探望了。
林靖心中一跳,王熙鳳還懷著身孕呢,怎麼就讓她過來了?她不擔心,自己還擔心呢,要是在自己地頭上出個什麼事情,或者是一回去鬧個肚子疼,自己也總有被說嘴的了。隨後,又暗罵了那史老太君幾句,真是個好老太太,這孫子媳婦還懷著呢,到好意思差使出來做這種事情。
心中這樣想著,行動上一點兒也沒耽擱,忙讓人小心去迎,還是到內院花廳,又忙讓人知會黛玉一聲去,自己也忙帶著碧草蘭草趕了過去。
等快到二門,林靖忽然站住了,指了個小子,讓他去找罄兒辦差,讓罄兒去找把賈璉找來,要快。
林靖想著,這一個大肚子在自己家,可真不能有點兒閃失,把大肚子的老公叫來,陪著那大肚子,感覺上就放心些,萬一有個什麼,人家老公在場,也比較好說。
至於,自己這樣連個說法都沒有,就急忙忙的把人找來,還要快,會不會嚇著賈璉,林靖可是管不著的,雖讓他沒管好自己老婆。讓王熙鳳帶著球到自己家來嚇人呢!
而罄兒,昨天有本事鬧那一出,讓自己搞個大烏龍,今兒個要是辦不好這個差,看自己不好好罰他。
林靖承認自己小心眼兒了,遷怒了,可人家既然折騰到自己家來,自己有什麼理由不能折騰人?
等林靖急急忙忙到了花廳,專門去抬王熙鳳的軟兜還沒過來,黛玉倒是已經到了。
見林靖過來。黛玉忙過來行禮,林靖忙扶住黛玉讓坐了,嘴上問著妹妹昨兒個睡得可好。眼睛細看黛玉神色,見其眼下有些青,倒是沒有浮腫,想來就算哭了也沒很厲害。
黛玉忙說不錯。“兄妹”倆說了幾句閒話,黛玉感激地謝過哥哥給自己準備的那個小院子。說自己最喜歡那幾杆竹子,謝謝哥哥對自己的用心。
林靖笑著搖手,“這不費什麼事情。”確實不費事,書上寫著呢,林靖也有點兒她自己的小癖好,總覺得沒有瀟湘館的林黛玉。總是不怎麼完整的。只是,現在再想想,聽著雨打竹林。數著更漏,配著林黛玉這悲春傷秋的性子,好像越加悲戚,實在是對身心健康不利,不由多說一句。“竹乃君子之質,中通外直也適於它。只望妹妹多看看它的筆直向上,凡事且看開些。留待殘荷聽雨聲這樣的句子,美則美矣,但意境上畢竟有些頹廢,心胸未免淤積些,倒是失於格局了。”
黛玉身子一震,待要細想想,就聽見外頭說是榮國府璉二奶奶到了。
兩人忙出去迎了,看著王熙鳳下了軟兜,也不待見禮,就忙著讓人先扶進了花廳。
王熙鳳還要客套,林靖笑著道:“好嫂子,你且坐著歇著,就當是疼我們兄妹了。”
王熙鳳臉上訕訕的,這話裡的意思,她怎麼會聽不明白,於是也不好多客套,先安坐了,才笑道:“老太太實在是不放心你們兩個小的,我才過來瞧瞧的。”意思十分明白的。
只是她不說,林靖早就知道,也不接話,只是笑笑,讓人上茶。
王熙鳳是個能說的,等歇上口氣,就開始說上了,先是誇林靖這宅子好,她坐在軟兜上才粗粗看了這一路,就捨不得拔眼了,又說花廳裡的佈置,還說看著黛玉起色不錯云云。這一通下來,沒個地方不被她誇的,偏生還說得情懇意切,一點也聽不出異味來。
林靖笑了,知道這是王熙鳳拐著彎兒道歉呢,而自己也不是記恨她,就說到:“二嫂子,您也是國公府的奶奶,又是出身金陵王家,什麼好玩稀奇的沒見過,倒在這兒哄我了。我若信了你,回頭興得沒邊兒了,倒讓人說我眼皮子淺了。”
看著林靖肯跟自己說笑,不想剛才那麼客氣疏離了,王熙鳳才舒了口氣,忙說自己可沒有哄人之類的。
王熙鳳看看鋪墊的差不多了,就要說明來意,“昨兒個,賴媽媽回去,讓老太太狠狠說了通。怎麼就能這麼沒有眼識呢,林兄弟開府首日,她不說看著有沒有事情搭把手,反而還要讓人費心去搭理她,哪來這麼大的面子。今兒個特地叫我來,給林兄弟和林妹妹賠禮呢。”
“老太太真這樣說的?還是二嫂子你按外我呢?”林靖忽然插口問道。
“可不是老太太說的嘛,我哪有這膽子假冒老太太的話啊。原本啊,還要讓賴媽媽跟著來呢,只是到底是幾輩子的老人了,老國公爺那會兒,她家上人就跟在老國公爺身邊伺候著呢,所以,還請林兄弟給個面子。”
林靖忙笑著說太客氣了云云,心裡,卻覺得有些不對。若真按王熙鳳這話,老太太如此做派,昨兒個就根本不會派個奴才出來了。如此前倨後恭,實在是有點古怪。當然,也可以說是因為林靖昨日給人臉子看了,才有了今日這一遭,但林靖總覺得不對。
轉了一圈,林靖沒想明白,所幸也不費這個功夫了,見招拆招,在榮國府自己都沒怕過,難道現在都在自己家了,反而活回去了?
王熙鳳又說了一會兒,才轉到了正題,“如今,林兄弟也大了,開門立府了,老太太很欣慰。林姑老爺想來也安慰了。當初,他讓璉二爺帶來姑娘的嫁妝匣子交給咱們老太太保管著。只是,老太太年紀大了,總有看不到的地方。這林家的東西,還是讓你們自己管著才好。所以,讓我帶著過來,你們兄妹,可收拾好了。”
這話說得王熙鳳萬般艱難,好不容易說完,連背上都出汗了,忙飛快地叫了平兒把那個多事的嫁妝匣子捧了出來,又笑著說道:“林妹妹,你且看看,這東西可對?”
林黛玉不去看那個匣子,只是拿眼看著林靖,那眼睛已經紅了,眼看著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既定的事情,林靖也不想多費什麼,對著黛玉點點頭,“如此,妹妹收好了。這匣子,可是母親的東西。”
然後,也不看王熙鳳,對這蘭草道:“讓你帶著的東西呢?”
蘭草忙拿出個包袱,也放在桌上,當著王熙鳳的面打開,裡面還是個油紙包袱,再打開,竟然是一疊子地契房契什麼的,還有個單子。
蘭草蹲了一蹲身,拿起那單子讀了起來,原來就是那些房地契的清單,只是王熙鳳等眼睛都睜大了,竟然是那些被王夫人暗中賣掉的產業。
等蘭草讀完,按原樣把東西包好,林靖才說道:“父親臨走前,讓我看著給妹妹添妝,那這些,就算是我給妹妹添上的。妹妹可收好了。”說著把東西往黛玉跟前推了推。
林黛玉已經是哭到在紫鵑身上,她不在乎這些產業,真不在乎,可那都是爹爹的舔犢之情,如今,都叫哥哥買回來了,家裡的祖產也都變賣得差不多了,想來那份銀子也不見了,哥哥還……她真是虧欠哥哥良多!
林靖看著,覺得差不多了。其實她心裡也挺不舒服的。一方面是林如海對自己的狠絕,讓她絕地反擊,而一方面又覺得坑了人家小姑娘的東西。雖然,沒有她,這小姑娘連命都保不住,別說東西了,可總有點意意思思的。如今,那二百多萬兩的黑鍋是讓王夫人背了,可她設計讓王夫人吞了的東西,她還是要想法子補給黛玉的,當然,還是用的是王夫人自己的錢。只是這一進一出,還賺了黛玉一把眼淚,希望此後黛玉能領情一些,別老是要跟榮國府攪合了,讓自己也輕鬆點兒。
王熙鳳的臉上也很不好看,這又是給了榮國府一巴掌。原來,老太太還有那個想頭,想把那些被王夫人賣掉的產業再弄過來,補給黛玉,徹底抹掉那個不名譽的說法。只是家裡銀子不湊手,還急著娘娘的事情,就想先等等。沒想到,林靖這兒就堵上了,讓榮國府徹底跟那個不名譽的說法連在一塊了。
這短短的時間,這林小子怎麼就做得這麼全?還有那些官府的記檔副本!
這樣一想,王熙鳳就覺著,賴大家的昨天說的那個事情,想來不是空穴來風。只是,到底是誰呢?
王熙鳳雖然臉上不好看,但還是努力的壓制了下去,拉著黛玉勸著:“傻丫頭,你哥哥有這份心,真是你的福分。你笑都笑不過來呢,還哭個什麼勁呢!要是攤在我身上,我睡著了都能笑醒了。”
此言不虛啊,王熙鳳不由想起自己的那位哥哥,還有爹爹斥責的話,心裡就一痛,只是馬上掩了下去,打點起精神,準備打探點兒東西。
(謝謝茈沫薰童鞋的粉票~)
☆、正文 218一地雞毛
王熙鳳把那匣子終於給了出去,又陪著說了會兒好話,看著黛玉那樣子,不知道是該羨還是憐,正想打點著精神,探聽些別的事情,就聽見外頭一陣兵荒馬亂的,依稀有著賈璉的聲音。
王熙鳳才剛顯出詫異,就見花廳口來了個婆子匆忙地通報道:“大爺,榮國府璉二爺來了。”話音未落,賈璉就從這婆子身後閃身而進。
“二爺,這是怎麼啦?”王熙鳳心中發急,難道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你還好吧?”賈璉顧不得別的,只是拿眼上下不住的看著王熙鳳。
此時秋已經深了,可賈璉頭上冒著熱氣,額上鬢角汗津津的,身上連個披風也沒有,衣著還算整齊,只是袍腳淩亂著,像是跑了不少的路。
林靖眯著眼欣賞了一下,才出聲道:“璉二哥這是出了什麼事情啦?”
賈璉看著璉二奶奶上下並沒有什麼不妥,也是一臉詫異地看著自己,心神才回籠過來,想著那罄兒語焉不詳,只是一個勁兒的催自己快快,自己想著妻子身懷六甲,只以為有了什麼不妥,如今再看看林靖那模樣,怎麼不明白自己給人戲弄了呢?
只是,心中雖然有火,但看著桌子上那些個東西,這個活,就怎麼樣也發不出來了。賈璉抹了抹臉,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臉道:“沒事,沒事。”
王熙鳳還一臉疑惑著,只聽得林靖哈哈一笑道:“是我不好,想著跟璉二哥開個玩笑,就讓小廝去找璉二哥過來,只說要快,其它卻什麼也沒說,倒叫二哥誤會了。”
林靖看著眾人都朝她看過來。眼神中有吃驚的,有好笑的,也有極力隱忍的,只是她跟本不在乎,反而沖著王熙鳳一眨眼道:“如今看來,璉二哥心中最重的,還是二嫂子和這肚子裡的小侄子。二嫂子,才剛還羡慕人好福氣,如今,這可怎麼說?”
王熙鳳聽著賈璉被戲弄。心中本是不愉,只是看著賈璉這般模樣,且又有股子甜蜜漫上來。聽著林靖如此打趣,竟又如未出嫁時,偷聽人說自己未婚夫時的那種臉紅心熱蒸騰出來,一時間,竟不知是說些什麼才好。
林靖又一轉臉。對著賈璉道:“璉二哥,小小玩笑,你不會生氣了吧?”
“怎麼會,怎麼會?”賈璉連連擺手。怎麼會不生氣?只是人家當面坦認,自己認了,反倒是氣量狹小。剛剛就已經忍耐了,豈有這會兒還說什麼的,只能陪著哈哈大笑。
林靖且等人真笑假笑都笑完了。才兩手一攤,道:“好了,現在,正事也說完了,玩笑也開過了。我原本還想留著二位多說些話呢,只是看著如今璉二哥這副心疼著緊二嫂子的樣子。可不敢多留了。來人,軟兜搭上來,送客!”
林靖哪裡在耐煩多說什麼?
趕人,還要趕得這麼光明正大,理直氣壯,還要被趕的除了感激不能說別的!
只等賈璉夫妻走了,黛玉也被紫鵑等人擁回瀟湘館,林靖才掛下了臉回了自己院子,吩咐人把昨兒個的事情說來聽聽。
林靖聽著那紫鵑配合著黛玉把那賴大媳婦給氣走了後,倒是笑了,這丫鬟,還真不錯,不枉她費心思從榮國府把人弄出來。,在一想到她那一家子,就讓人去給林來壽家的傳了幾句話。
只是,昨日那賴大家的走了以後,這事情還沒算完,聽門房上的人報,這榮國府跟著賴大媳婦來的人,不知怎麼的,竟然跟府門前停著的一輛青布馬車起了爭執,門房上的人知道那馬車是大爺貴客的座駕,正要插手,卻不想讓賴大媳婦搶了先,訓斥了下面跟著的人,還給那馬車上的說了好話賠了禮。
林靖微微皺了皺眉,看來那賴大家的還是有些眼力勁兒,所以,今天其實王熙鳳還想探聽些什麼吧?
林靖心中好笑,那史老太太,倒是懂得知己知彼。林靖並不在意這些個,忙著指點著人歸置著她的東西。只等到晚上安置時,才想起來,今天忘了往正廳跑一次看看了。
如此,林靖算是安頓下來了,慢慢的林府的事情也理順了。
平日裡,林靖要麼去老師家,要麼在府裡看書寫字,每日裡的騎射也不輟,不見得能挽多少石的弓射多准多快的箭,只是這個身體倒是結實起來,人又把搞了不少。除此之外,賈璉賈蓉賈薔等,也時有拜訪。柳湘蓮倒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那日賀過以後不久,就出門遠遊了。
而來得最勤的,就數馮紫英了,而沈淑公務繁忙,只來了一回。不過這一回,倒是跟林靖把手暢談許久,還在客房裡留了一晚上。
林靖覺得這日子很逍遙,可別人卻不怎麼舒心。
榮國府老太太就是那不舒心的。那日賴大家的來報,說是有那麼一位訪客去了林府,那訪客面上看不出什麼來,只是那車駕雖然不顯眼,可卻用的實打實的好料子,車底盤又高,看來不是普通的騾馬車架,這些還不算什麼,那駕車的大漢,一身彪氣,孔武不凡。賴大家的原本是想讓跟著的人去找人晦氣,噁心噁心林靖的,後發現這些點滴,見機得快,馬上兜轉回來了。
那賴大家的如此行事,博得了老太太的好一陣子誇,總算是填補了在林家的失去的臉面,只是這人心思不小,在老太太跟前說到,林大爺從哪兒結實了那麼一位客人?明著暗著提點著,林大爺是抱了何人的大腿,才把那些官府文書弄出來的?若是結交了權貴,這樣的好事,為什麼還要遮著瞞著?還有,他哪來的本事結交別人,會不會是做下什麼說不出口的事情?
而後,又句句話不離林靖處心積慮挑撥林姑娘跟老太太的骨肉親情,不顧林姑老爺臨終前的托孤,說這林靖指不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盤算,這一通話說下來,只差說林靖賣了妹子抱人大腿了,只把老太太說得心驚肉跳的。
老太太心裡雖然不是很信,但卻也有狐疑,只想打聽清楚了才有盤算。想起黛玉,老太太一陣心寒,養了這麼大,這麼疼她,卻敵不過些許財物,任自己白髮滿頭,還要受小子言語侮辱欺負。
只是,待要不管,卻又放不下。而且,榮國府花了林家的嫁妝銀子,黛玉若嫁給別人,這事總有漏出來的時候,那就不好聽了。再說了,那個小兔崽子,自己不除掉他,心中這氣難平,怎麼能由著他壯大?而林家產業雖然面上十去,可那小崽子那麼精明,暗底只怕還有不少好貨,只要黛玉嫁過來,這肉就爛在了鍋裡了。
老太太正頭疼著呢,就聽見外頭一陣忙亂,一問,原來是寶玉又在鬧騰了。
寶玉那日被哄過,又把王二丫給留下來,只以為天下太平了。而後幾日,林靖也天天過來看他。這樣一來,寶玉雖然不好意思,但也挺高興的。可某一天,林靖突然就不過去了。
這一日還好,兩日還好,三日四日,寶玉就不耐煩了,只鬧騰著要找林家兄妹過來。老太太看著不行,又急得沒法子,正為難的時候,那薛家的寶釵倒是出了個主意,說是讓姨父政老爺親自去對寶玉說,保准沒事。
果然,當賈政板著個臉,對著寶玉道,林家兄妹置了產業,如今已經搬過去另過了,寶玉雖然難受,卻也老實,。只等政老爺訓了一通話走了之後,這寶玉傷心的大哭了一頓,卻並沒有失心瘋。
內院等人俱是松了一口氣,老太太還拉著寶釵的手誇了半天,這熱切程度,真是不亞於對寶玉的了,看得王熙鳳心驚肉跳的。等沒人的時候,那王熙鳳悄悄跟平兒閒話,虧得這薛大姑娘志向遠大,不然的話,看她那狠得下心、看得清事、要手腕有手腕、眼界又不低的樣子,日後若真如了王夫人的意,這榮國府最後是誰當家,還真是不好說了。
平兒聽了卻是一笑,給王熙鳳倒了一杯紅棗茶,看著二奶奶喝了下去,才笑著說:“奶奶這是太看重了他人,又看輕了自己,就算她真進了這個門,又能如何,她一個商戶之女,嫁的又是二房次子,名不正言不順的,老太太就算是再偏心,也越不過理!”
不說這些雞零狗碎的事情,只說這會兒老太太聽見寶玉鬧騰,心裡歎了口氣,問道:“這又是怎麼啦?”
那日寶玉知道真相後還算太平,後來幾日不過是開始鬧著要去看林兄弟林妹妹。老太太又拿賈政嚇唬住了寶玉。只是這一回二回的,寶玉品出賈政在這個事情上也不會怎麼苛責自己,就又開始鬧了。
老太太聽了寶玉鬧了,忙過來看看,經不住寶玉哭求,揉了揉頭,想了想,道:“小祖宗,你乖乖的養著,只要你好了,我自然是派人送你去林家。不然的話,你就只管鬧,看你老子會不會來揭你的皮!”
☆、正文 219雞同鴨講
寶玉過林府的時候,林靖恰巧不在。
寶玉心中失落,來時的興奮消失了大半。只是,身邊的一個小丫鬟拉了拉他的衣袖,悄聲道:“二爺,我們大爺不在,您可以先去看姑娘啊。等跟姑娘說會兒話,想是大爺就回來了。我們大爺可惦記著您呢,知道您特意來看他,心裡一準兒高興。”
就算這小丫鬟不說,寶玉也會想到先去看黛玉,這會兒被這小姑娘搶先說出來,卻覺得這小姑娘份外解意,笑著點頭道:“芝草,你哪是什麼草,分明是一朵解語花嘛!”
說著寶玉這興頭就有上來了,就要讓人帶著去黛玉的院子。
這話傳進二門,黛玉想了想,道:“還是去花廳吧。”說出這話後,心中有酸澀,卻也有釋然。
比起黛於地酸澀和釋然,寶玉就像個傻子。他一路進來,心中熱切,根本沒有留意到周圍的情形,就算是進了花廳,也眼中只剩下了妹妹。
“妹妹!”寶玉近前兩步,待要拉起黛玉的手,又想起黛玉不慣在人前跟人拉拉扯扯的,好容易忍了下來,眼中已經帶上了濕意,“妹妹,你怎麼,怎麼就……”
寶玉想要埋怨,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埋怨,他的心意,妹妹該當知道,只是這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心裡一急,這眼淚就下來了。
黛玉雖然想著如今跟寶玉再無交集,他走他的陽關道,自己過自己的獨木橋,只是猛然見著,心裡也不是滋味,而剛剛才有的那點點釋然,被寶玉那滴滴眼淚。就沖泡得了無蹤跡了,一時間,眼中脹痛,眼淚也如粒粒滾珠,直顆顆的掉落下來。
跟在黛玉身邊的紫鵑一下子就傻眼了,這兩人見面,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就這樣相對哭上了,看著就知道,這兩人是互有情誼的。只是。這兩家裡鬧成那樣,還不是個小事,大爺怎麼會把姑娘許配給寶玉?只是若不是寶玉。又能有誰能這樣心疼姑娘?
一時間,紫鵑心裡委實茫然,愣愣地站在那裡。
而跟著寶玉進來的芝草,也站在那裡出神。一會兒想著,要是大爺能對著自己流淚。那該是多好;一會兒又想著,自己那日被寶二爺拉著手不鬆開的滋味,以及這段時日寶二爺對自己的好;再又一想,寶玉那樣對自己的好法,總比不上大爺對自己淡淡的說話,若是大爺也能這樣對自己笑對自己哭。那該多美。只這樣一想,又覺得眼前這樣子分外的刺眼。
還是紫鵑先回過神來,忙上前給寶玉行了個禮。“見過寶二爺。二爺今兒個怎麼出府來咱們家了?”
被紫鵑這話一驚動,黛玉首先回過神來,忙低呼一聲轉身背著人。寶玉也回過神來,不好意識的摸著袖袋找著帕子擦眼,只是因一心惦記著來看林家兄妹。出來得匆忙,倒是忘帶了這個。
黛玉斜著身子瞧見寶玉的窘樣。輕呸了一聲,把手中的帕子甩了過去,見寶玉接住了,才又另在袖中拿了一塊,自己擦拭起來。
紫鵑輕歎了一聲,請寶玉坐下,又拉著姑娘坐好,自己轉身出去傳了熱水,才回來聽著兩人說話。
只是這兩人才剛哭了一場,又自己感悟著自己的心事揣摩著那人的情意,這會兒竟然抵著頭,相對無言,來了個此時無聲勝有聲。
還好一會兒熱水洗臉巾子就送上來了,明明是兩份,可那寶玉偏等著姑娘用過了,才去用姑娘的,紫鵑笑著請二爺用那處新的,寶玉卻悵然道:“往日在家裡,也不是沒這樣的事情,紫鵑你還替我梳頭呢。如今妹妹才出來,就跟我生分如此了嗎?”說著,這眼淚就又要掉下來,只讓紫鵑又是心酸又是心驚,這可怎麼好?
哭了這一通,洗乾淨了坐下,才說了幾句話,就聽人說大爺回來了,寶玉心中一喜,臉上就帶了出來。黛玉看著,心中不知怎麼的,忽然一酸,說道:“哥哥既然回來了,那你就同他說話去,我也乏了,改日再見吧。”
說著,也不等寶玉再說什麼,就站起來,也不等紫鵑,往那一邊的屏風一繞,就往那一頭走開了,寶玉直在後面喊妹妹也沒停下來。紫鵑忙在後面追著姑娘,等走出去了好遠,這才想起來,姑娘的手帕子還在寶玉手中呢,待要回去拿,卻又怕碰上了大爺,反倒是不好。罷了罷了,從小到大,姑娘有多少東西拉在寶玉那兒,也真是分不清了。
寶玉才想著要去追黛玉,卻聽見林靖的聲音近了,雖然捨不得妹妹,卻又放不下哥哥,再一想今兒個已經是見過了妹妹,又哭上了那麼一回,妹妹怕是不會再跟自己說說什麼了,而林兄弟還沒見著呢,自己也要好好跟林兄弟算算帳,怎麼能那樣哄騙自己呢。
林靖一回來,就聽說寶玉來了,還要去黛玉院子,還算好,黛玉也算通透些了,只把人帶到花廳說話。林靖連衣裳都沒換,匆匆的趕了過來。
這會兒見寶玉呆站著,黛玉卻不見人影,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林靖歎了聲氣,道:“二哥哥,你怎麼來了,也不事先說一聲,我好在家等你。”
寶玉原本是滿肚子的責怪,滿肚子的傷心,只是聽了那句“我在家等你”,一下子,如春雪乍見夏陽,一下子就消融在這句話裡頭了,罷了罷了,他總有他的不便和無奈,作為知交至交,總要體諒才對。
想到這兒,這剛剛還哭得起勁的賈寶玉,對著林靖,竟然笑了笑,“我一直想著你,直到今日,老祖宗才准我出來,我就急著來看你了,來不及跟你知會了。”
寶玉如此態度,倒是讓林靖有點兒不好意思。榮國府裡各人再怎麼算計她,哪怕是幼時幫過自己的賈璉也不例外,可這塊石頭倒是從來沒有那個心思,只是一味的對自己好,雖然很多時候的好是自以為是,也因為這些好給自己帶來很多麻煩,但不能抹殺那份心思。
林靖歎了口氣,“二哥哥,總之,是我對不住你。”
寶玉聽見這句對不住,心裡卻是樂開了花了,他就知道,林兄弟是有苦衷的,林兄弟不是存心要騙自己的,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哪裡哪裡,沒事沒事!”他恨自己,為什麼每每在林兄弟跟前,總是那麼笨嘴拙舌的。
林靖見著寶玉這樣,也只有歎氣了,總不能就這樣站著發傻吧,眼睛一轉,笑著對寶玉道,“二哥哥來了,還沒有仔細看過我的宅子吧?我這就領你轉轉可好?”
當然好,還有什麼不好的?
宅子本就不錯,林靖又花了心思,兩人一路走一路看,倒是話聲語音不斷。寶玉有林靖陪著,又是觀賞著林靖的家,更是用心看著,興致也上來了,指點著一處處的景,每每說些花開如何,葉落又如何的話,時不時,看著水榭亭台,又鬧著吟詩作對。眼看著到了飯時,興致也不減。
還是林靖勸了寶玉,今兒個先到此,留著點地方下次看也不錯。
這下次二字打動了寶玉,且他到底躺了段時間,今日走了這幾處,也是乏了,當下兩人在一處暖塢用飯。
寶玉是個不消停的人,吃著說著,忽然想起個事情,沖著林靖道:“差點兒忘了件事情!”
說著,寶玉招手,把芝草叫到跟前,沖著林靖道:“好兄弟,那日是我的不是,我只想著留著點什麼,好讓你不搬。如今,我把她帶來了,好兄弟,既然是你喜歡的,我總不能占了你的。”
林靖早就看見王二丫跟在寶玉身邊,只是當作沒看見罷了。她還以為寶玉喜愛,才把人帶在身邊,沒想到寶玉來了這樣一出,心裡歎了口氣,雖然寶玉心不壞,有些事情也知錯能改,只是,有些事情,已經做了,就改不了了。
搖了搖頭,林靖道:“二哥哥哪裡話。那日真要說起來,本就是這丫鬟惹事生非。這丫鬟,也就是你要去了,不然我一定狠狠罰了她。再說,那日,老太太就來討要了她,如今,她是你榮國府的人了,身契在老太太那兒。我不瞞你,我用她換了紫鵑一家人。”
王二丫沒想到大爺竟然這麼說,一時間,心中苦澀,眼睛霎時就流了下來。
王二丫也就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林靖雖然討厭這姑娘心思太多,可也不見得就逼著人不能過好日子,見她這樣子,不由歎氣道:“你若不要她,那她只有到老太太那兒去了。我想,還是在你身邊,你時常照顧著點兒好。”這小丫頭既然挖空心思要傍上寶玉,那就成全了她。留在自己這兒,她三天兩頭弄一出,也是麻煩。
寶玉本來還想說,身契不是個大事,自己去問老祖宗討要過來就好,聽著這話,一時愣住了,原來林兄弟對自己的心,就跟自己對他的心一樣,總想著把好東西給對方,想到這兒,不由笑開了,“那就如此吧。”
這兩人雞同鴨講,而金錚那兒,手拿著幾張薄紙,臉色愈漸變黑,最後,只把那幾張薄紙揉成一團,對外喊道:“備車!”
ga1105 2015-12-12 03:32
☆、正文 220私密之事
寶玉本就心性隨意,這會兒因心中惦記的事情跟好兄弟說開了,就更為高興了,這話也就更多了,這一餐飯,林靖跟寶玉兩人用的倒是不錯。
林靖看這寶玉興興頭的樣子,想了想,決計還是把那個事情跟寶玉提上一提。手中墊了撚茶盞,看了看暖晤裡服侍的兩個丫鬟,道:“都下去吧,我跟二爺面前不用這麼些人。”說著,又含蓄的看了看寶玉身邊的芝草。
林靖這邊的人都放下手中的東西,行了個禮,退下了。芝草看了看寶玉,又眼巴巴地看了林靖,勉強扯出了個含淚的笑,對寶玉道:“二爺,那我,我先到門口略微站站。”
寶玉開始還不明所以,轉念一想,明白林靖是有什麼體己話兒要說,馬上笑顏逐開,根本沒看芝草,連連揮手道:“去吧去吧。”
林靖不出聲,只是低頭給寶玉面上了一杯淡酒,眼角,卻看到那芝草磨磨蹭蹭地走在了最後,心中冷哼,在自己面前,還要做這種小把戲。只是轉念一想,卻又另有了個主意。
等人都出去了,林靖也跟著到了門口,讓那兩個丫鬟去廚房交待一下,要一鍋暖暖濃濃湯色乳白的鯽魚豆腐湯,眼角卻是看都不看芝草一下。
等再次回座,寶玉早就按耐不住了,沒半點兒婉轉,急吼吼的看著林靖道:“好兄弟,你有什麼事要說?”
林靖看著面帶興奮、一臉無知的寶玉,心中再次歎氣,故意把臉色冷了下來,道:“二哥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大事瞞著府上?”
寶玉見林靖板上臉,心中已經是忐忑了,直思量著。除了前些日子的莽撞,還有什麼事情惹了好兄弟,只是想來想去,好像都沒有,而且,林兄弟是再好不過的人了,大氣著呢,從不在小事上頭跟自己計較,這點,跟妹妹就大不同。只是。越是親近之人,才會求全求毀,妹妹同自己這樣計較。那也是待自己不同於旁人,各外親近罷了。可,這,難道林兄弟不把自己當知己?
只是馬上,寶玉又推翻那想頭。林兄弟怎麼會跟自己不要好呢,往日那點點滴滴,可是歷歷在目呢,他們還說了那麼多的知己話。林兄弟只是不會同人計較罷了。是了,妹妹只是個女子,未免小性。
這樣胡思亂想。寶玉根本就不知道扯哪裡去了。
林靖看這寶玉直愣愣的瞪著自己,半天沒吱一聲,就有點兒不耐煩了。輕輕敲了敲桌面:“二哥哥,你想起來了沒有?”
“啊?哦,沒有沒有,還請兄弟你教我!”寶玉被輕擊聲喚回過神,只覺得林兄弟板著臉的樣子也特別好看。不知怎麼的,心中直跳。竟然不敢直視這樣的容顏,慌得他馬上垂目,卻又被林靖那放在桌上的手吸引住了眼神。
那只手,不大,生在男子身上,只覺得秀氣,只是卻又不女氣,手形修長,根根手指,骨節分明,卻又極整齊漂亮,看著爽利有勁。膚色極白,襯著那翡翠指環翠綠欲滴。指腹略有繭,想來是挽弓練字磨出來的,卻不失美感,只覺俐落。而指背手背肌膚卻又極為柔膩,那只上好的羊脂玉板指套在那兒,感覺上卻好像分不清玉好,還是手背好?越看,越想讓寶玉摸上一摸,細細品品,到底是哪個才更為細膩。
寶玉眼看著那只手,就有點兒恍惚,沒想到,耳邊卻刮進了幾個字,只如霹靂,讓他把三魂六魄,都震回了身軀中,把不知道飛到了哪裡去了的腦子,帶了回來,只聽到林靖在那兒問道:“那貓兒眼胡同,到底是個怎麼回事?”
林靖看著寶玉半張著嘴,像是癡傻似的看著自己,不覺心中一悶,只覺得自己真是多管閒事。只是,寶玉對自己還真用心,自己也沒法子明知不妥,也不提醒他一下。這樣昧著良心,還真不是自己所為。罷了罷了,只求自己安心而已。
這樣想著,林靖按下不耐,換了個語氣,慢慢說道:“我那小廝,幾次在貓兒眼胡同一家住戶外頭,聽見過你那身邊的茗煙在裡頭高聲說笑,把這當成個趣事告訴於我。開始,我只以為,說不定,那家跟茗煙有舊。”
林靖一邊說,一邊看著寶玉,只見寶玉臉色通紅,頭也慢慢低下來了。林靖繼續說道:“直到有一日,我也路過那兒,不光聽見了茗煙的聲音,還看見你的坐騎。而回府,卻聽人說,你去北靜王爺府上了。倒要請教二爺,何時,北靜王爺府,搬到了貓兒眼胡同?”
寶玉臉上如滴血,訥訥不能言。林靖欣賞了一會兒,準備再接再厲,她才不想管寶玉什麼外宅之類的事情,只是提點一下而已。
可哪想到,寶玉忽然抬頭,“好兄弟,我本不該瞞著你的。你跟我,不同旁人,說與你聽也沒什麼。那裡,是我替襲人租的院子。”
這一開口了,寶玉也不隱瞞,只把怎麼去的襲人家,覺得她家不好,想著替他們家找個地方,而後卻不知怎麼的,就襲人一人搬過去了等等,說了個底朝天。語速又快又急,林靖幾次想打斷,都查不進口。只等一氣兒說完了,這人才像是口渴,端起林靖跟前的茶盞,一口灌了進去。
林靖看了看自己的茶盞,又看了看寶玉跟前的酒杯,閉了閉眼,不提了,只當是沒看到,等下自己再新那一個就好。只是如此,就忍不住刺一下寶玉,“我才疏學淺,也不懂什麼大道理,倒要請教二爺,如此這樣,跟人家那些酒色之徒在府外置的那些外宅,又何不同?”
沒什麼不同,所以寶玉才覺得說不出口。這會兒聽林靖這樣問他,寶玉臉上的紅,就褪不下去了,半低著個頭,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事情,寶玉也覺得不太對,只是到了那個地步,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也想過,是不是要稟明老太太,索性把襲人接回去,把那事情瞞下來就好。襲人照樣跟著自己,一切,就跟以前沒什麼兩樣。
只是,他才同襲人提了個頭,襲人就連連搖頭。襲人說,她得罪了林家大爺,老太太一定不會輕饒了自己的,怎麼可能還讓自己回去?就算回去了,沒准也不是在他屋子裡服侍了,只不定在那兒當個粗使丫頭。她倒是不怕吃苦,只是捨不得離開二爺。
被襲人這樣一哭一說,寶玉也覺得確實如此,倒是不提這個了。後來,襲人倒是又說起來了,說是要想個長遠的法子。說到這個長遠的法子,寶玉還是忍不住害臊。襲人倒是坦然,她是二爺的人了,自然想著給二爺生兒育女的。她說,既然兩人想長久的在一起,那就不如要個小寶寶,慢慢拉扯到個六七歲。這樣,老太太看在寶寶的份上,也能同意了他們在一起了。
寶玉是不懂這些彎彎繞,他只想姐姐妹妹長長久久在一起,日後他死了,就讓那些姐妹們的眼淚把自己淹了,既然襲人說那個法子能長久在一起,那就聽她的。所以,一得了空,寶玉就去看她,也把身上的那些體己銀子和好東西拿去給襲人。
只是,寶玉雖然不太懂那些,可也模模糊糊覺得說不出口,這會兒低著頭,正向著法子怎麼開口呢。
林靖是不知道這些,不然,還真要詫異,襲人真不知死字怎麼寫吧?母憑子貴,想得確實不錯,可她怎麼不想想還有個去母留子。孩子長到六七歲,記得人了,可那又怎麼樣?榮國府是在乎庶子的嗎?要是在乎,那什麼環三爺琮哥兒,怎麼就養成那樣?不要說,這寶玉還沒結親,就有了外宅孽債,這不是醜聞,什麼還是醜聞?怎麼還會留下醜聞主角?到那時,她能仰仗什麼,不就是寶玉的憐愛?可寶玉的憐愛,管用嗎?管用,她怎麼還被譴出府?
寶玉還在想著怎麼開口,林靖卻沒那閒心在聽了,她只是為了提醒寶玉而已。再次敲了敲桌面,林靖問道,“這事,你告訴了薛蟠?”
寶玉愣了愣,忽然醍醐灌頂,他了悟了,原來,林兄弟是心裡不舒服了,使小性了!林兄弟知道了襲人的事情,又不知道從哪裡得知薛蟠也知道了這事情,還是自己親口告訴薛蟠的,讓林兄弟覺得,自己能把這個秘密告訴薛蟠,而不是說給他聽,那在自己心裡,是把薛蟠看的比他還重!
寶玉一想到林靖吃醋了,竟然是渾身舒爽,才剛他還想著林兄弟是不是跟自己不夠親近,這會兒就給了他個好答案,不是不夠親,是寶玉他做的不好,沒有看清林兄弟心中藏著的事情。
“好兄弟,我不是有意瞞著你的,原是第一個要告訴你的。”寶玉一把握住林靖的手,就把當日自己要借銀子,陰差陽錯的借了薛蟠銀子的事情告訴了林靖,一邊說,還一邊高興的咧著嘴角。
林靖實在不知道這事有什麼好笑的,只是忍耐著,提點了寶玉幾句。讓寶玉稍微上點兒心,畢竟如果有孽債,本就不好了,再來個父不詳的孽債,就跟是糟糕了。
只是,看著越來越高興的寶玉,怎麼總覺得,這節奏,就沒匹配上?
☆、正文 221室內裝修
雖然不知道寶玉到底跟沒跟上節奏,可林靖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該提點的,她已經提點了,甚至……林靖眼角掃了一下門外,那未及避遠的一片裙角,讓林靖嘴角泛上一個冷笑。她甚至給寶玉準備了個備份解讀文件,至於接下來會怎麼樣,就看各人吧。
林靖也不再與寶玉虛應,低頭吃菜,再說下去就要倒了胃口了,實際上,她現在就已經沒什麼胃口了,所以也不等那什麼暖暖濃濃湯色乳白的鯽魚豆腐湯,就撂了筷子。只是,等她把寶玉送出府門時,日頭已經有點兒西沉了。
寶玉是想來賴著不走來著,只是林靖一通諸如“老太太定等著你用飯呢”的話,讓寶玉不得不走了。不過,就是在大門口,寶玉還是跟林靖墨蹟著,說著日後稟過老太太,必要在林靖這兒住些日子,到時候,兩人可以或抵足而眠,或秉燭臥談,定是又愜意有爽快。
寶玉說得興奮,不免手舞足蹈,甚至還想摟上林靖的肩。
林靖克制著沒有皺眉,她不喜人碰觸,只是閃避動作也不好太明顯,只得微微閃過,只讓寶玉搭了搭肩膀,又借著轉身說話而滑開,心中同時吐槽著,史老太太能同意才怪了呢。不過,就算以前在榮國府裡住著,林靖也沒同寶玉那麼親近過,這寶玉,腦子又跳線了吧?
正想著,林靖呼覺得世界安靜了,寶玉怎麼不說了?轉頭一看,只見這塊石頭不知又怎麼著了,就這麼愣愣的看著前面。
順著寶玉的眼神,林靖也轉了過去。只見,斜陽下,一輛青布馬車。車前是兩匹棕色的高頭大馬,輕拉著馬襻頭的,是一個彪型大漢,這一切,就已經有些惹眼的,只是,還不夠!
車邊,站著一個人,五官雖俊秀,卻不是極出色那種。身量挺高的,一身煙色錦緞長衫,不便宜。可也不是極富貴。就這麼一個人,這麼個長相,這麼身打扮,還這麼靜靜的站著,卻偏偏讓人無法忽視。通身透出的氣勢,直刺人人心底。
就連林靖,也愣了一會兒。
她跟這人念過經,吃過飯,喝過酒,耍過無賴。只知道這人很冷,心善,有點孤傲。也有點獨,卻從來沒見過這樣這樣。
只是林靖才愣了一會兒,就緩過神來,金錚到了自己家門口,那總是來找自己的。那自己總要上前說話的,即如此。那又管他什麼樣呢。
“您好,今兒個得空了?快快請進。這也巧了,我才在這兒送客,倒是把您給迎上了。”林靖語中未有生疏,只是也沒透出金錚的身份。看著金錚點頭,林靖不知怎麼的,心情也挺不錯的。只是一轉身,才想起來,她把那塊石頭給扔那兒了。
不管怎麼說,都是林靖的客人,總要介紹一下的,可這怎麼介紹呢?
林靖皺了皺眉,有點兒犯難。只是再難,也得做啊,那就先從簡單的開始。林靖笑著把手往寶玉處一引,道:“這位,是榮國府賈氏政老爺的次子,寶玉。這位。。。。。。”
還未等林靖說完,就見那位大爺冷冷的削了一眼寶玉,然後,也不等林靖在前面引了,昂首闊步,錯身開寶玉,就這麼往前走了。如此大牌,端得是高端霸氣,只留下林靖還在想著怎麼說,那人卻率先進府了。反倒是把林靖這位主人家,扔在後頭一愣一愣的。
才那麼一下子,林靖就會轉過神,對明顯還在發愣的寶玉道:“對不住,我這朋友,性子有些冷。二哥哥,如有什麼冒犯,還請看在我的情面上,海涵一二。”索性也不介紹那位大爺是怎麼個大爺了。
寶玉好似剛從夢中醒來似的,“沒有沒有。你這朋友,看著極是不凡。如此出色之人,必是率性而為,那才配得上他的出色呢。”
林靖不知道,就這麼一面,寶玉從哪裡看出人家的出色不凡了,只是姑妄言之,姑妄聽之罷了。忙招來寶玉身邊的長隨、小廝,讓人仔細點扶著寶玉上車,又讓跟著的人小心伺候著。其間,林靖收穫了寶玉話澇般的“可惜”“不巧”,聽著他可惜今日未能跟人家說上話,囑咐林靖下面一定要給他引薦引薦,才依依不捨,在從人三請四請中,才未盡意的上車了。
林靖這頭送走了寶玉,連忙進去去招呼西寧郡王世子。
進了府門,就見金錚並未走遠,只在那影壁前站著,好像是沒有生氣,也沒有不耐煩,這才讓林靖松了口氣。而隨之而來的,就是一種憋屈,當姐這是戲園子還是茶樓阿,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人家戲院子,還得收個門票錢,而去茶樓,再不濟也得點壺茶吧?而自己這兒,好吃好喝招待著,自己成了“陪吃”、“陪喝”、“陪玩”的三陪不說,還得看人臉色,怎麼這麼銼啊!
林靖心中憋屈,臉上也就有些冷,走到金錚跟前,正想著怎麼說道說道,可沒想到金錚先發話了,“回屋!”
回屋?林靖眨巴了下眼,自然是明白金錚的意思,當下前面帶路。一路上,金錚並沒有出聲,可林靖剛剛有點兒發熱的腦子,慢慢冷了下來。這一冷下來,林靖就覺得脖子涼颼颼的。自己剛剛是怎麼了,還挺有個性的哈,還敢給人擺臉子,也不看看對方是誰。人家可是能止小兒夜啼的西寧郡王世子,自己這個小秀才,有實力跟人叫板?不就是仗著跟人吃了幾次飯,喝了幾次酒,人家幫了自己嗎?這些臉面都是人家給的,自己拿著人家給的東西,還好意思跟人家挺腰子,還真是不知所謂了!
這一回過味兒來,林靖的憋屈不見了,倒是又添上了羞赧。這會兒,就一邊走,一邊跟金錚照著話題,希望兩人不要那麼僵硬。可幾次下來,不管是為你吃了嗎,吃了什麼啊,可人家,都用短短的“嗯”來回應了。
只是,雖這樣,林靖還是幾次捕捉到金錚打量著自己色神色,不光如此,幾次,這眼神還掃到了林靖的肩頭。
從進門到林靜的正屋,不算太近,只是兩人這麼走,一會會兒就到了。碧草等得了息,正在屋門外頭侯著,才上來請安問候,就被金錚給逮住了,“你,去給你家大爺拿件褂子給你家大爺換上。”
碧草等有些摸不著頭腦,偷偷看了看邊上的林靖。林靖點點頭,天大地大,此時金錚老大!不過,忽然間,林靖也算是明白了。
剛剛一路上,這金錚看自己的肩頭,那正好是給寶玉搭著的地方。而在外頭,金錚看寶玉的時候,好像是冷眼刺過寶玉的手。
想明白這個,林靖忽然有點兒不敢深想。
這會兒也不好說什麼,林靖忙笑著說自己去挑件好看的,就進了內屋。
在屋裡轉了兩圈,壓制住猛跳的心,林靖總算是平靜下來了。不管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還是這世界崩塌了,現在都不是個想事情的好時機。
林靖眼色一冷,特意找了件跟金錚衣色相近的褂子換上,等出來笑著跟金錚說話時,並沒有看見金錚有什麼特別的神色,這才讓林靖放下懸著的心。
林靖故意走到金錚跟前,揚臉笑著問,“這件可好?”
“只要乾淨,就好。”金錚這會兒倒是沒有硬冷如鐵。
上了茶,落了座,林靖才跟人寒暄著,又拐著彎兒問金家大爺這是唱得是哪一出?
金錚倒是沒跟林靖兜圈子,問道:“聽說,沈淑在你這兒歇了晚?”
林靖點點頭,雖然不認為這是啥機密,可金錚竟然打聽到了?這樣一想,倒是讓林靖繃緊了。金錚像是不知道自己無意間洩露了什麼,只是讓林靖帶自己過去看看。
林靖皺了皺眉,只是間客房而已。不過,那日,原本也沒想著留人,不知不覺說得晚了。沈淑忙碌,難得有假,就過來看自己了,第二天還要進宮職守,林靖一下子腦抽,才留人歇一晚上的。不過,也因為突然,客房什麼的還沒有歸置好,所以就用了件已經掃灑收拾好了的偏房。正在林靖正屋臥室隔壁。
金錚要去看,這要求雖然毛病,可林靖這兒卻沒啥不方便的。可哪想到,到了那間偏房,金錚煞有其事的東看看西摸摸,那會兒也不嫌屋子髒了。只是看過摸過還不甘休,金錚忽然一指某處,道那兒該放個矮幾,幾上因有盆擺設,又指了一出說什麼要防個插屏。還一一指出幾個不夠好不協調的地方。
這一切,都把林靖搞得有點兒蒙,這位,改姓作了室內裝潢師?
可金錚憂嫌不足,又陸續指出點兒不夠的,才輕歎道:“先就這樣吧,勉強也可以小歇了。”然後看了林靖一眼,說到:“你放心,不勞動你。等下我的人會過來收拾得。哦,對了,我這兒,除了收拾打掃的,不許隨便進人。”
☆、正文 222清靜之所
不用說,這個等下,確實只是等了一下下。
等這個兵慌馬亂的過去了,林靖看著坐在她對面的大牌,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依舊陪著他吃酒。
其實,不是林靖不想說,可,說了管用?至於金錚為什麼這樣做,她也不想問。問了,金錚未必會說,說了,也未見得就是真實。還不如她自己慢慢琢磨。
她要確認的只是,金錚會不會害了她。
會嗎?大概不至於。
自己,只是一個無名小卒子。也只有原來那一世的人,才知道這是個紅樓的世界,知道那出名的林妹妹。而即便如此,她也只是書中未著筆墨的小人物。她看不出來,這位異性王的繼承人,有什麼要對付自己的。
要知道,金錚認識自己時,自己還是個被棄在方外帶發修行的幼子。那時,雖只有點滴,可林靖感覺得出這人僅僅是好心——那時,林如海在世,如果說要通過自己結交林如海,那根本沒有必要。既然能知道林如海庶子在寺中祈福,那也該知道林家根本是不在乎這個庶子的。
而後來,京中示警,搭救,雖說背後可能有些什麼皇權上的故事,可對於自己來說,這就是恩情!
至於林如海去世,除了賈府要算計著自己這點兒身家,可對於金錚,自己更是沒什麼好被人圖謀的了。要說是圖謀皇帝對自己的看中,那更是一個笑話。自己能得那一旨意,不過是皇帝面上的功夫,大概也不排除,皇帝看著自己年幼就能進學,不妨給個機會看看日後。可這對於金錚來說,這項投資。未免太長也太不可預期了。值得投資的人多得很呢,你道誰都像賈家那樣鼠目寸光?
反倒是自己,一次次的被他幫著。
金錚待自己好,那是真的好。林靖也真的感激他,反倒是因為林靖心有顧忌,還會時時盤算琢磨金錚的舉動,並未像對馮紫英那樣,真誠以待金錚。只是,每回琢磨一次金錚的用心,事後總會心有愧疚。就比如現在。
可。就算這樣,林靖也無法忽視金錚今日的古怪。一個以往她忽略的念頭,此時忽然竄了出來:
那。會不會,會不會是所謂的龍陽之好?
想到這個,林靖心中一抖,再一次的細細打量了下金錚。
這個世界,南風盛行。所以,通常人並不認為這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養個孌童,留連倌館,抬舉個伶人,也不會費心遮掩。可她。從未聽聞金錚有此行徑。
那到底是自己想差了,還是自己不知道?
林靖心中轉著念頭,但也沒有就這樣呆坐著。推了推一碟八寶素鴨到金錚跟前,笑著說:“嘗嘗我府裡揚州廚娘的手藝。西北,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東西。有些甜,你以前在南邊應該吃過。”
金錚現在倒是很柔和,一邊依言夾了一段。一邊笑著說道:“吃過,高旻寺的素齋。也是出了名的。”
林靖聞言又看了金錚一眼,這人從來不說高旻寺的話,所以即便自己偶爾說到以前,也避諱的用南邊等字樣帶過。
金錚像是沒看到林靖看他,把那段素鴨放入嘴裡,細細咀嚼,咽下,又喝了口淡酒,才道:“確實甜。不過,沒小時候在高旻寺吃的那麼甜。”
林靖也笑著介面道:“那是。我讓廚娘改的。不過,若是你想那味兒,我可以讓她再改回去。”
“不用,小時候覺著太甜膩,吃不下,後來,卻發現,記憶中的味道才是最好的。可那以後,再怎麼吃,都有股苦味兒。反倒你這樣的,不膩,也不苦。”
金錚雖然是笑著說的,可林靖居然覺得,自己口中的那滋味,也帶著苦味了,一時間,竟然難以咽下。
只是,金錚還在那兒一筷子一筷子夾著那碟素鴨。林靖忽然長身,把一碟子五色蔬拌涼皮推到了金錚跟前,不著痕跡的換開了那碟子素鴨,親手淋上麻醬,“那你再嘗嘗這個,這是我讓人特意從蘭州會館偷師的,你嘗嘗對不對味兒。”
金錚又笑了,只是這會兒的笑,如春日溶雪,不烈,初時未暖,讓那積雪淅淅瀝瀝慢慢的化開,等人覺著暖了,其實已經到了心底了。
金錚放下筷子,看著林靖,“本不想跟你說的。只是,又不想你瞎折騰。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先帝南巡,駐高旻寺,我父王也伴駕。我娘跟我也去了。回來後不久,我娘就故去了。”
林靖心猛地一縮,原來,自己無意間碰到了人家的傷口上了。正想著該說什麼安慰的話,卻又發現,此時,真是詞窮。
“你不用避諱什麼。並不是避諱了,那些就不存在了。”金錚看著林靖,忽然又說道:“你這個人,乾淨,也安靜,跟你在一塊兒,清靜。所以,這兒,也應該清靜。”
前面那半句話,讓林靖本來的歉疚,更加深了一點兒,原本自己想著安慰人的,沒想到反倒被需要安慰的人給安慰了。可聽到後來,林靖的心,就怦怦直跳了,自己剛剛那是瞎琢磨什麼呢。一時間,很多事情,都有了解釋。
跟金錚結識,林靖從沒有把著這人以謀好處,也沒有諂媚巴結,更沒有狐假虎威在外頭做什麼,只是陪著吃喝說些不著邊際的話,這大概就是金錚口中的乾淨和安靜吧?
而,看著這人平時在京中鬥勇無畏的做派,實在是很難把這人跟蘭州會館獨自一人發呆過年的樣子聯繫在一起的。這人要是圖熱鬧,不用說話,估計一個眼神,就有一幫子人奉承上來。
所以,這個清靜,就更明白了。
其實,在林靖心中,那時的金錚,身周那不叫清靜,那叫寂靜,死靜。
所以,這才讓金錚更加與自己相交?
而這人今天跟自己這樣的計較,因為沈淑的留宿,而弄了那麼間屋子,想來是他嘴裡最後那一句話。他想自己這兒,能是個讓他清靜的地方,不想讓人壞了這分能讓他放鬆的感覺。
這,未免強人所難。這是林靖的家,林靖招待朋友,難道還要他點頭?
可,不知為了什麼,林靖心中就是一軟,點了點頭,“我儘量!”
沒有信誓旦旦的保證,只是輕描淡寫的儘量。可這,又讓金錚笑了,他明白,這是林靖心甘情願的許諾。
這一頓飯,吃得時間並不長,而後,金錚也沒有久留,就告辭了。
林靖把人送出了府門,等回身關門落鎖,忽然想起了什麼事情,也不管身邊跟著的人,就往正廳處奔了過去。
身後的人莫名其妙,還好素來的規矩,讓他們沒有大聲嚷嚷,只是悶頭跟著大爺。可大爺奔至正廳門口,就停住了,轉身背對著廳裡,站直身子,時不時還惦著腳,或是左右前後挪動幾步,就這麼著往前面看,也不知道看些什麼。好一會兒,才擺擺手,讓人散了,大爺自己也回屋去了。
林靖悶頭走著,心中實在是不解,那日,金錚臉上怎麼會有那樣的神色呢?那日原想好的,第二日去正廳查探的,可到了第二天,七七八八事情一起,就讓林靖給忘了,直到剛才,才又讓林靖想了起來。
只是,她剛剛琢磨看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麼異常,眼中,觸目所及的,就是幾棵大樹。這很正常嘛,一般人家正廳門外,庭院都差不多個模樣,中間一條寬闊的青石板路,路兩邊是成對的大樹,百年世家悠長,那樹就越見粗壯,也更顯出世家悠長百年。她這宅子才買來,正廳的樹,她看著挺好並沒有換掉,大多是松柏,還有兩顆是銀杏。
金錚靠坐在馬車上,看似閉目養著神,其實,心中並不太平。
剛才,他並沒有說謊,跟林靖在一塊兒的時候,他是覺得舒服,也不希望人破壞這份清靜。只是,這清靜之處,還有些事情,還有些源頭,金錚並沒有對林靖說透,他不想嚇著那人。至於為什麼不想,這個問題,老早之前,他已經不再去想了。
只是,今日,他又把這些翻出來,好好琢磨上一回。
看著密報,林靖竟然留宿沈淑,這讓他大為光火,所以,才又一次去林靖那兒。並未深想,他原只以為,那是因為有人侵入了他的清靜之所,才那麼發怒,可現在,他不由得細細思量。
還有,那個假寶玉!自己這個火更是發得莫名其妙。
他知道林靖愛乾淨,還不願同人有身體上的碰觸,可,那賈寶玉,林靖怎麼就讓他近了身,還讓他把手搭在肩上。那是不是說明,這賈寶玉對林靖來說,是不同於別人的?
那時候,自己真想一下子把那爪子給剁了。
這不僅僅因為自己口中說的乾淨、安靜了……
金錚閉目片刻,也不睜開,忽然問道:“金無傷,父王那裡,對我的親事,有何說法。”
馬車裡,金福半張著大嘴,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馬車外頭,那個膘型大漢穩穩的駕著車,聲音也沒見驚訝,“並未聽說。大爺若著緊這個,小子這就安排人手去打聽。”
(謝謝白施淵、千里琴書的粉票,謝謝chieh-ching平安符,還要感謝cyl68、棲羽的滿分評價!好茶繼續埋頭碼字。)
ga1105 2015-12-12 03:33
☆、正文 223一方羅帕
金福怎麼會不驚訝呢?
要說,世家勳貴子弟,十七八歲上,哪怕是沒有成親,也都定下親事。可偏他家主子,都已快二十冠禮了,這親事還沒著落。早幾年,金福心中就惦記著這個事情,唉,誰讓他年紀雖不大,卻是主子的心腹呢。可主子卻不把這當回事,還不許他說。
真以為他不明白嗎?主子如今在京中,王爺卻在西北,這親事,王爺未必做得了主,就算做得了主,主子不在身邊,王爺未必想得著,就算想著了,也不見得會謀一位配得上主子 的。再加上王府那些……唉,他也明白,主子根本就是不想提那事。
而皇上面前,主子雖然留在京中,可這世子親事,畢竟是臣子家事,臣子不請婚,總要顧及著點兒臉面,不能貿然說事。
他倒是想讓主子到皇上跟前請婚來著,可主子不急,恨不得一輩子就這樣糊弄著,就他急也沒法子。
如今,這諾大一個西寧郡王府,就是當年王妃的老嬤嬤看著,再加上主子嚴厲,才嚴謹規矩。後院倒是很有幾位姬妾,大多是外人送的,還有好幾位是當年那幾位皇子、如今的親王給的,更好笑的,還有那位從西北捎過來的。人家送,主子就收,如此而已。就這樣,養著就養著,份例不少了人家,四時年節也不虧待人,可卻沒一個人能讓主子放給她管些家務。收用不收用且不說,反正主子絕不會冒出什麼庶長子出來。
只是,今兒個,怎麼不明不白的,打聽起親事來了呢?
也是,主子快二十了,得冠禮了。很多事,不管哪方面人,都拖不下去了。定是這個道理!可恨這金無傷,還這麼四平八穩的,一點兒都不吃驚的樣子,難道他事先知道些什麼?
金福在這兒一驚一乍的,而榮國府裡,就是另一番景象。
金鴛鴦施施然在前面走著,身後跟著個才留頭的小丫鬟捧著個食盒。一路上遇見的人,見了鴛鴦都停下來。笑著問一聲好,還有搭訕著問道:“姑娘這是上哪兒去啊。”
鴛鴦並不見得個個都理,也不是端著冷臉。有時候只是說聲,“老太太派的差事,不敢耽擱。”就走開了,而有時候就會爽快地答道:“老太太吃碗酥酪,都想著寶玉。這不。趕緊地叫我送過去,還讓我看著寶玉吃完。”識相的,都會說聲不敢耽誤姑娘功夫,姑娘快請之類的。不識相的?不識相的,鴛鴦也不見得會搭理。
寶玉就在老太太跟前養活,這也不過是幾步路。鴛鴦人才到了寶玉屋子外頭。早有人打著簾子迎了進去。麝月指著人接過那個食盒,笑著說道:“這麼個跑腿的活計,怎麼就讓你給接了。”
鴛鴦笑駡了一句。“跑腿怎麼了?我樂意。”
秋紋正好端茶過來,聽聞忙道:“麝月你真當她傻啊,不過是借著跑腿上我們這兒玩樂罷了。”
鴛鴦哈哈一聲,“還真給你說對了。”
正說笑著,寶玉就打裡頭出來。先沖著老太太屋子那裡拱手謝了賞,才轉臉笑著跟鴛鴦道:“姐姐要是樂意。什麼時候都可以來玩,不用借什麼勞什子差事。”
說話間晴雯跟著寶玉身後,介面道:“是啊是啊,你是盼都盼不過來呢是吧?”然後轉眼也對鴛鴦笑這道:“聽見了嗎,金大姑娘,日後常來。”
“喲,瞧這張利嘴,給我這大姑娘看看,這牙口是怎麼長的。”鴛鴦說著,就要去掰晴雯的嘴,而晴雯作勢就要去捶她,嘴裡也笑駡著,“你才長了個好牙口,怎麼沒給你上籠頭!”
幾個人笑鬧成一團,寶玉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這裡扶一下,那裡擋一把,心裡著實喜歡。
好在幾個都是大丫鬟,知道分寸,鬧了會兒也就丟開手了。
來者是客,又是老太太屋裡替老太太送賞的,也就有小丫鬟給鴛鴦上了茶,坐下來跟寶玉說話。
寶玉今日才去了林府,剛剛回來時,已經跟老太太稟報了一遍了。可這會兒鴛鴦再提,說是剛剛在服侍,未及顧得上聽,這會兒好奇,讓寶玉再說說。寶玉本就是要跟周圍的人說,這會兒見問,更是藏不住話了,事無巨細,一一道來。不過,還好知道點兒分寸,也知道黛玉不喜人說她哭的事情,並沒有說在花廳跟黛玉拉著手對哭的事情,只是把林府怎麼個精緻,怎麼個好,反反復複說著。
鴛鴦仔細的聽著,時不時還要插上問上一二句,更把寶玉喜得恨不得從頭再說一遍。當然,林靖跟他避人談襲人這一截子是跳過的。
鴛鴦也不嫌煩,又笑眯眯地聽了一遍,才笑著說道:“看來,林家很不錯,老太太也能放心了。她可是一直懸著心,擔心姑娘不知自己的冷熱,擔心林大爺被人帶壞了。哎,說起這個,聽那馬房的人說,你出來時,正好遇上又有人拜訪林大爺,那人,甚是無禮,而林大爺也沒幫襯著您點兒,可有此事?”
寶玉忙搖搖手,說並非如此,只說那人高貴不凡,那樣出色的人,有點兒脾氣,也沒啥,那樣子,就該讓人捧著敬著的。而林兄弟,也沒有什麼不幫襯的說法,他還是給自己引薦那人的,還好好的安排人送自己回來,哪有什麼無禮,定是那些下人眼拙,又喜好搬弄是非,才有這樣的說頭。
寶玉說說,就來了氣,就說要治那些狗奴才一個搬弄是非的罪名,好歹被幾個丫鬟給勸著,最後,還是麝月說道:“小祖宗,您還是消停點兒吧。我們幾個不過是說說閒話,聽個新鮮事,你就這樣急赤白臉的要治人罪,別人還以為是我們幾個說了什麼呢。如此,不等你問別人什麼搬弄是非,就有人來治我們這個搬弄是非的罪了。”
這下,寶玉雖然還是不忿,可算是坐下了。
鴛鴦嘴裡忙打岔:“都是我不好,說什麼不好,非得說這個!我給二爺賠個不是。”心中卻想著,那些外頭跟著的人,回說後來那人,都說衣裳打扮都不見得是頂好的,只是那氣勢實在逼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賴大家的說的那位。不過,那人既然有那般的氣勢,傲上一點兒也是有的,說什麼無禮又說林家大爺不好這類的話,想來確實有點兒挑撥在裡頭了。
那頭,寶玉聽著鴛鴦如此說話,倒是不好意思再鬧騰了,又說笑了會兒,看著時候不早,鴛鴦也就告辭回去了。
那幾個跟鴛鴦道了個別,麝月卻是偷了個冷子,托了辭,離了寶玉身邊,快步抄了近路,在老太太屋子外頭截住了鴛鴦,而後兩人就避到一邊的廊下,說起了悄悄話。
鴛鴦看著麝月,笑問,“怎麼,才離了你們那兒,就想我了?”
麝月回了一笑,“正是,我還想著問你呢,你什麼時候搬來我們屋裡呢?是該叫你大姑娘呢,還是叫你姨娘?”
“呸,還以為你是個好的,沒想到嘴裡更是胡嚼,仔細我啐你一臉!”
麝月見鴛鴦真惱了,才告了饒,兩人似真似假的說上幾句,算是把剛剛那幾句玩笑揭過去了。
麝月這才問到,“怎麼樣,寶二爺那裡,你這回可問仔細了,可有哪兒有什麼不對的?說給我聽聽,我也好有個防備。”
寶玉從林府回來,雖然把經過都稟報了老太太,可老太太並不放心,擔心寶玉只揀好聽的、不要緊的說,怕他在外頭受了委屈,那可是林靖哎!因想著,寶玉素來跟女孩兒好,恐怕不會欺瞞這些大小丫鬟,所以,就讓鴛鴦走了這麼一回。
而鴛鴦也盡心,反復問了幾遍才罷,來的路上又聽聞了林府門口的事情,想來等下老太太還是要讓人問的,也就一併打聽了過來。而現在,見麝月如此說,也不否認。
鴛鴦仔細看看麝月,忽然笑了,“都說你是襲人一手教出來的,素有襲人賢人的做派,可我看著,你比襲人還做的好。”
麝月呸了一下,“當你是個正經人,正要跟你商量正經事情呢,你這兒混說什麼呢。”
襲人在府裡就跟寶玉有了首尾,雖然瞞得好,只是身邊人還是隱約知道點兒的,更何況麝月這個細心的,這會兒聽鴛鴦這樣說話,不免急了,而鴛鴦又求饒了一回,才罷手。
其實,說到底,兩人究竟怎麼個心思,互相如何試探,怕還是有些說頭的。只是這會兒,兩人都不點破罷了。
鴛鴦忙問是什麼正事,麝月歎了口氣,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今日,寶玉回來,是晴雯伺候著換的衣裳。晴雯忽然指著塊手帕子追問,寶玉只是不說,後來,又不讓漿洗上的人清洗,只要晴雯收好了。
晴雯並不以為意,想著用過的帕子怎麼能不洗洗就收起來,所以嘴上雖然應著,行動上卻不然。
還是麝月看到了那帕子,又問了晴雯,說是林姑娘的針線,麝月才攔下了。
☆、正文 224年節之前
鴛鴦聽了,低了會兒頭,然後一臉不以為意的樣子道:“我還道什麼了不得的正經事呢。寶二爺跟那位,從小一處兒長大,這相互的東西,混在一起,怕是分也分不清了,你是跟前服侍的人,這個,你還不知道?如今,不過是多塊手帕子罷了。”
當初是當初,那時候大家年紀小,能跟現在混為一談嗎?再說了,沾了眼淚的手帕子,不讓洗,就這樣收起來。這能說是件妥當事?
麝月仔細看著鴛鴦的臉,過了會兒,才說到:“正是那樣說法,是我糊塗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們那個祖宗,如今可鬧騰著呢。”
正該如此不是嗎?林姑娘,跟寶姑娘一比較,一個是萬事放在臉上,也不喜歡暗地裡陰人,可另一位,別的不說,且看看王夫人和璉二奶奶的手段,那可都是王家出來的人呢。只有那些傻子才會說,寶姑娘厚道大方。
兩人也不多說,就此分頭走了。而等兩人走後,這花蔭中,冒出了個人影,看著那身形,依稀是白日裡跟著去了林府的芝草。看了看遠去的麝月,又看了看跨進老太太正屋的鴛鴦,抿了抿嘴,把身影往花蔭中更遮了遮。只等兩邊都看不到人影了,她才急忙忙地回寶玉那兒。
本來,她是過來想找鴛鴦的。她想回林府,又想著白日裡大爺的說話,她的身契在老太太那兒呢。所以想來求著鴛鴦幫忙求個情,甚至,她想著拿個秘密換老太太的同意。只是,這會兒,聽著那些遮遮繞繞的話,她有些不確定了。這人,真能幫自己?還是看看再說吧。至於那個襲人。芝草就更好奇了。這是怎麼個人,一邊有著賢人的名號,一邊卻哄得寶二爺置了個外宅養著她。這手腕,自己也該學著點兒。要不是她那親姐姐跟自己耍那見不得人的手腕,自己怎麼會這樣。
時光如梭,看著,不過是四個字,可真等人去品味這個詞時,那時光,卻早已不在了。而此時。林靖聽著林來康彙報這各類過年事項,心神,卻是有點兒不在其中。
早在十一月中。各地的莊子就來對了年賬,而揚州姑蘇等地的祭田祖產上的管事,也準備了年節禮和以及近三年的帳冊,跟著林來平,來京中給家主磕頭。而林來平。除了把南邊這兩年的帳冊帶來了,還給林靖帶了一封信。
本來,林安是要親自來的。林靖那次的那番訓斥,讓這位老僕深感自己的不妥當,非要過來給大爺磕頭。不過,林靖只是要讓人明白事情根源。而非是一個兩個的頭,所以讓林來康捎話回去,不必了。不過。也給了林安點兒活計,讓從家中世代忠厚下奴家裡,挑七八個八歲以上十四歲以下的男丁過來。
結果,這人給挑了十六個,也不問主子是什麼意思。連自己家林來平兩個小子也在內。
等林靖看到那封信時,總算是對南邊放下了心。那是林安寫的。除了自檢外,還跟林靖彙報了個事情,說是先老爺臨終前吩咐了他一件事,只是到底是什麼事,他不能說,因為老爺囑咐過,不能透露。雖說,現在大爺才是主子,可這事情有先後,恕他不能違背老爺遺願。
看到這個,林靖並沒有被冒犯的發怒,而是真正地松了口氣,能真正放心使用林安送過來的人。
於是,那十幾個孩子,林靖挑中了四個十四的。不過所有這些孩子,等林來平回去時都捎回去了。過年開春了,才讓那四個再來服侍,也算是給那四個孩子一個團圓年。
林靖還讓林來平捎話給林安老管家,自明年二月中起,家中下僕,男丁滿七歲,就讓林安挑出那些家裡口碑好的,為人忠厚的,出色肯幹能吃苦的,集中管教訓練。先由林安親自教導這些孩子學一年規矩,其實也就是各種洗腦一年。而後,再抽調各地莊頭、掌櫃等,甚至帳房、廚房、馬房等各處管事輪流教學,再看個人天分各精所長。不過,這個規矩,還是得繼續學,只是改成一旬一日,或者是每五日半天,再或者是每日半個時辰,不足一而述。
這些,都有林安統管著。
等這些孩子年滿十二歲起,就每年送至林靖這兒挑選任用,直至十四歲還沒被挑中的,就交給林安分配安排。京中也是如此。只是讓林來康和林家福共同挑人,還是送回南邊管教。若有捨不得孩子遠離的,林靖也不勉強,只是日後等這些孩子長成,就近不得林靖身邊了,估計也安排不上什麼要緊差事了。
等送走了這些莊頭掌櫃,林靖還未透口氣,京城這邊的田莊上的管事也來報帳了。這其中,還有那些給王夫人賣了又給林靖買回來的莊子鋪子。林靖也不知道他們往年是什麼樣的,可自她買回來後,只說了一句,就是必得向姑娘報帳。負責的人手,也讓林來壽跟他的老婆跟黛玉合計著,該換該留,由黛玉做主。
那日花廳的事情,怎麼能瞞得過林靖?只是林靖也不會就此數落黛玉,她沒這個心情。不過,給黛玉找點兒事情做做,別太空了老是想著流兩滴淚也是好的。至於黛玉是管得一團糟還是什麼,林靖就管不著了,反正還有林來壽兩口子呢。再說了,再糟,又能糟到哪裡去,總比賠了東西更還賠了命好。
就這麼忙忙碌碌,就進了臘月了。林靖心神不再地聽著林來康說著,不一會兒不耐煩了,讓林來康挑重要的說,其實一切都有歷來的規矩在那兒,林靖也不想改動招風了,有林家下僕技校兼思想品德短訓班已經夠出頭了。
林來康看著情形,也明白主子不耐煩了,想了一下,道:“其他的都有章程,只是大爺跟各家的走禮,還是要討主子個說話。”
林來康這問得相當婉轉。林靖現在沒啥就交際,她自己就認識那幾個人,其他老爺故交,去年也有章程,這麼問,無非是榮國府,還有西寧郡王府而已。
榮國府,去年林靖還住在那府上,雖然不能比老爺太太還在世時,可也不能太薄了。可今年,鬧出這麼些個事情,該怎麼走法?還有那個世子爺,這才是最要緊的。
林靖一想,這還真是個事情,得讓她好好想想。
正說著呢,外頭就來報,說是榮國府上來人了,想來接大姑娘過去玩兩天。
林靖更是眉頭緊皺。這榮國府的老太太,還真是拍不死的小強啊。三天兩頭,就差人過來一遭,有時候吃個什麼菜,也讓人過來送一回,像是生怕人不知道榮國府跟林家走得近。
其實,這會兒林靖已經不怕皇帝誤會什麼了,在人家花團錦簇的時候搬出榮國府,已經是最好的說明了。這會兒,她是真的煩老太太的做派了。這些人家不是講究個臉面嗎,都給林靖這樣打臉了,這老太太怎麼還這樣好意思?
無二話,林靖讓人回了,理由還是現成了,忙著過年事務,不得空。說完這個,林靖心中有氣,對林來康道,“榮國府,比照去年,只去年三成即可。”
林來康眼睛瞬間瞪大了,這個,好像不怎麼體面啊。林靖正一肚子氣呢,“體面,也不是跟這樣的人家講的。咱們家去年是體面了,可人家回了什麼?你信不信,就算只有三成,人家照舊跟咱們家粘糊。”
其實,林靖還真希望人家氣得不跟自己家來往了,可以她所知,沖著老太太這個忍耐,難!至於其他人家得知,那又如何,如今林家只兩個未成年!
林來康出去了,林靖才伸了伸懶腰,讓碧草過來給她捏捏肩膀,這些日子伏案,忙得她肩背都抽緊了,上一輩子的頸椎病,肩周炎滑鼠手什麼的,可別再來找她,難受著呢。
碧草是有一分手勁,捏的林靖嗯啊直叫喚,又酸又痛,很爽快。正鬆快著呢,就聽見外頭人通報,說是金府的管家求見主子。
這金府,也就是假託了金錚的姓氏。進來的正是以往給林靖快遞、給王喜王慶的金無亂。
金錚身邊的這幾個人,林靖總算是搞明白了,除了那呼啦啦一幫子的護衛外,小廝金福、金甯、金安、金康,長隨金無傷、金無痛、金無病、金無亂。這幾個,聽說都是王妃在世時給金錚的。看著這名字,林靖也覺得揪心,不求你出人頭地、光輝萬丈,只求你福寧安康,無傷、無痛、無病、無亂。真不知道,每每叫出這些人名,金錚是如何的感受?如此,林靖就更對金錚心軟些。
這會兒金無亂進來,低著個頭,“給林大爺請安,我家主子說了,這幾日忙亂,就不過來了。不過,臘八那日,還問大爺討碗臘八粥。還有上回您讓捎回去的玫瑰大頭菜,主子用完了,可還有呢?”
偷冷子間,這個金無亂眼神在林靖跟碧草之間掃了幾回,心想著,這事情,要不要回去跟主子說呢?主子爺的親事,無傷已經探得了消息。主子雖然沒說什麼,可他們都知道,這回,主子又是被王爺給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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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5各府百態
林靖倒像是已經很習慣金錚這樣行事,點點頭,道:“知道了,也問你家大爺好。這大頭菜只是個醬菜,早上過個粥什麼還行,可也不能多吃了。這樣,我讓廚房再給拿點兒。還有南邊送過來醃嫩筍尖,我們家作咸方等等,你都拿點兒過去,吃了好再說,不過,可不能當正經菜。哦,對了,今兒個廚房還做了鮮肉扁團,上回看你主子好像是愛吃,你也帶些回去給你主子做個宵夜吧。”
碧草聽著就想發笑,好不容易忍住了,只是著身子還有點兒微微顫抖,手上也少了力氣。林靖覺察到了,偷偷背過手去捏了一把。碧草僵了一下,接著抖動就厲害了。
金無亂連聲應著,“這感情好,小人多謝林大爺。”只是,看著是半垂眼睛,其實早已把林靖主僕動作收進眼裡,心中又是一聲歎氣。
只等金無亂告辭出去了,這碧草再也忍不住了,“噗哈哈哈哈,啊喲喂,這世子爺是怎麼回事,怎麼就這麼一本正經討個小菜。哈哈哈哈。大爺,您也真是,不過是個扁團,又不是什麼寶貝,您還正經讓人帶給世子爺。人家那王府裡,什麼樣廚娘沒有,什麼樣點心宵夜做不出來?還要您特意給人家?”
林靖看也不看笑得一點兒沒有形象碧草,“他是他,我給,是我。東西不貴賤,乎一分心意,乎合適喜歡。這才是朋友相處之道。”
碧草慢慢收了聲,默了半晌,才開口,聲音裡有些緊張,“我知道是這個理兒。可。大爺,這交友之事,真妥當?”
真妥當?
不知道。其實,林靖心中也不太有底。只是現人家這份折節相交,林靖沒有拒絕。
金無亂一路趕至世子爺書房外頭,正好碰上金福出來,看見金無亂手裡捧了個包袱,忙要接手,嘴裡還嚷嚷著,“不是說大爺讓你去小和尚那兒了嗎。這就回來了?什麼好東西,還要你親自捧著?”
金無亂微一晃手,避開金福手。看著這大大咧咧東西,真不知道說他什麼,索性也就不說了,只是問道,“爺可裡頭?”
金福正想說句主子呢只是忙得很。你這閒事還是等會兒再說吧,就聽見裡頭金錚聲音:“無亂進來吧。”
“是!”金無亂也顧不得眼前這憨貨,忙應著進去了。
一進門,就見金錚正坐大書桌子後頭,桌子上攤著一摞書信和一些冊子,主子腰還是挺著。臉上也沒見什麼倦色,只是他們這些跟著人都明白,這段時日主子是怎麼個操勞。
進了門。也沒等金錚吩咐,金無亂就把林靖說話給轉了一遍,又忙著把手裡包袱解開攤主子跟前。看著主子翻開著包袱裡東西、指著那盒扁團吩咐自己這就讓人給煮了端上來後,金無亂忍了忍,到嘴上話。就這樣給吞了下去。
只是,退出來後。金無亂還是去找了下金無傷。別看金無傷那彪悍身軀、給人一副猛張飛有勇無謀樣子,其實,他們這些跟著主子,還就是數他腦子靈性。平時看著好像只是主子身邊趕車,可誰能知道,他還算半喇個謀士,還是主子耳朵。
榮國府裡,也是份過年忙碌。
王熙鳳歪炕上,肚子挺著老大了,臉上是濃濃倦色,只是時不時地,還有人門外回話。好不容易等清靜了,平兒忙遞了一碗參片八寶茶過來,憂心問道:“奶奶您這還行?要不,托個病罷了。小哥兒要緊。”
王熙鳳搖搖頭,“容我再想想。”
可不得再好好想想嘛!
當初,王夫人囑託,她算是應了,可又是沒應。王夫人讓她提著讓幾位姑娘幫著理家,又格外提了提寶釵。只是,這裡面利害,讓鳳姐兒給看出來了。鳳姐兒原本就想著提讓家裡三位賈氏姑娘管家,只是聽著王夫人話後,老太太跟前確實提了家裡姑娘,這算是應了王夫人囑咐。只是,別說是薛家寶釵了,連四姑娘,她都想法子繞著話讓老太太主動說了個不合適話。瞧瞧,連同是姓賈,就因為是東府,老太太都說了不合適了,這薛姓,就不用提了。
這樣一來,王熙鳳又算是沒徹底辦成王夫人託付,只是這樣結果,王夫人也怨不得她。
不過,說起來,雖然二姑娘不怎麼頂事,可三姑娘確實是把好手,真不知道,趙姨娘這樣賴貨,怎麼生出這樣女兒來。
只是三姑娘怎麼能幹,也不過是個姑娘,何況,這到年下,這往來節禮,帳房結算,姑娘們是插不進手。過年操持,不是姑娘能幹就行了,還得講究個身份。不說別,這祭祀器皿,就不是姑娘可以碰,得做媳婦親手收拾出來。要不,怎麼說得生兒子呢,不然,連年節祭祀上都沒得後人點香貢禮!
而正因為這些繁忙,還有老太太動不動就讓人走一趟林家,才讓王熙鳳有些應付不來了。只是,都挺到這會兒了,過年了,讓老太太不舒坦了,是不是有點兒前功棄味道?
王熙鳳人歪著,腦子盤算著,委實決斷不下。正犯難著,賈璉一陣風似刮了進來,大年節下,他也是很忙碌。
才進來,就沖著平兒說到:“,把我那身補子給拿出來。”
然後才轉頭看著王熙鳳,心疼地問了聲可好。
王熙鳳也不說別,只是追問,“好好兒,二爺要拿那身衣裳做什麼?”
賈璉身上捐了個同知,芝麻綠豆大點官兒,雖有有著官服,只是向來不穿,今兒個怎麼想著找那身了呢。
賈璉咳了一聲,道:“才剛,老太太咱們老爺,政老爺,東府珍大哥合我都叫過去商量省親事情了。說是商量,其實,老太太發下話兒了,要往上頭提摺子,想趕著正月十五接娘娘回來省親。這不,明兒個一大早就趕著去操辦這事呢。想著,還是穿那身合適些。”
王熙鳳聽得省親之事,人就豎了起來,等賈璉說完了,才急急地問,“正月十五,這麼趕?怎麼不是三月三,咱們不是商量好嗎?”
賈璉咳了一聲,泛起了個苦笑,“咱們商量,那是咱們事情,後還得聽老太太。也不知是哪個給老太太遞話兒了,說是吳家,周家,都要請旨,趕正月十五呢。你想想,本就是沖著拔頭籌,怎麼這個上頭反給人超了過去?”
賈璉頓了頓,道:“況且,園子也是造好了,東西也預備下來了,只剩下後頭一些收拾上事情,就是那些小道士小尼姑小戲子這類,加緊著讓給調/教下規矩,滿打滿算,這一個月也夠了。”
賈璉說著疲憊靠坐椅子上,“也不知道老太太那頭得消息,是真,還是那位給歂掇出來。這大節下,本就是夠事多了,現又要添了忙亂。”
王熙鳳皺著眉頭,道:“就算不是真,過了明日也成了真了。”
賈璉長歎了一聲,“我何嘗不知道這個!”是啊,只要賈氏一遞省親摺子,那兩家必不會落下,這樣,不就成了真了嗎?“只是你這個身子,”賈璉看了看王熙鳳高聳肚子,“怎麼吃得消!”
王熙鳳眼珠子一轉,用力抿了抿嘴唇,半天,才蹦出句話來,“吃不消,那就不吃!”
“這?”賈璉有些愣愣地看著王熙鳳。
王熙鳳橫了賈璉一眼,“怎麼,怕你這未來榮公承嗣人丟臉?”而後又愛撫輕摸著肚子,放柔了聲音道:“以前,你還常勸我,要分得出孰輕孰重,這會兒,唉!可見是……”
“哎哎,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嗎?確實得以咱們兒子為重。吃不消,那就不吃。況且,若咱們真不顧身子勞心勞力,還不知道為誰做嫁衣呢。”
王熙鳳笑了,正要說什麼呢,就聽見外頭有人說話,“啊唷,鴛鴦姑娘,您這麼來了?”
王熙鳳聽得,忙輕聲道:“快,我病了,你急著要去給我請大夫,快!”
“你連她都要避著?”賈璉還沒有轉過味兒來。
“你這傻子,快,讓你說就說!”王熙鳳急得很,可這會兒也沒法細說。然後說了聲“我暈過去了”,就兩眼一閉,人往後倒,慌得賈璉忙摟住,連聲叫著“鳳兒,鳳兒!”
這下,才剛去找東西的平兒聽見了,慌得丟下手頭的東西沖了過來,“二奶奶,二奶奶!您這是怎麼啦?二爺,您快去請大夫去!”
賈璉連聲叫著王熙鳳,而後小心翼翼的把懷裡的鳳姐兒扶著躺下,才被平兒推著搡著要往外頭走,臨走之前,還偷掐了平兒一把,偷偷使了個眼色。而後,賈璉才急匆匆地沖出門外,也不管聽著屋裡動靜,急急忙忙要往裡頭來的鴛鴦,還撞了她一下,連個招呼都沒打,就沖出去了。
ga1105 2015-12-12 03:33
☆、正文 226惡客上門
“什麼?璉二奶奶病了?”林靖是晚飯前的時候得到的消息,皺了皺眉道:“真病了?”
碧草詫異,“這還有假?都快過年了,誰還咒自己不曾?況且,璉二奶奶還有身子呢。”
林靖想了想,“讓罄兒,還有林來壽家的過來一下。”
等人來了,就見正屋桌上,準備了兩根老山參,兩枝老靈芝,還有些其他補藥,分成了兩份,寫了兩份禮單,林靖正在桌邊等著他們呢。
兩人行過禮,林靖直接吩咐道,罄兒直接去賈璉那兒道惱,只說是大爺擔心就好,賈璉說什麼就聽著。而後打聽一下,之前有什麼事情,不管是大房還是二房的。而林來壽家的直接去探望璉二奶奶,就說是姑娘吩咐的,同樣打聽下。
說完,林靖又想了想,吩咐道:“叫上紫鵑雪雁,跟著你學學。”
雪雁,是林家人,雖然忠心,只是有點兒笨笨的,不過跟著黛玉多年,還是從揚州就出來的,林靖也不好說換人。而且,對於黛玉的事情,她早就拿定主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黛玉又哭上個半天,心裡揣摩著自己到底對她怎麼個手段。
至於紫鵑,林靖真沒想到,那日花廳之後,她竟然會找來稟報自己。雖然,偷著來說姑娘的事情,看上去是背叛姑娘了,可其實,這才是真正的忠心呢。因為那才是分得清輕重緩急。說是為了小姐,紅娘牽線搭橋,最後被打得遍體鱗傷,看著是個好丫鬟,可真正說起來,那才是害得崔鶯鶯慘澹結局的幫手呢。
掌燈時分,人都回來了。帶回來的消息。都是零零碎碎的。
因為二奶奶病了,賈璉也沒心情多說什麼,只是說了聲替他多謝謝林靖,就讓罄兒回了,而他,好像也趕著回去照看璉二奶奶。只是罄兒那個滑頭,拉著賈璉身邊的旺兒等人,說是好久沒見了,一起樂呵樂呵。可平時聽著“樂呵”很樂呵的那幾個,一臉惋惜的說不能了。明日一早就要跟著二爺出去。罄兒心中留意,又多勸了幾句,那些人只是搖頭。說是不光是跟著二爺呢,還有大老爺、老爺,東府的珍大爺,可得把皮子繃緊些才好。
而林來壽家的這邊倒是沒聽說什麼,只是說當時平兒姑娘都嚇壞了。正趕上鴛鴦過去,璉二爺差點兒還把鴛鴦姑娘撞一跟頭。紫鵑也道沒什麼,那雪雁就更不用說了。
林靖正要讓人回去,一抬頭,就看見紫鵑有些個猶豫,眉一挑。那紫鵑一嚇,道:“有個事情,實在是吃不准。想來是奴婢瞎琢磨的,只是不說吧,又……大爺恕罪,奴婢平常也跟平兒等多有往來,多少也摸出些脾性。二奶奶這個時候病了。平兒還有功夫來搭理林嬤嬤和我們,這讓奴婢。嗯,這麼說吧,姑娘若病重了,我怕是只想著姑娘了,做不到她那樣。”說到這兒,紫鵑忽然覺得自己這樣比喻太不恰當了,像是在大爺跟前表示自己如何忠心向主了,再說了平兒可是璉二奶奶的陪嫁,給璉二爺作了通房。自己和姑娘,怎麼好拿平兒和璉二奶奶作比較呢。因這樣想著,紫鵑臉都漲得通紅了。
哪想到林靖聽了這些,只是一個勁兒的出神,並沒有一句話,讓個紫鵑僵在那兒,恨不得找個地洞給鑽了。
只等紫鵑差點兒站不住了,林靖才回過神來,道了聲紫鵑很不錯,然後再問了幾句黛玉這些日子身子如何的話,才讓各人都退了。
等人走了,碧草才發現,林靖臉色有點兒沉,不由問道:“難道璉二奶奶很不好,這可怎麼好,哎,不知道那張先生是不是還在京中。”
看著碧草這樣,林靖歎了口氣,“你也是太心善了。叫我看,璉二奶奶好著呢,你家主子,這兩日怕是要不好呢。”
“我打算出門避兩天,哎,可惜,我那山莊還沒收拾好,都是叫這省親鬧的,只能苦兩日了。碧草,準備東西。”林靖不管碧草明不明白,只管一路吩咐著。
等第二日一早,林靖就吩咐下去,說是要查看一下田莊山林,因在城外,每日往來麻煩,就暫住在城外了,讓黛玉在家仔細,關門落鎖,不會客不接友。其他的,都有前後院一干奴僕呢。要是有什麼急事要緊事,就讓人給城外送信。
才吩咐完,林靖一刻也不耽擱,輕車簡裝就出了城,心中哂笑,自己這也算的上是落荒而逃了。
只是到了這山莊,林靖才有點兒乍舌,這山莊才修的半半拉拉的,真要住這兒,那還真不是農家樂,而是吃苦遊了。不過,林靖也不是那種沒吃過苦的,也算是憶苦思甜了吧。
才做好思想準備,吃了頓原生態的農家飯,就聽人報,金家大爺來了。
他?林靖知道自己是被關注著,沒想著這麼快就被艾特了。吩咐著快請,才一會兒,金錚就大踏步進來了,看著林靖的神色並不算很糟糕,才緩了緩,問道:“出了什麼事?”
林靖連連搖手,擺出個架勢道,“沒事沒事,只是昨日山人掐指一算,近日有惡客上門,所以出門避之。”
金錚皺了皺眉,“誰?”
“榮國府的,不是王夫人,就是史老太君。”林靖一攤手。
金錚也不問為什麼,只是點頭道:“多少占著長輩的名分,你不見也好。不過,”這位大爺環視了下四周,“你這莊子能住人?跟我走!”
林靖笑了,只是還要故意拿一下喬,“哎,這位大爺,我身上還帶著孝呢,這就不必了,沒得讓你沾了晦氣。”在林靖不知覺中,已經是跟金錚玩笑取樂了。
林靖以為,接下來,這人肯定是會冷嘲一下,就如那以前這人讓自己吃肉時一樣,可沒想到,金錚忽然沖自己笑了。這一笑,春花爛漫,並不見如何豔麗,卻是告別冬寒迎來了春暖。
林靖驚了一下,原來不常笑的人,笑果,挺驚人的。
可沒想到,金錚突然說了兩字,“矯情!”
林靖差點兒淚奔了,用這樣的笑臉,說這樣的話,真是,太糟塌了!而心中,梳著把子頭,翹著長長的指甲套,說句“賤/人就是矯情”,那才是正解啊!
驚訝中,林靖已經跟著金錚離開了她的半壁山莊,最後安頓在了金錚的田莊裡。人背後,碧草拉了拉林靖的衣裳,“主子,這真沒事?”
“沒事!”能有什麼事情呢?林靖早就想明白了,就算那金錚真有龍陽之號,看那樣子,也不是個用強的人。只要自己無此心,按金錚那個驕傲的性子,定不會勉強。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什麼擔心呢?更何況,這也是自己在瞎琢磨罷了,那人沒准根本就沒這意思,只是赤誠結交而已。
這一夜兩人相談甚歡,而後互相道別回房安頓。
聽說碧草安置在林靖房裡,金錚緊了緊拳,沒說什麼,就讓金無亂出去,自己回身也安置下了。金無亂在自家主子院子外晃了幾圈,還是被金無傷逮著了,被金無傷踢了兩腳。
一夜無話,第二天,等林靖起來收拾出來,正要去金錚那兒一起用早食呢,田莊的下人就把吃食給送過來了。原來,這位大爺天還沒亮就動身了,趕著城門開進城。林靖這才想起來,人家,還是要天天上班的,哪像自己這樣。這時,才更明白,人家昨日的不容易,心中實在是不好意思。
碧草忙過來幫著擺桌子,那送餐的笑著道:“不知林大爺吃口如何,這些,都是我們主子吩咐廚房,按南邊口味準備的,大爺要是覺得哪些不合適,儘管吩咐。”
看著林靖笑眯眯的挺好服侍的樣子,那下人也話多,還說主子特意吩咐了,打聽著林大爺起身了,才能送過來,怕送早了,東西涼了或擾人清夢了,送晚了,又餓著客人了。
林靖點點頭,笑容更深了幾分。
下午,金錚又趕過來了,林靖也不勸這人,由著這人來來回回的。不過,這兩人說話間,確實是越來越隨便了。
這日,林靖接到府裡的消息,說是榮國府二太太過府探望。因主子不在,姑娘見了,只稍坐了片刻就告辭了。本來,還想接姑娘過府住兩日的,只是姑娘推說,家裡大爺不在,托不開人。王夫人只能作罷。
林靖冷笑了一下,原本她還想著,老太太周全點兒,就該自己出馬的。沒想到這會兒倒是放不下身段了,就這樣把王夫人給放出來了。想來,黛玉那點兒回暖的心,又冷下來了吧。
碧草倒是嚇了一跳,“二太太來了?這,這是怎麼回事呢,她不是在念經嗎?怎麼就出來了,啊呀,咱們不在家,這可怎麼好,姑娘那頭還不知道慌成什麼樣呢。要不,咱們快回去吧?”
(謝謝danb童鞋的平安符,麼麼~
第二更送上,好茶繼續埋頭碼第三更。不過,看著這時間,以好茶的碼字時速,估計這第三更早就過了十二點了,嚶嚶嚶~大家將就一點兒,就算是今天更的吧!)
☆、正文 227各有所得
林靖搖搖頭,繼續悠哉地住在人家那裡。
只等都過了臘八,進了臘月中旬,林靖才會轉家門。都進了臘月中旬,榮國服也不好再過來接黛玉過去做客了。
當然,對金錚那兒還是深表歉意,今年這臘八粥先吃上金錚的了,明年保准讓金錚吃上林靖做的臘八粥。
金錚其實也沒多在乎什麼臘八粥,只是個說頭而已,如今林靖自己個兒的許諾,倒是讓金錚暗自高興了一會兒。不過,等林靖離開了,看到西北那兒送來的消息,又在金錚心頭灑下了層砂子——雖然早已經告訴自己別在意,可每次有事情出來,總還會不舒服的。
這會兒,他真想撩開手上這些,抓著那小秀才,吃吃茶,聊聊天,沒有目的,天馬行空。
自己這個,到底算個什麼?
林靖趕在了飯前進了家門,黛玉聽說了,在二門口迎著林靖。
見著林靖,黛玉倒是又哭了。只是這回,並不同於以前,而是有著她自己個兒的委屈,和對林靖的歉疚。
林靖雖不耐煩哄人,只是對著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也只能忍下來了。等黛玉哭了個夠,林靖才開口道:“妹妹委屈了,我在外頭也聽說了,二太太上門來了。”就這一句話,差點兒又讓林黛玉哭了起來。
林靖不等黛玉先哭,忙道:“我想著,如今咱們還是有父孝在身的,所以年節拜會也就省了吧。咱們自己心裡本就不舒服,衝撞別人更不好。”
黛玉一聽說正事,倒是把那哭的意思給引開了,連連點頭,“正該如此。”說著,忽又覺得失言了。忙又補上一句,“我聽哥哥的。”
林靖心裡點頭,這些日子的折騰沒白費啊,繼續道:“還有一件事,還得先跟妹妹說清楚。省得別人說些什麼,讓妹妹誤會了,以為我是賭了你的路。”
黛玉一愣,隨即心中就有些難受。
林靖也沒有看黛玉,要不是怕人家繞過自己,直接找上黛玉。她才不會說這麼多呢,“我想著,大概不用多久。榮國府上的省親盛事,就會被聖上恩准了。我擔心,老太太會讓你過去,給娘娘見見。”
“在人看來,這是個了不得的好事。只是。在我看來,這樣並不妥當。一來,娘娘省親,你畢竟姓林。就算是外戚,也沒這個道理。不然,王家的。李家的,薛家的,是不是都得過去。若別人都不去。偏你去了,又算個什麼?二來,你身上有孝,恐衝撞了娘娘,就算別人都不在意。娘娘也不講究這個,咱們自己得有講究。至於其他的不妥。還有,只這兩條最要緊。”
“所以,就算榮國府老太太來親自說項,我也是不會點頭的。望妹妹能體諒一下,也不要應承才是。”
黛玉是個通透的,與人情世故上,並不是不通,怎麼說,也是在榮國府上被揉搓了這麼些年的,只是她向來不屑而已。如今聽林靖這樣一說,那兩條理由,更是激起了她的傲性,於是人人都搶的機會,她倒是不屑一顧了,更別說,她如今還知道,哥哥想是為了她好,即便不是為了她好,也是為了這個“林”字好。
“哥哥這是說的什麼呢!我還是那句話,自然是聽哥哥的才是。”黛玉點頭應了,只是再好聽點兒的話,她說不出來了。
林靖只要聽見這個保證就好。雖說如今搬出榮國府,就是一種表示,平時那些禮節往來擺不脫也就罷了,可若是在這個省親這樣的大事上頭,林家也過去了,那就又含混了。
兄妹倆又說了幾句,林靖也就回正房了。才離開了黛玉那兒,碧草就憋不住地問道:“大爺,您怎麼知道榮國府上的大事要到了?”
林靖看了她一向,笑著道:“貧道掐指一算,就明白了。我不光知道他們好事要近,還知道定在了正月十五呢!”
林靖雖然說得有趣,碧草卻沒有笑,看了看主子,“想來是那位金爺說的吧?”
“是,也不是。”賈赦等人請旨的事情,金錚當然是告訴了林靖,可在這之前,林靖就猜出來了,因而想到了一連串的事情,這才出門避客的。
那日零碎散落的消息,就讓林靖明白了。先說罄兒得的消息,賈氏兩府集在一起,早起,出門,這就夠讓林靖想的了。那幾位說得好聽,是國公之後,其實都閒散著呢,什麼事情,能讓他們都快過年了忽然勤奮起來了?這兩府裡今年算得上的,也就是營造園子了。
順著這點,不難猜出,這要是請旨省親的事情,更何況,林靖還記得,原文中好像就是這個正月十五的,雖然很多東西都變了,可也有可能不變的。
正是因為想到了省親,又聽著鳳姐兒像是裝病,在聯繫到是鴛鴦剛去東跨院,鳳姐兒就“病”了,能讓林靖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包括老太太為何一直讓人來拉近關係。
元妃省親,元妃的生母怎麼能不出面呢?所以,老太太勢必要放王夫人出來。可王夫人所犯的事情,實在是太不要臉了,所以老太太還是要顧忌這點兒林家,最好讓黛玉點頭,把這事情揭過了。
可榮國府連連在林靖這兒碰壁,也沒法把黛玉接入榮國府,好讓榮國府的人好好勸勸。如此,只能是重量級的人過來了,或當場勸說或讓黛玉去榮國府。這樣的人,掰掰手指,也就是王熙鳳和老太太了,邢夫人跟王夫人不對付,想來是指望不上她了。王熙鳳挺著那麼大的肚子了,林家的人怕有閃失,當然不敢給她氣受,也不能讓她發急,所以,王熙鳳出馬,沒准這事情就成了。而老太太過來,那就更不必說了。
只是王熙鳳現在是挺著肚子管家的,這樣本就不太妥當,若王夫人出來了,這管家的事情自然是讓她接過手去了,在加上分娩坐月子等等,足夠讓王夫人又把管家權籠絡到手裡。若王夫人再說個讓鳳姐兒好好帶孩子的話,這管家權什麼時候再能到王熙鳳手裡,那就更不好說了。
所以,王熙鳳並不樂意這樣。
只是,看先前王熙鳳這樣硬挺,向來是做好了打算,省親不能沒有王夫人,可省親可以安排在她昨完月子之後。而現在王熙鳳“病”了,也正好說明事情失控,這個省親提前了。
只要省親趕在王熙鳳生孩子之前,這管家權,那肯定是沒有了。所以,王熙鳳痛快地“病”了,既可以不被當槍使,不用過林府討人嫌,也不用辛苦操持過年以及省親等事了,所以她也不用辛苦為她人做嫁衣裳了。不如好好養“病”生孩子了。
這些就是林靖想明白的。其實,誰主持榮國府的中饋,跟林靖是一點兒也沒有關係,林靖是琢磨著誰會來她家,不管威逼利誘什麼的,讓她或黛玉點頭,把那事給揭過去。
在老太太看來,如今東西已經回到黛玉手中了,也事也算了了。處置王夫人,本來就是榮國府的態度。如今榮國府態度給了,把王夫人禁足了,而後還一直示好。那林家兄妹也該表個態,痛痛快快點個頭,多大的事情,非得這樣依不饒嗎?
正因為想到這些,林靖就避出去了。一來是不想應付這些討厭的嘴臉,二來嘛,也讓黛玉體會體會,別好了傷疤忘了疼,更何況這傷疤還沒好透呢。這樣也方便林靖為後來的事情安排一下。
林靖是明白,王夫人被放出來時勢在必行的,別說黛玉一定頂不住,就是她也不能硬扭著,所以也圖個眼不見。可她沒想到,老太太竟然直接就讓王夫人過來了!
或許,王夫人還覺得掉價了,她一位五品宜人,貴妃娘娘的親生母親,登門拜訪一個孤女,沒准還賠了不是。可對林家來說,這也太欺人了。
不過,正是因為這樣,所以現在的效果很好!
林靖現在一反常態是好心情。而寶玉的心情更是很好,如今學裡放了假,這兩日太太雖然不念經了,可架不住家裡事情更多了,也沒拘著他了。所以他樂得時不時溜出來探望襲人。
現在,寶玉正是從襲人那兒出來剛回了榮國府。才進門,晴雯打發她換了衣裳,麝月倒了茶,秋紋端了熱水,碧痕給他擦了臉,一干丫鬟,把他身邊的事情都占了,只留下芝草被人擠在一邊,也沒人同她說話。
這芝草,照看了寶玉生病的那幾日,等寶玉病好了,就被擠到屋子外頭當差,跟那群小丫鬟一起。還是前些日子老太太想起來了,才把這人調進了寶玉屋子裡,說是不讓她白白服侍一場。
芝草可憐兮兮的看著寶玉,倒是讓寶玉心疼了,趁人不注意就給她使了個眼色,沖著廊下某處指了指。不一會兒,一人先到,過一會兒,另一個也到了。
然後兩人拉著手,躲在一處避風的地方說悄悄話。
“你偷偷出去看襲人姐姐了嗎?”芝草忽然問道。
☆、正文 228事情敗露
寶玉大吃一驚,顧不得想這芝草是怎麼知道襲人的,忙私下看了看,才悄聲求饒,“好妹妹,你可千萬別再說了!”
芝草撅了撅嘴,道:“可擔不得這妹妹,二爺的妹妹,可是穿綾羅綢緞、吃山珍海味、咳個一聲就有人擔心、掉滴淚就有人睡不著的千金大小姐。我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連屋裡都站不住腳、就算說句話也得背著人躲在犄角旮旯裡的丫鬟。”說著說著,眼淚竟然也掉下來了。
寶玉剛剛就有些心疼她,這會兒看著這梨花帶雨的樣子,心早就軟成了一團了,恨不得把心都掏了出來,直是又哄又央告的。
芝草作張作勢了一番,也只到不能一味的風勁扯足帆,也就應了寶玉許的總總好處,只是也沒有完全收勢,把個話題又繞回了襲人身上,只磨著寶玉要跟著去看看襲人姐姐。
要說,寶玉其實也不是個沒腦子的,可就偏偏吃女兒家的那一套,而芝草因牽著林靖的關係,讓寶玉又是感覺不同。這會兒口風就有些松了,“不是不想帶你過去,你襲人姐姐如今身邊沒什麼人,想來會悶,讓她認識認識你這樣乖巧的妹妹,想來她也是高興的。只是,如今有些事情,還真不能說,也不能讓人知道。”
芝草哪裡聽不出這個鬆動?忙賭咒發誓的不往外說,只磨著寶玉帶著她去,末了,還說道:“聽聞茗煙經常跟著二爺過去。我為何去不得,難道說,我在二爺心中,是那麼不屑一顧的?”
“你知道茗煙跟著我去……原來那些事你都知道?咳,什麼不屑一顧的。這可哪兒跟哪兒啊!”寶玉聽芝草提到茗煙,先是一驚,後來又是釋然,既然他往日曾被林兄弟那兒的下人撞見過,那芝草知道那些事,也不奇怪了。既然那些事情芝草都知道了,那要去看看襲人,那就去吧。
第二天,芝草就在一干羡慕吃驚妒忌等等的眼神下,微紅著臉。跟著寶玉出門了。在寶玉轉身後,這姑娘回頭看了一下眾人,揚起了個得意的笑臉。
芝草是得意了。可當襲人滿心歡喜地迎向寶玉,準備往寶玉懷裡撲上去的時候,看見寶玉身後轉出一個如小荷般清嫩的丫鬟,那臉差點兒繃不住笑綠了。
寶玉猶未自覺,還笑著拉著芝草。向襲人說著芝草的來歷。
襲人到底是出了名的“賢人”,轉瞬就滿臉堆笑的拉過芝草,“倒是個俏麗的小丫頭,看著就是個機靈的!嗯,我瞧這長相,可跟林大爺身邊那碧草有五六分相像。”然後給了寶玉一個眼神。笑得有那麼一點兒意思,“怨不得二爺喜歡呢。”
這一句好話,就讓芝草心中疑問乍起。連帶著臉上的笑都有些僵住了,等回過神,寶玉已經攜手襲人進了裡屋,而襲人這處的一個老婆子卻笑咪咪的攔著芝草往邊上的屋子,茶水點心倒是不缺。
裡屋。襲人是靠在寶玉的身上,揀著寶玉愛聽的話說著。等哄了寶玉高興時,才進一步探道:“二爺今兒個怎麼帶了她來?咱們說好的話,二爺忘了不曾?”
寶玉倒是不瞞著,“她原就是知道的,”說著,就把林靖的小廝在這兒撞見過自己幾次的事情說了,直聽得襲人心驚肉跳,滿臉倉皇。看襲人變色,寶玉心中愛憐,忙樓住安慰。
襲人卻不是這幾句空話能哄得主的,說著自己的擔心,又把自己是如何出府的事情略略的提了提。
寶玉也真是實在,雖憐愛著襲人,可聽見襲人說林靖不好的話,臉上就有些難看了:“林兄弟不是多嘴的人,你我的事情,早些年他就撞見過,你看,他何曾在外頭說過什麼?你放心,如今這事情,他要說,早就說了,何必避著人才跟我說那些話?”
襲人眼看著寶玉有些不高興了,忙轉了口風,“我知道林大爺是個好人,可他身邊的也是個個嘴緊的?你今兒個帶來的那芝草,不就知道了,你就放心,她不在外頭說?”
寶玉不耐煩了,“我跟林兄弟說過了,他定會管住他的人的。至於芝草,她可是發了誓了。再說了,我不是怕你悶,帶個人來陪你說說話嗎?”
襲人知道這位爺的脾氣,心裡雖然還為這事極為擔心,臉上卻已經換了神色,“那我就謝過二爺體諒。只是,二爺,你回去時,那孩子是不是跟你一起回去啊?”
“那是自然。”
“撲哧”襲人笑了,“你回去把她帶走了,我上哪兒跟她說話,而你在的時候,我還要跟她說話嗎?有你在,我怎麼會悶?”說著,橫了寶玉一眼,眉眼中自是帶上了春意,人也欺在寶玉懷裡緊緊貼著輕輕揉搓著。
寶玉神色也變了,下面的話,就不用說了。
榮國府老太太屋外,賴大家的急匆匆地走過來,門外的小丫環見了,忙堆著笑請安,見賴大家的神色凝重,也不敢多說什麼,忙大聲通傳。
屋裡,史老太君像是在等著她似的,點點頭,就有人給打了簾子讓那婆子進來了。
那賴大家的一進門,臉上的神色,就讓老太太心中一格楞,只是歷練多了,臉上絲毫未顯。
等那賴大家的請了安,示意老太太讓其它人都出去,連鴛鴦都不讓留,老太太心中就越加緊了。
只等人都退下了,那賴大家的竟然跪下了,“今兒個二爺帶著那小賤蹄子出府,奴婢那口子就讓人跟著了,原以為二爺是上林家去了,沒想到,沒想到,二爺去了貓兒眼胡同。”
芝草是林靖給的,雖然是老太太討要的,可老太太哪裡會真的放心?就讓人多看著點兒。哪想到這丫鬟還真能多事。上回就讓寶玉帶著去了此林家,今日,又讓寶玉給帶出門了。
看著下頭跪著的婆子臉上的神色,老太太就覺得事情不秒,也不耐煩這般作勢了。“快說!”
“是!”大冬天,可賴大家的臉上汗都下來了,這會兒小心翼翼的措著辭,“寶二爺進了貓兒眼胡同一戶人家。跟的人去打聽了,說是那裡頭,對外說是一對小倆口。只是,看著那樣子,不像是正道的。那男的長日不在,偶爾來了,好像也不過夜。最近,倒是去多了。那女的,跟的人扒牆瞧見。是,是襲人。寶二爺,是,是鄰人口中那男的。”說完,就伏了下去。
“哐啷”一聲。一隻茶杯就飛了過來,落在了賴大家的身前,賴大家的動也不敢動,就在那兒伏著,任那碎瓷片濺在她身上手上,殘茶漸漸沾濕了她伏地上的額頭鬢髮。
老太太氣得手都發顫。才剛就覺著不好,沒想到,竟然出了這樣一件大事!那可是她心肝寶貝兒。竟然就讓人給勾搭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不,一定不是寶玉不好!小孩子家家的,哪懂那些個事情,定是那些賤/婢做出這些來,仗著寶玉的好心。哄著他過去罷了!
“查!給我仔細查!把寶玉給我叫回來,那兒都封了。身邊的人都給我堵著嘴抓回來!那個襲人,給我打死!”老太太抖著手說到。
賴大家的應著,磕了個頭就要出去。忽然老太太又叫住了她。
依老太太的心思,這些人就是被扒了皮,還是輕的!只是,這事情,得悄悄兒的,不能弄出個什麼響來。只是再一轉腦子,不由讓她想多了。
那事情,起了多久了?寶玉怎麼會把那個林家的那個小/賤/蹄/子帶過去的?這裡頭,跟林靖那個賤/種有什麼關係?是不是那賤/種做的什麼局?
這一想,就讓老太太遍體生寒。
黛玉嫁妝的事情,雖然老二媳婦做過了,可現在想來,這裡頭未免沒有那賤/種的手段,不然,怎麼就能那麼正巧地南邊來人了,還能拿到那些官府文書?只是,事後她讓人怎麼查都不見痕跡,好像只是她的臆想似的。到底是她想多了,還是那賤/種行事滴水不漏,到現在還未有定論。只是,她就有那麼種感覺,定是那小子搞的鬼。這種直覺,早年在宮中,可是救了她好幾回,所以她深信不疑。
而如今,寶玉的事情,真的又是一場巧合?
那要是不是呢?
那結果會是什麼?不用說,寶玉的名聲被汙黑了。那賤/種不想把黛玉嫁給寶玉,這下就更有依仗了。真是個黑心爛腸的狗東西,不,連豬狗都不如,枉寶玉對他那麼好!
不,不光是這些!
老太太忽然又想到了省親的事情上了。若是在這個要緊關頭,弄出這麼件事情,寶玉會得了個德行不休的說法,娘娘臉上也會無光的。而聖上恩典,讓淑房省親,本就是要弄個好名頭,讓天下人都知道天子重孝道,重德行,更是向上皇表心態。若是寶玉那事情吵吵出來……
老太太都有點兒不敢深想,卻又不得不想,越想,就越覺得那是人布了個大局,挖了個深深的陷阱等著,而榮國府,就站在那陷阱的邊緣,一低頭,就可以看那見陷阱,深不見底!
(謝謝cix1982童鞋的平安符)
(第一更)
(好茶厚皮地說一聲,空檔中,可以去看看好茶完結老坑:
書名:重生老倆口悠閒紅樓生活
書號:1584026
簡介:雖說人生就像刷牙,一手杯具一手洗具,但看精英夫妻檔如何擺脫紅樓餐桌人生之刷牙生活)
ga1105 2015-12-12 03:34
☆、正文 229牽草引須
賴大家的走出老太太屋子時,臉色還是很難看的。外頭的人看見賴嬤嬤一頭一臉這個狼狽樣子,都嚇得不輕,這又是哪門子的事情?也有有眼色的上來獻殷情,讓賴嬤嬤一邊去歇上一會兒吃口茶洗個臉啥的,賴大家的這才想起來自己這一身,就著這人的巴結,倒是應了。只是聽那拐彎抹角的打聽,心裡的擔心害怕還沒平息呢,這會兒就不耐煩地沖了人一句,有這些小聰敏的功夫好打聽的功夫,不如管住自己的長舌,才是正經事。
那婆子獻個殷勤,反倒被數落,心中自然是不舒服,可誰讓人家是賴嬤嬤呢,還得小心賠笑應著,只是轉頭就把賴大家的狼狽樣子給宣揚出去了。
賴大家的可不知道這個,這會兒她心裡還是混沌著呢。老太太這回怎麼手軟了?
她先頭知道那些事情的時候,就想著,襲人小賤蹄子這回准沒了命了,嘖,看著平時挺老實的丫鬟,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手。只是,她一條小命算不得什麼,可這回知道這些事情的,保不准就被她害了,這才是大事情呢。
因是老太太特意交待下來的話,林家那小崽子又是那麼打了她的臉,所以這回的活計,她很上心,還讓他那口子安排最好的人手,幹活的幾個人裡頭,還有幾家平時跟她可是走得緊得很呢。這要是都滅口了,她還真有點兒捨不得呢。
所以前頭她進去的時候,還想著怎麼幫個話撈幾條命出來呢,可,沒想到,最後,老太太竟會這樣吩咐!
查,那自然是要好好查。透底的查!怎麼就讓盯住林家,盯住那叫王二丫的賤婢?難道說,這裡頭還有什麼說法?
還有那個襲人,竟然讓先放個兩天再說,也讓給盯緊了,這是不是說,老太太想著用那襲人做些什麼?
老太太並沒有多說什麼,可作為大管家媳婦,賴大家的這麼些年來,還是覺出老太太身上那股子擔憂。以及後來的那股子戾氣。老太太吩咐這些時候的那個眼神,還有那咬牙切齒的樣子,這婆子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身上一抖。同時,又在為自家擔心,看來眼前這事情並不簡單,別到時候,自己家都沒法子脫身了。還想著那幾條人命做什麼?
這個時候,唯有好好當差,作到好到極致,這樣,老太太才要留著自家!這樣想著,賴大家的原打算讓那幾個少牽在裡頭的打算。就散了。嗯,那幾個小子算什麼,得讓他們好好幹。把事情弄得妥妥兒的才好。
老太太發火了,這個消息,不一會兒就傳遍了榮國府。
東跨院裡,平兒得著了消息,眉頭皺得緊緊了。這又是為了哪般?
那一日二奶奶忽然病倒了。鴛鴦也在邊上幫了忙,最後走時。啥都沒說,只讓二奶奶好好養著。老太太得了消息,倒是讓人送了一大堆東西過來,只是她老人家自己卻沒有來看過一眼。這要擱在別人家,還有倆月不到就要生了的孫媳婦病倒了,老人家怎麼都得來看看吧?
誰想到,第二天,老太太就讓人說,如今過年繁忙,家裡不能沒人當家,就讓人把在佛堂的二太太給請了出來。二奶奶這一病,倒是給了二太太由頭!
如今這事情,要不要給二奶奶知道?
平兒想著二奶奶那大大的肚子,再想想二奶奶萬事要操心的性子,歎了聲氣,把那消息給暫時壓了,還是等二爺回來,請二爺定奪吧。
擦著黑,寶玉回來了,只是才一進門,就被人攔著,說是老太太找他好久了,知道寶二爺出去了,才讓人在門上等著,讓人回來了就去見老太太。
寶玉一聽,腦門子上就見汗了。這兩天是興過頭了,所以才回來晚了,忙應著就往裡走。才進了二門,又是碰上個婆子等著。寶玉這下更慌了,一路一路上就編著故事,眼珠子一轉,對著身後的芝草道:“你去一下寶姑娘那兒,問寶姑娘可好,連日在幹什麼呢,怎麼走動少了?哦,問她借個說文解字,她那個版的,跟我不一樣,有個地方我要印證一下。”
芝草一聽就明白了,躬身應了就要走開,卻沒想到被那婆子給攔下了,道:“二爺用功讀上書了,老太太自然是歡喜的,我這老婆子聽著也高興。只是,這是也不急在一會兒,老太太說了,跟著二爺的人也要過去,老太太要問話呢。”
寶玉元就是擔心老太太問話,他跟芝草沒有對得上口供,才把她支走的,這會兒聽聞,就更急了,“她不過是跟著我去了次北靜王府,連什麼王府裡有些什麼都沒看清的小丫頭,有什麼好問的。如今我讓她給我去拿本書,你這老貨非要攔著,是個什麼意思?老太太那兒我自會去說的!”
往日寶玉只要稍微橫一點兒,那些婆子丫鬟就會賠笑,哪想到今兒個這婆子不為所動,只是死板地說道:“老太太的吩咐,還請二爺不要為難老奴。還是說,二爺如今連老太太都不放在眼裡了?”
寶玉也就是個銀樣鑞槍頭,這婆子一硬,他就軟了,只能哼哼唧唧的跟著到了老太太那兒。
才進了門,寶玉就撲到老太太跟前,拉著老太太的手鬧著,只說自己在北靜王府跟人說話,忘了時辰,還請老太太不要生氣。
史老太君心中怒氣直身,只是看到身邊寶玉討好的看著自己,一臉求饒的樣子,心中有軟了,總是那些跟著的人使壞,存著心要把寶玉帶壞,等這回過去了,看她不好好整治一番。又想到襲人,更是有恨,自己真是年紀大了,竟把這種包藏禍心的,當成是好的,還給了寶玉!而後,又把王夫人在心理罵了一通,自己年紀大了倒也算了,那王氏呢,那眼睛是個瞎的?這個王氏只是一天到晚一心想著把寶玉要回去,反倒抬舉了襲人黑心爛肺的,可見不光是眼睛瞎了,還是個死人!
心裡越恨,對著寶玉越是憐惜,現在還不到時候,那些教訓的話也不好說,只微微提了幾句要把心思放在正地方才是。看著寶玉點頭應著,繞著自己說好話的樣子,老太太歎了聲氣,道:“如今也近年底了。我想著有幾件事情要交給你辦,別人辦了,我不放心。從明兒個起,你就跟在我身邊。這些福字,可是個好兆頭。明兒個開始,你就替我寫上千福,等日子,就讓你老子送進宮裡去敬獻給娘娘。你,可是娘娘給開的蒙,如今,要是知道那福,是你親自寫的,娘娘心中肯定很高興。”既然事情還沒有理順,那就先把寶玉拘在身邊,免得再生什麼不測!
寶玉聽了這事,也知道是自己無法推託的,更何況他還心虛著,忙點頭應了。只是襲人那兒,還得讓人送個信。原本說好了,這兩日還要過去了,可看如今這架勢,得有些日子了,可別讓襲人空等盼望著了。
只是這之前,寶玉還撒著嬌,當著老太太的面,說是要讓芝草快去寶姑娘那兒給問個好,取了那本書來。
聽了芝草的名字,老太太好懸沒壓住火氣,只是想了想,還是點頭了。
寶玉大聲地吩咐著芝草,趁人不注意又小聲吩咐了幾句,看著芝草出去了,才安分下來。
寶玉這兒覺著自己的事情算是過去了,也就高高興興的等這開飯,又跟後面來的幾位賈氏姑娘說著玩笑話,全然沒看到,有個老婆子匆匆從外頭進來,湊在老太太耳邊說了兩句,而老太太端著茶盞的手,瞬間暴了青筋。
寶玉沒怎麼注意,可幾位姑娘都是看見了的,再想著先前的聽聞,也就都安靜的坐著,不到萬不得已,就不開口說話。
只不過,老太太轉瞬平復了下來。而後幾日,老太太天天樂呵著,看著寶玉在她屋子裡寫著福字。寶玉原本是要拿回自己房裡寫了,哪知道老太太笑著發話了,讓在她屋子中間擱了張梨花木大桌,又讓鴛鴦從自己的私庫裡挑出澄心紙,松墨湖筆端硯,還有那一溜兒淡青裂璺筆架筆洗筆筒等小玩意兒,讓琥珀磨墨,珍珠鋪紙,玻璃端茶,說是自己看著,也生出些熱鬧,該是寫福字的樣子。
寶玉讓那幾個這樣圍著自己一繞,覺著也不錯,瞬間就把別的都又丟開了。
只是,他不太回屋,他物子裡的幾個就不太好過了。王夫人吃了這麼長時間的齋,可不是真的連心都吃齋了。雖然年事忙碌,可兒子那兒的事情也不能不管,何況她在佛堂,又不是不知道外頭的事情,對那個芝草,可是恨得牙癢癢的,還有那幾個,她看著也不好,只是顧忌這要過年罷了。
芝草日子不好過,那日晚上,就眼淚撲簌地看著寶玉。寶玉腦子一熱,就說到,“說來,都是我的不是,讓你受委屈了。要不這樣,我替你告個假,你先躲出去一陣子,等太太氣過了,也就好了,我再去接你。”
☆、正文 230小年之夜
寶玉原以為不過是個小事,哪想到竟然捅到了母親王夫人那兒,引得王夫人就令人過來要把那芝草拉下去打一頓,慌得寶玉急得不行,卻又沒說法。看著王興家的把芝草拉下去,寶玉只能在一邊叫著好媽媽。
正鬧著呢,不想賴大家的正好過來,一來就訓著王興家的,這大呼小叫的,是要幹什麼,老太太還在前頭歇著呢,還有沒有規矩了?
寶玉知道這些老婆子一向是恨那些做丫鬟的,沒事還要編排個事情出來,這有事更是了不得了,就想著把人哄走了就完了。沒想到那王興家的嘴快,顛兒顛兒就把事情給說了,還說著小丫鬟不學好,見天變著法子挑唆主子,要不是快過年了,這就不止一頓打了。
哪想到賴大家的聽了,並沒有點頭稱是,反而看著那芝草笑了笑,問道:“老實告訴我,到底是不是你挑唆主子?”
芝草早已經是嚇怕了,這榮國府裡頭太可怕了,二太太竟然這麼狠心辣手,每回那二太太看著自己,總覺得是要把自己給撕了吞了。而這些婆子,竟然連寶玉的話都不聽。而寶二爺,雖然被稱為爺,可連身邊的丫鬟都保不住!
如今那賴媽媽雖然是對著芝草笑,可芝草卻不敢放肆,也不敢哭,只是含著眼淚連連搖頭,只是這搖頭間,眼眶中的淚水憋不住,簌簌的掉了下來。
如此我見猶憐的樣子,看得寶玉的心早就碎了,而那些婆子就更鄙視了,還真是個狐狸精樣子啊。
賴大家的竭力克制著自己的厭惡,想著老太太的吩咐,就道:“這大過年的,就不要弄得這樣哭哭啼啼的了。況且。二爺明兒還要繼續寫福呢,這福字,可是要送到宮裡去的,可別被什麼衝撞了。依我看,這事情就罷了。寶二爺既然要放這丫鬟的假,那,就放吧。”
王興家的哪敢反駁賴大家的話啊,可這又是太太的吩咐,這又實在是讓她為難,不由說道:“可我們太太的說話。我也做不了主啊。”
賴大家的冷哼了一聲,“那要不,我就去問一聲老太太?”心想著。這芝草,老太太本就不放心放在寶玉身邊,只是想著不能打草驚蛇,又想要查探她身後事情,如今她求著要假。正好不用在寶玉身邊,老太太正是巴不得呢。而她這一出去,正好盯著看準備謀劃什麼,二太太又算得了什麼?
王興家的哪敢說這樣的話,忙道不敢不敢,還是賴媽媽說的是。而後躬送了賴大家的。
等王興家的也灰溜溜的走了,芝草才敢哭出聲來,剛剛可真是好險啊。想她就算是出生在奴僕家中。不記事時據說家中還很苦,可爹疼娘愛,哪裡吃過這樣的驚嚇?更不要說,差點兒就要給打死了!這榮國府,她說什麼也不要待了。都是她那個姐姐。真是心狠手辣,明知道是這樣的火坑。還要推自己進來!
芝草邊哭邊想著自己的心思,寶玉一旁好聲勸著,非但沒讓芝草高興起來,反而讓她更是厭煩,好好一個爺們,竟生出這樣,在婆子面前連腰也挺不直,盡會用虛的對付,哪及得上大爺一根手指頭!只是,一想到大爺,芝草心中更是難受,這眼淚更是止也止不住了。
第二日,芝草就從角門出了榮國府。寶玉還是有些不舍的,先前還拉著芝草的手說了好些話,還讓芝草別老悶在家裡,沒事就去看看襲人,陪著襲人襲人說說話,兩人做個伴兒。說到襲人,寶玉還塞了個荷包給芝草,讓她帶給襲人,說自己原本打算陪著襲人好好過個吉日的,眼見著不成了,還不知道過年前出不出得去,那些東西,原本是送給襲人新年帶的。
坐在央人給雇來的小車上,芝草心想著,再也不想要再回那榮國府了。只是,這事情,還是得著落在大爺身上。可大爺怎麼會聽自己的呢?想著想著,忽然一個主意就冒了出來。要說,這主意還是有些學襲人的。再想到那日大爺說的一些事情,芝草冷笑了一下,不光是學了襲人,有些東西,還得落實在襲人身上呢。捏了捏荷包,芝草想著,寶二爺讓自己去探望襲人,還真是正好的事情。
芝草回家的事情,碧草晚上就知道了,是她爹王二牛讓人給捎的消息,還讓她抽空回去看看妹子,說是在榮國府受苦了。
碧草知道榮國府不是個好地方,大爺把那裡頭的道理都給她說過,只是妹妹太會惹事,那有什麼辦法。只是聽見妹妹受苦,心中晃了晃,可一抬眼,看著大爺樂呵的翻著帳本子,這要請假回家的話,終究沒說出口。
林靖翻著帳本子,眼角卻把碧草猶豫的樣子收了進來。王二丫回家的事情,她早就得到了消息。這個小丫頭,她並未太看在眼裡,也不想破壞這兩天的好心情。所以,根本不想提她。
這些日子,榮國府倒是沒有過來夾纏,眼看著已經下旬,不幾日就是小年了,也沒過來說是請著去一起過年的話,這讓林靖心裡舒爽。雖然說就算是來請,林靖也不會過去的,只是老是這樣,也費力氣。
再過些日子皇帝就要年底封寶了,想來是趕在這前頭處理些要緊的政務,因而這些日子,金錚也沒過來,想來也忙得很呢,而且,他還有個王府要規整呢。不過,這人時不時差他那個私人快遞過來一次,或是給東西或是取東西,倒也不客氣。
在別人都忙碌的時候,過得悠哉,是一種福氣,因而,林靖更為舒坦。除了早上的鍛煉,上午的練字,林靖就抱著閒書諸如洪荒志山海經夢溪筆談這類的看得起勁,要不是怕天怒人怨,她這會兒根本不會拿本帳本子遮臉,其實是在打著瞌睡。
就這麼混著,眼看著就到了小年。林靖在這世界已經近十年了,可這還是第一次她當家作主,在自己家裡過年呢。所以,一大早,她就睡不著了。早上起來,東摸西摸,還特意到了廚房,看著人做出來的灶糖,還偷偷拈了塊吃,二十三拈糖瓜,這祭灶的糖,可真甜,都希望灶王爺灶王奶奶甜甜嘴上天只說好話呢。又看了人掃塵,四處轉著,竟是笑眯眯的樂呵。
只等瞧著林來康媳婦替著她送灶神上天,又吃了小年飯,林靖才消停下來,發覺這轉了一天,還真是累了。
因是小年,林靖連碧草也沒用,趕了她回去跟家人一起過小年了。碧草臨走前,倒是想著讓蘭草過來守夜來著,只是林靖搖了搖頭。她又不是小孩子,還得有人陪著。
碧草想著大爺身子,也就沒有再提,只說自己吃了小年飯就回來,也不用別人守夜了。林靖只說不用,讓碧草踏實在家裡住一晚上,明兒再過來“接神”就好,還笑著說,一年到頭,也就這幾日能踏實睡著呢。
芝草特意趕在小年之前又去了次貓兒眼胡同,看著襲人見著自己,臉色發白,芝草笑了,嘴裡卻是甜甜地叫著姐姐。
前些日子,她就來看過襲人,說是領了寶二爺的話,來跟襲人說話的。只是,那一場話說得,嘖嘖,也真叫個怪。芝草臨走時,臉上有著得意地笑,而襲人,卻臉色發白,呆坐在一邊發愣,只等小丫頭子進了屋,連聲喊著奶奶,才把襲人驚醒。驚醒後,襲人把人都趕了出去,關上了屋門。
等屋門又開了,襲人臉上的神色還是不好看,臉色發白,眼睛卻是紅紅的,只是,雖神色不好,人卻鎮定下來,叫了個婆子到跟前,囑咐人一同話打發人走了,才有愣愣地坐下。
而後,又發生了好多事情,讓襲人看見芝草時,不由想起那些,臉色很不好。
芝草卻不管這些,上去親親熱熱地挽著襲人的胳膊,真跟多年要好的姐妹一樣。而後,屋門又關上了,也不知道這兩人在裡頭說些什麼。只是等門開處,芝草踏了出去,笑嘻嘻道:“多謝姐姐,我這就先回去了,說不準,得過了年才能來看你。我先在這兒提前給你拜個年,祝你跟二爺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蠻好的一句話,卻是讓襲人身子一晃,本就發白的臉色,就更白了。
於是,這一回,依舊是芝草得意地笑著走,襲人臉色發白地發著呆。
只等芝草出了院門,走得老遠了。襲人屋裡,忽然冒出了個老婆子,臉上死板著,聲音陰測測的,“襲人姑娘,這就請吧。”
“媽媽!”襲人臉上更白了,聲音淒慘。
“襲人姑娘該是個明白人,也就不要為難我了。”那婆子神色不動,聲音還是那麼陰得可怕。
這小年,林靖起早了,有忙了一天,所以早早就睡下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覺口渴,模糊著醒了,好似聽到外間有些聲音,懵懂中說道:“碧草,倒茶。”
(繼續努力下一章,不過看來12點前傳佈了了,不過,我仍舊努力,所以,就算過了十二點,童鞋們也請高抬貴手,就當是同一天吧~)
☆、正文 231夜半**
林靖這聲喊,倒是把自己給叫醒了,心中好笑,自己這還真是,人越來越嬌慣了。只是才這樣想著,就真的聽到外屋傳來應聲,心中陡然一驚,難道碧草真地趕回來給自己守夜了,心中,暖意生氣。
外間裡,碧草點了盞燈,只是燈芯大概籠得很小,罩子又厚實,並沒有多少光亮透出來。里間更黑,只模模糊糊勉強分辨出個人影子從外頭摸索著進來了。
碧草進來了,卻沒有走到屋側那放著暖捂子的桌邊。一般預備著主子半夜要喝水啥的,都會在暖捂子裡捂上一吊子熱水。可這會兒碧草卻直接走到林靖跟前,舉著茶盞,嗡嗡的說道:“大爺,請喝。”
林靖接過水,疑心陡升,也就不忙著喝水,反而問道:“碧草,你這聲音是怎麼了?”
“晚上在家話說多了,後來又跟妹妹吵了一架,倒了嗓子。”雖然話語簡潔,倒是把事情說清楚了,
林靖長長地歎了聲氣,“王二丫,你還真能攪事!”
那人影頓住了,再開口時話音已經是清脆的了,聲音中還帶著雀躍,“大爺,你能聽出是我來?”
林靖心中有氣,“我能聽出你不是碧草,剩下的,只是胡亂猜的。你,不該在這兒。”
“大爺,您不是口渴嗎,先把水喝了吧。”王二丫小心翼翼的說道。
“不急,你說你是怎麼過來的?”林靖竭力壓住火氣。
被人就這樣悄悄地摸進房裡來了,這可實在是個大問題。還好今兒個只是這個芝草,而不是手握利刃的殺手。
芝草遲疑了下,才說到:“大爺,要不您先喝茶,我去把燈點上,這樣說話也方便些。”
林靖點點頭。這樣也好,不然烏漆麻黑的,也看不清楚這芝草到底在幹什麼。只是,這會兒她心裡煩著呢,對這個芝草更是厭惡,並不想喝她端上來的東西,所以一順手,就把那杯茶放在了床榻邊上的小立櫃上,而自己一探手,套上了一件棉衣。籠好了衣襟,半靠在床頭,只等芝草來說清楚。
猛然間。屋子裡亮了起來,林靖朝光亮處望過去,一個窈窕的身影,穿了件水紅色的薄夾襖,夾襖很薄也很緊身。襯得人腰身盈盈一握,而夾襖靠近頸子的地方,幾粒盤口並沒有扣上,也不知道是剛剛匆忙,還是故意為之。領口前胸衣襟開處,漏出了一段雪白的脖子和玲瓏的鎖骨。一件黑色的抹胸,半遮半掩的也漏了出來,襯得肌膚更是雪白。胸前鼓鼓囊囊。雖然才十三歲,這身子已經是曲線必現,比碧草都發育得好,更不用說向林靖這種整天束胸的人了。
林靖看了一眼,就把眼睛移到了王二丫的臉上。若是美男出浴圖,沒准她還有些興趣。可清秀小佳人,她還是不看了,又不是百合。
芝草回身過來,看見林靖並沒有喝茶,奇怪道:“大爺您不是渴了喊倒茶嗎,怎麼不喝呢。現在天冷,這茶水不禁放,還是先喝了吧。”
林靖還真是佩服自己到現在還沒有暴躁跳起來,眼前這人是寶玉的丫鬟,可現在卻深更半夜跟自己“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共處暗室,一個不好,就是一件桃色事件,所以怎麼都得把自己的脾氣管住。
這會兒又聽這芝草讓自己喝水,卻不回答自己的問話,心中更是生氣,“這個不急,冷了再倒就是。我現在特別好奇,你是怎麼進來的?”
芝草一抖,不知道是林靖語氣中的寒意,還是這冷天夜寒刺激了她。
林靖這時才注意到,她下身竟然只穿了條薄薄的綢褲子,許是做小了又因為是綢的,這會兒就貼在了腿上,把那修長的腿型勾勒的一清二楚的,而這褲子也短,只到了小腿肚子,漏出了白白的小腿肚,白白的腳腕,白白的……這姑娘連襪子也沒穿,只拖著一雙紅綾鞋。
看到這兒,林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沒想到,還有那麼一日,自己要被人爬床了。
林靖心中怒氣已經不用再說了,只是除了怒氣外,還有的就是害怕。是的,害怕,若是今日自己沒有醒過來,讓這丫鬟爬上床來,摸索開來,那自己這身子……
驚怒後怕一時之間,統統湧上林靖心間,林靖臉上再也端不住了。
那芝草看著情形不對,大爺好像並沒有被自己的養子身段給迷住了,這樣看著,倒像是因為自己的這身打扮生氣了。這芝草這段日子跟人“教學相長”,馬上明白了過來,於是,毫不猶豫地跪下了,磕頭賠罪道:“大爺請不要責怪姐姐,她只是,只是喝多了。”
這話很有意思,碧草喝多了,到底是喝多了不能來服侍,還是說喝多了硬要讓芝草來服侍?
林靖才不為這些搖晃,碧草是知道自己的身子的,絕不會做出這樣事情來。只是看著下面跪著發著抖,林靖喝了聲,“去穿好衣裳,過來給我講清楚,不要存在糊弄過去的想頭。”凍著人不好,再說了自己終究是林家大爺,而芝草是寶二爺的丫鬟。
芝草磕了個頭,起身往外間走去。只聽得稀瑣聲響,不一會兒,芝草又回來了,這會兒倒是多穿了幾件,可還是曲線畢露的。
林靖也不管這些了,虎著個臉,冷聲道:“給我說仔細了,你怎麼會在這兒。這話我已經問了好多遍,別讓我再說一遍!”
芝草這會兒貌似老實了,跪在那兒,低著頭,側顱著頸子,卻把最美好的一面顯露出來沖著林靖。見林靖不為所動,這人才帶著哭音說道:“今兒個是小年,大爺好心,給了姐姐的假。我們一家,都很高興。許是這麼多年來,頭一回在一起過小年,姐姐不免多喝了幾杯,讓人勸都勸不住。”
“姐姐醉了,然後卻有嚷嚷,說是今兒個晚上沒人服侍大爺,就要進府來。只是她那樣子,不用人服侍她就是好的了,怎麼還能服侍別人,更何況那一身的酒氣,還怕熏著大爺了。我上前勸著,可哪想到,姐姐抓住我的手,只讓我進來服侍大爺。”
“我推託不過,就胡亂應了,原想著哄哄姐姐,讓她睡了也就是了。可姐姐不依不饒的,一定要讓我進來。我只能說,我進不來,大爺這兒,嚴著呢。可哪想到,姐姐醉了,還是聰明的,她,她就跟我換了衣裳,又讓我低頭,換成她的打扮。她說,我們姐妹倆身量差不多,容貌也相像。讓我等天黑了再進來,只要想著自己是碧草,擺出她的平實說話的強調來,准行。我一時糊塗,想著大爺沒人照顧,心理揪著慌,也就應了。沒想到,還真成了。”
說道這兒,這芝草語氣低柔,像是在表白著什麼心思,只是林靖卻不為所動,還是冷冷地看著她,就只好說去:“我進來時,大爺已經睡下了,我也就在外屋姐姐平時睡的地方安置了。只是我睡得死,聽了大爺叫人,才想起來,因為心急匆忙,顧不得披衣裳,所以才……大爺,都是我不好,你可千萬不要責怪姐姐。”
林靖對芝草的話,卻只信了一半。現在,她正想著,自己這安保事情還真是有點兒疏漏了。因為身子的不同,所以不想人靠近,自己的正屋,更是沒有召喚不准進來的。而正是因為這樣,今日反倒被人摸了進來了!看來,還得象個法子才好。
芝草看著林靖不回答,眼睛好象還老是在自己身上轉悠,眼珠子一轉,就哭上了,“大爺,大爺,我求求您了,您救救我吧。榮國府,是存心要我命的。還請大爺慈悲。”
林靖沒想到芝草會這樣,一時間有些發愣,芝草馬上逮住機會,說這王夫人老太太對自己的不喜歡和找茬,還說,聽人說,那是因為大爺您曾狠狠的得罪了他們,所以,所以。。。。。。
林靖知道著位說得有些各道理,只是大部分,還是這丫頭自己找的,要不是她跑到寶玉那兒說了那麼些華,現在這人就不會是榮國府的。只是,林靖也不想跟這人多說什麼,只想快把人打發了。現在這樣,像個什麼樣子!
可才這樣想著,林靖的肚子,忽然咕嚕的叫了。林靖今日其實吃得不少,只是這樣半夜醒來一折騰,就有些餓了。
林靖的肚子叫,跪在下頭的芝草也聽見了,抬著剛剛哭得水潤的眼睛,對林靖道:“剛剛我過去,發現那還有個暖捂子,裡頭是溫溫的銀耳羹,我去取來給大爺吃可好?大爺,我明白,想要回來,怕是不能了,如今,就讓我服侍您這一回吧。”
林靖皺了皺眉,實在是不想跟這人再糾纏。不過是端碗銀耳羹過來,那就讓她端吧。
林靖點點頭,那芝草像是撿到了什麼大寶貝,整個人都笑開了花,站了起來,走過來端走了小立櫃上的茶盞。
一瞬間,林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ga1105 2015-12-12 03:34
☆、正文 232襲人襲人
王二丫端走了那杯子,而後走到那放暖捂子的桌邊,背對著林靖,瓷器微微叮噹著,稍等了一會兒,才捧著一盞羹糖奉到了林靖跟前,“大爺請”,聲音中,有著一絲很難察覺的顫抖,要不是林靖仔細看著聽著,還真覺察不出呢。
林靖接過碗,一手執起調羹,輕輕攪動了幾下,心裡冷笑,自家的甜羹,何時變得這麼稀了?再斜眼挑看過去,只見王二丫不錯眼的盯著林靖的手,神情緊張,手指不自覺地撚住,指節都有些白了。
林靖攪動了兩下,忽然又把小碗放到了立櫃上。
王二丫驚呼一聲,見大爺看過來,馬上僵笑著說:“大爺怎不不吃了?不是饑了嗎,那可傷胃呢。”
林靖忽然展顏一笑,“不急。你既然替你姐姐來服侍我,賞你碗甜湯也是應該的。去吧,給你自己個兒也盛一碗,快點兒,我等你一塊兒吃。”
“哎哎!”王二丫喜的聲調都有些變了,連忙轉身,也顧不得什麼了,叮叮噹當幾聲,也給自己盛了一碗,轉身就要走到林靖身邊。
哪想到林靖忽然又出聲了,“等一下,你先出去把衣裳穿整齊了。你雖是替你姐姐服侍我,但好歹是寶玉的人,這樣衣衫不整在我跟前,不好。快點兒,不然羹冷了,就不能吃了。”
王二丫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心中雖然嫌這個多此一舉,等下又要費自己功夫,可林靖的話她不敢不聽,更何況,那個不能吃了,才是要緊的事情。
王二丫忙放下碗,答應了一聲就出去了。而她的身影才消失在里間門口。林靖就快速的起來了,端起了立櫃上的小碗,跑到桌邊,跟那上頭的碗換了一下。就這點兒功夫,林靖還有空看邊上的那一隻杯子。
那只杯子,就是王二丫從外間端來給林靖的,林靖沒有喝裡頭的東西,而王二丫又給端走了。此時,杯子裡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林靖冷哼了一聲。快速回到床上,把小碗擱在一邊,等著王二丫進來。
林靖是被人在吃食中動過手腳的。所以,也算是有些個警醒。開始沒喝王二丫端過來的水,只是警惕,連人都搞不清楚是誰,怎麼能喝那人端來的東西。而後來。則更是情況不明。
可王二丫端走那杯子,才讓她忽然驚覺,這人三番五次讓她喝了那杯子水,在她不喝的時候竟然提出給她盛碗羹湯,還用那樣的理由。想來是想博自己一個心軟胡亂吃上兩口吧?
其實,林靖完全可以不理會那小丫頭的。打發了人出去就得了。只是,這樣三天兩頭出妖蛾子,也太煩了。而且。敢用這個手法算計自己,總要好好給個教訓!
先就讓這王二丫先自己嘗嘗那碗甜羹,然後再看自己怎麼整治了她!就是碧草王喜王慶,也不好開口求情了。
哼哼,想那王二丫也是好笑。想來是把藥都下在那杯水裡了,所以才只能收走那杯子。又把那水加進了碗裡,而聽自己說一句涼了不能吃了,就跑得那麼快!
嘖嘖,這樣說起來,自己這半夜怕走困只喝水不喝茶的習慣,倒是便宜了她,不然這茶水怎麼加進甜湯裡?
林靖腦中閃現著一些念頭,可其實也不過幾眨眼的功夫,那王二丫求快,手忙腳亂地捯飭著,等再進來的時候,林靖一掃,嗯,這回襪子穿上了,外褲也穿好了。
“大爺,您,用吧?”王二丫又是激動又是極力把持著。
林靖淡淡的應了一聲,“快些吃吧!”說著,就端起了邊上的那碗,拿著調羹又攪了幾下,嗯,果然稠了許多,才舀起一勺送向嘴邊,眼睛一瞟,果然,那王二丫的眼珠子就差掉在調羹裡跟著送進林靖嘴裡了,臉上那神情,像是恨不得幫著林靖把那調羹送進林靖嘴裡。
見林靖看她,王二丫忙端起碗,也吃起了那碗銀耳羹。
林靖垂下眼,吃了一勺,又一勺,只覺得這碗銀耳羹是吃到現在現在最難吃的東西。才兩三勺,就有些反胃。只是這時,忽然聽見啊的一聲,王二丫叫了起來。
林靖本就在關注王二丫,見了這情形,忙撂了碗掀開被子下了床。眼前這情形,跟她想的,不太一樣!
只見王二丫一手拉扯著胸口,一隻手直去卡著自己的脖子,那碗湯羹,被放在了桌上,已經見了底。
“疼!疼!”王二丫直著脖子叫著,人也站不住了,跌倒在地上,口舌鼻間,竟然有殷紅流了下來。
這是,謀命!
林靖眼睛猛地一眯,大聲叫道,“來人!”
王二丫的進進出出其實早就驚動了人,只是沒林靖吩咐,不敢吱聲罷了。這一聲來人,就聽見外頭蘭草以及院中的守衛應著。
“請大夫!”林靖吩咐道,就有人忙著出去了。
這時候,王二丫已經在地上打著滾了。蘭草嚇得都不敢動了,還是幾個嬤嬤用力抱住王二丫。
“襲人!襲人!”王二丫像是明白了什麼,淒厲的嘶叫著,眼中鼻中耳中流出的血,把那張臉活活勾勒成了個厲鬼的模樣。
林靖看著眼前情形,臉色鐵青。
王二丫掙動著,忽然,就停了下來。一個婆子小心的把手探到她口鼻處,幾息後,叫到“大爺,她沒氣了。”
林靖只覺得身邊人聲嗡嗡地,而自己跟周圍,像是隔著個紗套子,看得見聽得見,卻又有些模糊,就這樣幾息間,一條命,就沒了?
林靖用力咬了咬舌尖,疼痛,讓隔膜稍微退去了一些。穩了穩心神,林靖才吩咐道:“把她抬到外頭院子裡停著。叫林家福,還有讓王喜王慶進來!”
等人都退出去了,林靖才想著自己衣裳也沒穿整齊。穿衣系袍帶時,才發現自己的手,顫的厲害,竟然打不成衣結。用力深吸了一口氣。怎麼能不慌,原來自己跟死亡曾經擦肩而過。只有死過一次,才知道生的渴望。這一世,她還沒有肆意暢快的活呢,怎麼能夠死?怎麼能夠死!
竭力擯棄掉王二丫臨死時的慘狀,林靖深呼吸了幾下,冷靜,快點兒冷靜下來。只是屋內似有若無的血腥氣,直沖這她的鼻子,越是深呼吸。越是濃重起來。
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嘶”,真疼!只是這疼痛。還是讓她亂七八糟的腦子,清醒了一些。
林靖大踏步走到院子裡。
院子裡,,那些僕婦守衛都靜靜的站著。林家福已經趕了過來。不遠處,王二丫被放在一個鋪蓋上。身上已經罩上了白布。
林靖吩咐道:“林家福,你帶著人,去把襲人的家人,都抓過來。罄兒,給林家福帶路。記住,別露了身份!”而後又掃了一眼院子裡的那些人。這眼裡的含義,他們自然懂得。
王喜王慶比想像中來得慢了一些。今兒個小年,大爺放他們一家子團員。他們高興,不免多喝了幾杯,醉了。才剛去叫他們的人好不容易才叫開了門,進來就弄醒他們,說是他妹子出事了。大爺叫他們去。他們還有些摸不著頭腦,碧草今兒個歇在了家裡。怎麼說是出事了呢?
王二牛也奇怪著,只是,沒想到王婁氏一聽就“哇”地哭開了,死活要跟著人一起去,說是要去給大爺求情,讓他高抬貴手,饒了二丫這一次。
王喜王慶雖然喝醉了,可是底子還在,一聽就知道不對,忙讓她娘快說,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王婁氏其實也是個老實人,只是不知道怎麼就生出這樣一個二閨女出來,只是經不住女兒說自己要沒命了這樣的話,才昧著心幫了幫二閨女。看著老大老二著急的樣子,再加上她本來就不同意,就抽抽噎噎地說了。
說是,原來二丫想去求大爺,讓大爺把她留在林府。可她現在不是林家的下人,她進不了林家的門見不到大爺,也就求不到情。今天,正好她姐喝多了,大爺身前沒人服侍了,她就裝著她姐的樣子去當差,若大爺看她勤勉,沒准就會留下他了。
王婁氏總覺得這樣不妥,說要不讓她姐給說說情,不說是要大爺留下她,哪怕是讓大爺見上她一面,讓她能有個央告的機會也好。總比這樣裝神弄鬼的強。
可哪想到,二丫說了,就是她姐害她如此的,她姐怎麼會跟大爺求情?她姐那是防著她,因為二丫長得比她姐好看!
王婁氏拗不過小閨女,又實在是為小閨女在榮國府的日子擔心,也就點頭了。還幫著小閨女換了大閨女的衣裳首飾,幫著梳了一樣的頭,等天黑透了點了燈,幫著她出去了。
王婁氏是個老實的,只以為二丫去當差了。可王喜王慶是什麼人啊,一聽就明白了,不由怒火中燒,他們沒想到,自家妹子竟然是這樣一個沒羞沒恥的東西!只是,這會兒大爺來叫,想來是實情敗露了。
兩人緊趕慢趕,卻見到一院子的人,而那些人看著他們的眼神,都像刀子!
(謝謝bjzjbjzj童鞋的平安符,兩個哦!謝謝danb童鞋的更新票,麼麼,還有謝謝star-1999童鞋的粉票)
(王二丫:呀,看到那麼多親對我的表演大加點評,我甚欣慰啊!看來我作死的節奏得到了大家的認同。所以,看著我如此精彩的表演,如此痛快的領盒飯,大家是不是該表示一下什麼呢?謝謝,謝謝!感謝大家的掌聲!那啥,就看大家的表現,來決定我是不是要詐屍謝幕了~)
☆、正文 233夜不成寐
林靖看著這兩個忠心的下人,本來想說什麼,只是瞪著那兩人臉上忐忑的神色,最終閉上了眼簾,長歎了一聲,而後睜開眼神色複雜的說道:“你們跟我來。”
一回身,林靖帶著王喜王慶進了屋子。站在守夜的小隔間,林靖讓那兩人細細找找,還真在枕頭下發現了個荷包,而荷包裡,是一張揉皺了的黃紙,上頭,還殘餘著少許粉末。
王喜王慶從小妹妹冒名進來,就猜到了這妹子的無恥念頭,這會兒看到這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原來,妹子還要下藥。
兩人對看一眼,也不求大爺恕罪,撲通就跪下了。
林靖道:“你妹子,誤食了自己的東西,卻沒想到,中毒而亡。現在,就停在院子裡,你們,去看看她吧。”說著,林靖也不管跪著的兩人,起腳就賣了出去。
當時的那情形,想來自己這些下僕多少猜出了些什麼,只是林靖還給這兩人和碧草留些臉面,才沒當著眾人說。
林靖不認為前一刻還在勾引自己的王二丫,存在著要毒死自己的心思,這不符合邏輯!惟有的解釋,就是這個王二丫也被蒙在了鼓裡。
襲人襲人!王二丫臨死時的慘叫,都說明了個事情。說明,不是說,襲人知道些什麼,就是說,王二丫認為那襲人才是害她的人!而那淒厲帶著恨意的聲音,讓林靖則更傾向於後者,變個說法,也就是說,那藥是襲人給的!
為什麼?襲人哪有這麼個膽子,來謀害自己?
林靖當場就想讓人去把襲人弄來拷問。只是,才這樣想著,理智就冒了頭。就算把襲人抓來考問。也不一定能撬開她的口,更何況,如今,還是個死無對證。不如拿捏著她的家人,慢慢想法子。不過,就算這一條,林靖也覺得沒底,不過是聊勝於無罷了。在她認為,不管是貓兒眼胡同,還是花自芳那小院子。如今沒准早就人去樓空了。
林靖猜的一點兒也沒錯,襲人如今正被關在一間小屋子裡。屋子裡倒還算暖和,被褥也夠厚。連這幾日吃的,也不算差了,可襲人,還是迅速的見瘦了,原本的鵝蛋臉。都快成了瓜子臉了,豐腴的身段,也開始縮水,只是腰身一塊,反倒是沒有瘦。
因為今日是小年,所以菜式比前兩日都好了點兒。可襲人卻是一點兒胃口也沒有,勉強自己吃了兩口,還差點兒吐了。現在躺在被窩裡。軟軟的褥子是暖和的,可她卻覺得四處發冷。
她不知道,這日子還能持續多久,她還能不能走出這間屋子。。。。。。
林靖,林靖。都是這人害了自己!她恨不得能咬下他兩口肉!
前些日子,那賤/人芝草來找自己。口口聲聲說是奉了寶玉的話來探望自己的,可說話間,又忸怩的讓自己去找那種藥,那種讓男人吃了能跟女人好的藥。自己當然是不肯的,還訓斥了她,正經人家的女孩兒,就算是為奴為僕,也不能聽說那種事情。哪想到那丫鬟竟然說了個讓自己心驚肉跳的事情。
到現在,襲人還記得,那小賤人拿出了個荷包,裡頭個金釵,那人拿著一邊把玩著,一邊笑著道:“姐姐說的是,正經人家該不知道那種事情的,只是啊,爬牆偷人的,一定會知道。姐姐,這是寶二爺讓我帶來給你的。哎,要是他知道,他沒空過來的時候,薛大官人會時時替二爺來關照姐姐,嗯,讓姐姐服侍,這金釵,二爺還會不會賞給姐姐啊?”
這番話,差點兒把襲人的魂都嚇掉了。薛大爺,那也不是她願意的,可誰讓她只是個丫鬟,還是被趕出府的。那段時候,連寶玉都沒怎麼去,她差點兒都沒米下鍋!
只是,當著那芝草,襲人自然是不會承認。可那小賤/人卻不被唬弄,指著自己說色厲內荏,還說既然敢說,那自然是有證據的。末了,還說,她在小年前還會再來的,若倒是沒有她要的東西,那襲人也不用好好過年了,就算寶二爺不在乎這些,不知道老太太知道寶二爺置了個外宅,還是那樣的外宅,會怎麼處置呢?
不過,像是為了讓襲人寬心,老實給她找藥,這芝草臨走說了,寶二爺,她是看不上的,襲人姐姐好好服侍就好,說著還真把那金釵扔給了襲人。
襲人賭不起這個,在人走後,愣坐了半日,才想著,先把眼前這事情混過去再說。至於薛蟠的事情,襲人想著,還得先在二爺跟前找個好說法把那事糊弄過去才好。
正想著讓人出門找自家哥哥想法子呢,襲人卻沒想到自己就被人堵上了。看著來人,襲人真是怕了,忍不住就跪了下來。來人,正是榮國府的大管家媳婦,賴嬤嬤。
到了那時候,襲人為了活著,賴嬤嬤問什麼,她是答什麼。連芝草找她尋春/藥的事情,也說了,當然也把芝草詆毀二爺的話也說了。
賴嬤嬤知道了那些話,緊緊皺著眉,倒是沒有繼續拷問襲人,只是讓人看住了她就離開了。隔日,就給她送來個小黃紙包,說是芝草要的東西,讓那芝草來時交給她,說是無色無味,兌水就化。
襲人雖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卻知道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而自己做完了這事情,怕是更沒命活著了。所以,就拼命求饒,還把肚子拿出來一搏。
她是沒路了,偏那會兒也見不到寶二爺。她不知道,她說了身孕之事,到底是死得更快一些呢,還是老太太捨不得寶玉的骨肉。
還好,她賭對了,老太太果然最疼寶玉了,捨不得捨棄寶玉的骨血。
那賴嬤嬤說了,只要好好辦好了那差事,就不難違自己,還讓自己好好養胎。
那日,等芝草拿了東西走後,襲人就被帶到了城外莊子裡,進了這屋子,竟一步都沒出去過。
襲人側躺著,慢慢的摸著自己的肚子,她到底是做對了,還是錯了?眼淚,慢慢劃出了眼角。只是,能多活一日,也是好的。她身上還有些金玉釵環,等過些日子,跟守門的熟了,就讓人想法兒給寶玉送個信,讓他救自己出去,當然,還有他的兒子。
只是,這孩子,真的是他的兒子?襲人並不確認。
不,一定是寶玉的種。就算原本不是,現在也一定是!
林府內,林靖出了那屋子,當著人,只說那王二丫得了絞腸痧急症去了,讓大家管住自己的嘴。而後,並沒有在院子裡多站,而後,也沒再進自己的屋子,而是歇在了為金錚準備的客房裡。
不一會兒,大夫來了,卻是個婆子多喝了酒又吃得太油膩鬧肚子,看在診金豐厚的份上,大夫倒是沒說什麼。
林家福回來了,跟林靖所想的一樣,花自芳家裡空了。罄兒不死心,說是明日天亮再去打聽,非要把他們挖出來不可。可林靖已經明白了。
院子裡的人領了吩咐早就散了,該當差的當差,該睡覺的就算是睡不著也躺著。只有王喜王慶呆坐在王二丫身邊。
前一刻還恨這妹妹恨的牙癢,可後一刻,竟然聽說,這個讓他們牙癢的妹子,就這麼沒了!王喜王慶當場就木了,再聰明能幹,那會兒也不知道該如何了。
吹著冷風,王喜回過神,一抹臉上,濕的,但是還是說話了:“替碧草跟大爺告個假。這事,先想想怎麼跟她說。她心善,准會往自己身上拉扯。可這事,要不是二丫算計,哎!”
“襲人!草!老子找她去!”王慶忽然拔身起來。
“回來!你發什麼瘋?這事情,主子怎麼說,咱們怎麼做!要不是,要是,咱們家就闖大禍了!咱們,有愧!死上個一百次,都值不起!”要不是二丫存心不正,怎麼會有這樣的禍事?要是二丫得逞,那被害的就是主子,那就是更大的禍事!
只是雖然明白,心中還是不好受,那可是他們妹妹,從小寶貝疼愛的妹子!
林靖雖然也明白,王二丫的死,實在怨不上自己。可,心中也不好受。才剛有事要做的時候還好些,這會兒躺著,那垂死時的掙扎,那淒厲的嘶叫,還有那血淚勾勒的臉,都在眼前一輪一輪的過著。
其實,林靖手上算不得乾淨。早年揚州的那些老僕,雖然林靖從來不問,可也知道,雖大部分發賣了,可滅口的,也大有人在。這些,雖然是林如海下的命令,可實質上跟林靖算計有關。
那些人,悄無聲息,消失在林靖看不見的地方,林靖就如掩耳盜鈴,只作不知,這麼些年來,也騙過了自己。
可如今,這一條人命,雖然是自取滅亡,可卻在林靖眼前那麼痛苦的消散了。坦然自若,她還沒有修行到那個地步!
天亮了,罄兒等出門打探,不光花自芳一家不見了,貓兒眼胡同那戶說是前兩日就沒人了。林靖沒有驚訝,只是在想著,這筆帳,怎麼跟榮國府算!
接連兩三日,林靖都是在金錚這兒歇息的,只是還是夜不成寐。這一日下晌,金大爺上門了。
(過度章,好茶按了快進~,一大/波狗血將要靠近~)
☆、正文 234那時煙花
金錚看著林靖,皺了皺眉,“這是怎麼了?”說著,手指動了動,就又立馬拳緊了起來。剛剛,他忽然想去拂一下林靖眼下的烏青,幸好馬上醒覺了。
林靖有些苦惱的皺了皺眉,“睡不好。”忽然又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金錚,這兩天,她都睡在為金錚空出來的房裡。那屋子,要是只是林家的客房,也就沒什麼了——林靖住自己的屋子哪還用理會別人?可其實那裡頭的陳設,都是金錚讓人搬來的。
林靖臉微紅,腳尖輕輕踢了踢金錚的座椅,“那什麼,這兩天借住一下你的屋子,行吧?”其實已經住了,只是補個借條啊。自己那間正屋,林靖總覺得有些血腥氣,雖然知道其實那只是心理作用,可現在,她真不想住,最起碼最近幾日不想。而作為主人,林靖也完全可以令讓人收拾間屋子出來,可想著沒人氣的陌生屋子,就更讓林靖不舒服。
金錚抿了抿,沒作聲,心裡卻在琢磨著,睡不好,該怎麼辦,吃劑安神湯?還是睡前多打趟拳?要不要回去找個太醫問一下?
林靖看著金錚緊皺的眉,有些訕訕的,“哎,你不出聲,我就當是你同意了啊。其實,我也知道,你不愛人碰你東西,我也有那樣的毛病。只是,我那屋子,暴斃了個丫鬟,滲得慌,得散散,再收拾別的屋子吧,總覺得冷冰冰的。就你那間,往日你常來歇著,有人味兒。”
說著說著,林靖就看見金錚原本皺著的眉,舒展開了,連嘴角也微微翹著,雖然還是一張青嫩的臉。身上據說還帶著傳說中的暴戾之氣,卻讓她不知不覺中放鬆了下來。
金錚並沒有問林靖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林靖也沒有說,兩人眯縫著眼,曬著難得的冬日陽光,想到什麼,就說上兩句,要不然,就只是靜靜的孵日頭。慢慢的,林靖的眼皮子就搭了下來。頭也跟著往後仰啊仰的。
金錚沒有出聲,只是看著這人慢慢睡了過去,臉對著暖陽。被鍍上一層光圈,臉上極為乾淨,連那極短細軟絨毛好像沒怎麼長,就是鼻下唇上也不見幾根。而睫毛卻是極長,不光上睫毛像把扇子。就連下睫毛細細密密的,如今迎著日頭,倒像是金色的。
金錚看著看著,就有股子好奇,這到底該有多密啊?湊過去,竟然一根根的數了起來。左眼上面,左眼下面,右眼上面。右眼下面,也不知道是數了三百二十八根,還是三百二十九根,慢慢的,竟然數不清了看不分明瞭。
眼前的睫毛忽然輕輕顫抖了起來。倏然,眼簾打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出現在金錚眼前,眼睛中還有著將醒未醒的迷茫。
“湊這麼近幹啥。”林靖半醒不醒的嘟囔著,再眨了幾下眼皮,才清明起來,“太陽都快沒有了。你也不叫我。”雖然只是小寐,卻極為舒服。只是,林靖才剛的睡姿不好,正坐著仰著頭就著了,這會兒一動,“嘶”,脖子疼!
“哈哈哈!”金錚忽然爽笑起來,“有聽說過冬日曬老龜背的,沒聽說過癩蛤蟆曬肚皮的!”
林靖齜牙咧嘴的扭著脖子,不斷地朝著那人甩眼刀子,你才癩蛤蟆,你們全家癩蛤蟆,只是又被這人的爽笑搶眼了,真難得啊,能看見這人這樣的笑法。
等林靖揉完脖子感歎完,最後才發現,自己,竟然在這人跟前睡著了!
金錚沒留在林靖這兒用晚飯。臨走時,金錚終於開口了,“什麼人做的?要不要幫忙?”
林靖笑道:“有頭緒了。暫時不要,我已經想到法子了。你看著,今年除夕的煙火,會格外漂亮的。”
金錚想了想,像是明白了什麼,點點頭,“那成,年前就不過來了。元日過來等你給我磕頭拜年。”
林靖知道一般年底是極忙的,想來這人是擔心,才特意擠出這小半日過來,陪著自己曬太陽睡覺,這會兒也沒說什麼守孝避諱的話,只是笑著應了。
接下來的日子,林靖也忙。不,其實是林府也忙。雖然曾有著芝草那不和諧的事件,可現在默契的都不去它。
碧草歇了兩日就回來了,回來後就給林靖跪著了,小年那日,她要是沒醉多好。二丫居心不良,可若是她警醒一點兒,是不是就沒事了?如今,這樣,她實在是有愧于大爺,也心疼早夭的妹子。
林靖看了眼,就只到碧草在糾結什麼,只是這會,她沒開口勸,得等她自己想明白才好。若不然,只能再把蘭草提一提,然後還得讓江南教些洗過腦的家生女孩兒了。
二丫那頭,王喜往榮國府報了個因病暴斃。那邊現在倒是沒人提出什麼來。像這樣送出府然後暴斃的丫鬟,多著呢。不過,林靖卻不認為榮國府不以為意,人家只是現在騰不出手來而已。元妃省親阿,多重要的事情!
林靖心裡冷笑著,她還會讓榮國府更忙,更加不能拿這個事作筏子來埋汰自己。
省親,聽著真不錯。林靖卻想著,這省親,太牢民了,想想書裡寫的,幾百個小太監拉著布幔,幾百個在前頭灑水,幾百個掃塵,多少人捧盂,多少人執紼。若是沒有了這一場,是不是會省些錢下來?那,自己就來幫上一把。
榮國府裡也是一團忙。
只是再忙,都忙不到老太太這兒。只是有件事情,讓一些敏感的人覺著有些奇怪,老太太往日愛熱鬧,可這幾日卻沒讓幾個姑娘在身邊說笑玩樂,只是拘著寶玉寫福字,原本說是替娘娘寫的千字寫好了。老太太像是忘了這個由頭似的,讓寶玉繼續寫著。
寶玉撒嬌賣癡也不管用,只是不放人。但凡寶玉鬧得厲害些,就有人拿政老爺來說話。原本護著攔著的老太太,也不像往常那樣不滿了,反而會笑呵呵的看著。這樣幾次下來,寶玉也算是看清了,只得偃旗息鼓,乖乖的繼續寫字了,只是偷著跟老太太那幾個丫鬟笑鬧一下解個悶。這個,老太太也是笑著看著。
到了小年那日,老太太像是來了興致,闔家痛快地過了個小年。久居佛堂的王夫人忙上忙下的。孫媳婦李紈倒是沒插手那些事情,畢竟是守寡的,不過坐席時也在上頭。一家人只有王熙鳳沒過來,這些日子總說是不爽利,月份又高了。老太太倒也十分在意,賞東賞西的額外看中。只是一家子裡沒了她,說笑話的好像也少了些,而王夫人也格外累些。
老太太二十三日還這麼好興致,哪知轉日就沒了精神。鴛鴦倒是悄悄對外說了,據說只說是昨日晚上多喝了幾杯,才懶得動彈。不過,也沒讓寶玉過去寫字了。
而屋子內,老太太倚在榻子上,一張老臉冷著。除了賴大媳婦垂首低眉站在邊上,屋內空無一人,連鴛鴦都被摒退了。
老太太不說話,賴大媳婦也不敢說話,只是眼觀鼻鼻觀口罷了。好一會兒,老太太才捶了下榻子,“見過蠢的,可沒見過這麼蠢的。那東西,是她要來給別人的,卻自己個兒吃了。她死她活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一隻小蟲子,碾一下,能花多少功夫?可恨那林靖!哎!真叫個好運氣,給他躲了過去。”
賴大媳婦心裡抽了抽,林靖那兔崽子能躲過去,只怕不是靠的運氣。只是,這話,她可不敢說。眼珠子一轉,賴大家的問道:“那林大爺不知道能不能知道這裡頭的事情?若知道了,也算是撕破臉了,老太太您看?”
老太太搖了搖手,“知不知道,都那麼回事。裡子都沒了,面子早晚的事情。”
“那?”賴嬤嬤忽然說到:“老太太,那芝草的身契還在您手上。如今放她回去過個小年就接回來的,卻沒想到成了這樣。您說,這些,能不能好好兒的跟林打葉說道說道?再不濟,這逼死表兄的丫鬟,還是在自己臥房裡,這些就夠他一壺的了。再說林大爺還在孝期。”
老太太點點頭,“你倒是個聰明的,這個主意不錯。不過,現在還沒到時候。”
“娘娘省親的事情還沒最後定奪,這個時候,弄出那些事情,還牽著寶玉的臉面,那賤種顧然不得意,可咱們家面上也不好看。千萬不要連累了娘娘才好所以,現在,這個事絕對不能漏了。且等著,等過了這正月,自有收拾他的時候。”老太太的聲音,終於從憤恨趨向于了平靜。
老太太的不舒服,果然像鴛鴦說的,只是喝多了懶動彈,過了午飯時就好了。寶玉跟幾位姑娘都過來請安了。老太太也笑著配著說了幾個大笑話。
轉眼,就到了除夕了。這一日的忙碌,就不要說了,不過大家都挺高興的,過年嘛,總是喜氣。
等吃罷年夜飯,大家圍坐著守歲,其樂融融。慢慢到了下半夜,正是困乏的時候,家人伺候著點了煙火爆竹,也算是解了乏。只是忽然一陣的騷亂。
林靖這時並沒有在屋裡抄經,站在院子裡,看著某處,天空也似被染成了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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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1105 2015-12-12 03:35
☆、正文 235天降之旺
那一片天空,色澤似紅錦,便是這除夕子夜後的煙花燦爛,也遮不住這粼粼沖天的景象。
林靖站在院中,仰著頭看著,眼睛漸漸笑眯成了一條線,來到這世界這麼多年,過了這麼幾個除夕,今兒個才發現,榮國府今次的迎新焰火是最好看的。
殺人和放火,真是一對姐妹詞,既然有了殺人,怎麼可以少得了放火呢?
林靖欣賞了好一會兒,只是夜寒如冰,再好的景致總比不過自己身子重要,因而再看了一眼那紅色沖天的地方,林靖就回屋了。有人心心念念巴著自己歸西,就是沖著這份情,自己也要把自己顧得好好的。
鋪紙研墨,開始抄她的心經,再不聞這外頭的喧嘩。
大年初一,京中人家拜年之時,多了一個可以下飯的澆頭,當今聖上看中的賢德妃娘娘的娘家榮國府賈家,除夕子夜之際、新舊交替之時,得了天旺。著的,還是省親別墅呢。據說啊,原本榮國府還趕在了聖上舊年封寶之前,請了聖旨,請娘娘元宵歸省呢。這下子可好,發了大火,還不知道那院子怎麼樣了呢。
而此時,榮國府上是極肅穆的,完全沒有了新年的喜氣。自昨日守歲之時得了消息,說是省親園子著了,大家都慌了神了。還是老太太焦急中穩得住事情,忙著讓人救火。
好在除夕之夜煙花盛多,京兆伊本就關注京中各處,這回看方向又是榮國府,所以來得也快,配合著榮國府的家下之人,火勢倒是很快就掌握住了,省親院子倒也沒有全毀。只是正門牌樓卻是塌了。
老太太焦心等了大半夜,得來這樣的後果,哪還顧得上新年的忌諱,一拍桌子,“查,給我仔細的查!好好的,怎麼就這樣了!”
一邊的賈赦也有些失魂落魄的,不過,除了受了驚嚇,比之老太太和二房。還有些慶倖,幸好,被燒毀的還不算太多。那可是他挖空心思花了府裡公帳和各房裡私錢往奢華處造的。日後可是留給榮國府的,也就是他的。這要是全燒了,他還不得肉痛死?現在不過是牌樓而已。
除去受了驚嚇,其實說起來,賈赦還有股子說不出的竊喜。沒錯。娘娘得寵,榮國府看著是更上一層樓了,可其實與他大房,他又得了多大的好處?無非是二弟腰背更直了,更能理直氣壯地霸著榮禧堂了。說什麼娘娘好了,才是大家好。總會幫襯娘家的。可要幫襯,也是幫著老二。而老二若是有那份心思,敬著他這個哥哥。會堂而皇之的住在榮禧堂?他的這個弟弟,連這個都覺得理所當然,怎麼還會在別的事情上想著他這個哥哥?
當然,這絲竊喜,賈赦是深深埋在了心底。誰都不會說的。而且,省親園子著了火。也確實是個挺丟份的事情。只是想歸想,他可不想在這個上頭勞心勞力。
與他相比,賈政王夫人卻是心急如焚而又憂心忡忡了,王夫人甚至顧不上過年忌諱,在一邊抹上眼淚了,不過在這個當口,也沒人顧得上她這個犯忌。
老太太一拍桌子,賈政忙上就站了起來垂首領命,聽了這話,政老爺遲疑了下,才道:“兒子昨夜領人會同京兆伊下屬值夜班頭並各房衙役救火,聽那些班頭老手說,看那樣子,像是天旺……”
除夕之夜爆竹震響高升沖天焰火點點,就算小心了再小心,也有飛濺別處,點燃某物的。每年過年,都有聽說某某人家某某地方著了這樣的話,所以除夕之夜才有那麼些個值班班頭防走水的。就那些老手說,這一次正好讓榮國府給趕上了,可不就是個天旺嗎?
老太太第一次在眾人面前沒給賈政面子,“那也要查!”
“是。兒子已經讓那人給京兆伊大人帶了話去了,今兒一早,又補送了貼子。只是畢竟是大年初一,倒也不好再去上門。”賈政此時一板一眼的說著,聽著,很是像話。只不過做這些,還是侄子賈璉給提的醒。
老太太這才點了點頭,正要再說什麼,一邊的鴛鴦卻驚呼了起來,“老太太,您的手!”
鴛鴦一邊驚叫,一邊小心的捧起老太太的右手,只見指縫兒見,依稀有些紅絲,分明是見了血。
這下子,餘人哪還坐得住?紛紛湧了過來,驚叫的,喊找太醫的,忙著察看的,問怎麼樣的,真是差點兒掀開了屋子!
老太太一夜未眠,又是經歷了那樣的大事,心焦,苦熬,發怒,生恨,這會兒哪再禁得住這亂哄哄的?不由斷喝一聲,“吵吵什麼?”
一句話鎮住個人,才由兩個媳婦服侍查看。原來是老太太剛剛太過生氣,用力拍了下桌子,不想手上一隻戒指斷裂,裂口劃傷了指腹。戒指戒指,原意是讓人戒怒戒躁,只是這回它雖殞身提示,可卻並沒人把這個寓意放在心上。
老太太再次發火,又把人訓斥一頓,只是這回訓斥的是放出來主持中饋的王夫人。可是終究年紀大了,熬到現在,老太太眼前有些發黑,還是惜命,也沒阻止人請太醫。
長歎一聲,老太太看著賈政,“去吧,寫個請罪摺子,辭了萬歲爺的恩典,這省親盛事,是不成了的。”
賈政忙應道:“是,兒子這就去辦。還望老太太寬寬心。這次不成了,等把省親別園修繕後,咱們府再請旨。”
老太太神色複雜的看了看賈政,政兒就是忠厚,沒聽出這話裡的意思,這省親盛事,不光是這次不成了,恐怕日後也不成了。如今這事情,怕是在萬歲爺心裡存了一筆,過了子夜,就是元日了,大年初一著了天火,偏偏還是省親用的園子,擱普通人身上都得想想,更何況是聖上?
移了下眼神,掃到了百無聊賴的大兒子身上,這怒氣又頂了上來,好容易控制住,才狠聲道:“你也寫!你可是咱們府上的將軍!”
賈赦一窒,忙也站了起來,應了個是。
老太太再無力多說什麼,揮了揮手,讓人都出去了,也沒記起這大年初一,該是磕頭拜年的時候。
林靖靜心抄完經,已經是天光大亮了。把經文放進食盒,才洗乾淨手,淨了面漱了口換了身衣裳,走出屋子,在正廳前,接受了闔府下人的跪拜,放了年賞。才又折回屋子用了甜酒釀鋪水鋪蛋,又受了黛玉的拜年給了紅包,才算是走完簡潔版的新年伊始。
跟黛玉說了幾句話,讓人回去了,才讓林家福進來,問道:“事情怎麼樣了?”
林家福進來,看了看依舊在主子身邊服侍的碧草,才說道:“王喜王慶兄弟倆幹得挺乾淨的,沒留下尾巴。京兆伊的人也說,只是天火燒。我也在那兒讓人盯著呢。”
林靖點點頭,“話都放出去了?”
“是!”
林靖呵呵一笑,“那就好,把人都撤回來,不用盯著了,更不要再有動作了。”
“這?”林家福心中一急,“奴才不是想質疑大爺,只是不讓人盯著,萬一有個什麼疏漏……”
林靖搖了搖手,“讓人盯著,被人發現了,反倒是不好。你看著,這天火燒,就是天火燒,就算有查出什麼,也會變得查不出。”
林家福疑惑的皺著眉,半天,才恍然大悟,大爺,就是高明。
如今,這榮國府出了這樣的大事,這京中最樂的是誰?自然是周吳兩家了。有人縱火,哪比得上天意如此,更能蠱惑君心?再說了,若是讓人查出是縱火,萬歲爺未免會憐惜賈妃,這怎麼使得?原本三家差不多,這一憐惜,不免有了偏向。後宮爭寵,往往就是憑那麼一點點恩情,多了這點憐惜,未免會多一些雨露,這雨露多了,事情就更多了,別的不說,多出點聖上血脈,就更不得了了。
所以,大爺才會那麼篤定。
更何況,大爺還放了那幾句話出來,吳家周家,想必更會借此推波助瀾吧?
其實,林靖想得可比這些多多了。就算暗中有人會查,也不太會想到,一個今天才十六歲的孤兒,會作出這樣的事情來。而且,這孤兒還是榮國府家的親戚。要查,還是會查吳家周家居多。
就算榮國府疑心到她頭上,也不會嚷嚷出來,一無憑證,再說,這裡頭牽涉到的陰/私。榮國府可沒臉說出來。更何況,就憑榮國府能查得出來?
至於皇帝那裡,她倒是沒把握瞞著。只不過她可是有金手指——劇透君的。皇帝可不是真心為榮國府好的,所以她做的這些,只要沒有明晃晃砸在面上,皇帝不會主動為難她。
林靖樂了又樂,史老太君,你要我命,我可不會只給你一把火,等著接招吧。必會讓你不能再挑剔什麼芝草暴斃之類的事情來。
(謝謝月光清風、cix1982、高興611、流浪小妖兒、紅豆妮、chen_cat79、千山千山外童鞋們的粉紅票,麼麼~
明天,又是新的一個月了,好茶在盤算,明天起要不要雙更來著。哎,好茶是手殘黨,三千字有時候就要磨一天,是不是需要挑戰高難度啊?童鞋們,你們怎麼說?)
☆、正文 236以玉試毒
林靖想了想,又問道:“府裡給榮府上拜年的人回來了?”
林家福有些跟不上大爺的思路,忙點頭道:“已經回來了,說是門上亂著呢,連個茶水都沒有。”
林靖黛玉還有父孝在身,逢年過節當然得避諱些,可榮國府是林家已故主母的娘家,所以得讓體面地下人去磕個頭全個禮。榮國府時常打著關愛林家兄妹的幌子,因而林靖在這面上也做的相當的齊全。
這會兒林靖笑了笑,道:“備車,我親自去一下。”
林家福這下是真的驚嚇了,“不妥啊,主子,那個藥,雖說是二丫整的,可是,咳,您怎麼還……”
林靖擺了擺手,“那府上也只敢借人之手,難道還真敢在她們府裡下手?要不然,咱們怎麼能囫圇著出來?”。
其實,林靖知道這話說的有點不實。自那一夜後,林靖多少也被那府行事的狠毒驚出一身冷汗。
自己進了榮國府時,說好吃穿用度都自己來,連廚房都另開著,除了是為了維持“林家”體面,同時也讓自己日子過得舒服點兒,可暗地裡未嘗不是為了預防那些陰/私手段。林靖是吃過虧的,想著前世那些點評紅樓的話,可不想在榮國府裡“哀思過重,身子越來越虛弱”。
而經過王二丫一事,林靖忽然領悟,還有這樣的“暴斃”一說。想來,原先在榮國府沒有如此,開始是因為還到那地步,那些人也顧忌著名聲,更多的,是因為元妃省親,那府上不能沾了白事。
如今嘛,林靖眼睛眯了眯。冷笑了下,那把火,只是為了反擊,至於接下來,哼哼,就是瘋狗,也得讓那瘋狗知道怕覺得疼,再拴上狗鏈條。
“再說了,榮國府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咱們怎麼能不聞不問呢?不然。沒幾天,京裡就有說我天性涼薄的了。”
林家福當然知道這個,可還是不放心。林靖看了看他。溫和地笑道:“再沒臉皮,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生事,再說,還有寶玉呢。”
林家福面皮抖了抖,自己真是急糊塗了。再怎麼著,榮國府也不會在明面上動手,只是主子說那寶二爺,唉,那二爺頂個什麼事情啊?
看著林家福臉上抽搐著出去了,林靖心中哪裡不明白。不由哈哈大笑,寶玉,可真的頂用呢。
再說了。這回,除了要上個狗鏈條,林靖還是想要幸災樂禍一下。想一想,人出醜的時候,這人的對頭上門安慰看好戲。這人還得扭著看著,心裡怕是更憋屈吧?
林靖上門。門上當然不敢怠慢。那些人可是眼見著過年前那兩月的事情。那時,府上再忙,還是要去林家,連太太才出了佛堂就去看望這兩兄妹呢。所以,小跑著把人迎了進去。
林靖點頭道:“知道府上事多,兩位老爺想來也忙著呢,我就不去打擾了,直接去探望老太太了。”那小管事忙點頭哈腰的把人送進二門,林靖讓人道了謝,打了賞,忽然說道:“好些日子沒見著寶玉了,他可好?”
“謝林大爺。咱們二爺可好著呢。”那管事捏著大紅包,笑得眼睛都眯成縫了,四下看了看,才低聲說道:“大過年的,原不該說這個話,只是,哎,老太太都請過太醫了。二爺也沒出門拜年。”眼珠子又一轉,“二爺跟您交情好,知道您來了,想來是更高興了。”
轉身對二門的一個婆子道:“快去給老太太那兒傳話,林大爺來了,再去寶二爺那兒吱一聲。”
“哎喲,還是你會來事。”看著主子點頭,罄兒忙又給了個紅包。
那管事更是點頭哈腰,讓兩婆子引著林大爺進去了。
林靖給了人一個笑臉,大踏步走著。
等林靖到了老太太屋外,老太太不好不見,只能讓林靖進去了。
林靖進去,看著老太太,臉上故意大大的驚訝了一把,“老太太,您這是?啊,還請放寬心才好。”說了堆子孫吉祥,讓老太太怎麼著也得看著子孫的面上保重,大年下的,千萬別淤積著。
這一席話,聽得老太太眉毛直跳,可看著林靖,那小子一臉的誠懇,連笑都那麼的恰到好處!
老太太心裡直憋氣,可對著這樣的張臉,卻又不能摔臉子。還是鴛鴦機靈,忙端過上茶小丫鬟手中的託盤,親自給林靖上了茶,笑道:“林大爺今兒個這嘴上是抹了蜜了?快請吃茶,然後再多多的說些好話來。”
說著,又招呼人把金銀絲小年糕,炸果兒,粘糖瓜兒等拜年時應節吃食端上來。
林靖笑著端起茶,輕輕地掀開茶盞蓋子,用蓋子輕抹著杯沿,看了看,才又放了下來,然後抬頭,沖著老太太別有意味的笑了笑。
老太太原本是看著林靖心中發燒,可見林靖這一路做下來,不覺心中只跳了兩下,只覺得那笑,像是再說什麼。可一轉念,心裡又嗤笑了下,就憑著小崽子,能知道個什麼?就算知道了,那又如何?哼,總有你哭的時候,到時候等你這逼死表兄婢女的話傳出來,看你再笑!
正想著,就聽見外頭一陣想,說是寶二爺來給老太太請安了。
老太太抬眼看著鴛鴦,眼中有著厲色。先前前頭說林靖來了,老太太就吩咐下去,不讓去告訴寶玉知道。可這會兒看著,明顯是沒瞞住。
鴛鴦頓了頓,臉上有絲委屈,可馬上又收斂了起來,快步走至老太太邊上,在老太太耳邊輕語兩句什麼,眼神又掃向了林靖一下,老太太聽了才歎了聲氣。
林靖在一邊把這些眉眼官司盡收眼底,造就明白這些了,心裡想著,還是有錢就好啊,那婆子得多給點兒,自己這預備工作做得也不錯。邊想著,林靖還邊回了鴛鴦一個笑,著實讓鴛鴦尷尬了一把。
說時吃那時快,寶玉就進來了,先對著老太太問好,然後就沖到林靖跟前,就要拉著林靖的手,嘴裡道:“好兄弟,可算是見著你了。你怎麼來了。”
林靖不著痕跡的避開寶玉的手,把自己的那盞茶塞進了寶玉的手裡,也不回答寶玉的話,只笑著道:“吃茶!”
寶玉也不說話,就跟個受訓優良的小寵物似的,一個命令一個動作,抬手就把林靖塞過來的杯子往嘴邊一送,一口喝幹了。
林靖瞟了老太太一眼,繼續對寶玉道:“你這人真是,也不看看!怎麼讓你吃你就吃了呢,幸好我這杯不是殘茶……”
“林兄弟給的總是好的,哪怕是殘茶,只要是林兄弟吃剩的,又有什麼,只怕是更好了。”這話,其實說的很曖昧,可那老太太卻是只想著另一層意思,顧不到這個了。
林靖心裡惱火,一抬手,撚起一塊小年糕,往寶玉嘴邊一送,寶玉二話不說,張嘴就接了。林靖面上帶著冷笑,接著又換成炸果兒……原先只是想著做做樣子給老太太看的,這會兒心中惱火,只把眼前這四五樣都喂了個遍!每樣,還都給寶玉塞下了小半碟。
老太太還在吃驚於剛剛的話,臉上有些個怒氣,雖看著眼前情形心中更氣,只是因為驚怒過甚,反倒一下子說不出來。
還是鴛鴦,忙過來笑著說道:“雖說年節裡吃這個應景,可這都吃了,肚子裡就存地方了。”
林靖沒想讓寶玉真積食鬧肚子,也就收了手。寶玉在一邊傻樂,“沒事,我吃得下。都吃了也沒啥。”只是終究還是拿手偷偷撫了撫胸前。
林靖笑著接道:“那好,以後我讓你吃什麼,你?”
“那我就吃!”寶玉混不覺有什麼,馬上介面道。
林靖哈哈大笑,“你這真是,你不怕我,不怕我讓你吃那什麼……”
寶玉笑著接過去,“不怕!”
林靖看了一眼老太太,笑得更開心了。
老太太的臉色變得煞白,吃殘茶!讓吃什麼就吃什麼!這小子,這小賤/種,明擺著就是拿寶玉來戳自己的肺管子,警告自己呢。只是,自己還不得不認了這條!寶玉就是自己的寶貝,沒得為除了那個賤種,讓寶玉受難的道理,為打耗子傷了玉瓶,自己賭不起,那只能受這個拿捏!
只是,雖然認了,老太太這怒氣就更深了,也顧不得臉上露不露來,死死的瞪著林靖。可林靖豈是那種被人盯兩眼就害怕的人?老太太越是這樣,她越是開心,笑得也越是甜了。寶玉哪裡知道這些,看著林兄弟笑得開心,自己就算已經吃的不舒服了,還是嘿嘿地笑著。
林靖是笑著回去的,今兒個,真舒坦。林靖一邊笑著,一邊決定,以後啊,這榮國府得多來來,這可是多讓人開心的事情。老太太越是看自己難受,自己就越是要讓她看看。
至於會不會讓上頭誤解什麼的,林靖是不用擔心了,自己那些表態已經夠明顯了。
沒准,在面上,自己還能得了個美名呢,看看,人家順風順水的時候,自己不湊熱灶,搬出來了,現在人家遭了事情,自己趕去安慰。多好!
不知金錚聽到這些,會覺得如何。一想到金錚,林靖心頭一跳,壞了!
(先補上昨天的。感謝信等下寫~)
☆、正文 237畫梅相探
林靖緊趕慢趕,才進了自己院子門,就見屋前西側,一棵臘梅樹下站著一個人,背著手半抬著頭,一幅寧靜優雅的樣子,像是在賞梅呢。
林靖卻知道,這人不一定就是現在面上這樣,心中噴了自己一句,揉了揉臉,擺出個自以為最真誠的笑臉,上前道:“你來了?啊,給世子殿下拜年,祝世子爺萬事大吉,祝進大爺心想事成!”這人早就說了要過來的,自己卻忘得一乾二淨了,雖然說,沒有他要來她必得等著的道理,但總有股子心虛。
金錚聽到說話聲音,回過頭來,看到的就是林靖的這張笑臉,雖然林靖以為這是自己最真誠的笑臉,可金錚卻活生生看出那討好和心虛來,心中本就沒跟她算這個,這會兒更是想要發笑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林靖的這幅樣子,讓金錚生出一股子捉弄的趣味兒,再次貪看看著那張臉,刹住想要回她一個笑臉的衝動,硬是扭轉頭,板著個臉,也不說話,只是對著眼前怒放的臘梅。
林靖心中哀歎,果然是生氣了阿,這下子,不知道又要怎麼哄。只是,這人不肯說話,倒是給大麻煩。林靖眼珠子轉啊轉的,又說了一通拜年吉祥話兒,說道最後連個恭喜發財都說了,還一順嘴,故意把那下半句沒皮沒臉的也說了。
金錚本就是為了個樂子,見林靖這樣搜腸刮肚的,早就想笑了,只是忽然卻觸動根神經,愣愣的看著眼前,看著這人為讓自己開心而在那兒抓耳撓腮,心中暖暖的,越來越暖。原本捉黠心思早就沒了,笑意也不見了,反倒是眼窩子有點兒酸酸的。
等這人故意伴小丑兒說著那句紅包拿來,金錚順勢哈哈一笑,遮掩住發燙的眼窩,“真是個不害臊的,好,我就給你個大紅包兒!”
說著,金錚還真從胸口衣襟裡掏出件物事,那物事還真是用紅色的錦緞包裹著的。金錚也沒打開。就著手塞到了林靖手中,“拿好了,這可是你自己個兒討要的紅包。不准說掃興的話。”
林靖發了一下愣,自己也不過是說了句玩笑話,怎麼還真就得了個紅包?只是看著金錚這樣子,知道若是不收,准又鬧脾氣。於是也就應了,“哪能啊,自然是要的,妥妥兒的。我巴還巴不及呢,哪敢掃您的興啊。”說著,來不及的就把那小包包揣了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
金錚又是一笑,“你不敢?未必,我看你的膽子大得很呢。”
林靖眨了眨眼。這又開始找碴了?這話,到底是說自己沒在家裡等他,還是說的是淩晨那把火?
不管說哪個,都不太好接,林靖眨了眨眼睛。順溜看見邊上那棵臘梅,馬上左右而言他。“不敢不敢。哎,您剛剛再看柱臘梅吧?怎麼樣,暗香沁人,不豔不妖,我就喜歡這樣的。”
金錚配合的咧了咧,然後,卻吐出一句話,差點兒噎了林靖一跟頭,“我還以為,你現在最喜歡的,應該是紅色。”
林靖本就不打算瞞著金錚,當然也不會主動告訴他,反正這位金大爺能耐著呢。現在雖噎了一下,但也坦然,只是還是想了想,還是問到:“怎麼知道的?”
“淩晨得報,就猜到了。”停了停,又道了句,“放心,喜歡就喜歡了。”轉過頭,金錚撚著朵臘梅骨朵兒,道,“西北靠山牆那兒的開闊地裡,種著一片紅梅,現在去看看?”
林靖額頭跳了跳,這位大爺說話,比自己還跳得利害!不過,那處,自己也沒好好看看呢,他倒是記得!
賞梅,是個清雅的事情,只是有時候,林靖還真做不出什麼清雅的事情,才在那處站了會兒,就打了兩噴嚏,看得金錚直皺眉,也不說話,直接拉著林靖就拽回了林靖的書房,還讓碧草快出去煮碗濃薑茶出來,這哪像個客人?分明就是個主子
碧草聽了這位大爺的話,頂著這人利劍一樣的眼神,微微顫著,腳下卻沒動,只是看著林靖。林靖歎了口氣,沖著碧草道:“去吧。”
等人出去了,林靖才對著金錚道:“你別這樣,她還是個忠心的。他們一家子,也就出了那麼貨色!”
“我知道,才沒動她。只是如今,你自己也想著點兒。”金錚不愈多說。
林靖也不想多說,自己要考慮的,只比金錚知道的要多得多。
自己這個身子,不是自己一個人能遮瞞得過去的。棄碧草不用,那就得再找一個。再找一個,就一定能比碧草好了?用沒根外買的丫鬟,不見得就真拿得住,要是用家生子,那這些日子碰上的事情,日後也難保。而且,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
再說,不用碧草,那把碧草放在哪裡?天長日久,反倒是要出什麼變故。要說滅口,自己的心還沒狠到那種程度,能對這一家子下手。
貼身的人,不需要聰明,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只要足夠的忠心,那才好呢。而如今,王家最會惹事的,也沒了。雖說自己還好好的,可王二丫謀害主子的事實,是逃不脫的。那一家才更會盡忠贖罪。
這也是林靖為什麼保有王家臉面的原因之一,市恩,雖然這話很難聽,但是好用。
當然,後手也不能缺,該有的敲打也是要有的。開了春,林靖打算讓王家最小的兒子王樂回南邊,參加林氏下僕學習班,既是體面,又是拿捏。
林靖不想跟金錚多說這些,笑著鋪開紙,拎著筆開始做起畫來,疏落幾筆,一棵虯結老樹躍然於紙上。換了只筆,蘸著朱紅,稍微調幾滴清水,在枝頭連點。老樹紅梅,就這麼怒放了。
林靖退開幾步,看了看,笑道:“剛剛沒讓你看舒暢了,這幅畫,算是賠你的。”
金錚上前,手就搭在林靖肩上,頭湊過來,仔細賞看著,鼻息一陣陣就噴在了林靖腮邊、耳垂。
林靖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只覺得耳邊發燙,雖然沒照鏡子,也知道,肯定是紅出來了。
林靖咬了下嘴,向左側邁開一步,裝著很自然的給金錚讓了個位子,用輕快的語調問著,“怎麼樣,還可以入眼吧?”
金錚深深的看了林靖一眼,並沒有回答,而是上前了一步,抄手,拿起了林靖才剛放下的那只筆,蘸著濃墨,幾下一勾勒,後取水勾兌了淡墨,又開始畫了幾筆。
林靖等那人移開眼神,就偷偷松了口氣,那眼神其實並不迫人,只是林靖忽然就那麼不自在。這會兒站在金錚身後側,不知怎麼的,眼神,總是落在那人的耳垂上。
那耳垂看上去肉肉的,挺厚實,好像以前聽人說過,耳垂厚,福氣厚,耳垂長,壽命長。這人的耳垂,算是長,還是厚?
林靖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會兒想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就這麼站著。
金錚感官敏銳,怎麼會不知道有人盯著自己看?可,被林靖這樣看著,就覺得欣喜,感覺胸口這兒,有個東西裂了個口子,流出了股子熱熱的東西,然後著熱流有隨著血液,流淌在身上,不一會兒,整個人都是暖洋洋的。
一個看,卻並沒有看著畫,一個畫,其實是早就停了筆,可兩人還就這樣一個看一個畫。也不知過了多久,就聽見外頭碧草道:“大爺,姜茶得了。”
“啊?哦,好,端進來。”林靖這下臉都紅了。
趁這當口,金錚順勢放下了筆,收手之間,探了探自己的胸口,又往下按了按,心還在跳著,只是剛剛的那股子暖意,已經是無法捕捉了。
心中有些惱怒,金錚沖著端著薑茶進來的碧草狠狠瞪了一眼。
碧草原來膽子其實算不上小,只是如今出了妹妹這個事情,人就有點兒瑟縮,再加上金錚氣勢足,被這一瞪就一哆嗦。
林靖搖了搖頭,橫了金錚一眼,“你別嚇唬她了,她可老實著呢。”
金錚其實並不是跟一個計較,只是剛剛實在有些失落,這會兒也不知怎麼,嘴上就嘟嚕出來了,“我畫了半天,也沒見說句話。”倒是為她說好話了!
只是這後半句,被金錚死死吞了下去。怎麼差點兒脫口而出這樣的話,幸好及時閉口,不然還真是丟人了,怎麼跟個吃醋的姑娘似的?
林靖聽了這話,也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臉又紅了起來,遮掩著端起熱薑茶喝了一大口,好懸燙著了,只是接著這個熱茶,遮住了臉紅。
走過來幾步,從新看向畫紙:紅梅下,兩個身影,一高一低,緊靠著,高個子在前,把那矮個子的密密遮住,只依稀出了個肩頭和一角衣裳。花枝繁茂,並看不清那兩身影的長相神情,依稀看著,像是那高個子攀折著花枝遞於那矮個的。
“寥寥幾筆,好一幅梅趣圖。”林靖看著心中直跳,只是這個跳,又不同於以往那些。
金錚仔細看了看林靖,半天,點點頭,“你說梅趣圖,那就是梅趣圖。”
ga1105 2015-12-12 03:35
☆、正文 238流言如洪
京中這幾日,又有了個新的話題。話題人家,還是那賢德妃的娘家榮國府。
原來只是天火燒,有人唏噓有人幸災樂禍,但總的來說,頗有些同情榮國府。可現在,這話就不是那樣的了。竟然有人說,有那神算子之流算那是因為賢德妃娘娘的緣故。
賢德妃娘娘元日出生,那不是個秘密,當初還被當成了個吉兆。元日,一年開始之際,就如那初陽,一陽初生,純正而不濃烈,最是養人,養自己,更養他人,實在是旺夫之命。
這話,要是只說到這兒,那還算的上是好話,言下之意,聖上榮登大寶,未嘗沒有賈氏的功勞。只是牽扯到皇家,大家不敢肆意而言。
可再往下,那話就不怎麼好了:陽生漸久,不免轉老辣,更何況身在天子身邊,由那龍氣反哺,這陽就更盛了。如今這省親院子著了天火,那就是陽氣過甚,直沖天的緣故。
這話初聽,那真是無稽之談,甚至還是滿滿的惡意,可是再細細琢磨琢磨,好像,大概,估計,興許是有那麼點點道理的。天下有大災,聖上還要下罪幾詔呢。這榮國府省親別院被燒,還真可能有那麼幾份意思在裡頭。
這話,牽扯到天家,所以傳得相當的塊,越是人皇的事情,越是能勾起小老百姓的八卦。又有點兒隱秘的冒著風險的刺激,就更符合八卦邏輯了。
所以一夜之際就傳遍了京城,又,向外處擴散的趨勢,而源頭何起,早已湮沒在擴散的洪流之中了。
只是這洪流起的迅猛,而後卻噶然而止。開年未多久,聖上就發佈了政令。拽文的就不說了,大意是,天下太平,四海富足,擔仍要儉樸,珍惜上天的恩德。因此,皇帝做了表率作用,停了正月裡宮中的慶典。希望以此及廣,及天下。而後,又隱晦的點了點。非議皇家的處罰之類的。
皇宮裡面正月裡都要太太平平的了,連看戲慶生什麼的,都要斟酌著了。皇宮裡如此。外頭,還敢過分?勳貴官家,都有點小心翼翼的意思在了。反倒是小老百姓還好些。
當然,這樣一弄,連周家吳家的省親盛事也只好暫時作罷了。
賈政得了這消息的時候。已經顧不上他端方君子的做派了,緊趕慢趕的去了老太太那兒。
榮國府這個年過得很不好,先是省親別院被燒,接著,又有了那些個話。老太太聽了真是心驚膽戰,差點兒就繃不住了。娘娘,怕是要被厭棄了吧?那自己這個榮國府呢?
老太太迅速的瘦了下來,開始還讓人去查。可沒多久,就讓說罷了。賈政也急得團團轉,就又要上請罪摺子。
這回,是被老太太攔住了。外頭那些,甭管說的多熱鬧。那就是個謠言。賈政這一遞請罪摺子,那就是認下了那些話。也把那些謠言落在了紙上,日後連迴旋餘地都沒有了。這怎麼行?
賈政被老太太提醒,才明白了這點,可,除了這個,他還能幹什麼,他們家還能幹什麼?
老太太答得很乾脆,什麼也不幹;關上府門管束家人,聖上自有明鑒,他們只要等著。這會兒上竄下跳的,反倒找事情去了。
賈政心中,雖然不以為然,只是多年的習慣,還是讓他點頭了。沒想到,今兒個聖上說這個話,賈政他能不激動嗎?
跑到老太太屋子外頭,也不等人通傳,賈政就要闖進去,弄得丫鬟婆子驚聲尖叫。
老太太這兒,並不是只有一個人。兩房的太太奶奶姑娘們都陪著呢,只缺一位待產的璉二奶奶,就連薛家,薛姨太太也帶著寶釵在一邊奉承著。
賈政這樣一闖,大家都挺尷尬的。老太太不好說這當了官的兒子,只能訓斥那些尖叫的下人。
賈政在外頭等不及了,“老太太,好事,大好事啊。”
這樣一說,老太太也顧不得別的,一看,屋裡頭,這一家子都是自己人,只除了薛家母女,不過,也是小姨子和內外甥女,也沒大礙,就忙讓人把政老爺請進來。
賈政二次進來,但興奮是一點兒也沒減,忙把那政令的事情給說了。
老太太聽著,漸漸的直念阿彌陀佛,只等賈政說完了,老太太才說道:“這是,皇上恩典啊。”
看來,這幾日龜縮著,是賭對了。
老太太喊著皇上恩典,那邊上的王夫人也憋不住了,眼淚又掉下來了。不過,這回是高興的,嘴裡念叨著:“我兒是有福氣的,有福氣的。”
在王夫人心裡,女兒肯定是聖眷厚隆著呢,沒看見嗎,榮國府的省親園子燒了,省親是不能夠了,那頭皇上就變著法兒,把那兩家的也給停了。不許非議皇家,就是不讓人造謠誣衊嗎?要不是寵愛著元春呢。這會兒王夫人就替著元春高興呢。
況且,這盛充不衰,總能幫著寶玉的。想著寶玉,不由就看向自己的小兒子。見兒子也窩在老太太身邊笑著,唇紅齒白,眉目如畫,心中就更開心了。又看向學薛寶釵,只見寶釵豐腴端莊,這會兒低著頭,稍微避著點兒,卻一絲窘迫的意思也沒有,就更讓王夫人滿意了。這樣的氣派,還真壓得住。不是她偏心,另一個,根本就沒這種氣勢。如今,不在眼前礙眼,還算是有點兒好處。
王夫人心裡發熱,也不得人來勸,已經收住了眼淚,上前道:“恭喜老太太,恭喜老爺。”
老太太還沒怎麼樣,賈政這會兒是真樂昏了,前兩日那煎熬,這日子過得,真辛苦。這會兒一樂,忙道,“夫人同喜。”
這幕,看得寶玉也忍不住笑了,這時候也不怕賈政了,上來恭喜老太太及老爺太太。
老太太揉搓著寶玉,說著懂事之類的話。王夫人眼睛一轉,準備借勢而起了,“老太太皇恩浩蕩,給了咱們府上這樣一個機會。您看,咱們現在是不是就把這修繕的事情給定了?然後催著人緊點兒,等出了正月,也好完工,這樣還能不讓周家吳家搶在頭裡。”
賈政一聽,也連連點頭,就看著老太太,等著她的示下。
老太太原是高興著榮國府脫困,可聽了王夫人這話,心裡就直罵蠢婦,可憐我兒,怎麼就娶了這樣一個沒腦子沒成算的東西。這時的老太太,就當自己暫時眼睛失明了,看不見兒子正眼巴巴地等著呢。
雖然老太太心裡直罵王夫人愚蠢,可有些話還是要點透的,“你既然知道皇恩浩蕩,那就要珍惜。這修繕的事情,先放一放。你看看,正月裡頭,皇上都要節儉過日子呢,咱們怎麼能大興土木?”
這話,把王夫人說得一愣,不過,也確實是這個道理,忙低頭認了錯。
老太太也不理她,繼續說道:“等出了正月,也得看看再說。嗯,那院子的修繕嘛,那正門牌樓,要好好修修。其它的地方,只要不是斷牆殘埂就好,只要收拾乾淨了,也不用多好。”
賈政夫婦俱是吃了一驚,這樣怎麼能行?王夫人還在盤算呢,有些地方是不是再弄得精緻一點兒,聽了老太太的話,差點兒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賈政忙問道:“老太太,這是何故啊?”
老太太真是忍不住要歎氣了,這一個兩個的,咳,這可怎麼好?原本,她還不擔心,挺樂和的,老大雖然糊塗,但膽子小,闖不出大禍,老二忠厚本分,還能再上一步。如此,宮裡還有娘娘扶持,只等寶玉大了,能幹了,娘娘也好靠著娘家。
可如今這事情一出,老太太心裡涼了大半截,就算這會躲過去了,娘娘以後怕是也艱難。若這伯父父親爭氣,還能幫著娘娘站起來,讓皇上不得不顧念著。可現在,唉,老太太第一次覺得,兒子的腦袋,真是榆木疙瘩。
老太太慢慢說到:“不光要節儉著來,而且,這省親的事情,再也不用提了。”
“這,這怎麼行呢?”賈政失聲問道,王夫人在邊上扯著手帕子,也差點兒叫了出來。
老太太閉著眼睛,慢慢道:“今兒個的這個政令,我揣摸著,真正的用意,只怕還是在最後那上面,皇上,不讓人造謠。而前面那些節儉啊,停了慶典啊,不過是為了轉移話題,弄個新鮮事情出來讓人嚼嚼舌。若是直接就說不許非議皇家,那也太明顯了,更是讓那些人眼睛都盯著,腦子都想著,越不讓幹,有些人就是越起勁。”
眾人細細品品,不由點頭,好像,是這麼回事。
想通了這點,王夫人就更急了,“那豈不是說,皇上十分在意咱們家娘娘?越是這樣,咱們不是越應該給娘娘添些體面?”不讓修繕,是不是怕公中沒多餘的銀子了?再用下去,等下過日子就要有點兒為難了。要不,是擔心我算計她那些嫁妝?
一定是這樣的!王夫人心裡暗恨,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還死拽著她那點兒嫁妝!只是看到寶玉,王夫人心中又有點兒猶豫,若是把錢都花了,那寶玉怎麼辦,那些,可是要留給寶玉的。
對了,逼死表兄的丫鬟!?林靖那賤/種手裡一定有錢!
☆、正文 239韜光養晦
王夫人才把主意打到了林靖身上,就聽見老太太在那兒繼續說了,“皇上,都要用這種法子了。越是這個時候,就越是要韜光養晦,不能讓那些人,再把眼睛對上咱們娘娘了。不光娘娘要韜光養晦,咱們這賈氏氏族也要如此,不能在人前鬧出什麼事情來。省得別人看著咱們,又牽連出娘娘來。”
“啊!”眾人聽了,俱是點頭,老太太,不愧是老太太!
王夫人雖心有不甘,也只能按捺著,又因剛剛想起林靖,心中更是憤憤,聽老太太的意思,連著小賤/種的事情都要放一放了。是啊,咱們可以踢爆這些,順勢把他給毀了,可無疑,那世人說著那些的時候,多少要說幾句榮國府的,雖然按著自己的說法,榮國府是無辜的,寶玉更是被欺負了,可不免又讓人想起娘娘,說起那些謠言!
哼!這小賤/種,還真好命!
老太太像是感覺到王夫人在想什麼似的,轉過頭,眼睛對著王夫人的眼睛:“老二家的,我說的,你可都明白?”
明白,很明白,連老太太為什麼要的單獨這樣問一遍,王夫人也明白。不過,心裡雖然明白,心氣還是不平的。這會兒當著小輩和娘家人,還被老太太這樣,心裡更是氣堵,至恨不得把林靖拉過來磨牙。
只是,心裡再恨,這會兒也要恭敬地應著。
老太太哪裡看不出這個,不過,面上還是和顏悅色道:“我知道你是個明白人。萬事,多想想娘娘。還有,吩咐下去,咱們府裡,要好好整飭一下。但凡出賣主子、背信棄義、欺上瞞下、在外生事、偷懶耍滑的,管她是多少輩兒的體面,又是哪個屋子裡的,一律不輕饒!政兒,把我那些話,帶給珍哥兒,不管是他們東府,還是族裡,都要整飭一下。”
賈政忙站直低頭,恭敬地答了個是字。
老太太看了屋裡一圈。難道,自家這榮國府,榮耀就要消散了不成?
當今這位聖上。當年自己還真沒怎麼親近過,只是看他走到這一步,一定不是個簡單的。其實,宮裡哪有簡單的?這位,能在尖子堆裡最後勝出。定是更不簡單。只是,這樣的人,別的不說,心性多疑,那是一定的,宮裡。就沒有個能讓人掏心掏肺相信的,這樣地方長大還拔尖的,怎麼會隨意相信人。
如此。那些外頭的話,別的先不說,這陽氣過甚沖天的話,就太犯忌諱了,因此。那位元也忍不得,不惜以這樣的方式來堵住人口?
只是。心中忌諱既然已經升起,還會輕易放下?大丫頭,怕是太難了。
看了屋子裡一圈,眼神從迎春、探春、惜春臉上一一劃過,又看了看寶釵那樣子,心中一動,再又暗暗搖頭,最後,化作一聲歎息,“看我這老太婆,大過年的,拘著你們說這些有的沒的,就是哥不識趣的。都散了吧散了吧,自己去找些樂子來。寶玉,跟你姐姐妹妹好好兒玩,可不許鬧小性兒。”說到這兒,明顯一失神,又很快回過來,沖著王夫人道:“你在這兒陪著我說會兒話。”然後笑著對著薛姨太太道:“你這個姐姐,就是老實,真是讓人心疼,又氣不過,剛剛讓她擔待了,讓姨太太心疼了。”
這樣,也算在人面前把王夫人的臉面給撿回來了。
薛姨太太哪裡想到老太太會沖著自己這樣說話,嚇得忙道:“哪裡哪裡。老太太是最心疼人的,我這姐姐,還多虧有老太太照應著。”這話說出來,總覺得有些個不對,忽然想到前些日子,自己跟大房的走動,臉上就熱了,坐在那兒訥訥的,不知該怎麼說了。
老太太心裡冷笑著,還打量自己不知道那些?只是臉上還是笑眯眯的。
等都出了老太太的屋子,寶玉等就過來邀著寶釵一起玩。寶釵扶著她娘,笑著道:“等我先把太太送回去,再來找你們。”
薛姨太太看了看寶玉臉上帶出的少許失望,正想推開女兒說聲你們去玩吧,不想寶釵把她的胳膊摟得更緊了,這要說出來的話,咕咚一聲,又隨著唾沫咽了。
寶玉只能點頭說好,心裡卻是有點兒提不起勁來,他打小就混在脂粉堆裡,家裡姐姐妹妹又多,可現在,林妹妹出去了,寶姐姐也走動少了,今年連史大妹妹也沒過來,而自己家的三位姐姐妹妹,二姑娘是個木頭美人,找她說話,十句回個兩句就很好了,四姑娘又小,說話又冷又硬,就是個三姑娘,嘖嘖,姑娘家家,還喜好說個經濟仕途。如今,看著滿滿一府的人,卻沒有個能跟自己好好說話的。想到這個,寶玉不免悲從中來,恨不得流兩滴,只是好歹還記得是過年,生生忍了。只是,也沒心情玩樂,大家就散了,他也回屋子找晴雯那幾個。只是,那幾個也不知怎麼了,前些日子,連晴雯都背著自己哭了一回,問她也不說。還有碧痕,好好的,怎麼就出去了呢?
寶釵扶著薛姨太太慢慢走著。薛姨太太看著四下沒什麼人,悄聲問到:“你怎麼現在就跟寶玉那麼疏遠了?”
寶釵是知道自己老娘的心思的,只是她自己有自己個兒的看法,今日這一場,更是讓她了悟到了榮國府的尷尬。不過,這些話,她也不想跟她娘細說,她娘,跟姨媽總是親姐妹,有時未免把不住嘴上的門。這會兒,聽老娘問,寶釵一笑,道:“有倒是男女有別,這一日大似一日了,怎麼還能同小時候一樣?我知道姨媽的想頭,只是再如何,也得給自己留著餘地,沒得把自己的名聲給賠上去的。再說,我還要應選呢。”
薛姨太太聽著那一日大似一日的話,心頭一窒,翻過年,寶釵已經是十七了。女兒家的青春本就短,怎麼能擔得起那個等字?原先姐姐同自己說得好好的,等娘娘省親時,讓寶釵好好表現一下,她去求個說法,也就不用擔心老太太了,索性就把事情定下來。
自己聽聽不錯,也就應了,可如今,還是個等字。這一年大二年小的,怎麼使得?
想著女兒一心應選,自己也被拉著跟大房套近乎,不過那時想著鳳姐兒也是自己的侄女,也沒覺得有啥,就陪著女兒鬧,當是博女兒一樂,如今看來,就要認真一些了。
這樣想著,薛姨太太停下腳步,“要不,咱們去探探你鳳兒表姐吧?”
寶釵愣了下,看著太太四下一看才小心翼翼的用嘴型比了個“選”,心中一暖,笑了起來,“今兒個早上才去探過。表姐身子重,不耐煩人,還是等等。再說,這也不是急著一天兩天的事情。還有,今兒個老太太的話,也得讓鳳姐姐有功夫琢磨下才行。咱們明兒個再去吧?”
薛姨太太連聲應著,“瞧我這腦子,寶釵你想得齊全。咱們明兒去,明兒去。”說著,更是把胳膊緊了緊,讓女兒挽得更牢些。
寶釵依偎著薛王氏,心裡暖暖的,比起黛玉,慈母在側,自己還是更幸福一些吧?不過,自己的哥哥,確實離人家太遠太遠,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麼算起來,黛玉又比自己好些。不,不能這麼算,自己哥哥雖然沒本事,盡闖禍,可好歹是自己親哥哥,對娘親對自己,那是真心實意地好。可那人,自己這麼些年看來,不過是面子功夫。只是,就算是面子功夫,那人,也是仔細不漏的。
想到那人,寶釵不由心中酸酸的。上一次看見那人,是多少日子之前?那人又長高了,肩膀好像也寬了,臉上也長開了,那劍眉朗目,偶爾看向自己,就像是看進了自己的心裡。那種風神韻味兒,再也沒人比他好了。想想那丫頭也真是眼睛瞎了,怎麼能舍了他,跟著寶玉了?還讓那人下不來台,那時,自己為他擔心受怕,不知道那人知不知道?
其實,知道有怎麼樣,不知道有怎麼樣?不過是搏他一聲謝謝。最終,什麼也不是。自己還真是有些傻氣。
真傻呀,只是還是忍不住想,他現在又在做什麼呢?是否會偶爾想起我?
林靖從沒有想起過薛寶釵,也從不知道,自己在寶釵心中是特別的。要是知道,她肯定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笑,還有,要笑自己什麼。笑自己個人魅力足?男的女的對自己都有想頭?還是笑自己角色扮演成功,就是個蒸不熟煮不透錘不扁打不爛劈不開響噹噹一顆銅豌豆——真漢子?
此時的林靜,正對著那幅自己取名的“梅趣圖”發愣。折花相贈,這意思,自己怎麼會不明白呢?只不過,不能夠!自己又不是真的男的,怎麼能夠?
只有當成不明白,掰成個沒趣圖。
沒趣圖,金錚也明白了。果然是如自己所料,那人有那人得驕傲。這幾日,再也沒有來過。希望再見時,他們,還是簡簡單單的朋友。
不過,那東西,到底是不是要退回去呢?
(一萬二,我人都糊塗了,錯別字什麼的,肯定一大把,童鞋們忽略吧忽略吧。
感謝信,再讓茶拖下下。
總算,算是把昨天兩更和今天的兩更都補全了。明天繼續挑戰~
啊,不能說不能說,說了總會出點茬子。
童鞋們,求鼓勵求安慰求撫摸求賣萌~)
☆、正文 240三人始末
金錚這些日子沒來,林靖也沒出門。
過年,其實于林靖來說,並無太大的改變,只是會被周遭的氣氛情緒渲染,心情會莫名高亢,時而又會因清醒而跌落而已。
門房來報的時候,林靖正在打譜,要知道這縱橫十九道,實在是開拓腦域並殺時間的好利器。
聽著是門房上的人,林靖先是一喜,而後又很快自嘲的撇了下嘴,金錚來時,哪次是門房通報的?
等看到拜貼,林靖“哈”的笑了一聲,只見上首書著:敬請祖宗福祉,往下一掃,果然是:不孝灰孫薛蟠拜上。
薛蟠?他怎麼來了?
要說,前段日子薛蟠還有糾纏著林靖的意思,只是吃了好幾次虧以後,特別是開玩笑似的尊了林靖為活祖宗後,這人就開始避著林靖了。林靖搬出來的這些日子,也一直沒來過。林靖其實很能體會這中間的微妙,而這樣也挺和林靖的心意的,林靖其實並不想與這呆霸王有什麼交集。
只是,今兒個這人怎麼就過來了?
門房看著主子拿著拜貼輕敲著手,微微皺著眉,心裡就發急。他就說那薛家大爺不是個好的。只是人家上門,主子也沒說過這樣的人是不是要攔著,他一個門房上的人,怎麼能善作主張呢。他也真是傻了,還自己個兒沖到大爺跟前!就該交給罄兒那幾個的。
“領人至偏廳侯著。”
“啊?哦,是!”門房彎腰退了出去,心中卻想著,以後再也不擅自把東西遞到主子跟前了,主子平時看著好聲氣樣兒,哪曉得剛剛自己腿腳杆兒都轉筋了。
林靖慢慢把剛剛那步棋對著書又研究了一會兒,覺得吃透了。才帶著罄兒鼓兒兩個去了偏廳。
才至偏廳門口,就看見那薛蟠在裡頭焦急的轉著圈兒,一身衣裳倒是改成了水紅色的了,頭上發冠歪斜著,他還要不時地撓輛下,竟然是一幅走投無路的樣子。
那薛蟠轉著,心裡急躁,就又向偏廳外看了眼,當下正好看見了林靖過來,面上大喜。忙過來招呼道:“好兄弟,你來了怎麼不出一聲呢?”
林靖避開那只手,還沒說什麼。就聽見邊上的罄兒嗤笑道:“怎麼又跟咱們大爺成了兄弟?我可記得,咱們大爺剛剛收到的是灰孫子的貼子。”
薛蟠是僵住了,只在那兒嘿嘿的傻笑著,並不介面。
可罄兒的嘴就不是白給的,這會兒就突突突的。“這新年裡頭,這做孫子的,見了祖宗太爺爺,也不磕頭也不拜年,這是跟誰學的規矩?”
薛蟠這會兒心裡急著呢,原就是個無賴性子。不然也說不出什麼祖宗孫子的話,這會兒被罄兒擠兌狠了,又想著自己的來意。索性臉皮一老,“也是,這是哪個?也不跟我學著點兒。”
說著,就沖林靖先是一鞠,道:“薛蟠給林祖宗拜年了。”然後一撩袍腳。還真的準備跪下來磕頭。
林靖不想跟薛蟠身體接觸,皺了皺眉。橫了眼罄兒。這罄兒馬上竄過來,扶住了薛蟠,道:“哎,我說薛大爺,心意到就成了。”然後忽又嗤笑道:“喲,薛大爺,您怎麼這麼輕啊,我這還沒扶您呢,您就站好了。”原來,薛蟠也根本只做了個樣子。
薛蟠是個你打上來,他也能混賴的主,根本不把罄兒這句諷刺放在心裡,只是沖著林靖道:“祖宗,您可是我祖宗,你一定得幫幫我才成,不然就對不起我這些日子的孝順。”
“嗨薛大爺您怎麼說話著呢?”罄兒跳了起來,他還真沒想到,這薛蟠好歹還是個大家公子吧,怎麼能無賴到這個份上。話說,他剛剛雖然擠兌了這位,可那也是這位自己先開頭的,怎麼現在就順竿爬了?
薛蟠也不管罄兒,就要往林靖身邊湊,罄兒哪肯啊,就一把抓住了薛蟠。薛蟠真急了,忽然說到:“襲人,襲人,祖宗,我跟您說她的事情。”
這“襲人”倆字一出,罄兒手一抖,雖然還沒鬆開,卻失了的大半的力氣,扭過頭去,直看著大爺。
林靖本來被這兩人鬧騰得慌,就想撂手走開的,這會兒襲人倆字,也像針似的刺了她一下。這會兒就上前兩步,坐在主位上,道:“坐!”、“上茶!”
薛蟠跟個小人得志似的,馬上應道:“哎!”而後後一拱罄兒道:“聽見沒,上茶上茶!”
罄兒這會兒哪還有心思跟薛蟠鬧,看著主子,得到了明確的示下,才一躬身出去了。
薛蟠忙在客座坐下,看了眼林靖身邊的鼓兒,才又舔著臉,沖著林靖直眨眼。林靖明白薛蟠的意思,只是就是不想跟這人單獨帶著,所以只當沒看到。
薛蟠見林靖不搭這個茬,蘑菇了一會兒,也就厚皮到底了,沖著林靖央告道:“林祖宗,您可知道,襲人,襲人她上哪兒去了嗎?”
林靖心中一跳,這話什麼意思?來試探?還是說榮國府又想做些什麼?
壓下心中的疑問,林靖迅速在臉上堆上怒火,“這話問得荒唐!襲人是誰?她原在哪兒?我為什麼要知道?你又憑什麼來問我?”
薛蟠本就是小心著,見林靖發怒,忙跳了起來,“啊唷祖宗,我可真沒旁的意思,我,我只是上他們家,卻發現人都不見了,連宅子都空了。我這不是著急嘛!我又不好去問寶玉,想來想去,寶玉跟你也要好,所以只好求上門來了。”
林靖冷哼一聲,“襲人原是寶玉的房裡人,我竟不知道,你也如此上心,寶玉知道了,是不是該多謝謝你?”
“哎,祖宗哎,我上次都認了你做祖宗了,你也認了,怎麼還惦記著告訴寶玉啊?”薛蟠這會兒可真急得沒法了。
“上回?哦,就是那次在小胡同啊,話說回來,我還要問你呢,你那時做什麼,什麼人在後頭攆著你不成,怎麼就那麼個落魄樣?碰上劫道的了?”林靖眯了眯眼睛,進一步試探著薛蟠。
“啊?上回?你不知道?虧了虧了,我還真認你做了祖宗!”薛蟠眼睛一瞪,忽然之間,自己想像的把柄,竟然是假的?既然這人沒捏著……薛蟠忽然覺得腰杆子又挺了,“林兄弟,你騙我好狠啊,你說,我改怎麼跟你算算這賬?”說話間,這人臉上竟然又顯出明顯的猥瑣。
“不過,上回我雖然沒明白,今兒個算是親耳聽見,你薛家大爺,瞞著寶玉,跟那襲人,勾搭……”
“哎哎,大爺大爺,不,祖宗祖宗,你是我祖宗,剛剛是孫子我跟您開玩笑呢。”薛蟠腸子都悔青了,咋整的這是?原以為他捏著自己把柄,想著他反正也知道了,不如求他幫幫忙,可沒想到,人家原來不知道,反倒是現在自己送上門把把柄塞在了人手中。
“說說,都是怎麼回事,從頭上開始。”林靖往椅背上一靠,看著薛蟠,把這人一舉一動盡收眼裡,仔細琢磨著這人的話的可信度。
薛蟠沒法,就把那日巧遇寶玉,借給寶玉銀子,套出寶玉置了個外宅的事情,然後上門吃酒。其實他開始也沒存什麼心思,只是起個哄而已,沒想到寶玉要玩就玩大的。後來偶爾一次,竟然碰見襲人那兒的婆子在當東西,原以為是那婆子偷東西,結果拿住一問,竟然是寶玉沒給錢。
薛蟠擺出個苦瓜臉,“我原只是想幫一把,可沒想到一時就糊塗了……”確實是一時糊塗,不過不是想幫一把,而是動起了齷齪心思,什麼樣的人,有什麼了不得的手段,竟然哄得寶玉置了外宅,那人不是榮國府有名的賢人嗎?
其實襲人長得並不時很出挑,要說本事,也覺比不過揚州瘦馬、京城花魁等,薛蟠也沒嘗出什麼好來。只是,襲人卻勝在體貼小意,這種作貼身丫環的體貼小意,跟那花場裡的,又不一樣。薛蟠不同寶玉,身上銀錢多著呢,想著,也不費幾個銀子,養著就養著了。
可沒想到,那回,寶玉竟然又去了。薛蟠也是昏了頭,在襲人著急的推搡下,竟然逃了,還遇上了林靖。等過了一段日子後,才想起來,他逃個什麼勁兒啊,寶玉養養不養的東西,自己不嫌棄,接過手繼續養著,寶玉不是該謝謝才對嗎?
這樣想著,薛蟠就又去找襲人了。襲人又是央告又是討好,什麼樣子姿勢都肯,真是上床風情萬種,下床溫柔服侍,倒是讓薛蟠得意了一下。一次,他還故意跟寶玉一起去,偷在桌下摸腿,還在廚房背人弄了一次,這滋味,總算讓他明白,為什麼人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就這麼著,三人就這麼處下來了。
林靖心裡狠狠罵了幾句齷齪,臉色一板,“這種骯髒事情,不用跟我說,太髒了我耳朵。”
薛蟠也不管林靖的臉色,苦惱的說,“要不是我實在沒法子,我也不來找你了。那什麼,襲人有我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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