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1105 2015-12-12 03:57
☆、正文 360狼狐相較
王夫人進來,臉色難看,屋子裡的那些人中,老太太只是皺了皺眉,邢夫人也是得了消息,臉上的嘲諷可是明晃晃的,而鳳姐兒心中雖然高興,臉上卻帶著關切,寶玉是關心母親的,只是不好在眾人跟前小兒女態。余者這三位姑娘,迎春惜春自然是不會往跟前湊,唯有探春,這位看見嫡母臉上不對,總要獻上孝心,忙上來關切地攙扶。
這王夫人原本只是一股怒氣只對著鳳姐兒,可這會兒看見探春滿臉憂心過來扶她,好似萬般孝順,不由滿心怒氣分作了兩半,這一半就直沖著探春過來了。
王夫人惡意勃發:好,好,好得很!那邊姓趙的女昌婦合謀害了自己的寶玉,這邊這個踐/種還在自己跟前假扮孝順,把自己當成傻子哄,哄得自己為這賤/種的終身做打算,真真是好個算盤!看自己這回饒得了誰!
這王夫人忙一甩手,像是要甩掉那噁心人的鼻涕似的推開了三姑娘,急沖中地來到老太太跟前,悲聲叫到:“老太太!”
史老太君看著這二兒媳婦這樣,心中就知道不好,定是出了什麼大事,忙開口道:“莫急莫急,寶玉,快富你太太坐下!”
寶玉忙竄上前來,一把扶住王夫人,焦急地叫了聲太太,唯這一句,忽然讓王夫人辛酸起來,只有自己這兒子,是真心跟自己親的,只是,這孩子怎麼這麼命苦,攤上這樣些狠心要吃他肉喝他血的王八羔子?
這樣一想。王夫人悲從中來,一把抓住寶貝兒子的手,兩行從知道那些混亂起就憋著的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
寶玉一看。大驚,連聲叫著太太,眼淚也急了下來。
老太太這下也驚到了,莫不是出了什麼大事,忙道:“寶玉,快勸勸你家太太,憑有什麼事情,先緩緩,慢慢地說了,這天。塌不下來!”
王夫人聽了老太太這話。才想起。還有那麼多事情等著呢,忙哽咽著道了聲是,卻不急著說。而是拉著寶玉,顫顫巍巍的跪了下來,悲呼道:“老太太,兒媳今兒個只想求個明白,寶玉到底是礙著人什麼了,讓那起子人非得活剮了他!”說著,往日溫情的面紗一掃而光,這雙眼睛如長出了利劍,又猛又狠地刺向了鳳姐兒。
鳳姐兒原是在看著好戲,這會兒心中猛地一跳。只覺得不好,這二太太恁地這樣看自己?難道是,自己派人到薛家的事情,漏了餡了?這樣一想,雖然力持鎮定,可終是有些反應不及,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對王夫人這樣地眼神表示詫異,而是垂下眼簾,等猛然回過味兒來,才忙忙抬眼,掛上了那個驚詫莫名的樣子。
只是,這王夫人一直是盯著鳳姐兒的,這些反應,統統落在了她的眼中,心中道了聲果然,自己真是沒有冤枉了她!既如此,也不用在給她留情面了!
王夫人忙接著悲呼道:“鳳姐兒,我是你嫡嫡親的姑媽,從你小時候就疼愛你,這麼些年來說是侄女、侄媳婦,可在我心裡,一直把你當成女兒一般,你,你怎麼對寶玉這樣下得手去!”
“夠了!”說這話的,是上首的老太太。自這二媳婦進來的一舉一動,都落在她的眼中,連她如何看著鳳姐兒的樣子,也不曾錯過。當然,鳳姐兒那應答不及,也落在了她這個老而不死是為妖的眼中,心裡就格愣一下,怕是這孫媳婦真的做了些什麼,而自己最擔心的事情也發生了。
史老太君真的很喜歡鳳姐兒?有那麼點兒,畢竟,這個孫媳婦,既能好好服侍她哄她開心,又是能幹。可,老太太也擔心這鳳姐兒太能幹了。
私心中,不得不說,她不喜歡大房。大兒子那副德性,大兒媳婦更讓她厭惡。就是那璉兒,以前看著還算不錯,可在那女色上百無禁忌,終於跌了跟頭,給榮國府牌匾上抹了重重的汙跡。
與此相比,自己二兒子這一房,就讓老太太歡心多了,除了沒娶上個好兒媳孫媳婦——兒媳婦是個蠢笨小氣的,孫媳婦也是個小氣的,還一臉苦相克夫。除了這兩人,這老二懂事孝順,持身嚴謹,當年珠兒也是個好的,可惜早逝,探春也有幾分爽利,而自己的心肝兒寶玉,那就更不用說了。
這樣一比,老太太想把這榮國府留給誰,那就不要說了。自古皇上立太子,還有立長立賢之說呢,當今,可不就是因賢上位的嗎?
可寶玉還小呢,又未娶妻,這府裡還要人操持,所以,有了鳳姐兒這樣個能幹人,也是好的。
只是,太能幹了,就不好了。老太太生怕鳳姐兒察覺出自己的心思,所以也就分外地疼她,讓她喜顛顛地不覺自己的意思,待等給寶玉娶了黛玉,自己就要好好教著黛玉,讓黛玉慢慢長家,再憑自己的威勢和宮中娘娘,這樣,大概就能成事了。當然,璉兒夫妻這些年的操持,自己也不會讓人白辛苦,錢財上頭自己就大方些,這些年,也睜隻眼閉隻眼的暗示鴛鴦給他們抬些東西過去。
可,現在看來,自己最擔心的事情,大概發生了。這聰明人,太聰明了,開始在寶玉身上做文章了!
只是,老二媳婦也太不講究了!
老太太怒聲一起,驀然間,這屋子呢就沒有了聲息,就連王夫人的抽泣聲,也嘎然而止了。
老太太閉了閉眼睛,狠狠地吸了口氣,平復下來,才溫聲對寶玉道:“寶玉,先把你太太扶起來,跟她說,有話慢慢說。鳳兒姐是個好孩子,興許是哪裡誤會了。太太是長輩,不能嚇著孩子,都有我呢,定不會讓太太白受了委屈。”
寶玉這會兒已經是有些傻掉了,老太太一個指令他就一個動作。王夫人本來不想起來,那句鳳姐兒是個好孩子,就讓她忍受不了,可看著寶玉一幅嚇傻了的模樣還使勁兒地扶著自己起來,又木木的複述著老太太的話,終究不忍心讓兒子為難,再想著老太太的最後一句,終於還是妥協地被寶玉扶起來,安坐在老太太身前一邊。
老太太繼續道:“珠兒媳婦,帶著姑娘們和寶玉先下去吧。”
一直做著隱形人的李紈福了福身,鄭重地道了聲是,就看了看三位姑娘。迎春也是有點兒下壞了,有些木木的不知反映,倒是惜春最最淡定,一扯二姐姐的胳膊,兩人行了個禮,站在了李紈身邊。
而探春,才剛吃了個沒臉,饒是鎮定如她,也是羞得抬不起臉來,這會兒場面大了,她才偷偷的喘了口氣,太太剛剛,想來不是有意的吧?只是不知道璉二嫂子到底做了什麼。心中就盤算著怎麼打聽,而後自己又能做些什麼。這會兒,她見寶玉沒有反應,就忙輕輕叫了聲二哥哥,示意寶玉跟自己一起行禮退下。
那邊王夫人垂著眼,面上淡漠,心中卻又是替三姑娘記上了一筆。
等那幾位都退了下去,老太太索性丫鬟婆子一個不留,連往日一直跟在身邊服侍的鴛鴦都打發出去了,才對王夫人說道,“說吧,出了什麼大事?”
王夫人本想掩飾寶玉偶爾的糊塗,只是,這會兒她以為牽涉到王熙鳳的構陷,那些事情,早就已經瞞不住了,只能坦白而言。
只是王夫人也避重就輕,只說以前,自己把襲人許給了寶玉做房裡人,只是因為顧忌著家裡姑娘表姑娘都在一處,就沒把這事情過了明處,現在想來,是她糊塗。
除了鳳姐兒,沒人知道她為何這時提起這個。就是老太太,也以為這個兒媳婦是在埋怨她,不顧規矩讓黛玉等跟寶玉一處,可不就是老太太自己嗎?現在聽聽,這老二家的把事情找到自己頭上了——小爺如果有了房裡人,怎麼還能跟表妹什麼的混在一處玩?
只是,因為顧忌著寶玉的名聲,老太太就生生忍住了,不光忍住了,還生出些忐忑來。當初,下頭來報,襲人沒了,連肚子中的孩子都沒來得及生下來,老太太雖可惜寶玉第一個孩子,可想著寶玉的未來,也沒有多歎息,更想著那是天意如此,就讓人好好把襲人給埋了。怎麼這會兒,又翻出襲人來了?
王夫人繼續說道,她偶爾得知襲人生了個孩子,滴血驗認,卻是寶玉的,雖知道這事情重大,可想著骨肉親情,也就在外頭安置了襲人。只想著等日後長大了,許他一份產業,也算是不枉他來人世一遭。
可沒想到,這些,都落了人算計。有些人,豬狗不如,連自己骨肉手足都要陷害,竟生生要攪出一場大禍事來,說著,王夫人轉頭瞪著王熙鳳,恨聲道:“鳳姐兒,我哪裡對不起你?寶玉,又是哪裡得罪了你?”
老太太聽著,心中只覺詫異,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下頭明明說那襲人一屍兩命,這可是賴大家的報上來的!只是這會兒,她也來不及顧著這個,忙著圓著眼前的事情才好。
☆、正文 361互相吹捧
老太太聽著王夫人斷斷續續的說出外頭的亂事,這臉,早就沉了下來,心中一個勁兒的埋怨兒媳婦蠢笨!那哥兒,留下了就留下,畢竟是寶玉的骨血,可那襲人,怎麼就能留下呢?再一個,這要安置,就放在外頭的莊子上好了,有人看著管著,也翻不了天,怎麼能安置在城裡?就是圖她個看孫子方便?她這一方便,卻讓人鑽了空子了!
只是,這算計的人,會是誰?
看著王夫人惡狠狠的對著王熙鳳,老太太眼神一閃,也看向了鳳姐兒,鳳姐兒這樣,怕是在裡頭有著干係,只是不知曉做了什麼。
這鳳姐兒一看這樣,心中也有點兒慌了,只是面上自持鎮定,撞起天屈來了,連聲說著,不知道二太太在外頭聽了什麼,要這麼說自己,自己真是委屈,也不知道該如何分辯,從何分辯起。王熙鳳這樣想著,心裡卻恨死了那來喜倆口子,莫不是他們讓二太太逮住了?只是,王熙鳳卻是打算死扛到底的,這事情,怎麼能認?
王夫人這下是發了狠了,“你莫道自己做的周密,卻不知,人在做,天在看,我這兒,可是有人證呢。”王夫人其實也沒有什麼證據,說是人證,不過是詐下王熙鳳,看著王熙鳳剛剛的那樣子,她就自以為自己沒猜錯。只是,畢竟是猜測,她現在,就想讓王熙鳳自己坦白,也好讓自己明白到底是怎麼安排的。
這一頭是死不承認,另一頭是想要詐取,兩下裡都就鬥住了。這兩人是身在局中,被霧迷眼,只知道自己心虛,看不清對方的不足,可老太太是個什麼眼睛?來回打量了會兒,就明白了裡頭的故弄玄虛。
看透了這個玄虛。老太太也只能歎氣了。外頭,寶玉的事情還焦灼著呢,不管怎麼說,還得先把這事情給壓一壓。而現在不能一下子拿捏住王熙鳳,老太太也不能這樣就把人給處置了。
再說了,其實,現在,老太太還不想讓這兩人徹底撕破了臉。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個沒臉的事情,外頭都鬧成這樣了。裡頭還要再亂,傳出去,就更不好了。所以,唯今之際,現把面前這是給輕描淡寫的摸平了。王熙鳳是個聰明的,現在面上不破,卻又知道王夫人盯著她了,自然不敢再出什麼動作,這樣。她也就少擔心外頭還有更進一步的動作。省得撕破臉了,王熙鳳真來個什麼魚死網破。只是,等這回事情了了,自己也會慢慢再算帳的。也勢必把這事查個底朝天。
這樣想著。老太太冷哼了一聲,“好了!”看著王夫人,歎了口氣,前所未有的柔聲道:“老二媳婦。我知道你急,急著外頭的,只是。鳳姐兒也是你看大的,雖說膽大豪氣,可也不是那種沒良心不知人倫的。怕是,裡頭有什麼誤會。你也先別氣,也別急,還得先把官府那兒的事情給平了。”
正要繼續說下去,屋子外頭卻傳來了一陣紛亂,有個婆子在外頭要找鳳姐二,也要跟老太太稟報,事情緊急,這婆子的聲音也大,就讓老太太皺了皺眉,“又是什麼事情,亂成了這樣?”
老太太的聲音並不高,可王熙鳳年輕,聲音也響亮,跟著學了一遍,外頭的人倒是聽清了,這下,才慌忙地回到:“不好了,啟稟老太太,太太,奶奶,璉二爺,在外頭傷著了。現在人事不知,教人給抬回來了。”
王熙鳳一聽這事情,心中叫了聲好!正好解自己眼前之急!因而,這王熙鳳等不及問第二邊,就哎喲一聲,人往後倒,直接暈了過去。
王夫人把這一切看在了眼裡,心裡一片冰涼,這就是好侄子!幸好,在得知王熙鳳搗鬼後,自己就不指望他了。也幸好,自己得知了王熙鳳搗鬼,不然,真被這倆夫妻耍的團團轉,這還是小的,誰知道那賈璉在外頭會做什麼。
賈璉現在是傷著了,王熙鳳又昏過去了,老太太忙就要傳太醫。誰知,王熙鳳昏了會兒,悠悠醒來,怎麼都要去看著賈璉。
老太太做好做歹,也就帶著一幫子人,自己做了軟榻,也讓王熙鳳坐著,來到了賈璉王熙鳳的院子。才進了屋,王熙鳳就撲到了炕邊,看著躺著一動不動,左腳裹著那一大截厚厚白白的綁帶的賈璉,痛哭失聲了。
邊上的平兒也邊哭邊勸著,說是在外頭就有至交請了胡太醫看過,又有一位外科太醫給正骨接骨,胡太醫說了,今兒個晚上能醒來,就無大礙,不然,明兒一早就給他送個信兒。
這樣一說,老太太連太醫都給省下了,只讓鳳姐兒好好看著,晚上警醒些,才又坐著軟榻回去了。
先不忙著說榮國府這兒的亂糟糟的,只說說那林府,現在是一片安逸。
林靖一邊讓人打聽著榮國府的消息,一邊樂和著。
第二日,上了一天的班,回到家來,就想著鬆快鬆快。其實,這班上得,身上並不累,累的,是那個心。來了這個蘇院卿,並沒有新官上任三把火,反而和和氣氣待人,看人都是笑眯眯的,只是,林靖總覺得這笑眯眯看在身上的視線,濕濕粘粘的。只讓她小心小心在小心,這樣一來,未免累心了點兒。
而除了這個,又懸心著金錚那頭。以前,總覺得,所謂情濃,不過是如此而已,可人分兩地,音訊不通,才真正體會,何謂情濃,何謂相思。真個叫: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愁三月雨。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 只有相思無盡處。
是以,一回府,林靖每每把睿哥兒帶在身邊,兒子,就是那靈丹妙藥。看著他的笑鬧,才能覺得生活原應有的愜意。
這一日,林靖才回來,就聽得院子裡又是一片的鬧騰,遠遠地,就聽見睿哥兒的笑聲,還有就是下人們的叫好聲。忙疾步行近,往裡探頭,好傢伙,睿哥兒正在學騎駕呢!
這小不點點,連走路還跌跌撞撞還沒學全呢,怎麼就學起了騎駕?再仔細一看,林靖哈哈一笑,感情,人家是學騎馬,睿哥兒,在學騎狗呢!
也不知道是哪個,弄來一條大黃狗,睿哥兒正騎在它背上,震著身子,晃動著雙手,邊咯咯兒的笑,邊“駕”“駕”的叫著。
再看那條大黃狗,嘿,毛色光亮,只是這會而雜亂著,大概是怕它誤傷小主子,嘴上還被纏上了布條,張不開嘴,只是嗚嗚的咕嚕著。倒是也沒有不老實亂竄,由著睿哥兒在它背上亂動。脖子上還拴著狗繩,一頭還在個婆子手上牽著。
睿哥兒耳朵尖,林靖這麼一笑,就讓他聽見了,扭轉過頭,見果然是爹爹,就大聲叫道,“爹爹,爹爹,騎馬,騎馬!”
林靖笑著走過去,免了眾人的禮,蹲下來,看著睿哥兒道:“睿哥兒真厲害,睿哥兒真了不起!”
睿哥兒原本是滿臉興奮地看著林靖,向爹爹炫耀著自己的利害,聽了林靖的話,忙不迭的點頭,然後,還一本正經地學了一遍道:“睿睿厲害,睿睿,不起!嗯,不起!”
“哈哈!”林靖好懸沒一屁股坐地上,來個真的不起,等笑了會兒,看著兒子有些個不解的臉,才竭力忍住,給予兒子最高表揚,“對,睿哥兒,了不起,了不起,啊哈哈哈,會騎,騎狗了!啊哈哈哈!”
睿哥兒原本還配合這林靖的表揚在點頭,可聽到後頭,竟然皺起了鼻子,一臉嚴肅的糾正林靖道:“騎馬,騎馬!馬!”接著還左右晃動著腦袋,然後,還真給他找到了,一手遙指著不遠處互相撲打著的兩隻小狗崽兒,大聲道:“狗,狗兒!”然後,又找著另一邊指著蜷趴在欄上的小貓崽子,很有氣勢的道:“貓!貓!”
林靖看了看如此一本正經的兒子,想笑,卻又得使勁兒憋住,不能在孩子嚴肅的時候嬉笑,打擊孩子的積極性啊。可是,真要跟著兒子指狗為馬嗎?可要跟兒子較真,他還只有一周歲出頭點兒啊,不說吧,會不會造成認知錯誤啊?林靖窘了,上一世她怎麼沒多看些育兒寶典呢。
只是,林靖終於扛不住睿哥兒那黑亮的圓眼睛,點頭道:“嗯,睿哥兒真厲害,會騎馬了,好,騎馬!”其它的,等會兒再說吧,睿哥兒還小呢。看吧,看吧,溺愛,大概也是這樣開始的,要警醒啊。
睿哥兒聽了林靖的話,還是沒有笑,有板有眼學著林靖往日的樣子,點頭道:“嗯,爹爹,乖。”
林靖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把兒子從狗背上摟過來,哈哈笑了會兒,才道:“睿哥兒,也乖。”
睿哥兒也嘎嘎的笑開了,“爹爹,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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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2儂本多情
林靖邊笑,邊逗著兒子說到,“得,咱們倆父子互相吹捧啊,真夠羞羞臉了哈,來跟爹說說,今兒個在家幹什麼了?”
睿哥兒多大人啊,那說得出多少,無非是飯飯,覺覺等等,還夾雜著別人都聽不懂的伊伊啊啊,偏林靖還能對這這些展開聯想,說出一大堆來。一大一小也算是交流愉快,能一個捧哏一個逗哏般的說上半天,還說說笑笑。連黛玉來了,都在邊上看著笑,“總算是顯出哥哥和睿哥兒父子情深,這互相眼裡,就沒有了旁人了。”
林靖早知黛玉來了,點頭示意過了,這會兒聽見妹妹這樣說,就對睿哥兒道:“來,兒子,給爹爹親一口,酸酸你姑姑。”睿哥兒聽懂了一半,就把那笑得粉撲撲的臉湊到林靖跟前,等著林靖來親他。然後,就摟著林靖的脖子,看著黛玉嘻嘻地笑。
黛玉故意拿手帕子往自己臉上一遮,道:“睿哥兒不跟姑姑親親,姑姑哭了。”
這下,把睿哥兒鎮住了,歪頭看了看那帕子,就一手勾著林靖的脖子,一邊把臉往黛玉跟前湊,便湊邊說,“姑姑,親親,乖,不哭!”
等說笑了一陣,林靖把人都讓到了自己的外屋,把睿哥兒交給奶娘洪氏,哄著睿哥兒去洗手洗臉換衣裳,自己也避到內間,讓碧草服侍著,心裡卻在想著黛玉。
黛玉往常也是來請安的,可是卻不會這麼早,剛才她雖然在說笑著,可林靖還是覺著她又些心思,那些個笑,有些不自然。其實,林靖知道黛玉為何笑得不自然,今兒個京兆伊那兒可是有了件好樂子,而林靖也並沒有攔著不讓黛玉知道那外頭的事情。可關鍵,不是黛玉笑得不自然,而是黛玉來看自己,到底會說些什麼。
林靖換好了衣裳出了內間,就見外頭黛玉坐在那兒。問了林靖好後,黛玉就坐在那兒不怎麼說話了,那雙似蹙非蹙的眉,這會兒卻有些擰著。
黛玉不說,林靖也不怎麼說,坐了一會兒,黛玉卻一句沒提外頭的事情,就告辭了。林靖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就讓碧草送送黛玉。
只是,碧草送了黛玉出了屋子,過了會兒回來,黛玉依舊有伴著回來了。這會兒的黛玉,像是拿定了主意,那攏煙眉不再蹙著了,臉上卻換上了些愧色,對著林靖一福,道:“哥哥,我今兒個聽說了一點兒事情,是榮國府寶二爺的一些不好的事情。只是隱約著並沒有聽全,想在哥哥這兒打聽個仔細,哥哥恕罪,可否告知?”
林靖點頭,除去自己的事情不說,只把外頭那些事情一一道來。
“……昨兒個,襲人等是收了監了,那小哥兒被帶入官衙後堂,那對外地夫婦是讓京兆伊安排了個客棧看管起來,又派了個衙役去了榮國府那頭。這事兒原本傳來了管事的,三頭六證對證明白了,也就是那麼回事了。哪想到,今兒個卻又生了枝節。”
“那對夫婦,安排在了客棧,下頭是有衙役看著,按說應該沒有什麼,可昨兒個半夜卻出了大事。聽人說,昨兒個半夜,隱約聽見有人呼叫救命。等衙役趕到那夫婦的房間,裡頭卻沒有了人,房間裡頭有掙扎的痕跡,地上有些血痕,窗櫺上掛著一快破布,像是那漢子身上的破衣裳。”
黛玉倒吸了一口氣,林靖喝了口水,繼續說道:“只是沒有了這兩人,在人看來倒是少了很多事情,就有人傳,那倆夫妻是被人謀害了。至於何人出手,外頭是謠言紛紛,這個到底如何,還要官府查探,現在並不好說。”
“然後,今兒個上午,就又有一件事情了。那些被收監的下人,原來只是指認出了襲人跟榮國府的事情,並沒有說起他,可薛家卻主動去衙門承認,那小婦人正是襲人,那哥兒也是她親生的,確實是榮國府寶玉之子,原是榮國府二太太拜託薛家太太代為照看。因為薛家最近有些個家務事情,不方便讓那襲人帶著孩子繼續留在家中,才特意尋了這麼個宅子安置了。不過,他們家,也就知道這些,其餘的,一概不知了。”
“而到現在為止,榮國府還沒有過什麼動作。就是這些了,妹妹還要聽什麼?”林靖一口氣說完,就這樣平和的看著黛玉。
黛玉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這會兒起身,深深地對林靖福了下去,“這些事情,原本不該我知道的,也不該我打聽的,今兒個我是壞了規矩。對不住,哥哥。也多謝哥哥不瞞我。只是,黛玉還有個不情之請,這事情日後如何了,還望哥哥能說與我知曉。妹妹我,我……”說著,黛玉忽然沒有了聲音,幾個水珠子,卻倏忽間滑落,又轉瞬沒有了蹤跡。
“你也別跟我外道。”林靖哎了一聲,道。
黛玉哽咽了一下,卻還是說道:“對不起,哥哥。”說著,又是一個深福,直至林靖伸手扶她,才起身,然後告辭了。
等黛玉走了好一會兒,碧草才回過神來,唏噓著那榮國府的“好事”,只是不敢說黛玉才剛那些,不過見林靖笑眯眯心情甚好的樣子,還是問道:“大爺,您這是高興哪樁呢?”
林靖笑著道:“我現在,對這個妹妹,是越來越滿意了。”
碧草原以為林靖會不喜歡黛玉關心榮國府,關心寶玉的事情,這會兒聽林靖這樣說,一時半張著嘴,有點兒摸不著頭腦。林靖看著這憨憨的碧草,搖了搖頭,道:
“妹妹是個深閨女子,她明白她能聽到那些,是我沒堵著這事情。只是,有些事情,就算我不堵著,人家也不會講給個姑娘聽。”
“榮國府,我是不喜歡的。妹妹如今看著也不喜歡,可她畢竟是在那兒長大的,還是她外祖家,再怎麼說,也是有些血緣上頭無法說扔就能真的扔掉了的感情。而寶玉,又是跟她一起長大,十分照顧她的表哥,雖然說現在知道再說感情是不合適的,寶玉也非良配。可是,以前寶玉對她的那些好,卻不摻假。所以聽說出了這麼件事,牽涉到寶玉,雖怒其不爭,卻也要為他擔心的。”
“可是,妹妹卻又明白我的立場,也明白我對榮國府的不喜,所以她就算十分擔心,也最終並沒有開口,說讓我去幫幫寶玉。”
“這些,已經說明了妹妹,看得清大局,明白事理。只是,她若剛剛不回來,我也只覺得妹妹懂事,明白什麼才是對她重要的,能省時度勢,也不會因為她的那些事情,來勉強我,勉強他人。不過,日後,我若細想想,說不得,還有些不舒服,因為,妹妹太冷情了。”林靖想了想,並沒有用什麼不好的詞,只是稍微點了點那個意思。
“可姑娘又回來了啊?”碧草還是有些不明白。
林靖點點頭,道:“妹妹回來,說明雖然她也對榮國府失望,也不想沾染,可真等寶玉出了事情,她卻還念著當年寶玉對她的好。雖不能做什麼,卻還是牽記著,為他擔心,想要知道事情到底會如何。說不得,最後,還能給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但,這僅僅是妹妹她自己個兒的事情,卻沒有讓我去伸伸手。”
這樣的黛玉,才是林靖心中的黛玉,有人情味兒,不會一味的只知道什麼是對自己好才去做,卻也不是讓感情蒙蔽住眼睛,看得清大勢,知道取捨。
林靖說了這麼多,看到碧草還是迷迷糊糊的,忽然笑道:“罷了,你也不需要搞明白那麼些,你只要知道,姑娘很好就行了。”說著,又一笑,“這樣一來,日後出嫁,我也好放心了。”
黛玉出了林靖的院子直往自己屋子裡去,走得有些個快,才半道兒上,就有些見汗了。邊上的紫鵑有些急了,勸道:“姑娘慢些個,仔細出了汗,又吹了風,回頭鬧頭疼。”
黛玉這才略站了站,重新起步時,倒是慢上了許多。紫鵑扶著姑娘,看著黛玉起色還好,臉上的神情,也沒有什麼不開心,這才小心的勸道:“姑娘不是說,日後跟那府裡,再不牽扯了,什麼,呃,對,道不同,不相為謀。今兒個,怎麼又把把兒的趕回去,說上那些個話呢,您讓大爺怎麼想你?”
“您就是想要知道寶二爺那頭的事情,也不用就這麼著直接對大爺說,萬一惹得大爺不高興了呢?再說了,那些事情,咱們完全可以私下打聽的。”
黛玉橫了紫鵑一眼,並沒有跟她說自己那些曲曲彎彎的心思,而是笑著道:“對哥哥,有什麼不好說的?我不想在哥哥跟前,也使心眼兒。再說了,打聽那些,本就是不合規矩,若再私下動作,就更不可饒恕了。”
黛玉這邊怎麼跟紫鵑剖心也不再細說了,而林靖這兒卻想著一件事,笑了,二月十二,那榮國府三姑娘大概是不會出來陪著黛玉了。
ga1105 2015-12-12 03:59
☆、正文 363另眼相看
二月十二,花朝節。
忽如一夜春風暖,柳更綠,花漸繁,更添衣香鬢墨,寫一闕人間好時節,有詩為證:
春到花朝染碧叢,枝梢剪綵嫋東風。蒸霞五色飛晴塢,畫閣開尊助賞紅。
而這一日的林府,也更添熱鬧。
一大早上,姑娘的瀟湘館就忙碌起來了,今兒個是姑娘的生辰,雖說姑娘今兒個要出門,可這碗壽麵還是要趕早用的,完後,還要給姑娘梳洗打扮,連著一應的出門傢伙都要再點檢一回。
正忙著呢,院門前就響動,一看,正是王姨娘過來了,身後還帶著兩個丫鬟,提了個食盒。
府裡沒有正經主母,這大爺唯一的妾侍也算是有些身份,姑娘笑鬧時還稱一聲小嫂子,看著她來,忙就被讓了進去。
黛玉也忙讓碧草進屋。這碧草一進來,就先對著黛玉行了個深福禮,“給姑娘道喜,姑娘芳辰安好,芳齡永繼!”
黛玉紅著臉受了個禮,又忙忙的起身要還禮,卻被碧草給按在了座兒上,笑嘻嘻地道:“大爺好些日子前就囑咐了,姑娘今兒個的壽麵一定要讓我趕早兒送過來,看著姑娘用呢。”
這邊說著,那邊食盒中的東西已經上了桌,一碗長壽麵,一盤定勝糕,一盤“卐”字芝麻糖餡兒喜饅頭,一盤開口笑,一盤金絲海棠糕。那碗是精緻小巧的金碗,那盤子也是質地通透的玉盤,配著這些長壽喜慶的壽點,討了個吉祥如意、富貴長存的好口彩,也吉喻黛玉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東西不定有多出彩,可卻見了林靖的心意,黛玉銘記於心,勉力用了些。又在碧草紫鵑等人的服侍下梳妝整齊,出了二門。
林靖正等著,見黛玉過來了,笑嘻嘻地給了個福袋,說了些吉祥話,就伴著黛玉出了門,親自送妹妹去朱先生府上。
而那榮國府上的三姑娘,這一日,並沒有同行。早在前日,榮國府上就有人過來致歉。說是三姑娘染上了風寒,無法出門了,原想這讓二姑娘替了三姑娘來伴林姑娘的,可大老爺也有些不爽快,二姑娘要床前盡孝,而四姑娘又是待嫁不方便。如此,只能委屈林姑娘了。等改日再給林姑娘賠禮。當然也不忘了說老太太有多少想念林姑娘,邀林姑娘平時多去探望老外祖母云云。
這回來的人是林之孝家的,而往日那經常奉老太太之命來林府的賴大家的卻不曾過來。據說是賴大一家都出府榮養了。林靖還聽說,這一家“高高興興”地回祖籍金陵了。
林靖聽說的還不止這個。如今那榮國府可是亂了套了。二房先不說了,出了這樣的事情,寶玉名聲盡毀。後又傳出二房買兇殺人,指的就是那外鄉人之事。忽又爆出趙姨娘受璉二奶奶指使在府中詆毀嫡子。
璉二奶奶哭著說冤枉,卻偏又被人拿住了來喜一家,招人了送信去薛家之事。被二太太咬住外頭那些俱是璉二奶奶一手所為。
可還來不及發落璉二奶奶。這大老爺首先不服,說這些據是寶玉持身不正,而外頭的那些指不定就是忠順親王的手腳。
老太太正疑惑著。可賈璉這頭又鬧出荒唐,因“養傷”無聊,偷了個小媳婦,卻讓人拆穿腳傷是假。
一時間,這榮國府裡成了大戲檯子,這房鬧了那房鬧。只是光這些還不夠,忠順親王果然沒有放過榮國府,朝堂上,也有人“看不慣”榮國府如此荒唐,有禦史上摺子,檢舉賈政治家不嚴,縱子荒唐,不尊不悌,竊據正堂。
皇帝原本是提防著忠順親王的,可笑這件事情卻是稱了皇帝的心意。不光如此,面上還端著一副掛心好侄子,一派“好侄子要出氣,哪怕是朕愛妃娘家,朕也不護著”的作派,喝斥賈政於家中反省,賢德妃也于後宮靜心幽居抄經三個月。
這一下子,榮國府真是亂套了:
大老爺叫囂著要搬家;二太太又是擔心老爺,又是掛心娘娘,還直嚷嚷著要璉二奶奶給個說法,又把趙姨娘給關了起來;老太太看著兩房鬧騰直喘粗氣,憂心老二和娘娘,心疼寶玉,又不能說大兒子不是,只把賈璉叫來狠狠責駡一頓;而賈璉因此又覺得鳳姐兒多事,再加上上回鳳姐兒自作主張去接尤二姐,雖錯不在鳳姐兒,卻鬧出那樣大的事情,讓賈璉堵在心裡,這回更是新仇舊恨,嚷嚷著要休妻;而鳳姐兒苦心謀劃,卻不討好,也氣了個仰倒,邀了娘家兄弟來撐腰。
林靖聽的舒心,時不時在裡頭動點兒小手腳,比如那來喜夫妻的被抓,賈璉拖著“傷腿”偷人,都有林靖得巧手點撥。
榮國府亂成這樣,也就沒功夫來給林靖添堵了。現在,林靖把黛玉送至朱先生府上,拜謝了朱師母,再辭別先生,等下衙後再來接妹妹。
這一日,衙門上倒也沒什麼事情,林靖等到了點,一刻也未曾多留,就直接上朱先生府上了。
早上才見過先生,這會兒也沒啥好多說的,再加上朱先生知道心裡掛著事情呢,就擺擺手不多說,讓林靖去裡頭去見師母了。
朱師母一肚子文采,平時與朱先生也甚相得,卻偏生沒有生得一幅悲春傷秋、看閒書落淚、替古人耽憂的性子,平素直爽愛笑,正是個爽朗的性子。林靖確實很放心把黛玉交給她。
這會兒林靖過來,就見黛玉正陪著師母說著話呢。見了林靖,師母也不客套,現就笑話林靖這麼急吼吼過來接妹子了,“我還能把你妹妹給弄丟了不成?”
林靖也忙說著笑話,片刻後,朱師母拍著黛玉的手道:“好孩子,我今兒個帶回來的野菜裡,有幾樣是你哥哥往日在我這兒愛吃的。你去幫我看著婆子揀出來,可別弄混了。”
黛玉知道這是師母要跟哥哥說話呢,想起今兒個幾位太太拉著自己說話細看的情形,臉上就燒了起來,忙低聲答應了個是,就跟著師母身邊的丫鬟出去了。
見黛玉出去了,林靖素知師母的脾氣,也不繞彎,忙對師母道:“今兒個可是勞煩師母了。可有什麼說頭?”
只見才剛還是笑容滿面的師母,這會兒卻收了笑臉,微皺著眉,看著林靖道:“這些不忙著說,我先問你件事情。”
林靖見師母如此,心裡也一下提了起來,忙說著是。
師母斟酌著開了口沒,道:“你們家,與那南安郡王家有什麼交情?”
“南安郡王?沒聽先父說過。只是,”林靖一咬牙,道:“黛玉的祖母,出自史侯家。如今,史侯家的一位姑娘,上了南安郡王府的門,自請太妃帶其入宮,然後就了無音訊。此事,應該是沒有多少人知道,不知這個算不算?”
師母皺眉搖了搖頭,“不像!”沉思了會兒,才歎口氣道:“我也琢磨不出來,你自己個兒回去想想吧。今兒個雅宴,那位老太妃過來了。這可真是沒想到,原以為她沒心思,所以連請柬都沒有往南安郡王府送。”
林靖詫異地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自從南安郡王出事後,這位老太妃就沒怎麼出過府門,也不待客,關上府門,算得上是深居簡出了,今個兒,怎麼就有了這個雅興了?
見林靖吃驚,朱師母也勉強扯了扯嘴角,道:“別說你吃驚了,就是我,也愣了下,在場的幾位太太,俱很吃驚。當然,也有些驚喜的。”
“那位老太妃,看著是個和藹的人。”說著,看了林靖一眼,道:“就是安南郡王都失陷匪國了,也沒在這位太妃臉上看出什麼來。”
“那位太妃,很有跟人說話的興頭。來了就笑眯眯的,幾位夫人上去給她請安了,她還能跟人閒聊,還把幾位姑娘都叫過去,拉著手一個個看過談過。也不知到那幾位怎麼入了那位太妃的眼,拉著姑娘們只是聊,這一聊,還聊了好些時候。”
“有幾個姑娘,想來是最得老太妃的喜愛的,拉著手不光說著是哪家哪房的,連姑娘往日的消遣什麼的,都尋摸著說了好幾遍。”
“你家黛玉,也入了那位老太妃法眼了。那位老太妃拉著你妹妹不住地說好,又是家中還有什麼人,平時在家中做什麼,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又問黛玉幾歲。聽說是林靖你的妹妹,就笑得更開了。還要把個手鐲,往你妹妹手上戴。我還以為他們家,與你家有舊呢。”
這會兒,林靖也皺了眉了,這位老太妃,可真是蹊蹺。
只是,林靖猛然又想起一件事情,心頭就是一冷,忙追問道:“就只有給妹妹一人?妹妹她,怎麼說?”
朱師母聽問,想了想道:“好幾位姑娘,都讓那老太妃賜了見面禮。不過,還是待你家妹子最親近,也只有你妹子一個,讓她直接脫了手上那個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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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4如此境界
黛玉並不想接那鐲子,出言推託了幾句。她雖然是第一次出席這樣的交際,卻也不想如此一鳴驚人地開場,而且,她也明白她今日此行到底是為了什麼。
好在朱師母看出了點兒蹊蹺,幫著說了兩句場面話,這事也就算是過了。
林靖對著師母一拱到底,引得師母作勢要趕他走:是她帶著黛玉出去的,這會子哪要林靖這般謝她?
林靖嘻嘻一笑,忙賣了乖,轉頭問起了其他人,特別是其中看好的一戶人家當家主母對黛玉是如何的。
朱師母見林靖換了話題不再說南安老太妃的事情,也就順著她的意思說了下去。林靖聽了朱師母說了那家太太對黛玉甚是和藹,想來是感覺不錯的,不由笑了,“如此甚好,我想著一過五月,就幫妹妹把這事情給說定了。時間並不寬裕啊。”
說著,又一轉頭,說道:“我也不再說什麼謝謝這類的外道話了。”
朱師母這才滿意地笑了,忙又說了下回幾家人家的賞春家宴的事情等等。
說了會兒話,林靖知道師母今日也乏了,就告辭出去了。一路回去,心中倒是越見沉重。林靖倒不是擔心南安太妃要出什麼妖蛾子,林家的女兒,不認什麼義母,難道還要上門搶了去?她只是更加擔心金錚那兒了:是不是前線情況不好,所以,才有這和親的準備?所以,南安太妃才急吼吼地出來挑女兒?
回了林府,又跟黛玉說了些話,聽她含羞地說了幾句對那位太太的感覺,看著黛玉羞赧中夾雜著幾絲笑意,林靖也就明白了。
等回到自己的書房,林靖想了想,寫了幾封信讓人去遞給沈淑馮紫英衛若蘭等人。打算約這幾人碰個頭。
沈淑是最不得空的,不過這回倒是湊巧了。除林靖外,這幾個原本是在京中一起長大的,舊時還一群人一起喝酒玩樂鬧事打架,只是後來有的能幹出息了,有的腐了爛了,還有的繼續渾渾噩噩混日子,因此,也漸漸有了親疏,比如眼前這四個。見面先是一同笑了會兒,自報著自己的境況,又關心了回在座另外三個,才漸漸開始聊起了其他。
這一說到其它,那馮紫英就說起了寶玉,誰讓這會兒寶玉正在風頭上?
馮紫英連連還搖頭,說寶玉不過是個糊塗的,人卻實在良善,也不過是個風流韻事。怎麼就鬧成了這樣,唏噓連連,又說現在他們家那樣,。實在都是個糊塗的,說句不好聽的,連女兒家的親事都受連累......
馮紫英還待繼續說,沒成想沈淑就灌了他一杯酒。道:“你要嫌嘴空,那就多喝幾杯,省得像個娘們似的嚼起人家長短來。”說著。就狠瞪了他一眼,嘴微微朝衛若蘭處努了努。
馮紫英這才想起來,對面的衛若蘭,可是賈家的未來女婿,雖然是東府裡的,可東西兩府,一向是一家親。這一下子,他臉上就有些尷尬。
哪想到衛若蘭卻一笑,相當坦蕩的說道:“不用那麼避諱,就算是我,都不待見他們家。做人行事,沒得噁心人。不過,有一句說一句,我那未過門的媳婦,倒是個可憐的。其實,出了這些事情,家裡倒是想過要退親來著,只是我卻不想。不過,我也說了,將來入我家門,就是我家的人,我只認這個妻子,可不認那些親戚。”
馮紫英素來是直爽的,聽衛若蘭如此一說,就大拇指一挑,稱其為真漢子,然後大呼小二拿大碗來,他要自罰三大碗公,剛才話語唐突,要給衛若蘭賠禮,然後還要敬衛若蘭三婉,因為這真漢子。
這兩人說的熱鬧,邊上一同坐著的林靖卻是有點兒尷尬。她做下那些事情,她不後悔,只是在至交好友跟前,卻有些個心中難安,這會兒聽馮紫英這樣說,忙道:“我也陪三杯。”
她這一說陪三杯,讓沈淑看了她一眼,還未如何,那馮紫英也轉過頭,大大的“咦”了一聲。這下子,讓林靖心虛地跳了起來,“幹什麼,就你敬得?”
“啊?不是不是。”馮紫英還沒說出什麼來,就見沈淑已經端起酒杯,轉頭對林靖道,“一起!”說著,也不等馮紫英,就對著衛若蘭道:“敬你!”
邊上的馮紫英這會兒已經顧不得林靖了,在那兒哇哇亂叫,“哎哎,等會兒等會兒,小二,快!”
林靖沖著馮紫英一嘿嘿,也跟著沈淑端起了酒杯,在馮紫英的達呼小叫中,連敬了衛若蘭三杯。
馮紫英一邊嚷嚷那兩人不夠意思,一邊催著小二快拿大碗公來。正熱鬧著,就聽見包間外頭一個爽朗的聲音道:“嘿!好熱鬧,這嚷嚷著讓拿大碗公的,是不是馮家小子?仔細又喝醉了,讓你老子回去抽你!”說著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林靖微微皺了皺眉,這聲音,她認得,正是那忠靖侯史鼎,怎麼又碰上他了?
林靖只是微微皺眉,馮紫英卻是低哼了一聲,又被沈淑瞪了一眼。然後,沈淑朝外頭揚了揚下巴,示意馮紫英出去跟史鼎見個禮把人給打發了,省得讓人進來寒暄,他可是記得,林靖對這些個所謂的親戚,並不怎麼樂意見到。
只是,沈淑反應雖快,卻敵不過史鼎的說話快,這人,也不像上次跟林靖照面那回自己掀簾子就進,而是在外頭一嗓子,道:“馮賢侄,怎麼,難道是我攪了你的興頭,不歡迎我?”
這話一出,馮紫英也只能忙出聲道:“史世叔什麼話,快快有請。”說著,還離席來道門邊,親自打了簾子。屋內餘者微微皺了皺眉,也都立起身來迎接。
史鼎立馬就進來了,看見屋內四人,喲的叫了一聲,“原來是你們幾個啊?可真沒想到。不錯不錯。”還轉頭對馮紫英道:“我原以為你們幾個都和寶玉親近著呢,原來跟我林外甥也一樣交好。”說著哈哈一笑,好像只是寒暄,可誰也說不清,這裡頭是不是有些什麼樣的潛臺詞,又是不是在嘲諷幾人棄友不顧,只知明則保身。
被史鼎這樣的點名,又是在外頭公眾場所,林靖只能過來,對著史鼎一拱手,“見過史侯爺,侯爺安好。”
忠靖侯史鼎又是哈哈一笑,“都好都好。林外甥也好啊?嗯,看著氣色不錯。”眼睛又看向沈淑,“沈賢侄今兒個也有空啊,我倒是很久未跟你喝過酒了,待會兒可要盡興才好。咱們這些世交子侄一輩兒,就你最出息了!”又招呼衛若蘭道:“衛小子,你也別躲,少不了要跟你喝幾杯的。哈哈哈哈。”
這樣一圈說下來,馮紫英幾個只能請他入席,又招呼著小二多那套餐具,多加幾個菜,又忙著招呼上酒,看著,倒是忙碌。
史鼎倒是客氣,忙搖著手道:“快別忙乎,快別忙乎,我可就是來喝兩杯的。”說著,有沖著馮紫英道:“才剛我在外頭就聽見你要拿大大碗公敬人了,這可有什麼說頭?”
馮紫英胡亂地說了幾句,那史鼎也不較真,又是哈哈一笑,跟著他碰了個,一仰脖,才又轉向林靖道:“林外甥,一直請你來我府上坐坐,誰知你一直客套啊,自己家親戚,弄得這樣生疏啊,說不得,改日我這做表舅的,親自上你府上拿你去,看你還客套哈哈哈哈。”說著,也舉杯跟林靖喝一個。
然後依次是沈淑、衛若蘭,每個人,他都有一番說話,端得個是爽直熱情。
一圈下來,這人就又笑著說道:“得了,知道你們要好,有些體己話要說,我啊,也就不在這兒討人厭了,走了走了。”說著,還沖林靖擠了擠眼,就站起來要走了。
林靖等人也忙站起來,還沒說要留人的話,那史鼎倒搶先說道:“都別留了,你們自己熱鬧吧。我這就先走了,唉,年紀大了,比不得你們能喝了。都坐著,都坐著,可別送了,那還要這樣虛套。”
得,林靖等人只是站了站,史鼎倒是把留客到送人都說全了,他一個人這張嘴,都趕得上一台戲這麼熱鬧了。
這人來也快,喝酒也快,離開也快。只是,雖才這麼一會會兒,倒是把人的心情給頗壞了些。
屋裡靜默著,林靖吃了幾口子菜,忽然把筷子一扔,“哎,自歎不如啊,我還要修行多久,才能到如彼境界。”這話一出,倒引得人發笑了,馮紫英在一邊嚎了句,“林小靜,就你那酒量,這輩子都別想了。”
說笑間,氣氛才緩了過來。林靖這才跟幾人說了個事情,說是托朱先生看了幾個人,四下也打聽過人品,現在想讓哥幾個幫忙弄個機會當面相看一下。那幾個一聽,忙說不難,又說了說他們知道的一些底細。
林靖安排了這個事情,才又開始打聽南邊的戰事。沈淑馮紫英知道的多些,也都沒有避諱,細細說了。只是,沈淑看著林靖,若有所思。
☆、正文 365苦口相勸
酒足飯飽準備散夥,沈淑在那兩人跟前沒有顧著林靖那點點體面,說是不放心林靖喝了酒了,要送她回府。林靖被馮紫英哈哈笑了一頓後,倒是沒有推辭。
送到了林府,林靖就請沈淑進去坐坐。沈淑點頭。才安坐下來,沈淑忽然毫不客氣地問道:“你可以說了,你為何那麼關心南邊的戰事?”
林靖現在腦子有點兒遲鈍,愣了一下,才明白沈淑的意思,一下子,臉就克制不住地開始泛紅了。
“你!你!”沈淑忽然動怒了,“你真是糊塗!”
林靖被這爆喝嚇了一跳,看著沈淑,有些個反應不及。
沈淑努力調勻了氣息,才又開口道:“我,且問你,是不是,是不是,”沈淑聲音有點兒顫抖,帶著點兒小心翼翼,帶著點兒期盼,“真的跟,跟金錚有了瓜葛?”最後那幾個字,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樣。
林靖身子已經僵住了,原本打算死瞞不認的,只是看著沈淑這激怒卻努力克制的樣子,那個“沒”字,就怎麼也出不了口,遲疑了下,終於點了點頭。
“砰!”沈淑一巴掌拍在了紫檀條案上,如此堅硬耐勞的條案,竟然生生有了條裂縫。
“你,你怎麼可以跟他攪在一起?”沈淑努力再努力的克制,可這話,還是沖了出來。話一出口,心中一抖,忙說道:“不管誰都不可以,你,你得走正道!”說著,閉了閉眼睛,忍住心中洶湧的翻騰,掐滅那一絲後悔,只拿早已下定地決心提醒著自己,猛吸了口氣。道:“這樣,我這就讓人給你張羅,一定給你找個賢慧大方的能詩善畫的姑娘,家世出生一定要配得上你。”
見林靖要開口,沈淑一抬手,阻止道:“你先別忙著說不妥,我知道你的顧忌,睿哥兒是你心頭寶。我托人說的,一定要對睿哥兒視如己出的。你大可放心。”
沈淑還要繼續說著給林靖找怎麼樣的妻子,卻聽見林靖淒聲叫了聲大哥:
“大哥。我,我不喜歡姑娘。”
沈淑眼睛都紅了,“不喜歡,睿哥兒哪來的?不喜歡,那也得娶!先放在家裡供著!慢慢的,你就知道妻子的好了。其它那些,均不是正道!”
“小靜,我知道你有野心,你不肯讓人踏踩。所以,你就不能現在這樣!你聰明,其實,我想這些你都明白。只是,只是你太重情了。可是,你這兒重情,你又怎麼知他人是如何的?”
林靖心中發苦。知道大哥是為自己好,只是,這個勸說的基礎。才是錯了,自己跟那金錚,才真是正道,只是,這個正道無法讓人知道,就是金錚,現在估計也是糊塗這呢。
“小靜,聽大哥的話!”
“我不能。”林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她真把沈淑當成大哥,在最基礎上的已經是不得已的欺瞞了,而現在,就無法睜著眼說瞎話,只能梗著脖子說不能。
“小靜!”
“大哥,我真不能。”
“你不能,你真心,可你又怎麼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小靜,別那麼,那麼傻。”沈淑只覺得,往日完好的邏輯,出眾的口才,這會兒都沒有了影子。
“大哥,最起碼現在,他是真心的。”林靖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大哥,這事情,你別勸,我真不能。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你,你真氣死我了!”沈淑顫著手指點著林靖,猛然站了起來,一甩衣袖,拔腿就走。可到了門口,又回轉回來,一屁股坐了回去,“你說說,你說說!”
林靖茫然看著沈淑,說說?沈淑又是猛吸一口氣,道:“你跟他,從頭說。”
“其實,真沒什麼好說的。”林靖想了想,從頭說?這個頭,還真是老早以前了。“相識于幼年,我才七歲。”只寥寥數語,就把兩人的過往給概括了。
沈淑板著個臉,緊閉著嘴,一時間,以往的點點滴滴疑問,忽然就被串了起來:金錚忽然觸怒聖上,金錚私逃……那個玉佩……
恍然間,有些心酸,有些心痛,有些失落,有些無法說出於口的怒火,沈淑逐漸內斂了情緒,看著面帶期盼看著自己的林靖,還是固執地冷聲道:“我還是不能認同。你摸著心,如此,真是你所求?你真能置千夫指不顧?置你理想抱負不顧?只因為這段,情?”
“我知道,我並不是你真大哥,也無法逼你聽我的。可是,我真的希望你能聽勸,縱情,歷來不是什麼好事。”
沈淑霍然站起,看了看林靖,用力轉開視線,逼著自己大步離開。
林靖默默站了會兒,伸手撫摸著條案上那道裂縫,心裡潸然。猛吸一口氣,壓住心中的難受,其實,自己應該這樣想,因為至交,才會關心自己,生怕自己走錯路,才會如此動怒……慢慢來吧。
只是,林靖這一夜並沒有睡好,第二日又努力調動著所有力氣,不讓自己有一點點地錯漏,這樣一天下來,真是身心俱疲。等下了衙,只覺得骨頭縫裡都冒著酸澀。
等回到了林府,林靖就想著痛痛快快趴在床上歇著,讓碧草給自己捶捶捏捏,嗯,還可以讓睿哥兒在自己背上踩踩蹦蹦。
正換了常服,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哼哼著,就聽見外頭報,有客至。
這客,還不是一般的客人,正是昨兒個對林靖擠眉弄眼的忠靖侯史鼎。
林靖聽報,心中一聲大罵,可奧之,昨天的話,今天就來堵自己了!
只是這個人來了,林靖還沒法像對賈珍那樣對他,忙起身,又是換了件見客的衣裳,整理乾淨,才忙忙出來。
正廳裡,那史鼎正背負著手,背對著門口站立著,一雙眼,來來回回仔細打量著,心中,有了一絲了然。
等林靖才踏進正廳,史鼎就猛一轉身,看著林靖進來,哈哈一笑,說道:“來了?”一下子,還真讓人糊塗,到底誰為主,誰是客。
林靖倒是沒有被他在氣勢上壓倒,笑著拱拱手,道:“史侯久等了?不好意思,不知道史侯今日會上門來。”你是客,還是個不速之客,讓你久等,你也沒什麼好說吧?
史鼎好似一點兒都不領會這些機鋒,臉上依舊是樂呵呵的,“怎麼?嫌棄你表舅是不速之客了?哈哈,這可不怨我,誰讓你老那麼客套呢,等你你不來,我只能親自上門來請你去我家做客了。啊,對了,昨兒個更是事先招呼過,更算不得我冒昧了。對不對?”
看著這燦爛沒有一點兒陰霾的笑臉,林靖再次為此人感到驚詫,怎麼能有笑得如此陽光爽朗,行事卻甚是無賴的人呢?
只是這會兒林靖也懶得琢磨,笑笑說道:“史侯說笑了。”
史鼎還是笑得那麼燦爛,“我哪兒說笑了,看,我親自給你送帖子來了。”說著,就把一封大紅灑金報帖遞到林靖跟前,“賞春宴,四日後,正好你休沐。”一幅這下你沒什麼好說了的樣子。
然後,史鼎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說道:“哦,對了,別忘了我那外甥女,一定要來哦。姑娘大了,林也該在外頭走動走動,有些交際才是。”
林靖看了看帖子,心裡明白,史鼎這人,從來都不會無的放矢,都是謀定而後動的。如今,榮國府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沒看王家薛家都龜縮著,可一樣是賈家的姻親、四大家族之一的史侯,怎麼就想到要弄個賞春宴了呢?
林靖忽然沒有那個耐心再跟他兜圈子了,“史侯盛情,林靖屆時定去打擾。至於,我妹妹……”
林靖看了看史鼎,笑著道:“我也在此謝過史侯關懷。史侯教訓的是,姑娘家,也該有些交際。這個,我已經拜託了我師母,師母答應會帶著妹妹出去坐坐。不然,妹妹跟著我去別人府邸,也是一個外院,一個二門內,沒個照應。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個事情。”
“花朝那日,舍妹得遇南安太妃殿下,倒是甚得她老人家另眼。回來說與我聽,我倒是覺得有些可惜了,這次偶遇太突然了,我沒有事先關照一下舍妹,不然詢問一下史大姑娘如今的下落也是好的。”
林靖一路說,史鼎臉上的笑一路有些各僵硬。
林靖是一點兒也不管,又繼續說道:“史侯毋用擔心,我已經囑咐過舍妹了,若有下回,一定不能錯失良機。史侯放心,舍妹聰慧,一定不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情的。”說著,林靖長長地歎了口氣,繼續道:
“不是我這做哥哥的自誇,想當年先父在世時,也常以此為傲。”說著,林靖漏出個可以算是靦腆的羞赧,道:“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當初,先父與先母相得,感情深厚,可惜如今只余舍妹這唯一嫡出子女,母親故後,父親更是珍愛於她,真是說眼珠子都不為過。這樣的妹妹,就是被人多看看也捨不得,更別說什麼過繼認義女之說了。史侯,您說可是?”
說著,林靖還學著史鼎的樣子,沖著史鼎眨了眨眼。
ga1105 2015-12-12 03:59
☆、正文 366私定終身
林靖這話,說到了實處,黛玉,那可是文正公的嫡女,一個孝字壓下來,豈容人肖想?事先說明,省得到時候下不了臺
看著史鼎勉強還端著歡欣的臉告辭時,林靖心裡,終有絲發洩後的痛快。
回到後頭,林靖忽然又想起個事情來,都是給這南安老太妃鬧的,於是連茶也顧不上喝一口,馬上又忙忙地去了書房,寫了封信讓人給柳湘蓮送過去。
原本,林靖跟柳相蓮商量著,等那老太妃周年忌日過了以後,再去榮國府向賈赦提親的,謀的就是那個措手不及,再賈赦驚聞欠款後心神未定時坐實那個親事,省得早早議了,讓那賈赦想出什麼法子來了。
可這會兒,林靖給柳湘蓮送的信,就是讓柳湘蓮儘快去跟賈赦鬧開了。這個,防的就是那南安太妃認義女的事情。
原著中,探春成了這個和親的郡主遠嫁。雖說現在,榮國府鬧成了這樣,名譽掃地,這義女未必就還會出在榮國府,可要是那想著富貴的人,說不得還是要用這個來謀個榮國府的前程呢?
再有,書上雖然是探春,可現在大房正借機會鬧得凶,未必就肯把這個郡主頭銜拱手送給了二房。至於女兒是不是受苦,恐怕不是那個赦大老爺所顧慮的。況且,這二姑娘的出身,到底還是比三姑娘清白些,既是將軍的女兒,又沒有那不省心的姨娘拖累。拋開這些全不論,王夫人經此襲人之事,恐怕也容不得讓趙姨娘有那份郡主生母的體面,哪怕是和親,也不會讓探春如此風光出嫁!
是以,林靖就不能讓柳湘蓮在等了。只是,既然動了,就要板上釘釘。賈赦是捨不得銀子的,可還是怕萬一……
林靖斜靠在太師椅上,單手支著下巴,皺著眉尋思著,屋裡靜悄悄的,不聞丁點兒聲音,就是書房外頭,下人過往,也是輕手輕腳的。唯有碧草親自沏了新茶,掀了簾子送了進來。只是也不知怎麼回事。頭上的發釵竟然掛了下新換上的那連串的珠簾,發出了玎玲咚嚨的響聲,引得林靖看了過去。
碧草怪不好意思的,進來把手上的茶遞到了林靖跟前,臉上訕訕地說道:“原擔心旁人不知道輕手輕腳的,沒想到還是我打擾了大爺。”
林靖搖了搖頭說著沒事,伸手替碧草扶了扶那銀釵,忽然就喜笑顏開了,“可算是幫我了的大忙了。快。讓罄兒過來。”
碧草對林靖可謂是極為盲從,聽大爺說幫了忙,也就高興地出去傳人了。
等那罄兒過來,林靖就問道:“還記得那回。在外城的那個當鋪,那個榮國府的家奴?”
罄兒想了一回,忙點頭道,“記得記得。那人叫王住兒,他娘是那府裡二姑娘的奶娘。”
林靖點頭,“對。就是他。我要你找幾個人做件事。”說著,林靖就吩咐了起來,那罄兒聽著聽著,眼睛就瞪圓了,等林靖說完,他倒是笑出聲來了,“大爺好法子,只是便宜了那王住兒了。”
林靖笑了聲,“現在看著,確實便宜了他,等鬧了出來……”
“等鬧了出來,說不得柳二爺要謝您,連柳二奶奶也要謝您替她打發了這麼個不省心的東西。仗著幾口奶/子,就這麼欺負老實人。”罄兒快嘴地接過去。
林靖橫了他一眼,“就是你話多!快去,悄聲的,辦不好,不用我收拾你,自有那冷二郎的鴛鴦劍在那兒呢。”
“哎,大爺,您就等著瞧好兒的。”罄兒忙應著出去了。
林靖笑駡了一句,只是再一轉頭,看見一邊的那條案,不由心裡一沉,又是歎了口氣。
時間像是過得極快,隔日才下衙回府,就得了信兒,柳湘蓮正在等著自己呢。林靖也不跟他客套,讓他在外院茶室等著,自己回屋梳洗換了身衣裳才過去。
才一進去,就見柳湘蓮在屋子裡轉著圈兒,滿臉的興奮,嘴角往上翹著,那喜氣,直透了半裡地。見林靖進來,這柳湘蓮忙過來,納頭就沖著林靖一拜,“林兄弟,大恩不言謝!”
林靖忙閃身,“哎哎,不謝謝。你也別拜我,還沒到清明祭祖呢。”
柳湘蓮愣了愣,哈哈笑了,“哪有你這樣說話的?固然占了我便宜,也把自己給饒上了。”
林靖笑了一下,“那也不忙著拜,給你說個事情。說不得,你聽完了,還得罵我呢。”說著,一搖一擺,在主位上坐了,讓人上茶。
柳湘蓮聽了這莫名其妙的話,有些找不到北,只是林靖這會兒說這個事情,多少可能跟自己這樁親事有關,不由心焦,就急著聽林靖往下說,可林靖偏這樣不急不躁的樣子,讓柳湘蓮直牙癢,只是有求於人,說不得又是一拜,“得,就算是清明祭祖了。祖宗,再怎麼著,我都不會說您個不子,求您老人家快點兒說吧!”
“當真?”林靖眼睛也沒有抬一下。
“當真!”
“確信?”林靖瞄了眼柳湘蓮。
“確信!”
“那我可先說好了,我說了,你一定得依著我行事!”林靖劃下了道道。說這麼多,也就是為了這個。
“祖宗,我一定依著您老人家的話。”柳湘蓮這會兒已經是咬牙切齒地說話了。
林靖這才笑了笑,眯縫著眼說道:“說來,也不是個什麼大事。”說著,還好整以暇的喝了口新送上來的茶,見柳湘蓮眼珠子都瞪出來了,也就不再撩撥他了,忙道:“我讓人取了件二姑娘的貼身之物給你,讓你們也算是私定終身了。”
柳湘蓮當即就跳了起來,“這,這如何使得,這不是壞了人家姑娘家的名聲嗎?不行不行!”
林靖哼了一聲,“你才剛是怎麼答應我的,這就想要反悔?”
“這,這……”柳湘蓮可真是急了,“好祖宗,咱們換別的吧。這姑娘家的名聲,實在是開不得玩笑。”
“哪個說我開玩笑呢?”林靖瞪了柳湘蓮一眼,道:“我且問你,今兒個,那赦大老爺,可是答應你了?”
柳湘蓮原本過來就是要說這個事情的,才剛還想著要好好學說給林靖聽,可現在心裡記掛著林靖才剛說的事情,忙點點頭,多餘的話一句沒有,只拿雙眼可憐巴巴的看著林靖。
林靖也不圖那個,接著道:“今兒個他為了銀子,能應下你的求親,明兒個,若有人給他更多的銀子呢,抑或之更大的好處呢?說不得,二姑娘就要讓給別人了。現在,你們只是口頭約定,沒有媒人沒有婚書。再說了,就算有媒有禮,只要沒有拜了堂入了洞房,他也可以悔婚。”
柳湘蓮看著林靖,皺著個眉,“誰會為了個姑娘,先填上這十幾二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呃,我不是說二姑娘不好。只是,如今榮國府那樣了,怕是難吧?”
“正是榮國府那樣了,姑娘才金貴,說不得什麼時候傍上個貴人。為了更多的富貴,或者那府裡的老太太就肯填這裡的富貴了,再不然,還有個東府也是有野心又有錢的,這十幾萬,也是拿得出的。”
柳湘蓮想了想,確實有這個可能。但是,這可能也太小了,只怕比出門踢到個石頭,揀起來卻發現是塊金子的可能性大不了多少,所以他還是搖頭,“這,還是不好,我原本就是為了姑娘的名聲,也因為我該擔負那個責,怎麼現在倒是先糟蹋起人家的閨譽了呢?”
林靖就是先想到柳湘蓮有這樣的想頭,才先拿話語擠兌柳湘蓮的,雖然才剛只是玩笑話,可柳湘蓮這人,比較重信譽。再說,林靖也不僅靠這個玩笑話,“我有個猜測,最近京裡有位貴人,要認個女兒,這女兒一認下來,就會封為郡主,而郡主的親事,就由不得原本的佳人父母了,會遠嫁到那野蠻之地。雖然榮國府不定能攀上這事,可也要防著吧?”
林靖見柳湘蓮的面色凝重起來,“再說了,我說那私定終身,也不過是拿捏赦老爺,以此威脅他不得反悔,讓他們有所顧忌。我想,也就那麼幾個人知道,又不會真的宣揚出去,又會有這麼妨礙?不過,到時候你囑咐你未來岳父,防著點兒二房探知就好。”
柳湘蓮聽了,仔細尋思了下,這才臉色有些緩過來了。不過,這會兒他又想起另外的事情,“你,那個,怎麼拿得到她貼身之物?女兒家那些小東西,總不好過了外男的手吧?”說著,臉上浮起了尷尬,眼睛一瞟一瞟的看著林靖。
林靖痞痞地打了個響指,“啊呀,可不是嗎?不過,我卻是不妨吧,才剛誰叫我祖宗來著?”
見柳湘蓮臉漲得通紅,才笑著道:“好了,不逗你了。不是你想的那些個東西,是個首飾。只是他們家姑娘都有這個,逢節等大日子,或要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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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7意外消息
四日後,林靖果然帶著黛玉去了史侯府上。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了,她還怕什麼來哉?
正如林靖跟史鼎說的,進府就分成男女兩撥。林靖不知道裡頭黛玉那邊是什麼樣的光景,不過,外頭男賓這一塊兒,說話倒沒有女人那麼蠶絲繞繭的。就是有些看重林靖想要謀個什麼的,都叫林靖來了太極招數“如封似閉”給擋回去了。
直過了中午用了午宴,林靖也就推託有事,讓人去二門子傳話,帶著黛玉回去了。回了府,才聽黛玉說,史家果然還是給榮國府老太太面子,把那兩位姑娘都請了去了。因是熟人親戚,那兩位姑娘就跟黛玉一起,做了個伴。
黛玉微蹙著眉,輕聲道:“許久未見二姐姐三妹妹了,只覺得清減了好多。那府裡的事情,也沒給消停。今兒個,史家兩位太太帶著時還好,那些個太太奶奶還能給個笑臉說個好聽的話。後來,姑娘們坐一處時,咳!”
不過,說到後頭,黛玉就鬆快了些。原來,今兒個這回,南安太妃也過來了。見了黛玉,這太妃就讓她過去,拉著手說話,順帶著,也把那兩位賈氏姑娘帶了過去行了禮。
林靖笑著聽了,像是不經意的問了句,“哦?南安太妃拉著你說了什麼?”
黛玉臉上飛紅,“也沒說什麼,就是說她一直喜歡姑娘家,看著我親近。”
林靖笑容更深了,“然後呢?”
黛玉抿嘴低頭羞於說了,身邊的紫鵑看著姑娘這樣,忙接過來回到:“然後保齡侯夫人也誇讚咱們姑娘了,說,到底是文正公嫡女,這通身氣派才學長相。一樣都沒有落下。當初可是放在文正公心尖子上疼的,囑咐了大爺,要好好疼著護著呢。而大爺也是個孝順的,護著姑娘當眼珠子似的,丁點兒委屈都不能讓姑娘受。”
林靖心中明瞭,也就不說了,至於賈氏兩位姑娘是否入了那南安太妃的眼,她就不問了,反正,她這兒後手已經做好了。
那日後。罄兒就使人勾搭那王住兒作賭,在王住兒平時路過的胡同口設了個朝天局。
兩人在那兒蹲地上對賭牌九。那王住兒平日就好賭,這就在邊上看上了。那兩對賭的一個旺莊一人黴手,正熱鬧著,那旺莊的鬧了肚子,就要說散了,那黴手熟急了硬是不肯。那莊家急著如廁就拉著王住兒替兩把。那王住兒是個膽大沒腦的,見那莊家跟前還堆著些許散錢,想著對付兩三把也就夠了。沒想到這一上去。就不管不顧的了,連莊家一去不回都沒覺著。如此,那王主兒就輸了個底朝天,光欠條都打了二十兩。還按了手印,邊上的人也都知道他是榮國府的,連賴都賴不了。
就這麼著,昨兒個那攢珠累絲金鳳就到了林靖的手中。連夜給柳湘蓮手中了。今兒個,林靖是去賞春了,而柳湘蓮就按林靖說的。又去找上賈赦了。
那東西,賈氏姑娘都有一個,也屢有帶過,獨獨少了迎春的,確實讓賈赦沒法子吧?其實林靖這也是一箭幾雕,固然是幫著柳湘蓮拿住了賈赦,也幫著迎春把身邊弄乾淨些,更是讓迎春知道輕重,有些事情一個不好就能要了她的命的,別再那麼隨人擺佈。說起來,二姑娘當初既然能以投繯要脅,也不盡是個沒主意到底的。
這些個事情,到了現在,想來也就不用她再插手了。
時間真的很快,轉眼已經是暮春了。這一日,林靖才到武備院,就見那包打聽趙極過來跟她說小話了,“我說,林大人,這回,是不是您得上去啊?到時候別忘了我老趙啊!”
林靖聽了一遝子糊塗,這是什麼事情啊?看著那趙極擠眉弄眼的樣子,林靖了然了。她跟著趙極也算是熟識了,知道這人的性子,估計這人又是得了什麼消息,想要顯擺,偏又要故作姿態呢。
林靖把茫然大大的掛在了臉上,“趙大人,您這說什麼呢?我都糊塗了。”
“喲,您還跟我瞞著呢?我老趙您還信不過嗎?快給我說說!”趙極嘴上說著快說說,臉上確實滿滿的“快問我吧快問我吧!”
林靖知道這人的德行,索性再多捧捧他,“趙大人,我哪有您那麼耳聰目明啊。我真不知道什麼事情。看來趙大人您這兒,怕是知道些什麼吧?哎,趙大人,可不能藏私啊!”
“喲,您真不知道啊?唉!看我這張嘴!”趙極故作懊惱。林靖順勢再給一拍,“您這嘴,好著呢。來來,快說說!”
那趙極這時才作出為難的樣子, “唉,我真不該多這個嘴!”然後左右看了看,才小聲道:“知道林大人您是個嘴緊的,我就悄悄告訴您,您可得把這點兒門,千萬別往外說了。”
林靖忙點頭道自然自然。這趙極才繪聲繪色地說了個事情。林靖聽了,心中驟然疑雲大起,這個時節,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呢?
原來,趙極不知道從哪兒得了消息,說是聖上要準備行狩,這回,還不是京郊南苑,而是稍有距離的鐵網山。
見林靖有些不信,這趙極急了,“我這個消息可是真真的,”遙遙沖著紫禁城點了點,“可是從那裡出來的,多我也不好說了,您看我哪回糊弄過您來著?”
林靖忙笑道:“我哪裡是不相信您啊。我只是有些不明白而已,才剛您剛剛說的上去不上去的話,這可跟御駕行狩有什麼關係啊?”
林靖這一說話,趙極長大了口,一個誇張的吃驚樣子,才道:“您竟然不知道這裡頭的規矩?哎呀!”趙極一拍大腿,“怨我怨我,我以前也沒跟您說過這些。”
林靖忙擺手,“這哪裡怨得上趙大人您啊。是我孤陋寡聞了,今兒個,就請教趙大人了。”
“哎,不敢當不敢當。”那趙極像是滿足了,才對林靖指點起來。
原來,每次御駕出行,不管是行獵,還是巡邊北上南下,除了御林軍,還要帶著善撲營,各類侍衛,哪怕是貓狗所等處,都要抽調一部分侍衛隨駕,武備院自然也在其中了。皇帝出行,自然是各類侍衛好好表現的機會了。那些平素能在御駕前露臉的還好些,而那些不太能露臉的,像什麼養鷹處啊貓狗處啊上駟啊,包括武備院,就有了在皇上跟前出頭的機會了。而特別是這個打獵,更是好機會。
只是每次抽調的人有限,所以,大多要使些手段才好。
趙極說到這兒,笑了:“我原想著,您林大人這麼年輕輕就那麼受上峰賞識的,這一次,定是隨駕的了,所以才向您道聲喜的。哪知您還不知道。哎,不過,現在您是得了信兒了,倒是可以搶先一步走動一下了。”說著,還露出了個曖昧的笑容。
林靖知道他的意思,“就是這麼個話,還多虧趙大人您想得到我呢!”說著沖著趙極拱了拱手,隨後沖著今兒個跟著她的人使了個眼色,自有人會給趙極包一份謝禮的。要不是有這份謝禮養著,那趙極哪會回回這麼勤快的給林靖遞消息?
等告辭了趙極往裡頭去時,林靖卻沒有花心思在想著這個隨駕不隨駕的事情,只是一個勁兒在琢磨著個行狩。
如今是春天,而作為古代最重農耕,作為天子,天下百姓的表率,春天要促耕養蠶。而春天是交/配/繁/衍的季節,古人是講究上蒼有好生之德的。那麼皇帝要先賢明,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打獵。所以,千百年來,大多是春耕秋狩的。這會子,這皇帝登基沒幾年,最是講究德行的時候,怎麼挑這時候行狩呢?
拋開這些不說,聽上回沈淑說,南邊不容樂觀,這個時節,皇帝還有心思春遊打獵玩兒?
林靖只覺得這裡頭古怪。心裡總覺得有些抓撓,只覺得自己想漏了什麼,可偏偏又想不明白。
左右上下都想不出來,林靖種種的吐了口氣,先擱在一邊了。要不,去找沈大哥打聽打聽?他一準兒知道。
一想到沈淑,林靖自然而然地就想到自己書房裡的那張條案,心中就沉重起來了。沈大哥啊?
她明白,沈淑真地是為自己好,才規勸自己的。但是那天沈淑發了一通脾氣後,林靖總覺得有些個彆扭,好像是對不住沈淑似的,她自己也不明白,怎麼會有這麼個奇詭的感覺。
搖搖頭,拋開這些亂其八糟的,林靖修書一份,等中午就讓長隨給沈府送了過去。
沈淑那兒的回音來得也快,只是落在筆墨上,倒不能說得明白了,只是含糊著寫到,若此行順利,宮裡就要多一位尊貴的娘娘了。
這話雖然說得不明不白的,林靖卻是看懂了,心裡就狂跳了起來。皇帝這回行狩順利,也是林靖的期盼了。
既然如此,林靖倒真想打點一下,也跟著御駕前往。
只是這回,林靖沒能稱心。
☆、正文 368有人來請
聖上鐵網山之行的事情已經發了聖諭了,十日後就出發,這樣短促的預備時間,讓很多衙門都雞飛狗跳了起來。不過,跟林靖這兒卻沒關係,隨行侍衛也沒有她,她也就只能幹看著別人熱鬧。
看別人喜氣洋洋的熱鬧,有時候也是一種憋屈,這種憋屈,一直持續到御駕出發以後。
皇上帶著人熱熱鬧鬧的走了,京裡一下子就好像空了下來,好似連天橋那兒說書場,都沒有那麼多人在閒逛了。
按理說衙門抽走了一部分的侍衛,剩下的該更忙碌了,可現在恰巧相反了。林靖心中偏又有如長草,倒不是閑的,而是實在掛心。這樣一來,不免在外頭閒逛多了些。這一日,還巧了,偏又遇見了北靜王爺,雖然這位王爺沒有看見她。
看著北靜王爺風度翩翩地從身前過去,林靖咂了咂嘴,這種高嶺之花儀態,還真不是常人能及啊。不過,林靖湖又想起那夜幟的傳說,不由又嘖了一下,也不知道那是真是假。不過,要是是真的,這反差還真是太大了。
想到這個,不由又想起了那個小酒肆是。說起來,還是皇上還沒離京時得到的消息,那時各部熱鬧,那小酒肆明著不顯,暗地裡也熱鬧,不光是莊乾又去了,連謝鯨謝鯤也曾在那裡顯身,雖然很低調,但還是給林靖的人給認出來了。
想著,就讓林靖皺了皺眉,按下了心中的古怪,實在不希望這個時候出什麼岔子。南邊站事吃緊,而皇上此次行狩,若自己沒猜錯的話,一定是跟史湘雲口中信誓旦旦的東西相關,炸彈?火槍?還是地雷?
林靖只希望這次順順當當的,南邊也能快些獲勝。然後,哪怕史湘雲成了貴妃、皇后,讓自己進去給她磕頭,她也願意!
連著幾日,林靖都無所事事,掰著手指頭算日子,皇帝到哪了,該是駐紮鐵網山了,等下該實驗了……
這一日,林靖出了衙門。正想著今兒個要去哪裡,就見罄兒在外頭等著她了。林靖心中動了動,今兒個不是罄兒當值,他來做什麼?
當下也不便問,等離開了衙門口,走了段距離,林靖才讓罄兒說話。罄兒忙道,府裡門房上來了個管家,說是要見大爺。有緊急的事情。門房上只說主子公幹呢,讓那位管家留下帖子,等主子回來自然會稟報的。
偏那管家帖子也給了,人卻不肯走。一定要在那兒等林大人回來當面說。那門房上的不敢自專,就稟報了林管家林來康。林來康看著那拜帖,就讓罄兒過來等大爺了。是間還是不見,有大爺定奪。
“那管家拿著的是素封兒拜帖。落款的是高奘高大人。康伯想著,那位高大人離京也有段時日了,怎麼這會子又幹出這個事情來了?只是。有怕誤了正事,就讓我跑一次了。”
林靖聽了,想了想,還是先回去廳見了那人再說。
並沒有耽誤多少時間,林靖就回到了府裡。可是見了那管家,林靖心裡就不太愉快。這個管家,林靖認識,就是在高奘離京前見得。說來,這管家的主子,還真能拿出高奘的拜帖。這主子,不是旁人,正是高奘那外室。
那管家見了林靖,納頭就拜,等跪下去珂了個頭,才道:“我們太太,有急事想請林大人過去一回。原本不該這麼莽撞,只是我們爺離京時囑咐我們太太,說是請了林大人多少看顧著些,讓我們太太萬一有什麼難為的事情,可以尋一下林大人。林大人,求您了。”
林靖在心中輕聲罵了個“凸”字,想了想,還是去看看吧,反正到時候丫環婆子一大堆,還會出什麼事情?
林靖點點頭,讓那管家稍等一下,自己進裡頭,換下這一身侍衛皮,才跟著那報信之人走了,當然身邊長隨小廝一個不少。
到了那宅子,進了客廳,林靖就是一怔,客廳裡頭,早有一人端坐著呢。這人,林靖還認著識,正是當初林靖接庫時,庫房那兒的負責登記的庫管。
只是,這人現在看著卻很不好,人是一楞一楞的,目中無神,臉上那種擔心受怕,雖然極力要掩去,卻還是克制不住。
這人見這林靖過來,先是一驚,馬上又面露喜色,忙給林靖問號,那種諂媚意思,一點兒都沒遮掩。
而正在這時候,就有個婆子進來了,沖著兩人分別行禮,各叫了聲大人,才說道:“今兒個朱大人說的事情,我們家太太說了,她不懂,又是個婦道人家,實在是幫不了朱大人,就算是要給老爺送信,這會子也怕是也趕不上了。老爺離京時,曾關照過,若有什麼大事,就去尋了林大人幫忙。這不,太太就讓人把林大人請來了。”
“我們太太是婦道人家,也就不出來給兩位大人行禮了,還望兩位大人海涵。”說著,這個婆子就跪下了,“這是老奴替太太行禮,萬望兩位大人不要生氣。”說著,就要磕頭。
林靖剛才一聽,就知道被拖下水了,心裡不快,臉上卻一點兒沒有顯示。這會兒聽見著婆子這樣說,也不接話,只是沖著那位朱大人笑著說道:“朱大人,您這是?”
那姓朱的這會兒已經是沒有了主意,聽見林靖叫他,又看了看跪著的那個婆子,伸手抹了一把臉,“林大人,真是一言難盡啊。”
說著,這姓朱的沖著那婆子一擺手,讓人出去,這才沖著林靖,端端正正的行了禮,口稱:“還請林大人救我!”
林靖轉身,找了把看著舒適的椅子,坐下來,就這樣看著朱大人。這位朱大人,總算是看明白了這意思,忙就對林靖說了起來。
原來,這位朱大人,在高奘走後,還是繼續當這庫管,並沒有人找他這個人的麻煩。今日,也是這位朱大人去了庫裡轉轉,卻發現了件讓他直出冷汗的事情。
(比較難寫,今天少了點兒,明天補上。
另,明天會有3000票的加更。)
ga1105 2015-12-12 04:00
☆、正文 369母雞變鴨
“下官不才,身為庫管,自是兢兢業業,不敢有失,遂日日巡庫不敢輕忽。那些存庫大箱,都有封條封著,上有封印。平時,下官也就察看箱數可有所失,封條是否有損。一向以來,未有異常。今日,下官照舊巡庫。不想身有微恙,腳下有失,撲倒一箱,不成想,不成想……”說到這個,豆大的汗滴從這朱大人頭上冒了出來,聲音發抖,差點兒恐懼地發不出聲音了,心裡,也不知道該說,這事到底是好是壞,又該怎麼算。
這位朱庫管,自然是沒有他說的那麼勤勉。而那庫房,平時自然也不需要日日都角角落落都巡一遍,大鎖一鎖,輕易不會有人進去。而那大門,除非是出庫入庫、大人巡檢等等,都不見開,往日出入,都走大門上開著的一個人高小門。
因此,這庫房也算是人跡稀少,成了某些藏汙納垢之處。就拿這位朱大人說吧,他看中了個清掃小雜役,往日是壓在簽房做那些下流的勾當,而這一日偏有“性”趣,想到了那暗搓搓空曠無人的庫房。而這朱庫管又有小門鑰匙,就拉著那小雜役躲了人進了裡頭行那污穢之事。
一時得了趣兒,用力過猛,不妨就推到了個箱子。不巧,就摔開了箱蓋。那朱大人一看,瞬間,下麵就嚇得軟了,經此一嚇,那蔫黃瓜日後還不知能不能再用了。原來……
“那箱子裡頭,都,都是石頭,沒,沒有器具!”
“下官見此,知道輕忽不得,又連連開了幾口箱子,哪知。箱箱皆如此。”朱庫管一邊說,一邊抖著。
其實,那會兒他是嚇傻了,不小心就撞倒了幾口箱子,還都是石頭!
這朱大人恨不得拍死自己,只是,就算拍死自己,今兒個的這個事情都過不去。
就算今兒個沒發現這事情,可等日後盤點年結?總有天會袒露在日頭下,那時。自己這個庫管可討不了好,沒准還會被推出去做個頂缸的。
可就算今兒個發現了,自己還是束手無策。報上去?如今上頭那樣,莊大人調離,新來的蘇大人那新官上任的三把火還沒燒呢,更何況一朝天子一朝臣,莊大人走了,自己這樣莊大人的老人就該給蘇大人的新人挪地方了。若只是挪地方倒也罷了,可若是連腦袋的地方也給挪了。自己冤不冤啊!
都說是人急,有時候還真能急出想法來,這朱庫管一急,就想到了現在的這個莊巡檢。過去的莊院卿。雖說這莊大人已經調離,可真要牽絲攀藤起來,說不得莊大人也脫不得干係吧?
再說,他以前可是對莊大人奉承著呢。就連莊大人調走了,也請自己吃過酒。於是,在實在想不出對策的地步下。這位朱庫管就求到了莊大人這個外宅的地方,指望著給甘肅的莊大人捎個信,想法子把這個事情給平了。
林靖過濾掉這人滿嘴的忠君愛國、勤勉自持,也算是把這事情弄明白了。不由對著莊大人的外室一個嗤笑,真以為把自己叫來,聽個這樣的事情就算拖自己下水了?這可是管著庫房的,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就算自己曾經接過庫,那也是當著那麼多人,三頭六面,所有東西都清點過,各方也用了印,這才入庫的。這屎盆子,自己怎麼都沾不上的。
這莊乾的小老婆,真以為說個她自己什麼都不明白,也不插手,就真能脫了干係?
其實,自己要是出去檢舉,看這些官庫的,還有那上頭一級級的官兒,能逃了哪個?還是那女人以為,自己真是莊乾的心腹?
不過,就算出去檢舉,自己能得了什麼好處?那蘇胖子才是得益的吧?好像也不對,因為這事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怎麼會神不知鬼不覺地發生的,真扯起皮來,那幫子人誰都說不清。
林靖越想,就覺得這裡頭的古怪不少,憑良心說,若擱在以前,她指不定就兩手一甩,那幫子人是死是活,跟她自己又有何干呢?
可現在,就覺得心裡撲撲跳,總覺得這事情,自己若撒手,說不得就會發生什麼要不得的大事。
林靖面上不顯,心裡卻被各種念頭想法瘋狂湧入,茫茫的。暗中咬了下唇內側,憑著那刺痛,在別人看不出來的時候,讓自己冷靜了一下,林靖開口,聲音是那麼的鎮定,“朱庫管,能帶我去看看嗎?”
“啊?”朱庫管先是茫然,然後才明白過來,“當,當然可以。”
“入庫檔記可在朱大人這兒?”林靖接著問道。
“啊?哦,這不在我這兒。我,我這兒是存庫檔記。”
“那勞煩朱大人先把那存庫檔記拿於我看看,可好?”林靖微微有些遺憾地皺了皺眉,不過馬上就展開了。不急,不急,先去查證一下,事情是否真如這朱庫管說的。口說無憑,當然要當場驗看,不過,林靖未免林沖夜入白虎堂的境地,也要留上一手。
林靖站了起來,抖了抖衣袍,道:“那,明日一到衙門,我就去找朱庫管。”
“啊?不,不能現在去看看?”朱庫管急了。
林靖看了看他,抿嘴一樂,“現在?現在可是下了衙了,朱庫管以什麼名頭請我去看看?”說完,也不理別人,抬腳就往外頭走了。
其實,說老實話,現在去,還真是悄無聲息的不驚動人,不錯。可這都是基於朱庫管說的是實話的基礎上。若那朱庫管所說不是,是存心給自己下套呢?雖然都是姓林,可林靖當不來林教頭。
林靖就這麼挺直腰板出去了,前後,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別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氣勢,屋裡屋外,沒一個人敢上來搭腔。等林靖出了那宅子,拐出了胡同,就對著罄兒道:
“找人盯緊了這兒。”
這一夜,林靖先是睡不著。金錚金錚。他到底現在如何了?這種牽腸掛肚的感覺,實在是不美妙。而後,沈淑那一巴掌,也攪和了進來。到後來,什麼打獵,出巡,水溶,高奘,謝鯨,箱子。石頭,各種各樣的事情,都翻騰起來了。
不知不覺中,林靖忽然喘不過氣來,面前就放著一口箱子,忽然這箱子就翻到了,紅色,就慢慢從箱子縫隙中漫延出來。隱約中,林靖好像聞到了一種異味。帶著些腥氣,是血腥味,那紅色,大概是血?也不知道林靖怎麼的。就到了那箱子跟前,那手,就不受控制的要開那箱子。
心中一個勁兒的告誡自己,別開。別開,可這手就是不受控制。打,打開了。林靖看進去,一堆白白黑黑的,是石頭?林靖還沒來得及鬆口氣,那堆石頭就翻了個個。那些,哪裡是黑白配的石頭?明明是一顆顆的人頭!最上頭那個,拂開那黑色的髮辮,金錚!
“赫!”林靖猛地睜開眼,看著屋內濛濛的透亮,原來是做了個夢啊。自己還把手擱在了自己胸膛上,所以才做了個噩夢吧?可即便如此,林靖還是嘀咕了一句,“夢都是反的,對,一定是反的!”
林靖一大早就趕去了衙門。沒想到,那朱庫管已經在自己的簽房外頭候著了。雖然才只是一夜,這朱庫管好似明顯就瘦了一圈,臉色蠟黃,眼下烏青,看來,一夜未睡啊。
這朱庫管看著林靖來了,忙就迎了過來,行了個禮,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看,才輕聲道:“林大人,就這會兒去吧?”
林靖笑了笑,“不急”,說著,就把人往自己房裡讓。那朱庫管可急了,只是看林靖著穩當當不肯讓步的樣子,只能咳了一聲一跺腳,跟著林靖進了屋子。
進了裡面,林靖指了指桌子,說:“還請朱庫管寫個文書。”
“文書?什麼文書?”
“就是個說明,說明朱庫管發現庫存有異,怕打草驚蛇,特請我去驗看。嗯,這樣就可以了,別忘了畫押。哦,存苦檔記朱庫管帶來了沒有,朱庫管寫文書的時候,我順便看看那個。”林靖微笑著說著。
“你!你!”朱庫管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沒想到林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林靖這時卻做出好整以暇的樣子,端出個樣子,像是在說,你不寫,咱們就作罷。
那朱庫管看著林靖,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忽然用力憋了一下,臉上堆出個笑,“林大人高明,下官這就寫,這就寫。”說著,又從袖管中摸出一本冊子,捧于林靖跟前,道:“這是最近的那個庫位的存檔,林大人,請!”
等林靖笑著接過去了,那朱庫管就鋪了紙,也不取水研磨,就這那點點的殘墨,一揮而就,就寫了個東西,落了款還不說,右手大拇指往硯臺中一沾,染了黑,而後在那落款邊上,使勁兒一按,一個清晰的大拇指印就留在了上頭。
“林大人,您看,可否?”朱庫管把東西遞給了林靖,林靖接過一看,不愧是科舉靠上來的,就算只是個從六品的庫管,這一手館閣體,還是挺漂亮的,嗯,跟那檔記上的筆跡相同。
文書內容妥當,林靖看完,就揣了起來,然後袖上那本檔記,向前一引手,“朱大人,請!”
“唉唉,林大人請!”朱庫管偷偷喘了口氣,跟著林靖一起,往那庫房走去。
一邊走,林靖還在琢磨著這個事情,想了想,就問道:“昨兒那事,除了你,還有別人在場嗎,又有誰知道?”
“沒,沒有別人,就我一個去巡庫的,也就告訴了那宅子的太太,還有個他們管家,再沒有旁人了。想來,他們也不會亂說的。”朱官庫沒敢說,還有個小雜役,不過那小雜役已經被自己弄出去滅了口了。
因是來的早,一路上並沒有遇上太多人,等到了跟前,那朱庫管前後左右一掃,趁著沒人,開了小門,讓林靖跟著他一起進去了。
林靖跟著那朱庫管往裡走,左繞開一堆箱子,又有繞開一堆箱子,然後曲曲拐拐,停在了一堆箱子跟前。那朱庫管就指著幾個箱子道,就是那幾個。
林靖看了看,這會兒這幾口箱子已經被收拾過了,跟旁的沒什麼不同,若不細看,還看不出那封條已經破開過。
林靖細細察看了封條和上頭的印記,才掀開箱子,果然,裡頭裝了些石頭。按著朱庫管指點的,連看了幾個,都是這樣。
林靖掏出那本冊子,按著朱庫管的指點,找到了這幾口箱子的紀錄,察看一下,那封條和冊子上記載的相同。這可有趣了,按說,是該裝著頭盔的,怎麼都變成了石頭?
林靖靜默了一下,走開幾步,來到另一個箱子跟前,提了口氣,也不管上頭還密封這得封條,在朱庫管倒吸氣當口,用力扯開了蓋子,還是石頭。
這下,林靖真是不管別的了,一連開了十幾口箱子,石頭,還是石頭!
“林,林大人,這,這可是怎麼辦?”這朱庫管都哭了。
林靖轉過來瞪了朱庫管一眼,這兇橫的眼神,讓朱庫管一噎,頓時收聲。林靖讓這人吃點著找出了檔計,對應著,都沒錯,因該是盔甲的箱子,裡頭放著都是石頭。
林靖像是開箱開出了癮頭,又一連開了十幾個,結果一樣。
這下,連林靖都驚呆了,難不成,這庫房,存放的,都已經是石頭?
林靖還不死心,讓開了這幾堆,又繞遠了點兒,繼續開箱,很好,下盔也是石頭。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殺頭,要殺頭的……”除了這兩句,那朱庫管已經不會說別的了。
這些東西,是原本就是以石頭冒充入了庫,還是進來以後老母雞變成了鴨?若前頭的還好說一些,無非是接庫和送庫的勾當,若是後頭的,那可是大手筆啊,神不知鬼不覺就把庫裡的東西變出去了。
林靖忽然轉頭,盯著身後亦步亦趨地朱庫管問到:“朱庫管可知,我接庫那次的東西,都存放在哪裡了?”
☆、正文 370意外之火
那朱庫管雖然看著不像樣,不過對於這庫房,還是很熟的。聽了林靖的問,就七一拐八一繞,把林靖帶到一處,指了指那堆箱子。
林靖也不打招呼,一抬手,開箱。只是,這結果讓林靖的心沉到了底,這回不是石頭了,只是,也不是林靖當初驗看的刀具,是一個個蒲包。打開一個,土!
林靖不死心,驗看了封條,又連開了幾個,都是一個個的蒲包!
這事體,很大!有人悄悄地,把這個庫給搬了,好笑的是,她這個天天上衙門的,還有邊上的這個庫管,竟然都不知道,連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察覺。
林靖深吸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沉聲對朱庫管道:“咱們先把這些箱子收拾成原樣。”
這朱庫管也明白了過來,臉色已經不是蠟黃了。不過,這會兒這人已經不哭了,看著像是沉了下來,幫著林靖復原現場。除了那破開的封條沒法子外,其餘倒是收拾好了。
跟著朱庫管在箱子堆之間穿行,林靖眼角忽然掃到個地方,叫住了朱庫管,自己走了過去,那是庫房的一個角落,沒有堆箱子,看著,忽然寬敞著。只是林靖總覺得這兒有什麼不對,走進仔細一看,這大片地方聽乾淨,不像別的地方那麼灰撲撲的。
林靖想了想,就明白了,這裡因該原來有東西堆著,現在不過是把東西拿走了。林靖沖著朱庫管一招手,“這兒,原本堆的是什麼?”
朱庫管現在看著是沉著,其實已經是有點兒嚇傻了,聽了林靖問,半天才反應過來,想了想,才道:“這兒。原本是堆著纛,旗。”
林靖反映了半天,才明白過來,是此“纛”非彼“刀”,點點頭,又追問道:“大纛旗也有?”
朱庫管點點頭,“那時當然!”
“可這些東西,不該是跟馬鞍等物,放在南院的嗎?”林靖不太確定,可。旗,好像應該跟儀仗華蓋等物在一起的吧?
朱庫管哦了一聲,道:“原本是這樣的,只是去年上頭說了,南院那邊犯了潮,又鬧了蟲子,這纛,可不比別的物件,要先挪出來。於是就到了這兒了。”
“上頭?誰?莊大人?”林靖貌似無心的問道。
“不,不是莊大人,好像是高大人吧?”朱庫管想了想,不是很確定。“下官這官只是芝麻大,實在是不太知曉。”
林靖也沒有繼續追問這個,只是奇怪著,刀槍盔甲還能變錢。這纛旗,還真沒這個能耐。總不能用這旗子布做衣裳,作門簾吧?既如此。為什麼還要偷走呢?
先前林靖開的箱子多了,這一一收拾掩蓋,也花了不老少功夫,好在庫房冷清,等閒不會有人進來。等完事了,一個上午也過去了,林靖彈了彈衣裳下擺的灰,才發現,自己這會兒的樣子怕是不帶好。
“朱庫管先就當不知道這個事情,我這兒想想,找個妥當的人幫忙。只要朱庫管立身清白,應該不會被人黑了。”林靖想了想,還是對朱庫管松了口。今天這事情,看著不小,朱庫管,也是個證人,沒準兒,還能詢問出其他線索,只是這會兒自己想不起要怎麼問。
想了想,林靖還是多囑咐了一句:“你也別急,現在也千萬先露出形跡,讓人察覺了。”
“唉唉,小人一定小心,一定小心,林大人,小人就都指望您了啊。小人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繈褓中的娃兒,您可千萬要救小人啊。”得,這下連下官都不說了,直接小人了。
林靖聽了那些經典的臺詞,卻一點兒笑意也沒有,難得的,主動拿手拍了拍朱官庫的肩膀,一瞬間,好像看見了這人眼角又冒眼淚了。
等回到自己的屋子,林靖洗了手,洗下了盆黑水,才走到書桌前面坐下,心裡不斷推演盤算,只覺得,這事情,實在是太要緊了,可總也理不順。越想越煩躁,林靖於是就磨墨,準備把事情羅列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連鑼兒送了午食進來都沒有察覺。囫圇吞棗的用了些,接著琢磨。
屋子外頭有些動靜,鑼兒出去看了回,回來對林靖稟報,說是衙門外頭,家裡人尋了過來,他先出去看下。林靖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只是胡亂的擺擺手。
在林靖看來,這鑼兒一來一回,十分的快,因為這個來回的功夫,林靖這兒毫無進展。見鑼兒進來,林靖忙招呼小廝磨墨,她決定暫時不想了,把事情寫信告訴沈淑為先,仔細查查,那些個東西,到底去了哪裡,參與的,又是誰。
只是一想到這個誰,林靖腦中就跳出了高奘,當然,還有古山澧,後來,又加上了謝鯨謝鯤。不知怎麼的,那日風姿出塵的北靜王爺水溶,忽然也被林靖加了進來。哦,有了水溶,自然不能少了夜幟。可,林靖這麼一串,隱隱間,就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
正愣著出神,就聽見鑼兒壓著聲音有些個凝重地湊過來稟報,“主子,才剛衙門外是罄兒,他來報,那宅子,走了水。”
“什麼?”林靖聲音有點兒響。
“罄兒說,那宅子著火了。”鑼兒重複了一遍。
林靖眼睛瞪了一會兒,才回過神,收拾了桌面上一些寫了字的紙片,袖上,就往外頭去了。鑼兒也知事體重大,忙跟著主子往外頭走。
林靖是越走越快,一路上,只覺得人聲嘈雜,今日這衙門裡也不知怎麼了,亂哄哄的。可林靖卻沒心思理會,只想快些見了那罄兒,問清楚那宅子的事情,著火了,那麼那些人怎麼樣,最重要,那個外室如何了,今日這事情,到底是著了道兒了,還是那宅子裡人的把戲?
林靖急衝衝地走,一個沒注意,只聽啊唷一聲,就撞在一人身上。
☆、正文 371變故陡生
林靖快步疾走,一不小心,就撞上了個人。就聽“啊唷”一聲,那人倒退了幾步,抬頭看見是林靖,叫了聲,“林大人,這是哪兒去啊?”
林靖心裡再急,這會兒也只能站住,看清眼前人是誰,忙抱歉道:“孫大人,抱歉抱歉!可有傷到哪兒?”
孫承梓忙搖手道:“又不是紙糊的,哪這麼容易傷到,是下官不好,沒看見林大人過來,下官才要請林大人原諒則個!”這人搶著認了錯,也不在乎林靖並沒有理他先前的問話,自顧自的壓低聲音,套著近乎的說道:“林大人也要過去?唉,怎麼好好的,出來了這樣的事情呢?”
林靖現在心中有事,聽了這話心中就是一跳,這人口中的事情,到底是指什麼?庫房的,還是失火的?
心中起了疑,林靖也不忙著出去了,“孫大人這是說的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啊,林大人難道不是過去庫房那裡?叫我說,您還是別去看的好,哎,朱大人平時為人不錯,怎麼就,咳!”那孫承梓像是心有餘悸,又像是在惋惜。只是這話語,更讓林靖心驚。
林靖這會兒已經不顧什麼委婉儀態了,“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您不知道啊?”孫承梓吃驚地問道,不過隨即就發現林靖有些個不耐煩,馬上就停止囉嗦,說起那個事情來,“朱大人,就是那邊庫房的朱庫管大人,沒了!”
“說是這兩日身子不好,先前看到的人就覺得他面子不對。誰成想這朱大人是走路不留神還是腿軟,從他們那簽房臺階上滾了下來,頭磕在大石墩子上,當場就沒了氣了!”
“那邊的蘇大人不讓說,都壓著呢。可總有耳朵特別靈的。私底下就傳開了。這不,就有人想過去看看,不過,都給堵回來了。所以啊,林大人,您也甭去了。”
林靖只聽到第一句,就背上冒出了冷汗,朱庫管死了?死了!還有呢,那宅子著火了!這說明什麼?還用問嗎?
那麼,接下來是什麼呢?會不會知道還有一個自己?
林靖腦子迅速的轉著。這孫承梓話音剛落,就拱手道:“還真多虧孫大人的消息,得,我這邊有些事情,回頭跟你再聊,回見!”
“啊?啊!回見,回見!”孫承梓也忙拱著手說到。
林靖未再作停留,迅速走開,不過。這回她留了個心眼,並沒有依著原先的方向直接去大門口,而是拐了個道兒。等身後不見了孫承梓,才又趕忙往大門口趕去。到了門口。先讓鑼兒探頭,未見異樣,才急忙過去。
還真巧,今兒個守門的。又是趙極。林靖過去,瞅著冷子偷聲對趙極道:“家裡有急事要回去一下。有人問起來,別說看見我了。”說著。使了個眼色,讓鑼兒遞了個東西過去,“這是給你手下兄弟買酒吃的。回頭我另請你酒。”
“林大人跟我見外了不是?”趙極接了荷包,假意客套。
“就是不跟你客套,才回頭另請你的。別推辭了,手下兄弟也怪累的,喝口酒暖暖身子。”林靖可沒功夫跟他磨舌。
“得,我就替兄弟們謝過了。”趙極嘻嘻一笑,轉頭問到:“兄弟們,現在看到誰出去了?”
“誰啊,找老大?”、“沒人啊!”、“我沒看到!”……
林靖也不管那些守衛擠眉弄眼地答話,一拱手,迅速出了那道門。
一出來,林靖就覺得心裡一松,只是看見罄兒翹著首在外頭等著,心裡就又揪起來了,危險的,可不僅僅是在衙門裡頭。
林靖帶著那罄兒邊走邊說,聽那罄兒說到,那幾個人一直守在那宅子外頭,可忽然發現幾個人過去,直打量那宅子邊上的人,那幾個人怕被人發現了,就躲開了一會兒,可就這麼會兒,等再悄悄去探,就聽有人驚叫,說是走水了。
那幾個忙回去查看,發現那火勢已經大了,連邊上的房子都著了,“有幾個還在那兒幫著滅火呢,一人就先回府給我送信。我就急著過來給大爺報信兒了。還不知道現在那邊如何了,那火滅了沒有呢!”罄兒憤憤地說道。
林靖當下不敢耽誤時間,對鑼兒吩咐道,“你去先回府,跟林來康林家福說,就說我吩咐的,緊閉府門,所有人等小心門戶,精壯家丁巡邏日夜不可鬆懈,防火防盜!水缸水龍都滿著,一點火星子都要當心。不管誰來問,就說我沒回去,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還有,讓王姨娘看緊了睿哥兒,不許離了眼前。姑娘,姨娘,哥兒,不管是誰來傳話,都不得外出。哪怕是什麼賈家老太太親自登門,都不許放進來,也不許出去見。就說,就說我說的,遇見了一僧一道,說大爺我近日有血光之災。破解之法,就是,闔家不可見訪客不可外出,不管生熟都不行,哪怕是至親長輩,也不能見,否則必遭厄運。大爺我已經去廟裡齋戒,若有得罪,等出了廟再親自登門賠罪。”
想了想,林靖還是不放心,道:“再跟姑娘姨娘她們好好說,就說,嗯,就說我領了機密差事,這幾天不著家。我這邊倒是不見什麼兇險,就怕家裡有閃失,務必一定小心,別讓人使了壞。還有,不管外頭鬧什麼,只小心躲著。”
“讓林家福把那些暗中的人手都動起來,小心護著宅子。柴米糧等物家裡備足,小心著入口東西被人動手腳,家裡水井等物都要看緊了。”
林靖越說,就發現要囑咐的越多,怎麼也不放心。她不知道自己猜測對不對,可是萬般小心總是要的,要不是擔心府裡那邊已經被人盯上了,貿然轉移會被人打了黑棍,反倒被人囫圇兜走,她還真想把人轉移到莊子上頭。
不過,再一想,莊子上也不定安全。畢竟城裡人多,自己府周圍都是大戶人家,多少好些。
“總之,小心小心再小心。哦,今兒個行腳店那兒是誰等著?”林靖猛然打住不斷地囑咐,問道。
“是余叔!”罄兒搶先回到。
“那成,罄兒鑼兒你們都回去,我去那兒找餘望。”
“那哪成,怎麼能讓您一個人去找?大爺,我怎麼都要跟著您。您殺了我,我也跟著!”罄兒跳著腳道。鑼兒也想跟著,可大爺吩咐了那麼多事情,也是緊急的,只能道:“就是就是,您怎麼能不帶人呢?”
林靖剛才因為越說越多,有點兒被自己嚇到了,這會兒罄兒跳著腳的樣子,倒是讓林靖稍微一松。“殺了你,你怎麼跟?”
“我,我變成鬼跟,那不是有說。生是什麼人死是什麼鬼,我生是大爺的人死是大爺的鬼!”
要不是林靖心中有事,這會兒准保要笑噴了,“那就這樣吧。鑼兒你也快走。”說著,又讓鑼兒把身上的銀子都留下來。
然後三人分道。
林靖並沒有自己去那行腳店,而是順路到了個成衣店。讓罄兒把人帶到這兒來。罄兒也覺得這樣妥當些,囑咐又囑咐大爺小心,才急急跑開了。
等人的功夫,林靖就進去買了幾身衣裳,一男一女粗布衣裳,一身上好綢褂子。邊借人家屋子換了那稠褂子,邊仔細想著自己這些行事。
那些人行事太高調了,有一種有恃無恐的樣子,這是為什麼?其實,他們就是一個意思,死人沒關係,只要那庫房裡的事情不走漏就行了。這話,看著是個廢話,殺人滅口嘛,本來就不是這樣嗎?可細細想想,真能看出點事情。那就是,他們不在意事情鬧大,不然怎麼會在衙門就殺人,在白天就放火?
這邊林靖跟那姓朱的才剛動作,他們立即就殺人放火堵住消息,求得是什麼,是不是個快字?而不怕事情大,說明,要麼他們有大後臺能蓋住,要不後面還有更大的。
大後臺啊,林靖一想到悄無生息就把庫房倒騰了,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幹出來的。就算是高蘇兩個院卿聯手,也不見得能有這麼個氣派。
聯手?林靖又想起莊乾走時,自己推斷出的一些東西。莊乾被逼走,現在這兩位是一條褲子的,然後昨夜自己想的那些個事情,那麼多紛紛擾擾的人,那個夢,再加上前世紅樓學家的一些戲說鐵網山,慢慢讓林靖才剛在簽房隱隱的猜測,慢慢浮了上來!
林靖深吸了口氣,極力壓住心中那種驚顫,轉頭想起現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那些人既然連那宅子都能知道,大概,自己在這個事情中,他們也知道了。
敵在暗,她在明。防,那可是防不勝防。唯今之計,就是反擊。而林靖的反擊,就是逃!
沒錯,就是逃。逃出城,然後把消息送到沈淑那兒,逃到沈淑那兒,以他那個在善撲營的本事,還能護不住林靖?
這個方針,林靖剛才就已經定了下來,現在她收拾好換下來的衣裳,跟剛才買的粗布衣裳打了個包,才收拾好,余望罄兒就小心翼翼地找過來了。
ps:謝謝晴空湛藍童鞋給了俺兩張粉票,鞠躬!
再跟各位打個商量,就是今天俺發現粉票到了20張了,應該加更了!!可俺看到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米錯,就是剛剛俺才看到,所以,俺明天加更,摸摸童鞋們哈,明天明天!
然後吧,昨天的那個加更寫了少了點兒,那個本來俺自己說今天補上的,現在對對手指頭,臣妾做不到了啊,放在明天一鍋端上來好不好?就這麼愉快的說定了哈!
ga1105 2015-12-12 04:01
☆、正文 372黑耶白耶
這幾日天氣還不錯,太陽曬在人身上,讓人有點而懶洋洋的。
守門兵丁牛大背後靠著城牆曬著太陽,心裡想著昨兒個那副清一色門清自摸的大牌,就美得有點兒冒泡,連帶巴望著這日頭快點兒走,今兒個下了崗還要大殺四方,趁著這兩日的好手氣多撈一點兒。
正想著呢,眼前就有兩人打他跟前走過要出城門。牛大不經意的掃了兩眼,兩個穿這粗布衣裳的男女,拉著頭騾子,衣裳看著還挺乾淨的,再多掃了幾眼,喲,那閨女雖低著頭看不清長相,行動中也有些畏縮,可就是讓人有點而心癢癢,就想著上前去摸把小手什麼的。可一想到那副清一色,又咽了口水,算了,賭字頭上不沾色,他還想著多撈幾把呢,沒得壞了好手氣。
牛大懶洋洋的揮了揮手,那倆人忙不迭就出了城門,那女的上了騾子背,然後兩人沿著管道疾走了。
直等出了城門疾走了一陣兒,那男的才舒了口氣,悄聲對著那騾子上頭的女子道:“大爺,咱們可是要等下余叔?”
那被叫做大爺的女裝打扮者低低嗯了一聲。
這位大爺,正是環了女裝的林靖,不過,因為長年男裝,這會兒穿了裙裝,她倒是有些個不習慣了。
林靖那會兒在成衣鋪等了不一會兒,餘望和罄兒就來了。林靖想得多些,到了城門附近,倒也沒有直接就過去,反倒是細細的看了會兒。這一看,就看出個子醜來了。
這城門附近,好似跟平時沒太大不同,幾個懶洋洋的守兵,幾個懶洋洋的守衛,時不時占點兒進出路人的小便宜。不過畢竟是京城,所以這些人也只是適可而止。並不敢動作多大。
可附近不遠處,卻有些人在轉悠,看著樣子像是幫閒,可有幾個那種彪悍挺拔的樣子,卻沒有那種幫閒的油滑腐朽。更何況,這些人時不時盯著那城門呢。不過,這些人動作隱秘,若不是林靖這樣的認真找茬,怕是不太會留心到。
看著這樣子,林靖心裡就打鼓。還是小心為上。於是,林靖一橫心,找了個客棧開始裝。哪曉得歡完以後。這罄兒偏說大爺扮得不像,哪有這樣昂首挺胸的女子,還這樣大踏步走路?動作還不帶一絲女氣?
林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自己現在是穿了女裝也不像個女人?這算是對自己演技的表揚嗎?可惜這兒沒有好萊塢。也沒人給她頒最佳表演獎。
罄兒琢磨一會兒,一拍腦袋,跑了出去,不一會兒,那兩個倆大饅頭回來,支吾著比劃了下,林靖仰天長歎。很好,沒想到這招還能用在自己身上!
而後,餘望也覺得這樣甚好,至於林靖的大踏步走路,餘望也響了個法子,反正林靖本來上下班騎著的馬有些個顯眼,乾脆賣了,換了兩騾子。
就這麼著,三人分開出來城門。聚首後,就直奔鐵網山。
騾子雖腳程比不過馬,但耐力不錯,再說這鐵網上也沒有太遠了。一日一夜,林靖終於帶人趕到。
憑著那塊侍衛腰牌,以及臨時的一封手書,林靖終於等到了急匆匆趕出來的沈淑。只是猛一見林靖這樣,連沈淑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好在知道事體較大,沈淑只笑了一下,就讓人退開聽林靖說話。林靖也顧不上別的,就把自己如何被人請到那處宅子,如何聽朱庫管說,自己如何親自察看,宅子走水,朱庫管莫名摔死,自己出城,城門附近不太平,等等等等一路說了過來。
沈淑皺著眉聽著,也覺得這事情不小,好大的膽子,敢偷皇上的小金庫!只是卻沒有想到別的什麼,對著林靖道:“小靜,這事是要緊,不過皇上現在大概一時半會兒顧不上這個。這回出行,很不錯。其實,皇上有可能這兩日就回京了。然後,就是要往南邊押送了。你先梳洗一下,等回頭得了空,我再稟報聖上。”
林靖剛才一氣兒說了那麼些個話,一路又趕得很,聲音早已嘶啞,骨頭縫裡都透著疲憊,可現在還不是歇息的時候。聽著沈淑這樣說,林靖忙搖頭,“大哥,我還有些事情要跟你說呢,這事,沒面上看著那麼簡單。”
“我曾在先帝廢太子身邊看見過個人,名叫稱心。”林靖使勁兒咽了一下並不曾存在的唾沫,糊弄了一下乾澀的喉嚨,繼續說道:“那人,現在在夜幟做教頭,時常出入忠順親王的書房。那夜幟,據說是有水溶的事情。”
沈淑一領神,嚴肅地看著林靖。
林靖也不管了,“武備院院卿高奘,是一個小酒肆的常客,巧的是,製造局的古山澧,也是那酒肆的常客。就在聖上出行前,謝鯨謝鯤等,也去了那裡。”
“這些,也說明不了什麼。可我今兒個看見這些守營禁衛,就更印證了我的想頭。皇上近衛,你的善撲營,還有西山大營,那謝鯨所在的京營,服飾盔甲各不相同,特別是這個纛旗,更是一目了然。失竊那些物件中,有纛,有旗,連大纛旗都有。這些旗,原本不該在那個庫房,只因去年上頭有人說南庫返潮,才移了過去,這下令之人,據說是高奘。”
林靖一路說,這沈淑的臉色也一路黑了下來,這會兒再也沉穩不住了,連喘了好幾口粗氣,“你是說?”
“兵變!”林靖相當不客氣地把這個詞給說了出來。沒錯,林靖現在所想到的,就是這個。
其實,她原本想不到這麼遠,可誰叫她是穿越的啊?穿越者有金手指啊!林靖當然也有,那就是劇情。這可不是說紅樓那本原著,而是那麼多紅學專家苦苦研究紅學這麼多年所發表的一些論文,上上下下還包括什麼百家講壇,什麼中天,什麼點評,其中就有說鐵網山之變的。林靖雖然不知道這是指哪回帖網山,可現在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加上她那可不算笨的腦袋,不由得她不聯想啊。
沈淑當即變色了,靜靜地站在那兒,一聲不吭。
林靖這會兒也不說話了,留出空白讓沈淑仔細推敲。其實,她裡朝政還是有些遠的,比不得沈淑這樣的帝王心腹,這個推斷她先告訴沈淑,讓他先想想有沒有這個可能性。
林靖把積在心裡的東西都倒了出來後,沒來由就一陣子輕鬆,心上的大石頭像是也被搬走了,難怪人說,好東西要小夥伴們一起分享呢。
林靖松乏下來,這疲憊就從角角落落裡湧了出來,一日一夜急著趕路,雖然有頭小騾子,可也顛得吃不消,這會兒,林靖就覺得自己的腰腿,都已經木的不行,還不光是木,有一種酸,就像是無數把銼刀在骨頭上銼著,實在是讓人忍不住。要不是還努力端著姿態,林靖恨不得就躺在地上了。
正搖搖晃晃的糊塗著呢,林靖忽然就覺著被人一把抓住手拉著走。“你跟我來!”是沈淑。
難得的,沈淑動作有些個粗魯。林靖被拉著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哎哎,大哥,你帶我去哪兒?”
“求聖上賜見!”
林靖努力轉動了累得嘎吱響的腦袋,才明白沈淑的意思,忽然驚悚了起來,“就我現在這樣?”
“事情緊迫,委屈你一下了。”沈淑說到。
林靖的心一下子就又吊了起來了。這,這?雖然罄兒他們都說自己裝女子不像,可自己實實在在是女子啊。因為跟沈淑罄兒他們熟了,這些人有先入為主的印象,才能那麼想。可皇帝卻沒見過她啊,她又是個真女子,這要是有個什麼萬一呢?
林靖只覺得自己脖子後頭涼颼颼的,“大哥,大哥,好歹讓我把這裙子脫了換身衣裳啊。這,這實在是大不敬啊。”
沈淑終於扭轉頭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正當林靖以為沈淑同意了想要偷偷鬆口氣,卻聽到沈淑道:“這樣很好,足見你忠心。”
林靖差點兒要哭給沈淑看了,“大哥,大哥,這樣不成的。我,我很快的,只要幾息,幾息就好。”
沈淑卻不管林靖急得直想罵人,使勁兒拉著掙扎著的林靖道:“別鬧!”就這麼一路拖著林靖往裡頭走。
林靖是沒有猜到沈淑的意思,其實事情緊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沈淑是有意讓皇上看看這樣的林靖,讓皇上知道林靖的付出。只是這些在這個當口也沒功夫去說,沈淑自然是不會同意林靖的要求,也不管林靖的針紮,心中還甚是感歎,小靜就是太直了,不知道適當的表示一下,當然,他不明白日後有個詞叫做“作秀”。
就這樣一路拖拽著到了個明黃頂子的大帳外頭,沈淑終於放開了林靖的手腕,瞪了林靖一眼,低頭躬身抱拳揚聲道:“臣沈淑、林靖帳外求見!”
林靖骨頭瞬間縮緊,再掙扎也晚了,只能立正低頭躬身行禮,心裡直叫著阿米豆腐哈利路亞!
(繼續努力——哭——我真不想肥)
☆、正文 373淺灘遇龍
“臣武備院管帶、三等侍衛林靖,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林靖低著個頭,態度恭敬,跟在沈淑後頭三呼萬歲,並不管剛才進帳時那捕捉到的一絲抽氣。
“三等侍衛林靖?抬起頭來!”正前方發出一聲不辯喜怒的聲音。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林靖也不再多想,力持平穩,應了聲是,就抬起頭來。
皇帳內無聲,片刻後,就聽那皇帝問道,為何這般面目?
林靖等的就是這句話,又是一叩首,才道:“臣因探知武備院重大失措,急急前來稟報,因避人耳目喬裝潛行,殿前失儀,還請皇上責罰!”
上頭的皇帝今兒個心情甚好,所以沈淑也自揣摩著這個才敢把林靖這樣帶來。此時皇上果然沒有發怒只是問著什麼重大失措。
林靖這會兒也不做修飾,就把事情給講了一遍,說著,還把那原本是防著朱庫管陷害而用的那個文書以及那本存庫檔記取出,呈了上去。
皇帝瞟了眼那東西,心中一沉,只是面上不顯,還是厲眼直刺林靖,“還有什麼?”
林靖吸口氣,一咬牙,又假說巧合偶見,聽小二說常客云云,把酒肆等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連帶著把那次自己接庫所發生的事情也混雜說了,林靖這事,真要查起來,瞞不住,不如趁這會兒有重要事情一起兜出來,混在其中,也算不得林靖什麼過失了。
果然這會兒皇帝根本就不管她那點兒小盤算,猛地很捶了一下案桌,“說了這麼多,你最想對朕說什麼?”
未等林靖開口,邊上的沈淑就搶了先,這話由他說出來。比林靖好得多,就道:“臣等只擔心,兵變!”
其實,皇帝這職業不是白當的,對這些東西的嗅覺可比林靖高多了,他也已有這個猜測。這會兒聽心腹這樣講,更是在這猜測上又加了點砝碼。
皇上也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來,大聲道:“傳朕令,即刻拔營回京!”又是一番安排。諸如遇上別隊人馬,不管服飾即刻喝停,若對方不停,就可射擊云云。而沈淑自然是去安排這些,又把那善撲營三百好手即刻調來護衛皇上。
沈淑領了命直接出去了,林靖就有些尷尬了,原本她是想著沈淑安排了她的,可這會兒皇上直接把人派出去幹活了,那她去哪兒啊?只要一想到待會兒的混亂。心中有點兒發麻。
只是一低頭,看見身上的衣裳,林靖道是有了些主意。
其實,一般人到了這個地步。都想著賴在皇上身邊,因為皇帝有重兵保衛啊。可林靖卻不這樣想,皇帝身邊是有重兵,可真碰上造反的。皇帝這兒也是靶子。這是其一,其二就是,真有人打到皇帝跟前了。還有人能分神顧著保護她?別到最後她自己都成了擋槍的了。
現在她一身鄉下小媳婦打扮,說不得還真能混著人。
林靖打定主意,一等拔營,她就離開大部隊開溜。雖說護衛皇帝有功勞,可她檢舉揭發已經有了功勞了,犯不著那樣。再說,她一個女兒身,要是真跟著皇帝,不說別的,就說萬一有個磕磕碰碰人體接觸,容易壞菜啊。
主意一定,這會兒她就沖著皇上再叩首口稱臣告退,皇帝這會兒心思不在,擺了擺手,林靖就退了出來。
帳外,余望罄兒都等著呢,還牽著三頭騾子。沒錯,後頭為了趕路,又在農家買了兩頭。
而在余望罄兒的身邊,還有個侍衛服飾的人站著,那人一臉肅穆,只是懷中抱著的各瓦罐和手中提著的那個籃子有點兒好笑。
見林靖出來,餘望等忙關心的圍過來,那個抱著瓦罐和提著籃子的人也過來行禮了,只是這抱著的和提著的,生生讓這個禮不像樣子。
林靖忙拱手至答,這人也挺直接的,開門見山道他是沈淑沈大人的下屬,現在守衛著這兒,沈大人給林大人留了話了,說是讓林大人就在皇帳這兒待著。說著,還把手中的東西遞過來,說是沈大人讓準備的。
林靖明白了沈淑的意思,就是讓她跟緊了皇帝,同時肯定也給了這人話讓他兼顧著自己。說實在的,沈淑在這要緊當口還不忘了照她,連水和吃食都沒忘了,這份用心確實很深。而這樣的安排,從沈淑這角度看來,已經是最好的了。不過,林靖只能心裡嘴裡都感激,卻要辜負了。原本她是想過沈淑能護著她的,可現在看來,情形比她想的還要緊張,而她原來還是有點兒想當然。
謝過眼前這位,趁著這會兒還有些時間,找了個稍微空點兒的地方,林靖顧不得儀態猛喝起水來,這時只覺得這白水比往日那上好的茶水都香甜,然後又用了籃子裡的白饅頭,跟著也讓倆僕人填飽喝足,就靜等著。
林靖是趁心了,還真讓她走脫了,不過當她遠遠看著那侍衛來回找巡視找人的樣子,以及最後由不得不跟緊皇帝的輦駕離開時,心裡還是有些愧疚的。只是在愧疚,都比不得自己的小命要緊。而且皇上離開,她這兒的危險就小太多了,眼珠子都跟著皇上呢,不管是忠君的還是謀反的,都是這樣。
等真走開了,林靖舒了口氣,想了想,決定先找個村子,躲上幾天,恩,到時就說,體力不支落了後,然後大病了起不了身,這應該很正常吧?只是,她這邊這樣了,不知京中如何,府裡安不安全,黛玉等會不會懸心於她。而最要緊了,京裡會不會亂。
只是,想再多,這會兒也沒有辦法。林靖只能強拋開這些,尋覓著方向趕路。
坐著騾子,比徒步好很多,繞開那些兵馬走過的痕跡,時不時辨著方向。可沒等林靖等人走出多遠,就聽見一陣陣的隆隆聲,連地上都跟著顫動。
林靖屁股底下的騾子差點兒跪了,而另外兩頭也亂動掙扎著。騾子如此,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是雷公發怒了?”磬兒差點兒從騾子背上滑下來。
林靖搖了搖頭,這大概是交上手了吧?看來,自己的猜測確實沒有錯,確實有兵禍啊。不過,聽聲音,一定是那些“新密寶”吧,也是,皇帝本來就是來施用這些東西的。看來,這次皇帝因該沒有什麼事情。再想想也是,書上可沒有寫換了皇帝。
就這麼想著,林靖心裡輕鬆了許多。
等日後她被金錚問起今日的事情,那時想著此時的心情,才有些無奈的笑著搖頭,這才哪兒到了哪兒阿,此時的自己,還真是太樂觀了,而且,想像力不夠豐富。
不過,日後林靖想起這之後的遭遇,都會感慨一下,這些遭遇若是寫成書,放在後世那些站上的話,一定會讓人說,是作者腦洞開得夠大,太狗血,也太神展了。
因為,先是下雨了。這暮春時節,時不時就下點兒雨,都說是春雨貴如油,可此時老天爺卻一點兒沒有這樣的矜持。想是老天爺今兒個心情不好,往日的春雨霏霏,這會兒卻成了雨量中到大。
林靖當然是淋不得雨了,忙找地方躲,心中還暗罵著,怎麼跟狗血電視劇一樣,劇情推動都要配合點兒天氣,是不是接下來還要迷路,遇壞人,然後撿到皇帝一枚,然後排除千難萬險護送皇帝回去,拿下逆賊,然後自己得以器重,最後封壇拜相,走一條風騷,不風光靚麗的人生大道啊?
豈止林靖不過是這樣想想,卻真有一群人急吼吼的跑過來了。等到近處一看,還真是皇帝!
林靖心哼著果然自己吐槽太多了老天爺看不過去了,面上還是忙把皇帝讓了過來,自己給皇帝騰地方。這會兒,皇帝倒是很親民,並沒有讓林靖等出去。
此時的聖駕,再也沒有先前離開時那麼威風,皇上身邊就跟了那麼十幾個人。皇帝身上穿這軟甲,濕漉漉的,不過臉上還是很威嚴,只是有點兒發青。
林靖怎麼在這兒,皇帝沒問,林靖也不敢套問皇帝怎麼這般落湯龍的樣子。不過,聽著不顧下雨出去打探的人回來跟皇帝的對答,林靖慢慢摸索出一點兒了。
原來御駕前行沒多久,就遇到禁衛軍服飾的對頭了。還好林靖消息送得及時,沒讓這些人給蒙混了。只是喝令對方停止的命令,對方不理,這就開打了。
這一動手,兩下裡高下就立見了,可敗走的,竟然是皇帝這邊的。林靖聽到的那隆隆聲,確實是“新密寶”,但卻不是皇帝這邊使用的。皇帝這兩天試驗,把帶出來的都耗光了,而誰能想到,對方手裡,竟然也有這樣的東西!皇帝這邊親身做了一次小白鼠。
於是,皇帝陌路狂奔,護著他那些人,這會兒只剩下這十幾個人了,跟沈淑等也失散了。
雨,慢慢停了,情況卻不不容樂觀。
林靖慢慢琢磨著,既然撿到了皇帝一枚,就不能砸在手裡,更何況砸在手裡,還要帶累自己!
(好茶昨天肥了,現在減肥中,繼續碼字!)
☆、正文 374送醫上門
林靖深深覺得自己的運氣真好。偷眼看了看皇帝身邊的那幾個護衛,想想,先前自己若是沒有決定開溜,現在自己還會有命嗎?而在那種時候,敢撇開大軍,離開護衛森嚴的皇帝,是不是有點兒了不起?有點兒金手指大開?
那麼這會兒,自己就再來一個?仔細想了想,林靖就提出了個相當荒唐的主意。
當時林靖覺著自己好像擁有了“讓人信服的氣場”,這麼荒唐的主意提出來了,皇帝竟然也點頭。後來等腎上腺激素平穩下來,林靖才好笑,其實哪有“讓人信服的氣場”這東西?無非是皇帝的腦子不錯,明白局勢,而且膽子也夠大。
其實,說穿了,也不是什麼好主意,無非是一邊藏匿行蹤,一邊想法子找到沈淑、甄別西山南大營等將領然後護駕滅叛。
林靖進一步提議,大家一處走,就憑皇帝身邊這十幾個護衛,真碰上的逆賊,還真不管用。如此,不如分開,倒顯得目標小一點兒。既然是藏匿行蹤,皇上最好變裝。
說到這兒,皇帝臉上倒也不是死板鐵青了,看了看林靖,露了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眼中好似透著了然。林靖瞬間心就抖了抖,這是,被看穿了?不過,有時候,林靖的臉皮還是能夠厚的,依然臉色未變恭敬對著皇帝。
當後來這些事情都平息了,林靖再回想這些,再一次覺著自己運氣實在是太好了,決定日後再也不腹誹老天爺了。當日,他們就這麼分作兩路,皇上並沒嫌棄什麼,穿上了粗布衣裳,確實不怎麼顯眼,然後並沒有藏匿多久。就遇上了沈淑帶著的接了密信趕來的西山前鋒營。
除了西山前鋒營,後來還有南大營左翼也趕了過來。而那原本扮作近衛的反逆兵力到底還在少數。而那些密寶,當初本就製作不多,皇上又帶了一大半出來試驗,原本是打算出其不意轟炸皇上,卻沒想到皇上這邊有了提防,並沒有讓反逆靠近,皇上身邊雖折損大量人手,皇上倒是安全脫離。
因有了提防,那些反逆再也沒能迷惑到人。又因救駕者提前趕到,他們少了出其不意,沒了利器,兵力又不占多速,更何況不占正道心中惶恐,因而這一場亂戰,起得快,熄得也快。
林靖這回是算是皇上的隨行了,等回鑾到了京城近郊。才知道京裡也鬧了場不大不小的亂子,竟然有步軍統領衙門提督手下帶著兵丁圍住禁宮,說是皇上在外遇刺,他們要保衛太上皇及內廷。
眼看著又是一場逼宮。卻沒想到馮紫英領一干巡捕五營中的兩營死死守著,並衛若蘭等一干有志子弟也敢在此混亂中帶著家丁戶外抄那逼宮將領的後路。
這三邊並沒有對峙許久,就傳出皇上回鑾的消息。於是,逼宮那頭急沖不進去拿住太上皇和玉璽。又聽聞皇上安好,因此再沒有氣勢硬撐,倒有一大半扔了兵器求饒的。
林靖回府了。迎接她的,是鋪天蓋地的眼淚,不光有黛玉的,還有碧草,以及家中忠僕。林靖讓人鑼兒捎信回府,府裡積極做了應對。開始,確實有衙門的人找上來,只是家中無男主人,門上不開,只說大爺不在,遂閉門謝客。
後來,榮國府的二太太倒是來過,只說是聽聞林大爺不在,家中只剩婦孺,實在是不放心,得來接黛玉幾個去榮國府,也好方便照應。
黛玉讓紫鵑客客氣氣地給二太太請安,然乎按著林靖所說,說著什麼邋遢道人癩痢頭和尚的話,讓大爺如何云云。紫鵑這丫鬟很能頂事,說了林靖念經化解噩運後,又笑嘻嘻的擠兌著夫人,說什麼有些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太太一向是愛護晚輩的,定能體諒姑娘如今的不便。
被這樣一說王夫人到真不好強讓黛玉見面說話甚至跟她去榮國府了,只能悻悻作罷了。
原本府裡這幾個還在等著其他的刁難,可沒想到京裡出了這麼個事情。這下,碧草等都明白,事情絕非像大爺說的這麼簡單。就這麼著,想著大爺的安危,心,就吊了起來。
好不容易煎熬了那麼久,這會兒看到大爺回來了,這下,還能忍得住眼淚?
林靖明白這些,這會兒只能在邊上勸著。好不容易,黛玉等人才收住了眼淚。此時,碧草才想起來,大爺回來之後,連坐下來歇息都不曾有過,更別說吃食與喝茶了
這麼一想著,碧草就忙著過來給林靖洗手洗臉,又服侍林靖換衣裳,一邊還忙著催廚房把焐在爐子上的吃食端上來,又忙著讓人沏茶過來。
等著亂哄哄的忙完,林靖終於坐了下來,看著餐桌上的碗碟羹箸,還沒開吃,就滿足的歎了生氣,終於回來了,安全無事的回來了!
林靖拿起筷子,正要開動起來,就聽見外頭有人報,深淑沈大人來了。
林靖動作猛地一頓,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皇上又才回京,千頭萬緒都在這兒等著呢。這時候沈淑不該是正忙著呢吧?怎麼就有工夫過來了?
林靖心中有著疑問,忙讓人把沈大人請過來,同時又讓人多備一副碗筷,也不知道沈淑過來,可曾用過飯了沒有,等下一邊說話一邊吃東西吧。
正想著呢。沈淑就來到外頭,林靖忙去親自請人進來。只是,林靖出了屋子,在外頭站了那麼一會兒,看見一路過來的幾個人中,有個矮矮胖胖的身影,並不是自己認識的。
走到跟前,林靖忙拱手行禮,沈淑也回了禮,才對林靖介紹那位矮矮胖胖的小老頭,原來這人是太醫啊。只是,好好的,沈大哥怎麼帶了個太醫來?
腦中想著,並不耽誤手上幹活,林靖忙對著這位胡太醫行禮,口稱久仰久仰。那胡太醫也是笑眯眯的回禮。
等人都進去了,林靖忙問來人是不是要嘗點兒什麼,又對著胡太醫笑著說失禮。
正笑著呢,沈淑忽然開口了,“林靖,你就讓胡太醫先給你枕個麥。”
ga1105 2015-12-12 04:01
☆、正文 375苦澀的甜
完蛋了!
三個大字如晴空霹靂般砸在林靖的腦中。一時間林靖整個兒都僵住了。
可不知怎麼的,沈淑卻又對碧草道:“胡太醫喜歡白茶,把你家大爺的白牡丹給沏上來請太醫嘗嘗。”
胡太醫一笑,“那就討擾一杯了。”
就這樣一點兒打岔,終是讓林靖緩過來了。
林靖心如在滾油中浸泡著,可多年的鍛煉,還是讓她面上不顯,這會兒就笑道:“胡太醫客氣了。我這兒還有些貢眉,我卻不太吃白茶,回頭給您捎了去,省得白放壞了。”
這胡太醫一聽,就更是笑眯眯的了,“哈哈,林大人如此,我也就厚顏不客氣了。”
林靖這會兒面上說笑著,腦子卻一直沒有停,這個胡太醫,到底是沈淑給她請來的,還是聖上賜下的?到底是關心她,還是起了什麼別的想頭?而她,難道是在哪裡漏了餡?
面上,林靖笑著道:“胡大人哪裡是不客氣,我這可是有求於您啊。”說著,還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有一妹,幼時體弱,最近幾年細心將養著,倒是大好了。只是這回我出去,家裡人時刻心懸,舍妹心力劇耗,我十分擔心。正想著要去請大夫呢。可如今京裡,這好大夫怕是也不得閒。正好有您過來,這可是平時求都求不到的,還望大人伸伸手。”
“哈哈,正好正好。”胡太醫自然是一口應承的。
林靖做出個擔心妹妹的好哥哥模樣,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道:“還是請胡太醫您歇會兒,等下先去提舍妹看看,我這兒,才好放心。”
胡太醫一擺手,“那用歇會兒,這就去吧。”
林靖大喜。總算是把人先支應開了,自己也有些騰手的餘地。於是先是對胡太醫一拱手,忙吩咐人跑快點兒去給姑娘那裡送信準備著,又讓幾位嬤嬤恭敬地送胡太醫去黛玉那兒。
等胡太醫走了,林靖一回頭,就見沈淑直直的盯著自己看,那是一種審視的目光。林靖心就一抖,“大哥,怎麼這樣看人?”
“小靜,你可有什麼要緊事情瞞著我?”沈淑盯著林靖。只等林靖動作都有些僵了,才開口問道。
“大哥怎麼這樣問?”林靖心裡發虛,面上強作笑,“這時候大哥怎麼不在忙,皇上怎麼沒派你差事?讓你有功夫帶著胡太醫過來?”林靖小心的試探著。若不是這個根本問題,其實她現在跟沈淑說話都不用這樣繞圈子,都是直來直去的。
沈淑看著林靖,半晌,才歎了口氣。道:“皇上派了我差事,只是,你這兒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林靖這心抖啊抖啊,大哥到底是要說什麼。自己應該是沒有出過什麼特別的狀況,要不,大哥僅僅是關心自己?
林靖強撐著笑,“大哥說笑了。我這兒哪有事情,跑得動,吃得下。睡得著,沒磕著碰著。哪用看什麼大夫?大哥,我知道你關心我,嗯,無微不至,想來是擔心我這幾天累了做下病來。只是我這人吧,最不喜歡看大夫。大哥,咱們別提這個了好嗎?”
沈淑還是看著林靖,面上神情極為複雜,“成啊,我請的胡太醫,你不看也罷。反正,你這會兒不看,回頭宮裡還會賜下來的。”
林靖只覺得渾身沒有力氣,好在這會兒是坐靠著的,不然,准得出醜。
“大,大哥,這又是怎麼回事?”林靖只覺得心越跳越快越來越急,這怦怦怦的,腦中也有根筋被吊著一起抽動。
“聖上感念林侍衛有功,這兩日顛簸,風裡雨裡的,回來的路上跟我念叨過,想著你年輕,看著又有些單薄,打算特賜御醫。大概這會兒聖上還忙著,顧不上這些。我想著,這些小事也不用煩勞聖上了,就先行請了胡太醫過來。他與我家交好,我家有恩於他。”
沈淑慢慢的說著,林靖聽著,心中倒吸一口涼氣。皇帝這個恩賜,確實榮耀,可自己還真是消受不起啊。虧得沈淑搶了先。只是,沈大哥真的如他所述這樣?真的如此,那大哥的眼神,神情,怎麼就這麼奇怪?
林靖還在這兒琢磨著,沈淑卻不想這樣互相試探了。
其實,從剛剛起,林靖的那些反應神情,都落在他的眼裡,讓他已經基本確認了。只是這個確認,讓他覺得他的心被刀子連連捅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小靜,你瞞得我好苦!”沈淑這會兒真是壓不住這些痛楚,臉上也帶出來了。
“大,大哥。”林靖根本不知道該接什麼,說錯一句,是不是會萬劫不復?大哥他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可記得,我曾拉過你手腕?”沈淑不再兜圈子,直接揭開了謎底。
林靖一向不跟人碰觸,就算是沈淑馮紫英等人,也是一樣的。別人只以為她因為長得好,又是讀書人自潔,在這男風盛行的環境中,所以才更忌諱與人碰觸。她那幾個至交好友也明白這些,所以只有實在忘形之下,才偶有拍拍肩膀這類的動作。而沈淑,除了那些體貼,更是有他自己的理由。
只是這個拉手,林靖怎麼會不記得,那時,就是沈淑拽著她把她拽到了皇帳外頭,讓她掙都掙不脫。
“我,懂些脈術。”沈淑直言道。
林靖聽這話,當下就呆住了。林靖知道沈淑這人,就如沈淑知道林靖喜惡一樣。沈淑這人大才,只是不太願意顯擺沒,他說懂些,那懂的,就不是一些些了。
“開始並沒有覺察不對。”後來,在那失去聯絡時,在那心痛擔憂中,沈淑就那麼瘋狂著尋找,不光是尋找皇帝,還有林靖。一邊尋找,一邊應對,一邊還念著林靖,想過萬一天人永隔……
深痛著如今的境況,又深痛著平時的自持,又把兩人點點滴滴都在腦中想過,這樣一來,那日手中的觸感,也被一遍遍的想過,然後也不知哪根筋一搭,只覺得不對。
後來,等尋到了皇上,也尋到了林靖,自然是狂喜。只是,因為那點兒不對,對著林靖,他橫看豎看,這不對的感覺就越來越大了。後來,沈淑又借機給林靖把了次脈。這下,徹底把他給驚住了。
沈淑不敢相信自己,卻也不敢讓人確認,而後面的事情又緊要,於是這些個事情,就被他壓在了心裡。只等回鑾,聖上心情大好,偶然提了句賞太醫的話,讓沈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這事情,可是要掉腦袋的!
於是,他就搶先了一步。
“其實,我真的不想知道這樣的事情。這樣,讓我甚是……”沈淑猛吸了口氣,極力忍住差點兒脫口而出的悔痛,閉著眼睛,半天沒有說話。
林靖整個人都呆住了,這下怎麼辦,怎麼辦?沈大哥,會原諒自己嗎?會不會幫自己一塊兒瞞著?這會兒的林靖,腦子根本已經成了糨糊。
林靖不敢開口,雙眼就這樣看著沈淑,恐懼著,慢慢地,這種恐懼越來越濃,越來越厚,已經把她整個兒的包裹住,緊緊的,密密的,不留一絲空隙,不透過一點點地光亮,讓她只覺得窒息、黑暗……
沈淑終於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木木的林靖,看著林靖眼中的恐懼,終於長歎一聲,“不過,現在,我又覺得慶倖!”
一句話,如利劍,把層層疊疊包裹著林靖的恐懼,給劈了開來,林靖只覺得那種湧入體內的空氣,那麼清新,眼前的光亮,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溫暖。
忽然間,林靖只覺得羞愧,大哥若不是為了救自己,何必搶先過來呢?自己這樣,也算是把大哥給拖下水了,日後若是真捅破了,這欺君之罪,大哥是不是也要受牽連?只是,即便這樣,自己還是無法說出什麼無私的話,還是從心底裡盼望著大哥就這樣瞞下去,一直的,永遠地瞞下去。
不光如此,就算這樣,自己還不打算就此收手。
林靖鼻子一酸,“大哥!”接著,眼淚就下來了。她記得早就對自己說過,不准哭。可這會兒,她實在是忍不住,為了沈淑冒著如此大不韙的照撫,也為了自己的自私。
“唉,別哭,別哭!”沈淑一下子手忙腳亂起來。林靖,在沈淑的心目中,一向是倔強的,堅強的,雖然只是個小小的文弱少年,卻如松如竹一般。也因此,他從來沒有懷疑過林靖的性別,雖然林靖長得好,長得太好了,聲音也不是那種粗粗的男音。現在細細品品,大頭都沒什麼錯漏,可小細節,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好了好了,乖啊,不哭,都有大哥呢,來來,給大哥說說,你接下來怎麼想的。”沈淑實在是哄不來女孩子,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歷。只是現在這樣,讓他又甜蜜,又心酸,更是一陣陣的心中如攪。
(我知道,其實我還欠著2000字呢,等等哈,今天來不及了,明後天一定會補上的,各位,請繼續支持哈,最近訂閱怎麼下來了,桑心啊~)
☆、正文 376此生不改
終於,克制著,林靖忍住了眼淚。只是抬起頭,看著沈淑帶著溫柔的臉,林靖忙又別開了眼睛,自己真是,太卑鄙了。
“大哥,若是我說,我就要一直這樣下去,以男子身分行走這一生。你,你,”林靖的聲音越來越低,“你可會幫我?”說完,林靖再也不敢看沈淑的臉,那種溫柔關懷,就是自己如此卑鄙的仰仗。前一刻,自己還恐懼的無以加複,因為著自己這個秘密的被揭穿,而後一刻,正是知道這些溫柔包容,就來討一個同流合污……
沈淑沒有出聲。
林靖低著頭,心中忐忑著,只是這種靜默的氣氛,終於還是逼著她忍不住抬頭,因而沈淑那帶著些無奈的溫情,再一次落入了林靖的眼。再一次,一直克制著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明明,明明自己最討厭哭哭啼啼的!
一隻大手,帶著一方乾淨的帕子,忽然伸到林靖眼前。原本是要替林靖拭淚的,只是最後又硬生生地停住了,沈淑看著林靖低著頭接過了自己的帕子,使勁兒蒙在了臉上,心中的那些悸動又一次停不下來。這小靜怎麼能這麼粗魯的對待她的臉呢,若是自己替她擦的話,一定會輕輕的,捨不得這樣……打住!再不能這樣想!
沈淑猛地一閉眼,隔住了眼前這一切,早已做出的抉擇,早就走下的路,哪怕在現在這樣的境況下,也容不得自己的反悔。後悔嗎?應該是吧,若不然自己這總是絞痛著的心,又是怎麼回事?只是,後悔,又能怎麼樣?這輩子,只能這樣了,把她當成兄弟。妹妹,再無法有其它的了……
沈淑努力吸著氣,妄圖用這樣的動作,來驅開胸口的那些沉重。半晌,才開口說話,極力讓自己的聲音中帶著點兒輕鬆,“大哥不幫你,還幫誰?好了,乖,你那表兄有句話算是沒有說錯。女兒家都是水做的。”只是說出來,才發現聲音中帶著一些不容忽視的顫抖。
“嗯,可不止這句,還有呢,男人都是臭的。”林靖也努力配合著沈淑的語調,竭力壓抑著聽到沈淑應承的那種衝擊。
努力深呼吸了幾下,林靖才抬起頭來,對著沈淑一笑,“其實。我喜歡林靜這個名,安靜的靜,可惜,我這輩子。卻只能做現在的林靖。”這是林靖最痛苦的根源,她喜歡做林靜,那一世的林靜,雖然忙碌。但也快樂,還有那些割捨不下的親人朋友,可卻穿越到了這兒。
只是。忽然一發散,如果現在要是讓她選擇,是回去,還是留在這兒的話,怕是兩難,因為她這個林靖,已經有了林睿,金錚,還有眼前這樣的大哥。
沈淑聽到的,卻別有一種意味,不由幽幽長歎一聲。
這一聲歎息,讓林靖馬上拉回了思緒,不好意思地沖著沈淑笑了笑,接著慢慢地說道:
“據說,我一生下來,生母就沒了。而我自己,也被冠以庶子之稱。一次差點兒要了我的命的風寒,讓我忽然懂事了。那風寒的由來,也是因為我那先父,在我嫡出弟弟滿周歲後順便給我起了名,那時,我七歲。接下來,我有的只是擔心,害怕,還有不甘。”
林靖慢慢給沈淑說著自己如此的由來,她不是要痛陳林如海的偏心,賈敏最後的瘋狂,她只是想陳述,不想再隱瞞沈淑。
偏開頭,不去看沈淑臉上的驚訝,怒氣,林靖慢慢說著,說著自己怎麼樣一步步地謀成了帶發修行,謀成了讀書考中了秀才,又怎麼樣讓林如海替自己料理了那麼些人,“其實,我是個心思狠毒的,早在我幼年,我這手上,已經是不乾淨了。”林靖說到這兒,臉上有些苦笑,天知道,那時,她有多少個晚上不敢睡覺,因為睡夢中,那鋪天蓋地的紅色。
沈淑忙道:“這些,不怨你,若是我,我也會這樣。”
林靖瞟了眼沈淑,幹幹的咧了咧嘴,他若是知道自己把林如海氣死了,不知道會怎麼說,這兒,講究的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罷了罷了,自己是自私的,這種事情,別再拿出來挑戰別人的底細了。
林靖又說到京中賀壽,“我這才發現,榮國府是這樣的人家。妹妹還是他們家故太太的親生女兒,他們就能私下這樣編排,可別說別的了。等我父身故,榮國府來接人,那賈璉時時探聽著林家的產業,我,我就明白,若是庶女之身的我,怕是連自己的屍骨都留不下來了。”
“這是我的無奈。只是,我也不想騙你,作為一個男子行走在這個世上,看了這麼多,學了這麼多,我也再無法把自己當成一個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天圍著夫君孩子,算計著夫君其它的那些女子、兒女,把自己變成先嫡母那樣的人。而自己過得好與不好,全靠一個男子的心意,也讓我實在倒胃口。這些,都是我無法忍受的。大哥,你,可明白?”
沈淑再次長長歎了口氣,明白,怎麼會不明白呢?就是這樣倔強,這樣堅強,才讓自己從沒想過,眼前的人,其實是個女子。
“你想怎麼樣,那你就去做吧。”沈淑重重的噓了口氣,心裡也做好了最後的打算,若是,真有那麼一天,小靜這事露餡了,自己拼著共死,在皇上跟前求個免她死罪,假死換身,隱名埋姓,想來皇上,是可以容忍的吧?
“大哥,我,欠你良多!” 只是一句欠你良多,又怎麼能抵得上沈淑做出的這個應承?林靖實在是無法形容現在心中的感受,感激,愧疚,慶倖,欣喜,等等等等,大概都有吧?
“別再說這些了,你是我兄弟,此生不改!”就這樣,就是這樣,即已無法回頭,無法後悔,那麼就此生不改,永為兄弟!沈淑嘴上輕輕的一句,卻已經在心中做下了重重的決定,此生不改!
雖然還在痛著,只是割斷了那些個後悔、那些個雜思,沈淑腦子也開始清明了起來,忽然的,就想起了一些無法忽視的事情。
“睿哥兒,他是?”
“他是我的親生兒子。”林靖臉騰的就紅了起來,無論怎麼樣,未婚生子,總有一些羞恥度的。
“你!你!”沈淑雖然已經有些個預料,可真聽到這樣的答案,還是頭暈目弦,衝擊太大。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穩道:“誰的?金錚?”
林靖已經是訥訥無語,就像是那世大學放假,男友送她回家,兩人在街角隱蔽處吻別,一回頭,老爸就站在自己的身後。
看著這樣,沈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下子氣往頭上沖,聲音都拔高了,“他也知道了?”
“不,不,沒有!”林靖連忙搖頭。
“很好。”沈淑總算覺得還有些個快慰,因何而起,不用再說了,只是眼睛還是看著林靖。
林靖明白沈淑的意思,當初,老爸也是這麼看著自己的,然後,自己就坦白從寬了。怪不得人說長兄如父,看來爸爸跟哥哥,是同一種屬性的歸類。
於是,再不好意思,林靖也只能輕聲說了,說了那一夜的醉酒,稀裡糊塗的,然後,自己糊弄過去了。
“金錚,他真的沒有懷疑過?”沈淑追問道。
林靖低下頭,原本應該沒有懷疑,可自己那日送行說的話,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唉!”沈淑重重的歎了口氣,看著眼前的林靖,心裡翻滾著的,除了鬱氣,還是鬱氣,“我本想讓你永遠瞞著他的。”只是,看你這樣子,用情如此之深,怕是不容易吧?後面的話,沈淑沒有說出口,雖然只是放在心裡想著,就已經讓他難受萬分了。
努力調勻著呼吸,儘量不帶任何自己的情緒,沈淑又道:“此人心性堅韌,為人倒也算可以,對你用心也深。只是,他怕是當你是男子,才那樣喜歡吧?還有,他總是個世子,日後成了王爺,真的就不會有王妃?你也說了,你依舊要做林靖。這些,你要好好想清楚了。”
“大哥!”除了叫大哥,林靖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她跟金錚,兩人之間的感情,她明白,只是這些東西靠說出來,終究是讓人聽著虛。這世上,證明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婚姻。而這一世人們的婚姻,比之上一世還更為牢固,當然,這要忽略那些妾侍通房。而她,正如她跟沈淑說的,沈淑現在又用來點她的,恰恰就是不要這個婚姻。
“唉!”沈淑歎著今天不知道歎了幾回的氣,看著林靖如此,他還是捨不得說太狠了,“罷了罷了,這個,我不再說了。小靜,你是個明白的,可別一時昏了頭,蒙了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林靖也不想再說這個事情,換了個話題,想著目前的狀況,詢問道:“大哥,那現在,這胡太醫這邊,要如何是好?”
(今天就一章,好茶現在在外頭。這是存稿箱君想著他家的日更君,死活要出來露露臉的。)
☆、正文 377升官發財
沈淑搖了搖頭,看了眼林靖,他敢帶胡太醫過來,自然是不畏懼的,小靜當然也是明白的,這會兒提著個,無非是不想再說那些話了。
沈淑不再說什麼。林靖被他看了一眼,臉上紅色更深,低下頭,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一時間,屋子內靜默著。
也不知道兩人坐了多久,忽聞外頭碧草的聲音輕聲喚著大爺。剛才沈淑兩人說話,自然是讓人都出去了,碧草不放心,就近守著,雖聽不清屋內說話聲,可好歹還有些微動靜,可這半天屋內鴉雀無聲,不由擔心起來。
“大爺,可要新沏杯茶上來?”屋外碧草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沉寂。沈淑看了眼屋門,又看了看林靖,終於道:“罷了,讓她們進來吧。”
“大哥。”林靖聲音嗡嗡的,知道這是沈淑不打算再說的意思,雖覺得松了口氣,卻也更感念他的體貼,心中澀然更深。
“好了,等下你那妾進來,還以為我真欺負你了呢,說不準以後我來,就只有陳茶吃了。”沈淑故作輕鬆說著。
林靖只覺澀然漫溢胸臆,直沖喉嚨,使得喉嚨口也乾澀作痛,只是臉上也努力堆出了笑模樣,“哪能啊,什麼時候大哥過來,都要是鼎鼎好的。”
沈淑聽懂她的言外之意,也強笑了下。
片刻後,胡太醫也從黛玉那兒回來了。沈淑也不再多說什麼,就帶著胡太醫走了。胡太醫知道沈淑也有一手,倒也沒有什麼奇怪,更何況哪怕沈淑丁點兒不會,胡太醫也不會說什麼。
等林靖送了沈淑等人離開,回來後,只是怔怔地出神。
皇上回宮之後,並沒有大肆血洗上下。
皇上對忠順親王。也沒有用太極端的手法,只是請了太上皇的旨意,說是忠順王爺孝心可嘉,更適合就近侍奉先祖,就讓忠順王爺去守皇陵了,其實也就是給圈禁了。
禍首除了,而那些參與兵變的,皇上也按著三六九等辦了,不過手腕看著偏軟。林靖明白,這是這位帝王給隱忍下來了。畢竟南邊還在打仗呢。朝政內,不能動靜太大。想來忠順也是打著南邊兵亂的主意才弄了這麼回事。不過,不要以為這事就這麼完了,論說起秋後算帳,再沒人比當皇帝的厲害了。
當然,除了這個,就是給南邊的支援了。不過一個月,就有大批輜重南下了。林靖明白這裡頭是怎麼回事,心裡有些個期盼。只是老也沒有金錚的消息,讓她實在是心焦。
還有件事情值得提一提的,就是林靖升官了。皇上回鑾沒多久,就從乾清宮發下了旨意。讓林靖去兵部當差了,任職武庫司郎中。
這個任命下來,別說別人了,就是林靖也覺得被砸了個大肉饅頭。
這六部的郎中。可是相當於後世中央部委裡各司的司長。而兵部武庫司啊,兵部四個清吏司之一,掌兵籍、武器、鄉會試的武科。及編發、戍軍諸事,那時在清朝就有一句話叫做“武庫武庫,又閑又富,職方職方,又窮又忙”。
更何況,林靖雖然調任了兵部郎中,可她身上的侍衛腰牌還掛著呢。這就是說她還兼著侍衛呢。說到這個侍衛腰牌,還要說一件事情,她原先的那個,被當作標識,在鐵網山送了進營,可後來被弄丟了。這回身上的這個,是跟著乾清宮下來的旨意一塊兒送來的。只是,這回,可不是什麼三等侍衛的腰牌,直接就是一等侍衛!
一等侍衛,正三品!
林靖明白,這是因為她救駕有功,皇帝給的恩賜。只是林靖畢竟還不及弱冠,年紀太小,不能給大官,也怕她壓不住事情,才這麼辦的。而且,皇帝這是要用她,所以讓自己去轉文官磨練。又因為自己原先是在武備院的,這才讓自己去武庫司。只是,兵部郎中,五品,才給個三品的一等侍衛聊以補償。
其實,這些都不算什麼,關鍵是因這回救駕,林靖算是徹底進入了皇帝關注列表之中,不是以前雖覺得有意思可時間久了會忘的那種。
不過,這樣一來,林靖算是火了。裡裡外外有打聽攀關係的,特別是此次謀逆之後,雖然皇上很溫和,但還有許多人家戰戰兢兢的,而林靖這樣的新貴,救駕有功,皇帝賞識,家世乾淨清白,祖上列侯,先父最高溢號文正公,等等等等,這些直接讓林靖成了香餑餑了。
好在,到底是剛剛經歷了一場亂子,這些人還不敢鬧出很大的動靜,都算得上小心翼翼的,不過是送送拜帖賀禮等的。但是林靖可以預計到,一旦等過了老太妃的周年,自己家那個門房,一定會更熱鬧。
不過,這些現在還不值得林靖費心,兵部武庫司,現在她可是方便關注南邊的戰事了,不,不是關注,而是直接給予支援了。
林靖心心念念的查詢戰報,瞭解戰況。而,在安南邊境,一片雨林中,一隊便民打扮的人正穿梭在濕熱的叢林中。
忽然,當先探路的人悶哼了一聲,然後一揮手中割草探路的長把子割草刀,一串血珠子飛起,伴著一物分成兩半又墜落下來,等落地,才看得清是條蛇。
那人身後的人忙扶住當先這人,“無亂,給咬哪裡了?”
這當先探路的人,正是金無亂,他齜了齜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腿。扶著他的人也順著看到了,一下子低下身子抓住那條小腿,撕開了上頭的衣裳,就看見了一個帶著四個細孔的牙印,當下二話不說,就口上去吸起了血水。
“大哥!”金無亂急著推金無傷的頭,只是他哪裡是他大哥的對手,就見金無傷對扭頭吐了口血水,繼續吸。
隊伍已經停了下來,走在中段的那人從懷中摸出個小瓷瓶子,對著緊跟在自己身後的人道,“無痛,給無傷送過去!”
“大爺!”金無痛低頭看著這個瓷瓶,蛇藥!只是還是有些個遲疑,這大概是最後一瓶吧?
金錚轉過頭,已經曬得有些發黑的臉龐,此時並沒有太對的表情,“別廢話,拿給無傷。”
“可……”金無痛還是猶豫著,眼看著這林子還看不到邊,前面,還不知道有多少的蟲蛇毒蟒,這,自然是要留給主子的,不由深悔先前的突圍戰時丟失的那個藥包。
這些東西,都是林公子給準備的。林公子給準備了各式各樣的藥物,散劑,丸子,很多。接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大爺笑得嘴都咧到耳朵邊了。他從來不知道,一直冷面的大爺,還能笑成這樣傻樣子,這有多少年沒有看見過了?好像還是王妃在世時,那時,大爺還是個小娃娃呢。
他們幾個一直跟在大爺身邊,自然是明白大爺的心情,也看到了大爺二話不說,就把一個小瓷瓶子揣在了懷裡,時時帶著,連睡覺都沒有離身……
戰事不順,大爺發狠,親自出來做斥候,他們自然是輕裝上陣,那些個藥倒是收拾了點兒帶著的。來到這兒,才知道這裡瘴氣濕氣各類毒蟲蛇類的利害,自然不敢馬虎。可偏偏丟了!
“快,你敢抗命?”金錚不耐煩了起來。藥珍貴,那可不僅僅是藥,還是林靖的一份心思,可這些跟著他的人,不僅僅是下人、護衛,還是他母親留給自己的念想,更是親人,比西邊的那些更親的親人。
“是!”金無痛也不敢多說什麼,無亂是他多年的兄弟,他也不能看無亂有事。只是大爺!罷了,等下他更要小心護著大爺!
蛇藥拔毒,才加上剛才金無傷吸毒及時,不一會兒小腿傷處,就有汩汩的鮮血流出來了,不再是剛剛的黑血,金無亂沒事了。
“大爺!”金無亂臉上帶著個快感動哭了的表情。
金錚皺著眉,毫不遮掩他的嫌棄,根本不管金無亂要說什麼,眼睛落在了那個空瓶子上頭,手一伸,“拿來!”
金無亂其實已經要把空瓶子給扔了,這聲命令下來,忙又手忙腳亂的截住,才顫抖著手把那瓶子遞給了金無痛。
看著從金無痛手中接過那空瓶子,稍稍摩挲了一下,臉上不經意的漏出一絲柔和的主子,別說金無痛金無傷神色不變,就是金無亂也是一樣的見怪不怪。是的見怪不怪,他家大爺啊,哎!只是金無亂這小子一想起自己剛剛差點兒把大爺的寶貝給扔了,就有些後怕。
金錚卻是沒管這些,小心翼翼的把那空瓷瓶子放進懷裡,貼身收場著。然後,剛才還柔和的臉,一下子就板正了,開口道:“繼續趕路!”
他們刺探到了些情報,需要快些送回去,他還打聽到,安南屬國的國王,竟然親自到陣前了,怕是享受些御駕親征的刺激。他需要回去跟大帥好好琢磨一下。哼,那個國王不是一喜歡御駕嗎,那自己就滿足他,並且要讓他更舒服點兒,還御駕什麼,直接駕鶴就好。
ga1105 2015-12-12 04:02
☆、正文 378多多有喜
“大爺,榮國府今兒個又來人了。”碧草遞上茶盞,皺著眉說到。
林靖接過,輕啜一口,嗯,是南邊新送上來的雨前龍井,吃口清淡,倒是很適合現在她腦袋子發脹的情形。放鬆力道,很沒形象地往身後椅背上倚靠著,勞碌了一天,只想放縱一下子。升官什麼的是不錯,只是這個疲勞指數也上去了。勞累的,還不只是公務!
碧草馬上體貼的給她揉著太陽穴,林靖舒服得哼哼了兩聲,才接話問到:“姑娘說了什麼?”
榮國府來人了,林靖才一回來,門房上就稟報了。來的是榮國府的三姑娘,這位姑娘,自從上回在史侯府裡,黛玉稍微跟她多說了兩句後,這段時間,外頭看著才太平了些,就時常來林府拜見,林靖都聽說了好幾回了。這些,都並不需要碧草這會兒特地再提。
碧草手裡頓了頓,然後繼續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這回,榮府三姑娘是請姑娘過府的。”
林靖嗤了一聲,也不急著要自己剛才問話的答案,而是笑道:“這位三姑娘終於說了?可真是好耐性。”
要說,探春道也是乖巧,來了幾回,都只是跟黛玉閒話解悶,其他的一概不提。林靖就看著她能憋多久。
鐵網山之事,還有京裡那晚的動盪,總是讓京裡人心驚的,雖然皇帝回來後,並沒有大肆清洗,但是前些日子,外頭的氣氛,只一個詞:噤若寒蟬。只有一條消息,卻是沒有受那些氣氛的影響,那就是,南安老太妃要收個義女。
這事情,早在鐵網山之前就有些影子。只是這回,這個影子凝實了些。
榮國府跟史家連著親呢,早就知道坐了這個事情,想來,早就在南安老太妃跟前使過力了,只是看那樣子,沒成!
而今,林靖是兵部郎中,領武庫司,直接管著南邊的俸糧。因是救駕功臣,連戶部錢糧尚書都要給她幾分薄面。所以,這是又要從她這兒下手了?
碧草點點頭,只是馬上想起大爺看不見,才忙忙應了聲,然後回答著才剛林靖的問話,道:“我聽說,姑娘點頭了。”而後,又有些遲疑地道:“太太的忌辰快到了。”
是哦。碧草不說,林靖倒是差點兒忘了這個茬了。先前,她連清明祭祀都差點兒忙忘了,虧得府裡有這些個老到的管家。林靖不用費這些心思。現在,賈敏的忌辰,想來林來康也不會讓林靖出錯的。
不過,榮國府捉著這個。倒是跟林府撕擼不開的關係。
只是,就算這樣,也輪不到榮國府祭奠一位出了嫁的姑太太吧?林靖想著。就覺得好笑。
林靖並沒有什麼情緒起伏,順嘴說道,“姑娘讓你來當說客?”
現在,林靖跟黛玉相處很好,確實也有“兄妹之情”,只除了一件事,兩人都避而不談,那就是賈敏。賈敏對林靖如何,黛玉那時年紀雖小,但也是有些明白的。這麼些年,三節幾祭,林靖面上都是做全了的。可有些感情,還是繞不過去的。
碧草歎了口氣,“我當個什麼說客,大爺說什麼就是什麼。不過是提那麼一句。只是,大爺如今是升官了,卻不能讓那些說輕狂,連嫡母娘家都不來往吧?可那榮國府,又實在是,哎。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呢。”
林靖拍了拍碧草的手,道:“好了,你操哪門子心啊。”想了想,就道:“回頭跟妹妹說,等我休沐,就陪她去一次榮國府。”
“大爺?”碧草才吃驚呢,都顧不得受上的按摩了,轉到林靖跟前,看著林靖的臉,想仔細辨辨,大爺是不是在說笑。
“嗯。你說的都有理。”林靖表示自己並不是說笑,當然,心血來潮是有一點兒。
正像碧草說的那樣,林靖不想跟榮國府走動,確實會招人非議。以前,林靖名聲不顯,搬出榮國府,人家要贊她一聲有志氣。如今她升了官,榮國府卻是名聲有些落敗了,她不跟榮國府來往,現在還好說一點兒。只是有些所謂德禮大家,就要站著不腰疼得非議了。
林靖這人吧,雖然不在乎這些,可她現在在外頭的名聲光亮,沒得為了榮國府折損了。再說了,她其實是憋著去看榮國府笑話的分呢,順帶著,她也不放心黛玉獨自過去。
就這麼著,幾日後,林靖休沐,才到辰時,榮國府那邊就有人來接了。林靖哪裡會這麼早過去?只讓下人招呼人歇腳,自己又陪了睿哥兒好好玩了會兒,看看已經隅中,才讓人給黛玉傳話,收拾好了可以出府了。
林靖去榮國府,從來不走什麼角門。只是往常只是中門半開,今兒個可是開全了,賈璉寶玉還在門口親迎著。
林靖在這兩人臉上看了一回,奇了!賈璉臉色不錯,容光煥發,寶玉也是白裡透紅,神采奕奕。這個,自己有沒有搞錯什麼?
襲人的事情鬧出來後,賈政讓皇上給賜了閉門思過後,不久,林靖就聽到了那府裡的消息:
二房搬出了榮禧堂。
老太太請人幫著給太上皇跟前遞了消息,說是賈赦賈政兩人兄弟手足情深,賈赦因想著一樣是先父之子,因他占著年長已經占了爵位,已經是優厚了,怎麼能讓弟弟什麼都沒有,這才主動退讓,讓弟弟居於正堂的。賈政感念兄長愛護,原想住一陣子,圓了兄長的愛護在搬出來的。可沒想到賈赦原配嫡妻過身,賈赦傷心,偏安於花園那處鬆散,而家中庶務拜託弟媳,又方便于弟媳照顧老母,這居所之事就又拖了下。
只是再議搬居時,賈氏賢德妃娘娘進了妃位,二太太王氏乃娘娘生母,為了表示對皇家的敬崇,這才讓二房居於正堂。
如今,賈政感念皇上賜責,深悔往日魯鈍,已經搬出榮府正堂,還請上皇、皇上恕罪云云。
這話傳到林靖耳朵裡,林靖不由對老太太這個說話的本事感到驚歎。竟然拉扯上皇家,把事情給圓了回來。所以,如今那榮禧堂,空著!
賈赦鬧了這樣一通,還是沒有撈到居住在榮禧堂,自然是不氣順的。可林靖還在疑惑他怎麼就松了口,就聽說他把鴛鴦給收了房了,就明白了過來。
大房雖然沒住到榮禧堂,但還是把二房給趕了出來,而納了鴛鴦,表明了老太太的退讓,白花花的銀子到手,賈赦心情自然是不錯的。
連帶著賈璉,因為寶玉的名聲大礙,賈璉日後風險小了許多,也是心情好。至於要休棄鳳姐兒的話,也不過是嚷嚷著讓老太太舒服點兒。鳳姐兒可是生了一兒一女,怎麼休得?再說,也要看這王家吧?
可二房就憋屈多了,這個寶玉,怎麼還這樣白白嫩嫩的呢?
林靖下了馬,賈璉寶玉就迎上來,兩下裡問好,這寶玉還要上來拉林靖的手,林靖不動聲色的讓了過去。這寶玉也沒覺得什麼,那兩隻眼睛又直直盯著林靖身後,黛玉坐著的那轎子,人就要過去。
林靖眉毛一軒,也不需她使眼色,身後小廝就錯身擋了。身後那幾個小廝長隨跟著就像兩位二爺請安。錯亂之際,榮國府的那幾個粗壯的婆子就抬了黛玉的轎子去了二門。
林靖這才轉眼在看向這兩位二爺,寶玉臉上是悵然若失,而賈璉卻有點兒看好戲的樣子。
林靖冷笑了一下,存心刺刺寶玉,對著寶玉道:“聽說你添了個兒子,我今兒個可是帶了見面禮了。”
寶玉稍覺尷尬,皺著眉道:“提那幹什麼,不過是個哭鬧不停的娃娃。”只是不知怎麼,忽然笑著對林靖道:“倒是襲人,這些年未見,我這些年沒見她,原以為她是,”說著頓了下才道:“我還難受了好一陣子,可見老天憐我,終又讓她回來了。”說著,就開心的笑了。只是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收聲看著林靖,帶著點兒小心翼翼。
林靖終於明白了寶玉為什麼這樣白白嫩嫩的了,感情是因為找到了襲人。林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寶玉,這娃,真是太“質樸”了。
而他那些小心翼翼,林靖也明白,無非是擔心林靖不舒服,當初可是因為得罪了林靖,襲人才被趕出府的。現在襲人回來了,寶玉擔心林靖不待見襲人呢。
林靖只覺得膩味,跟寶玉說話,真是太傷神了,讓寶玉不舒服的方法,就是不理他。轉頭看向了賈璉,可見賈璉這樣看著好戲,林靖也小氣了,對著賈璉一拱手,“如此,要恭喜璉二爺了。”
賈璉是個機靈人,一聽這話就明白了,臉上尷尬著,“這話可怎麼說的。”
林靖可不會這樣放過他,呵呵一笑,道:“先恭喜二爺多了個庶母,這個,回頭我還要去給赦老爺恭喜一下呢,二來,恭喜二爺娶得賢妻,三來啊,”林靖故意瞄了寶玉,不待林靖繼續,賈璉臉上就有些汗津津的,忙說到:“啊呀林兄弟,快快裡頭請。老爺他們還等著呢……”
(先補一下昨天的。
十分平淡,略把榮府之事交待一下,晚飯後繼續努力!)
☆、正文 379捷報回傳
有人說,絕大部分的人的舒爽感,是建立在別人的憋屈痛苦上的。這句話,林靖今兒個實踐了一回。
林靖騎著馬回府,一點兒也沒有想先前在榮國府裡的事情。
老太太心裡恨她恨得直咬牙,臉上還得帶著笑,一個勁兒拉著她的手誇讚,還要寶玉同她多親熱親熱。而賈政賈赦就是被自己暗諷了好幾句,還一個比一個更能開懷,一口一個好外甥。
林靖雖然把自己包裝得很清高,可其實骨子裡就是個大俗人,當時,還真有些發洩後的痛快。
只是出了榮國府,林靖的痛快,也就散了。這些,畢竟是虛的,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實在的。只是現在,自己的這日子能過好嗎?
南邊,南邊啊!
有時候林靖真覺得自己實在是個欠調/教的,穿越就穿越吧,女扮男裝也沒啥,可好好的,為什麼要沾染這個“情”字呢?
只是,在明悟的時候,要戒,卻也是萬般的戒不得了,真應了那句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才到了府門口,門上就迎接主子來了,還稟報林靖,沈大人給大人捎了封信過來。
沈大哥?林靖一聽,心裡就急起來了。沈淑平時並不多給她送信,只是上回之後,自己後著臉皮請他幫忙,若有南邊的消息,方便的話,儘快給她個信兒。這回,難道是這個?
林靖顧不得形象,扔了馬鞭,關照婆子們小心伺候著姑娘回屋,自己就急忙忙往自己院子趕去。
進了院子,就見睿哥兒正被人引著在當間玩呢,見了林靖,就“爹爹、爹爹”的直嚷嚷。林靖這會兒心急火燎。哪裡還有工夫應承他,只是點頭啊了句,說了個“睿哥兒乖,自己玩去”,就紮進了書房。
林靖疾步進屋,就看見,一封光膀子信,正在書桌上擱著呢。一把拿過來,撕開了,抽出一張薄紙。展開一看,只先看到了兩個字,就讓林靖當下心就要蹦出了胸腔了。
紙上別無它話,正是沈淑想法子抄錄到的戰線密報,當先兩字:大捷!
好啊,大捷啊!
林靖喘了喘氣,壓著興奮,繼續看下去,上頭寥寥數語。說得倒是明白,安南屬國叛王親征,被我軍得到消息,陣前叛王假作右翼壓陣。被我軍識破,一隻驍騎隊衝突直擊,斬叛王首級,安南陣線崩潰。
短短幾行字。看得林靖驚心動魄,一下子,一幅戰馬嘶奔、鐵血疆場的場面。就躍然於眼前,而其中,那只驍騎隊,正是在金錚地帶領下衝鋒的。
再往下看下去,果然,後頭真寫著,西寧郡王世子先是親做斥候,取得情報,後又做先鋒,親自斬下叛王首級,大敗安南,世子偉功。
林靖一邊看,一邊心裡想著,我就知道,就知道!
只是,再往下,就嘎然而止,沒字了,再沒說後來如何,安南臣服否,是否可以班師回朝。
林靖瞪著最末一個字,明知道信紙背面不會有字,還是翻過來看了看,又不死心的往那信封中瞧瞧,可有遺落。不過,就是這麼一張紙,就是這麼寥寥數行!
真好啊,不管怎麼樣,大捷啊,安南王死了,這仗大概打不下去了吧?金錚,就快要回來了!
林靖只覺得壓不住自己的喜悅,而且,她現在是一點兒也不想壓著,哈哈,哈哈,林靖就這麼傻傻的笑了起來,真好,快回來了!
笑了好一會兒,林靖總算想起來了,自己一個兒高興,實在是有些單薄了些,這樣的好事,得讓人知道,別人先別管,睿哥兒得知道!
林靖是高興瘋了,哪管睿哥兒才多大,哪明白這些,當下沖了出去,也不管驚著別人了,一把抱過睿哥兒,哈哈笑著。
睿哥兒還真是好孩子,只是才剛林靖不理他,他正委屈這呢。也不知道這孩子隨了誰,從小不愛哭,就是剛才委屈著,也不像別的孩子那樣掉金豆,只是板緊了原先一直愛笑的臉,這猛一看,還真有乃父之風啊。
林靖本就高興,看見睿哥兒這樣的小臉,就更樂了,吧唧一口,就親在了小臉蛋子上。這下可好,好孩子睿哥兒以為爹爹是跟他玩呢,才剛的委屈也不用哄就沒了,這會兒就被林靖親得咯咯兒笑著,還把另一邊的臉也湊在林靖的嘴邊,嘴裡還道:“爹爹,這邊。”
唉,這樣一笑,倒沒有了金錚的味道了。林靖忽又自嘲起來,怎麼在兒子身上找起那人的存在感了,以前還想著,幸虧孩子像自己。
睿哥兒半天沒等到爹爹的香香,有些急了,“爹爹,快快,這邊,這邊。”
“好好,這邊,”林靖回神,忙在肉肉的臉上香了一下,又笑著道:“好香啊,咱們睿哥兒好香啊。啊呀,爹爹還要親,一定要在睿哥兒臉上在親出倆洞洞來。”
先前日子,睿哥兒對他臉上的酒窩發生了好奇,林靖就騙他,說是這是爹爹太喜歡他了,親了多了些,一不小心就親出了倆洞洞。
“咯咯,不要不要!”睿哥兒兩隻小胖手捂著腮幫子,直笑著說不要。
林靖這邊高興著,沈淑卻在皇帝跟前躬身低頭站著。
“那些東西,忠順是怎麼有的,這,還沒查出來?”皇帝這會兒可不像在前朝朝會上那麼和煦,面孔死板著,股子裡透著冷厲。
“臣,無能!請萬歲賜罪!”沈淑低頭攬著錯兒。
“罷了,這不怪你,連朕都沒察覺!”皇帝惡狠狠的說著。原先,他們都以為,忠順手裡用來炸皇帝的,是皇帝沒帶去鐵網山剩下的,可等回來才發現,剩下的那些,還好好兒的。那麼,那些東西哪來的?
查,徹底查,可惜,這後來亂遭遭的,一時半會兒,哪裡查得出來?
“那史家,原先跟忠順走得倒是挺近的。”忽而,皇帝冒出了這樣的一句。
沈淑心裡一激靈,明白這位想到了什麼。
果然,上頭那位冷哼了一句,“哼,四大家族?他們倒有臉說!”
皇帝並沒有就此打住,接著道:“朕聽說,史氏進宮前,還去了林家找林靖?”
沈淑這下可不能閉嘴不言了,“皇上,臣以為,林靖是忠心的,臣以命相保。”
“呵呵,朕並不疑心林靖,這回,若不是他,”皇帝頓了頓,“說起來,這回忠順行事有些倉猝,說不得,還是林靖的功勞。要不是她逃脫了,忠順怕是還有等上些時候,最起碼他們會把南大營先掌控在手再行事。”
“朕只是想著,史氏見了林靖,說了些什麼?會不會就是那些?她能跟林靖說這個,是不是,嗯?”皇帝停下來了。
沈淑背上就下來汗了,皇上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懷疑史氏跟小靜有私?怎麼可能,小靜是個姑娘!沈淑措著詞:“皇上,林靖對這位史姑娘,一向是坦蕩蕩的。他若是有意于她,史侯家早就給他們定下了。”
“哦?那就是說,林靖還看不上朕的女子,他倒是眼界高啊。”皇帝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竟然說了這一句句,讓沈淑更是擔心了。只是,就此,皇上突然笑了起來,“哈哈,沈淑,沒想到你這麼護著他。朕知道,林靖,其實是不愛姑娘的。”
“萬歲恕罪!只是臣跟林靖,金蘭結義......”
“好了,不跟你說這個瑣碎的了,朕知道你沒有,朕也知道他跟誰。朕先前只是想說,史氏有可能告訴林靖,自然也有可能告訴別人,她的兩個叔叔?哦,她還跟賈家的人親著呢,那個叫什麼來著,賈寶玉?哼哼,四大家族,可真不錯,體貼上皇心意,跟忠順可親著呢。”
皇上像是完全忘記了寶玉曾跟忠順爭戲子的事情了。
“臣,明白了。”沈淑明白,皇上這是要徹底拔了那幾家人家了,只不過現在大概還不會動手。裡頭還擱著個是史湘雲呢,不過賢德妃,怕是再也起不來了。
至於這個史氏,皇上怕是會寵上一段時日。若是沒有忠順親王那段事情,史氏日後日子說不得還會順暢些,皇上就算掏光了她腦中的那些奇怪想頭,也不會太難為她。可現在,唉!
只是聽皇上說小靜的話,看來皇上是知道林靖跟金錚的事情,不知道到底是怎麼想的。哎,也怪自己急切了,為小靜說了那些許話,這護著小靜的樣子,給皇上看在了眼裡,日後怕是不會在自己跟前說小靜的話題了吧?
“把消息放出去,朕要跟安南和親。”沈淑正想著那些事情,就聽見皇上吩咐道,忙應答了。只是馬上又覺得不對,安南叛王已經被梟首,這和親,跟誰?沈淑還記得,這位叛王膝下幼子不足沖齡!
“到時候,朕在發個旨意,給她親女發嫁。”
沈淑是明白皇上一直惦記著四王削藩呢,只是這也太狠了吧?要知道陣前金錚砍了藩王的腦袋。安南那邊一激動,當下就把囚禁著的安南郡王給滅了,要是老太妃再把那女兒出去,安南這一脈,也就沒了了。
那,對金錚呢?
只是金錚現在,哎!沈淑又歎了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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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80班師回朝
林靖這些日子一直是挺高興的,前方的捷報傳回來了,皇帝龍心大悅,於是京裡的氣氛也大好了。
安南大敗,遞書求和,皇上允安南使團進京遞書。
當然,這跟林靖沒多大關係,林靖高興的是,金錚快回來了。
這日一早林靖就神清氣爽的,才到了衙門,還沒進簽房,迎面就碰上個行禮的。此人是林靖的副手,武庫司員外郎陳聆。
林靖屬於空降兵,只是這個陳聆相當的識相,若沒這人的配合,林靖一下子還理不順這些那些的庶務。所以,林靖對這位員外郎也相當的客氣,忙也給回了個禮。
陳聆此人乾瘦乾瘦,像根竹竿,看著好似個冷硬嚴肅的,其實最曉變通,腦子也好使,雖見上官年弱,可既然能如此年輕就當個司長,就有他的依仗,也沒打錯什麼算盤弄個欺生什麼的。
這段時間下來,這兩人也算是磨合愉快,交情也就上去了。這會兒陳聆左右看看,見沒什麼人,就悄悄地問道:“林大人,您可聽說了?皇上,要和親!”
“和親?”林靖有些驚訝。這些日子,林靖只關心著大軍回朝的事情,倒是沒有聽別的。只是,原著雖然也有個安南太妃收義女,探春遠嫁,可現在不是打了勝仗了嗎?況且,林靖皺了皺眉,也悄聲問到:“不是說,叛王被梟首了,遺下王子還未成年嗎?這怎麼就和親了?”
“怎麼不能了?”陳聆倒是有些奇怪林靖怎麼會這樣想,“叛王沒了,王子總要接任的,一旦成了屬國國王,自然是要有王妃的。”
林靖一愣,才想起來,這可不是她前世的那個環境,大老婆小丈夫在民間也很多。就如陳聆說的那樣,太正常了。只是,這樣的和親,女子註定就是個犧牲品。不知這個消息出來,榮國府,還要不要爭。
陳聆見林靖默不作聲,就繼續說道:“要我說,皇上真乃聖明,這一手,實在是高啊。”
“那個叛王沒了。王子承位,只是年紀還小,這國中大權,不是捏在太妃手中,就是在那些大臣手裡。只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沒准太平不了幾年,又要作亂。可這一和親,就不一樣了啊。我朝郡主出家。身份自然是在那些個太妃上頭的。”
林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論調,有些個吃驚,“這,難不成。這郡主,就如女王一般?”這可是個了不起的事情,只是,這郡主能拿捏住?
陳聆詫異的看了看林靖。“林大人怎麼會這樣想?女子,如何能擔當此大任?這不是有屬官嗎?”
林靖想了想,這才回過味兒來。原來還能這樣。什麼王妃之類的,不過是傀儡,大權都在那些王妃屬官那頭。
這安南,離中原畢竟遠了些,民風又彪悍,就算費時費力打下來了,這鎮守,還是要花大力氣呢。而且,到底是在安南地頭上,時時要當心什麼反侵略運動哈。可如果是以和親,看著還是人家的王族,可實際是王妃屬官管理著,就漂亮多了,也讓那裡的百姓能接受了。
果然皇帝是好算盤!
林靖也連連點頭,衷心佩服,果然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當皇帝的。只是這之餘,不由對那和親女子搖頭歎息。
只是,才歎息了回,林靖就把這個都丟到腦後了。這些,於她,只是個閒聊時的話題,而金錚的回京,才是她心心念念的大事。只是,南邊戰事的情形都傳回來了,可金錚到底如何,卻一直沒有消息。
這樣林靖期盼的心中,倒是不踏實起來,比起戰事不順時,更是憂心,思量著是不是找沈大哥再問問,只是,想想總覺得不合適。再說了,這一段時間,沈淑特別忙。林靖猜到他忙些什麼,更不能打擾,只有自己折騰著。
只是心中憋著事情,又沒有地方可敘說排遣,這麼一來,林靖倒是迅速的見瘦了。
碧草倒是隱約猜到一些,只是她也沒法勸著大爺。
就這麼著,日子一日日過去,大軍一日日離京中近了。這一日,在兵部,林靖倒是先得了比較準確的日子,三日後,出征軍隊將抵達京畿,駐紮在離城三十裡之處。開得勝門,迎大帥、中軍將領等回朝。
林靖一聽,實在是坐不住了,好容易熬到了下衙時分,回府就讓林家福派人出去,迎著大軍前進的方向摸過去,一定要打聽到西寧郡王世子的消息。
林家福明白這位西寧世子對自己主子照顧良多,雖知道此行不妥,這也算得上刺探軍情吧?但這人也沒說什麼,就領命下去了。
又這麼等了兩日,這日林靖才回府,林家福就過來求見了。林靖的心,一下子就給掉了起來,終於要有消息了。這會兒,也顧不得什麼梳洗換衣裳,忙不迭的把人叫進來。
林家福低著個頭就進來了,林靖不等他說什麼行禮的話,就忙問道:“到底是怎麼說的?”
林家福頭也不抬,小心翼翼道:“回稟大爺,打探的人說,說世子殿下,並不在軍中。”
“什麼?”剛剛剪林家福那樣子,林靖就有種不妙的感覺,真等聽到了這個,心就一沉,腦袋就有些發暈,抓住桌邊,林靖也顧不得控制的嗓音,“到底怎麼回事?”
“稟大爺,世子殿下並未跟隨大軍一起。”
“沒跟著大軍一起,那到底是怎麼了?留在南邊了,還是說到了別處什麼地方?”林靖只覺得人暈的厲害,不敢想,也不願想,這到底是怎麼了?
“小人並沒有打探到到底如何,只聽說是一塊兒啟程的,但沒有做一處行進。”林家福微微偷眼看了眼主子,咽了咽口水,下面的話,到底怎麼說比較好?說實話,林靖的家奴能打聽到這些,實在是很有本事了。也虧得這是得勝班師回朝,軍隊上的事情,豈是可以隨便打聽的?
“呼!”林靖重重的喘了口氣,剛才的情形,林靖差點兒就往最壞的地方想了。只是那個念頭才冒起來,就被林靖很快的打散了,若是堂堂郡王世子沒了,軍報中怎麼會不提呢?
她又擔心金錚是留在南邊了,現在聽著一起啟程的,才讓她能緩了緩,只是有句話,還是得問,“那,世子,有沒有安好?”這是她時時掛心的,可卻沒住問去。
“主子,世子殿下,受了傷了。”既然主子問了,林家福忙快速的回話。
林靖眼前就有些發黑,“傷了?傷在哪兒了?要不要緊,如今是個什麼狀況?”也不等林家福作答,林靖一串兒問話就出來了。
“這,小人不知,請主子責罰!”林家福差點兒跪了,這些東西,還真是打聽不來。
林靖心中焦躁著,可是身上就是沒有力氣,聽了林家福的話,微微擺了擺手。這有什麼好責罰的,哪裡那麼容易打聽?只是,她該怎麼辦?
怎麼辦?
腦子裡轟隆隆的,像是有多少輛火車在開在鳴哮,讓林靖不得清醒,更別提動什麼腦子。惟有怎麼辦這三個字一直反復的翻騰著。怎麼辦,怎麼辦?
神思不屬,林靖就念叨出來了。
下頭林家福還站在那兒呢,聽著主子的說話,遲疑了一下,就答道:“小人以為,主子還是去找沈大人打聽一下為好,您坐在這兒擔心,也不管用。”
對。這話很對!林靖連連點頭。有了這個想頭,林靖像是抓住了浮木的落水之人,一下子就清明了不少。這事情,大哥想來是知道的吧?沒說給她聽,是怕她擔心?對,就是這樣的。
林靖這會兒也不管什麼彆扭不彆扭了,對著林家福吩咐下去備馬。
出府,上馬,林靖難得縱馬,到了沈府,林靖也等不得隨從過來遞貼,自報家門,說是林靖求見沈淑沈大人。
沈家的門上驚著了,忙說大爺未曾回府,還請林大人進府稍坐片刻。林靖不耐,正要找去沈淑的衙門,就聽見人叫到:“小靜?”
林靖大喜,不是沈淑還有誰?回過頭,正要詢問,不妨就被沈淑一把拉住,“你怎麼這般模樣?”
林靖眨眨眼,還未回神,就見沈淑一張有些兇惡的臉,“你,怎麼這般,不知愛惜!”
林靖莫名氣短,只是這會兒腦中只有金錚,“大哥,您可知金錚如今怎樣?他傷在哪裡了?”
沈淑眼睛瞬間就眯了起來,臉上更見兇狠,“你!”才吐了一個字,就見沈淑在那兒猛地運氣,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點兒話,“他的傷已經無礙,只是這次功勳甚大,上皇和聖上本就看重他,所以特接他入宮養身。”
“真,真的?”多日的牽掛,總算是有個實話了,林靖只覺得手腳發軟,差點兒撐不住。沈淑忙要去扶她,可才扶到她的肩,卻又猛地收手,害得林靖差點兒摔上一跤。
“吃的下,睡得著!不日康復!”
林靖喜顛顛的走了,直到幾日之後,金錚突兀的出現在她家裡,她才知道,這個吃得下睡得著,是個什麼意思!
ga1105 2015-12-12 04:02
☆、正文 381終得相見
日頭偏西,漸漸下沉,暮色,慢慢的浮了上來。
林府側門內,一人正來回逡巡著,時不時,還要抬頭往那門外來路張望一回。此人,正是林靖。
那一日,沈淑總算是跟林靖說了實話,金錚陣前偉功,但畢竟是梟叛王首,於是他自己也付出了代價。多虧他護衛搶人及時,才能回到我軍陣中。因為皇上愛重,所以發旨令派人小心護送回京,然後,直接就入了宮內,由御醫仔細照料。
沈淑那日對林靖說了確實,金錚性命無礙。林靖總算是找回了神智。只是雖然是頭腦清晰了,可心中還是抓撓得厲害,就算是知道金錚無礙了,可沒見到人,總是不能完全開解。
直至今日,金錚使人送信,說是今兒個他會出宮回王府,等入夜就過來看他云云。
林靖自收到這信兒就心神不寧了。好容易挨到下了衙,回府梳洗後,連晚食也吃不下,就在屋子內坐立不安了。這會兒,看看日頭西沉,也不管離入夜還得有好一陣兒功夫呢,就來門邊等候著了。
林靖這樣左右來回這,弄得這側門守門的都提心吊膽難受著。他不敢勸大爺回去歇著,也不敢提讓大爺在門房內坐會兒,再者大爺還在外頭站著,他總不好在門房安坐著,是以就跟門邊上罰站呢,眼珠子不錯地盯著門前的那條道兒,心中念著,皇天菩薩,是哪位貴客要來,請快點兒來吧。接著,又覺得不對,既然是貴客,怎麼不走正門呢?
正在挨著時間,就聽見身後大爺顫抖著聲音道:“快,快把門檻給卸下來!”
那門房愣了愣,才忙不迭的應了,就見門前那道遠遠的駛過來一輛青油布大馬車。等他把門檻卸下。側門敞得大大的。這馬車已經到了跟前,就見主子對那車把式使了個手勢,那馬車就這樣進了門。
車在林靖跟前慢慢停住了,未及完全穩住,林靖就一把拉開了車門簾,探頭望去,金錚正斜靠在裡頭,兩眼灼灼的望著車門。
霎時間,除了這人,林靖什麼都顧不得了。
瘦了。顴骨都高聳了,眼睛窩子也有點兒扣。這些還不算,最主要,這人只是靠在那兒,並沒有起身。
林靖盯著金錚在看,而金錚,也眼睛不眨的盯著林靖看,慢慢的。嘴角就往兩邊扯,大大地扯起來,連那白白的一口牙都漏了出來。接著,這傢伙就沖著林靖抬起了一隻胳膊。林靖頭一昏,一下子就爬上了車,緊緊地抓住了金錚抬起的那只手。
車門,就在他們身後關了起來,車把式斜了門房一眼,直看得那門房低頭忙著上門檻關門。才又去前頭牽著馬慢慢的拖動著車往前走。
車廂內,鴉雀無聲,這兩個人就這樣互相拉著手對看著,使勁兒的看著,捨不得眨眼,生怕眨眼間那人就消失了,更忘了說話,生怕這是在夢中。惟有緊緊地抓住手,兩隻手,越抓越緊,手中的觸感,被抓著的疼痛,提醒著他們,這是真的,終於又見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金錚終於說了一聲,“我回來了!”
林靖點了點頭,嗯的一下,只是還是看著金錚,心中原本那麼多的話,這會兒全都給堵著了,只知道這樣簡單的應聲。
“我回來了!”金錚又說了一聲,並伴隨著笑聲,忘形的就要直起身,想要抱住林靖,不妨劇痛中“嘶”了一下。要知道,他這會兒可是該在宮裡躺著的,可他擔心林靖心焦,死活鬧著要出宮回府,又怕嚇著林靖,所以就這樣斜靠著過來,一路上,身子已經是僵住了,這樣猛地一動,倒是讓他洩露了實情。
林靖倒是被這一聲“嘶”喚醒了心神,忙穩住他的身子,嘴裡一迭聲地問著怎麼了。
金錚忙遮掩著,“沒事沒事,就是不小心扯了下筋。”
林靖頓了頓,這樣面對面,她都能聞到重重的藥味,這會兒說沒事,能騙得了誰?只是,金錚這樣費心瞞著自己,自己怎麼能不如他的願?
“該!看你好不老實點兒。”嘴上說著,還不忘沖著金錚大大的笑了一個,而手上,卻輕輕的扶上了金錚的肩頭。很輕很輕,絲毫不敢用力,慢慢的在四周摸索著。指下,觸及到了繃帶的感覺,快到胸口處,終於被金錚的大手抓住。
“子曰,非禮勿動!”金錚笑著看著她,只是手上卻握得緊緊的,不容林靖再往下探。只是那手上的手指,卻在林靖的手心裡摩挲著。
林靖心中一酸,眼淚就要湧上來,只是還死命的忍住,用帶著鼻音的聲音道,“君子動口,小人動手!我是君子……”心中的彭湃,實在是無法抑制,卻又不知道怎麼尋找宣洩的出口,林靖一抬頭,就往金錚那裡湊過去,猛地咬住金錚的嘴唇。
齒間就是金錚微薄的嘴唇,可是這會兒卻覺得這樣的飽滿,想要用力,卻又萬分的捨不得,只能一松一緊的磨著,只是這樣還不夠,連著舌尖也狠狠的頂著那點柔軟用力。
可是這才一發彪,下一刻,那舌尖就落入了異處,被狠狠地細啜著,糾纏著,品嘗著,連帶著自己的唇也落入了某處。
顧不得呼吸,來不及再想其它,就這樣互相拼命吸吮著,連同雙方的思念,心疼,愛意,靈魂,一切的一切,統統地,就這樣猛烈的吸吮著,恨不得交織在一處,再也不分你我……
馬車,終於是再也不能前行了,停著,也停了好一會兒了,實在不能再這樣了。金無傷在外頭大聲地咳嗽著,敲了敲車廂,“大爺,該下車了。”
車廂內,兩人已經是分開,林靖臉上通紅,只是做了就做了,就算心裡羞得不敢抬眼看金錚,臉上還是強撐著,一轉身,推開車門下去,對著金無傷點點頭,道了聲辛苦。
金無傷道聲不敢,給一邊的無痛無病一使眼色,這兩人就上了車,林靖跟著看過去,這才發現,原來車上鋪著個類似擔架的東西,而金錚就是安身在那個上頭的。
林靖心中歎了口氣,明白這是傷得不輕,不然這傢伙怎麼肯用這個東西?再想到先前這人稍一動作,就痛出聲音來,好一個吃得下睡得著,可不是這樣嗎,就是不能動而已。
這會兒金錚被抬了下來,一路被抬進林靖邊上那間金錚保留的屋子。
忙亂過去,等人都退下,金錚就那麼斜靠著看著林靖,在人前不苟言笑的臉,就這麼舔著,看得林靖長歎了一聲,她這會兒哪會跟他生氣,雖然之前,金錚怎麼都不肯就那麼躺在炕上,不知保養,確實挺讓人生氣的。
知道林靖這時的心思,金錚沖著林靖低低的說著聲過來,說著,作勢還要起身拉林靖,唬得林靖忙湊過去,“你就消停著些吧。”邊說著,邊握住了金錚放在身邊的手。
兩人就這麼著手拉著手,情意是相通的,並不需要太多的言語,只是你望著我,我又望著你。
入手,手指微涼,想著金錚冬日裡都火熱的手,林靖心中又是不好過了。只是,不能在金錚面前傷心,林靖忙低下頭。
“總算是活著回來了,回來見你。我還記著呢,你在等我,睿哥兒還等我我教授他騎射呢。”林靖的神情心思,哪裡躲得過金錚的眼睛,因而忙寬慰道。
其實,這次可真夠險的,只是,值得!想著在宮中醒來,皇上十分關切愛護的樣子,說是要重賞自己,而自己只想著能得皇上點頭再不管自己的婚配,也不容西邊插手自己這些私事,就求了皇上。皇上並沒有明確說什麼,只是歎氣說著自己糊塗,可金錚明白,皇上這是允了。因而,金錚是再也在宮中待不住了,死磨活纏著出了宮,這會兒,終於跟林靖在一塊兒了。
林靖低著頭,又是一聲嗯,只是聽到金錚說到睿哥兒,忽然間,又是一種緊張升騰了起來。那話,要怎麼說?能不能說呢?一時間,真是千思百繞,不知從何起,又不知如何解。
罷,罷!現在先別去想這些東西了,能拖一刻,就拖一刻,等日後,日後再好好細說吧。
只是,事情並不是人想著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
外頭,傳來了睿哥兒的聲音。林靖這才恍然,這時刻,睿哥兒該到點兒去睡了,這會兒是兒子睡前跟自己來說晚安呢。
林靖聽見了,金錚自然也是聽見了,忽然就輕聲笑了下,“睿哥兒?快讓他過來。”
林靖忙點頭,起身過去開了門,掀了門簾,揚聲讓人進來。
“爹爹!”睿哥兒已是歡快地叫著撲了過來,林靖一把摟住,讓跟著的人留在外頭,猛吸了口氣,抱著兒子轉身往內間走過去。
內間,炕上,金錚靠著大靠枕,揚頭迎著,兩眼炯炯有神,熠熠閃爍!
☆、正文 382直擊中心
林靖一眼看過去,正看見那雙晶亮的雙眼,那眼中的期盼激化出灼熱,燙得她心中一哆嗦,頓時腳步凝住了,只是瞬間後,又邁步向前。
金錚一點兒都沒有注意到這點,眼睛直視著那伏在林靖懷中的小不點兒,熱切地描摹著這小不點兒的一切,肉肉的臉蛋子,烏亮亮的圓眼,翹挺得鼻樑,肉嘟嘟的小嘴,甚至連那腮幫子上的小酒窩,都沒有放過。他從來不知道,他會這樣看著一個小豆丁。
在南邊的那些日子,除了軍務,思念,他就時時想著林靖臨別時說的那話。林靖的兒子,自己也會當成自己的兒子,這不是假話,想來林靖也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林靖為什麼會說個不字,然後又說句是自己的兒子呢?這話裡的區別,到底是在哪兒呢?
林靖在那樣的時刻,偏偏這樣說話,不會是無的放矢吧?金錚不否認,這話,越琢磨,就越容易想得多。
再想想自己,金錚從來不知道,他自己是個喜歡孩子的,難道僅僅是因為心系著林靖,所以愛屋及烏?
這樣的念頭,反反復複的在心中,而下一刻,一個念頭就慢慢在金錚心中形成,難道,這孩子真的和自己有些關係,不是從林靖那兒論起,只從自己這兒的關係?
有了這樣的想頭,首先而來的,是來自心中的一種擔心和失落。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那醉酒混亂的一夜。
那一夜,有些話雖沒有明說,可話裡話外,都讓他覺著,是林靖身邊的那個貼身大丫鬟。現在的姨娘。只是,後來,他越想越覺得不太對,那丫鬟的那種驚懼,那神色,那衣裳。都不太像。而後來跟林靖相處,給他的感覺,那種熟悉的氣息,總讓他心疑,讓他以為,那一夜。就是林靖。
可在安南戰線上,在那些個潮濕悶熱的夜晚,在那些思念的夜晚,林靖的話,讓金錚的以為。發生了動搖。難道,真的不是林靖?而是其它什麼女人?
這樣的念頭,不可抑制的冒了出來,直抵銷掉了因骨子裡對睿哥兒的喜歡而引發的歡喜,讓他實在是有些個茫然。那一夜,他雖然沒有什麼印象,可那種舒暢的感覺,那種滿足,還是有些零落的記憶的,他一直認為這樣。是因為林靖,哪怕林靖是個男兒。可現在,真叫他一時難以言表,也無法自抑的失落。
而此時此刻,金錚直盯盯的看著睿哥兒,一面是喜歡,一邊,又是想從這孩子的眉眼中看出些什麼來。入眼之間,那眉毛,好像有點兒像自己。那額頭,也有點兒像,那眼睛,實在是說不清,這孩子到底像不像自己?好像是有點兒像,可又有點兒說不清楚。
金錚從沒有這樣辨識困難過,心中忽上忽落,實在是不知道什麼感覺。
林靖抱著睿哥兒過來,只見著金錚一動不動的盯著看,這讓林靖有些個不自在,正想著說些什麼,懷中的睿哥兒出聲了,“爹爹,他是誰啊?”
林靖忙笑著道:“睿哥兒不記得他了?”這不是廢話嗎?雖才是幾個月之前的事情,可小孩子哪能記得住?再說了,那時候,睿哥兒還是半夢半醒呢。
看著兒子搖了搖頭,林靖踟躕了下,一咬牙,才對睿哥兒道:“你叫他爹爹吧。”
睿哥兒現在雖然也不大,可也略知些事情了,臉上有些個困惑,沖著林靖叫了聲“爹爹”。雖然兒子說不清楚,可林靖明白兒子的意思,他是說,他的爹爹不是林靖嗎,怎麼又來個爹爹?
林靖莫名心虛,看了眼炕上神色變幻著的金錚,哄著兒子道:“他也是你爹爹,乖兒子。”
睿哥兒真是個好孩子,雖然不太明白,只是還是跟著林靖叫道:“爹爹!”
這一聲爹爹,就叫得金錚氣血翻湧。才剛睿哥兒進來,他只琢磨著這孩子跟自己到底像不像,只等林靖跟睿哥兒說話,看著那兩張湊在一起的臉,才陡然發覺,這一大一小兩張臉,眉宇間,竟然有那麼五六成的相似!
這孩子,怎麼可能不是林靖的兒子?所以,這一切,又回到了起點,這孩子跟自己實在是沒什麼干係?可若這樣,林靖那時為何又那般說話?那是不是自己領會錯了意思?所以,一切,只是自己在瞎琢磨?
可等到林靖讓睿哥兒叫金錚爹爹時,直覺的,金錚就覺得自己不能那樣想。這孩子,這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睿哥兒叫了一聲爹爹,卻沒有得到應答,而那炕上的人只是看著自己,那樣子,讓睿哥兒有些個難受,於是,一回身,兩隻胳膊摟著林靖的脖子,把臉往林靖頸窩中一埋,只把小屁/股沖著金錚翹得高高的。
感覺到了睿哥兒的委屈,林靖忙輕拍著兒子的背脊,輕聲哄道:“睿哥兒乖,你那個爹爹,耳朵有點兒不好,剛剛沒聽見,咱們,再叫一聲好不好?”邊說,邊沖著金錚瞪了瞪眼睛,明明上次那人很激動,而剛才也是一副激動得了不得的樣子,怎麼現在這個樣子呢?
睿哥兒被林靖拍著背,大概是安心了,胳膊還是沒有松,環著林靖,只把那大腦袋輕輕的半轉了過來,自以為偷偷的沖著炕上看過去,那樣子一下子讓金錚想到了那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江南的古刹,靜房後的小樹林,一個小孩子正偷偷地挖著坑,還時不時往四處看著,還有那大殿早課,那小孩子一邊有口無心的念著經,一邊偷眼往自己這邊打量著。
雖時隔久遠,可那時的事情,好像就在眼前,那神情,那樣子,真跟跟前的小孩兒,那麼相似。這一下子,就讓金錚笑了起來。
睿哥兒見那人沖著自己笑了,也就不再那麼彆扭了,索性扭轉過頭,大大方方賞了金錚一聲爹爹,還歡樂大放送的給了個大大的笑臉。
金錚艱難地沖著林靖舉起了手,說了聲過來。林靖會意,忙過去斜坐在炕沿,把兒子放在炕上身前。
輕輕的摸了下睿哥兒的小臉,手下那嫩滑的觸感,讓金錚不敢用一丁點兒的力氣。這孩子,他真心疼愛,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只是,如此相像,怎麼可能不是林靖的?那又如何使自己的?
電光火石間,一個天外飛仙般的念頭忽然間,就這麼在金錚腦海中冒了出來。若這孩子,是自己跟林靖的,那就更好了。這樣的念頭,來得如此的猛烈,都有點兒讓金錚招架不住,但緊接著,另一個念頭,直接就讓金錚顫抖起來。
顫抖的手,摸著睿哥兒的臉上,讓小孩子有些個奇怪。想著剛剛爹爹說了,這個爹爹痛痛,比火燒還痛痛,就讓他覺著有些個不舒服,難道是大大的痛痛了?想著平時自己痛痛時爹爹的做法,睿哥兒就撲過去,在金錚臉上親了一口,嘴裡叫了聲,“痛痛飛了。”然後,就歪著頭看著金錚。
林靖大驚,這可不要壓到了金錚的傷口,正要過去把兒子抱開,卻見金錚環起胳膊,把睿哥兒摟在了懷裡,臉上雖然扭曲,還哈哈的大笑著,邊笑還邊說了句,“唔,痛痛飛了,兒子真乖!”笑語中滿含著暢快,讓人無法錯認。
睿哥兒咯咯兒的也笑了,林靖卻忙別開頭,眼前這一幕,自金錚離別,就在她腦海中排演過千百遍。
深吸了口氣,聽著耳邊一稚嫩一低沉的笑聲,林靖竭力壓住翻騰心緒,才轉回頭來,笑著道:“好了,別笑了,都快睡了!明兒個白日再玩!”
只是好一陣子後,睿哥兒才打著哈欠被送了出去。
“這是我的兒子!”
林靖坐在炕邊,手被金錚攏著,聽著金錚這樣的話,遲疑了下,但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的娘親是誰?”金錚一點兒也沒有遲疑的追問著,眼睛直直盯著林靖,不容她躲閃。
林靖有些個蒙,她早就想過要說的,可這話題,怎麼來得這麼突然。到底該怎麼坦白?還是說,再等等?
“你別說是你那姨娘,我知道,那一晚,根本不是她!”
林靖猛地看向金錚,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經想過這樣的搪塞,若是兒子實在跟金錚想的不容錯認的話。只是,即便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一想,就丟開了。那是她的兒子!
“你也別說別的什麼丫鬟。那年,我的人送你回南的。”金錚言下之意,就是他知道,林靖身邊的那幾個丫環,當年在南邊沒一個顯出有孕相的。
“我的兒子,卻長得跟你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林靖,這個,你怎可看?”金錚言語上咄咄逼人,可眼神,卻越來越溫柔,一隻手握著林靖的手不放鬆,自己又吃力的抬起身,用另一隻手,抬起了林靖的臉正對著自己,不讓她再躲閃,“林靖!”
這一聲,如歎息一般,盪氣迴腸,直直砸在林靖心窩中最柔軟的那一處。
☆、正文 383多信一些
林靖本就想著要怎麼表露,只是,還是有膽怯:金錚,若只是喜歡男子怎麼辦?金錚,若向皇帝坦白怎麼辦?……
可,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難道還要遮掩?
林靖微微顫著。而此時,金錚又是一聲歎息,輕聲地說了一句,“林靖!你,可以更相信我一些。”
這話,擊碎了林靖最後一點點遲疑,驅散了最深處裡的那點兒膽怯。正視著金錚的眼睛,林靖聲音很輕,但卻是很堅定,“是你的兒子,但也是我的兒子。”
這話,林靖早已經說過了,只是,這次林靖要把後面的也說個透徹。就見她微微笑了一下,不再躲閃,“是我們倆的兒子,我,就是他的娘親。”
此話一出,就見金錚劇烈的顫抖起來,握著林靖的手,猛然加力。力氣很大,但林靖卻沒有覺得到疼痛,因為,此刻,林靖已經一下子被金錚攬進了懷抱中,緊緊地,大力的緊抱著,那陡然發作的力氣,箍得林靖生疼生疼的。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耳邊金錚的笑聲,先是低沉的,漸漸高昂,然後狂放起來。
林靖看不見金錚的臉,只覺得身上的緊束,越來越大力,而鼻尖,滿滿的就是夾雜在藥味中的金錚的氣息,臉邊,感觸著繃帶下,激烈怦動的心跳,這一切,伴隨著耳邊的笑聲,忽然讓林靖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雖然是被緊箍著,可就是那麼讓自己放鬆,終於,可以這麼肆無忌憚的依靠在一個熱烈的胸膛上了。
金錚此刻是狂喜,真正的狂喜。從來不知道,老天還會這樣厚待他。原來,早年的挫折,都是為這一刻付出的代價嗎?原來,他才是天底下最快樂的人!他的期盼,竟然變成了真實。
先頭那讓他渾身顫抖的想法,就是他在想,林靖。若是個女子。那就好了,那麼,睿哥兒就是真正的他們倆人的孩子。而接踵而來的,竟然是讓他想起他今天才聽到的某些事情:京中兵變之間。林靖曾扮作女子,那美態,真比真的女子還要好,若不是實現知道那是個男子,還真以為就是個姑娘家……
瞬間,一個驚世駭俗的想法,就在金錚腦中紮根,發了芽,若是……若是真的呢?
金錚不由想起以往的某些忽略的點滴。而那時的南下。結廬守孝,甚至於大病,都有了很好的解釋。託福于結識在高旻寺,後來又京中示警,金錚其實知道。林靖對她的父親,很是談不上敬重,而他們之間糾纏的起始,其實就是因為那些個同病相憐。那麼,好好的回南守孝,就讓他明白其實並不是表面上那樣。只是,原先,他以為林靖是在躲避他,可現在想來,未免不是由其他更深的理由!
發了芽的小苗,瘋狂的長大,就這麼點時間,轉眼已經成了參天的大樹。原先只是一點點妄想,就這麼轉瞬間變成了起疑,最後竟然義無反顧地成為了肯定。他,不想接受別的答案!
老天,終於厚愛的他一回了,他單方面的美夢,就這樣成真了。這,怎麼能讓金錚不瘋狂?
林靖依靠在金錚的懷中,這些年來從來都沒有過的放鬆,讓她什麼都不去想,就這樣,依靠一會兒,休息一會兒吧。雖然,鼻尖,除了男人的氣息中,除了那藥味,已經有了淡淡的血腥氣息,並且越來越重,可她並不想打斷這刻的熱烈,打斷金錚的狂喜。
漸漸的,身上的束縛慢慢變輕了,金錚大概脫力了,林靖這才輕輕掙扎了一下,抬頭看向那張還帶著萬分喜色的臉,終於出聲了,“躺下吧,我跑不了,鬆開些。倒是你,在這麼著,就要先跑了。”
金錚原本就是憑著個瘋狂,現在確實再也凝不出力氣了。況且,他現在就是個傻子,被林靖這樣溫柔地看著,實在是生不出一點兒違逆的心思。才剛進來時怎麼都強著不肯躺下的那個人好像並不是他了。林靖這樣說,他就這樣聽了,人往後倒,只是現在,才發現,這身子,已經早不聽他使喚了。
在林靖的幫助下,金錚終於躺平,林靖微微皺了皺鼻子,就想站起身來叫人,只是想了想,才對金錚道:“你能先別笑了嗎?我去把無傷大叔他們叫來,你身上,大概還得上藥。”
金錚說了聲好,只是動了動還不曾放開林靖的手,半天,才在林靖的注視下,依依不捨的鬆開了。
接下來,又是一場混亂,金無亂甚至還時不時看著林靖,拿他那幽怨的小眼神無聲的控訴著林靖,大爺現在成了這樣,一定跟林公子脫不開關係,真是的,怎麼不知道勸勸大爺呢。最後,這幽怨的小眼神,倒是沒讓林靖自覺反省,還被林靖忽略了,反倒是遭了他們無傷大哥的一記狠瞪和無痛二哥的一記爆栗。
等重新上了藥裹了傷,又灌了一碗黑苦湯子,這忙亂才算消停,那幾個人退出去前,金無傷終於還是忍不住過來給林靖遞了個小話,“麻煩林大爺照看著些咱們主子。”
林靖被金無亂控訴時還沒有自覺,可被這金無傷略帶調侃的囑託,卻弄了個大紅臉。可即便是這樣,在人都退下去後,在金錚那熱烈的眼光下,林靖還是靠坐在金錚的身邊,任他緊緊抓住自己的手不鬆開。
經過剛才那一陣忙亂,兩人的情緒都有了些緩衝,這會兒,倒是能沉靜下來,說說心裡話了。
林靖雖不是有心欺騙,但總是稍顯歉疚,看著剛才金錚的表現,知道這是沒有問罪的意思,但還是要坦白一下的。
林靖幼時家中的無奈,金錚是明白的,林靖也沒有多說,只是坦白,自己不想被吃了連骨頭渣滓都不剩,所以才做局把林如海圈了進去。可說到這個,林靖掙扎了一下,還是把林如海臨終之時自己所做的事情大概說了一下。
她不求金錚能體諒這個,只是,沖著那句“你,可以更相信我一些”,她就不想再隱瞞。其實,她無法做到對金錚全部坦誠,但,還是想做到最大的程度。她也不想再在金錚面前帶著假裝,自己,就是這樣一個人,睚眥必報,手段也算不上光明正大,若是,若是金錚失望,她也無話好說,只是,不想再欺瞞著了。
不過,她還是覺著,金錚不會這樣看她。
事實證明,林靖是對的。
金錚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寬慰的撫摸著林靖的手,“過去了,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真要說起來,罪過,還是在林大人那兒。聽我說,你沒錯。所以,你,就把這些忘了吧。”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孩子來自于父精母血,這個時代,金錚這樣說,已經算得上大逆不道了,可沒想到金錚接著道:“我現在只恨,那時怎麼就沒能再多照顧你一些。那些,不必你動手,都由我來,也省得你現在這樣小心翼翼地跟我說了。”
林靖其實不在意氣死林如海什麼的,只是在意這時代的道德觀,所以,連沈淑面前都一字不露,而金錚這樣,更是讓她被放在心尖上疼愛的感覺,暖燙,妥帖,心裡滿滿的。
一時間,林靖不在出聲,脫下鞋子,上了炕,在金錚身邊找了個位置,小心著不再碰觸到這人身上的傷,輕輕地靠上去,慢慢的,一點點把身體都倚了上去。
這一刻,她明白,她可以稍做休憩,這麼依靠著。
金錚也沒有出聲,刻意放輕了呼吸,生怕驚動著此時的繾綣。
兩人,就這麼看似輕輕的、其實是緊緊的靠貼著。
屋內,除了靜緩的呼吸聲,燈燭的吡啵聲,再無其它聲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燈芯上結了個大大的燈花,然後“啪”的一聲,燈花炸開,燈芯盡了。屋內,回歸了漆黑,只是,沒有暗冷,漫溢的,只是緩緩的溫暖。
林靖靠在金錚邊上,聽著金錚緩緩的呼吸,開始,還有絲刻意,逐漸的,加入的柔意,手上的被緊握,漸漸的緩和,讓她知道,身邊這人,真的入睡了。
林靖在這一室漆黑中,睜大著眼睛,扭頭,努力把這個人的模樣看進眼裡,心底。不管日後如何,這一刻,他們是心心相印的。不管日後如何,相信,她終究不會後悔。
漸漸的,林靖的嘴角越扯越高,黑暗中,無聲的大笑著,努力控制著身體的抖動。不管怎麼樣,為了現在,她都覺得,值得!
反過手去,把那只始終握著她的手,握在手心中,林靖也閉上了眼睛,多少年來,第一次,緊靠著一個人,放心的睡去。
希望,無夢,一夜到大天亮!
ga1105 2015-12-12 04:03
☆、正文 384相互依靠
天,已經漸漸放明。屋外的亮光,已經透過窗櫺,照了進來。
春末夏初,初生的日頭雖然還沒有什麼力道,可光亮已經初顯。現在,透進來照在林靖臉上,讓睡夢中的林靖不由皺了皺眉,而下一刻,上方,就出現了一隻大手,擋住了那肆意散發著光輝的日光。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靖睜開眼,首先看見的,就是這只大手。愣愣了一會兒,林靖滿足得嗯了一聲,然後拉住那只大手放下,轉頭,一張帶笑的臉就這麼一直沖著她。
林靖也笑了,支起身,探過手,在身邊人鼻子上點了點,“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是這麼傻呢?”
金錚的笑更大了些,“怎麼不知道了?你不是一直說我是傻子嗎?怎麼,現在嫌棄了?那可不行。”
林靖斜了他一眼,故意作了個嫌棄的表現,才笑道:“怎麼辦呢,扔不掉了啊。”只是話音未落,就啊的叫了一聲,卻原來是金錚攬著她的腰把她往懷裡拖。
林靖不敢太掙扎,就有被他攏在懷中,只能瞪了他一眼,這個傻子,什麼時候都還是狡猾的,知道自己顧忌著他身上的傷呢。
金錚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這樣摟著。
膩了好一會兒,還是林靖擔心著金錚傷口和吃藥,倆人終於分開。
分別打理好身上,林靖再一過來,就見著金錚又是斜靠在炕上。邊上,金無亂正捧著粥為難著。林靖一看,就明白了,這是一個要喂、一個要自己吃可偏生又不給力的節奏,自然是接手給金錚餵飯的活計。
這下,金錚又笑了,金無亂又呆了然後又被大哥踹了。
林靖一勺一勺的喂。不管是什麼,金錚到口邊就張口吞下,眼睛只看著林靖一眨不眨。這膩得,連林靖這樣經過風吹雨打的,都不好意思起來。
正吃著呢,就聽見外頭有睿哥兒的聲音,林靖眼睛一轉。忙揚聲讓人把哥兒帶過來。
睿哥兒過來。看見林靖也是歡天喜地的,因為難得的,睡醒起來爹爹還在家中。睿哥兒大聲叫了聲爹爹,就要抱抱。只是看見爹爹端著碗,又看著炕上躺著的那個,有些不明白。
只是這人,睿哥兒還記得,也大聲叫了“爹爹”,驚得一屋子人差點兒掉了眼珠子。然後,就又被睿哥兒逗笑了,只聽著嫩嫩的奶聲道:“起床,吃飯。自己吃!”
有了孩子的調和。雖情熱正炙,可也有了一家三口的溫馨。
索性一家三口的飯都擺上來,金錚頂住了兒子也要林靖餵飯的小眼神,笑眯眯的享受著,全不管兒子眼中的委屈。以及邊上下人驚心卻又不敢表露的樣子,更不管現在的他,與往常的他巨大的反差。
林靖其實也在享受著,心中甜蜜著,只是臉上還是端著。不過,看見兒子那委屈的樣子,又有點兒不忍心,終於還是忍不住,攬過睿哥兒,給了個大大的親親,也不管兒子咯咯笑著叫著“洞洞,洞洞!”
一頓早餐,卻吃了那些時辰,吃出了哪些快樂。
等睿哥兒玩去了,屋子裡終於又只剩下倆人,林靖看著金錚,看著他臉上一直沒有退去的笑,咬了咬牙,有些話,總是要說清楚的,比如,睿哥兒會一直姓林,比如,自己不會脫下男裝,作為一個女子躲在金錚的王府後院。現在說這些,雖然有些個煞風景,可,早晚,總是要面對這些的,不是嗎?
林靖凝重的樣子,都落在金錚的眼中。這樣子,已經是讓他明白了些什麼。林靖,一直就那麼堅強,不認輸。那麼,現在的她,在為什麼犯難,還有什麼不好猜呢。
金錚輕輕笑了下,“看你這樣子,還以為我突然變醜了,變得討人嫌了,看把你為難得,嘖!”
看著林靖被自己的笑話逗得樂了一樂,金錚招了招手,讓林靖過來坐下,而自己,反倒是靠在了林靖的肩頭,又是笑了一下,才道:“你看,這樣也不錯。”
林靖一時間還沒有明白金錚的意思,只是肩上的沉重,讓她穩住身子,又小心地調整了一下,小心避開這金錚那要命的傷,金錚就這麼靠著,由著林靖動作,還配合著林靖小幅的扭了扭,讓自己更舒適一些。
等都好了,片刻後,金錚才說道:“你看,你要做什麼,就去做吧。只要你告訴我,你要我怎麼做。”
林靖陡然僵住了,瞬間明白了金錚的意思。若果說,昨天的金錚讓她安心,讓她放不下,但,她,還是那個她。而這一刻的承諾,卻讓她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再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了。這個人,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讓她再無法成為林小靜,只能是金錚的林靖!
忽然間,毫無徵兆,眼淚,就這麼淌了下來,高興,幸福,感動,或許還有其它什麼,但又不完全是,也完全說不清楚。什麼不再哭泣,可在這一刻,所有對自己的戒律,都已經見了鬼去了!
金錚什麼話也沒有再說,只是就這樣靠著林靖,看著這個比男子還要堅強努力的女子,在自己臉前淚雨滂沱,哭得像個小孩子,毫無形象,而此時他的心中,也是酸軟酸軟的。
林靖,林靖啊!正像自己說的那樣,他不會要求林靖一定要怎麼樣,一定不能怎麼樣,林靖想要什麼,他就會給她,可除此之外,他更會好好的護著她,他的林靖。
終於,林靖的眼淚停了下來,喉嚨口痛得厲害,一轉頭,就看見金錚帶著笑看這自己,眼中閃爍著,是不加掩飾的喜歡,這讓她才剛倏然興起的羞赧,轉眼就消失了。兩人,已經不需要言語,就讓她明白,她的哭,她的笑,都是他的喜歡,不需要隱藏,不需要修飾。怎麼會,怎麼就遇上了這樣的人,讓自己這樣無法自己?
再一次,林靖湊上去,口唇相交,吻住了這人,相互舔抵著,相互吮吸著,讓兩人的心與靈,就這樣交織著,不分彼此。
☆、正文 385上朝大邦
安南戰事大勝,皇上賞封了許多參戰將士。不過,西寧郡王世子卻未在其列。只是,滿朝文武卻並沒有對此作出異議。上皇、皇上,兩代君王,都厚愛這位世子殿下,更何況,慢慢有消息透露出來,這位元世子殿下居功甚偉,只是身負重傷,皇上關切,早已秘密接進宮裡療傷安養。就這狀況,誰還會懷疑皇上會不封賞世子殿下?想來是想等世子傷好後,當眾的大大風光大賞吧?
就這麼著,時間就過了近半個月。這一日,大朝會,早在寅初,京中幾條大街上,就陸陸續續有了車馬聲音,而紫禁城宮門口,也漸漸有車馬大轎過來了。只是車駕歲越來越多,卻相當的安靜,大家都在等著開宮門,並不敢大聲說話,就是互相打著招呼,也是聲音放得極低。
慢慢的,東邊漸漸有了一絲透亮,眼看著開宮門的時間快到了,宮門口前的人也紛紛走動開始按著品級排起隊來。正在此時,忽然從遠及近有些人騷動,這前頭的,有些人不滿意,回身觀望,卻見人群讓開,一輛車駕駛了過來。直到很前面,這馬車才停了下來。
這囂張的態度,自然是有人不滿的,只是再看了看那馬車,也就把到嘴的不滿,給咽了下去。
那馬車上,赫然掛著西寧郡王的標識。這麼一來,裡頭的人是誰,也就根本不用猜了。要說,這位世子,也真是有囂張的資本。況且,他本就得聖心,如今還有了這樣諾大的功勞,皇上想來更會喜歡的。這麼說,誰又會吃飽了撐的,跟他計較眼前這個?
馬車停穩後。車駕前頭下來兩個隨從,打開車門,等裡頭的主子下來。金錚眉頭扶著金無亂等人的手,自己從車內跳了下來,微微皺了皺眉,只是很快就有掩了下去,臉上不帶任何表情的掃了下四周,視線在那人群中某處頓了頓,才移開,抬腳往前頭走去了。
他身後。漸漸有人輕輕議論著,看來,這位世子殿下是大安了啊,也不知道聖上會怎麼封賞他呢......
金錚大安了?怎麼可能!這才過了多久,就算金錚底子極好,前些天還不能動彈呢。只是,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自從知道林靖是女子,金錚高興著,但也沒忘了想這個欺君要怎麼辦。當先自然是要隱瞞著的。只是,萬一洩露呢?金錚琢磨了很久,終於給他想出了個法子。因此,他就坐不住了。
身上沒好。如今也不過能多坐坐,偶爾在院子裡晃一圈,連睿哥兒都抱不得,林靖怎麼肯放金錚出來。只是。金錚也有他的思量,如今剛剛大戰過後,趁著安南求和之事。還有南安郡王承襲之事,配合他的法子就剛剛好,等過了這些南邊之事塵埃落定,他再提,說不得就沒有了這樣的功效了。
金錚要上朝,林靖疼惜著他的身體,可是也不會真死命攔著。林靖知道,金錚這樣做必有他的道理,就像是她自己不願脫下官袍,改作雲裳,從此安穩在內院一樣。只是雖然不攔,擔心卻不會少一分,不過,除了細細準備傷藥綁帶關照金無傷等人外,在金錚跟前卻不在多說了。
林靖這樣,金錚卻是更覺窩心,進而反而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了,這不,分開之前,這傢伙還在林靖跟前保證,一定不會硬撐,行動小心云云。只是,才剛下車時,金錚卻沒讓人扶,嘖,還是扯動了傷口。
金錚才剛掩飾的極快,而且天色不明,林靖離著又遠,照理來說,因該不被發覺吧?只是金錚怎麼就覺得林靖是知道的,這會兒,心裡有些惴惴的呢。
這些風月官司先且不說,而眼前這大朝會的細節也且略過,先說時辰一到,各位臣工分班位列,從太和殿內一直延伸出來,真可算上濟濟一堂。
雲鞭響起,就有司禮太監唱禮,眾臣跪拜,起,再跪,起,三跪,三呼萬歲,等皇上安坐龍椅,司禮太監才唱了聲“起”,這才算禮全了。
皇帝最近心情不錯,內,忠順被圈,外,安南求和,一時間,滿面春光,說話行事,都帶著笑意。外廷且不說,這內廷中,一干妃嬪貴人都要飛起來了,想趁著這段時間好好籠絡住了皇上,得一個寵愛,升一個位分,當然,最好的一個皇子真龍。再一想著,過不多久,就會有一場選秀,更是恨不得使出渾身招數,也要在這之前得些聖心。皇上本就心情好,又被這樣千方百計地奉承著,更是愉悅了。
這會兒,皇上在上頭坐著,往下看了眼眾人,就見金錚在列,自然是關心了兩句,言辭懇切,更是讓那些臣子覺著自己所想不虛了。
皇上關心了兩句金錚,這才開始了今天的議程。
說來也巧,今日,正好有人提到了安南戰事。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鴻臚寺卿。安南求和使團來京,我朝自然是要做出天朝禮儀大國的樣子,就按慣例給安排在了鴻臚寺,一切禮儀用度不缺。
只是,雖然禮儀不能失,可對於這樣挑釁反叛的屬國,皇上怎麼會給好聲氣?鴻臚寺本就是掌外夷朝貢、宴勞、給賜、送迎之事,所以讓安南人住著,那也是沒法子。只是,人雖然給安排進去了,皇上那兒卻沒有下文了,也不說什麼時候見他們,更不要說什麼和親事宜了。
皇上這樣晾著人,晾得挺開心的,可那些安南使臣是坐臥不安了。如今,他們家國王沒了,只留下幾個小王子。這留就留吧,要是只有一個,或者是年紀拉開點兒,那還好說,偏偏這三兩個歲數都差不多,母族,也都差不多。這個,到底是誰當王,也說不好。如此,藩屬國內正亂著呢,這場內耗,實在是難平。
屬國國王,要受上朝的封,所以,這會兒,這使團的任務可不輕,快點兒讓天朝皇帝認定個王吧,省得家裡再這麼亂下去了。
可皇上不見人,他們怎麼辦,所以一個勁兒的走門路,求人。
這不,這鴻臚寺卿就來事了。當然,他不光是因為被請托了,主要這群人現在是他的責任,快點兒把這事情給了結了,省得他跟著操心啊。
鴻臚寺卿遞了這子,給留中了。如此,這人就趁著大朝會,又看著皇上心情好,就大膽的提著個事情了。
皇上算算,也差不多了,那些個人白吃白住,花的也是他的銀子,聽了這鴻臚寺卿的話,點點頭,也該打發這些人了。只是在這之前,還有些事情得算算清楚。皇上就發話了,讓大家議議,該給多少賠款,割讓多少領地。
這一說出來,滿朝譁然。
要說,割地賠款,由來已久,不說如今這個朝代,就說前朝,北邊花剌子入侵,中原皇帝輸了,也是割地賠款,什麼燕雲十六洲,幾番在胡漢兩家手裡換來換去的。
可偏偏,中原漢人皇帝,自持是個禮儀大邦,打贏了,沒幾個開這個口的。不光不要錢,有時候還會支援建設。
林靖這些日子以來,下了衙回府在家跟金錚粘粘糊糊的,到了衙門裡,閑著沒事,就琢磨著這件事情。要說,對於這個安南,林靖真是態度好不起來。不要說前一世,這個越南自衛反擊戰給林靖留下的影響,還有後來的海上島嶼之爭,只讓那時的林靜憤慨,而這世,又是因為金錚,就更是讓林靖磨牙了。
這林靖琢磨著,一定要讓越南賠錢,不光要賠錢,還得割地,雖然吧,這安南只是彈丸之國,沒多少地方可以割,可還是得割。不光得割,還得有長治久安之招。
林靖知道這國家民性的強悍,就算是臣服,也臣服不了多久,就算現在皇帝有那樣的和親之法,也管不了多少年的。就算是割地,因為民族性這東西,怕是早晚又要生事。
林靖其實對政治這類的東西不太懂,可她在後世看得東西雜,後世又是個資訊爆炸的時代,所以前些日子,自然的,讓她想起了漢朝時做過的一些事情,“大移民”。張獻忠做的事情太過血腥,她說不出來,可這“大移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把安南地界上的青壯年幼之人,遷移到中原,甚至西北,分散開來,讓他們無法抱成一團,然後慢慢跟當地之人通婚,一兩代以後,哪裡還有安南?而安南本地,遷出那麼些人,當然再讓雲貴兩廣之人填充。這些填充之人,本來就是我朝之人,哪裡會堅持什麼安南的民族性?
林靖知道,這樣一來,一個民族的將來,大概就此會交待了,當然,伴隨著遷移,還有多少人命會交待在路上,我朝之人還好說,就近,氣候什麼的也能適應,又是上朝之人,不會受多少欺壓,若皇上在給個補貼什麼的,想來日子不會壞,可那些安南人,那就不好說了。
可林靖橫想豎想,覺得這個提議,她得說。
不過,這個遷民,光光提出來,怕是非議太大,皇帝的名聲,也不好聽啊。
所以,林靖就把眼睛放在了賠款上頭。
☆、正文 386所謂正統
沒錯,林靖想出了個聯動的法子。
戰爭賠款,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雖然以往要講氣度,上朝天子都放棄了這個權利,可在林靖看來,這就是個欠扁的行為。人家打你,打贏了有錢有物,打輸了只要討個饒就好了,這樣長此以往,傻子都要生出些念頭來。
再說了,這賠款,跟遷民一比,名聲上要好聽許多了。
所以,林靖就想著,先要錢,大大地要。若是人家哭窮說沒錢,那就可以一邊傾空人家國庫,一邊按年稅後慢慢給。沒錢了,自然就沒法打仗了嘛!這是一,然後上朝以體惜之心提出,你們小國還有這麼多人要養啊,算了算了,我家大業大,替你養些個人吧,這樣一來,遷民就正大光明,還是正義之事,本著慈悲為懷的心腸,大大地好啊。
再來,啊呀,你們這人都遷走了,地沒人種了啊,國家稅收少了,沒法還我的賠款了,這樣吧,我天朝大氣度,給你支援些民眾種田吧。稅收歸你們,你們就好還我錢了。當然,也不會租你們租人的錢,只是我要讓我的人民來幫你們,你們在那些律法上面,好格外優待我朝人民。
這樣一來,天朝人民的地位就得以保障。當然,收來的戰爭賠款,還可以發給那些雲貴等地的人當路費安家費嗎。
這樣一來,兩三代,說不定二三十年或者四五十年,安南就不用稱它是屬國了,直接改名為安南州,安南府什麼的了。
林靖把自己這想頭也跟金錚提過,金錚也點頭大贊,還幫著林靖補從完善了些。林靖原本想讓金錚把這個想頭報上去的,她怕自己太引人注目了,容易露餡。只是金錚搖頭。想頭正好跟林靖相反,堅持讓林靖自己寫章程。
金錚想得很明白,自己,怎麼都是藩王世子,皇上對自己這個好,可是帶著幾分思量的。不得不說,自己先前對皇上說,不喜女子,讓皇上對自己少了幾分顧忌,而他也要接著這個。生出一點兒事情來,只是,再不能在這種大事情上頭有這樣的表現了。
而對於林靖,原先金錚想著的是,不讓人以為她是個諂媚之人,所以,更要一份才智政績,才能讓人多少收了那些花花心思。林靖現在本身就有這份力量,就更好了。再說了。有大才之人的不拘小節,世人才能寬容。而皇上用一個稍微有些“污點”的人,大概會更放心些。
而金錚想到了自己的那個法子,思量著。若自己那法子成了,皇上就算知道了林靖乃一女子,怕也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這些都是前話。且說現在,朝堂上譁然。許多臣子就說這賠款之事不妥當,什麼天朝大邦云云的,掉了許多袋的書包。總之一句話,就是皇上不能沒有風度。可也有一些人大力支持,這戶部的人首當其衝,一場仗打下來,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了啊。
這朝會,就成了一鍋粥了,一個接著一個的說,眼看著皇上的臉色都黑了,終於忍不住喝斥了,說讓那些反對得最凶的人回去想想清楚,然後遞個摺子來,若想不清楚,那就在家繼續好好想想,也不用去衙門了,哪天想明白了,哪天再遞摺子。
這下,上下人等都明白了,皇上這是鐵了心了。除了一些死心眼抱著“天朝大邦”不放的,大多人都收聲了。
皇上這才滿意,問還有什麼事情。這時候,金錚就沖著一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眼神微閃,就出列稟道,雲:既然要跟使團議和,那麼和親的事情,也該有什麼說法了。
這話一出,有人就坐不住了。
南安郡王命喪安南,如今這事情還沒有個說法呢。
南安郡王沒了,南安郡王府雖然悲痛,卻又有些個無奈,說起來,誰讓郡王爺疏忽防守呢?再說了,起了這樣戰事,前期南軍又不得力,皇上還沒有怪罪呢。其實,說起來,王府也亂著,幾個庶子都各顯神通,爭個不亦樂乎。
而,早在戰事不順時,南安老太妃搶著把這個和親郡主的名分要來了,無非是想要彌補一下前失。讓南安王府放心的是,那時皇上就允了他們家郡主和親的事情,這在他們看來,皇上是根本沒計較這個,所以,他們就又想著認個義女,把這事情給抹平了。
只是現在,一場戰爭下來,仗打贏了,郡王卻沒有了。而沒了郡王,自然是要人承襲的。可皇上偏又不提,這叫他們怎麼能安心呢,所以,就想著,趁著這和親郡主還是出自他們家,在這和親之前,把這個事情給定下來,他們好早日就藩,省得夜長夢多了。
南安王府連日走動,再加上南安郡王在朝中經營這幾代,還是有些個人脈的,就有些人點頭了。只是這些人也有意思,委婉表示,有人提出,他們馬上附議。南安王府明白,這是不願意當出頭鳥啊。
這時候,就不得不說說榮國府了。史老太太還是個能耐人,幾次努力了下,總算是讓賈政又能上班了。而南安王府的窘困,也讓老太太看在了眼裡,幾下一思量,就讓人搭了個線,提了這樣個事情,收榮國府之女為義女,而戶部員外郎賈政,就會在朝會,等著這和親一事一提,就把這南安王府承襲之事給提出來。
話說,這賈政踟躕了下,出列求奏,在得了准奏之話後,憋了一頭汗,跪在下頭總算是把這話給提出來了。
皇上在上頭,看著賈政眼睛眯了眯,眼睛一掃,就又發現下面還有幾個蠢蠢欲動呢,心中憤憤,真是奸臣賊子!只是,也知道這南安郡王的事情早晚要給個說法的,是以,也沒有板臉,就等著。
正在這個時候,就聽一個年輕的聲音插了進來,正是金錚。
皇上這次到時詫異了,金錚?他怎麼摻乎這事情?難道說?一想起金錚也是藩王之後,心中有些個起疑。只是,到底是帝王氣度,皇帝臉上帶笑:“錚兒,快站著說話,你也太不愛惜身子了!”
金錚忙笑嘻嘻地謝恩,然後站起來,沖著皇上道:“賈大人說起南安郡王殿下,唉,這事情,真讓人唏噓。臣也沒想到,那些暴民,竟然有此狗膽!臣,請皇上責罰。”說著,連連歎息。
皇上疑雲更大,只是面上還是要安慰金錚兩句,這事情本不怨金錚,說起來金錚還是冒著生命之險梟叛王手,大大的功勞呢,說著說著,皇上像是忽然想到,“說起來,我還沒好好賞你呢,錚兒,你快說說,你想要什麼?”
皇帝這會兒疑心金錚,自然是想設下誘餌引出金錚的意圖,哪想到金錚臉上帶著些不好意思,道:“臣先前在宮中已經求過萬歲的賞了,怎麼還能在求呢,只是,臣倒還真有一事不吐不快!”
“哦?是什麼事情?”皇帝根本沒把金錚先前那些請求當真,這會兒面上和藹,心中卻已經是怒氣漸炙。這些年,就算是做戲,他也對金錚有了感情,更別說他原本就不全是做戲。這些年對金錚的重用,金錚也對他忠心,怎麼這會兒就會這樣?
“臣,想著,承襲這事,關乎正統。王,則是勳貴之首,承襲,就該更為嚴謹,只遵正統!”
這話一出,別說那些下面的臣子,就連皇帝,都摸不清脈搏了,這金錚,到底是想說什麼?滿朝文武,只有兩人,有些隱約明白金錚下面大概會說什麼。
林靖微微抬頭,看著金錚,想著這人怎麼也要上朝,不由柔腸百結,眼神中不由自主地露了出來,絲絲縷縷,纏繞在金錚身上。
而前方站著的沈淑,這時候也是止不住心驚,卻又不斷地告訴自己,不,不會這樣的,怎麼會有人這樣,怎麼會有人拿一地藩王之位做著種事情?這,已經不僅僅是兩人相互喜歡就好了,這可是金錚要背著駡名,這可是上尊祖宗下達子孫的事情!
上頭,金錚停了停,字字清晰,“臣以為,王之承襲,只有原配嫡子,才當得起!”
這話擲地有聲,可朝堂上,除了這話,再無聲音!
好一會兒,就聽見寶座上的聖上哈哈大笑,“好!好個關乎正統,好個只遵正統!錚兒,朕,就允你這個正統!日後,王之承襲,只能是原配嫡子方可!”
這下,朝堂上下皆是譁然,金錚這是求的什麼?皇上怎麼就准了?
大多數人是明白了,皇上這一點頭,日後,將再也不會有南安郡王了,因為,南安王沒有留下原配嫡子!只是這西寧世子為何這樣斷了南安的爵位?難道是因為怕日後的南安郡王心胸狹窄挾私報復,所以連根斬斷?
有些有心思的人,忽然想起這位世子殿下的際遇,自以為明白這位殿下的心思,這樣這位就不用擔心繼母所出之子的了王位了。好好好,一箭多雕,既保存自己,又斷人生路,還為聖上出了大力,怨不得聖上看重他!
林靖眼神,有如實質,金錚像是感覺到了,回過頭,隔著遠遠的,微微的一笑。
龍椅上的皇帝順勢看過去,更是暢快無比,好,好,太好了!
ga1105 2015-12-12 04:03
☆、正文 387屈尊紆貴
這一日的早朝,眾位大人原以為是應個卯的,結果現在大多是昏頭昏腦外加七上八落,如此大的事情,就這麼說下了?
雖然有些人自認為看得明白,也對才剛西寧郡王世子殿下所說的頗有些不以為然,只是想想如今的異姓王能有幾個?這王之承襲,跟他們大多數人又有何干係?最主要的是皇上那龍心大悅的樣子,再想想西寧世子向來得聖寵,現時又是立下偉功,而南安郡王又有些咎由自取,是以這些個人也都謹慎的閉上了嘴。
一次早朝能有多少時辰?末了,皇上還一本正經地著禮部會三卿把才剛說的王之承襲定下來,又著戶部兵部共同清理核算賠款事項,不等那些人從昏頭落聰中醒過神來,就宣佈退朝了。
紫禁城宮門外,看著那位世子志得意滿地揚長而去,各眾反應不一。
林靖忍著去看那人的衝動,只在眾人身後,慢慢往前,心中卻是翻騰不已。金錚說出那樣的話來,她初聽雖有點兒茫然,可細細想明白後,只覺得有什麼緊緊地粘住了她的心,只把這顆心往那人身上拽了過去,連帶著自己的眼睛都不肯再聽自己的話,在那大殿上就死死的粘在了金錚的身上,恨不得再也不分開。
帝王心思,金錚偶爾跟她提過,她也明白皇帝對金錚真真假假的好,金錚以前在皇帝面前求過,說是不肯成親只愛男子,皇帝面上看著是發怒了,只是心中想來並非如此。而今,只有原配嫡子能承襲郡王,別人看的都是金錚為保他自己,可皇帝卻能明白那是對他的效忠。別說南安郡王絕了脈了,就是西寧,若按金錚前後所說的。日後也沒了這個王號了。
南安、西寧,可不是北靜那般只有虛號只在京中晃蕩的,這一下子,就去了異姓王中皇帝最大的兩個顧忌了。
這只是皇帝目前所能想到的,林靖卻明白了這中更深的,若是今後自己這個女兒身洩露了,皇帝會怎麼樣呢?大概是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遮掩過去不承認吧?不然,揭穿自己,甚至弄死自己,不是逼金錚娶老婆嗎?
林靖這會兒只顧著翻騰著這些。並沒有注意有人一直在看著她。
沈淑避開眾人,在一邊看著林靖慢慢的在走,然後上了馬,一點點走遠。這老長的一時間,她一點兒也沒察覺到沈淑看著她的視線。沈淑只是這麼看著,等林靖帶著隨從都走遠了,還在遠望了一會兒,才歎了聲氣。
他真沒想到金錚竟能如此,這番用心難能可貴。只是,這年少情熱,若是日後情熱退卻呢?若日後金錚真要另行娶妻……
哼,沈淑在心中冷然決定。真到了那時候,就別怪他不客氣了,想來皇上也是不願意金錚再娶妻生子的。小靜,希望到了那時。自己還能護得住她!
林靖回府的時候,金錚已經在了。
林靖一回府就聽說了,這回金錚是從正門回來的。心中哂然,這也算是在皇帝面前過了明路了?想著這個,再想著前些日子這人從邊門進府,林靖的嘴角就扯了起來,直到金錚拉著她手時,這嘴角還沒放平下去。
金錚見著林靖,嘴角已經隨著她腳步的邁進,慢慢的翹了起來,人還未走到他跟前,就已經舉起手等著了。
在未見到林靖之前,金錚還是有些忐忑的。
雖說他坦然地允了林靖,這樣就好,並不把她變成他王府後院的一個女子,林睿也只是姓林,但將來這西寧郡王的號,還是有法子可以落在他們孩子身上的。可如今大殿上這話一說,就再無迴旋餘地了。只是,林靖安危的保障,和兒子將來爵位的承襲,在他看來,孰重孰輕,這還要說嗎?若能捨棄這個對他來說甘苦難辨的王號,得一個林靖與他的長長久久,真是再好也不過了。
不過,這樣做了,他還是有些擔心林靖想岔了,也不敢事先說明,生怕林靖因想東想西而勸阻自己——若真那樣他到底是聽還是不聽呢?
林靖眼裡也只有一個金錚,自然是沒有錯過才剛她進來時,金錚打量她的眼神以及後來偷偷舒了口氣的樣子,只等坐定了,才笑著問道:“你才剛在擔心什麼呢?”
金錚搖了搖頭,才帶著歉疚地說道,“今兒個這番,總是虧欠了睿哥兒。”
林靖卻從來沒想過這個,腦子轉了圈才明白金錚說的虧欠,“孩子若想出息,自然是會自己掙他的前程。”
金錚愣了愣,才複又大笑,正是這個話!
林靖扭頭看著,這人,現在是越來越愛笑了,哪裡還有初見時那種冷冰冰的樣子?不過,自己就是愛看這人笑,人高興了,才會笑,不是嗎?
林靖只看著金錚出神,卻並沒發現,自己的眉眼也越來越彎,明媚的笑容早已爬滿的眼角眉梢。
這樣的笑顏,在林靖這一向溫潤示人的臉上,也並不常有,引得金錚只想靠過去,捧在手心裡,收在心窩裡。
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是十指相纏,呼吸與共,交頸相靠。
這一日早朝的事情就傳了開來,有些人只是說著閒話發表些自以為是的高談闊論,而有些人,就坐立難安了。
榮國府裡,史老太君聽著二兒子賈政的述說,皺著眉頭細思著,半天沒有出聲。
而賈政站在邊上,心煩意亂著,看著老太太半天沒有出聲,實在是心揪得忍不住了,“老太太,這邊如何是好?那南安老太妃所托之事,咱們也算是盡力了,可如今這樣,那三姑娘的事情,只怕是成不了了吧?”
“呸!她就是想成,咱們也不能讓這事成了!”史老太君面孔一板,沖著這二兒子瞪了一眼。看著老二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不由長歎一聲,自己這兒子雖有古人之風,又是孝順體貼,只是,終是遜於不夠機變啊。
老太太閉了閉眼,臉上扭曲了下,才吩咐道:“去,看那林家小崽子什麼時候沐休,給他遞個帖子,就說我登門拜訪!”
(突發事件,這一周半以來,真是苦不堪言,等以後有空大家也願意聽,再跟大家說說。晚上八點半剛剛到家,先碼一點點傳上來。總之,對不起大家,請多多包涵,明天起正常了。實在是太對不起了!我都沒力氣嚶嚶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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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88故作姿態
榮國府的帖子,林靖看了眼,就順手丟在了炕桌上。史老太君要來,這位老太太有想幹什麼呢?
林靖正想著呢,邊上金錚順手就把那帖子接過去了,翻了翻,忽然就說了一句,“那日早朝,你那名分上的二舅,可是起頭提了南安的事情。”
林靖依著這話一想,就笑開了,自然是那個和親郡主的事情了,然後沖著金錚道:“這回老太太親自出馬了,這是事情沒辦成,擔心那位老太妃不認那個女兒?”說著,又搖了搖頭,道:
“不像。你不知道,那位史老太君,可算是個老/人/精呢。這回連南安郡王都沒了,雖然老太妃封號還在,可以後的日子,什麼子孫後代榮耀出頭,也是想得到的,那史老太君,怎麼會看不清?依我看啊,是那位捨不得就這樣填上個伶俐的孫女呢。”
金錚現在已經是能動了,這會兒就過來,一隻臂膀環住了林靖的腰,人卻伏在了林靖的背上,“管她什麼,你理她呢。我還在這兒呢,你只管想這些有的沒的。”
林靖偏轉頭,就見金錚那微微嘟嘴的樣子。這樣子,跟睿哥兒要不到好吃的時候,一個樣,到底是父子啊!只是,現在這金錚,在自己面上是越來越放得開了,想著想著,不由就撲哧的笑了。
只是林靖才一笑,馬上就啊喲了一聲,原來是金錚看林靖沒理他,就使壞輕輕咬了林靖的耳垂。
“你在想什麼呢?”金錚熱烘烘的鼻息,直噴打在林靖的耳根脖頸上。
林靖臉上一熱,一個你字就脫口而出了。金錚像是得到了鼓勵似的,一口又叼住了林靖的耳垂,在上下牙齒之間輕輕的研磨著,邊磨邊含糊的問道:“哦?想我什麼呢?”
林靖只覺的耳朵上像是通了電。這電流,還一直通到了她的心裡,癢癢的。酥麻酥麻的,弄得她渾身的力氣都快給電沒了。而背上,金錚的胸膛,好像是越來越熱,烘得她整個背上都熱燙熱燙的。
林靖只覺得這會兒手軟腰軟,要是沒有腰上金錚胳膊的支撐,說不得這會兒都得軟趴在那兒,可偏偏這是個時候。金錚卻又輕輕地舔了一下齒間的那塊小肉疙瘩,這濕熱甜膩,一下子又讓林靖叫了一下。
“快說啊,想我什麼呢?”金錚繼續含著研磨著追問著。
林靖猛吸了口氣。氧氣的湧入,總算是讓她多了幾分力氣,“想你啊,就是想你……”趁著金錚專注著她的話,林靖猛一轉頭。總算是擺脫了那曖昧已極的研磨,眼睛對上金錚的眼睛,飛了個得意的眼神,繼續道:“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會吃醋呢?”
沒想到金錚卻把頭抵了上來。“我就是吃醋了。別說現在,就是以前,我也沒少吃,你還不明白?”
林靖沒想到金錚會這樣說得坦蕩,忽然想起以前金錚鬧的彆扭,那時還只以為金錚的地盤意識,沒想到那時這人就已經是動了心思了。這樣一想,臉上就更燙了,只是還來不及說什麼,唇上就被輕輕的碰觸了一下,眼前,只見一雙閃亮著的眼睛。
還來不及閉上眼睛,這一股股熱潮,就席捲而來了,那張帖子,也順勢被扔在了炕下。
只是,金錚雖那樣說,但到了那一日,林靖還是不得不打開府門,面帶謙遜地把史老太君迎進了府。
這回,跟著史老太君過來伺候著的,是璉二奶奶。林靖迎了人,並沒在正廳停留,直接就把人送到了後面花廳,黛玉正在那兒等著呢。
老太太滿面慈祥,見了黛玉林靖,就忍不住一副熱淚盈眶的樣子,嘴上還不住地說著好,好,說是,見玉兒這樣子,靖哥兒又出息,總算是放得下心了,哪怕即日就去了地底下,也算可以閉眼了。
這番話,別人還未怎麼樣,倒是鉤起了黛玉的眼淚。黛玉雖然已經不僅僅是書上那個世外仙姝了,愛哭的毛病也好了許多,可這意感的秉性,卻是去不掉的。
老太太見黛玉的眼淚下來了,忙又說著自己的不好,好好的,怎麼就招了外孫女的眼淚下來了。老太太這樣說著,更讓黛玉不好受,邊上的璉二奶奶插科打諢的,總算是把這兩人的眼淚給哄住了。
林靖就在邊上看著,時不時地稍微勸上一兩句,但卻並不怎麼介面。
等著這兩位都收住了眼淚,丫鬟婆子上來伺候過,老太太才拉著黛玉坐下,轉頭對這林靖道:“人老了,眼窩子淺了,嘴上也管不住自己了,沒得惹人惱了。”
林靖忙道老太太太過自貶了。一番客氣話說過,老太太又想見見睿哥兒。林靖也沒有推辭,就讓人把哥兒帶過來。
這下子,史老太君看著,喜歡得什麼似的,只抱著哥兒肉兒的叫著逗著,王熙鳳也是好話不斷。
只是,等逗玩了一會兒,把睿哥兒抱下去,老太太就提出告辭了。
這一下子,倒是讓林靖稀奇,難道這位老太太就只是來看看坐坐的?
老太太要走,黛玉自然是要留的。外祖母第一次來家裡,怎麼連飯都不留一頓呢。只是黛玉狠留,老太太只是搖頭,“人老了,精神不濟了。再坐下去,只怕是要出醜了。”
邊說,老太太還拉著黛玉到跟前,仔細地看著黛玉,一隻蒼老的手,輕輕地撫著黛玉的臉,“我只是牽掛著你。你不愛走動,說不得,趁我還走得動路,就過來看看你。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好,好,你們都要好好的,才好呢。”
老太太看著平平無奇的話,卻一下子把黛玉的眼淚又鉤出來了。林靖在邊上搖了搖頭,這位老太太,還真是會揣摩人心啊。
老太太就這樣來了一回,說了幾句話,留了些見面禮就走了。若不是林靖深知這位老太太的為人,還真是為她那些話給感動了。
回榮國府的路上,璉二奶奶跟老太太一個車子伺候著,心中不解,遲疑地問道:“老太太可是乏了?”
老太太眼皮也沒有抬一下,也不接她的口。鳳姐兒臉上一下子就燒了上來。邊上的婆子,見此忙湊過打岔說道:“老太太,璉二奶奶,我今兒個在那府裡,倒是聽到了個有趣的事情……”
(看到留言區說更少了,汗顏,今天還是短小君~捂臉!
看到有君說這文是狗血極致,哈哈哈,好茶謝謝誇獎。本來好茶就說了,這奏斯一桶接一桶一波更一波的狗血灑~)
☆、正文 389似是故人
這邊,林靖送了人,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遠遠的,就聽見了睿哥兒的聲音。林靖一探頭,只見,院子中間,金錚正站著呢,一邊的肩膀上,睿哥兒坐在上頭。金錚人高,睿哥兒算是坐得高看得遠,這會兒正樂呵著呢。而金錚身邊,金無亂正向他說著什麼。
金錚如今像是生根長在了林家了,對於這個,林靖也沒啥好說的,只是這人還沒好利索呢!林靖快步過去,伸手把睿哥兒從他身上接過來,順帶著橫了他一眼。
金錚忙討好地一笑,道:“睿哥兒輕著呢,一點兒都沒礙著。”而此時,被林靖抱在懷裡的睿哥兒哼唧了一聲,忙點點頭,鸚鵡學舌地跟著道:“睿睿輕,沒礙著。”
林靖親了親睿哥兒,又是橫了一眼金錚,也不再追究這個事情了。被橫了一眼的金錚,反倒是很舒爽的笑了下,看著林靖只是跟著懷裡的兒子說話,就沖著金無亂使了個眼色,然後拉著林靖回屋子了。
金錚是不會把榮國府什麼的放在眼裡,但是怎麼說榮國府史老太君賈赦賈政都占著林靖長輩的名義,若是那府裡的人不開眼,做出些什麼,想來林靖面上多少有些顧忌。是以,才剛金錚就讓金無亂在榮國府那些家奴面前露了露臉,多少有些給林靖撐腰的想法。
林靖是不知道這些,若是曉得,定會搖頭,金錚,這還是太低估了那家人家的臉皮厚度。
這會兒,在史老太君的馬車裡,那婆子正給老太太學著才剛聽到的呢。
老太太臉上雖然還是那麼平和,心裡卻已經怒氣衝天了,怨不得那奴才秧子現在能這樣目中無人、使刁放壞,原來是抱上了這樣一條粗腿了,真真是太可恨了!那西寧世子殿下。眼睛也是瞎的,怎麼就被這樣一個人給矇騙哄了過去?若是,若是寶玉……
想到寶玉,老太太心情又是晦暗了起來。說起來,寶玉也真是時運不濟,怎麼就碰上了這麼些個事情呢。而一想到寶玉遭災,老太太自然是對王熙鳳更是一肚子氣。只是。現在再氣也沒多大用處,自己還為了安撫大房。舍出去了很多。只等以後吧。
說來,寶玉能得了北靜王爺的青睞,自然是件大好事了。只是相比起西寧世子,這就又不夠看的了。畢竟,北靜王只是個閒散賢王,那西寧世子,雖然還只是個世子,卻是個灼手可熱的人物,那是北靜王爺拍馬都趕不上的人。
看來,這小崽子。就有更大的用處了。不過,這樣一來,兩個玉兒的親事,就一定要快點兒給夯實下來。
這樣一想,不由就想起宮中的賢德妃娘娘了。
說來。這個賢德妃前段時間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鐵網山一事,太上皇驚怒交加,病了幾天,皇上要做孝子,又是拔了心頭刺,除去了忠順,因而在老皇帝跟前,面子上的事情自然是給的足足的。
因此,賢德妃也算是逃出生天,解了禁足不算,又開始承恩起來了。
也不知道是哪裡不對了,這兩天,這位賢德妃娘娘身子就不怎麼爽利起來,飯食不思,還時有噁心,還有點兒嗜睡……
史老太君聽著,心裡倒是忐忑起來。這些,聽著像是個好事情,或許是承了雨露,得結龍胎了。只是時日還早,葵水之日不過是才過了幾天,還做不得准呢。
若真是有妊了,那自然是天大的喜訊,聖上膝下還單薄著呢,就是現有的那幾個皇子公主,生母的品級都低卑著呢,若是元春真能孕育皇子,那自然是貴不可言了。
一想起這個,別說賈政王夫人,就是老太太心中也有些個火熱。這也是她不願意讓三丫頭和親的原因之一。
沒錯,開始時,是老太太跟南安老太妃互許了些事情,只是那時的南安,和現在的可不一樣,而那時老太太也沒有得了宮中的消息。
而現在,若僅是賢德妃娘娘有孕,老太太還是會一咬牙,照舊讓探春和親,畢竟就算娘娘得子,不管是皇子的將來,還是榮國府,都是需要助力的,南安王的力氣,可不算小呢。可如今南安連王號都沒有了,更別說屬地兵權,那榮國府還憑什麼要跟他們廝混在一起?
若娘娘真有孕了,還得有人幫著固寵不是?
若娘娘沒有得孕,老太太一想到這個,心裡就不由沉了沉。若娘娘沒有得孕,那就是個大症候,這樣,賈家的女兒,就更珍貴了。三丫頭,無論如何要送到宮裡去!
老太太想著想著,不由歎了聲氣,元春那丫頭,也是有點兒傻,自己幾次三番給她遞話,她只是不肯讓人分寵。豈不知,這皇上的寵愛,是人人想得,就算沒有自家姐妹,還有別人呢,宮裡的人多了去了,有得便宜了別人,不如自家姐妹互相照應呢。
不行,明兒個一定要遞牌子進去請見。只是,除了這事情,兩個玉兒的事情也要催促娘娘想辦法給定了才好。
兩個玉兒,牽出林靖,後面還有西寧世子,若是娘娘一舉得男……
老太太越想,心裡就越是火熱,直覺的心中怦怦直跳,這心,是多少年沒有這樣跳得這樣快了。
回到了榮國府,老太太雖覺得身上累得慌,但是精神頭還是很好的。寶玉過來請老太太安,順便又是敲肩又是捏腿,話裡話外就是問著林家的事情。老太太在寶玉面前也不惱,只是樂呵呵的指使著寶玉敲著這兒捏著那兒,然後又囑咐小心別傷著手,看著寶玉實在是忍不住了,才笑著道:“這幾日,你林妹妹想是要來咱們家。到時候你可別有惹哭了你林妹妹。”
且不說這榮國府裡的是非,只說隔天,林靖出門上衙門去,才剛出了府門,就聽到一聲招呼,“林大人!”
林靖本不想管什麼人在叫,正要一拉韁繩,就聽見另一聲音揚聲,“數年一別,不知林大人還記不記得小可?”
這人說的奇怪,林靖不由掃了一眼……
(有顯甯童鞋給好茶提了一點說法,好茶在這兒謝謝了,努力爭取改進,多謝各位關心愛護!)
(珊瑚蟲某童鞋,對不起,還是短小君~)
ga1105 2015-12-12 04:03
☆、正文 390不是好人
林靖一眼掃過去,只見幾丈之外,有一高一矮兩人站著。
粗粗一看,只覺得這兩人異常的眼熟,林靖仔細一看,大吃一驚。那高個的,身著一領青布長袍,看那相貌,約為三十四五的樣子。可林靖知道,這人頂多只有二十五六,只是如今這樣子,哪還有當初風流倜儻泛舟瘦西湖的樣子?
而那高個邊上的那個,就更讓林靖心情激動了,這人微微笑著,好像還和當初一樣,只是那眼角如刀刻的紋路,哪還像只是個二十出頭二三的人?記憶中喜歡穿白衣的人,這會兒也只是穿著件藏色長衫。
“白定文,汪令成!”林靖動了動嘴,把到嘴邊的大含,壓在了喉嚨中,只是滿臉的驚喜,還是把她此刻的心情,表露得一覽無餘。
“多謝你還記得。”汪修汪令成笑著說,只是人卻還在原地未動,而他身邊的白瑞卻沒怎麼說話,不過臉上的笑,已經變的大大的了。
林靖卻沒有計較這個,一扔了手中的韁繩,緊走幾步,來到這兩人跟前,“真是你們!太好了,這些年,怎麼也不知道來找我!你們,現在在哪兒,過得如何?”
白瑞這時倒是開口說話了,“我們,這不就是來找你了嗎?說到這幾年,這可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得完的。你,這不是要出去?”
被白瑞這樣一說,林靖才想起來,她是要趕著去衙門的。這兩日,戶部兵部會同一起商量核算著那個賠款事項呢,林靖雖然只是領著武庫司的差事,可誰讓那摺子是她上的,自然是逃不過這個差事的。
這事情緊要,林靖自然是請不出假來的,這會兒不免有些為難。白瑞像是明白這個。又是一笑,“既然來找你了,就不會跑掉了。你有什麼要緊事情,就先去。回頭咱們再好好說話。”
林靖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忙點頭道好,然後就邀請這兩位去她府裡歇著。這回,白瑞倒是搖頭了,說是不太方便,而他們原本就只是來遞帖子的。正好看見林靖出來,心裡激動,才出聲招呼的。
林靖一想,久別乍逢,自己不在家,他們待著確實會有些拘束,而金錚看著也不是那種會招呼人的,倒真別勉強人家才對,忙點頭道好。只是也不用什麼拜帖不拜帖的了,讓他們回頭再跑一次,笑著道:“那也好,你們現在在哪裡落腳?等我下了衙。就去看你們!”
白瑞還想多說兩句,那汪令成卻稱好同意了,說了個地址,林靖默念一回。直覺得很是熟悉,但也沒多想,就要送這兩人先離開。這會兒白瑞倒是笑了。“幾年不見,你倒是跟我客套了。你有事,你先走吧,我們又不趕時間,車也停在了巷子口那兒。”
林靖哈的笑了一聲,“那成,我先走了,下晌,等我去找你們去!”說著,又複述了一遍地址,揚了揚眉,看著不差,才笑著回到府門口,牽繩上馬,又沖著白瑞汪修拱了拱手,打馬先行了。
一路上,林靖生怕忘了那位址,又讓罄兒等幫著一起記著。只是,她才又說了一遍那地方,就聽得餘望“咦”了一聲,嘀咕了一句,“怎麼是那兒?”
林靖本也覺著那地方聽著耳熟,這會兒聽著那餘望這一句,忙問到那是哪兒?
餘望躊躇了下,才回道:“大爺,您還記得那夜幟嗎?”
林靖這才恍然,怪不得才剛聽著熟悉呢,那可不就是夜幟的地址嘛!
要說,鐵網山之後,皇上雖然看著是和風細雨的,不過京中還是發生了些不小的變化。雖然林靖後來心焦急躁,可這些變化又怎麼會不知道呢?不說別的,那個小酒肆自然是沒了,而這家據說是北靜王爺是幕後老闆的夜幟,據說也關門大吉了。
如今這白瑞汪修,怎麼就在那兒了?
林靖心中雖然畫著問號,只是很快就丟到了一邊,反正等下午下班過去,就知道了,心中,還是充斥著重見舊友的喜歡。就算是汪修,林靖那時想著要避著的人,這會兒林靖見了,也覺得分外的親切。舊日種種回避的理由,早就時過境遷,只留下那些舊時泛黃暖烘的畫面,那春日蕩舟、酒樓說笑、少年時的高談闊論,在心中升騰出親切熏然。
林靖心中高興,並沒有注意到身邊那倆小廝互相搗鼓著,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只是卻偏又不肯說,所以一個推著另一個的。
“你們倆,好好的,這成什麼樣子!”林靖沒注意,餘望可是看得清楚呢。
自從鐵網山一回,餘望儼然就成了林靖身邊這幾個人的老大了。林靖明白其忠心,又因為是這身子血脈上的表哥,原本是想放他出去做個田舍翁的,可餘望只是不肯,說是要出去早就出去了,那會兒他爹余信走時就該走了。那會兒不肯,這兒也是一樣的。林靖也就由著他了。
誰知餘望不肯走,連罄兒也不肯出去,不過林靖還是留了個話頭給他們,等日後他們改變主意,一樣也可以領著賞賜出去。
這會兒,餘望說了這話後,鼓兒狠搗了一下罄兒,就調開眼,不說不看了。罄兒狠瞪了鼓兒一下,奈何人家根本沒看過來,這罄兒沒法子,只能硬著頭皮開口了,“大爺,那兩位,真是您的故友?”
林靖含笑點頭。那罄兒支吾了一會兒,才熬不住問道:“那他們都是好人吧?”
林靖這會兒才明白過來罄兒的不對勁,瞪眼喝斥了一句,“這叫個什麼話?自然都是好人!你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罄兒這時早就懊悔自己說得不對了,“大爺恕罪,小子不是那個意思,大爺的故交,自然都是好人,大大的好人。小子的意思是說,今兒個那位爺,身上都好吧?沒什麼不靈便吧。小子,小子看著,那個,好像,嗯,腿腳不太靈便。”
“這是什麼話?”林靖這會兒真是吃驚了,忙追問道:“什麼叫做腿腳不靈便,扭傷了,骨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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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91改弦易轍
人已經到了衙門,林靖卻是安生不下來,總是有些恍惚。武庫司員外郎陳聆跟她這個上官招呼,她都沒看到。
隨後不久,就是戶部兵部會商了。戶部兵部,這倆是老對頭,無他,只是一個是管錢的,一個是花錢的,卻偏常要商洽,而這商恰,時常就是吵得不亦樂乎。
這會兒,等那幾個侍郎,以及幾個老資歷的郎中,口舌如刀、唾沫如箭,互相爭吵著,林靖這個上摺子的,倒是安分的在一邊並肆意妄談。
這個樣子,落入幾個老成的人眼裡,倒讓人對林靖高看了幾分,原以為會冷不丁上這種摺子的人,必定是個持才傲物的,現在看看,倒不儘然。
哪怕是兵部尚書,也對林靖的印像好上了幾分。原以為,林靖仗著救駕有功,就不把他們這些上官放在了眼裡了,有了想法,連頂頭上司都不稟報一下,就悄無聲息直接把摺子遞到了御前,定是個不服管教的,現在看來,還算是懂規矩。這樣一想,這幾個倒是把要狠狠磨礪林靖的心思,稍稍放緩了下。
只是雖有了這樣的想法,兵部尚書還是看了眼身邊正和戶部侍郎爭得起勁的兵部侍郎錢大人。
這位錢大人像是在身上裝了雷達,一下子就不接老對手的話茬了,轉頭找到那一隻直不出聲的林靖,說道:“林郎中,來來來,你來說說。你可是大才,咱們這些人如今這個差事。可是你向萬歲爺遞的摺子,自然是設想周密的,哪用咱們在這兒說得面紅耳赤的?”
林靖忙道了不敢,可那些人的眼刀子,已經早就射了過來。林靖剛剛雖然有些心不在焉。只是被錢大人提到,自然也是收回了幾分心思,這會兒不由心中暗歎了一下,一句大才,一個周密,聽著是對自己的肯定,可這後面卻是個血淋林的大坑。難道說,這麼些個老資歷的大人。在官場上滾過多少圈的老油子,還比不上林靖一個少年,偏還要用上面紅耳赤這個詞。
不說現在林靖沒心思在這個會商上頭,就算林靖這會兒全力以赴,也不見得有這些當差多年、熟知這個時代角角落落的思慮周詳,他們,不過是缺少後世那種比較直接的價值觀。以及資訊爆炸的眼界。
林靖環視了一下,多多少少明白了些。因而笑了笑,道:“錢大人真是折煞下官了。林某能想到寫這個摺子,不過是想著南蠻下國,仗著咱們天朝大氣度,聖上聖明,往日不與他們計較,他們就把咱們天朝大國的氣度,當成了他們的福氣了。想著了,他們就鬧上一場。輸了就乖乖認輸,反正咱們自然是不同他們計較的,若僥倖得了那麼一兩手,也就是白賺了。林某年輕氣盛,不如各位大人多矣,只是咽不下這口氣,所以才向聖上遞了個摺子。”
“聖上仁慈。不忍看我朝那些大好男兒,就因為這些把客氣當成福氣的不恥之徒,拋頭顱灑熱血,骨埋南疆,英魂無歸,這才要好好給那安南一次教訓,著戶部兵部共通辦差。”
“只是說到辦差,林某才來戶部多久?自然還要各位上官大人提攜。林某在這兒多謝各位大人提攜。”
說著,林靖團團作了圈揖,看似服軟,其實卻又進了一步,扯著聖上仁慈英明,只把那些挑釁的話說成了提攜,只是也沒有仗著些什麼指手畫腳,一下子就把個有才智、懂進退、知分寸、看似軟和卻又不是隨意能被搓揉的少年得志的樣子,給勾勒了出來。
這一招太極推手,倒是讓人又多看了林靖一眼。莫欺年少,何況還是這樣的一個年少,坐在這屋子裡的又有多少個是實在蠢的,林靖把話說成這樣,這些人也就呵呵一笑,把這個事情給帶過去了。那錢大人等,自然也在心中點評了一番。
林靖作了個團揖,坐下來後,就沒再說過話,心思,一半放在屋裡,一半又回到了今兒早上的事情上去了。
白瑞!磬兒說白瑞不是個好人,並不是說那個品行上的好壞,而是指白瑞不怎麼康健。
林府門房上的人,有人留心到了白瑞汪修的過來,見著白瑞不良於行,是汪修背著他走的,還沒靠近林府,就早早的停在那兒了。人家沒有過來,林府規矩也是不容下人霸道,自然也就沒有人過去趕人走,可哪想到是主子的舊識。
林靖過去跟白瑞汪修說話時,身邊也有人跟過去了,只是鼓兒留在後面跟門房上打聽那兩人的路數,幾時過來的、怎麼來的、有沒有隨從或結伴的等等,那門房上的就把那話一說。
鼓兒原沒有認出那兩人,只是覺著熟悉,後來知道了還大大的吃驚了下,就把那事給磬兒說了,這兩人才一路上推推搡搡的。
林靖這會兒揪著心,白瑞到底怎麼回事?明知道現在想這些也是白搭,若想清楚明白,等下了衙過去問就是了,只是林靖還是控制不住地焦急分神。
就這麼著,熬過了這一日,林靖到了點兒,就跟上官告退了。一路上,只是催著馬,緊趕慢趕,往夜幟舊址趕過去了。
差不多到了地方,林靖差點兒都不敢認了,這,就是舊日酒幟高挑的地方?如今,哪裡還有舊日的模樣?除了那塊地皮沒變,往日的酒樓,一點兒影子都沒有了,只一個大大的鋪子,一排烏木門扇分兩邊開著,留當中老大一塊堂口,堂口外門楣上投,一塊烏木金邊匾額,上面幾個鎦金大字,書寫著:寧氏百草堂。
感情兒,這酒樓改成藥鋪了,這改動也夠大的。只是,白瑞原是鄉紳家的少爺,只會讀書,而汪修雖然會行商,卻只是個鹽商,怎麼就做起了這藥鋪的勾當。
林靖心中疑問太多,只是到了地頭上,索性也就不再自尋煩惱,一股腦兒全部壓下去,賣腳往裡走,沖著那個迎面上來招呼的小徒弟笑著說道:“我找白定文。”
那小徒弟原本是笑嘻嘻的過來迎客的,這會兒忙抱歉的說道,“這位大人,咱們這兒沒有這個人。”
林靖皺了皺眉,怎麼會?白瑞就是給的這個位址啊?想了想,忙又報了個名字,“那,汪令成呢?”
“啊唷大人,咱們這兒也沒有這個人。”這下,連小徒弟也糊塗了,只想問林靖是不是搞錯了,可看著林靖一身官皮,也不敢說人錯了,只能連連抱歉道:“這位大人,我是新來的,對這附近的人,還真是認識不多。對不住大人,要不,您多走兩步,到別處打聽打聽?”
林靖哪會計較這種事情,只是這會兒眉頭皺得死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白瑞汪修不可能在這事情上糊弄自己啊,可眼前這事情是怎麼回事呢?
林靖只顧著皺眉沉思,倒把那小學徒給難住了,這到底是如何是好呢?就在這小學徒差點兒要哭出來時,林靖忽然道:“我想要見一下你們東家,你去問一問,就說我姓林的來拜訪。”
林靖才剛細細一想,就覺得自己有些個相當然了,寧氏百草堂,自然這東家是姓甯的,白瑞等把約見的地點擱在這兒,也沒說一定是這兒的老闆。而且,白瑞汪修,以前匆匆出走,後來更是隱姓埋名躲避著,大概是不對人吐露真名的。那自己問什麼白定文,和汪令成,就這麼落空了。
不過,白瑞既然能留這個位址,想來根這兒的老闆有些淵源的,所以,林靖這才痛快地把姓氏告訴了那小學徒,讓他去打聽一下。
小學徒聽著這個,可真是喜出望外,連這位官老爺身邊的小管家塞過來的荷包都不敢接了,飛一般的跑開了。
只是這小學徒才跑開,遮掩著通往後院門戶的布簾子,就被掀了起來,一人頭一低,就進來了。看著那人,林靖高興了,連那個小學徒也高興地跑了過去。
汪令成一進來,一眼就看見了林靖站在那兒,也就顧不得那小學徒了,抬腳緊走幾步,就到了林靖跟前,一拱手作揖,道:“林大人,我才剛想著要出來迎您一下的,沒想到您就過來了。這邊情,快請。”說著,也不管哪小學徒,就把林靖往後頭讓,根本不理睬別人。
林靖待人接物,可比汪令成的好上許多,忙沖著那小學徒笑了笑,才在汪令成的引路下,很快來到了後面的院子,又直往那正房過去了。
進了正房,裡頭沒有一個人,林靖打量了下,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汪令成。
汪令成輕輕笑了幾聲,也不多作解釋,只是把林靖往邊上的房子引。林靖也不多說,跟著進了偏屋,抬眼一看,就笑了。
屋子裡頭,一邊是炕,另一邊則是那書桌、椅子,白瑞這時候就坐在那書桌後頭,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帳冊。
“定文,林大人來了。”伴隨著汪令成的話,白瑞看了過來,然後扔了筆,笑眯眯的站了起來。也只是站了起來,並沒有走過來。
☆、正文 392別後種種
白瑞站起身,笑眯眯的招呼林靖,並沒有上前來。
林靖原不曾疑心過,這會兒才發現這有些個不合情理,眼睛就有些不受控制的打量著白瑞。
“呵呵,表弟,沒什麼,只是一條腿而已。”白瑞倒是敏銳地發現了,話語中,好像充滿了豁達,“原也不想瞞你的。只是,不想咱們才剛一見,就說這些。”
林靖聽著這話,心裡沉了沉,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初見舊時好友,自然是喜出望外的,可見好友如許模樣,就是這份喜歡,也染上了不少的沉重。
只是,不管白瑞混不在意的樣子是真是假,林靖都不能再表現的異樣了,忙打岔到:“那行,那就給我說說,你們什麼時候來的,還有,我才剛向前頭那小徒弟打聽你們,怎麼就是一問三不知?”
白瑞讓著林靖坐,自己也不避諱,讓汪修抱扶著在一邊的榻子上盤坐,又讓傳了茶水點心,才回頭笑著對林靖說到:“這話,可長可短。只是,先給你引見一人,來來來,林大人,這位是甯掌櫃。”說著,把手往邊上一指。
邊上那人沖著林靖一作揖,躬身下去,接著白瑞的話,道:“在下甯修,見過林大人。”不是汪令成,還有哪個?
林靖卻早有點兒心裡準備,倒是一點兒也不見詫異,也是一拱手,“甯掌櫃發財!”
汪修道了聲承您吉言,也把手往白瑞那邊一比劃,道:“這位是在下的弟弟。甯瑞,字定文。”
白瑞也一本正經的給林靖見了禮。
林靖也捧場的回了個禮,心中暗歎,不過有句話還是要提一提。“表哥,汪,哦不,甯掌櫃,有個事情,不知道你們清楚不清楚。”說著。林靖就把前兩年皇帝在新年元日大赦天下的事情說了說。
汪修插嘴道,“這個事情,我們後來也是聽說了。只是,咳,”嘴角掛著抹冷嘲,“當初白家的罪名,可是非同小可。這樣的罪名,就算是大赦,也不知道上頭會怎麼想,更別說那些一心奉承上頭的官兒。會不會怕我們這事給上頭填堵,因而瞞下來先把我們給哢嚓了?”
林靖聽初這話是意有所指,只是自己卻說不出什麼來。白瑞卻搶著叫了聲大哥,看了眼林靖,垂下眼簾,“那時。我倆因應承了人一些事情,有所不便。如今,若有幸報答了人家的恩情,了結那些因果,再說這恢復本名之事吧。”
林靖一聽這話,才算明白了些,大概是白瑞汪修被人所救,或是被人伸以援手,才有了這報恩啊因果啊的說法,只是。忽又想到一件事情,“我以前曾聽那話本說書,什麼賣身……為奴……”邊說,邊小心地打量著白瑞汪修。
“噗,哈哈哈!”白瑞率先笑了起來。“若我們為奴,林大人可會把我們贖出來?”
聽這話,林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臉上有些發燒,嘿嘿了兩聲。白瑞也不在打趣她了,笑聲歇下來,才道:“多謝表弟牽掛了。我跟大哥,並未到那個地步,不過是幫著人做事罷了。說來,這間藥鋪,我倆也算不得真正的主人,不過是掛在我們名下,咱們占著些股而已。”
林靖再要多問,白瑞倒是含糊了幾句,只說了他們恩人想著京中繁華,想要把買賣開到京中,他們這才過來的。這話,也算是回答了林靖先前的問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林靖見他們不方便說,也就不再這上頭多說了,忙笑著道:“也好,不然,還不知道咱們什麼時候能再見呢。你們也是,這麼些年,也不知道給我個信,一直讓我牽腸掛肚的。”
林靖在說完這個,白瑞面色一端,一本正經對林靖道:“說到這個,我還欠著你的恩情呢。救命之恩,不敢言謝,只是,也不知道此生能不能報答了。就讓我先厚顏,給你行個大禮道聲謝吧。”說著,就要掙扎著下炕。
林靖哪裡肯,這會兒臉上真是掛不住了,說到底,這是,還是林如海做下的。她並不會把林如海做下的事情扛在肩上,可要她擔聲謝,也還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忙上前就按住白瑞只是不答應。
林靖一女子,而白瑞又是不太靈便,一時間倒是誰都奈何不了誰,正在忙著,就聽見咚咚咚的幾聲,還有一個聲音說道,“在下替弟定文,謝林靖林大人救命之恩。”
林靖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原來是汪修!這人趁林靖白瑞拉扯之間,已經跪下磕了幾個響頭。而正當此時,汪修又是三個響頭,“在下汪修,謝林大人救命之恩!”
林靖按著白瑞,哪裡想得到汪修會這樣,再要阻攔,人家已經是磕好了,麻利的起身了。而白瑞見此,倒是不掙扎了。
林靖擱那兒站著,有些個傻愣愣的了。白瑞像是看出了她的窘相,又笑著道:“不管怎麼說,咱們是又見面了。哦,對了,我還沒恭喜表弟呢,聽說你有了個兒子,我這兒見面禮都準備好了。”
林靖這才緩了些,忙笑著道:“那是,肯定不能讓你免了這禮。你看你們什麼時候方便,我可在家等著你二位呢。哎?是不是二位啊,我都有兒子了,你們這兩人呢?我請的,可是你們兩家啊。”
白瑞哈哈一笑,“一定一定。不過,說起來,我們倆可不比不得你,只有我有了個妾,至於兒女,現在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林靖大概明白白瑞汪修這是顧忌什麼,勉強一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反倒是白瑞並不想讓林靖多想,轉而又說道了這次進京的事情上來了。
原來,他們是在大軍回師後進京的,可不算巧,那時候京裡人多,借住的客棧也不是那麼好找。他們倆人只能找個牙行賃個院子,實在不行,就租間物資先湊合著。這一租,就租在了這夜幟附近的小巷子裡。先暫時安頓下來,汪修就開始找店面了。這兩人進出就見這夜幟空關著,心下好奇也就多問了兩句。哪想到一回頭,就有人找上他們,這麼個大鋪子加上後院,價格卻是實在低。
起先白瑞還不肯就選這塊地,總認為便宜沒好貨。可隨後汪修就打聽出來了,據說是這鋪子的老闆得了急症沒了,小輩無意經商,急著變賣了產業回鄉去。這樣,這暴病急歿的晦氣,在加上跳樓大拍賣,這才把價格壓得低低的。
林靖聽這樣說,在少許放心了。
眼看著時間不早了,林靖想要告辭,白瑞汪修豈肯?忙要留飯。
林靖推託不得,又是故友重逢,心裡也惦記著親近,也就留下來了。
白瑞高興,轉頭吩咐人讓楊姨娘過來一起,然後才對林靖道:“表弟,咱們也不用避諱什麼。”
林靖明白這是親近之意,也就點頭了。只等這楊姨娘過來了,給林靖行禮了。林靖見了人,又是覺著依稀有些眼熟,只是到底是人家的女眷,林靖只瞥了眼就不再看了。
白瑞見此,又時笑了一通。邊上的汪修也配合著問道:“怎麼,林大人沒認出來?”
白瑞橫了眼汪修,才道:“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慣會於風花雪月中花功夫。”
“天地良心,那可是早八百輩子之前的事情了,定文,你可不能這樣拿以前的事情來嫌棄我。”這話還沒說完,就又被白瑞瞪了一眼。
林靖這會兒倒是沒怎麼聽清楚白瑞的嘀咕,只是汪修既然說了那樣的話,自然是有緣故的,不由仔細打量著那楊姨娘,一時上也沒顧得上禮儀了
這樣一打量,林靖才發現,自己果然是認得這楊姨娘的,舊年瘦西湖畫舫裡頭的那個花娘,瓊花觀楊家的頭牌,有個有趣的藝名,玉環,加上這楊家,可不就是楊玉環嗎?
要說林靖幾件慶倖之事,這其中之一,就是看到某個花娘的下僕進了某個門子,然後就聽酒肆小兒給科普了個知識,這才救了她和碧草的命,又因此早早治療,才讓她現在能有睿哥兒,更是因為那毒,才讓她橫下心設了局,手上染了紅,身上沾上了人命。這些,她怎麼會忘記呢?而當初那個花娘,就是楊玉環,眼前這個楊姨娘。
只是,林靖雖然認出來了,但還是搖了搖頭並沒有說破。那些女子從良後,大概是不會願意聽人提起這出身之事的吧?林靖也算是占了人因果,那就舊事不提吧。
林靖這一搖頭,這楊姨娘的笑就更大了些。而白瑞也沒說破,只說自己其實也欠著姨娘的恩情呢,姨娘也是他倆的救命恩人。
這一頓飯吃了很久,又說了許多分別之後的事情。眼看著夜深了,都快要宵禁了,林靖這才告辭了。
白瑞雖然腿腳不好,可還是讓汪修扶著,把林靖送出了屋子,再由汪修把人送出鋪子。
月色下,白瑞就這麼依著門,看著林靖清瘦的背影,以及地上被月光拉得老長的影子,一動都不動。臉上的神情,在月影斑駁的投射下,也變得斑駁起來,半晌,才閉上眼睛,輕聲囔囔了一句,聲音極輕,依稀的,好似有著因果二字。
而林府,金錚看了看手中那封信,就一臉不屑的丟在一邊,專心致志的等著林靖歸來。
ga1105 2015-12-12 04:04
☆、正文 393又生變故
回到林府時,林靖興致還是挺高的。說了一晚上的話,林靖的嗓子有些個啞了,只是還拖著金錚說東說西的。
林靖晚歸,金錚並不太樂意,只是先前說過不拘著林靖,也就把這份煩躁給壓了起來。這會兒林靖拉著金錚說個不停,也正趁了金錚的心意,仔細聽著林靖說著舊友重逢的點點滴滴。
聽著林靖說到那白瑞汪修如今都改姓了甯,金錚不由皺了皺眉,只是很快的又展開了,直起身伸長手臂從邊上桌上倒了杯茶水。
林靖說了好一會兒,都有些口乾舌燥了,不覺一杯茶就湊到嘴邊。
“慢著點兒說,可沒人跟你搶話。”金錚的聲音帶著絲絲關心。
就著茶盞喝了口茶,隨著茶水浸潤嗓子,林靖也稍稍平復了興奮,這才發現,今兒個因為跟舊友重逢,她實在是有點兒激動過頭了,一整天都沉浸在那個裡頭,現在又是說個不休,卻一點兒也沒有問問金錚今天如何。
這樣想著,林靖不由有些個不好意思,忙喝幹了嘴邊的茶水,有些討好的笑著道:“這茶真不錯,我也替你倒一杯。”說著,就接了金錚手上的茶盞,往身邊桌子那過去,只是緊接著就“咦”了一聲。
桌上隨意擱了封信,林靖並沒有去拿,只是歪著頭打量了一番,嘴上問道:“這是哪兒的信,你怎麼就亂擱在這兒啊?”
金錚做了個請隨意看的動作,林靖嘴角擒笑,斜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盞,真拿起那信看了起來。隨著視線往下,林靖嘴角的笑消失了,眉頭慢慢的皺了起來,等看完了。才把那信折起,遞向金錚,“你是個什麼打算?”
金錚雖把那信接過來,只不過換個地方隨手扔而已,“要什麼打算,她要來,那就來唄。反正,那兒,現在還是西寧郡王府,我還能攔著她?只是。這京城上下都知道我是個目中無人的,自然也不會在那兒陪著侍奉著。”
那信,是西寧郡王寫的,內容十分漂亮,說是接到世子重傷的消息,十分憂心,西寧王妃自請回京照料世子安康,發信之時王妃已經啟程了,將日夜兼程不日到京云云。
“這個。是不是不太好?她可是占著王妃名分呢,又是說來照顧你的,若是有人彈劾你不孝怎麼辦?”林靖愛屋及烏,自然也是不待見現在拿個西寧郡王妃。只是,還是為金錚的名聲擔心著。
金錚卻不管這個,“那就讓人彈劾唄,我倒要看看誰會出這個頭。再說了。這信上說了,她可是來照顧我的,我這個後輩。怎麼忍心她操勞呢,就是因為孝順,才避著她呢。”
金錚滿臉的不以為然,“你放心,我可是聖心眷顧呢。”說著看著林靖那樣子,才收斂了下,換做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又說道:“我才受傷,消息就送回西邊了,但凡有點而念著我,,那時派人過來,不用日夜兼程,這會兒早就到了。這回,是得了那日早朝的消息了,才坐不住了。只是,我倒想看看,他們怎麼做?”
金錚開始說時,還只為了讓林靖多多顧念自己,可到了後來,金錚卻是冷笑連連了。
林靖聽著心裡不好受,伸手把金錚的頭抱在了懷裡,一下一下輕輕搖晃著,順手,還輕輕揉著金錚的後頸,就跟哄著林睿一樣。
金錚靠在林靖懷裡,隔著胸腔,林靖心臟博博的跳動,一下一下聽在他耳中,慢慢的不忿冷嘲,就失去可存在的土壤,此時心中溢出的,只有濃濃的滿足。
順勢閉上眼睛,靠在林靖懷中,金錚臉上是恬淡的,可語氣卻是熱烈的,甚至帶著點兒快樂,“早在我娘過身時,我就可以算是沒了爹了。恨過怨過,只是後來我早就習慣了,後來,連委屈也沒有了。反正,有皇上在這兒支楞著,我可虧不了什麼,沒看,這世子就是我的,還不能弄死我。弄死了,誰知道皇上要不要他們寶貝兒子進京為質。只是,以前我沒了委屈,現在,倒是委屈起來。”
這最後一句聽著矛盾,可更讓人心疼。以前,那時沒有知疼知熱的人,就算有委屈,又又誰來疼惜,不過是自己為難自己,那還不如不要這個委屈。現在,總算是有人疼惜了,就像是孩子因母親在邊上看著,所以跌倒了會哇哇大哭。
林靖心疼不過,更是用力一摟,卻故意放輕鬆,帶著些調笑,“現在有姐疼你,乖,叫聲姐姐聽聽。”
“姐,在這麼下去,那可是謀殺親夫了。”金錚故意臉沖著林靖的懷中說道。只是話音才落,耳朵就被林靖扯住了,忙又哇哇討著饒……
林靖第二天去衙門前,還是關照金錚小心養著,而後,又讓人去了此百草堂,鄭重地請甯瑞甯修來做客。
等回來了,察看了金錚的傷處,有問了百草堂的回話,再帶著兒子玩耍了一會兒,就聽人通報,黛玉過來請安了。
林靖忙囑咐了下金錚,就回自己屋子見黛玉了。
黛玉看著氣色略差,像是沒怎麼休息好。林靖見這樣子,心裡就歎了口氣。果然,不一會兒,就聽見黛玉說話,說是想去探望一下榮國府老太太。
到底,還是說了,林靖並不意外,就因為黛玉不是那種刻薄冷血的,所以,明知道老太太有心算計,可也做不到絕情不顧。說到底,還是血緣上斷不了的親外祖母,小時候也真心疼愛過那幾年。
林靖並不阻攔黛玉,只是叮囑她外事小心,身邊不能離人,林嬤嬤也一定要帶著。至於其它的,林靖相信,黛玉是有那個腦子的。
只是,這邊才讓黛玉回去,林靖就讓人去朱先生府上送信。眼看著老太妃周年就過去了,這親事上的事情,也該有動作了。女方矜持,自然是不能現行提著個話,所以,又要勞煩朱師母,讓其示意一下男方,該怎麼辦的,就要辦起來了。
第二日,林靖才回到府裡,還沒來得及進門,這門上的就稟報道,說是朱先生府上有管家過來捎了口信,讓林靖儘快去一次先生家。
林靖一聽,連門都沒進,轉身就又上馬了。
因著心裡有事請,林靖行色匆忙,沒用多久,就到了先生家。
朱先生看著林靖過來,並沒有像往日那麼先是訓上一通,而是努力想要表示和藹。只是這位先生平時板臉的時候太多了,這一下子要笑,還是讓人犯嘀咕的。一會兒後,估計這位朱先生自己也覺得不像,遂又收了笑,讓林靖去後頭找師母說話。
林靖恭敬的行禮,才去了後堂,心中,已經是明白不妙了。
裡頭,朱師母見林靖來了,忙招呼她坐,又是點心又是茶的,一邊招呼著,一邊斟酌著,要怎麼開著個口。
林靖一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也不為難老人家,率先開口道:“都是林靖不好,倒讓師母受連累了,林靖,心中有愧。”說完,就是行了個禮。
朱師母忙讓林靖起身,歎氣說道,“這個,跟你又有什麼關係?是他們有眼無珠,出爾反爾!”
林靖看著比自己還生氣的師母,原本的那點兒不舒心,這會兒也叫師母給熨燙掉了。原本,林靖還想問一下對方是因為什麼才悔諾的,這會兒看著師母氣成這樣,倒是不想再問了,反而在一邊跟著勸起師母了。
林靖不問,卻擋不住師母自己要說。這會兒底話都扯開了,師母也少了些顧忌,就說起今日的事情來。
昨兒個接到了林靖的懇求信,今兒個朱師母很早就出門了。到了那男家,忙被恭恭敬敬的迎了進去。只是,這府門到內院著幾步路,就讓朱師母知道,這當家主母病了,正躺在床上呢。現在,則是去這府上老太太那兒。
朱師母皺了皺眉頭,倒是也沒多說什麼,就到了這老太太院子。倆人一見,開始還是說的挺熱鬧的。師母猶豫了下,想著那話,該當是跟對方太太提的,這會兒主母病了,說這個話不太合適。只是在一想到林靖那封信,師母咬了咬牙,還是張口了。
原本以為是手到擒來的事昂情,哪想到朱師母一說,那位老太太臉上就不好看了起來。那位老太太長歎了口氣,道:“言而無信,實在是枉為人了。只是,這會兒,我老婆子不得不說這個話。”
接下來,這位老太太就說了些話,說是實在是高攀了等等,但是齊大非偶,這門親事,就算了吧。
這位老太太還真是把臉湊到師母跟前,說是實在是沒臉,讓朱師母啐。
朱師母自然不會作出這樣的動作,只是什麼高攀不上齊達非偶,都不過是笑話,朱師母就讓老太太說說,是什麼讓他們家這麼做了。
那位老太太這才歎了口氣,悄悄地說起了這其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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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94忽來命說
實因想悔諾,那家老太太比當家太太說話更方便,所以那家太太才那麼巧病了吧?只是,林靖實在是沒想到,人家悔諾,是因為黛玉無父無母。
林靖面上沒怎麼帶出來,心中卻知,這事情有點兒古怪。畢竟,一開始大家都知道林靖兄妹父母早逝了,若真嚴格卡著那個五不娶,就不會到了這個時候才想起來。
朱師母歎了聲氣,實覺著林靖不容易,只是那些話,還是不能不讓著孩子知道,繼續把話說得透亮:“原先,你家這狀況,他們家也有些顧慮,只是看了你妹妹幾回,小試了幾下,覺著人品相貌心性都不錯,倒是不用擔心什麼喪母長女無教之話,就合了八字應了這事情。”更何況還有朱先生夫妻作保,不過這個,朱師母也就不提了,“只是,事情也有湊巧。前些日子,他們家有個什麼人,說有個相士十分靈驗,勸他們也去算算。要說起來,那家太太自是最關心兒子的,就又拿了八字,哪知那相士卻說你妹妹,命中帶煞,命硬刑克親人,實在是有些不妥。”
林靖這算是明白了,林如海夫婦的亡故,黛玉幼弟的早夭,在那些人的眼裡,就成了黛玉命硬刑克的意思。這話,還真不好駁。
林靖忍了忍,才道:“結親,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既然人家心中有了這樣的顧慮,倒還是真不能勉強,不然,就算成了,日後有個什麼風吹草動,苦的也是妹妹。只是,連累師母您受累了。”
朱師母忙道不妨,不用著麼客套,想了想。說道,當初還有幾家看著也不錯的,也有對林家姑娘有心思的,她就再去試探一下。
林靖一躬到底:“如此勞動師母,實在是不應該,小子心中愧疚難當!”
朱師母忙讓林靖免禮。“你這孩子,哪用這麼著。記著,你好歹叫我一聲師母呢。”
林靖也不再口中多說,實實在在行了大禮,心中牢記著這份情。陪著師母說了些話,又在先生處恭敬侍奉了一會兒,才告辭出來。
回到林府,金錚並不在。
這人,昨日口中雖那樣說,只是多少有些顧忌到林靖這兒。也就不能再這麼在林府待著著,就打算去莊子上住一陣。林靖看他傷處恢復的不錯,也就點頭了。今兒個一早,這人走的。
林靖換了衣裳,在炕上坐了一會兒,又覺著煩躁。心中總覺得有些什麼,但細細一想,卻又沒什麼要緊事,隨手拿了本書,翻開了,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站起身。來回踱了兩圈,又覺得不是味兒,茫茫然的。
正不知所謂,碧草就過來問要不要擺飯。林靖這才恍然,已經到飯時了,順勢點頭,又讓把睿哥兒的飯一起擺過來。
睿哥兒過來自然是一陣子的嬉笑,只是看著兒子腦袋轉來轉去的樣子,林靖有些疑惑,“睿哥兒,你在找什麼呢?”
睿哥兒這才轉回腦袋,往林靖懷裡一撲,湊到她耳邊,小手捂著嘴,一股神秘兮兮的樣子問道:“爹爹,那個爹爹呢?”
林靖笑了,學著兒子的樣子,也神秘兮兮壓低聲音說道:“那個爹爹有事走了。怎麼啦?睿哥兒想他了?”
睿哥兒連連點頭,還裝模作樣的歎了聲氣,看得林靖好笑。沒想到睿哥兒接下來又一句話,讓林靖呆愣一下子,只聽睿哥兒奶聲奶氣的說道,“那個爹爹不在,飯不好吃。”
孩子,不過是喜歡熱鬧,那自己呢?原來,那股子不知由來的煩躁,飯桌上驟失一人的冷清,不過是因為,短短時日,自己已經習慣了金錚的存在。
明白了過來,林靖不由笑了起來,不過,笑過之後,也有點兒明悟,有牽掛心相屬自然是好的,也不枉這人世走一回,但並不能因為這個,就丟掉了自己,不然,跟困乏在後院,又有何不同?
林靖俯身摸了摸睿哥兒的頭,笑道:“睿哥兒好好用飯,等過些日子,那個爹爹來了,睿哥兒親口告訴他這話好不好?”
小孩兒很容易哄,像是覺著這樣很好玩,忙一邊笑著一邊不住地點頭,然後又被林靖哄著專注起面前的食物來了。
才用罷了飯,跟著睿哥兒玩了會兒,就聽外頭稟報,姑娘來了。
碧草忙在林靖耳邊道,姑娘一從榮國府回來就問過大爺,只是那會兒大爺還未回來。先前又已經過來打聽過一回了,只是那會兒她看著大爺神色不好又快飯時,就跟姑娘那邊的人說了,等用過飯再來,沒想到姑娘這麼急。
林靖心中明白,自然是榮國府有什麼事情了,點頭讓碧草去迎一下。
說話間,黛玉就進來了,沖著林靖行禮請安。睿哥兒又叫了聲姑姑,黛玉逗著說了兩句,才在林靖的示意下讓奶娘抱著出去了。
這會兒,屋內只剩下兄妹倆及身邊要緊的人,黛玉叫了聲哥哥,有些個為難。
林靖看著黛玉這樣,也不難為她,問道:“可是老太太有什麼話說?”
“哥哥。”黛玉叫了一聲,面上就通紅起來。
黛玉知道老太太是疼她的,只是跟整個榮國府比起來,她就要往後站一站。這個她能明白,畢竟她不姓賈。可即便如此,老太太那日那些話也挺戳她心窩子的,所以實在不能不去。
今兒個,老太太見了她,那個高興勁兒,實在是無法形容,拉著她的手一個勁兒的說著好,噓寒問暖了好一陣子,只說要留黛玉住兩日,又讓姐妹們都出來相見,又要往東府裡送帖子,讓四丫頭也過來熱鬧熱鬧。
這麼說著,不一會兒,迎春探春就先過來了。黛玉看著這兩人,心中就覺著不妥。迎春神色上還好,只是人清瘦了些許,可這穿戴上頭就太過素淨。這是其一,而三姑娘探春,面上雖然笑著,可這笑是浮的,內裡隱著陰鬱,眼下一片青色,只用那粉敷著,人更是瘦了一圈。
黛玉心中吃驚,但也沒有隨意相問,這段日子,榮國府的事情,她還是知道一些的,難道就是因為這個?
老太太笑著讓姐妹們多親近親近,只是說話中,看著探春的神色隱隱帶著不忍。黛玉心中更是疑惑。
而後,陸陸續續的,邢夫人的侄女邢岫妍以及珠大嫂子兩個娘家堂妹李綺李紋也過來了。看著一屋子的鶯鶯燕燕,老太太那個神色倒是收了起來,說笑了一會兒,就讓姑娘們一塊兒下去盡興玩樂,不用陪著她這老婆子了,還說趁著此時該怎麼樂就怎麼樂,日後也好有個念想。
才說這話,探春的臉色就不好了,眼看著就有眼淚要上來了,可還是忍著,帶頭說了聲是,率先退下了。
黛玉落在後頭,才轉身退到門外,就聽見身後老太太跟邊上琥珀說道:“我這個老不死的有什麼用!可惜了我的乖孫女!”聲近嗚咽,邊上的人忙勸著,只是也說不出什麼來。
黛玉心驚,依稀聽著句南安太妃仗勢欺人的話。
南安太妃?她想起前幾個月的那次相遇,以及哥哥對她的囑咐,不由更是驚疑不定。這南安太妃到底怎麼了?跟三妹妹有什麼關係?
黛玉心中雖吃驚,但也不好久留,退身出來,斟酌再三,還是打算私下問一問三妹妹。
等出來後,姑娘們坐一處,只是探春神色不好,迎春本就話少,另外幾個又是客居,一時間,就冷了場了。只等用了盞茶,探春像是下了什麼決斷,臉上鬱色掩了下去,大笑著道:“老祖宗說的是,是該快活快活,等日後也有個念想。姐妹們,我早有心思要開個詩社,只是總也不湊巧。今日林姐姐來了,咱們也不說詩社不詩社了,不如做詩玩上一回?”
大家本就是無可無不可,探春有這個玩興,也就紛紛點頭了。探春自居社主,讓人去取來筆墨紙硯及香爐等物後,又讓一邊的小丫環隨意說了個字,恰巧是個“春”字,就以此為題,數著欄杆數限了韻,燃了香,以一注香為時限,大家四散開了。
黛玉心思實在難放在這上頭,留在原處響了好一會兒,還是無法放下,就往探春的方向摸了過去。
先前看著探春是在前面假山處轉彎了,黛玉帶著紫鵑也就過去了,只是才到假山跟前,就聽到了說話的聲音。黛玉不禁站住了。
只聽到一人說道:“姑娘,就算你不顧念我這個把你生出來的人以及你兄弟,也好歹念著自己個兒。別聽著那是個郡主,又是嫁給什麼國的國王,若真有好事,那南安老太妃為什麼不把她自己女兒嫁過去?還是好好去去求求老太太吧!”
黛玉聽出這是趙姨娘,又是說的這個,心中駭然,想要退開,卻聽到探春哭道:“老太太怎麼不知道這個,若有法子,早就使了。姨娘,我知道你捨不得我,只是,這是沒法子的事情!”
“不行,我,我這就去給老太太磕頭,哪怕跪死在那兒……”
☆、正文 395出頭椽子
黛玉還來不及退開,一個人就沖了過來,差點兒就撞上了黛玉。
紫鵑忙扶住姑娘,卻見那人一抬頭,見著黛玉,忽然就跪在了黛玉跟前,嘴裡道:“林姑娘,林姑娘,我知道您是個好心腸的,您跟我家姑娘一起長大,一定也捨不得她被害了這一輩子,求求您,求求您幫幫咱們姑娘吧!”
那人,頭髮散亂,兩眼通紅,面色憔悴,臉上滿糊著涕淚,正是才剛那個趙姨娘!
黛玉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哪想到那趙姨娘就是往上一撲,抱住了黛玉的小腿,嘴裡哭嚎著,“林姑娘,好姑娘,您就發發慈悲,救救咱們姑娘吧。我知道您哥哥,林大爺,是個有本事的,人都說他在萬歲跟前說得上話,讓林大爺幫著說說,別讓南安老太妃仗勢欺人,硬要人咱們三姑娘做義女,送她去和親啊!求您了啊!”
黛玉經歷不少,卻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當下駭得臉色發白。紫鵑也顧不得身份,一邊撐住姑娘的身子一邊大聲呵斥,“姨娘可是撞了邪了,來人,快快扶趙姨娘邊上歇息去!”
往日榮國府僕婦眾多人來人往,這會兒偏生就沒了人了。紫鵑要扶著姑娘,林家的幾個婆子丫鬟也不顧得別的只去拉扯著趙姨娘,可這趙姨娘又如瘋魔了般死抱著不鬆開,嘴裡只央告懇求著,林家僕婦又怕傷著姑娘不敢使力拖拽。
正熱鬧著,探春也趕了過來,見此面上漲的通紅。“姨娘,您好歹給我留些臉面吧!”說著就去扶那趙姨娘。
“命都要沒了,還要臉面做甚!姑娘啊,你怎麼這麼命苦呢?”趙姨娘哭嚎著。總算是放開了手,卻並沒有起身,反倒是推開探春的手,轉而跪在那兒。沖著黛玉一下一下的磕著頭,嘴上還是求著:“林姑娘,林姑娘,求求您救救三姑娘吧,求求您了!”
黛玉被丫鬟嬤嬤們半架著離開,只是背後,還是聽得到那趙姨娘淒厲的哭嚎懇求。
經此一鬧,黛玉也無心再吟詩作詞了,直接回了史老太君那裡。想著告辭回去了。
老太太這會兒臉上帶著疲色。見了黛玉過來。忙問著可有嚇著之類的話,然後又說要好好處罰趙姨娘,給黛玉一個交代。
黛玉想著趙姨娘那個樣子。雖然有些害怕,可那猶如母獸護子的眼神恰巧觸動了黛玉心底的那根神經。遂搖了搖頭,道:“趙姨娘,也是可憐,老太太也不用惦記這個事情,不然,倒叫我不安了。”說了這話,遲疑了一下,終究是張口問了,“只是她說的什麼義女之事,倒是從何說起?”
史老太君面上馬上浮現出絲悲痛,拉著黛玉的手,拍了拍道:“這事,原本是不想跟你說的,小孩子家家的,怕你聽了心中擔心。只是,咳!”
瞬間,老太太眼角有些濕潤,“你三妹妹怕是在家裡待不了多少時日了,算是外祖母求你,若是得空了,這些日子多來陪陪她,日有叫她也有個念想。總是,總是,我這個老不死的沒有用!”然後嗚咽出聲,嚇了黛玉一跳,忙著勸慰,告辭的話一句讀說不出口。
老太太只是搖頭不說什麼,好一會兒才收住聲,讓黛玉出去找姐姐妹妹們玩,跟三姑娘多說說話,而老太太自己要歇一會兒。黛玉不敢有違,答應著出去了。
才剛出來,黛玉還有些茫然,就碰上了老太太身邊的琥珀。自打鴛鴦給了大老爺後,琥珀就成了老太太身邊這些丫鬟中的第一人了。
琥珀給黛玉行了個禮,四下一看,才引著黛玉行到僻靜處,才對黛玉道:“林姑娘,這些日子老太太心中難受著呢,且不說三姑娘還是在老太太身邊看著長大的,任誰,都捨不得自己的孫女跳火坑的。”
黛玉已經隱隱明白了些事情,這回聽了琥珀這樣說,正好問個明白。琥珀四下看看,才把這裡的話說了歌明白,無非是南安老太妃硬要認了三姑娘作義女,然後去和親的事。
琥珀很是氣恨,“南安郡王都在那兒沒了,這郡主,又有什麼好果子吃?就算性命上無礙,可聽人說那新王還是個幼童,這日子能有什麼好?”
黛玉不忿,“既然老太太老爺他們不甘願,那就上摺子,讓聖上決斷好了,豈有強人只說?”
琥珀搖了搖頭,“這外頭的事情,我一個小丫頭怎麼能知道?只是依稀聽著什麼封號沒了傳承什麼的,皇上要安撫南安老太妃什麼的。這個我可說不明白了。”說著,忽然眼睛一亮,“聽人說林大爺有個天大的什麼功勞,在聖上面前說得上話,要不,林姑娘您……”
說著,這琥珀又猛地刹住話頭,有些自悔失言,尷尬的笑了笑。
黛玉卻沒有說什麼,心裡也正較著勁兒。這事情,不知道哥哥知不知道,只是,哥哥極不願意沾榮國府的事情。可,那是三妹妹啊,年幼時一起作伴,互相友愛,真要忍心不聞不問,也實難做到啊。
黛玉不出聲,琥珀也不出聲的陪著站著,好一會兒,終究是紫鵑不想僵站在這兒,輕輕地扶了黛玉的胳膊,道:“姑娘,這地兒背陰,咱們還是到別處去吧。”
黛玉還未說什麼,琥珀倒是搶著說是,“正是我疏忽了。”只是又加了句道:“林姑娘,老太太不想讓林姑娘您知道,怕你心裡難受。我卻是多嘴了。”說著,尷尬一笑,繼續道:“唉,可惜了三姑娘,別說您姐妹們從小一處兒長大,就是我這個奴才,想著三姑娘也心窩子裡難受。才沒了規矩。”
黛玉點頭,“我省得。”
琥珀才像是松了口氣,又多說了幾句求林姑娘多來陪陪老太太,替老太太開解開解的話,才匆匆走了。
後來又是說了什麼,玩了什麼,飯食有何花俏,黛玉都沒怎麼過心,只是在想著這些聽到的事情,時不時看看探春,心裡越加難受。終於,黛玉拿定主意,這事情,還是跟哥哥提上一提,自然,她並不是讓哥哥一定要如何,若是不難為的話,能伸上個手。
只是,這會兒,黛玉在林靖跟前,總覺得這話無法說出口,哥哥實在是不喜歡榮國府的,那府上的種種算計,別說哥哥了,就是自己也寒了心,可一頭又想起了三妹妹,那可是一人一輩子的事情。
林靖見黛玉這樣,倒也沒有為難她,看了眼邊上的紫鵑,道:“紫鵑,今兒個姑娘在榮國府裡遇上了什麼事情?”
紫鵑看了眼姑娘,就把今日的事情說了一遍,老太太如是說,趙姨娘如此做,包括琥珀的多話,都說了個仔細。
林靖心中早已經料到,只是在邊上聽著,一邊看著黛玉面上的不安。等紫鵑說完,黛玉一咬牙,接到:“哥哥,三妹妹也是可憐人。”
林靖一抬手,阻了黛玉接下來的話,心裡一團火又燃了起來。這個老太太真是好本事,既要算計黛玉的出手,還要擺出個不忍讓孩子擔心的樣子,足足一幅高高在上的慈悲外祖母,放出個趙姨娘和丫鬟吠上一通,就想稱心?還什麼南安年仗勢欺人,什麼聖上安撫,真是狗屎!
只是看著黛玉這樣子,林靖又不知從何說起。
林靖沉吟了下,才開口道:“妹妹的意思我明白。能幫,自然是要幫上一把的。不過,我也力所不及,若捨不得三姑娘,也就只能是二姑娘頂了。”
黛玉聽著哥哥願幫忙,臉上已經是笑開了,可聽到後頭,這笑就僵在了臉上,二姑娘,三姑娘,有何兩樣?
林靖卻像是看不見黛玉臉上這般模樣,繼續說道:“這樣,明兒個你親自去一次榮國府,把我這話帶給老太君,請老太君速做決斷。”
“哥哥!”黛玉總算是找到了聲音,“這又是怎麼說的?”
林靖心中冷笑,就借著榮國府那套狗屎說法說道:“外頭的事情,我跟你說的少,唉,這也是我的不是。按你聽那頭的說,聖上要安撫南安老太妃呢,允她所求,只是有個事情你且想想,若三妹妹免了,那這事情落在京中哪家的女兒身上?哪家又肯?”
這話,當場就讓黛玉愣住了,她想著自家的姐妹,那別人家的姐妹呢?
林靖接著道:“榮國府宮中還有個賢德妃娘娘在呢。”
這,這,林靖話中的意思太多了,黛玉一時間只覺得千頭萬緒,捨不得三妹妹,為何不讓娘娘出頭說而拐著彎兒讓哥哥出頭,就只因為哥哥救駕有功?京中誰家女兒肯……難道是讓哥哥作那個得罪人的?
“哥哥!”
黛玉這一聲哥哥,已經是驚疑不定了。林靖只不肯放鬆,“明兒你就去跟老太君說。”
先前林靖的語氣還帶著商量,這下可是不容拒絕了,相信這一回下來,黛玉也算能徹底看清了,雖然有些殘忍,但成長的痛,總要有的。順便,也在榮國府點一把火。
只是,想著那樁變卦的親事,林靖不由眯了眯眼睛。
ga1105 2015-12-12 04:04
☆、正文 396迷霧即起
林靖是個多疑的人,是以,雖然黛玉親事上的那個說法,聽著是個偶然,但她卻要做出些打算。
等黛玉走了,林靖想了想,就讓人去把林來康叫過來,轉頭又問碧草道:“我依稀記得上回讓人從南邊家裡選了幾尊佛像過來?挑個較小的烏木佛像出來。”
碧草忙應著去辦了。
等林來康到了,林靖指著那尊佛像,讓他明兒個到那家議親的府裡跑一次,求見他們家老太太。
林來康一喜,“可是姑娘的事情成了?”
林靖哼了一聲,“黃了,人家不樂意了!”
林靖這話才落,碧草就先不幹了,“好好兒的怎麼就不樂意了?咱們家姑娘人品相貌才氣哪樣都出挑,難道還委屈了他們不成?”
林靖苦笑了下,把事情大概一說,林來康瞪大了眼睛手握得嘎吱嘎吱的,而碧草二話不說,抱起佛像就要走。
林靖忙道:“碧草你這是幹什麼?”
碧草哼了一聲,“這可是烏木的,上好的蘇工,比那白玉的都名貴,給那樣的人家,明天老天爺就得哭著下雨了。”
“胡說,快放下。”林靖這話是帶著笑說的,碧草這樣總算是娛樂了她一回,轉頭,林靖關照林來康道:“你就說,這尊佛像是請揚州高旻寺高僧開光的,那位高僧,曾修閉口禪。”
這話一說,林來康馬上聽懂了,忙點頭。“老奴明白了。”
“再一個,請教一下那位老太太,哪裡有比較鐵口的道長,小宅。有事要卜卦。”林靖繼續吩咐道。
這下,連碧草也明白過來了,歎了聲氣,“還是便宜他們了。”
林靖搖了搖手。不讓他們再說了,自己起身去了書房。
進門邊放了個小桌子,是她仿著上一世的做法,用於普通的書信收發。林靖瞟了眼,從幾封信中一眼挑出了一封。信封上是光膀子,可林靖心有所感。拆開抽出,熟悉的字跡躍然于眼前,林靖迫不及待地看下去。
兩張信紙,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細細看去。無非是分別後幾時到達。一路上平穩,卻總嫌路途遠長,莊子上靜逸。景色疏朗,他卻看出了滿滿的孤寂。茶飯如何,雖有妙手烹製,卻少了家常,等等等等。兩張紙,字裡行間,沒有一個想念的字,卻充斥著這個意思,看得林靖嘴角帶笑,心中又有些酸軟。
快步走到書桌前,來不及坐下,即便磨墨揮毫,只眨眼工夫林靖就又放下了筆。一張紙上,只有兩個字。
林靖是個謹慎仔細的人,只是一旦下了決心,卻又是大膽進取的。
那封回信的兩個字,再直白不過:想你。
隔日,林靖回府時,林來康就在府門口迎著。
林靖交待的事情,林來康都辦妥帖了,只是那個道士,卻有些犯難。他派人去卻沒找到,說是出去雲遊了。這一下子,不用大爺說,林來康就知道不妙了,遂細細尋訪起來,何時來的,與何人交往過,平時做些什麼,有什麼習慣等等。雖然才大半天的功夫不一定問得很仔細,只是就目前問道的,就讓他有些個心驚,那個道士,像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然後又消失無蹤。
書房內,林來康心中焦急地把這些稟報給林靖,“大爺,您看這,可是有人要對付咱們?”
林靖原本只是出於謹慎,現在已經不作他想,基本肯定了。只是,到底是誰要來對付林家呢?
或許是預設延續模式,林靖首先想到的就是榮國府,壞了黛玉的名聲,讓黛玉另行親事無果,就好來個雙玉佳話,圓它一個木石前緣?
看著,是極有可能的。只是,這行事手法上,卻又有點兒不像。若是那榮國府行事,大概是會以下僕口舌相傳,慢慢宣揚開來,這樣一來,未免有些個拖泥帶水的,認真尋起來,也就是有跡可尋,哪像這回,如羚羊掛角,乾淨利索卻又杳然無出。
只是,若說不是,要對付林家,又何必拿個小女子說事?什麼命硬刑克,直接說林靖不是更好?比之黛玉,林靖生母誕子即亡了,不是比黛玉多克一個?
可林靖是個行走在外的“男兒”,用這種行克說法實在也沒什麼用。這樣想來,林靖也是無甚頭緒,只能關照林來康加緊著打聽,而後又讓找了林家福來,分人去盯著那家什麼親戚,既然是這親戚對那家太太提議的,或許有些手尾也未可知。
作了這些,林靖心裡並不踏實,若是真有心壞黛玉姻緣,就不會只壞這麼一家。林靖想到了,就馬上出府去先生家裡。
見著先生,林靖也有些羞赧,除了以往讀書的那段時日,林靖還真未走得這麼勤力過。
先生倒沒說什麼,對著林靖還是那樣嚴肅的樣子,說了幾句,就把她趕去後堂師母處。林靖誠心行了個大禮才退了出去。
師母看見林靖,還是很開心的樣子,只是以林靖現在敏銳的眼光,看得出師母的一些疲憊和無奈。加上先前自己推斷出的,林靖已經有些個明白了,“師母,到底是學生連累您了!”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朱師母是個爽快的人,聽林靖挑破,也就不打算再藏著了。林姑娘的婚事不順,朱師母也十分懊惱,所以一點兒也沒耽擱,今兒個就開始從新張羅起來了。
只是,才剛上其中一家,話都沒怎麼說,人家就開始拐彎抹角的說著什麼命硬不硬的話。若是旁時,也不過是家長里短閒時瞎聊,可這會兒朱師母存了心思,幾句話稍稍往那兒女親事上一引,就聽人家極力的想岔開。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朱師母長歎了一聲,“我只是不明白,原來都沒這麼個說法,怎麼這會兒就忽然計較起來了。要說,原先那家是請人蔔算的,那這家,又是為何?”
朱師母說不明白,林靖可是明白著呢。想來,忽然一夜春風雨,黛玉命硬之說就開花了?
不過,因為朱師母與那家雙方顧忌著臉面,倒沒有像先前那家一般把話說透細究其裡,只是這樣,面子上是好看了,可林靖卻無法追查了。
林靖還在想著這個,只聽一聲悶響,原來是師母拍了一下桌子,只聽她說到:“明兒,我上石家去!”
林靖聽明白了,心中十分愧疚,“師母,其實……”
“你別說了,”朱師母也不是沒想到什麼,可越是這樣,她心中越是不忿。這些年來,這個學生在自家進進出出,她也看得分明,這孩子或許不是外表那樣君子,或許有些個滑頭,但底子是正的,對自己跟相公,是十分心誠的,一聲聲的先生師母,讓自己夫妻早已把這個弟子當成了自家的孩子。所以,才會那麼爽快的幫著林姑娘,而這會兒,又怎麼會袖手呢?“我還就不信了!”
林靖張了張嘴,勸說的話打住了,眼眶,再一次發熱。
黛玉再次從榮國府回來後,人就不舒服了。
這回,她在榮國府待的時間並不長,出來後,人都有些渾渾噩噩的。她記得,當她對著老太太說了,三姐姐的事情她求了哥哥。哥哥很是為難,思考再三,說是三姑娘的事情,他可以幫忙周旋一下,只是,這義女的名頭,怕是還是要著落在榮國府上。
黛玉實在是說不出什麼不是三妹妹也是二妹妹的話,她只希望,這回,是哥哥猜錯了。
老太太是個什麼說話呢?自然是悲痛的,說是不管哪個姑娘,都是她的心頭肉,怎麼捨得以此代彼。只是,黛玉也說不出為什麼,總覺得這些悲痛也好,不舍也好,有些個怪怪的。
只是黛玉還是再努力一把,斟酌著提了提宮裡的娘娘。
老太太這下像是更加難受了,說是娘娘那邊自然也是努力了。黛玉覺著,老太太那個難受是真的,只是這個難受到底為誰,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黛玉身上不好,林靖打朱先生那兒回來後就去看了她。看著黛玉這樣子,林靖默念著不破不立,還是按著昨兒個定下的計畫,追著來了一下,“妹妹,老太太沒跟你說,二姑娘,其實已經算是定了親了?”
“什,什麼?”黛玉猛地一驚,等回過神了,徹底是明白了哥哥的意思。二姐姐有人家的,那老太太今兒個怎麼不說?
若不是存了捨棄二姐姐的心思,這話有什麼不好說的?
一樣的姐妹,一樣的孫女,為什麼他們捨不得三妹妹,卻能捨得用二姐姐替了三妹妹?
老太太不太喜歡二姐姐?這個,怕是有點兒,只是,他們不會想不到,三妹妹比二姐姐性子上強了許多,若是那和親是三妹妹都陷不得的火坑,那二姐姐更是白填送死了!那,為什麼還?
所以,就是因為二姐姐性子和軟......
黛玉心中一片冰涼,只是卻如溺水之人抓著最後一根稻草,對著自己道,老太太並沒有應承!
(第一更送上
第二更大概在晚上八點左右。)
☆、正文 396通家之好
黛玉的想頭,終究是落空了。
隔日,榮國府的璉二奶奶就過來探望林姑娘了,話頭,自然是林姑娘身子欠安。
王熙鳳因寶玉一事,吃了很大的派頭,就連賈璉也曾嚷嚷著要休妻,但好在因有兒有女,那話再不提了。雖然事後,賈璉曾跪著賠禮,說是不過是對付老太太及二房的藉口罷了,怎麼會真捨得如此的賢妻?
王熙鳳面上看著是被賈璉給哄過來了,只是心裡卻愈發狠了,如今這璉二爺如何,竟漸漸不再放在她心上,憑他如何,只要沒弄出孩子來就成了,不過,就算有了賤/種,她也有的是辦法。
而對於二房,王熙鳳更是揣著怨恨,就連老太太,鳳姐兒也有了些埋怨。只是,前事未歇,她現在也不敢有動作。
她有兒有女,只要這兒子能平安長大,她就有靠了,若是者兒子資質好,那她更有盼頭。因而,她現在算是把兒女看成了眼珠子,生怕一不小心,就著了人道。只是對於這榮國府的中饋,她雖然割捨不下,卻還分得清輕重緊要,暫無餘力插手也不想往其中填嫁妝銀子,不過時不時挑唆大老爺和邢夫人給二太太添添堵。
王熙鳳扒拉扒拉手指頭,榮國府這些個人,沒有能靠得住的,自己得給兒子另找靠山,雖然娘家也不錯,可她與二太太出於同源,總是犯難。再者,這爵位傳到賈璉這一輩兒,往下就沒了。她兒子要是想出頭,只有走科舉這一道。王家,可不是這樣的出身,想來想去。也就是林家著書香門第才能靠點兒邊,在說,這林家大爺,可是不容小看的。
所以這樣想著。就格外存了心思。
這回,因三姑娘的事情,王熙鳳是個伶俐會說話的,老太太派她出來,她卻是另一番打算。
要說,若讓她從二姑娘三姑娘保一個,她自然是選二姑娘的。一來,二姑娘是大房,二來。三姑娘也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留著她幫著二太太日後給自己添堵?自己難道是傻子?
只是。也不知道老太太許了大老爺什麼,大老爺竟不顧對人家做的承諾,竟然拿自己的姑娘去頂侄女。
這會兒王熙鳳看著黛玉。說著要小心保養的話,接著就歎了聲氣。來完成老太太交待的事情,只是這話要怎麼說,就看她的了。不過她也不會說一個好話貶低另一個,誰知道最後到底怎麼樣呢。
“昨兒你回家後,老太太心裡不順,哭了一場,然後也躺下了。家裡姑娘都在床前盡孝,也就知道了那個話頭了,自然少不得一場眼淚,唉,這也是命啊。”
“今兒個早上,二妹妹倒是沒在老太太跟前盡孝。她那身邊嬤嬤卻上老太太那兒跪求,說是二姑娘自請這名分,若是老太太不依,她就去尋個繩子。”
“老太太沒法,只能依著她了。”
“哎,我看著她平時不聲不響的,怎麼就有這樣大的氣性了。前些日子,還隱約聽著大老爺是把她許給了誰了。如此孝心,真是天可憐見。”
黛玉現在卻沒心思琢磨這些話,只一聽到那個話頭,她就明白了,手中最後一根稻草,也失去了。原先,她還說,即便老太太多有算計,總還是顧念著骨肉情,不過是她不姓賈,自然是要排在那個賈之後,幼時老太太疼愛她的那個心,不是假的。
可如今呢,一樣都是孫女,只因一個看著比另一個性子硬些能幹些,就要如此嗎?
親孫女,也不過如此嗎?
林靖聽得王熙鳳過來了,哈哈一笑,黛玉心中對榮國府最後的那點兒念想,這回算是能徹底斷了吧?
只是聽人把那位璉二奶奶的說話學了一遍,林靖又笑了,這位璉二奶奶,還真是有意思。字裡行間還真能引人遐想,只差說二姑娘讓人給看住了出不得來,這些個姑娘,哪個不是跟貼身大丫鬟貼心的,偏又使喚了個嬤嬤,最後那個親事的話,說得更妙。
說來奇怪,黛玉自見了王熙鳳,身上倒是輕省些了,還親自寫了信給哥哥。信中,言及和親之事乃國之大事,不是她一個後院女子能添言的,只說是自己莽撞,給哥哥添麻煩了,向林靖賠了罪云云。
林靖明白黛玉的意思,不過,這事情她本就是要插一手的,榮國府這樣,倒是稱了她的心。
因金錚那日早朝的懇請,林靖對南安也重點關注了,前些日就在沈淑聽到了些話。和親,還是有的,不過,卻不是義女能頂的。
南安郡王沒了,只是那邊終究是南安郡王經營好多年的地方,皇帝想要完全收復,總是失之於鞭長。駐邊將領也需要一些助力。如此,假借和親郡主之名,行方便之事罷了。
自然,對於南安這邊,也是要有些安撫的,不然,雖然承襲之事是西寧世子以軍功求來的,可這一件接一件,也顯得皇帝吃相太難看了。所以,等和親之事一定,皇上還會賞那家個空心伯爵安撫一下。由著這些甜頭釣著那一窩子紅了眼的庶子。
林靖既然知道這個,哪會讓榮國府白白得個義女美名卻不付出?雖然這義女不頂事,也得不了郡主封號,南安也看著落敗了,可架不住好聽啊。
林靖必然是要攪上一攪的,如今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再一個,史老太君這樣做好坐歹,就不怕南安老太妃惦記?就算南安落敗了,可俗話說,破船還有三斤釘呢。
卻說這事情先就這樣定了計,只說先頭兩三日林靖給寧氏百草堂送了請帖,請那白瑞汪修來家裡做客。那兩人自然是應允的,說好了,就定了個林靖休沐之日。
林靖因惦記著白瑞說的那個救命之恩,索性把那楊姨娘一起請了過來了。如此,就是一個通家之好了。碧草也少不得出來拜見一下。睿哥兒自然是不用說了,自是得了幾件見面禮。
說笑之間,林靖見著白瑞很是喜歡睿哥兒,雖他坐著不能行動,卻是把個睿哥兒圈在了身邊,那個愛煞的勁頭,讓林靖很是好笑,還沒見過個男子這麼喜歡孩子的,一時不留神,說了句戲話,讓白瑞自己去生個玩玩。
只是這話才落地,就聽著碧草啊呀一聲,原來是楊姨娘不知怎麼的,竟然是一時手滑,打翻了茶盞。
楊姨娘面色通紅,一個勁兒地道惱,碧草忙笑著說這又算個什麼事情,就請客人去更衣,自己親自去陪著。
林靖心中有些個不解,這楊姨娘應該就是當年那花魁,這迎來送往,想是因見過不少場面的,怎麼就會這樣失措呢?
而且,才剛汪修的臉色好像不太好看?想著上回自己在百草堂說什麼家人兒兒子的話時,汪修的面色也不太好,難道,自己是碰觸了什麼禁忌?只是白瑞倒是笑著一點無礙的樣子,這又是為什麼?
白瑞還是笑嘻嘻的逗著睿哥兒。睿哥兒本就是個討喜的孩子,這會兒一口一個伯伯的,叫得很是親近。
白瑞抱著不撒手,忽然對著林靖道:“表弟,我喜歡你這兒子,若是不嫌棄的話,結個乾親如何?”
林靖腦子還在開腦洞呢,猛地被問,愣了下才回神,馬上應承,認個乾爹,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白瑞哈哈一笑,更是摟著林睿親了口,從懷裡掏出個物事,也不讓人看清楚就提睿哥兒套在了脖子裡,還仔細的替睿哥兒整理了下放進了衣裳裡頭。
弄好了,白瑞轉頭對著汪修道,“令成,來,重新見個禮,這是我乾兒子,林睿。”接著低頭,顛了顛睿哥兒,指著汪修道:“睿哥兒,記住,這是你修大伯,叫人。”
睿哥兒懵懂著跟著叫了一聲。白瑞呵呵兩聲,伸出一隻手,張開,掌心朝上,就伸在了汪修的跟前,笑眯眯地等著。
林靖好像見著汪修咬了咬牙,再抬起臉,臉上也堆著笑,拿手上下摸著,卻道:“慚愧慚愧,今兒個只備了一份見面禮,回頭補上吧。”
白瑞的手卻沒有收回來,想是開著玩笑,道:“哪有這個道理,不拘什麼,你身上找個出來。”說著,這眼神就在汪修胸口轉了轉。
汪修遲疑了下,倒是沒有摸胸口,而是從腰間荷包裡頭摸出了個玉墜子,放在了白瑞手上。
林靖並沒當回事,只是覺著白瑞這樣子有些古怪,像是在作弄汪修,本想開口打岔滑了過去,只是那白瑞不依不饒的樣子,林靖也就不開口了,畢竟她還是跟白瑞親一些,幫著白瑞擠兌下汪修也沒什麼,玩笑而已。
可這會兒,等看清白瑞手上的那個玉墜子,林靖忍不住“咦”了一聲,這玉墜子,怎麼這麼眼熟呢?
林靖看著那玉墜子,自然是沒注意到,白瑞見了這東西,狠瞪了汪修一眼,只是轉頭還是沖著林靖道:“這回,你可是要替你兒子收好了。”
(再努力一章,但是估計要過十二點了,童鞋們明天再看也一樣的)
☆、正文 397王妃來襲
西寧郡王妃到京裡了。
這個事情到了林靖耳朵裡的時候,林靖正在衙門裡的簽房裡理事呢。已是下定決心,自然是要在這公事上頭用些心思的。所以,這會兒在這賠款事項核定上頭,戶部兵部雖時有扯皮,林靖卻還是仔細著核定著她所能涉及到的資料。
不光林靖自己忙活著這事情,她所統管的武庫司下屬各科也沒閑著。當然,原本有閑有富的司科一下子忙碌起來,自然是有人不樂意的。林靖也沒管這茬,全採取自願原則,願意辛苦出力的,她歡迎。不願意做這個額外的事務的,她也不強求。
開始之時,下頭人看著新來的上官帶著頭,都有些兢兢業業地,只是幾日過去,自然也有人鬆懈了。林靖都看在眼裡,也算是個考核。當然,林靖也不會一棍子打死,有些時候,有些事也不是勤勉的人就能勝任,油滑圓潤之人也是有用場的。當然,既然是油滑圓潤,就必是會來事之人,這些日子,倒也能看得出來。
罄兒來報信的時候,林靖正琢磨著幾個資料之間的漏洞,核查核查,倒是查出以前不起眼的虧空來了。這自然也是意料到的事情。
西寧郡王妃要進京,金錚回避出京,金錚那頭,倒是甩手不管,就算是昨日有快馬報與金錚,王妃今日到達,金錚也不管,自然更不會去迎接。他那話,聽著也有趣,王妃不是進京照料他傷勢的嗎。那又怎麼能讓受傷的人去接人,若真那樣,到底是照料人還是折騰人?他若去了,不是陷王妃于不慈嗎?
林靖想著那人說這話時。人是懶懶的斜靠著,斜著眼,這些個字倒像是從鼻子裡哼哼出來的,那樣子。真正痞著呢,只是卻沒來由的讓林靖發笑。即便是這會兒,在這陰沉的簽房裡,林靖聽著罄兒說西寧郡王妃的事,腦子裡卻還是跳出了金錚的痞樣,依舊還是讓林靖的嘴角扯了上去,連帶著,這簽房的氣氛也浮動起來,就是那些光線中的細塵。也跳躍著生動起來。
罄兒見大爺竟然在這會兒明晃晃的出神了。有些個傻眼。他還有話沒說呢,這西寧郡王妃,可不是一個人來京的。隨行的,還有個姑娘家呢。
罄兒等人緊跟著主子。是真正的心腹,雖然主子沒有明說,可他們也是揣摩出了主子跟那世子殿下之間不一般。這種事情,說不得對不對錯,也說不得誰吃虧佔便宜。只是,這帶了個姑娘,還是要跟主子說的。
不過,這男人之間的情誼,和各自的內院,好像也沒啥大不了的干係吧?咦,自己倒是在胡亂想著什麼呢?
等他回過神來,就見主子正看著他皺眉呢。罄兒心一虛,忙一低頭,把那個姑娘的事情說了,而且這一說,就突突了,連帶著剛才自己不過腦子的話,也跟著出來了。
這下子,罄兒真恨不得給自己來兩下了。
林靖看著這罄兒臉脹得通紅,更覺好笑,只是還是給這個忠僕個面子,沒說什麼就讓人下去了。
一個姑娘,這用意,還真是不用猜了。
只是,金錚能被擺佈了?那才是見了鬼了呢!
西寧郡王妃回京了,世子沒有迎接,這本就是意料中的事情,不管怎麼說,王妃面上自然是不會生氣的。等到進了王府,得知世子殿下並不在王府養傷,而是跑到莊子上去了,這惱怒自然是有的,可面上的,自然是焦急。
王妃連坐下還未及,就要再次出京,去莊子上接世子殿下回府,若是世子殿下不肯回府,那她就在莊子上陪著他。
這個,自然是會有人出聲勸阻的。出聲勸的,是王府長史官。說話也很樸直,無非是王妃才進府就要奔波,若是操勞狠了累出些什麼事情來,不是讓世子殿下過意不去嗎?
王妃自然還是猶豫著的。那長史官自然更是狠勸,說道,世子殿下出城居在莊子上,可是有原由的,就是為了要回避王妃娘娘。王妃自然知道金錚會說些什麼,可沒想到這麼直白,眼皮子抖了抖,正要掛上些委屈隱忍,就聽得那長史官還在說話。
長史官繼續說著,王妃過來照顧世子殿下的傷勢,這是王妃的用心。只是,世子殿下野不能因此而讓王妃操勞了,所以,就避在莊子上。這是殿下的孝道,還請王妃娘娘體諒。
體諒,自然是要大大的體諒的,也省得自己看著他難受。只是,他以為避在莊子裡,自己就沒奈何他了。簡直是在發白日夢哦。
王妃道,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世子殿下的孝心吧。只是,再怎麼說,王妃也是來京照看世子殿下的,於是,王妃就派人去莊子上見見世子,好好問問身子狀況,以及日常生活等等。
既然不出城了,王妃就被簇擁著往王府正院行去。一路行來,這滿府的下人都要給行禮的,而王妃,也是努力維持著微笑的模樣,不讓自己笑得太舒暢。
不一會兒,就到王府正院,王妃卻沒有馬上就進去。站在院門口細細的望了一回,雖然一路行來,這王府有些地方改了模樣,只是這個正院卻一絲未改。徐徐舒了口氣,王妃起腳踏了進去,慢慢的往正屋走著。
院子,打掃得極為乾淨,正屋裡,也是纖塵不然,那些擺設,那些傢俱,還都在老地方擺設著。
王妃心裡是越來越暢快,任你怎麼強,這正院正屋,還是自己才能住的。就算極力保留舊時模樣,可自己一個簡單的命令,就能讓這裡舊貌不存。只是,自己為什麼要改呢,就在這一模一樣的屋子裡,如今卻只是自己才是主人,這,怕是更能讓金錚心窩子裡難受吧?
王妃細看了一圈,這才坐下來,早有人奉上茶,偏有一個姑娘擠了過來,從下人手裡接過茶盞,親自奉到王妃跟前,輕輕說了聲姑媽請用。
(少了點兒,大家見諒,咱明兒見!)
☆、正文 398瑣事紛紛
西寧郡王妃進京了,許多人都關注著。只是,大多數人,都是在看著熱鬧,當然,也有些許家中有閨女又有那麼些想頭的人就不是單純的看熱鬧了,除此之外,還有些有說不的心思的。
王妃抵達當日,就像內廷遞了覲見的牌子,做足了規矩。而坤甯宮也很給面子,第二日,就宣王妃進內。這次宣見,停留的時間比較長,坤甯宮相當的給面子,竟然還賞賜了午膳,膳後方歸。
王妃回王府時,嘴上的笑容還未收斂去。
“姑媽,請用茶。”還是那個姑娘,一身粉紅綾裳薄衫,在這夏初之際,無風自擺,和著那鶯聲燕語,端得個窈窕淑女。
“好!”王妃笑著應了,接過茶盞抿了口,才放下來,拉著那姑娘的手,道:“婉兒,才安頓下來,怎麼不好好歇著?這可不行,你可得把精神頭養得足足的。今兒個我跟娘娘求了。過幾日,興許就有坤甯宮下的宣旨了。”
“姑媽!”那婉兒眼露喜色,只是片刻後微微低了下頭,羞聲道:“再怎麼著,都無礙在姑媽身邊服侍您。”
未幾日,果然如王妃所述,宮中又來了宣旨,只是,倒是給西寧郡王妃的,宣她進宮陪娘娘說話。不過,這位婉兒姑娘,倒是得幸隨侍。
這下,關注的人,就更加多了,只是閒話,也多了起來。皇上去年本就要選秀,只是不巧。眼看著,這一年已經快過去了,難道?
這段時間,京中的話題分外的多,而跟這些話題有著明的暗的牽扯的林靖,這會兒卻準備在家中招待好友呢。
那日,睿哥兒口頭上就叫了白瑞乾爹,白瑞汪修又重新給了見禮。
汪修給的那個玉墜兒。不算是太好的東西,只是看他那放在荷包中隨身帶著的樣子,想是有些個來頭,可,林靖覺著奇怪的是,這東西,她怎麼看著那麼眼熟呢。
這倒還罷了,那日白瑞給睿哥兒的東西,當時沒來得及看清楚。等林靖送走了白瑞等,再扒著睿哥兒的脖子看時,連碧草都驚呼了下。
那絕對不是個名貴的東西。只是一個金鎖兒。看得出,當時打造的時候,是用了心的。這鎖兒,並不是鎖片狀,是兩面鼓起中空的,搖一搖還濛濛的發聲。鎖面上鐫刻著細巧的紋路。只是時間久遠,顏色已經不鮮亮了,紋路也已經有些模糊。連著這下面的絛子,都已經沉沉發暗,只能想像著原來的顏色。
這東西。是個老物件,不過。連碧草都能認出來,這可是舊日白瑞不離身的東西。說是當年白瑞抓周時抓到的,他爹娘就給他帶在了脖子裡。即便那時白瑞已經是個少年,這東西也沒從脖子上解下來。當初,林靖碧草還打趣過他呢。
舊時,這只是個玩笑。如今,家已不在,人,更是永隔。這小小陳舊的金鎖,就格外貴重起來,沉甸甸的,墜的林靖眼窩子疼。
這麼個東西,怎麼就給了睿哥兒了?
林靖有些心發慌,這裡頭,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僅僅是舊時好友?即便,即便那時林靖派人送信給了路引通行手令,如今再見,也不用給這東西吧?
只是,林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裡頭的意思。可越是琢磨,那日的情形,都有些說不出的不協調。
現在怎麼辦?退回去?
“嗤!”林靖搖了搖頭,按她舊時對白瑞的瞭解,這東西既然送出來了,他絕對是不會再收回去的。就算隔了這些年,看那情形,白瑞這脾氣應該沒有改。
林靖有些心煩,站起來轉了幾圈,就做了個決定,這些事情搞不明白,那就暫且放一放,只是,有件事,必需補上。
這兒,認乾親,自然不是像後世那樣,嘴上說說,當個玩笑,或者是另有一種欲蓋彌彰的關係。當然,也是有那些個的,只是,一本正經的乾親,是要擺酒請客,有見證人,更嚴肅的,還要有文書。這做成了乾親,就跟真的親緣差不多了,有些個做得好的,還要侍奉乾爹乾娘,等老人故去,還能分到點兒產業。
睿哥兒既然得了白瑞那東西,林靖就想著把這乾親認得正經些。而且,白家也實在太慘,這些跟林靖是無關的,只是看到舊友如此,想著那時風度翩翩的白玉少年,總是讓人唏噓。
只是,白家獲罪,如今的寧瑞含糊著弄了個藥鋪,很多事情也混著不清,林靖雖然跟金錚說睿哥兒永遠姓林,這檔子事情,還是要告知一下金錚的吧?
就這麼著,林靖就想著跟金錚通個氣,想著金錚,不由又想起上回從百草堂回來,金錚那不不太高興的樣子,歎了聲氣,仔仔細細把白家跟林如海的糾葛也寫了下來。
信送出去了,林靖就琢磨著正經認親的事情了。雖說要擺酒,只是林靖明白,白瑞這身份現在尷尬著呢,又不良於行,可能不太願意出頭露面,也就沒有大操辦的意思,只想著把沈淑、馮紫英、衛若蘭、柳湘蓮請來也就好了,就當舊友新友一起吃個家常飯,大家見證以下就好了。
事情是按排下去了,帖子也送上各府了,好友們也回信說一定過來了。
這一日,天氣相當的好,早早的,太陽就出來了,看著,還真跟皇曆上寫的一樣,是個好日子。林府先前日子就上上下下仔細灑掃過了,今一大早,府門就大開,門上換了新衣裳守在門房裡頭,是不是探頭張望一下。
卯末辰初,一駕青油布大車就向著林府這邊過來了,車頭前,那幾匹高頭大馬毛色烏黑油亮,讓人看著咂舌,這樣的馬怎麼就成了拉車的?只是這門子探頭張望到,便忙不及的奔出了門房,躬身在門邊伺候著。若是還認不出來這車駕,他都該去買塊老豆腐撞一撞了。
等車停穩了,金錚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兒子的事情,他自然不肯漏過的。要不是開城門的時辰在那兒擱著,他還得再早一些呢。
林靖正在屋子裡換著衣裳,心裡念叨著金錚,看著那一件件衣裳,一時間,總覺得哪件都有點兒拿捏不住,真個兒的,沒想到自己也有這樣的時候。女為悅己者容,這話,說著時並不覺得什麼,可應景時,卻能咀嚼出柔柔的情誼。
聽著外頭說金大爺到了,林靖一時心發慌,這到底是穿哪件呢。慌忙中扯了一件穿上,卻又有些個臉紅,這一件,是去年那時,在馬車中,第一次……
正想著再換一件,就聽見人說,“這件,你穿著好看。”
不用去看,就知道那是誰?
林靖猛然僵住,不敢回頭。現在再害羞,有沒有太晚點兒,可這是金錚打南邊回來,第一次分別後的再見。那次見面,兩人之間隔著那麼多的事情,又是傷,又是久別,又是擔心……林靖都沒顧得上害羞,依憑著心,反而相當的大膽,而這回,莫名的,卻跑出了點兒小女兒的羞澀。
男與女的差別,盡顯於此。林靖是不肯回身,而金錚卻是幾日未見,顧不得別的,大步過來一把就攬住了林靖。跟著,這熱烘烘的氣息,就俯低下來了。
良久,一聲歎息,分不出是哪個發出的,只是裡頭的欣然,卻不言而喻。
林靖也到底不是一味只知害羞的小女子,喜歡了,就那樣吧。回身,林靖在金錚的唇上啄了一下,低頭笑道,“你喜歡看這件,那我就穿給你看。”
說著,林靖就退開些身,整理著身上的衣裳,只是結著腰間絲絛時,手還是略略有些個事
等掛好荷包玉佩這類的,林靖這才大方地拉著金錚出了內間,此時,才想起碧草怎麼不見了,而院子裡的那些下人怎麼就放他進來呢?只是,才一想,又明白了,這些近身之人,怕是都明白了。誰人,又能攔得住他呢?
回頭,林靖狠瞪了他一眼,只是看著這人莫名其妙,然後又漏著白牙沖自己笑的樣子,不由也抿嘴偷樂了下。
白瑞汪修,接著沈淑等一一都來了。
說來,除了沈淑見著金錚時未有多大驚訝,只是略帶些冷漠的行禮,其他之人,都是大大的吃了一驚,那馮紫英更是半張著嘴有些閉不上,甚至把林靖拉到一邊,悄悄地盤問起來。
等林靖坦認,這西寧世子,是睿哥兒另一個義父時,這馮紫英竟然狠狠地瞪了她半天,末了才大搖其頭的說道,“真搞不懂你,一位是世子,一位是商戶,上至勳貴親王,下至三教九流,你倒也算是真狂士!”
而邊上的柳湘蓮卻哈哈大笑,說林靖這樣,還真合了他的脾性,真乃性情中人,怨不得當初一見就合契。
這一日,還算是高興。等吃了過門酒,改了口,林靖把白瑞汪修給的東西讓金錚看時,金錚卻皺了皺眉,那玉墜子,他也有一個,是那年在戲院裡撿的。
白瑞,汪修,甯瑞,甯修,寧?只是,這些日子打探下來,卻並不見異狀。
(十二點之前應該還有一更)
ga1105 2015-12-12 04:05
☆、正文 399始有轉機
林府擺酒的事情,就這麼過去了。這日來的,要不就是事主本身,要麼就是林靖的摯友,所以,幾個人都是閉口不言,外頭是一點兒風聲都沒有得。再加上金錚並沒有坐著有王府徽記的車子,所以,也沒人知道,如今吸引大傢伙兒眼球的西寧世子進了回城。
西寧王妃回京,該有的應酬,就要辦起來。只是,這西寧王妃第一個拜訪的人家,就是南安郡王府。
沒錯,還是南安郡王府!雖說,南安郡王已經歿了,後面,又沒了傳承,可這老太妃還在呢,因而這郡王府還在呢,也顯得當今聖上仁慈厚到。
看的人有的大吃一驚,這西寧郡王世子不是把人給得罪死了嗎,這西寧王妃還去那家?而有的卻又點頭,這王妃不容易啊,世子得罪了人,王妃上趕著貼著熱臉賠禮,雖說是過往曾有些風言風語,只是繼母難為啊。
可是,這南安郡王府的花廳裡頭,並不像人們想像的那樣,一個是冷著臉,一個是陪笑臉,這王妃老太妃,手拉著手,一個笑著親切,一個笑著慈祥,端的是其樂融融。
說了些分別後想念的話,老太妃看著王妃身邊那個姑娘,笑著問道:“這就是你那個娘家侄女,好模樣!”
王妃嘻嘻一笑,這一笑,有著些風情,更有些得意,“正是。婉兒,來,見過太妃。”
其實,才剛已經見過了。婉兒並不明白為什麼又要見一回,只是王妃說什麼,她就照著做。
老太妃忙讓人扶起婉兒,招手讓這姑娘近身,拉著手細細打量著,然後連連點頭,“好,好。可惜,我現在沒有個配得上的孫子。”
婉兒羞紅了臉,忙把頭低下。而那王妃也上前來笑著道:“太妃這話太自謙了。要不是早有了那事,我這邊卻要上趕著求了呢。啊呀不說了,看您把我們家姑娘窘得。”
老太妃也跟著笑,“得,倒是我為老不尊了。”說著,就意思意思詢問了下,讓人把婉兒姑娘送到郡主那兒玩耍。省得在這兒聽老古說舊悶壞了。
等婉兒姑娘被送下去了,老太妃才看著王妃道:“你真捨得?”
王妃笑了,“有舍才有得。再說。這也是她的造化。”
老太妃看了眼王妃。追問道:“那,宮裡頭是肯了?”
王妃皺了皺眉,這時才帶著點兒無奈,道:“這兩次,我也不過是摸了摸那裡的意思。您知道,咱們府。這可是多少年沒回來過了。不過,我也稍微透了點兒意思。”只是想到婉兒被宣,雖只是隨侍,大概也是有應允之意吧,臉上也放晴了。大朝上能允了那樣的話。多少總要給些安撫吧?
老太妃度其意思,也不再多說了。只是不知想起了什麼,眼神轉厲,良久,才又壓了下去。
這些,王妃自然是看見了,只是並不多言,就在一邊看著,嘴角有些個隱笑。等老太妃收斂了,她這才笑著道,“說起來,我這次還有個要緊事情求您老人家呢。”
老太妃挑著眉笑道:“哦?你還有求我的事情?”
“哎!”王妃裝模作樣的歎了聲氣道,“兒女都是債啊,還不是我那兒子!”說著還故意眨了眨眼睛,“我可是特別喜歡您家的郡主呢。不如,我們更加親香親香?”
老太妃笑了,只是心裡卻是憋著氣。原本,她看著那金錚也不錯,雖然在西寧王府差了點兒,可好歹得了聖意,可沒想到那就是個小畜/牲!
至於這次子,一直在西邊兒,她倒是所知不多。倒是不能貿然答應了,而且,至於這位謀劃的事情,還不知道成不成呢。她可不急著給這位送籌碼。
想著,老太妃故意歎了個氣,“怕是沒那個福分,還不知道聖上的意思呢。”
這回,王妃倒是真驚訝了,“您這是擔心什麼?不是說,您收了榮國府的姑娘?”
聽王妃提到這事,老太妃倒也不瞞著,“是收了個。只是,這一日不定下來,我這心就懸著一日。”
王妃也不好一直攆著,只能另找了個話頭,其中,自然也有些打探,笑著道,“我說,當初您怎麼就找上了榮國府了?我還聽說,原本您看中的是那賢德妃的親妹子?怎麼有又換了現在這個?”
老太妃倒是不願再細說了,搖了搖手道,“咱們這幾家,跟那榮寧二公都有些交情。在我來說,都是榮公之後,沒啥區別。”只是話雖這樣說,心裡卻有幾分怒氣。先前,這事也是賢德妃牽頭,史老太婆上趕著求的,把個庶出姑娘說的花好桃好。現在卻又百般扭捏,還讓人借著皇上透著意思,只是對自己來說,哪個姑娘,還真是沒有差別。可這口氣,卻實在是難咽,要是王爵還在,哪容人這樣看輕?想著,又把金錚放在牙齒之間狠嚼著暗罵了幾聲小畜/牲。
林靖這些日子還算不錯,只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黛玉的親事。
自那兩家之後,林靖就明白,這事情恐怕難善了。先是家孝,緊跟著不久,就又是國孝,如今,黛玉年歲也到了,還真是拖不得了。什麼人針對林家呢?
難道真是榮國府?好等再幾日,給寶玉求親?呸!就算黛玉命硬的說傳遍了整個京城,滿京中找不到個合意的人,林靖也不會把黛玉嫁進了榮國府,大不了,回江南挑妹夫!
只是,雖這樣想著,林靖還是努力著,暗中被人算計,實在是讓人不爽,更何況被算計的,是林靖這樣小心眼的。
朱師母連日的奔波,並沒有什麼好消息。恁這樣,弄得林靖這幾日都不敢去朱先生家了。她實在是覺著對不起師母,又擔心師母會錯了意。
這一日,林靖還在衙門呢,那罄兒就過來悄悄說了件事情,說是朱先生府上來人了,讓大爺下了衙趕緊過那兒去。
林靖心就是一陣狠跳,這又是出什麼事情了?遂那眼看著罄兒。
那罄兒還真是個機靈的,忙悄聲說道:“那管家也沒說什麼事情,只是小子看著那人臉上神色不錯。”
林靖聽著這話,心跳才算慢慢恢復正常,只是,也做不得准阿,不過是個送信的下人。
雖這樣想著,只是總忍不住把事往好處想,林靖默想著一回,難道是黛玉的親事有了轉機?
帶著這樣的想頭,林靖一到點兒就顛了。
緊趕著,林靖就到了朱先生府上。依著規矩,林靖照例是先給先生請安。
這回朱先生看林靖可是格外嚴厲,先是抽了幾句書考了下,然後又讓林靖作首命題詩。這書的抽考,就讓林靖起了頭汗,好在學問沒扔下,只是這個詩,就差強人意了,林靖本就不擅此道,更何況現在心中不定。
朱先生大罵了幾句狗屁不通,才讓林靖滾去後堂跟師母說話。林靖諾諾,心情,卻真是見晴了。不是她有點抖m,只是算是摸出了先生的脾氣。就跟先前有壞事,先生會弄個嚇死人的笑一樣,若有了好事,先生必會如此嚴厲。
果然,進了後堂,就見師母臉上帶著笑在等著她。
林靖心中默念著阿彌陀佛,這可是多少回了,總算是見著曙光了,她真是擔心師母操勞太過,可師母都不聽勸,弄得她實在是愧疚。這回,就算黛玉親事再有什麼變故,她都不敢再勞煩師母了,上了年紀的人了,怎麼能這樣操心呢。
朱師母臉上帶著喜氣,見林靖顏色輕鬆,也就直接笑了,“見了你先生,就知道是好事了吧?”見林靖要解釋,忙道:“得了,這多少年了,他的脾氣我還不知道?現在,不過是你也知道了而已。”
也不等林靖再說什麼,朱師母直爽地道:“好了,知道你心裡急,這就跟你說明白。”
“有一戶人家,只是原先考慮再三,覺著不合適,現在看看,倒是我淺薄了。”朱師母搖頭歎息了起來,接著,也不用林靖寬慰,就繼續說起來,“那孩子,也曾聽過你先生的課,只是不算正式的學生。”
“說起來,那孩子也是個無父母緣分的。”說到這個,朱師母看了看林靖,歎了聲氣, “後來跟著叔叔過日子。祖業,還是殷實。只等他成了親,就可以正式分家了。” 這也是她當時不考慮那家的緣由。雖然,嫁過去,上頭沒有公婆,不用侍奉老人,聽著不錯,可其實,也是沒有人保護沒有依仗的。再說,跟著叔叔長大,又要分家,這裡頭的事情,怕是還有許多。
“年幼時曾定了門親事,只是那女孩兒沒有長大。”說到這裡,朱師母臉都有些紅了,聽聽這找的人家,喪夫喪母喪未婚妻,當初她也是直皺眉。說起來,這命,比之黛玉,更硬了,若真有那行克的說頭,還不知道誰來克誰。
“這次,是他嬸嬸來求的。”朱師母歎了聲氣,“說是原先給那孩子看了幾個,只是小門小戶的,怕委屈了侄子。前此偶然,看了林家姑娘,就十分喜歡,這才貿然過來打聽的……”
(估計不足,過了十二點了,對不住。明天繼續!)
☆、正文 400都是親戚
林靖微微皺了皺眉,看向了師母,她可以肯定,才剛,師母的語調有些個奇怪。
朱師母本就不想跟林靖繞圈子,知道這孩子聽出來了,也就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跟著又歎了口氣,“那孩子我也見過,看著是不錯。只是這大房弱二房勝,這叔叔是怎麼樣的心思還不好說,那嬸嬸就是個內中曲折的。我也把不定主意了。你,可要好好想想!”
朱師母的意思,林靖完全明白了。大概,若黛玉沒有行克的名聲,那家的孩子,也就是娶個小門戶的姑娘,甚至還可能是平民之女,如今看中黛玉,其實也只是沖著那行克的名頭吧?
林靖冷笑了一聲,什麼命硬之說,林靖統統不信,宅鬥什麼的,倒是有些不妥,可若果那男子正氣可信,這些,在林靖眼中也真算不得什麼,退一萬步說,還有林靖在這兒站著呢。如今,只看那男子如何,當然,才行是一,品行才最重要的,鳳凰男孔雀男高嶺之花什麼的,還是省省吧。
“師母說的是!所以,我先想找人去會會那家男子。”林靖把自己的想頭告訴了朱師母,然後就這樣殷切地看著。他不是不相信先生師母的眼光,只是,總要親自看過才好。
“這是正理!”朱師母連連點頭,“那可是個好孩子。哎,只是身家之事太瑣碎,你可要仔細看過,也保不准日後會不會移了性子。”
師母說的是大實話,不過。只要眼前看得好,至於日後,誰又能打保票?
謝過了師母,又去先生那裡請辭,得了先生一通教訓,甚至還有每旬做詩多少首的功課,林靖這才離開了先生家。
林靖是一刻都沒有停,才回來就把事情給交待下去了。那家的祖宗八代、來往親戚、家中人口、大房過往、二房現在,等等等等,都是要細細打聽的,當然,最重要的是大房那個兒子,品行什麼的,擺在明面上的是要打聽,可更加關鍵的是在家中日常的表現,甚至連身邊的丫鬟、有沒有什麼房中人等等。都在林靖的考慮之內。林靖甚至想著,是不是還要拜託金錚手頭的人。只是想到再一想到金錚如今也忙著呢,最後還是歇了這個心思。
長話短說。幾日後。等林靖看著面前的東西,雖然還甚是粗糙,卻還是讓她皺緊了眉,她可真沒想到啊。
初夏之際,天色晴好,又加上朝廷大勝。人心喜悅,所以,這京中賞玩之人也多了。真是個分花拂柳,但見姹紫嫣紅遍地,賞心樂事別家院。
這一日。海子邊上一座名為東欄的酒樓中,二樓靠窗的座兒上。一少年公子獨坐著,面前一壺新茶,幾碟東欄出名的以梨花入料的小食,憑欄遠望,倒是幾分悠閒。
忽然,一陣說話聲,引得少年往下看去,見那樓下來了一行四五人,說得煞是熱鬧,於是凝神細聽。
樓下那一行人均是年輕人,大概先是其中一身材高大著雲紋錦緞的說了個什麼話,此時就見一個著月白的嚷嚷道:“謝三哥許是八精力都放在了行軍打仗上頭了,這酒樓的名字實是大有出處的。”
說著,這月白色搖了搖手中的扇子,吟起詩來,“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
話音才落,這樓裡迎客的小二就叫起好來,“這位公子大才,當初咱們東家,確實是看著樓外海子邊這滿眼的梨花,才給咱們這樓定的這名兒。沒成想,這話,到您這兒給找到知音了。”
話音才落,那月白色就哈哈一笑,隨手扔了個銀角子給那小二,又是迎來那一串兒的好話。
那小二把人往裡頭迎,就要把人帶進包間兒,卻聽那月白色道了聲慢,對著一行人中一個身穿秋香色的說道:“二表哥,咱們今兒個是來看景兒圖熱鬧的,就不要拘在包間內了,靠窗擇座兒,也看看那東欄外一株雪,順便聽聽熱鬧豈不好?”說著,還擠擠眼睛。
那秋香色點頭道:“鵠表弟說的也好。”轉頭看向另一個著緋色的男子問道:“鷗表弟的意思呢?”
那緋色男子原本一直不曾出聲的跟在了眾人身後,這會兒聽問,“表哥說什麼就是了,我可沒什麼意見。”
只是個座兒,只是首詩,就讓樓上少年聽出了趣味來了。
也真巧了,這一行人落座兒,跟那先頭的少年就隔開了一張桌子。少年還是吃茶看景兒,耳朵卻是沒有落下那桌的熱鬧。
那桌子的人,還別說,除了表面上的那個熱鬧外,還真有些有趣兒的。那謝三哥好像跟那月白色的鵠表弟關係相當好,那個月白色踩著他出頭,這謝三也不在乎,只是嘿嘿笑著。那月白色卻是十分針對那個緋色鷗表弟。而那個秋香色二表哥對著月白色和緋色看著是一視同仁,可卻時有維護緋色的意思,可再看看,也不知是不是有些隱隱的挑撥。
少年聽著有趣,連面前的茶水都不動了。
正熱鬧著呢,就聽見樓下一陣的胡琴聲,接著胡琴聲柔了下去,一個鸝音女聲就響了起來,樓下來了個賣唱女子。
少年伸頭看了一眼,就縮回來,眼神只放在那桌人身上。只見那幾個都伸頭看著,那月白色眼睛一亮,看著就有些意動。那謝三就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只是這月白色看了眼秋香色,微微搖了搖頭,而那秋香色看了眼就靠坐著,閉上眼睛開始打著拍子。而那緋色也看了看,卻沒什麼動作,眼睛好像在月白色身上轉了一圈。
他們這桌動作不大,卻有人在嚷嚷,讓那賣唱的上樓。
這也沒什麼,無非是圖個樂子,只要不鬧事,酒樓也是肯的。
賣唱女上來,一桌桌唱過來,倒也相安無事,有高興聽的,就賞點兒錢點個曲,有不樂意的就搖搖手,那賣唱的就行禮越過去。
漸漸的,就到了後頭那桌。少年看得出那月白色的躍躍欲試,只是還是能忍著,請那秋香色先點。那秋香色也不推託,一曲兒《小登科》聽得大夥兒嘻嘻直笑。
唱罷,那月白色就搶先點了個《相思調》,那賣唱女紅著臉,還是把這個給唱了。等完事了,還不等別人說什麼,那月白色就搶先道好。只是一回頭,又對著那秋香色道:“這樣聽人唱,我倒是覺得很好,只怕我大哥覺著有些沒意思了。”
那秋香色“哦”了一聲,就看向那緋色。那緋色還未及開口,那月白色就來不及道:“不如,就讓這老者拉琴,大哥唱曲好的讓我們開開眼?”
這事情,就很過了。實在是有點兒當眾打臉的意思,少年眼睛一亮,趣味更濃了。
那謝三哥忙拍手叫好,那秋香色卻是皺了皺眉,正要說些什麼,哪知那緋色一拍桌子,笑道:“好,那做大哥的就教教你,這曲兒該怎麼唱!”這話,一下子就把事情給掰過去了。
之見那緋色沖著那拉胡琴的道:“來個《哀江南》的調兒!”
等琴聲響起,那鷗表弟放聲高歌:“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風流覺,將五十年興亡看飽。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台棲梟鳥。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
這曲兒本有些悲滄,可這緋色之人唱起來,卻格外高昂,生有種展翅高飛的意思。其實,並不合這曲詞原意,可林靖聽著,卻分外的契合,暗暗把這緋色看高了一線,年少有此心境,確實不錯。就是先前那種應對,也合了林靖的胃口,再加上暗地裡打聽出的那些事情,心中就有點兒肯了。
那緋色的,正是朱師母給林姑娘看的那個男子,姓方,名鷗,字騰之。原按他年紀,還不到取字的時候,不過他父臨終床上給賜的。
那月白色的,是他的堂弟,二房長子,方鵠,也是個好名兒。
林靖今兒個並不是偶然來此,而是實現打聽出那幾個今兒個來此作樂,才在這兒候著的。
原先打聽出了方鷗的為人,林靖還是點頭的,只是這家裡的一些事,讓林靖不樂。不過,最後還是想著再看看,才特意來此。
讓林靖不樂的,就是眼前那幾個人:
被那方鵠稱作謝三哥的,名鯊。謝鯊只是個有把子力氣的紈絝,沒什麼大不了的。可他卻有個堂哥,叫做謝鯤,又有個嫡親大哥,叫做謝鯨,更有個姑母謝氏,是方鷗的二嬸,方鵠的娘親,方家二房太太,向朱師母試探之人。
著秋香色衣裳的那個人,姓萬名城字守拙,聽著沒啥,可卻是保甯侯次子。而保甯侯妻方氏,是方鷗方鵠姑母。這也沒啥大不了的,但這萬城,娶妻王氏,王子騰獨女。
(老實說,曹泰斗太偉大了,花鳥蟲魚啊的給書中人取名,弄得我新華字典不離手。這些還算了,那四王,根本就是按五行來的:水,代表北方,所以北靜王水溶,連名都是三點水;木,代表東方,東平王穆蒔拜。所以好茶這書的楠竹,只能姓金,然後有個金字旁的名。金,代表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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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1木石無緣
那首曲子,並不是人人喜歡,只是這時候不喜歡的話,卻沒有人說出來。因為,那就是氣勢,那曲本身的氣勢,再加上這一桌人的氣勢。
那一桌人,旁人看著就知道不是簡單的草民,那麼誰敢輕易去找不是,大家出來是玩樂的,不是存心出來找不自在的。
而那桌人,也礙於這曲子本身的氣勢,不能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不是說這氣勢壓得他們無話可說,而是這會兒說什麼不好的話,顯得他們沒品沒味,連這樣的曲子都欣賞不來。
一時間,本來是叫那賣唱女上來尋開心的,可這一來,再唱那些什麼《小登科》、《相思調》,就不合了。連那方鵠也只能訕訕搖搖手讓人打賞打發人去了。
那賣唱的又走了幾桌,不過這回人都搖了搖手。那賣唱女子咬了咬下唇,漏了個委屈卻又忍耐的模樣。
林靖見那方鵠眼睛一亮,有些轉不開,然後就這人就悄悄地對他身後的小廝說了句什麼,那小廝就下去了。林靖見著有趣,也對罄兒使了個眼色,暗暗指了指,罄兒也下去了。
那女子走了一圈,有零星唱了點兒諸如《泛舟曲》、《晴光好》這類大路貨,也就下樓了。
許是唱曲這一出有點兒敗興,那桌不一會兒也走人了。
林靖看得差不多,也就腳跟腳的撤了。只是沒想到,跟下來。又看了出郎情妾意的好戲。
原來,這行人下來,那賣唱女還未走,也不知怎麼的了。那女子好像被人一推,腳下失措,就跌倒了。可這一跌倒好巧不巧,正好摔在了萬城懷裡,惹得旁人大聲叫好。
接下來的事也就順理成章了。
那幾個就恭喜萬城。那方鵠雖然是一臉的晦氣,也忍著說了幾句好話。
林靖輕輕一笑,聽著罄兒說的完整版,只覺得這事情真有趣。
原來那方鵠派人下來,是讓跟那賣唱女說項的,方鵠對那女子有意,那女子也不是什麼三貞九烈,也低頭同意了。只是那小廝剛走,有一個人對她說了一句話。就是指點那秋香色的是侯府之子。
“看不出來,那位方大公子,就這麼蔫壞蔫壞的。”罄兒說完。摸了摸頭。又補充了一句,因為,那後來指點的人,正是方鷗的隨從。
蔫壞?好!
若只會隱忍,或者有才幹有抱負卻不知低調,也不是個事情。此時。林靖才相信,這方鷗能平安長這麼大,並不是偶然,也不是二房慈善了。
不過,這手段好像並不算太高明啊。
林靖笑了下。也就算了,那方鷗也不過跟自己這身一般大。若是太狠了,自己又要不放心了。只是這個方鷗,倒也勉強算可以,看來能護得住老婆。若連這個都做不到,任再怎麼好的人,林靖都不會再看一眼了。
林靖回府,琢磨著要給朱師母一個信兒,想當面跟那方鷗談一談。要知道,這門親事,是他那位二嬸求的,而就自己打聽的,這大房遺孤,和那看著是被依附的二房,這之間的說道,並不是外頭看的那麼親密友善。
只是,林靖才想著明兒再去先生府上,府門門房就過來報信兒了,說是府外有位年輕公子,拿著朱大賢的書信,來府上求見大爺。
朱先生的信,還年輕公子?林靖略略想了想,就明白了,沒想到,他倒是自己上門了。那麼,是來說明求親不是他本意?還是有其他的意思?
林靖想了想,讓人把那位年輕公子引到了偏廳,自己整理了下衣衫,並沒讓人久等,就跟著過去了。
偏廳內,一人正在客位坐著,並沒有動手邊放著的香茗,看著挺鎮定的,只是輕輕揉搓著的手指,洩露了他此時的心情。
林靖進來,一眼就看到了這位客人,果然是那個方鷗。而方鷗見主人過來,一邊露出個驚訝的表情,一邊忙起身行禮。
“在下方鷗,字騰之,白日在東欄孟浪了,還請林大人見諒。”方鷗是認出林靖了,嘴上說著道歉的話,又是作了個揖。
林靖見此,也不想多繞圈子,搖手笑了笑,“公子客氣。師母提了提你,我總要看看才好。只是,不知方公子今日來所謂何事?”
方鷗大概是沒想到林靖會這樣直接,臉上的驚訝之色一下子都沒遮掩掉,只是隨即就反應過來了,站立起來,整了整衣袍,對著林靖就是一個深揖,然後才道:“在下今日所來,是向林大人求親的。”
林靖咦了一聲,這小子不按常規啊!
那方鷗繼續說道:“想來林大人也是明白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在下二嬸雖已替在下向大人求娶過了,只是,她之本意,與在下之心誠,不可混淆。在下,誠心求娶大人家的姑娘。還請大人應允。”說著,又是作揖。
林靖面色不動,心中卻笑了。
那方鷗繼續道,“今次來貴府,在下是沒按規矩來。只是,在下只想向林大人剖知在下的誠意,若大人能看重在下之心誠,在下能有幸得大人首肯,在下當選良辰吉日,請官媒陪同,行求親之禮。”
“世人嫁女,大多是指望姑娘在夫家日子安康,夫妻和美。在下雖不才,但也會不辜負了人,定會護著妻小,給一個和順的將來。這些,這會兒說來只是白話,卻是在下心願。另,在下起誓,三十無子方納妾,有子在下終生房內無他人,這些,在下是要寫進婚書中的。”
林靖並沒有說什麼,就聽那小子當當當的說了個痛快。
不過,這人能說這些,確實挺有誠意的。林靖又仔細打量了他一回。這人這會兒穿著一身天青色袍子,看著,倒是沒有穿緋色那麼亮眼,只是勝在沉穩。想來是想給自己一個靠得住的形象。
這會兒說了那話,這小子著低頭,拱手過頂,等著林靖的回答。林靖在細細想了想,罷了,就他吧,能說出那話不容易,雖然日後時過境遷,那話並不一定就作準,就算寫在婚書上也不是沒空子好鑽,可總比沒有的好。再說了,還有自己呢。
林靖輕笑了下,“罷了,我且暫信你。”
“是!”那人方禮畢。林靖瞅著,方鷗的手還有些輕顫,臉上已經是一片紅,眉眼都帶著喜色。
林靖收回這如x光的視線,耳邊聽得這人輕輕的松了口氣,心中好笑,才想起這人也不過是個青少年。
讓人換了熱茶,閒話一二,一個存心打探,一個故意表露,林靖就知道眼前人的打算。方鷗幼學之年喪父,兩年後喪母,出了孝趕考,一場就得了秀才,確實有些資質,怪不得先生能給他寫信。聽著他意思,今年八月準備參加桂試,想來還存著蟾宮折桂,來年大小登科的美好願望。
林靖適當的表揚了下,又約了上門提親的日子,這才端茶送客。只是,這方鷗踏出了偏廳,複又回轉,窘迫德遞了封信給林靖,正是那封做敲門磚的朱先生親筆!
不管怎麼說,林靖也算是解決了件大事,雖然那些個親戚,林靖一個都不想沾,只是這方鷗,倒是還算可以,總比黛玉配給寶玉強。
這事定得挺快的,那吉日也近。而後,這天才熱起來,那老太妃的周年一過,黛玉的事情也就定下來了。
說到這個,林靖還有一件事情心中疑惑著呢。
先前黛玉親事受阻,自然是有人在中作了手腳。這次,林靖就讓人盯著,沒想到卻格外的順當。那,到底是因為林靖盯得太緊,人家一時不敢妄動,還是有其他說頭?先前那個,又是不是榮國府呢?
說來,那方家才請官媒上林府的門,榮國府老太太據說就病了。然後,就引人在外頭說林靖心黑,容不下嫡女妹子,就把這唯一的妹子嫁給那樣一個命硬的人,這不是生生要斷了姑娘家的命嗎?
為此,賈政還特地讓人請林靖上榮國府商談。賈政是黛玉的舅舅,娘親舅大,他雖然沒有決斷權,倒確實可以說到說到。
這回,林靖並沒有跟賈政多含糊,只把那婚書給賈政看,三十無子方納妾,有子終生房內無他人,這條,比什麼都有力地抽了賈政一巴掌。
京中,確實也有人說道這門親事,只是不多時,就沒有人在意這個了,因為,有更新鮮的事情出來了。其中,就有幾件額外熱鬧的。
這其一,就是安南國的事情總算是有了最後的說法。
安南國這回要向天朝賠款一千三百二十萬兩。這數字出來後,連林靖也只能呵呵,回身,卻贊皇上好黑心,那安南國舉國一年賦稅能有幾何?只是明面上,這一條條都是有理有據,戶部兵部扯皮吵吵著,帳面做的倒是漂亮。
安南能認嗎?不認又能如何!不過是討饒著說是分期付款,小屬國窮啊,還有那麼多戰後遺孤要養,能不能寬限些時日?
這下,呵呵,又掉入皇帝的算計裡了,林靖那摺子上得真不錯。
(好吧,這下八點過得有些狠,都九點半了~)
(繼續努力~估計又得過十二點)
ga1105 2015-12-12 04:05
☆、正文 402捕風捉影
安南國的事情,這賠償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就是和親了。
賠款之事讓許多所謂君子暗中說皇上不厚道。於是,接下來,皇上也有話說,看著安南國誠心認錯認賠的份上,賜你們國王一位真貴女。
這下,總有天朝大邦的氣度了吧?貞觀之治時,有文成公主,唐太宗親女和親吐蕃。而現在,南安郡王親女和親安南,為表大邦友善,特賜公主稱號,享公主全套儀仗鸞駕,連公主府屬官,都是皇上精心挑選。
於是,南安太妃病倒了。正要乞憐,皇上又來體恤了,賞了個空心伯爵給南安郡王之子。這下,誰還去管那個原先的郡主姐妹現在的公主啊?連南安太妃也只能謝恩了,雖然只是個空心的爵位,但總比什麼都沒得強吧?有了這個爵位,說不得,還有將來,若沒了,什麼都沒了。
而皇上還格外仁慈,南安郡王府,摘了門匾,換成了伯爵府,那逾制的老大一堆地方,皇上視而不見了。
林靖又只能暗地佩服。這南安太妃活著,皇帝不想讓人說道,就不能讓人搬家,再者,以後估計也不會另封異姓王了,那王府也是白擱著,如此,倒不如依舊讓南安郡王的子嗣們住著。那些逾制的地方,皇上現在睜眼閉眼,其實也是給這些人個套子,什麼時候看不過他們了,也就隨便挑個轄制他們。
要說,這些。都沒人看清嗎?不是,只是有誰會說?那南安府裡也高興著呢,只以為皇上仁慈,現在哪想到這個?
皇上這一連串的恩賞,真是幾多歡樂幾多愁。
榮國府裡,這會兒又是鬼哭狼嚎又有人嬉笑欲狂,而這些還都是出自二房。
鬼哭狼嚎的,自然是趙姨娘。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姑娘,竟然就活生生就錯失了個好名頭,雖然只是南安郡王義女,沒有正式的郡主封號,可也是相當好聽的,可就這麼錯過了,還是她死乞白繞的磕頭求人的。
而王夫人則是開心得很呢,那賤/婢那樣害寶玉,若是那賤/種和親。看著能給寶玉爭光的份上,也算了,現在。真是老天有眼。花了這些許心思,原來卻是把好事往外推呢。
而老太太早已是氣飽了,姑娘不去和親自然是好事,只是現在看來,是那黑心肝的小崽子存心消遣算計她呢,真是失算了!
老太太還寧願是義女和親呢!因為若是和親。就必須是有封號的,榮國府出了個郡主,怎樣說都是件體面的事情,寶玉也是郡主的兄弟了。再者,他們家舍了個閨女。聖上總要是有點兒補償吧,這個補償。不管是著落在兒子身上,還是寶玉身上,抑或是娘娘身上,都不錯得很。
可現在看看,怎麼就這樣呢!說是不用舍個姑娘了,可這不舍,竟比舍了遭上千百倍,一點兒好處沒有,反倒添了個笑話。這二姑娘,是要嫁給個浪蕩子破落戶的。這親事,等爆出來,可要是被人笑話了。原想著二姑娘和親去,那柳湘蓮敢如何,那可是有皇上壓著呢。可現在呢?老大死咬著那銀子不送手呢!
這樣橫想豎想,只恨不得能從林靖身上咬下塊肉來!
老太太又想到,這回的事情,連黛玉也跟她生疏了,再一想到黛玉定了親,寶玉沒了著落,就更是氣恨。
老太太強拉著寶玉黛玉,除了因為黛玉是她外孫女、寶玉現在名頭又不太好外,最主要就是想把林靖綁在榮國府這邊,讓林靖顧忌著黛玉不得不為榮國府出力。可現在這是不成了。既然如此,那賤/種對著榮國府只會做對構陷,那總要想辦法收拾這賤/種的。想當初,可真是養虎為患啊,只是現在懊悔也是無用!
老太太閉了閉眼睛,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就讓琥珀把單大良家的給叫來。
這單大良家的,人稱單大娘,時常跟著主子出門。舊日裡,也曾多次去林府,上次還給自己神神秘秘的說了個事情,只是那時她心思不在,一時上沒想到。
這會兒因琢磨著林靖的事情,倒是讓老太太想起來了,現在把那單大良家的叫過來再仔細問問。
這單大娘一聽老太太叫她,馬上就跟著琥珀過來了。等進了老太太房裡,打發了旁人,老太太就問道:“上回,你跟我說,那林家有個什麼事情,到底怎麼說的?”
這單大娘一聽,就來了勁了,馬上笑著道:“老太太,說起來,這事情,老奴我瞧著,還真有些古怪呢。”
這事情,也是有些日子了。那日,單大娘上林家給林姑娘送點兒東西,以示老太太的愛護。說來也巧,她繞過正門,走過邊門,正要去角門呢,就見林府邊門開著,那門子正在那兒罰站呢。她覺著古怪,就悄悄探頭張了下,就看見了林家大爺正在門裡面張望著呢。她差點兒跟林大爺打個照面,只把她嚇了一跳。
只是嚇完以後,她實在是好奇,這林大爺到底再等什麼呢。於是,她也跟在那邊悄悄候著。正當她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就來了那麼一輛青油布大車。這車,她認識,以前看到過,說是西寧王府的。
那車直接就駛進門了,然後那馬車門開處,裡頭依稀靠著個人,只是隔著遠了,馬車裡頭又暗,單大娘看的不是很清楚。不過,在邊門關掉前一霎那,單大娘看見林大爺上了那馬車。
“這也太奇怪了,都在家裡了,這馬車上若是來做客的,該是下車吧,怎麼那林大爺還上車呢?老奴怕有什麼閃失,好歹是咱們府的外甥,就趴在門縫上看著。林大爺上了車,那車門就關上了。那車,走得極慢,就是老奴走路就比那車快。您說,這奇不奇怪?”
奇怪,怎麼會不奇怪呢?只是,這又說明什麼?
老太太瞟了單大娘沒有作聲。只是這一眼,就讓單大娘無法在擺噱頭,忙快快說下去,“老奴想著,那到底是什麼人?就向那林家下人打聽,只是都一問三不知,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存心糊弄咱們榮國府。”就這樣短短一句,這事情就變成糊弄榮國府了。
老太太雖然聽出來了,卻沒有指正的意思,就聽見那單大娘繼續道,她打聽不出來,給林姑娘送了東西後,就侯在那兒等著看清楚。只是,她越等越晚,馬車沒有出來的意思。
這一下,單大娘的關注,從看看那馬車裡是什麼人,變成了看看那馬車到底什麼時候出來。這樣一想,她就回去指使了個小子侯著,只是等到了入夜後,也沒見那馬車。
單大娘雖然沒等到那馬車,卻是對這件事上了心。就讓人守在那兒,看那馬車啥時會再來。爾後,有一日那小子就來回話,說是看見西寧王府的馬車到了林府。真正的西寧王府的車,有徽記的車。下來的,是西寧世子,跟林家大爺分外親熱。
單大娘想著,這林家大爺,還真有本事,跟西寧世子這樣熟識。單大娘忽然覺得,那日青布馬車裡的人,看身量,好像跟西寧世子差不多。這越琢磨吧,就越覺得是西寧世子。
“老太太,您說,這世子殿下,怎麼就跟林家大爺那麼要好了。這裡頭,會不會出什麼事情?這情形,怎麼都說是不合適。”
老太太還是一言不發,索性閉上眼睛琢磨著。看見老太太那樣,單大娘還是懂事的閉口了。
不過,老太太也想太久。下一刻,老太太就睜開眼睛,哈哈笑了兩聲,沖著單大娘使了個眼色。
那單大娘忙湊過跟前,仔細聽著老太太的吩咐,還沒等老太太說完,這單大娘就驚呼了起來,然後迅速的握住嘴巴。
老太太皺著眉,也沒責怪單大娘沒規矩,只是問道:“都聽清楚了?”
“聽,聽清楚了。”單大娘有點兒戰戰兢兢的。
“那就快去吧。”
“可,可若不是這樣,那……”單大娘哆嗦著問了一句,只是話還沒問完,就閉上嘴了。今兒個真是昏頭了,怎麼就這樣沒分寸了?老太太讓幹什麼,那就去幹!
老太太讓單大娘去求見西寧郡王妃,把才剛的事情,再說一遍。只是那個看不清阿,依稀啊,統統不要,要一口認定是西寧郡王世子殿下。而且,不能說那青布馬車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的,要引著西寧王妃相信,世子殿下是宿在林靖家的。
這些,無非是讓西寧王妃去想,那西寧世子,和林家大爺,那什麼,有那個勾當。
老太太看著單大娘退下,心中好久麼這麼暢快過了。就算捕風捉影,那又如何?難道那小崽子能見一個人就解釋一下,哈,就算那樣,人家也會認為他欲蓋彌彰。這名頭,還能不壞了?
不過,這還只是一種可能。其實,最有可能的,就是來自那西寧王妃的“關心”。要知道,那西寧王妃可是相當“疼愛”西寧世子的,怎麼會錯過這個事情?
(明天見~)
☆、正文 403別家辛酸
林靖並不知道,榮國府史老太君打了她黑棍了。這會兒,她正在看著柳湘蓮好笑呢。
雖然早沒人顧忌那位薨了的老太妃,可如今京中花紅柳綠才是理直氣壯。
柳湘蓮也見識了榮國福大老爺的無恥,心想著快些把跟二姑娘的事情給定下來。只是這人看著方鷗上林府個提親的陣仗,這會兒卻鑽起牛角尖來了。
說起來,方家別的也都有限,只是方鷗親手提來的那對大雁,確實讓人有說頭。其實,提雁只是個古禮,這會兒並不講究這些。可方鷗是個有點子講究的讀書人,家裡又是那個樣子,他早就下定決心,若能求得好女子,比誠心以待。他也知道嬸娘不會有什麼大出手,那點兒浮財實算不得他的誠心,所以他在未婚妻還沒影子的時候就為自己算計了,十六歲起就每年養那麼一窩雁在城郊一戶人家,大了老了派不到用場就吃了然後另尋了再養。這回就派上了用場了。
當然這養著吃什麼的方鷗是一句都沒提,反正別人都看著他以古禮之鄭重待之。
柳湘蓮其實也實在,這門親事是他合著林靖算計著來的,且又家中落魄,和國公府真是沒法子比,所以禮數上一定不能虧待二姑娘。就這麼著,這柳湘蓮就看中這個了。
那看中,就去打雁吧,反正這時候倒是有。可沒想到這柳湘蓮過於求全,被箭射過的不要,要下活套,還過小的不要,太老的不要,不是一對的不要……就這麼折騰了好一陣子,竟然沒得。最後不巧,還把自己摔了個鼻青眼腫的。
林靖看著這張臉,能不笑嗎?這又得多等個十天吧?
正笑著呢。門房上來報,說是薛家大爺求見。
薛蟠?這名字可是有好一陣子沒聽見了。這會兒林靖還真有種好久不見不知你賤在嗎的感覺。
那就見一下吧。只是柳湘蓮卻不想頂著那張臉見那樣的人,另尋路告辭了。
薛蟠樣子並沒有多大變化,見了林靖有點兒諂媚又有點兒畏懼。聽著這人一通的問好,林靖也笑著回了個禮,並不急著說話,反正這薛蟠是個藏不住的人。
薛蟠果然沒讓林靖失望,坐著才裝了會兒樣子就忍不住了。才過了會兒。這薛蟠就湉著臉說道:“好兄弟,不,好祖宗,我薛蟠是個粗人。不會說話,若你聽了不合意,也別跟我一般見識,那什麼我只是想跟你打聽個事情。”
林靖沒想到薛蟠未說話就先討饒了,只覺好笑。忙請他但說無妨。
“那個,什麼,嗯,其實……”薛蟠支吾了一會兒,終於一閉眼嚷了出來。“要不你幫我在西寧郡王世子殿下跟前說個好話,讓他收了我妹子吧。你放心,我妹子可懂事了,絕不會給你們添亂的。若是日後我妹子有了兒子,更是個好事對吧?”
這話著實古怪,就是林靖,也摸不著頭腦,只皺著眉看著薛蟠。
這薛蟠本就膽寒著呢,見林靖這樣,更是哆嗦起來了,“那什麼,好兄弟,我可真是為你好。咱們講情義,人家未必,我瞧著,多半是圖你個好顏色。可若是玩玩,那也就罷了,可若是想長長久久,那可得謀劃啊。人家總是要成親生兒子的。你這兒怎麼辦呢?”
林靖聽此話,這血差點兒當場就湧了上來,臉上是火辣辣了的。雖然,薛蟠還是沒敢直說,但那支吾的話,林靖已經是聽明白了。
林靖並沒有指望一直瞞著人,只是沒想到會被人當面這樣說,還一幅替她打算的樣子,這說的人,還是薛蟠。
林靖用力繃住身子不讓自己發抖,只是藏在袖子裡的手,已經是有點兒發顫了。
不著痕跡用力吸了口氣,林靖努力自持,只等這點兒暈眩過去了,這才笑著對薛蟠道:“你這話,可把我說糊塗了。話說,你家太太,跟你家大姑娘,不是一直下定狠心要到那裡頭去的嗎?這會兒好容易過了一年,可以鬆動著辦了,我路子都找好了,你府上改主意了?是你家太太決定讓你家大姑娘嫁人?”
薛蟠開始還想說什麼,可到後來這腦子就被林靖帶著跑了,聽林靖這樣問,忙搖頭道:“不是不是,他們都沒改主意,是我,我不忍心妹妹受苦,你不知道啊,那日我聽了這娘倆兒的說話,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我就這麼個寶貝妹子,怎麼捨得從此不見,又怎麼捨得讓我老娘為她牽腸掛肚的?”
“哦,你家太太跟你家姑娘都說了些什麼?”非林靖如此好奇人家私下裡的話,她只是想知道,那些含糊的話,是打哪兒來的。
“咳!那日,你妹子文定,我看著那大雁肥得有趣,回去後想跟我老娘說,我也要來這麼一對,哪知,到了門邊,就聽見我老娘哭呢。我怕進去尷尬,就站住了……”
薛蟠不小了,可他的親事高不成低不就,也不是那麼好尋的。薛寶釵因打定主意要進宮,在這哥哥的親事上也添了些話,這也算是成全了薛蟠,讓他沒匆忙定了金桂夏家,因為這夏家,實在是讓薛大姑娘看不上。
薛蟠雖然耽誤了些年紀,好在男子不怕大些,這細細尋著,這回倒是真找到戶人家。這家裡也是做官的,老爺是個五品,只是去世了,家裡的哥哥雖是個讀書人,可還沒考出來。姑娘家原本是都快成親了,只是老爺沒了要守孝,男家說是歲數不小了等不得了,就退了親。於是這家姑娘等守完孝年紀就耽擱了,再又加上去年太妃薨歿,也算是雪上加霜。
就這麼著,被薛家尋上了。薛大姑娘看中那家是個讀書人家,老爺雖沒了但還是有些故交,那個哥哥也有些才學,姑娘本身也算不錯,若成了,自己進宮後家裡也算有個照應。再說句勢利的話,那家做官的,說不準日後還能幫著她。而那家怕姑娘真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了,而薛家雖然是皇商,可祖上也是有說道的,薛太太還是正經爵爺的女兒,舅舅是當朝大官,姨媽家還是公爺府,這麼著,也就應了。兩家只等過了忌諱的日子就把這事情給定了。
只是,薛蟠對個讀書的郎舅,心中總有些不自在。那日看著方家文定之禮中有對大雁,又見人都讚歎,打聽了下才知道是古禮,就想這也弄這一對,不讓那郎舅小瞧了,自家也是懂古禮的。
因這樣想著,這薛蟠就興匆匆的回家要跟學姨太太說。這一路興匆匆的,家裡也沒人敢攔他,這就來到了太太屋子外頭。正要進門呢,就聽見裡頭太太的哭聲,這下子,薛蟠就站住了。
薛家太太知道了黛玉訂親的事情,又讓人去打探了熱鬧回來一說,這太太就愁上了。論姑娘還比自家姑娘小三歲呢,親事這就定下了,可自家姑娘呢?
叫薛太太看來,自家姑娘比黛玉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可這命,怎麼就這麼坎坷呢?
只是這薛家太太是個不太靠譜的人,腦子也糊塗呢,這種事自己想想也就夠了,非還要跟閨女哭訴。
她跟她閨女寶釵哭道,姑娘已經這般大了,現在這進宮的事情還沒有說頭,這要是還黃了,這可怎麼好,黛玉,黛玉她都找到下家了呀。
寶釵心裡也苦,只是還要安慰薛家太太,說是這事情林家大爺既然已經應下了,應該沒有太大問題的。
這薛家太太繼續哭道,宮裡,那也是個見不得人的地方,姑娘啊,你恁大了,可比不過那些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家了,熬不起了呀,若是不能在聖上跟前顯現,那就是一輩子要埋沒了,這可怎麼好呢?
寶釵“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天”的淩雲志未曾改過,只是終究因為年華蹉跎有些發虛,歎道,“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說這些已經是晚了,咱們哪還有退路?母親,您看我那未來的嫂子,雖然家裡富貴比不上我家,親戚間也沒什麼顯赫的,可她家是正經讀書做官人家,若只論家裡,可比咱們家強些。您看,她這才幾歲,比我還小些,可不就只能嫁給咱們商戶人家?那您說,若我不進宮,還能如何,難道去給人家做填房?”
那薛太太哭得更厲害了,口稱道:“都是我糊塗,沒早些想明白。要不,我去求求你姨媽,把你許配給寶玉,不是還有個金玉良緣嗎?”
寶釵在那兒冷笑道:“別說我看不上寶玉那樣渾渾噩噩的,就那襲人還在咱們家養了那幾年,還鬧得那般大,我若再嫁過去,人家會怎麼想,恐怕這污水就潑在我身上了,說不得那孩子,就被傳成是我親生的了,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何苦自己跳污水潭?再者,出了那事,榮國府恨不得吃了咱們,您當姨媽會善待我呢?”
寶釵說到這兒自己也有些忍不住了,只是還是忍著說道:“母親,您就別再多想了。林家大爺,應該不是靠不住的,我且等等,不日定有說法的。”
薛太太已經是哭昏頭了,聽著女兒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冷不丁聽到女兒提到林靖,忽然就叫了起來……
(十點半左右還有一更)
☆、正文 404意指何處
說是薛家太太正難受淌淚著,聽得寶釵那話,忽然靈光閃現,這下了顧不得哭了,拉著女兒的手,急切到說道:“說道林家大爺,聽我兒的說話,對他很是信服啊。這林家大爺可是相當不錯,我看著也眼熱。家事人品極好,人又出息,現在這官階,比你姨父還高。家中也簡單。唯有那一子一妾拖累了他,正經高門,恐不會把姑娘給了他。”
“這兩年,咱們家跟林府倒也不錯,你又跟林姑娘要好,為娘舍了這張老臉,去探探他的意思,再讓林姑娘幫著說和說和,未必就不成,你看可好?我知道,你心中也是喜歡他的......”
“母親!”寶釵終於忍不住地哭出聲來了,“求您別再說了,這事再不必提!”
寶釵這一哭,總算是把薛家太太那點兒腦汁給哭回來了,當下羞愧自己跟女兒都說了些什麼,又為女兒難受,這就抱著女兒一起哭開了。
薛蟠這時在外頭聽了個全,心中也是難受。只是這會兒他倒是不好進去勸慰,沒得讓妹妹更加羞臊難受了。
薛蟠原本興興頭回來的,結果是添了一肚子煩惱出去了,哪怕現在只是在林靖面前複述著那日的事情,也成了愁眉苦臉的了。
林靖皺著眉聽著,沒想到這薛蟠正是個扶不起的豬大腸,竟然連妹妹的那點兒女兒家小心思都這麼大咧咧的說出來了,也沒想到,薛寶釵竟竟然會喜歡自己。
只是這些並不是她現在所要關心的,看著薛蟠沒了才剛的戒備,就順勢問道:“那你又在外頭聽到了些什麼,讓你覺著,今天可以對我來說哪些話?”
薛蟠經過一陣子的突突突的說話。已經把才來時的小心和畏懼都到犄角旮旯裡了,這會兒說得順嘴,就接著把下半截子也吐露出來了。只等說了大半。才想起自己這不光是說著林靖的事情,關鍵還有位親王世子呢。可說都說了,還能怎麼辦?想要打住,只是被林靖那厲眼看著,又不敢停,最後眼睛一閉,索性都說出來吧,也許不久林靖就成了自己的妹夫。一家子親戚,說不得還得替自己擋刀子呢。
薛蟠這人吧,不是個好人,吃喝嫖賭。好色無賴,欺軟怕硬,等等等等都占了個全,只是對老娘是真個兒的孝順,對妹妹也是真心的疼愛。往日只是糊塗,想不起關心老娘妹妹如何,也沒意識到妹妹的終身。那一天聽了那些個話,只覺得煩躁的慌。
只是,這事情思來想去。他也沒法子,老娘妹子把事情都說得透透的,他沒本事,又能如何幫著妹妹弄個好前途呢?
這人心中不好受,也不擱在家裡待著,就外頭喝酒散心,又去那煙花之地找人排遣。
這一日,他在外頭跟一幫子紈絝喝得醉醺醺然後就趴在那兒了,那群人各找各的樂子去了,不過有兩人還留在那裡互相摸臉摸/屁/股說著些小話。
薛蟠雖醉了但並不是意識不清,淫/心起了就存心留在那兒看白戲,說不得還能插上一腿,只是沒想到這二位說著些葷話就拿人做起比擬了。
這一個說,啊呀沒想到那西寧世子原來是號那一口啊。嘖嘖,這麼些年來,只聽這人惹不起,倒沒怎麼聽說過他的風流話兒,沒想到這回這麼不謹慎,給漏了出來了。
那一個就說,是啊是啊,平日人只說那西寧世子如何跋扈如何不給臉,倒真沒聽說過些什麼豔情史兒,哎你說,這到底是以前沒有呢,還是這回終於露餡了?
這一個接到,指不定是以前沒有,不然總不會一點兒風聲都沒有的。再說了,你看那世子眼高於頂的樣子,哪看得起旁人,只不過這回那人不錯,那小模樣實在會勾搭人,這才引得世子上鉤了。
那一個也說是,然後又說著些葷話,那腰如何,那眼睛如何,那笑如何,啊呀呀,這在床上不知道是個什麼風情。
這一個就吃醋起來,說是你這麼喜歡,那你去找他啊。
那個就說,啊呀呀說說而已,寶貝兒吃什麼醋呢。那可是世子的人,誰敢不要命了,再說,就算不是世子,人家還是個官兒呢。哎?我說,上頭那個,是不是也?嗯?不然年紀輕輕就當了這樣的官?
這一個就說你要死了,這話也好亂說的,人家那可是救駕的功勞。快快住嘴吧,小心貨從口出。
薛蟠原本是想看/活/春/宮/的,哪想到聽了這樣的一段風流事,只是這事情越聽越不對啊,救駕,年輕,長得好,臥槽,那不就是林靖嘛?
當下也顧不得看戲了,只跳起來壓著人問。
那兩個原本說著摸著樂著呢,沒想到薛蟠如詐屍一樣跳起來壓著他們,一下子嚇得都軟了。
這薛蟠呆霸王的外號不是白給的,這一個對上他們兩個,也是完勝的按住這兩個,還威脅要是不牢牢實實的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邊,他就去告他們,才剛他可是聽見了他們還說升上如何了呢。
如此威脅加武力,那兩人就屈服了,只是想起薛蟠那貨跟林靖是有些拐彎的親戚,就一定要薛蟠賭咒發誓不說穿是他們告訴他這事情的,別忘了,林靖知道了,西寧世子不也知道了?那他們還有命在?若不答應,他們就是不說,反正左右都是一條命。
這時候薛蟠遇強則弱的毛病又犯了,只能罵罵咧咧地發了個誓,然後吧,那兩個人還真的就把事情給告訴了他,只是,也沒有多大的內容,無非是西寧世子不好好養傷,有人看見他喬裝住進了林家,跟林靖動作曖昧什麼的。
其實,這些個事情,若不是有人往歪處引,看著還真不算什麼,若是至交好友,住在人家家裡有算個毛線?拉拉扯扯又怎麼樣,還有摟摟抱抱的呢。只是有人故意說些不著三四的話,林靖又確實長的不錯,廢話,一堆男子裡頭一個修長的姑娘,這姑娘父母本就長得好,妹妹還若世外仙姝,能顯不出來嗎?再加上金錚在外頭酷的很,於是,在一些引導下,這八卦就是這樣煉成的。
只是這薛蟠分不清,再加上他自己以前也動過心思,其實現在心思也不小只是不敢罷了,這麼聽人講講,覺著還真是這麼回事。於是,他恍然大悟了,都說林靖根西寧世子交好,原來是這麼回事啊。說起來,上回還是西寧世子幫他妹子把名字編入名簿呢,這事就是拜託的林靖,這下想想,嘖。
想到了這個,再想到妹子說什麼林靖能幫忙送她入宮,這會兒,薛蟠是一點兒都不懷疑林靖能辦得到了,不是有西寧世子嗎,這還真不算是件大事吧?
只是,就算入宮了,這聖寵呢?這個,西寧世子大概是幫不了忙了,他總不能替皇上睡女人吧?
其實,這個比喻還真是大逆不道、沒有人倫的,也只有薛蟠這樣無賴混不吝的會作這種比方。可這個比方,卻如一根針,挑動了他某根神經,讓他在麻了麻後,忽然就醍醐灌頂,任督二脈通了。
西寧世子替皇上/睡/女/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可若是那世子為自己/睡/女/人呢?
這話太粗俗,其實應該這樣表述:就算西寧世子跟林靖現在如何要好,只是早晚要成親的吧?女人都是小氣的,什麼管束挑撥這兩人的關係,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林靖巴上西寧世子,定不想就這樣被甩了。
那麼,就讓他想辦法讓西寧世子娶了自家妹子不就好了嗎?
自家妹子喜歡林靖,定不會阻著他跟西寧世子的事情。這樣兩人一裡一外把持著西寧世子,讓別人插不進去,這才是長長久久的法子。這樣對林靖可是個大好事,想來林靖不會拒絕吧?
而對於他妹子來說,也是個大好事,世子妃,日後的王妃,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就算沒有宮裡的娘娘那麼榮耀,可娘娘豈是那麼好當的?再一個,進了宮,家人十年八年見不著面那可是平常,就算是賢德妃,要省個親還那麼多麻煩,最後還沒成。若妹妹成了王妃,回娘家還有誰管她?他跟老娘也可以時常去王府看妹妹。這可是太好了。
這貨根本就沒想過,西寧世子就一定會聽林靖勸?在他看來,在床上的男人都是很好哄的,不過旁人,就說他自己,那豔紅什麼的對自己發發嗲撒撒嬌,自己不就是大把大把的銀子花下去?要買什麼就給買什麼了。
這事,只要林靖卻說去,一定能成!
於是,這薛蟠回去後,整理一新,第二日就來求林靖幫忙了。
林靖聽完這些,倒是暫時沒跟薛蟠計較,心中只想著,什麼人盯著自己家了?這事情,到底是爭對自己的,還是爭對金錚的?目的呢?
林靖現在還來不及把那些人亂嚼的話往心裡過,只是更加擔心著金錚。
西寧王妃可是伺機而動呢!
(眼睛的焦距都有些對不准了,今天大概是寫不動了,我再試試。大家還是不要等了,或說十二點半沒有更新,那就是我沒力氣了。)
ga1105 2015-12-12 04:05
☆、正文 405婉兒姑娘
西寧郡王府,府門大開,眾僕從正恭候著。一隊車駕徐徐行來,停在了府門處。
才停穩當,就打第二輛車駕上下來一個婆子,眼睛一掃,見眾護衛僕從面朝外把車駕護在裡側擋了個結實,讓人無法窺察,這才撩開車門簾,輕聲道:“姑娘,可以下來了。”
話音才落,一位姑娘就在丫鬟的攙扶下踩著車凳落了地。只是這姑娘下來後未作停留,直接就往前頭那輛格外華貴的車駕趕去,而後在僕婦的幫助下,把一位大裝貴婦扶下了車。
貴婦笑著拍了拍那姑娘的手,攜著她一起進了府,而後又換小車進了二門,只等在正院下了車。
入內,端坐,那姑娘忙著伺候貴婦梳洗換裝,又親自奉茶,只等那貴婦捧茗喝了一口,才笑著對這姑娘道:“好了,婉兒,你也累了吧?快回屋歇著,等飯時再過來吧。”
婉兒姑娘笑著應道:“姑媽,我倒是還成,就是要回去換身衣裳。您不知道,每回見皇后娘娘,我這後背就濕了。”
西寧郡王妃笑了,“皇后娘娘是仁厚慈祥的,只是身為國母帝妻,那身上的威儀總是在的。”
婉兒聽了,做了個吃驚狀,“原來如此,我還說呢,我怎麼就那麼膽子小了呢。啊呀,姑媽,我先回去了。您要不也趁這會兒躺上會兒補個覺?”
王妃搖了搖頭,“年紀大了,覺少了,這會兒睡了晚上可就睡不著了。”
“這是哪兒的話,您哪兒老了?不信您讓人看看,您跟我在一塊兒,知道的說您是我姑媽,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我姐姐呢!”
“這丫頭。就會說瘋話!快走吧,要不然這天都黑了,你這衣裳還沒有換呢!”王妃帶笑嗔了婉兒一下。
婉兒姑娘這才笑嘻嘻的出來了。
回房梳洗罷,婉兒靠在床上,只覺得這疲憊把她整個兒都浸透了。連骨頭縫縫裡都沒拉下。只是。就算是這麼累,這腦子裡,還是一片清明。哪裡又睡鍀著呢?
這段時日的點滴,就這麼一段段在這位婉兒姑娘腦中過著,將來如何,自己所求的會不會得到?這些問題若擱在幾天前,她或許還會迷茫,可這幾日,姑媽的心情,卻讓她信心大漲。
自來京後,她並沒有見到那位世子表哥。這位表哥甚至都不裝樣子。連請安問候的信兒,都不往姑媽那兒送一個。只是姑媽卻一直說,那事兒准沒問題。
開始,她也是這樣想的,畢竟,連皇后娘娘都宣她入宮了。雖然這懿旨是給姑媽的,自己只是個隨侍,但也是那個意思。她都想著,皇后娘娘相看過了,會不會就直接下賜婚的旨意了?別怪她沒羞沒臊的。連姑媽都是這麼暗示的。
可誰曾想,皇后娘娘倒是誇獎了自己一句,可接下來,就沒有下文了。不管姑媽如何婉轉示意,皇后娘娘都沒有答茬。
這一回兩回的進宮,都是這樣,別說她急了,連姑媽都快忍不住地急了。而姑媽直接求的話語還未出口,就讓皇后娘娘給堵了回來了。接著,也有段日子不宣她們入宮了。姑媽一天比一天急,而自己就更別說了,只是這心情,卻不能在人前顯露。她是姑娘家,得莊重。
而後,就是聖上一連竄的旨意,南安老太妃的病倒,她去陪了郡主幾回,見那郡主如木胎泥塑一般,哪還有前些時候的靈動?這些,都讓她難受!姑娘家的親事,實是和投胎差不多重要。
只是,前幾日,姑媽的心情莫名就好了起來。不但不急躁了,反而拉著自己說著將來如何如何,引著自己在府裡閒逛,說著這處軒室那處亭台的過往,甚至有幾次還說自己喜歡什麼樣的,日後由得自己讓人改,這全是一幅把自己當成這府裡的主人一樣。
而後,就是昨天,宮裡又允了姑媽的求見。今兒個,皇后娘娘還親自說了,這段時日和親之事忙著那位公主的事情。姑媽就笑著說皇后娘娘辛苦了,卻一句沒再提世子表哥的事情,心情也是極好的。
姑媽這態度,莫名給了自己信心。只是,姑媽怎麼會有這樣的變化呢?
婉兒擰眉苦思著,忽然間,想起一件不太突出的小事,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姑媽的心情就轉好了呢。
那次,是個婆子拿了某個大人的名帖來給姑媽請安。
姑媽是西寧郡王妃,連年不在京中。此次回京,總有些人來拜見的。只是那個婆子卻稍有點兒不一樣,她沒帶拜禮。雖說,也不是稀罕那什麼禮,只是這麼些年未回來,然後人家空著手上門,總讓人覺著有些個奇怪。
姑媽原本只是想讓管家媽媽見過那婆子,打發走了完事,只是聽了管家媽媽幾句耳語,又看了看那名帖,才親自見了那婆子的。
後來,自己好奇,還特意拐著彎兒打聽了,那婆子拿的是京營節度使王子騰大人的名帖。王家的啊,怎麼規矩這麼差。不過,四王八公,好像是因該走的比較近的。對了,那八宮中的榮國公家,有位姑娘在內廷被封了妃,要不要回頭跟姑媽提提,去走動一下呢?
婉兒沉思著,然後,終於展開了那擰著的眉,用力握了握拳。
這王府,終將是她的,她,定會成為這王府的女主人,比她那姑媽,更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婉兒姑娘左思右想的睡不著,豈不知,她那姑媽,西寧郡王妃,這會兒也並沒有歇著。
等婉兒退出正房後,這位郡王妃看了眼那姑娘,垂下眼,吹了吹茶水,又是抿了一口,才伸出手去。
邊上,一個婆子忙伶俐的接過杯子,放在桌上,嘴裡,還笑著說,“表姑娘就是個孝順的,也不枉王妃娘娘您花這些許苦心思提她張羅。”
“是啊,是個孝順的。”王妃眉眼也沒抬,“只是,我卻有些個擔心,這樣算計,日後錚兒知道了,會如何待她。她又會不會怨恨我。”
那婆子忙笑著說,“娘娘這是什麼話。表姑娘感激您還來不及呢,如何會恨您。若不是您替她操勞,她如何能嫁進這王府來?別說她了,就是舅爺一家,都要對您感恩戴德。”
王妃搖了搖手道:“自家哥哥,說那些幹什麼,怪沒意思的。”
“是,是老奴說岔了。”這婆子又神秘兮兮的對王妃道:“不過,不是老奴說嘴,舅爺也是真真的心疼娘娘,您看,這回京中的人手,都替您弄得妥妥的。為了不招眼,還特意弄了些生臉的,拐了幾個彎的關係呢。”
說著,還遞了個眼神,道:“還別說,這回的事情,還真辦得妥貼得狠呢。”
王妃皺了皺眉,看了那婆子一眼。那婆子忙自己輕輕打了自己一個嘴巴,“老奴多嘴了!”
這會兒功夫,就另有一婆子進來,在王妃的眼神下,那先頭的婆子才忙退了出來,眼神中,卻是不怎麼甘願的。
“娘娘,老奴讓人盯著林家了。只是世子如今並不在那家。那家主子許是因為年紀不大,竟然什麼人都能往來,有勳貴,有破落戶,還有商戶什麼的。說是他不成事吧,在衙門中又能穩得住。”說著,就把這些日子打聽來的吧拉吧拉說了一大串。
王妃一邊聽著一邊皺著眉,這林靖,倒一時不知說他什麼好。只是,這樣的人,真能跟那討債鬼作一處?這到底是真是假?要不,就是為了他的權勢?
只是,管它真假,現在風聲已經放了出去。正好,借著這事把那討債鬼的親事捏在手裡。不然,還真不好下口呢。只要這親事成了,這謀劃的事情,也就成了一大半了!
而婉兒,這孩子倒是有眼色很會服侍自己,說來,自己倒是真心喜歡她,只是,誰讓她眼神不好呢。自己,也是沒辦法,捨得捨得,有舍才能有得。至於哥哥那裡,哎,也不能怪自己。不過,想來哥哥也不會捨不得一個女兒。畢竟,只有把這王府的現在、將來,都牢牢的捏在自己手上,自己的兒子手上,他們的富貴,也才能更長久。
至於這個林靖,最好能收攏過來……
不說這西寧郡王府的是非了,這會兒,榮國府裡史老太君正一肚子氣呢。
今兒個,她把老大叫到自己跟前,再三苦口的勸說了一回,二姑娘的婚事,不能就那麼答應了,這柳家,實在是不像話。
這些日子,還是有些人家托人上門打聽二姑娘的。雖然這幾家,若擱在以前,她根本不會看上一眼,只是現在她也明白,府裡的名聲有些鬧得慌,就這樣幾家,已經是不錯的了。可就算再怎麼不好,也比那破落戶強上許多。而且,銀子的事情,總是有辦法好想的,可別只顧著眼前。
可哪想到老大說了件事,真讓自己氣得只頂心,自己怎麼就生了個這麼笨的兒子?
(後面應該還有一更)
☆、正文 406尋由問蹤
史老太君氣得就差捶胸頓足了,真恨不得把這麼老的大兒子再塞回肚子裡重新生一遍。不,塞回去再也不生出來了。
老大不好,老大媳婦更糟,眼睛只盯著錢看,姑娘那邊的人卻不知道管束,弄得奶娘竟然敢偷姑娘的東西!
這老大也不會處置,說什麼那人拿著那金鳳說是私定終身的表記,要她說,伺機拿著那奶娘的兒子,逼著那奶娘認了偷竊,再反告那賴人一個夥同訛詐,說不得,就是那欠條也能讓人吐出來,哪會像如今這樣吃癟認了。再看那奶娘母子,說是趕了出去,哪還找得著?
史老太君氣恨得直哼哼,林靖,林靖!當她不知道呢?這柳項蓮,可跟這小賤/種要好著呢,說不得,這些事情,都是那小賤/種給謀劃的。
是了,定是這樣,不然,這老大不是說,欠條本應該在那小賤/種手裡的,怎麼就跑到那破落戶手中了?
這賤/種,准是在報當初老大悔諾的仇!二姑娘原是跟這賤/種議過親,只因老大後來後悔了,這小賤/種就這樣作踐人,就算後來她都想把三姑娘配給他了,他都不鬆口,反弄個破落戶來算計了她的孫女!
老太太想一陣氣一陣,只是後來又想到最近做下的那件事,才緩過來,哼哼,任憑你奸詐似鬼,要跟自己鬥,還是少吃了幾十年的鹹鹽。這回這事情出來,這小賤/種的名聲怕是毀了吧?
公子哥兒之間要好,那不算個什麼事情,你情我願的,就是個情誼篤厚,富家少爺弄幾個小廝,也不過是讓人說一聲風流。只是那被弄的小廝呢,恐怕要被人說一聲諂媚巴結,更有難聽的要被罵一聲賣/屁/股。
那賤/種跟西寧郡王世子在一起。可不就像那個小廝嗎?不知等這事情鬧出來後,會不會有人罵那賤/種一句小人佞幸?就算不到這個份上,估計以後那高門婚事,也是難成的。
想想這些,老太太心情就好多了。忽然就問道:“單婆子一家也不知道現在到了哪兒了。”
邊上的琥珀忙笑道。“老太太不用惦記著,單大娘也是辦差辦老了的,我估摸著。他們一到了地兒,就回讓人捎信兒進來的。還是說,老太太又想起什麼要緊的要關照他們?”
史老太君搖搖手,“這倒不是,不過是白問一句罷了。”
琥珀笑嘻嘻的試探道:“看來單大娘辦事極得老太太的心意,這才這麼惦記著呢。”
琥珀記得清清楚楚的,前些日子,老太太就差了單大娘辦了個事,而後老太太就心情不錯。隔了幾日,又指了個金陵一個田莊副莊頭的差事,讓單大娘一家都過去了。這下,可是樂壞單大娘了。琥珀想著,想是前一個事情辦得極好,老太太才提拔了他們一家。只是。那先前一個,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老太太沒搭這個話,只是一雙眼睛冷冷的在琥珀身上掃了一遍,這下,就讓琥珀膽寒。瞬間低頭不說話了。
史老太君真是白問一句而已,這琥珀,還真是用不趁手,看來還得另挑人。
那日,老太太讓單婆子去到西寧王妃那兒送消息。只是,王妃又豈是說見就能見的。要是沒有個好法子,這單婆子哪怕磕破了頭,都未必會見得到。
老太太還是有些法子的。府裡可是有兩位出自王家的媳婦,往日裡的來往,老太太私下藏了王家的名帖,正好,這回就用上了。王子騰那塊京營節度使的招牌還是挺管用的。王妃果然見了單婆子。
事情辦好了,榮國府還躲在了後面,不管王妃日後算沒算計成,都不會牽扯出榮國府來,老太太甚為滿意。
只是這份好心情,等過了一夜,就有被另一件事給打散了些。
柳湘蓮差官媒上門提親了,榮國府大老爺賈赦還允了,直接就議起日子來了。
這下,還真有許多人都搞不明白了,這榮國府,怎麼就把個姑娘,嫁給了那樣的人家。這門婚事雙方家世差太多了,不由讓人多想起來。
林靖也知道會如此,只是也管不了這許多了。她只是催促著柳湘蓮把好日子定得近一些,省得夜長夢多,而薛蟠上次那番鬼哭狼嚎,也讓林靖想起來,迎春的歲數,在周邊人眼裡看著實在是大了。
薛蟠那番請求,林靖自然是不會答應的。不過,她還是讓薛蟠回去好好問問寶釵,志向是否依然遠大?
這些瑣事,還是好說。只是那薛蟠帶來的消息,倒是讓林靖枯坐良久。
自己被說上兩聲,這只是其次,關鍵是,這消息誰弄的,西寧王妃又打算怎麼用這做文章。
其實,西寧王妃如何做,這個很好推算。
王妃進京的時候,身邊帶著一個娘家侄女,這有何用意,只要眼不太瞎,就都能看得出來。至於前些日子因為皇后娘娘的宣召,傳說什麼留在宮中,這才是不靠譜的猜想呢。
如今,金錚跟自己的這回事一起來,接下來,王妃怕是就要求宮中把那侄女指給金錚,以遮掩“醜聞”?不,不光這樣,估計是以此為“勸說”金錚,讓他自己求娶那姑娘,估計,還會找上自己,“勸說”自己也在金錚跟前說話。
這只是個簡單的推想,稍微動動腦筋就可以知道了。只是,這王妃為什麼要把自己的侄女嫁給金錚呢?
西寧郡王府的事情,林靖知道的並不算太多,金錚偶爾會說一說,只是舊事說得最多的,還是先王妃的事情。只是,就算如此,林靖也知道金錚跟現在的西寧郡王夫婦實在是部對付。
謀奪爵位的事情,林靖聽得多了。可大朝上金錚的請求,就讓王妃的兒子一點兒指望都沒有了。王妃,能甘心?
都這樣了,還把侄女嫁給金錚,難道說,就是因為沒有了爵位,才一定要爭取那個世子妃的位置?
要不到未來的郡王職位,也要一個未來的王妃職位,是這樣嗎?
呸!侄女,哪有兒子重要?
這樣為侄女爭取資本,定是有後手!
連日來的種種,一時間,讓林靖只覺得身處迷霧中。針對黛玉的,針對自己疑惑金錚的,都是誰,為什麼?
(少了點兒,童鞋們湊合一下吧。明天見~)
☆、正文 407此乃吾願
朝中大事漸漸平息,武庫司的忙碌也已漸漸消了。
這一日下衙時分,林靖無心多多坐簽房,正準備喚了罄兒等家去,卻聽罄兒在門外邊輕呼主子。
等進來了,就見著罄兒一臉的急樣,林靖手稍微緊了緊。自從鐵網山一行,罄兒已經少有這種模樣了,就像是看過錢塘八月十八,極少再會為其他日子的潮汛動容一樣。
只等罄兒在林靖耳邊說了些話,這位平時看著穩重的林大人,這會兒臉上也是異色連連。
林靖急忙站起出來,也顧不得什麼就往外疾走。直等著走出了一丈多地,林靖複又慢了下來,罷了,已經如此,就算現在匆匆趕過去,看到的都已經看到了,反倒是自己這樣急匆匆地樣子,更讓人有話說。
想著這個,林靖按著平日裡的模樣,不緊不慢的朝著衙門口的方向走去,沿途,還跟遇上的人點頭笑著招呼著。
及至衙門外頭,林靖不用張望,就見一輛格外惹眼的車駕停在了那兒。
那車駕,林靖很熟悉,熟悉到裡頭的陳設,外頭的徽記,林靖閉著眼睛都能畫出來。
車外廂壁上,西寧郡王府的徽記清晰耀眼,車頭一側,一人挺身站裡著。
夏日下半晌的日頭已經收了暑氣,只是還是燦爛亮眼的,只是卻帶著層淺淺的金紅,不那麼灼人,卻又帶著和煦的暖。如今,這亮暖的霞光,灑在這人臉上,映得這張並不十分英俊的臉,生動異常,再也不只是冷漠剛硬。
這人一直注視著這邊衙門口,遠遠的,目光其實並不能交會,可林靖就是覺出了其中的情誼。猝然不防,就這麼敲在了心上,讓林靖其實焦急的心瞬間晃了一晃,臉上也展出了自己都沒有料到的欣然。
看著林靖笑了,金錚也回以一記笑臉,雖沒有什麼豔若春花,卻也讓那臉上的晚霞。更亮眼了一層,讓林靖更喜歡上了夏日的晚霞。竟然不經意間。想起了那一世,自己偶爾浪漫的幻想:不用他腳踩五彩祥雲,只希望在鋼筋水泥的叢林中,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帶著一身疲憊走下辦公樓時,在那匆忙行走的人流處,有個人能安靜的等著自己,然後拉著自己的手,一起慢慢的回家……
此時,再多的心急都放在了一邊,林靖帶著自己都不知道的柔軟微笑。走向金錚,像是再一次幻想著彼世的浪漫,卻又知道此刻無比的真實。
車廂內,兩人並沒有做什麼,只是就這麼靜靜的靠著。車外。過了靜默的衙門區域,過了人聲鼎沸的街市,再次漸漸變得寧靜,拐上了那條府門前的路。不遠處,那就是他們的家。
隔世的幻想,今日竟然成真,在這個沒有鋼筋水泥、沒有“浪漫”這個詞的時代。
西寧王府的車馬,就這樣大大咧咧的,從兵部衙門到了林府,坦蕩。
金錚是收到了林靖的傳信,也知道了一些極低的留言。原本離開京城,只是不想讓林靖出現在那王妃的眼中。倒不是金錚怕了那王妃,只是不想林靖被打擾。
現在,既然已經避不開了,躲躲藏藏又有何意思?
秘密,只有是秘密的時候,才能成為拿捏人的把柄。一旦這秘密袒露曝曬在大日頭底下,世人怕也是會懷疑,如此坦蕩,大概並不是有什麼不對吧?
於是,只不過是互相投契的至交吧?
只等陪著睿哥兒玩耍又用了飯後,金錚和林靖才坐著說那些事情。
“沒跟你商量,今兒個就來了。”金錚早已經習慣牽著林靖的手,“還是給你添麻煩了。”
原來林靖只是身在霧中,又因為情急,不免有些看不清楚,所以在給金錚的信中提及暫先不來往,以及小心謹慎的話。而現在金錚如此,一邊讓她欣然,另一邊也讓她恍然明白了和小心是因該的,但卻不能讓人牽著鼻子。遮掩,永遠是辦法中層次較低的,陰謀,也永遠及不上陽謀。
所以,這會兒林靖橫了金錚一眼,卻引來了金錚的笑。順勢把林靖圈在懷裡,天一日日的熱了,這樣兩人緊靠著,其實有點兒烘熱,金錚卻很喜歡。
有這麼一個人,開心,也陪著你,難受,也陪著你,冬冷,夏熱,好也罷,壞也把,都能陪著你,想想,都讓他喜歡。
“這才是我要的日子。”俯在林靖頸邊,金錚低聲嘟囔了一句。林靖眼光柔了柔,不知,聽沒聽見。
金錚傍晚的這一出,西寧郡王府未及晚飯時就得了消息。
婉兒姑娘正幫著擺飯,看著管事進來有事稟報,就懂事地推了出來。隔著窗,就聽見屋裡一陣瓷器碎裂的響聲,讓婉兒姑娘的眼睛也跟著眯了眯。姑媽這會兒發火,定是世子表哥的事情,只是,什麼樣的事情,能讓已經在面上不太會動聲色的姑媽這樣發火?
婉兒捋了捋鬢角,順勢摸了摸耳邊晃蕩的耳鐺。這副東珠耳鐺可是難得的好東西,她還記得初戴之時那個婆子垂涎的神色。好東西,自然是不會給這麼個婆子,只是也讓她得知了讓這婆子開口的方式,這些年來也屢試不爽。
好一陣子,西寧郡王妃才讓人進來重新收拾了。這一頓飯,雖精緻無比,但各懷著心思,只一個味同嚼蠟。
王妃確實是氣恨無比。她才想著用那醜事拿捏著金錚,然後,再給個糖,說是替他遮掩讓他娶了婉兒,同時再拉攏那林家小兒,可誰知金錚就給她來了這麼一出!
如今這把柄已經是用不上了,明日,她再遞一回牌子。這回,見了皇后娘娘,她就直接把話挑明。自己原不想走到這一步的,蓋因,皇上“喜歡”金錚,這幾回娘娘都對她的暗示恍若不知。挑著聖駕生氣,不管是沖著誰生氣,都不太好。可如今,她挑明瞭,再佐以外頭的那些話,如此“喜歡”金錚的聖駕,必也無法顧左右而言他了。
第二日,王妃果然向坤甯宮遞了牌子,恰逢坤甯宮中無事,就准了。
行了跪拜之禮,皇后娘娘才讓免禮,賜坐。聽幾句奉承話後,皇后娘娘才問道:“今兒個你怎麼一個人來的?你家那個侄女呢?本宮看著她倒是有些個喜歡。”
王妃正等著找話縫兒呢,這會兒心中一喜,忙起身跪下,臉作憂傷道,“今兒個臣妾有件大為難的事情,不方便姑娘家聽著。這實在是,哎!”
說著,也不等皇后娘娘說什麼,就把京中那些不好的話說了一遍,漸漸的,這眼淚,就在眼眶中轉啊轉的,就扮相上了。
“臣妾聽了那些個傳言,魂都嚇飛了,那可是姐姐唯一的兒子,王府的嫡長,日後的承襲的孩子,怎麼就被傳成了這樣?”
皇后倒是真嚇了一條,怎麼就有這樣的事情?只是看著王妃,也不想多說什麼。西寧世子,得了兩代皇帝的寵愛,她是知道當今對那位元世子深藏涵義的,不過到底是什麼她不敢問也不能問。既然如此,她又怎麼會對這世子的事情多嘴伸手呢?
只是,皇后娘娘才一句話,王妃就像是得了助力,哀哀淒淒著,“是啊。臣妾真實恨得不得。只是,如今已是這樣了,總要想給補救的法子。”
“世子年紀也老大不小了,臣妾估摸著,興許就是因為他老不成親,才招了那麼些話。世子一向得萬歲爺的青睞,萬歲爺也對他深有看重,定受不得他蒙如此之名。若是把親事定上一定,也算是洗刷那些滿城的那些混話。”
皇后娘娘眼皮子跳了跳,怎麼就又說這個了,還說得這樣直白,看來蘇氏這會鐵了心了。
“西寧王跟臣妾商量過,要把臣妾娘家侄女定給了世子,這回帶著進京,也是想請皇后娘娘相看的,如今能得皇后娘娘的一個喜歡,臣妾也是放心了。只是,世子素來就忠於皇上皇后,一心盡忠衛國。是以,臣妾也想替世子求個榮耀,求皇后給道賜婚的旨意。若是如此,臣妾日後去地下見了姐姐,也算是有個交代了。還請皇后娘娘看著世子一向勤勉忠心,賜予這孩子一份榮耀吧。”
王妃說得懇切,言辭又是挑不出碴子,皇上,前頭死了的王妃,都被她拿住了,就連皇后娘娘的一句客氣話,也被她咬住了。
皇后娘娘哪裡肯接手這個事情,只是這王妃的話,卻也讓她為難,真是,不能對不客氣地人客氣阿,也算是吃了個空螺螄殼。正想著呢,忽然靈光一現,皇后娘娘看了看王妃,笑了。
“西寧王妃說言甚是!”聽著這話,王妃心中一喜,接著,聽著皇后娘娘繼續說道,“說起來,錚兒的親事,早就該定下來了。前些年,本宮就聽著他上摺子請旨了。”
“只是後來,又有些變故。這孩子死裡逃生,第一個求的就是,他的親事,他自己相看。”
王妃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還有一更,要晚一點)
ga1105 2015-12-12 04:05
☆、正文 408富貴逼人
西寧王妃沉著個臉端坐在正堂上。邊上,婉兒姑娘小心的服侍著,看著姑媽這樣子,這姑娘就明白了,事情,准沒成,所以也不用開口找不自在了。
飯後,稍坐了會兒,王妃就讓婉兒回房歇著了。而後,王妃讓人準備一份禮,道:“送到武庫司郎中林靖林大人府上,說是王爺感謝他對世子殿下的照顧。不日,去府上拜訪並探望世子殿下。”
才還有所謀劃。
他不想跟自己處在一個府內,那她就偏要,還要日日讓他天天來請安,也解解自己這口惡氣。
才剛婉兒姑娘陪伴了會兒王妃,再一次被王妃勸回了房。這會兒,她也不像往日那樣倚靠著床想心思了。她坐不住了。
昨兒個從那婆子那裡打探來的話,就讓婉兒姑娘心中如長滿了草。今兒個姑娘這幅模樣,就讓她心中更不安了。
她得想法子見見世子表哥。姑媽的那些法子大概派不上用場了,她得自己想法子!
林府內,林靖讓在書房外頭廊下放了一張寬大的榻子,上頭支了個個小矮桌,跟著金錚兩人一邊下著棋,一邊抬頭看還不明亮的星星。傍晚的夜風,攜帶著屋角那處丁香花的淡香,偶爾撲入鼻端。半晌,才聽到一聲輕輕的落子聲,而另一個,卻抬著頭看著次第跳出來的星星,渾然不知自己的這一片棋,早已被人動了個眼,堵成了個死劫。
愜意,就是這麼回事而已。
只是,總有凡俗之時紛擾。
“大爺,西寧王妃差了個管事過來,說是送禮的。”林來康匆匆趕了過來,看了眼西寧世子。複又低下了頭。
林靖微微皺了皺眉,才要說話,就聽見邊上原本看著星星像是已經睡著了的傢伙說到:“不見。東西也請他帶回去。就說我說的,素無往來。不用客套。”
金錚完全是不走禮儀路線,完全是暴力摧毀。
“這……”林來康被噎了一下,這位爺好本事,還夠坦陳,只是那可是王妃派出來的,就不怕人說不孝?
林靖卻知道金錚的意思,若是這回軟和了一下。後面定然會連綿不窮。可是這不敬不孝,該怎麼辦?
林靖轉頭看著金錚,金錚也正好看過來,“沒事兒。明日我進宮。到皇上那兒鬧一陣子就好。”說是鬧,其實是被鬧,大概會被罵上兩句,只是,自己這般處事。皇上卻是樂見其成的。
林來康不敢說什麼,只是看著林靖,見自己家主子半天後也是點了點頭,這才提了顆心出來。這差事,不太好弄啊。那話,不能說得輕,不然人家不走,可也不能重,那頭可是王府啊。
只是再一想,忽然想起一人,金無傷,找他去回了那管事才是,反正,那話也是他們家主子說的。
第二日,林靖早早的上了衙門,卻在中午前刻得了個消息,皇帝把史家兩位侯爺給宣進了宮了。
這一宣近去,好久都沒出來,宮門外頭守著的史家管事都沒打探出來什麼。
史家太太是急了,一邊讓人盯緊了,一邊又托人想辦法打聽,連林靖這兒,都差了管事過來請教一下。
林靖猛一被問,還有點兒愣神,待又仔細問問了問當時的情形,以及那傳旨太監的口吻,心裡隱隱有些明白了。
離史湘雲進宮有段時日了呀,雖不知道她到底出了多少力,但如今,安南那邊也消停了,老太妃的周年也過去了,倒是可以有個說法了。想著,林靖微微說了兩句好話,讓史家太太放寬心。
那管事也忙連聲感謝,還說姑老太太也是這麼說的,只是消息一時不明,府裡就不安心。
林靖聽著姑老太太的稱呼,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再一問,原來史老太君已經去了史家,給人家壓陣去了。
林靖知道那位老太太腦子好使,定然也是猜到了,這會兒卻上趕著表演雪中送炭的情節,嘖!
果然,午後,就有頒旨的太監去了史侯府,史湘雲被為帝妃了,封號為“慧”。這一下子,從擔心到喜極之間的急升,都能讓人沸騰起來,史家太太都差點兒哭出聲來。
一時間,磕頭謝旨,相互恭賀,然後按品大裝入宮磕頭。
按說,史侯家的姑娘成了好事,該是史家和它的親朋好友的好事,可現在,林靖冷眼看著,卻像極京中許多人家的好事。好些人都面帶著喜色談著這事,實在是讓林靖有些意外。只是再想想,卻又明白了過來。
皇上登基以來,內廷皆是潛邸舊人,還沒開過一次後宮之門內。如今,平地起了個“慧妃”,卻是個新從外頭進來的女子。這是不是說明,內廷的大門已經打開了呢?
這樣的事情,怎麼能不讓那些盤算著鳳飛路的人家狂喜呢?快了快了,應該是不久的事情了。
林靖倒是沒在意這個,只是冷不丁的,就笑了起來,想起日前的一樁有趣事。
那日,林靖把薛蟠那個提議當成了個笑話來解悶了。只是她才說到薛蟠的打算,金錚的臉都拉得老長了。這傢伙氣了好一會兒,忽然就讓人給薛家送了封信,說是定能幫著薛寶釵入宮,讓薛家不必動些亂其八糟的腦子了。
等人走了,金錚又後悔了,才剛那話,說得還是太軟綿,應該更狠一點才對。
林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會在這個時間想起那個事情的,臉上的笑收也收不住。
只是,林靖未曾想到,史家幾位女眷覲見後,回到府裡更是歡喜以極的。這個由頭,史家也沒有要保密的意思。過不多久,京裡都會知道了,慧妃娘娘已經診出有了身孕了。
這可是個太大的好消息了。要知道,皇帝雖然是在盛年,可膝下並不茂盛,即便是有了極為皇子,生母出身也不太高。若這位新封的慧妃娘娘,史侯家的姑奶奶,生下的是一位皇子的話,那可將是最貴重的一位皇子!
榮國府內,後堂,老太太滿臉堆著笑,手上卻握得死緊。
☆、正文 409明敲暗打
四大家族,賈史王薛,一榮共榮,相互扶持。
是這樣的嗎?是的。
只是,當某極端利益出來的時候,還會是這樣嗎?
更何況,如今說什麼四大家族呢?薛家已經眼見著不行了,而原為四大家族之首、八公中占了兩席的賈家,也已日漸凋零。反倒是史家,先是有了兩侯,現在又出了位慧妃娘娘,娘娘還身懷龍胎。而那本是賈家原先念著的翻本的機會!
林靖手指點著桌案,細細想了一會兒,不由笑了起來,當初,她可就是用那送子的噱頭,擺佈得王夫人團團轉的。所以,看來,不用多久,這四大家族裡面就翻天了。
只是不知道這個時候史湘雲有孕,是皇上的恩寵,還是帝心冷硬?
只是那薛寶釵……若趕在這個當口進宮,倒真是危險與機遇並存啊!
林靖想了想,吩咐罄兒記著話,等回頭家去時跟林來康提下,派人給史侯家送份賀禮,普通的就行。不送不行啊,金錚走的是暴戾路線,可林靖卻沒有這個本事,而且林家一向是書香門第,講究著呢。
這不過是個小事,林靖提了下,罄兒記住了,也就完事了,手上的公務才是正經。
雖說所謂的賠款核算一事已經是完結了,可林靖手頭的假借核算的查帳還沒有完結,只如今那個虛頭做完了,林靖這兒也不能那麼興師動眾的了。
這會兒林靖翻看了些個節略,眉頭就皺了起來,正如前些日子看的,俸糧科的核算稽查,有幾處不太起眼的地方,看著無關緊要,帳面也平整。無非是多了好幾處無關緊要拆借而已。為什麼要有這樣的拆借?
林靖看著那幾條的發生日期,正是對南邊用兵之時,不由沉吟起來。俸糧,開戰?要是放在平時。大概根本都沒有這幾處拆借,可正因為打仗了……
林靖看了看這些東西,最終,還是合上了卷面。這些東西,都是在她來這兒之前發生的,如今帳目也是平了,若是她把這些個翻出來。還不知道是扯出什麼樣的東西呢。新來者,來翻舊帳,侵犯了別人已經到手甚至消化了的利益,甚至還不知道這舊賬背後的利益集團……怎麼聽。怎麼都是這新來者在自尋死路!
林靖其實一直知道自己的本性,她來這兒,並不是做鬥士的,所以為了還這些事情的真相而拋頭顱灑熱血,她做不到!
只是。她也不是同流合污的人。
所以,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讓這件事畫上句號,不,或者是休止符號。她來以前的。她一概不論,她走以後的,也是聽任為之,只是她在這兒的一天,就不能讓人在她鼻子底下伸出小黑爪。
林靖想得明白,又再次翻看了那些卷宗,把那幾處都攤在了書案上,用指甲在下頭細細的刻了橫,然後,就讓人把外頭簽房的一個老油子筆帖式喚作孔正知的叫了過來。
那孔正知立馬就進來了,對著林靖行禮。林靖並沒有起身,更沒有讓人坐,只是笑著問了這孔正知幾個家常話兒,什麼幾時入武庫司當差的,歷任了幾位武庫司的郎中,各位前輩的辦差行事上有何不同等等。
那孔正知眼中有些驚訝,只是很快的就掩下去了。只是這位不愧是老油子,就這些散漫無稽的問話,他都一個個的對答如流,甚至,還說了幾個小笑話,來說明各位大人的不同之處。笑話很恰當,全是褒義,沒有一點兒別的意思,卻又能說明不同人的不同脾氣。
林靖也像是聽得很高興,還輕輕敲擊著桌案,桌案上的那幾個卷宗,就這麼大咧咧的翻攤著。
林靖注意到,那孔正知原本只是不經意地順著自己的手看了下,然後就又看了一眼,再一眼,漸漸的,落在那上頭的時間越來越長,說話,也開始乾巴巴的起來,額上,盡然漸漸有汗了。
林靖原本只是看著這人是個老油子,想要點播一下替自己放出點兒風聲去,可現在看來,卻有些瞎貓死耗子的感覺。
林靖猛一拍桌子,掌沿,就正好壓在那指甲縫兒劃過的下麵,就看見那孔正知身子抖了抖,汗,更多了。
“說這麼些時候,孔大人也累了,唷,都出這麼多汗了,倒是林某的不是了。”
“哪,哪裡,哪裡!”孔正知抖身應著。
林靖卻笑著道:“孔大人說了那麼多列位大人的,那我就說說我的。”
林靖盯著孔正知的眼睛,板著臉慢慢的說道,力求聲音清晰,“我這人不管以前,只看現在。以前的事情如何,我不管,不過在我眼皮子底下,卻不能容人這樣的錯兒。”一邊說著“這樣的錯兒”,林靖一邊像是無意的點著那幾行。
孔正知眼睛也跟著林靖的手指尖來回移動。
林靖又笑了,“拖著孔大人說了這半天話,勞累孔大人了,這就出去吧。不過,還請勞煩孔大人替我跑個腿兒,替我把俸糧科的錢道明錢大人給找過來。”
孔正知連連搖著手說不麻煩不麻煩,然後跌跤似地忙著離開了。
林靖看著那人的背影,冷哼了一下,孔正知,錢道明,可都真是好名字。
錢道明可是沒有孔正知來得那麼快,這也是正常。
林靖看著錢道明泰然自若自持鎮定的樣子,輕輕笑了下,怎麼總覺看好似有種假裝的堅強?
是因為林靖新來?年輕?還是這手筆後頭有更大的頭?
只是,不管這人哪來的底氣,林靖這態度也是要表達得剛剛的。看著錢道明,林靖的客氣還是沒有丟,讓人坐下,然後自己卻又把那卷宗推了推,正好能讓這人一伸頭可以看清楚。
等人坐下,林靖也沒有繼續說什麼行事方式了,只是笑著問錢道明,如今寇里的事物可否忙碌,正忙些什麼等等。
錢道明不知林靖深淺,見沒有牽涉到那卷宗的事情,態度也挺端正的,有一句就答一句,有時見林靖不太明白,還要解釋兩句,正想著這位林大人到底是何意思,是不是也要分一瓢湯水,才故意對著孔正知說那些個話的?
正想要試探,就聽見林靖道:“聽錢大人的話,如今這些差事倒還算好。倒是前些時候,和安南那場仗,才讓錢大人那兒格外辛苦了些。”說著辛苦,林靖終於在卷宗那幾處上頭輕敲了起來,這意思很明白的給隱喻出來了。
錢道明忙道:“不辛苦,不辛苦!”眼睛裡卻閃著莫名的神色。
林靖輕笑了下,“不辛苦?就這樣?我還以為錢大人會說,‘都是屬下職責之內的’這樣的話呢。”語氣甚是嘲諷,卻是仔也不看錢大人,也不等人接話,繼續道:“我卻希望,我在這兒一天,就不要有這樣的辛苦。想來,聖上也不喜歡看到這樣的辛苦。”
林靖這話,其實已經是直白的威脅了。年輕?新來者?不管怎麼樣,林靖身上還有一份救駕的榮耀。聖上,就目前來說,還聽得進林靖的話的,就比如說,這些日子隱約在傳的,那個關於賠款的摺子。
等著錢道明離開後,簽房內變得安靜無聲。林靖閉了眼使勁兒往身後一靠,心中期望,這番暗示明示能夠管用。
讓隨從進來收拾了一下,看著時辰也差不多了,林靖也無心繼續耗在這兒了。
林靖出了衙門,上了馬準備回府。一路走,林靖心裡盤算著,今兒個,金錚一早就進宮了,比自己走得還早,今兒個皇帝新封妃,宮裡必定也有些事情,想來他也不會在宮中久留,這會兒,大概是在家裡等著自己了。
這樣想著,心中就熱了起來,不免有些急切,急著想回府,明明早上才見面的,現在竟然有些想念。而家中有人等待,更是讓人欣然。
正想著快些呢,就聽見有人招呼,“林大人,林大人!”
林靖住馬,往那發生的地方看去,罄兒等眼睛更是厲害,忙在林靖跟前輕聲地說道:“那人是百草堂的夥計。”
百草堂?白瑞還是汪修?
林靖停著,那夥計就急急忙忙的趕到跟前,先是一行禮,才說到:“我們爺眼睛真好,說是林大人,還果然是林大人。林大人,我們爺就在那邊茶樓上頭,看到您高興著呢,只是腳程不快,先讓小子下來給您請安,請您過去坐一坐呢。我們爺正下樓呢。”
林靖聽著腳程不快這話,理所當然就認為是白瑞了,忙點頭道好,“那就快些過去吧,省得你們爺上樓下樓的。”
那夥計忙笑著連聲應著,一邊快步在前頭引著路,一邊還回頭奉承著林靖。到了那茶樓,進了門,那夥計正回頭對林靖說著好話,林靖一抬頭,就看見汪修一瘸一拐的過來了。
林靖驚訝了一下,才明白自己想當然了,才笑著搶過去,“快別動了,修大哥這是怎麼了?”
汪修搖了搖頭,自嘲道:“昨兒個多喝了幾杯,一腳踏空了,等回頭弄支拐再加個酒葫蘆,我也就成了鐵拐李了。”
(八點半左右還有一更)
☆、正文 410內廷供給
這話說得有趣,林靖哈哈笑了會兒,才道:“既然傷著了,怎麼不在家好好養著,就這樣出來了,表哥怕是要擔心的吧?”
汪修聽著這話就有點兒垂頭耷腦了,“林兄弟,你可別在我心窩中扎針了。文成可是說了,看著我這樣就讓人生氣,怎麼不索性把腿給摔斷了拉倒呢。我也不在他眼門前讓他不舒服了,就這麼著,我就出來了。”
林靖撲嗤笑了下,道:“表哥只是心疼了,氣恨你不知保養而已。”
汪修哈哈一笑,“我當然是知道的,才剛跟你鬧著玩兒的。今兒個是約了人說事情,跟人說改天不太好,這才出來的。林兄弟,要不一起喝一杯?”
林靖聽說汪修是跟人談生意的,再加上其實她跟汪修也沒有那麼多的話,就出言拒絕了,說了些抱歉的話,約了回頭再聚。
汪修笑道:“成了,我還不知道你的脾氣?等改日,我們兄弟幾個再聚吧。”
林靖笑了,也不再客套,拱了拱手,就此分別。走遠了些再回頭看了眼,見身後,汪修目送著她,不由一笑,又揚了揚手。
林靖以前跟這個汪修並不太熟,又覺得這人功利心重,也就更不願意走動了。汪家確實有些不乾淨,只是落得如此下場,怕是也有林如海的功勞。那時自己只是想救白瑞,這汪修還真是命大巧合。這些其中的恩恩怨怨,也是說不太清了。這人,能護著白瑞這些年,總還是個好的。而現在,物是人非,自己心中卻還是對他有些隔閡,這就不太應該了。
汪修只等林靖走遠看不見了。才回身往樓上走去。只是這時候的汪修,行走間並不見一瘸一拐的。上了二樓,進了一間包間兒。汪修滿臉的抱歉,對著裡頭的人拱著手道:“馬大人。罪過罪過,讓您一個人在這枯坐著,寧某實在是太不應該了。寧某自罰三杯。”
就見裡頭空坐著的那個馬大人臉上並無不耐,這會兒見汪修回來,反而笑得很開懷,點了點他道:“甯掌櫃的,你也太客氣了。畢竟才剛是我提的頭,我等這一會兒怎麼說是你的罪過呢。倒是馬某有眼不識金鑲玉了。”
才剛這兩人坐著說話喝酒,忽然間,這個百草堂的甯修就叫了一聲林兄弟。馬獲峙原本不悅。順著這人的眼睛看了過去,見到一行人,當先那個,就是林靖,年少得志的兵部郎中。領一等侍衛銜。
這馬大人心中冷笑,林兄弟,這話也是你這個商人叫的,卻只聽汪修道,“馬大人見諒見諒。寧某見了一舊識,一時忘情。”
這位馬大人是內務府採買,品階不高,手上的權可是不小,今兒個能坐在這兒,也是因為了某人一個面子。只是那個打招呼的人現在還沒來,這馬大人臉上雖然沒做出什麼來,心裡卻已經有氣了。這會兒見甯修如此,認定是他在打腫臉沖胖子,就有心要耍弄他,道:“既然甯掌櫃的見了舊識,何不請上來一起坐坐呢?”
甯修臉上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這個兄弟,有些個內向,不太喜歡在外頭喝酒。而今日,是在下請馬大人的,怎麼再請別人?。”
只是這馬獲峙一定要讓甯修難看,就是說無礙無礙,然後還揚聲把在外頭伺候的人叫進來,點了點甯修的夥計,指著行進過來的林靖道:“下頭來了你家掌櫃的一個舊識,你先去給人請安,說你家掌櫃的隨後就到。還不快跑?你家掌櫃的好友就要走過去了。”說著,轉頭對著甯修笑了一下,那笑容說不出的惡毒,“既是舊識好友,一定高興見著逆的。我馬獲峙一向喜歡成人之美。”
這馬獲峙打定主意看甯修如何討饒,沒想到甯修卻沖著那夥計點頭了,那夥計說了聲是轉頭出去了。這下,反而是馬獲峙坐不住了。那林靖是誰,那是一等侍衛,兵部郎中!若甯修只是打腫臉沖胖子,不認識人家硬湊上去,這人不過是個卑賤的商戶,可自己卻保不定要受到連累。
這馬大人就想著要撤,可這會兒甯修卻拱手說著失陪,自己要下去迎上一迎。這馬大人腦子一轉,原本想要離開的,轉眼就改變了主意,要不,自己就在上頭看著,斟酌著下頭的情形,若林大人實在生氣,那自己就開溜,若不然,自己就下去給那林大人解圍,說不得還能討林大人的好。
只是,這姓馬的哪裡想到,這甯修還真是跟林靖相識,雖然聽不見具體都說些什麼,可這說笑交好的樣子,卻不是作假。這樣一想馬獲峙對甯修不由重新思量起來了。忽然一拍大腿,自己怎麼糊塗了呢,今兒個這個中間人,不久是兵部武庫司下頭的嗎?
看來,是林大人自己不太好出面,才讓手下牽了個線,是了,定是這樣的!
等甯修再上樓,這馬獲峙已經改了張臉,只是做他們這樣的,識得分寸,並沒有提林靖。不一會兒,另一個來遲的也到了,沖著馬獲峙一個勁兒的抱歉,這人,正是俸糧科下的主事。
接下來就是吃喝玩笑,氣氛恰好。趁此,甯修也露出了他的意思,他那個百草堂,想入內務府供給名簿,給太醫院供藥。百草堂在京中時日相當短,一下子要入供給名簿,確實資質欠妥。不過,不等馬大人說什麼,那俸糧科主事就笑了起來,說道這事情,他們可以作保。這京中百草堂確實是新開的,只是這個卻是老字型大小的分號。這百草堂在蘭州那段兒,可是有十好幾年了,跟駐邊西軍也打交道,這大軍草藥的當地供給,有許多分額就是從百草堂走的。
說著,這人還壓低聲音道,先頭的事情,馬大人也看見了,且不說這個,如今這京中擺草堂,還有別人的股,這話,你知道就行,如今內廷裡頭最熱的是誰?
那姓馬的就張了張嘴,就見那主事湊到了馬獲峙耳邊嘀咕了一下。
那姓馬的更驚訝了,看向甯修的眼神,竟然有些個諂媚了。馬獲峙心中級快的盤算了下,就算後面說的都是假大空又如何呢,反正每次供貨,都不會委屈了他馬獲峙的荷包,就給他們點兒份額又如何。
於是,這事,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林靖渾然不覺中回到了家,只是,金錚卻還沒有來。等到掌燈時分,金錚還是沒回來,不光如此,連個消息都沒有。林靖知道宮中往外送信不容易,皇帝又是寵著金錚的,不太會出什麼事情,可,有了情,就有了牽掛。
只等到了宮門下鑰時分,金錚這才出了宮。
林靖見金錚回來,臉上神情還不錯,才放了點兒心,可緊接著,就又提了口氣,金錚走路的樣子有點兒怪。
金錚知道瞞不過林靖,忙笑著解釋道:“沒什麼,就是跪狠了點兒。”
林靖面色一變,就要去拉扯金錚的褲腳,卻被金錚一下子就握住了手,調笑道:“急什麼,咱們還沒行過大禮呢。等那以後,你想看哪兒,就給你看哪兒,愛什麼時候看,就什麼時候看。可現在,奴家羞澀,怪不好意思的。”
這行大禮的話,是有說法的。金錚雖然一直跟林靖牽手摟腰什麼的,只是除了他還不會動的那幾個夜晚,都是各回各屋的。心意相通又揭開謎底的兩個人,平時耳鬢相接,總有意動情湧的時刻。林靖會害羞,但其實並不會不肯相好,在她看來,兩情相悅,發生點什麼自然是可以的,而且她也不會跟金錚拜堂成親什麼的。
反倒是金錚,每每總是極力的克制自己。在他看來,現在已經是很委屈林靖了,雖然不能昭告天下做夫妻,可也要選個日子,祭告一下他的母親,在母親見證下兩人行禮,這才算是正式的結成夫妻。
林靖聽著,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感動。只是想著意亂情迷中,自己心中同意了卻被別人往外推,臉上還是有些羞赧的,所以在金錚詢問何時行禮時,林靖挾裹著羞氣,直接說了等除夕祭拜。哪想到這金錚聽了,還真是同意了,說是鄭重一點兒也是應該的,他已經不能給林靖一個大宴賓客,廣受恭喜的婚禮,那麼,就讓這普天同慶的時刻,請“年”為他們見證。
而這會兒,聽著金錚這樣的話,林靖哄的一下就脹紅了臉,“你這人,何時變得這般沒臉沒皮的了,這話,可真虧你說得出口!”只是嘴上雖這樣說,心中卻是明白,定是那膝蓋青腫得不像話了,這人怕自己看著難受。
金錚既然如此心意,林靖也不強爭了,一邊讓人打燙熱的水找傷藥出來,一邊讓金無傷等人過來,自己避到外間,聞著那一股股的跌打傷藥水的味道,隔著一到簾子兩人聊天。
金錚笑著說,這回跪得還真不算怎麼久,他原本都以為都要跪通宵了,沒想到皇上還是放他出宮了。
金錚笑著說這些,卻沒有說,今兒個西寧王妃給皇后娘娘遞了份表,言辭懇切,而後又傳出欠安的話,還請了太醫。
(這回可真是晚太久了)
ga1105 2015-12-12 04:07
☆、正文 411蚊蠅之擾
金錚知道,這回還真是讓西寧王妃給趕巧了。
西寧王妃上表,說是自責未曾好好看護世子身體,其實說白了就是告狀,然後身體欠安,也就是被不孝氣病了。這些早已在金錚預料中,可他沒想到,皇上今天會封妃。
皇上封妃與西寧王妃暗訴委屈,其實八杆子打不倒一處,可架不住皇上思慮過深啊。
出身不錯的侯家嫡女被封妃了,且還有著身孕,偏生皇上看著還要更寵著那位慧妃,而皇后卻是無子的……
這時候皇上總要給皇后一些臉面,而西寧王妃的事情是到了皇后那兒,比起其他各有輕重的事情,還是皇上呵斥金錚幾句比較容易。
不過,罰了一回,這事情也就過了,畢竟皇上也不是真心要讓金錚跟西寧郡王修好。幼年即出入宮中,金錚對這些明白得透透的,也並不當回事,當然就更不必特意對林靖提起了。
只是,金錚不當回事,西寧王妃可是很樂呵呢,這一樂呵,不免又生出新的事情來。
且說,金錚這會兒被林靖安置在內間,由著人熱敷泡腳還在其次,連金無傷都被林靖叫過來替金錚上藥酒,蓋因這金無傷習武之人力氣大,跌打藥酒是要搓紅搓熱效果才好。
可林靖就在一簾之隔的外間,金錚被金無傷使勁搓揉推拿著,連雪雪聲都不敢作,還得跟林靖說話,只憋疼得一頭的汗。好容易收拾好了,林靖進來,見金錚臉上紅撲撲的,連眉眼都有些水潤之色,覺著氣色相當好,才複又放心。
金錚一邊小呼小吸緩解著才剛緊繃的神經,一邊看著林靖的笑臉。只覺得這番遭罪值了,忽又想到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只為搏美人一笑,幼時聽著只覺得厭惡以極,現在卻有些個能明白了。而後又一想,即便自己真的昏聵如此,林靖怕也是不允的。
金錚只覺著自己好笑,看著面前林靖的臉,忍不住伸手過去捧住,身子也跟著向前,須臾間就含住了眼前之人的雙唇。吮吸,研磨,侵入。齒間的柔軟,已經徹底把才剛的緊繃驅散得一乾二淨。只是隨著呼吸漸急,某處卻又緊繃起來……
史侯家出了位慧妃,榮國府史老太君咬著牙笑著說是件天大的好事。隔天,正逢十五,史老太君就遞牌子求覲見了。回來後,史老太君就讓把她內室隔壁給收拾出來。在王夫人咬著牙的情形下,讓三姑娘探春住了進來,時時侍奉著老太太了。
這樣的好事,史侯府自然是要宴請一下親朋好友的。而賈、王、薛這幾家不比別人,自然是不會漏掉的。
東府裡是賈珍夫婦帶著賈蓉夫婦,四姑娘惜春卻是不肯去,賈珍夫婦也不敢勉強;西府裡的人就多了。老太太自持身份,自然是不會去的,大老爺賈赦也端著呢。所以是邢夫人與賈璉夫妻,而迎春作為榮國府的羞點自然也不會被帶著出去,二老爺卻是要忙著公務,於是就是王夫人帶著珠大奶奶以及寶二爺,三姑娘原本是根本不會被嫡母帶著卻因老太太發話也一起去了。
王家家主王子騰是個有盤算的,連著他夫人也沒去,只推出了王子勝並王仁兩個。
而薛家,則是一家三口上全了。
至史侯府,前院爺們處倒還太平,無非是多鬧一些酒罷了,加上史鼎喝酒是個爽快的,於是就更是熱鬧喜氣了。至於後院女眷處,看著也是熱鬧非凡,只是女子多了,免不了,這口舌也就多了。
其他人先且不說了,這王夫人見著薛家母女是火氣不打一處就上來了。只是到底是要顧忌著在別家做客,王夫人也沒有怒目相視,不過那言語間的擠兌,時時地就紮上一下。
這會兒一回頭,王夫人正好看見探春跟寶釵在一處說話,眼中更是厭惡,差點兒連面上的和藹都裝不住了。老太太打宮裡回來後就跟她說過了,說是跟娘娘細細剖析過了,還是得送三姑娘進去,怎麼說,都是血脈相連的骨肉,如今慧妃娘娘聖眷正旺,榮國府不能落在後頭。接著老太太就把這賤/種帶在身邊調/教著,只等尋個恰當的機會送進宮了。
只是,王夫人怎麼肯?這還在府中呢,就算計著她的寶玉了,若是真把那賤/種送進宮,一旦有她出頭之日,這府裡還有寶玉的份兒?說什麼骨肉血脈,若這真管用,那大老爺怎麼會想盡法子把他們一家趕出榮禧堂?
老太太壓著她,容不得她說個不字,可王夫人也有自己的打算。等下月初一她就去看娘娘,把這裡面的道理給分說明白了。若娘娘真有借用他人的想法,身邊得信的宮女不拘挑一個都行。不聽話弄死了也得了,若有個得幸有了身孕,去母留子也罷,當然,最好的就是娘娘自己能有喜信。
這會兒王夫人看著探春寶釵,簡直是看仇人似的,只是現在不要拿探春出氣,只把眼神落在了寶釵身上。好不容易臉上掛上了個假笑,王夫人道:“寶丫頭跟這丫頭在說什麼好話呢,說出來讓大家都樂呵樂呵。”
眾人眼睛都看過去,寶釵微微一笑,說了些面子的話。別人看著這寶釵一派端莊的派頭,言語不亢不卑,進退得體,倒是點了下頭,只是想著這姑娘的出身和家境,暗中又搖了搖頭。
王夫人只是笑著說寶釵好姑娘,如此如此,真叫自己喜歡的很,只是說著又歎了聲氣,“只是時運不濟,去歲本就待選了,偏又,哎!若不然,說不得也有份際遇。可現在,哎,若今年聖上大開內廷之門,不是在這歲數上有沒有什麼憂榮。”
這話,薛寶釵不好接,作為一個姑娘家,怎好談論這些東西?可薛家太太不是個硬氣的人,更不知道怎麼回話,就這麼僵坐著,差點兒就要冒淚了。
這下,人都知道了,這老姐妹倆之間不對付,只再一想,就明白過來了,京中那場拐賣兒子的笑話,人家還沒忘記呢。
王熙鳳在邊上看著,心中就一樂,薛家不得臉,可這位二太太就有臉面嗎?只等大家都看得差不多了,她這才過來圓場,“我們二太太慈悲,這是心疼外甥女了。只是,兩位姑媽寬心,各人都有各人的緣法,說不得,明兒個就有什麼好事了。”
王夫人恨趙姨娘等母子,恨薛家,但最恨的還是這個內侄女,見王熙鳳跳出來,更是火大,差點兒連面上都遮不住了,冷笑一聲道:“璉二媳婦說得真好。說到這個,我倒也想起個主意,咱們二姑娘的未來女婿可是個交遊廣闊的,不如托他打聽打聽,我這外甥女是個好的,可不能就這麼拖下去了。”
這下,王夫人是連大房的臉也一起打,誰不知道大房的姑娘莫名其妙的許配給了個破落戶?還有,讓那破落戶打聽,這不就是說這薛家姑娘也只能尋這樣的人家?
這一下,連王熙鳳也一時有些不知說什麼了。
接下不必細說了,史侯夫人忙出來圓場,原本是親近的親戚家人,這會兒卻被笑著帶著分開幾處了。
薛家太太坐了沒多久就帶著姑娘告辭了。還在車裡,薛王氏就抱著姑娘寶釵痛哭起來。寶釵面上看著沉靜,手指甲可已經在掌心裡留下了深深的扣痕,一邊安慰著依靠不上的老娘,一邊更在心裡狠狠的發誓!
慧妃的出現,讓許多人看見了許多事情。既然已經有了慧妃,自然也會後更多的妃嬪。
因而,過了沒幾日,朝中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有人上摺子,懇請皇上以皇嗣為先,廣開內廷之門,行選秀之事。
皇上把這摺子留中不發,轉身當夜留在了坤甯宮。
第二日,又有更多這樣的摺子了。
這一回,皇上依然不做批復,照舊留在了坤甯宮。
而後,連坤甯宮皇后娘娘也只能懇請了。皇上無奈,點頭同意了。
消息出來,上下鼓噪。
金錚林靖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也無甚迫切要關注的,除了把薛家姑娘的名字加入其內,餘下只是閑來說笑一下就好了。
可偏有人看不得他們這樣的悠閒。這一日下朝回府,林靖就接到一張相當華麗的拜帖。
帖子是寫個林家姑娘的。用詞相當懇切,說是西寧世子與郎中林大人交好,西寧王妃心悅,及請林大人之妹過府做客。
林靖皺眉,這位王妃娘娘還真是個勇於作戰的人,這回,又把主意打到了黛玉身上了。
自然,一句簡單的不去,就好把這事情推掉了。可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總是很煩。
不等林靖想出些什麼來,就有人來報,說是方家大爺來訪。
方鷗?林靖一挑眉,忙讓人把他請到花廳,自己也收拾了一下過去了。
方鷗見著未來的妻兄,當先行禮。林靖笑道:“騰之不在家中溫書,怎麼有空過來了?”
☆、正文 412難以承受
方鷗有出頭的志向,今年八月是要下場的,現在也沒兩個月了,正是埋頭溫書的時候。林靖確實好奇。
那方鷗在林靖跟前也沒有做戲,只是歎了口氣,道:“今兒個,西寧郡王府給我家送了帖子,請的是女眷。”
林靖一下子就明白了方鷗的言外之意。請的是女眷,也就是二房太太,因而方鷗是無法左右的。至於為什麼王妃會給方家下帖,想來方家也明白,如今,西寧世子在林府住著呢。再於其他的,則各人各思量罷了,但不管怎麼說,對某些人來說,接到王府的帖子,是件有臉的事情吧?
林靖硬是把那句歎氣給壓在肚子裡了,沖著方鷗微微一笑,道:“多謝你跑這一次。無需放在心上,我只等著你桂榜飄香。”
雙方又客氣了下,林靖留人用飯,席間又談論了些書上的學問,而後,這才讓人把方鷗送了回去。
回到裡頭,金錚也已經用了飯,正在跟睿哥兒玩呢。見林靖回來,三人一起樂了一回,才讓奶娘把睿哥兒抱了下去。
林靖才一回身,金錚就拉住了她的手,有些愧疚的說道:“今兒個這事情,我已經知道了。要不,我就去住幾天,倒要看看,她能耐我何?”
林靖沉著頭細細想了想,“不用。如今,是她急著亂出招,我們只不應著,她又能如何?她就算把人都請遍了,又怎麼樣呢?與我交好的,自然是會推託的,若是上趕著去奉承她的,我又何必念著他們?再一個,你今兒個退了一步,她當真就會收手?定要你應下那門親事,才趁了她的意。不。說錯了,是給了她王爵才好。”
林靖其實還有些沒說,如此糾纏,自己名聲怕是有損了。原先,她是挺著緊這個的,古人重名嘛。只是現在,比起別的來,也沒什麼了。不過,林靖嘴上說著不用管,心中卻在想著。該怎麼用個蒼蠅拍才好。
林靖說的這些,金錚怎麼會不明白,只不過看著林靖被騷擾,心中難受罷了,這會兒,也打定主意,必要想個好法子。
且說,這一日,也不知怎麼回事。賈政被點了直隸學政。等賈政收到消息後,真是喜出望外了。要知道他可是在員外郎上頭留守了多少年了。這學政雖然沒有其他二政管用,可也是個肥差。再說了一方學政,那些考子出來。就都是他的門聲了。這種既得名聲又得實惠的差事,可真是上趕著求也不能求出什麼呢。
賈政忙著交接手上的差事,忙著讓人收拾行李,忙著高興。林靖卻知道,這榮國府又往敗落那頭走近了一步。
這一日,林靖休沐。她並沒有在府中歇著。而是按著前幾日的約定,去了寧氏百草堂。
天氣已經很熱了,林靖這一路下來,到了百草堂,林靖也已經濕了一身了。汪修忙讓人伺候著林靖梳洗一番。林靖是不用旁人的,自己動手,然後又把自己帶的一件衣裳給換上了。
等收拾好了,林靖出來沒在見到汪修,想了想,就自己往後頭去了。許是夏天炎熱,一路上並沒有見到太多的人。
避過在院中攤曬著的藥材,林靖卻聽到有人在前頭廊下說著話。林靖開始並沒在意,只是等無心聽到幾句話後,林靖不由呆愣住了,只想停下來聽個仔細。
那是兩個婆子躲在那兒歇息,只是不免說些嚼舌八卦的事情。
只聽一個說道:“聽說楊姨娘才剛把喝下的藥湯都吐了?這可都是第幾回了?這些天這樣茶飯不思,又時常嘔吐,你看,可是有喜了?咱們家是開藥鋪的,堂中還有好幾位供奉,怎麼不請人給好好看看?”
另一個聲音聽著有些老,“噓,你要死了。主子的事情,也要你來說?快快閉嘴吧!”
先前一個就說道:“這話又有什麼不好說的?要是診出了個喜脈,不是件喜事?說不定啊,咱們幾個還能多領些月前作賞賜呢。”
那年紀大的就說道:“叫你別說,你還來勁了。這要是被主子們聽見,給你一頓好打,還真是個好賞賜!”
年輕的那個就驚訝極了,“這可怎麼說的,姐姐,你教教我吧。”然後就是討饒啊央告啊的。
那年長的只是不說,歎了聲氣,道:“你到我們家也有些日子了,你可看見咱們家可有孩子,又聽到誰提過這個話?趁早別找不自在。”
林靖忽然想起那次在自己家中,提到孩子的話題時,那個楊姨娘突然的變色了。這會兒,林靖皺了皺眉,也跟著琢磨開了。
那個年輕的不死心,一個勁兒的央告著,那年長的終於吃不住了,道:“好了好了,我說了,你可得管住你那張嘴,再不許往外頭說的。要不然惹出事情來,可不就是一頓板子了。”
“好姐姐,我省的,勞駕您快說把。”
那年長的就道:“我只提你一句,咱們那個二掌櫃,難道就只是腿不行了?”
那個年輕的愣了愣神,忽然就叫了一聲,而後就被捂住了嘴。
“你要死了,鬼叫鬼叫的。”那年長的恨恨的說。
“對不住對不住,我只是太吃驚了。”頓了頓,才有繼續道:“二掌櫃溫溫和和一個人,卻不想竟然這樣。哎,真是老天無眼!”
林靖也早就驚呆了,她一向只是以為,逃亡中,白瑞傷了腿,卻沒想到原來更重。
對男人來說,這可是件極重要的事情,有些人寧願去死。不知道白瑞傷到那種程度,是不能那個,還是不能有孩子?轉而,林靖又搖搖頭,把這些都拋開,只想著,白瑞已經是白家最後一個了,白瑞又是這樣,白家算是斷了嗣了。也虧白瑞堅強!
林靖只覺得心中發酸,站了好一會兒,才克制下去了。
只是這會兒林靖卻不知道去看白瑞,她得緩緩再說。同時,也不想驚動別人。
林靖輕抬腳,悄悄轉身往外頭走去,腦子裡,還是有些七葷八素亂糟糟的。身邊跟著的,也早已經驚了,就算不驚,這會兒也不敢叫她。
林靖就這麼如打著飄兒一樣的又回到了前頭。店堂裡,汪修正在跟人說著話,見林靖出來了,忙就過來對她說話。
汪修把林靖請到邊上,請她坐了,才笑著道:“林兄弟,還請你等一會兒,我這有個事情,等一會兒我跟你一起進去。”
林靖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胡亂著點了點頭,一句話也不說,就這樣辦著臉坐著一動不動。
汪修又說了句什麼,才轉身跟那先頭之人說話了。
那先頭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內務府採買馬獲峙馬大人。
這位馬大人來得比林靖稍晚一會兒,他原本是想壓一壓那甯修,讓自己荷包先一步鼓起來的。
可這會兒見林靖從後面出來,她已經是驚訝的張開了口,心裡不住盤算著,如何在林大人跟前賣個臉討個巧,那些什麼壓一壓的念頭,早就已經在見到林靖的時候灰飛煙滅了。
此時,馬獲峙見甯修過來與自己說話,忙表示那點兒不急,他該是去給林大人請個安的云云。
汪修是聽懂了馬獲峙的意思,只是卻不想就這麼讓他跟林靖接觸了,忙笑著對馬獲峙道:“原本是該請馬大人過去,跟我這好友見上一見的。只是,現在,您也看見了,我這個好友現在並不想見別人。我想,還是等會兒再把你哥送回去。你放心,林靖是我好友,你總會見到的。今日,就委屈馬大人一下了。”
那馬大人再看了林靖一眼,只得可惜的搖了搖頭,那林大人虎著一張臉,生人勿近,確實不敢現在去招惹,看來,還是得再日後想辦法了。
這樣想著,不免有些個遺憾,只是還是拖住汪修天南海北的聊著。除了貪點兒,馬獲峙今兒個確實是來辦正經事情的。
馬獲峙一邊跟汪修討論,能供些什麼藥品,要多少,占多少份額,標價幾何等等。一邊說著,一邊不免又在歎氣,今兒個的價格,可不能亂了。
寧願少要點兒,給林大人一個面子,也不能因為眼前小利而得罪人。
就這麼著,這一場公事洽談意外的順利。好容易等這些事情都了結了,這汪修還趁機多敲一下,說是日後這些藥品的價格,就都按著這個來,還有還有,這多久送多少東西進去呢?
那馬獲峙聽著這話就是一皺眉,汪修說的這個,真有些太過了,今兒個是因為看在林大人面子上,所以才把價格壓得低低的,若以後都這樣,東西又不一定就可靠,指不定那太醫院要鬧起來。
只是想要拒絕,馬獲峙又看了看一邊端坐著的林靖,又有些拿不定主意,恰逢這時候,林靖一睜眼,往汪修之處看了過來。林靖本是無心,只是兩眼放空的轉了轉頭。而那馬大人卻像是看到了希望,一發狠,心中決心已定,點了點頭。
☆、正文 413惜取眼前
金錚坐在書房的偏榻上,快速的翻看著手上的信紙,等從頭到尾看完一遍後,才掉頭嫌棄地看了看小幾上一個木盒,不肯用手,只用那信紙撥了撥盒中之物,驗查無誤,才住手。
起身把信紙扔在案腳銅盆裡,金錚揮了揮手,榻前伺候著的金無傷馬上引了火摺子,金錚卻已經背手走開了。
站在洞開的軒窗前,金錚遙望著遠處,那個方向,就是那個方向,應該是有著幾棵粗壯的銀杏。
小時候,他一心盼著長大,長得如同王爺一樣高大,能輕易合圍住那樹身,王爺知道後哈哈大笑,把他舉過肩,就這他的手在樹身上刻著王爺的身量,然後王爺又把他放在地上給他刻著身量,指著那兩道刻痕,說是每年刻一回,等有十三根,還是十五根,錚兒就跟父王一般大了。
只是,最後刻了幾回,兩回還是三回?他已經不去記憶了,連最初的那些,到如今大概也沒有了吧?
早已經不去看了,就算那幾棵樹如今還是茂盛。
收回眼神,不經意的劃過廊下,假山前頭,幾株鳳仙花開得煞是熱鬧,粉豔豔的,一大簇一大簇的,如同一群群蝴蝶棲在綠玉上頭。
他原本是不喜歡這樣熱鬧豔色的草花的,可看似清雅脫俗的林靖卻讓人在廊下石頭前種了一大片,笑著跟他說,這個又叫指甲花,小姑娘們喜歡用這個染紅指甲。小丫鬟們不敢明目張膽的去掐,總等傍晚飯後圍著那邊轉。
金錚想到這個,又笑了,想起林靖昨兒個讓人掐了幾大捧,撿好的送去了後頭她妹子那兒,剩下的全賞了那些小丫頭。他看著她喜歡的勁頭,也跟著笑了,只是卻有些心疼,林靖,大概從小就沒有染過指甲。她是不是也喜歡?
遠處的那幾個銀杏,隔著院牆樓閣花樹假山,其實,站在這兒是一點兒也看不到的,而眼前的鳳仙花,卻在日頭下,格外的妖嬈。所以,何必再念記那些呢,自當惜憐眼前景,以及陪著他看著這些的人……
金錚又站了一會兒。盯著那鳳仙花看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走回了榻前坐下。對著金無傷道:“把那盒東西給那頭送去,別漏行藏。”
金無傷方應了,才把那盒子收拾起來,就聽到外頭隱隱有聲音傳過來。這是林大人回來了?悄眼看了下主子,果然,主子坐不住了,立時就站了起來……
林靖回來了,又是一身汗,只是這樣一蒸,到把先頭的心情激蕩給蒸去了不少。
先前,在百草堂,其實等汪修跟人說話時。她已經坐不下去了,只是還按住了心思。
等到了後頭,白瑞見了她自然很是高興,還埋怨汪修,早就聽著人報林大人到了。怎麼拖了這麼久。汪修也坦率,說是前頭有要事一時脫不開身,跟林兄弟也無需那麼客套,就讓林兄弟稍坐了片刻。
白瑞瞪了汪修一眼,道,為何不先讓表弟進來?說著又對林靖笑著抱歉。只是忽然皺眉,問林靖是不是哪兒不舒服,看著臉色有些不好。
林靖忙搖頭,笑著說,只是天熱了,沒什麼其他的。
聽了這個,白瑞忙張羅著要讓前頭去請位老供奉來。林靖忙阻止了,天熱而以,一點兒不妨。白瑞再勸了兩句,看林靖只是不肯,才罷了,回頭又數落了汪修一回。
林靖因著那些聽來的話,那會兒只是暗地盯著白瑞仔細打量。可是,這種事情,看臉又看得出些什麼?白瑞神色不錯,倒是沒有那種憤世嫉俗的樣子,不過,林靖也不知道,男人遇見這種事情該是什麼樣子。
林靖看不出來這些,倒是發現另一樁事情,白瑞如此瞪汪修數落汪修,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白瑞對林靖還是親近的,也很體貼照顧,就像才剛那樣,只是對汪修這樣,林靖說不上那是一種什麼味道。不過瞬間,又讓林靖壓下去了,二人一起逃亡,甘苦與共,自然是比旁人更親近些。
心中藏著事情,勉強坐了一會兒,林靖就告辭了。因她神色有些欠安,白瑞只當她身上不爽,也體貼地沒有留人。
林靖回房,才進內間梳洗,就聽到金錚已經到了外間,忙忙地加快了手上,出去就見金錚正站著等著,不由笑道:“怎麼不坐著?”
金錚沒做答,只是有些抱怨道:“外頭熱得很,才休上這麼一天,不在家鬆散鬆散,偏要頂住大日頭來回跑。”邊說著,便細細打量著,“可有熱壞了?”
林靖笑著搖了搖頭,“我又不是雪人,又是坐著車,車上還有冰盆,怎麼就熱得壞?”
金錚卻叫上勁兒了,“你本就比別人穿得多了些。可那冰盆子,其實你也原不該用。如今只是勉強罷了。”只是才說了這樣一句,金錚就收口了。
天熱對林靖來說確實更加難挨,本想趁著休沐讓林靖解了那些勞什子,可林靖說了,怕這鬆散了一日卻要吃幾日苦頭。
至於那冰盆子,前兩日林靖小日子,因貪著用冰,痛得面色發白。金錚沒經過這個,嚇得顧不得穿幫就要去綁個大夫蒙眼帶過來。雖然後來被林靖給攔住了,卻也記住了這些忌諱,後面又不顧顏面,偷偷在外頭尋個大夫討教了,只想著回頭怎麼管著林靖。
只是,這些卻做不得口頭說,生怕林靖羞惱。
這會兒金錚住了口,停了停,卻問道:“有什麼事情?”
林靖知道金錚其實很心細,只是,這事情,倒不是林靖想要瞞著,不過是一時不知怎麼開口,放在現代,一個小姑娘也不見得可以跟男朋友說她男性朋友那方面的事情。
斟酌了半天,林靖卻問了一句:“若一個男子,無後代成嗣,心中會是怎麼個滋味?”
金錚看著林靖,細細品了一會兒,笑道:“我有兒子了。”
林靖有些愕然,金錚說這個做什麼?
金錚此時已經欺身過來,輕輕在她臉上印了一下,“還是說,你還想替我再生一個?”
金錚又低低地笑了,還不等林靖作何反應,再次在林靖臉上印了一下,“我很喜歡,只是這事情現在急不得。”
隨著那一下一下,林靖的臉猛地就熱了起來。像是要細細感覺唇下漸漸升騰起來的熱燙,金錚就這麼貼著林靖,慢慢的用唇撫摸著頰邊耳鬢。原本只是一句戲話,這會兒卻真切地盼望起來了。
再一個也不夠,還要好幾個!或許,將來,帶著林靖一起去西邊兒,在自己的屬地?
西寧王府,正院內,正房外頭,婉兒姑娘正蹙眉站著,對著身邊的一個婆子輕聲問道,“姑媽今兒個是怎麼了?”
那婆子笑著應道:“姑娘真是心細。王妃昨兒個未曾安歇好。老奴一定把姑娘的孝心跟王妃說。姑娘還請先回去吧,等回頭王妃定會讓人找姑娘過來說說話的。”
婆子卻不能說,王妃昨兒個接到了西邊的信,一夜翻騰著沒怎麼安睡,今兒個說了,誰也不見。
婉兒忙笑著對婆子道,“不敢有勞嬤嬤。”嘴上說著不敢,身邊丫鬟的手卻沒有閑著,一個荷包已經塞了過去。
婉兒見那婆子收了起來,才繼續說到:“那我就先回去了,等著嬤嬤的消息。”
正屋內,王妃靠在床榻上頭,並未梳妝,跟往日那雍容華貴判若兩人,手上撕扯著絹帕,心中只在發狠。
這些日子,她做了不少事情,現在卻無任何進展。自己傳言也好,請人做客也好,等等等等,那小崽子就當不知道,倒讓她有點兒在唱獨角戲的感覺,而原本想要借重的天家之言,除了第一次,皇上把金錚狠狠罰了,後面就再也不曾說過他什麼。
這些生生讓她覺著沒處下手,可昨天,又接到西邊的信兒,她不在的這些日子,王爺,竟然很是看重一個小賤/人,竟然讓她日夜服侍,還進了書房!
一接到這個信兒,就讓她心裡抓撓得慌!
王爺的寵愛看重,是她安身立命之所在。就連她的兒子,也因此成了王爺的愛子,在沒有那嫡長一點兒的餘地。所以,她得回去?
不對,她是王妃,她的兒子也是嫡子,有個把小賤/人,還能把這些都推到了?就算立時要生兒子,也得等個十個月。而,自己兒子的前程,可是差不得一點兒的,現在正在要緊關頭,怎麼能回去?
只有她兒子能成了這王府日後的主人,將來的西寧郡王,自己才能真正立於不敗。至於其他的,好像都可以等一等?
王妃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足足翻騰了一夜,就便是現在,也沒有狠下心拿定了主意。
終究,對於未來的預期,打跑了心中的嫉妒,西寧王妃咬咬牙,決定繼續留下來。至於那個小/賤/人,有的是辦法收拾他!
王妃打定了主意,亨了一聲,就要揚聲要人進來服侍她梳洗……
ga1105 2015-12-12 04:07
☆、正文 414莫名之物
西寧王妃正要讓人進來服侍她梳洗,就聽見外頭婆子報,西邊兒又有東西送過來了。
昨兒個才有信送過來,今兒個怎麼又有東西了?王妃皺了皺眉,讓人進來。
外頭的人應了聲,進來後躬身施禮,然後把一個包裹舉托過頭。
王妃眯眼看了一下,道聲拿過來,那婆子就把那東西放在了榻子邊的矮幾上,自己卻是快手快腳的扶娘娘起身。
王妃起身,打量了這包裹一眼,示意身前人把包袱皮打開。三下兩下間,一個木頭匣子就顯露了出來。
王妃咦了一聲,就讓人把那匣子拿到眼前。
仔細看看,不過是一個貧賤的東西,上頭貼著封條,怎麼就送過來了?
“打開!”王妃也不想多費腦子,直接就想看看裡頭到底裝的是什麼。
“是!”那婆子應了,也是檢驗了下封條,才輕輕扯了,輕輕打開,並不敢往裡頭位看,就雙手捧到了王妃跟前。
王妃往匣子裡頭一看,驚叫出聲,“這是什麼東西?”
原來,匣子裡頭無它物,只是一小撮黑亮的毛髮之物。
那捧匣子的聽了娘娘這驚叫,也顧不得別的,抬頭一看,也是嚇了一跳,怎麼就有這樣的東西?
“送來的人呢?可有別的話?”王妃心中驚懼,只是瞬間就沉住了氣。
“還在呢。是舅老爺家的人,就是昨天送信的小子。”那婆子怕擔著什麼,忙嘰裡咕嚕都到了出來,“昨兒送完信打發他回去了,沒成想今兒個又過來了,老奴多嘴問了句,說是才出城,就碰上了西邊府裡往這兒送東西的。只是那人貪涼壞了肚子,手中東西又急,怕耽誤事情。就把東西教他先送過來,那人隨後就到。王妃娘娘,您看,要不去找找?”
王妃點點頭,只是,心裡也有些明白了,只怕是有人假手了。這樣一想,不由對這撮東西更是懷疑。昨兒才得信王爺有新寵,難道是?
“你看看這是什麼東西!”王妃按捺住心跳,若是那賤/人的頭髮。說明什麼?是表示踐/人已除。還是說這東西是那踐/人不要臉給王爺的。抑或是栽贓陷害?
王妃心急,催促著。那婆子也是害怕,只是主子有令,不得不從。抖著手拿住那撮毛,小心的拿到跟前細細的瞧了,好一會兒才道:“老奴愚昧,實在是認不住,只是這東西不太像女人的頭髮,比女子頭髮硬許多。”
硬?那自然不可能是那賤/人頭上的騷/毛了。只是,這到底是什麼,又為何送到自己跟前?
王妃忽然短促地驚呼了一聲,馬上又忍住。憎惡地瞪著那小撮東西,乾巴巴地說道:“拿走!燒了,快快!”
那婆子驚跳了起來,連聲應著,連那匣子包袱都顧不得。這就急著要出去。只是剛到了門邊上,就又聽見王妃喚她回去。她期期艾艾地蹭了回來,半天沒聽見動靜,才小心的抬了下頭,卻又馬上嚇得低了下去,王妃娘娘那眼神,實在是滲人。
把這個東西燒了就行了嗎?不,不行!既然這人能送第一回,那自然就能送第二回!所以當前之計,就是要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王妃死盯著這東西,眼睛一眨不眨,人已經從剛才的驚懼中稍稍鎮定下來。半天,才吩咐道:“再細細盤問一下,使人去找人,找那原本送東西的。至於這東西,”王妃頓了頓,眯了眯眼,抬眼看著那婆子,那眼神就如同冬眠才醒的蛇正瞪著一隻青蛙,輕聲道,“你替我好好收著,它在,你一家老小在。再去想法子叫人辨識了來,到底是個什麼鬼東西!”
那婆子抖著聲應了,見娘娘揮手,忙就要退出去,卻又聽到娘娘叫道她回來,只覺得腳都軟得沒有力氣,娘娘這又是幹什麼?
婆子壯著膽抬頭看了看,只見娘娘指了指,才發現原來是拉了東西,這才回轉過來,抖著手把那黑毛放在匣子裡,包裹好,捧著東西腳上打著飄兒得出去了。
王妃心中也是忐忑著,強忍住心慌,又找人進來,顧不得梳洗,就讓一心腹往西邊去探消息。
王妃原本昨兒個沒歇好,先前想著勉力起身,只是出了這樣的事情,一時間,就又不自在了,就又窩著等著外頭的回話。心裡,一樣樣一件件的盤算著,可又不知道這事情從何而起,又奔何而去。
就這麼忙了一陣,前頭審那小子的人回來稟報,那小子並不知道什麼,真是遇見了府裡的人,得了人三百錢,才替人跑這麼回的。
而出去尋人的,到現在還未回來。
落了人算計了,這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了,只是,是誰?西邊那些賤/人,還是京中的小兔崽子?
都有可能,只是,也都無處可查,如今,也就落在那撮東西上頭了。
王妃這兒因這突然的幾件事情,讓原本就壓著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起來。
婉兒從王妃那兒出來,並沒有如往日那樣直接回自己住處,而是在王府花園裡散起了步。
王府裡本就鬱鬱蔥蔥,雖值盛夏,可這暑氣卻被這滿眼的枝繁葉茂遮擋著,再加上這傍晚的涼風,倒是有股子爽氣。園子裡,三步一轉,五步一繞,各色花卉像是並不據這熱天,竭力伸展吐豔。
婉兒眼望著這似錦的繁花,卻是想著那屋軒高巍,威厚氣凝,這就是王府,哪兒都比不上。所以,她不甘心只是成為一個客人,借著別人的光稍住幾日,還要像僕婦一樣小心服侍著。她,要做這兒的女主人!
昨兒個西邊來信,婉兒怎麼會不知道?那送信的,就是她家裡的,而信中的內容她也知道——本來就是她爹爹寫的,這樣看來,王妃有可能是亂了陣腳。這樣看來,很可能就指望不上了。她要早做準備才是。
婉兒隨意的看著,腳步散漫,迎面碰上了個灑掃的婆子。那婆子見姑娘路過,忙低首行禮。
“免了。”婉兒看也不看得往前走過去,錯身,走遠。只這樣,那婆子就被塞上了一封信。等出園子,自然會把這信送到京裡的人手上。
她得想法子見上世子。她知道,因為她是王妃的侄女,世子不耐煩她,甚至根本是厭惡她。她得當面跟世子剖白了才好,得讓世子明白,她並不跟王妃一路。
隔了兩日,林靖下衙匆匆回府。今兒個家裡將有客人,方鷗將來府裡。
方鷗將去直隸趕考,打算這幾日就上路。天氣熱,只能兩頭趕路,白日歇息,這樣一來,路上時間就花費多了。林靖知道這樣行路必然難受,可若是等過了這暑熱蒸人的時候再出發,那日子就有些趕,萬一有個什麼差池耽誤了就不好了。
方鷗要上路,自然是要向林府拜別,林靖今兒個就是給他餞行,順便也有東西給他。那時昨兒個晚上紫鵑送過來的,就大方地攤在炕桌上一件件細點給林靖看,人丹、十滴水、金瘡藥等等零零總總做了一包,除此之外並無它物,哪怕那藥名合著主治、用法,都是小丫鬟們寫的。
林靖看了回,笑了,黛玉既表示了上心,卻又依足了規矩。看著這樣的林妹妹,想來日後可以放心了。
林靖正記著趕,倒是沒怎麼留心身周,然後一拐彎,還真得勁兒,馬頭就跟人撞上了。
林靖忙下馬,指使隨從快去看看對面迎面撞上的這人怎麼樣,是不是要喊大夫,快快把人扶起來。
長隨錢強忙去扶人,等把人扶住站穩,卻不想就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那人還一邊罵罵咧咧的,說什麼老子讓那你怎麼就怎麼樣,今兒個可不能白白被人撞了一回的。
林靖本是對人有歉疚的,總是因為自己沒看路才讓人摔倒的。只是這會兒看著錢強挨了罵遭了打,倒把林靖的歉疚給摸下去了不少。
林靖皺了皺眉,也不繞彎子,對著那人道:“那你待打算如何?說個法子出來吧。”
沒想到林靖一開口,那人就猛地住聲了,這會兒丟開手裡拉扯著的錢強,扭過頭來看林靖。然後,這人就跟看到親媽死了似的,滿臉苦相,對著林靖深深一躬,嘴裡喊著,“林大人,沒想到是您,真是多有得罪,還請林大人原諒小子胡說八道。”說著,就開始往外倒那不要錢的奉承道歉等等等等。
林靖聽著這些諂媚的話,真是膩煩,微微皺了皺眉,“敢問這位先生怎麼稱呼,跟在下是認識的?”一邊問,一邊心裡嘀咕。
那人聽林靖如此說,忙點頭哈腰到:“是是。在下認識林大人,大人也該認識我,前些日子才剛見過呢。大人許是忘記了?啊,也是也是,大人貴人事多,難免的難免的。既然如此……”那人頓了頓,整理了下衣裳,對著林靖兜頭就是一拜,開始自報家門了。
林靖聽得迷迷糊糊的,好半天才聽明白。聽那人的潛臺詞,林靖應該是見過他,只是林靖無論如何想不起來這是哪裡的事情。
☆、正文 415妹婿手段
“下官馬獲峙,見過林大人。”
馬獲峙?林靖還真沒聽說過。這人前倨後恭,林靖心中很不喜,只是自己有錯在先,撞了人,還好沒把人撞壞,現在這人這般恭敬,身在官場,林靖深知也不好太直白了,只能點點頭,禮貌一句,“有禮了。”
那馬獲峙見林靖有禮,才剛忐忑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又是一通好話,話裡話外的透著交情。林靖雖聽著有些納悶,只是這會兒也不想跟這人歪纏,只是淡笑地點了點頭,等這人喘氣的功夫,才道:“林某有要事,先行一步。才剛撞了馬大人那一下,若有甚病痛,可找林靖。”
“啊,不敢不敢,下官好得很好得很。才剛得罪這位管家,改日定當賠禮,林大人有要事,那就先請,請!”馬獲峙相當識趣,連對著錢強也說了句好話,又是行禮恭送,林靖再不耐煩,也只能回禮才走。
林靖一路行去,只是這回因有了前車之鑒,倒是注意上了許多。眼看著就要到府門了,就聽那罄兒“啊”地大叫了一聲,聲音突兀,害得林靖手上一緊,扯緊了韁繩把馬脖子給拽住了,幸好林靖這馬溫順,現在速度又不快,並沒有作人立狀,不然,非得把林靖給掀下來。
邊上余望錢強等手疾即刻把馬穩住,見主子無礙,餘望火大地沖著罄兒呵斥道,“鬼叫什麼?主子若是驚了馬,活剝了你的皮都不夠罰的。”
罄兒性格一向跳脫,所以有時確實有些把不住,只是為人機靈,忠心護主,還會給林靖解悶,所以林靖往日並不太拘束他,是以也更慣得他了。
這會兒罄兒臉漲得通紅。低頭向林靖請罪求罰。林靖揮了揮手,“行了,這會兒在外頭,收斂些。回去自己去林來康那兒去。”說著示意繼續前行。
只是走了會兒,林靖眼睛一瞟,就見罄兒臉上有些糾結,嘴巴努動著,要說不說的,不由一皺眉頭,只是看了看路上兩旁。沒再說什麼。
到了府中,林靖這會兒也沒功夫跟罄兒多說什麼,傳水沐浴,才換上乾淨透爽的常服,就有人報未來的姑爺,方大公子來了。
這回,林靖並沒有讓人在偏廳等地,直接就讓把人帶到園子裡。
林靖這府是從金錚那兒接手的,雖然並不是十分浩大。但勝在精緻,哪怕是一個小巧騰挪,也有風景。這會兒方鷗雖然因為這毛腳的身份還有所拘謹,但步步行來。還是看了個飽,心中也暗自感慨,想拿林靖不過是比自己還小些月份,如今已是如此這般。不由生出股不服輸的氣性來。
林靖倒未料到如此,只不過是園子裡涼爽,等會兒到坐的幾個歲數都不大。不用那麼嚴肅的非得在廳裡坐著。
這會兒,林靖跟金錚都在園子裡山石上個一個翼亭裡坐著呢,這翼亭盤踞著山石半腰一則突起,倒真的符合了這個翼字,亭上石簷刻著“聽風”二字,卻是林靖後加上去的。
金錚這會兒半閉著眼,陣陣涼風從臉上拂過,仿佛真如這風在耳際輕喃,“好一個聽風。”睜開眼,金錚拉著林靖的手道。
林靖倒是有些羞赧,這兩字算不上多好,只是她知道,因為是她說的罷了。
金錚正再要說些什麼,就看見那方鷗在下人的帶引下已經到了山石腳下,遂趕忙放開了林靖的手。林靖挑了挑眉,並沒有說什麼。
等方鷗上來,才給林靖見過禮,林靖就一指金錚,道:“這位是我的密友,姓金名錚。”態度隨和神情親昵,看上去,並不避諱。
林靖早已拿定主意,金錚在她府裡,只有他不願意見外人,並沒有他要避著人的道理。況方鷗將是她的妹夫,林靖自然是要坦然的。
方鷗到底修行不夠,臉上已經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忙向金錚行禮,“在下方鷗,見過世子殿下。”
金錚因林靖如此,心中正甜蜜著呢,況有林靖在,怎會還會端著一副冷心冷臉的樣子,也微微笑了笑,點頭道:“無需如此客套,我年長,就居兄吧。”
方鷗還是有些回不過神來,也有些不太敢,林靖哈哈一笑,解圍道,“在我這兒,你就稱他金兄吧。”
那方鷗口中稱是,只是到底沒有叫出來。
林靖也不勉強,只是讓人入座,先茶後酒,閒話起來,有說這一路行走當心,有說那兒不好走,也有說考前靜心等話。其間,林靖態度坦蕩,方鷗也漸漸放開了。
上了幾回菜,加了幾回酒,林靖看著方鷗,忽然笑著問道:“前兩日,聽說貴表弟府上出了點故事?”
方鷗聽了這個,忙放下手中的筷子,道:“讓大哥見笑了。表弟人還不錯,只是有些人不風流枉少年罷了。”
林靖抬眼一笑,並不說說什麼話,只是尾音向上像是反問般的“哦?”了一下。
見林靖如此,這方鷗忽然一擊掌,像是明白過來了,“人,各不相同的。”暗示著自己並不會那樣。
林靖這是才不跟他打啞謎,“這且日後再看吧,反正……”林靖故意頓了頓,等方鷗恭敬德言了聲是,林靖才繼續道:“我說這個,倒是想贊一聲,你好本事!”
林靖說到這個,方鷗臉色也有些變了。
林靖說的這個貴表弟,就是那日看到的保甯侯次子,王子騰的女婿,萬城萬守拙。這話,還得從那日說起。
那日,原本被方家二房的方鵠看中的那個賣唱女,最後倒在了萬城的懷裡。萬城也就笑納了。只是這樣的女子,身份不乾淨,萬城也就沒帶入侯府,而是置在外頭成了個外宅。
可前兩日,這萬城的嫡妻,王子騰的姑娘王氏就帶著家奴把那個外宅給抄了。王家姑奶奶的手腕還是比較能耐的,給了那女子三條路選,一是壓入大監之她個淫/賤之罪,無媒無聘無納妾文書跟人苟合,自然是可治這罪,若說是女表子,卻又沒有官府發的執照,那就是私/娼,更是能治這個罪;二是簽下賣身文書成了奴才;三就是給她點兒銀子滾蛋,在不許出現在京城,若是讓人再見了她就捆進牢獄。
第一條自然是不肯得,而第二條,那女子見奶奶如此厲害,賣身為奴說不定轉身又給賣到骯髒地裡去了,當然是只能走第三條路了。
原本王氏輕輕巧巧的解決了這事情,該是悄無聲息的,可沒想到還沒過夜就讓人宣揚得沸沸揚揚的,又因為她娘家堂姐,榮國府的璉二奶奶也曾消滅過外室,一時間這王家女轉抄外室的“美名”就宣揚開了。
有好事者又仔細打聽了,就又翻出更多的說嘴兒趣事,說是那賣場女是方鵠萬城同時看上的,還有鄰居作證,說是方鵠也去過那外宅,有好多次,那萬城根本就不在,於是,這萬城的頭上就有些綠油油的了。
這事情一出來,方鵠萬城都不出來走動了。
只是,林靖還知道,這方鵠本來跟萬城挺要好的,這事情一出來,這兩人就掰了,應該說是萬城單方面對方鵠咬牙切齒的了。據說,連保甯侯夫人方氏都跟方家二嬸謝氏起了隔閡。有奴僕透露,那是因為方家二嬸把萬城外宅的事情告訴了萬二奶奶王氏,才有了王氏抄外宅一事,而謝氏卻沒有告訴侯夫人方氏這個方家姑太太。
林靖聽了這個故事,覺得這事情並不想看起來這麼簡單,方鷗那日做的,只是為了讓萬城得個女子,搶了方鵠的喜好?看看如今的結果,方鵠萬城掰了,對誰有利?方氏對方家二房有了意見,又是對誰有利?明年,方鷗成親後,可是要分家的。這會兒,就出了這麼些事情!
林靖看著方鷗臉色變了幾遍,也不言語,就這麼笑嘻嘻的看著。
那方鷗忽然一攤手,長歎一聲,“沒想到大哥眼神這麼好。”這就是承認了。
林靖依舊笑嘻嘻的看著,並不接話。那方鷗也是個明白人,既然已經承認了,就把裡頭的事情吐露了個乾淨,他是設了個局,但也不敢保證能成。
方鵠雖然有些好色但也不會真那麼糊塗,其實並沒有如何。只是因為他先對那女子動了心思還派了人下去說和,這就能讓方鷗抓住了。先是買通了個婆子把外宅的事情給二嬸謝氏說了,又假說方鵠的心思,提點著拷問方鵠那隨從。然後借著謝氏擔心方鵠真犯糊塗的心情,讓人提點她去跟王氏說破那宅子的事情,只要那宅子不在了,方鵠也就沒有犯糊塗的地方了。然後,自然是放消息借人口以訛傳訛。
林靖雖然早就猜到,只是這會兒聽方鷗說來,心裡還是翻騰的,方鷗才多大?跟自己這身子差不多。自己那是因位新瓶裝老酒,可方鷗呢?選這樣的妹婿,真的大丈夫?只是這方鷗若沒本事,也沒法長這麼大,日後還能護著妻兒。
林靖面上不顯,只是笑著把這件事帶過了。而方鷗卻因為袒露了這些秘密,態度上卻跟林靖這個舅兄更親近了。
☆、正文 416漸漸清晰
好容易宴罷送客,林靖又讓人把黛玉準備的東西拿了出來,說是府裡給準備的,雖知道方鷗定有更好的,不過,總是份心意,讓他不要嫌棄。
話說得簡單,聰明人一聽就知道內中意思,方鷗也就謝著接過去了。不過,林靖見著發現這人的手有些細微的顫抖,再一瞧,連眼窩子也有點兒紅了,心中不由一歎,也是個缺愛的孩子。因見他這樣,林靖才剛興起的不確定心思,又淡了幾分,望他日後還能記著此刻的心情吧。
金錚今兒個大概是高興,稍微喝多了些,林靖忙打發他先去躺著。金錚喝了醒酒湯,又張開嘴,讓林靖把塊醒酒石給他壓在舌根下頭,卻不肯躺下來,只是靠著榻上,拉著林靖,呵呵的笑個不停,一副傻樣,哪兒還有往日的一絲的精明?
林靖沒法兒,只能坐在他身邊陪著,用空著的那只手一下一下的輕拍著。慢慢的,金錚也不笑了,整個人往她這兒一滾,把頭埋在她懷裡,酒後熱燙的臉貼得她緊緊的,而後,隨著那輕輕的一拍一拍,這傻人的鼻息漸漸悠長起來。
等林靖脫身已近亥時。
夜色深沉了,天地間整個白日的熱喧,這會兒也已經沉澱下來。林靖站在屋外院子裡頭,像是融入了這靜逸沉澱,靜靜地聽著草蟲的唧唧,只等心腔中的雜囂也像是隨著呼吸吐露一淨,才轉身走向了書房。
書房外頭,罄兒早就站在那兒,此時的他規矩著呢,大爺沒說話,他就如木頭樁子似的一動不動。主子路過他身邊,眼睛都不帶掃他一眼。他也只是低著頭,再沒往日的滿嘴的討饒。只等書房裡頭主子的一聲“進來”。他才偷偷松了口氣。
林靖看著下頭老老實實的罄兒,“說吧。”
這一句,像是開啟了木頭人身上的機關,罄兒瞬間就活了過來,“哎!大爺,今兒個那位馬大人,您還真是見過。只是,那日您沒搭理那人。”
白日裡那事,罄兒十分看不上那位馬大人,聽著馬大人那口口聲聲的跟主子套交情。他心裡就在琢磨著,到底是哪兒跟這位馬大人油牽連了,這想啊想啊,還真給他想起來了,才叫了出來。
林靖嗯了一聲,示意罄兒說明白,這罄兒本來就是過來交待這事情的,得了主子的點頭,馬上就開始往外倒了。“主子,您還記不記得那日,您去百草堂?”說到這個,罄兒不由緊張地咽了咽唾沫。
他跟著主子。那日的那些話,他自然也是聽見了,也如同被雷劈了似的。只是他到底是做下人的,還得分出精神來看這主子。
那日實在是太心慌了。又著緊著主子,所以對那位馬大人並沒什麼印象,不過看還是看見的。所以今兒個使勁想使勁想。也虧得他記性好,還真是想到了。
“百草堂?”林靖皺了皺眉,沉吟了一下,“你去打聽一下,那人是在哪兒當差。”遲疑了下,終究還是說了,“跟百草堂又是怎麼個交情。”
才說了這個事情,第二天,林靖就又接到汪修的信了。那日林靖臉上不好,坐了會兒就走了。所以那次也就沒有好好說上話。這次,汪修出面請林靖一聚,還請林靖連金錚一起給請了。信上說得好,說是以前一直說是要請林靖吃酒,只是每次都沒成,這回,就讓林靖賞他一個面子,完了這心願。
如此小事,竟然上升到心願這話了,林靖看著都笑了,回信就應了。於是這汪修高高興興地選了日子選了酒樓。
這回,汪修選的地方是京郊某山坳的一處私園子,在那私園子裡包了處水榭。那私園子原是前朝的一位王爺的消閒山莊,後來幾經轉手,成了如今這樣個去處。園子景致不錯,那一處處的亭臺樓閣,就成了一處處迎客的地方,又雅致又私密,頗有林靖上一世花園會所的味道,只是比那個更精緻一些。
林靖聽說汪修約了那個地方,心中點頭,景致好還是其次,因白瑞是那樣的,金錚又過招眼,還真是那樣的地方才更合意一些。
金錚一時也來了興致,又是體諒林靖,那園子花木繁多又是山裡定比京裡爽快些,想著趁早涼快,不若早些出發,省得路上很曬。
所以,金錚林靖到了那兒,才巳正。那莊園的掌櫃也不覺著稀奇,一向是有客人早到在其中遊園的。
兩人一路賞玩,慢慢到了那處水榭,讓人退開,自己兩人就選了個臨水的敞軒,靠坐在那欄杆座上,憑著風,看看池中荷葉田田荷花亭立,喂喂水下的錦鯉,煞是愜意。
林靖這會兒心中舒爽,不由就笑得多起來,手中掐著一點點兒的糕點逗著那幾條貪吃的肥魚,看著那魚爭先恐後只知道吃不知道怕人,笑著說不如撈兩條宰了吃吃看,又說這兒不錯,該把睿哥兒帶來玩。
正說著熱鬧,這敞軒裡就進來一個人,林靖回頭一看,吃驚地挑了挑眉。
只見這進來的人,身量不高,眉目如畫,頭上束著發冠,一身月白錦緞長衫,身上也沒許多零碎,只在腰間別著荷包,腰帶上系著壓袍角的玉佩。
這一身打扮,跟林靖實在是相似!
這還算不了什麼,那些收斂的世家公子也常作如此,只是,這人雖一身男裝,卻沒有掩去胸前的隆起。
這是個女子,一個漂亮的女子。只是,怎麼會有個女子?難道這兒還提供這種特別的服務?
林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見金錚一聲怒斥,“出去!”
林靖一轉頭,就見身邊的金錚滿面陰沉,怒目瞪著眼前的那女子。
而這突然闖入的女子也是個倔強的,身子因那一聲吼而簌簌發抖,仔細看,眼中已經是含著水,只是還是挺立在那兒,就是不出去,也不讓眼中的淚輕易滴下來。
原本的愜意就這麼被破壞了,而此時此刻,京中西寧王府裡,也是兵荒馬亂的。
因著那個詭異的木盒子以及那撮毛髮之物,王妃這兒的氣氛是壓抑了許多,人人都緊張了起來。
那送信的婆子也叫苦不迭,弄了個這樣的東西在身上,不敢丟不敢藏,有時時擔心被當成替死鬼推出去,沒幾天,這人就生生地瘦了幾圈。
只是這東西到底是什麼?王妃說是使人辨認,可哪有那麼容易?那婆子易裝出去,偷偷拿了兩根那黑毛去找了個修面的,在那人仔細辨認下,總算是讓那婆子稍微安了點兒心。
因為,那東西,不是男人的頭髮。
得知這個時,那婆子激動得差點兒哭了,總算是不用擔心王妃娘娘被人陷害那什麼了。
消息傳到娘娘那裡,那一貫端著的王妃娘娘竟然沒有忍得住,哈哈的大笑起來。
只是,這笑,也就到這兒了。因為接下來,再無一絲的進展,那個鬧肚子的送信人,就跟冰化了水似的不見了,不,冰化了水,還有水在,水變成水蒸氣,還看得出白騰騰的。這人,簡直就像不存在似的。其實,知道有這個人的,也就那麼一個人,興許是那人瞎編的呢?於是,這嚴加盤問,就升級成了嚴加拷問。可任怎麼盤問拷問,就沒得一點點有用的。這下,娘娘當然笑不出來了。
今日,還是一籌莫展呢,王妃就聽見人報,說是西邊家裡使人送信來了。
還送信?王妃娘娘咬牙切齒地說著讓人進來說話。而那傳話的婆子卻偷偷松了口氣。
按以往正確的節奏,應該是安排人先帶人去洗臉什麼的,而那信因該由他轉交的。只是現在,還有誰敢這樣?那婆子索性就把人給帶來了,讓那人自己說。現在看來,還真給她料到了。
那送信的不知道原委,這回進來,恭敬的磕了頭,才從懷裡把信取出來高舉過頭頂。
王妃使人接過那信,卻並不急著先在就拆開看,而是跟那個送信的人聊起家常來了,什麼幾歲,從哪裡來,現在在府裡當什麼差,等等等等。
而後,又像是不經意的問著,在他之前那送信的可曾回到西邊王府?
那送信的迷惑了,怎麼就沒聽說過這件事情呢?
王妃見這樣子,知道這人是沒有說謊,這也更進一步說明王妃現在在人算計之中。
只是這人一問三不知,王妃也是失去了打聽的意思,就把眼睛落在了手中的信上頭。
王妃展開信,先是一目十行,然後才放慢,細細看了起來。
這一看,王妃娘娘忽然驚跳了起來,連聲叫著要回西邊去,讓人快點兒收拾了細軟就要出去了。
正在亂哄哄的呢,忽然間,王妃娘娘又像是想起什麼來了,讓人忙去找福婆子出來說話。這福婆子也就是那個收這那木頭匣子的人。
邊上僕婦聽了,有一個忙應承說是的出去了。只是這人才走,王妃就坐不住了,隨後忽然一拍額頭,自己怎麼就忘了呢,忙叫身邊人:“你去跟福婆子說,把那東西拿給馬房養馬的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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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1105 2015-12-12 04:08
☆、正文 417對你負責
原來是這樣嗎?王妃心驚膽顫的想著,也不顧那平日家王妃貴勳的儀態,只在屋子裡來來回回的兜著圈子,步履急促,使得環佩叮噹,哪有往日裡什麼行不動聲的說法了,也更趁得屋子裡的寂靜,連呼吸聲,好像也只有王妃她自己那聲聲的鼻息簇簇。
“還沒有來嗎?福婆子呢?”王妃的聲音更是暴躁,只是那有人敢搭腔?正當王妃要大發雷霆,就聽見外頭福婆子的聲音傳了進來,屋內人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皇天菩薩!
“進來!”王妃不等外頭求見的話說完,就大聲地叫道。
眼見那婆子如滾一般進來,王妃只瞪著她,眼睛紅紅的,如沖了血一般,那婆子腳下一軟跪下,連聲音一下子都找不到了,用足的力氣,才勉強點了點頭。
這看似勉強的點頭,如同一記猛擊,擊斷了王妃身上那根強撐著的骨頭,讓她猛地癱坐了下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王妃喃喃的,心中卻生出了無限的恐怖。
先頭那封信,確實是西邊府裡送過來的,說的是一件可大可小,卻又讓人無比慶倖的事情:
那一日,府中二爺,王妃的親身兒子要去騎馬。可不知怎麼的,就在二爺讓人把自己的愛馬牽出來,那畜牲就如瘋了般的躥了出去,最後還活活撞死在府裡的假山石子上。若是二爺騎在上頭,那簡直不敢想!二爺好像也被這血淋淋的事情嚇住了,當夜就發熱了,好再請醫及時。
王妃一看到那信,當下就急了,兒子如何了,這信在路上走了幾日,那邊可有好全了。接著。王妃就想著,這馬好好的怎麼就會瘋了?說不準,就是有人動手!
這樣一下,不由就想到兒子的那匹馬,兒子那匹愛馬是王爺費了心思替他找來的,兒子愛惜無比,取名為踏雪,只因為那匹烏椎馬通身漆黑,偏四蹄是白色的。
黑的,黑的……王妃醍醐灌頂。忽然就想起那撮黑毛來,難道那毛髮,竟然就是那馬上的?
若是真那樣,那馬早幾日就被人動了手腳!兒子貼身心愛之物,就這樣輕易被人得手了。而且,這麼些日子還就沒人發現,只等出了事情,還不知道原委,直知道慶倖?那該是慶倖的嗎?
這回雖然是慶倖沒出了事情。可兒子周身所處的不安,怎麼說得上慶倖?
不敢抱有太大希望,可還是讓福婆子去找馬房那兒確認,那撮子東西。是不是馬身上的。
可現在,這一點點的希望,也給掐了。
王妃想著兒子身邊不知所在的危險,心就涼了。只恨不得回去好好的盤查。只是,等自己回到西邊,黃花菜都涼了吧?
是誰?是誰!
金錚!一定是他!除了他。還能有誰?府裡雖然還有些踐/人,只是這些年來,自己把持得好,連個庶子都沒有長大,那些踐/人,就算算計了自己的兒子,又有何用,況且如今的世子,可不是自己兒子。
所以,除了金錚,再沒別人!
王妃忽然生出一股憤怒,如今世子已經給了這小兔崽子,怎麼還要來算計自己的兒子?一定要告訴王爺,讓王爺想法子!
只是,下一刻,一絲苦笑爬上了王妃的嘴角。若是王爺能想出法子,自己這會兒怎麼會耗在這兒?又怎麼會想著舍了個侄女兒繞那麼大的圈子?
這一刻,王妃忽然明白,那才不是什麼慶倖呢,那是金錚的警告,那是金錚的炫耀和嘲笑!
兒子沒有出事,那是因為金錚那兔崽子根本沒把自己兒子這條命放在眼裡。所以,才這麼早早的就把那馬毛送到自己手中。
而自己留在京中,總總動作,已經讓那兔崽子煩了,這是告訴自己,若再不識相,下一回,就不是一撮馬毛,一匹死馬了。
只是,自己怎麼能如了他的願?憑什麼?在西邊跟著王爺受苦的是自己的兒子,而這兔崽子在京中吃喝玩樂,受著聖上的榮寵?
王妃坐在那兒一動都不動,怎麼想怎麼不甘,只是,若不回去,又著實擔心兒子。
罷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更何況,王爺康健著呢,哪怕再個二三十年,都說不得呢。
“去把婉兒找來。”王妃聲音嘶啞得要命,終於做了抉擇,只是侄女那兒還得好好說說,還有好些事情要接著兄上的力道。
身邊一婆子忙應下了,然後逃一般的出去了。
王妃這會兒總算是冷靜了下來,只是還是沒有如往日那般,只是懶懶的靠著,一邊還左右攪盡著腦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先前出去找人的那婆子回來了,臉上顯著驚慌,心裡卻直罵,才剛自己怎麼就這麼多事,幹什麼應的那麼快!這下可好了,只求王妃娘娘別太生氣了。
“娘娘,姑娘並不在自己屋裡。”那婆子小心的說著。
“那就去找!”王妃正眼也不看一下抄起身邊的一個物件,也不管是什麼,就砸了過去。
“是是,娘娘,已經找了,可是,沒找到。”那婆子都快哭了,“老奴使人查了,說是,說是,姑娘出府了。”
“出府了?”王妃不置信的反問了一句,滿臉驚訝的看著那婆子,等了一會兒,才忽然那明白這話的意思,心中一股邪火就又冒了出來。
這算什麼?往日那些個乖巧,原來全是裝的。自己這兒事情不順,她倒是出府了。出府幹什麼?別想用貪玩來唬弄自己,她那點兒小心思,還不夠看的。
只是,再一想,王妃忽然笑了,原本自己心中還有點兒疙瘩,好歹是自己的侄女,總有些惻隱。現在好了,不用再想那些了,現在就敢明一套暗一套,還保不定日後如何呢,所以,自己大可那般去做,毋庸愧疚於她了。
金錚私下做的這些,林靖並不知道,這會兒,她只是安靜的坐在那兒,看著眼前這位“女”公子,心中琢磨著,這位是誰。不過,想來是性別上天然的敏感,林靖琢磨了一下,就有點兒明白了眼前這人的身份,該不是那位傳說中的侄女吧?
“表哥!”那公子極力忍著淚,力持鎮定地開口道:“有件事情想同表哥商量,還請表哥容我一下。”這柔花帶雨卻又兀自堅強的樣子,不得不說,確實十分吸引人。
金錚卻是像是少了根神經,一點兒都不解風情,“好不要臉,誰是你家親戚?還是說,是這私園子裡慣常的攬客手段?恁地不堪!”
林靖還真沒想到,金錚還能如此毒舌,攬客手段……這不是罵人嗎?
那公子像是也沒想到金錚竟然會這樣說,臉一下子就白了,這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撲簌簌的掉了下來,如梨花滴雨,我見猶憐。
“還不出去?沒得髒了我眼睛!”金錚卻是一點兒憐惜的心思都沒有。
只是,那公子雖然抖了抖,卻並沒有被打倒,忽然也不看金錚的,面孔朝向林靖,一拱手,道:“林大人,您就忍心我世子表哥為您汙了名聲?”
這下,金錚火氣是更大了,猛地站起來,“人呢,都去哪兒了!”說著,就大踏步要向那公子走過去。
林靖原本並不想多說什麼,這會兒見金錚這樣,卻不能幹看著了,忙從後一把拉住金錚的胳膊,“別叫人,讓我來!”
說著,林靖搶在了金錚的前頭,擋在了那姑娘跟前。
也不知道林靖打哪兒摸出了把摺扇,在手上把玩著,嘴角一咧,掛著的歪笑,活脫脫一個紈絝樣子,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那公子,最後,停在了那女公子胸前隆起處。
那公子再怎麼樣,被人這樣看著,都有些瑟縮了,抖著聲音,說道:“林公子,請自重。”
“哦?”林靖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笑的事情,“這話,不是該我說的嗎?”
林靖哈哈笑了一下,忽然對著眼前之人道:“這給姑娘,今兒個,你這般如此,是想著給我做妾嗎?”
“胡,胡說!”這女公子在如何堅強,聽林靖如此說,也忍不住尖叫出聲。
“輕些個,輕些個。”林靖作勢攏了攏耳朵,“別把外頭的人都招來了,到時候,你就是不想做我妾,也沒法了。”
“你,你!”那女公子抖著聲,一時間有些個茫然,不是說,林靖是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嗎?怎麼會如此不堪?他跟世子表哥情切深厚,不是最該護著表哥的名聲嗎?
“我什麼?”林靖忽然覺得這也挺好玩兒的,“這裡,雖然說不上孤男寡女,倒還真是人少了些,別人看了,總是會有些說頭。若你再一個不小心,倒在我還裡,我不就得對你負責了?”林靖回過頭看了眼金錚,再轉頭對那公子笑了,不知才剛這人是不是做此打算呢?
“我這人最遵禮法了。若這樣,一定會對你負責的。”林靖笑了,只是,這笑,在眼前這公子的眼裡,卻是帶著說不出的惡毒,讓這人的心一下子就往下掉了下去。
☆、正文 418八月桂榜
林靖並不等眼前這人深思自己這話的意思,接著笑道:“娶妻,娶賢。按禮法,你這怕是當不得個賢字。明媒,才能正娶。像你這樣無媒,卻得讓我負責的,按禮法,我只能納你做妾吧?實在是對不住你了。”
那公子抖著嘴,卻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反駁。
“我原以為林公子是如松竹冬梅般的品潔志高之人,卻沒想到!”這女公子總算是抖著聲說出話來了。隨著說話,這人倒也鎮定下來,“這且不論,我只看著我表哥的情分上,也不與林公子你計較了。”
“我只問你,我表哥與你交好,你可有為我表哥做過打算?你可有想過你們將來?難道,表哥就真能一直如此下去,把祖宗傳承扔在腦後?就算他能,你就忍心?”
“今日我來找我表哥,原本只是想告訴我表哥,我敬重他,也體諒他,不會,一點兒都不會插手他外頭的事情,只要他想的,我總聽他的。”
“我並沒有其他意思,還望林公子體諒,也希望林公子能體諒我表哥。”
這位是越說越順,說到後來,竟然還偷看了林靖身後那邊,然後低頭,臉紅,一幅佳人含羞,別有風情,卻偏偏碰上了林靖。
林靖自然是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說完了?想好了嗎?要讓人進來了嗎?”
“你這人,怎麼這般不可理喻?”
林靖臉上帶笑,再也不跟這女子說什麼,張口就預叫。
那公子“哎”了一聲,見林靖真不依不饒,而金錚確實不管不顧,只是笑著看著這林靖,也不知道該如何了,可時辰卻差不多了。若再耽擱下去,保不准還真成了這無賴小人的妾了,只能一跺腳,出去了。
等人出去了,林靖這臉也沉下來了,今兒個這是鐵定被人算計了。自己是不喜歡人在屋子裡伺候,可守在外頭的人呢?
未及多想,卻聽著外頭還真有聲音傳來。原來是白瑞汪修來了。
白瑞是被竹榻子抬進來的,汪修就跟在他身邊,寸步不離。
互相見了禮。幾人坐下,汪修對跟著進來的人吩咐著上茶上酒上菜,轉頭又對著林靖金錚笑道:“今兒個,是借了你二位的光了。你們可不知道,這兒有多難定。還有定文,要不是打著請你這表弟的名頭,你這表兄,是定不肯出來的。怎麼也得出來透透氣,看看景兒吧?”最後一句。汪修卻是轉頭對白瑞說的。
白瑞笑了笑,沒說什麼。林靖倒是在邊上點頭,“也是。”
“看看,看看!”汪修湊在白瑞身邊嚷嚷著。“你看你林表弟都這麼說。我勸你你不聽,可你林表弟的話,你總要放在心裡的吧。”說著,就看了眼林靖。
這話。說到後來有點子怪怪的。而林靖卻一點兒都不知的樣子,只是招手把那小二叫到身邊低低地說著話。
白瑞瞪了眼汪修,輕聲說道:“又胡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不聽你勸了。只是這天怪熱的。懶得出來走動。等涼快下來了,你若要出來看看,只要不嫌我麻煩,我總會陪你的。”
“我怎麼會嫌你麻煩。”汪修哈哈一笑,“這可是你說的,我得找人作證。”說著,就要找林靖見證,卻被白瑞拉了一把,“好了,你鬧個沒完了。”
汪修像是聽白瑞說,嘿嘿笑了下,卻忽然揚聲,“林表弟!”話音才出,就嘶了一下,像是哪裡吃痛。
林靖聽喚,轉過頭來,面帶問號。汪修張口,卻是問道:“你拉著小二說什麼呢?”
“哦。”林靖歎了聲氣,“聽說我家拉車的馬踢傷了人,我在問到底如何,可要緊不要緊呢。”
這話一出,連白瑞都扭頭看著那小二。
那小二忙一作揖,把事情說了,原來就是金錚拉車的馬。金錚那馬有點兒烈,原本兩匹拴在一馬槽上,並沒有什麼。後來又加了一匹別人家的,那兩馬比較獨,就欺著人家,被那馬的主人家看到了,有點兒護著自家牲口,就被金錚那馬踢上了。跟車的金無傷就去處理這事情了。
“客人家的管家去看過了,想來應改無大礙吧?”那小二殷勤著。
“哦。那就好。若是要用到什麼草藥,儘管到我櫃上提。”汪修忙到。
金錚搖手,不想再提。
開始屋內雖然沒什麼氣氛,但汪修卻很會來事,慢慢這氣氛倒也炒熱了。
林靖面上也跟著說笑著,心中,卻有點兒不自在,再沒有才來的心情。
好容易酒足飯飽,看著差不多了,林靖就要告辭。汪修有些個不舍,說是好容易來了,正該多玩玩看看。卻被林靖笑著說正該讓汪修好好陪著定文多轉轉,也不辜負了此中的景致。這樣一說,汪修哈哈大笑,才不留人了。
汪修送客,林靖也不推辭,一路也隨便扯著話題,眼看著就要到前頭了,林靖忽然笑問道:“有一位馬大人,不知令成可認識?”
“認識,怎麼會不認識,這位元大人,上回你來我那小鋪子裡也見過。那位,官兒不大,管的大,內務府採買。”汪修聽問,連忙一氣兒說到。
林靖看了眼汪修,也點頭,“怪不得呢,他說他見過我,我是一點兒也沒想起來。”
“哦?”汪修倒是問上了,“怎麼就聊上了?”
“偶爾路上遇見的。一個勁兒的跟我套交情。”林靖看不出汪修有什麼不對,心中的疑問卻沒有放下。這百草堂才開了多久,就能上內務府供給的名簿?
汪修哈哈一笑,“那你就讓他套唄,也好便宜我一下。早點兒把找人打點的那些銀子給賺回來。”說著還沖林靖眨了下眼,說話倒是坦蕩。
林靖哈哈一笑,暫時放在一邊了。
回了府,林靖是回屋收拾梳洗,金錚卻沒有休息。林靖也不多說,知道這是為今日之事呢。今兒個也怪林靖兩人大意,只帶了金無傷及林靖身邊的兩個小廝。然後,金無傷被調走了,林靖身邊那倆個卻是壞了肚子。別說金錚生氣,連林靖都生氣了。只是,就因為金錚生氣了,林靖也不能再火上澆油了,反而得勸著些。
只是才剛到傍晚,林府上就有西寧王妃送過來的信,說是西邊府裡出了點兒事情,王爺身體欠安。王妃因放心不下,連夜趕回去了。因擔心路上日夜兼程,姑娘家身子弱吃不住,只能把王妃那侄女先留在京中。
只是姑娘家也不好單獨留著,王妃實不得已,只能拜託了宮中的娘娘。幸得娘娘恩典收留暫時照看,王妃才得以立時回去。
最後,王妃還寫道,實在因為牽掛王爺,所以沒法當面跟世子告別了。原本進京是來照顧世子的,這會兒世子大安,倒是也不好就留了,世子只要照顧好自己,王爺和王妃就安心了云云。
整篇信說的都不錯,只是隱隱就說金錚不孝,無法服侍父親床前,這先且不說,卻是連心中都沒有孝心,只顧著自己。
金錚看了哈哈一笑,隨後就扯了,“她也是走得快,不然,有她好看的。”
林靖也不勸,“只是沒想到要與我做妾的那個,還留在皇后的身邊了。這是心事未止啊。”說著,還瞟了金錚一眼。
時間過得還是挺快的,一時間,就過了中秋了。這天,倒是漸漸涼快了下來,因被暑熱折騰著的林靖,總算是透了氣了,連著胃口也好了起來。她這一好,金錚也鬆口氣了。要知道林靖日子不舒服,金錚是最急的。
先不說金錚心心念念這養胖林靖的打算,也不說這位幾次三番愈綁架個大夫來給林靖切脈,只說說這個方鷗。
那日告辭,方鷗第二日就動身了。一路上停停歇歇,還算好,並沒有拖很長的時間就到了地頭。尋到了落腳處,稍加修整,就給林靖去了封信。然後這人就虔心讀書,並不呼朋喚友的。閒時,還把這屆主考官的喜好給研究了下子。自己有才學是一樁事情,可若不得主考官的支持,也是無法的。
這一研究,才發現當屆主考官,竟然是有些個親戚關係的,真是自己那未婚妻的舅舅。這一下,倒讓石鷗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那位可是自己未婚妻的二舅舅,不知道便罷,知道了還不去拜訪,就是有點兒不遵長輩了。可若是去了,偏右敢在這節骨眼上,好像是故意攀扯關係似的。
方鷗左右為難了好一會兒,還是去拜見了下賈政。只要心中無愧,實在也算不得什麼。
方鷗這一上門遞貼,可把賈政高興壞了。眼見著跟林家越來越生疏了,這回林家的女婿送上門,自然是要好好說話籠絡的。所以這一拜見,兩下都盡歡。
不過,方鷗並沒有其他什麼意思,拜訪過後,就閉門讀書了。
眼看著就,就是下場考試,封門,散場,判卷,張貼紅榜。
而林靖身在京裡,這會兒也是聽說了,那紅榜之上,方鷗之名高高在上,乃直隸省桂幫頭名。
☆、正文 419嘎然變調
林靖得了這消息,很是喜出望外,卻又矛盾地有點兒本因如此的鬆口氣,林黛玉在那書中是如何才華出眾的人,若自己給黛玉找的夫婿連個舉人都考不上,好像也有點兒太不象話了。
林靖是松了口氣,拿起邊上的茶盞吃了口茶,想了想,起身出了書房,往後頭黛玉那兒去了。
自給黛玉定下了這門親事,黛玉除了去朱先生府上,幾乎就不出門了,連榮國府老太太再三再四的邀請都推了,一心在屋子裡繡起了嫁妝。
林靖曾看到黛玉坐在窗前穿針引線的樣子,不由有些惶然。上一世她也曾憧憬過穿上白色的婚紗,挽著心愛的人的胳膊,當著廣大來賓大聲地說“yes , i do.”,可惜那永遠是幻想了,就是這一輩子,她也沒法穿上紅色的嫁衣,更無法像黛玉那樣待著對未來的期盼臨窗繡嫁。
只是下一刻,她就把那些東西給擠出了頭腦,遺憾,自然是會有的,只是,這些是她的選擇。既然不想如別人一樣安心於後院的生活,那就不該再迷惑於那樣的生活裡的一點兒美好。
不過,林靖雖然鐵定這自己的選擇,可也對黛玉的婚事更為著緊,或許是有那麼點彌補心中遺憾的意思在內吧?
這會兒林靖才到了黛玉屋子外,紫鵑就打著竹簾兒把大爺給迎了進去。
黛玉在門內給林靖行了禮,兄妹二人坐下,林靖笑問了句,“妹妹在做什麼呢?”
黛玉面上一紅,忙道:“並未做什麼,只是看了會兒書罷了。”
林靖哦了一聲,說了句看書無妨,只是小心別傷了眼睛。看會兒就要起來走動走動之類的關懷。
紫鵑給大爺捧來了盞新茶,聽聞不由“撲哧”的笑了。
“可是我說了什麼笑話?”林靖挑了挑眉,就見黛玉狠狠地瞪了紫鵑一眼,而紫鵑卻竭力忍著笑。
“哪兒啊,哥哥說得很是,不過是這丫鬟今兒個瘋魔了,哥哥別去理她就好。”黛玉臉上有些紅,慢慢的,這紅色還越來越深。
林靖看了眼這主僕倆的啞謎,微微一笑。也不去多問了,然後關心了下黛玉的生活起居,才笑嘻嘻的說道:“今兒個我得了個消息,不知道妹妹有沒有興趣聽。”
這笑著調侃的樣子,一下子就讓黛玉明白了什麼,好不容易才退下去的紅色複又爬了上來。
“哥哥說什麼呢,愛說不說。”黛玉極力忍住羞赧,白了林靖一眼,只是卻又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
她身邊的紫鵑又笑了。然後頂著黛玉的瞪眼,對著林靖道:“大爺,不知道能不能說與我聽聽?我們姑娘不愛聽,她呀。只喜歡看書,還是倒著拿書那麼看呢!啊唷,姑娘,饒了我吧。”
這話一說。林靖算是懂了才剛她們的啞謎,看著跟紫鵑鬧在一處的黛玉,心中微微感慨。都說紅樓中黛玉敏感孤傲,其實但凡活得滋潤,哪個年輕姑娘不愛玩笑?
看著那裡鬧得差不多了,黛玉帶著期盼的看過來,紫鵑沖著大爺說著好話,林靖才笑道:“才剛的了消息,方家那位元中了,頭名。妹妹,恭喜了。”
這話一出,黛玉身子微微顫動,一時不知反應,倒是紫鵑高興地叫出聲來,也跟著林靖給黛玉道著喜。
黛玉終於忍不住臊,跺了跺腳,叫了聲哥哥,嬌嗔地躲進了內屋。
林靖回到前頭時嘴角還帶著笑。寶黛配是很多人心中的期望,只是林靖一點兒也沒有成全的意思,但雖然如此,心中也是有點兒遺憾的,為了年少時初讀紅樓時流的那點兒眼淚。但如今看著樣子,也好放心了吧?
才到了前面,林靖遠遠就看到了兩人,是金福和金無傷。自從京郊私園子後,沒有跟去的金福就特別的不待見金無傷起來,這會兒,也不知道金無傷哪裡又得罪了金福,正被金福踹呢。原本碰上這樣的情況,金無傷仗著人高腿長,會繞著圈兒的遛金福,可現在,金無傷只敢傻愣愣的站著挺踹。有來回看見的,也只是笑著捂著嘴樂,並不上前去勸。
見林靖過來,那兩人才消停,忙迎過來問好,說是他們家大爺也已經回來了,正等著呢。
金錚現在已經又開始辦差了,只是大多時候很空,顯得很悠閒。這會兒聽林靖在外頭的聲音,忙自己過來打起門簾迎了出來。
林靖一邊進屋一邊笑著道:“今兒個怎麼這時候才來?還以為你今兒個不過來了。”
自從西寧王妃回西邊以後,金錚也不好一直住在林靖這兒,時常做做樣子的兩邊跑跑。
“有些事情給耽擱了,才回來晚了。”金錚跟著林靖身後,只是說話前打了個格楞。
“用過飯了?”林靖看了看天色,半明不暗,說晚不晚,但也說不得早了。
“在裡頭,皇上賜了一同用禦膳。”金錚跟著林靖,也不在椅子上坐,直拉著她往涼榻子上歪。
林靖就勢把他推了上去,自己一抖手,又回身往門處,隔著門吩咐了幾句。金錚聽著,那是林靖在叫著幾個菜點,插口道:“怎麼了,都這時候你還沒用?”
林靖沒理他,吩咐完了,才回來在榻子一頭邊的直背椅上坐了,道:“用了,只是那時有點兒沒胃口。現在到有點兒饑了,等下你也陪我再用點兒。”林靖聽著跟皇帝一起吃飯,那能吃的好?估計到現在還是空著胃呢。
金錚知道林靖體貼,忙笑著點頭道:“可正好,正巴不得呢。”只是,臉上雖然笑著,心裡卻在發愁,這話要怎麼說呢。
金錚的樣子瞞不過林靖的眼睛,林靖想了想,道:“皇上這又給你派差事了?”
金錚忙點頭,“這回要出趟差,明兒一早就走。”唉,這話還是吃完飯再說吧,不然怕是林靖用不好,金錚心思一轉,笑著問道:“不說這個,才剛你去哪兒了,睿哥兒都跟我抱怨了,說是原本答應跟他一起認字的,怎麼你就翹課了。”
林靖聽著這話,腦子中不由就想起兒子鼓著臉歪頭抱怨的樣子,不由好笑,“是我不好,才剛去妹妹,給她說了個事情,倒是忘了睿哥兒這兒的時辰。”
金錚聽林靖提起黛玉,心中不免一揪,忙刻意放鬆,笑著道:“這話你別對我說,快跟你兒子說去。”說著,又故意描述著睿哥兒多委屈的樣子,聽著林靖忍不住一邊兒可樂一邊兒心疼,“得了得了再說下去,我都成了天下大惡人了。”
金錚看著林靖這樣子,才松了口氣,不妨林靖接下來就一句,“才剛得了消息,方鷗那人中了,頭名,解元啊,哈哈,不錯。”說著,就看著金錚,並不見他有什麼驚喜,只以為他早就知道了,這傢伙的消息肯定比自己靈通。
可再一想,林靖就有些疑惑,若是金錚早知道了,剛剛怎麼沒跟自己提呢?
皺了皺眉,林靖正要開口問,就聽外頭道,點的宵夜已經齊備了,是否現在就送進來。林靖這才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罷,先填肚子吧。
等幾碟涼菜,幾盤小炒,一大碗麻醬涼麵,一大碗白糖桂花粥放置開來,聞著香味,林靖還真有點兒食欲。忙用小碗夾了大半碗的涼麵放在金錚跟前,眼前卻是小半碗的桂花粥。
金錚把碗擱在林靖跟前,收回手,笑道:“也不知你怎麼就這麼愛吃甜粥。不過,今兒個這桂花倒是挺香的。”
“八月桂香,這會兒用它正應景兒呢。”林靖笑嘻嘻的說著,一會兒又把這扯到秋闈桂榜上了。
金錚也不怎麼答話,只是一個勁兒的給林靖夾菜,林靖沒法子,也不怎麼說了,只也給金錚添著,一時間,兩人都好像比著吃似的。好一會兒,林靖噗嗤笑了,“你再給我夾,我可真吃不動了。”
好容易等用完了這個早早的夜宵,林靖作勢摸了摸金錚的肚子,齜了齜牙,又拉著人,去吧睿哥兒從榻子上挖出來,放在金錚懷裡,然後催著人滿府溜達消食。
睿哥兒本是要睡了,這會兒被爹爹弄到父親的懷裡抱著滿府竄,就來勁了,一家三口算是一路走一路笑著,桂花,月亮,背影,滿園香。
好大一會兒,月已上中天,睿哥兒也已經睡著了被金錚解開自己的衣襟裹在懷裡,四周已經是安靜下來,連草蟲都不在唧唧。林靖滿足地籲了口氣,這才問道:“明兒個去哪兒,多久回來?”
“直隸。”金錚咽了下唾沫,“還不知道得多久。”
林靖原就覺得金錚有些不對,這會兒聽到這個,一下子想到了什麼,“這榜可是出了什麼岔子?”金錚點了點頭,組織著語言,想著怎麼把話說得柔和些。
可林靖是個什麼人,一見金錚這樣子,脫口就追問道:“賈政?不,他是學政,一定脫不了干係,還是說,方鷗,他給捲進去了?”話音到了最後,竟然已經有了些抖。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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