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紅樓)林家夫人》作者:顏瑋【完結】

ga1105 2015-12-15 01:15

第五十八章、無間

    林沁打開了話匣子:「姐姐你不知道,姨娘前幾天偶感風寒,原也不是什麼大病,這個時節人是肯不舒服,姨娘卻不消停,鬧著請醫抓藥的,她自己不好生休養,吃了幾天不大效驗,只埋怨醫生不好,開的方子不對症,又吵著要換醫生,還要請太醫來,也不想想,太醫是好請的?剛又把我叫去,說她自己怕是不好了,還有些晦氣話,勸她也不聽,只是拉著我哭哭啼啼的,藥熬好也不喝,再這樣下去,小病也要拖成大病,我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林沁越說越急躁,林溪忙勸道:「妹妹先別急,我聽說人在病中就容易胡思亂想,陳姨娘也只是一時想岔了,不過是個小傷寒,服幾副藥就可痊癒,有些身體底子好的,不用藥也能扛過去,陳姨娘必定不會有事,她這幾天心情郁結,妹妹多體諒她些,勸解她想開些,等病好了,自然也就沒事了。」
    林沁嘆口氣:「也只能如此了,多虧還有姐姐,能聽我幾句心裡話,不然我才是憋得難受。姐姐,現在年節將近,母親那裡也有忙不完的事,姨娘這些小事,還是不要讓母親煩心了吧?」
    林溪笑道:「若陳姨娘的身子好轉,自不必告訴母親,但若是她一直不見好,即便妹妹不說,別人也要回母親知道的,換醫生換方子,都要母親做主才行。」
    林沁點點頭:「姐姐放心,我知道的,不會讓姐姐為難,也不會讓母親難做。唉∼∼」
    林溪摸了摸林沁的頭,笑著說:「小姑娘家家的,別總是嘆氣,嬤嬤們總說,嘆氣會把福氣嘆走,你這個樣子,嬤嬤們看到了,又要說教,還不快坐好了,咱們接著做繡活吧。」
    林沁聽到嬤嬤二字,就感覺頭上一緊,她本來是個活潑性子,嬤嬤們管的又嚴,而且還有教育她們的職責,平時嘮叨她幾句再正常不過,林沁真是怕了。林溪看到妹妹直縮脖子的樣子,又故意說這個動作一點不淑女,也是不符合嬤嬤們要求的,要叫嬤嬤們來看,林沁忙端正坐好,神色可憐的對著林溪討好賣乖,求林溪別告她的狀。
    林溪是個重諾的,她既然答應林沁不告訴魏紫,自然就不會去說,但是,她不說,不代表魏紫就真不知道了,事實上,魏紫知道的比林溪還要早還要詳細。
    前來給林沁報信的小丫鬟,是魏紫安排給陳姨娘的,本身就有監視她的任務在身,不單她是無間道,姨娘們院裡的每個人都有這個功能,所以,她這邊跑去找林沁,另有人就把消息告訴給魏紫,等林沁趕去,她和陳姨娘說的每一句話,都有人記了報告給魏紫知道。
    魏紫從小的生活環境就是一夫一妻,她可沒親身經歷過妻妾爭風之類的事,完全是宅鬥小白,別說讓她自己和別人鬥了,就是讓她寫篇宅鬥小說,她也寫不出來。
    但誰讓她來的時候巧呢,正好林家老爺正好掛了,家裡她是一人獨大,哪怕她沒有宅鬥神經,她也可以對小妾們武力鎮壓,說白了,她就是把那幾個姨娘折騰死了,也沒人會說她半個不字,誰讓能給她們撐腰的人已經掛了呢不過魏紫終究是和平世界長大的人,做不來謀害人命的事,所以,她雖然不喜歡看見那幾個姨娘,也只是把她們變相禁足,並未做其他手腳。
    而且,魏紫是宅鬥小白,自己本身沒什麼手段,卻不妨礙她借鑒別人的成功經驗,空間里小說一大把,以她翻遍萬書的境界,再小白也知道在姨娘身邊放幾個眼線釘子,魏紫也不求她們能得到信任,只要能把她們大致情況回饋過來即可,尤其是陳姨娘,本來仗著老太太撐腰,仗著和林崢是表兄妹的情分,心高氣傲的,也就她一個人會鬧事,怪不得魏紫重點關照與她。
    林沁其實並沒有對林溪完全說實話,她也不傻,知道有些話不能讓林溪知道,兩姐妹感情再好,也不能避開她們並非同母這個事實,林溪的親娘是魏紫,林沁的生母卻是陳姨娘。
    陳姨娘折騰這一回,肯定不會僅僅拉著林沁訴苦那麼簡單,林沁告訴林溪的話是經過她美化的,事實上陳姨娘說的是:家裡有人容不下她,想趁她病要她命,故意不給她請好醫生。這個「有人」指的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
    林沁如今虛歲已經十歲,又一直有教養嬤嬤在身邊教著,早不是別人說什麼她就信什麼的小白了,對陳姨娘說的話,她可謂是一點也不相信。
    首先,陳姨娘的病真不是什麼大病,就像林溪說的,身子結實的甚至都不用吃藥,只要她自己肯好生調養,只怕早就痊癒了;其次,請的醫生真不是庸醫,而是一直為林家診脈的大夫,醫術醫德遠近聞名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魏紫實在犯不著害她,雖然她口口聲聲說,魏紫是為了離間她們母女感情才會對她好,魏紫要害死她是為謀奪她的嫁妝,可是林沁知道,根本就不是這回事,魏紫從來沒有禁止她和陳姨娘親近過,以林家如今的家底,陳姨娘那點子嫁妝,也真沒什麼值得人惦記的地方。
    是的,陳姨娘是有嫁妝的,她是沒有簽賣身契的良家妾,正經的二房姨奶奶,身份比白姨娘和耿姨娘高上一籌,雖然也是一抬小轎進的府,也沒有洞房花燭、不能用大紅,但卻可以帶兩個陪嫁丫鬟和少量嫁妝,當然,嫁妝也不能太多,不然正妻臉上不好看。
    而且,當年陳老太太在時,對娘家姪女是要多照顧幾分,偏心一些,但陳老太太並不糊塗,手裡的私房全都給了林崢和魏紫,只有幾樣妾室能用的首飾給了陳姨娘。所以說,陳姨娘手裡是有些私房錢,比白、耿二位要富裕的多,但在魏紫眼裡,還真是不夠看。
    魏紫知道陳姨娘擔心自己侵吞她那點私房錢,只覺得好笑,不知道她是從哪兒看出她貪財的?忍不住對甘嬤嬤和崔嬤嬤說:「她那點子家當,也值得我費心費力謀劃?真是笑死人了」
    崔嬤嬤冷笑道:「自己上不得台面,就把人人都想的跟她一樣小家子氣,不過老奴多嘴,她手上那點子東西,連給二姑娘備一份像樣的嫁妝都差得遠,即便全拿出來,大部分還是要太太補貼,還說太太離間她和二姑娘的感情,也不想想,太太真不管二姑娘,她才該哭呢,真真是看不清形勢」
    魏紫嘆道:「目光短淺,認不清形勢,也怪不得她。陳氏本身就是庶女,並不受嫡母重視,從小跟著生母長大,她生母原先是個丫鬟,大字不識一個,又沒見識,哪裡懂得怎麼教養孩子?加上當時陳家已經式微,家族里男人們都不爭氣,好好的家業敗壞的不像樣子,不然,她也官家女,哪會給別人做妾?」
    「太太,陳家的事您是怎麼知道的?陳姨娘還沒進府,陳家已經舉家回原籍金陵,因為怕老太太不喜,這些事從來也沒人說起,尤其是陳姨奶奶的出身,老太太不許提,陳姨奶奶也忌諱,更是從未說過,老奴都沒聽說過,您是聽誰說的?」崔嬤嬤疑惑的問。
    魏紫一愣,仔細想了想,說:「這還是老爺告訴我的,當年老太太一定要老爺娶二房,定了這個陳氏,老爺為了讓我安心,就悄悄對我說了,讓我不要把她放心上。」原來林崢對魏氏一直挺好,在封建社會的大背景下,像他這樣真正把嫡妻放在心上,真的挺難得的。
    魏紫還記得當時林崢還保證過,說二房也是妾,不管怎樣也不會越過魏紫去,而且,他也並不是空口說白話,因為陳姨娘,魏紫是受了不少委屈,但都是老太太給的,林崢自始至終都是力挺魏紫,對陳氏一直是淡淡的。
    因此,原版對林崢的感情很深,才會在林崢走了之後,悲傷過度病倒在床,從而給了魏紫鳩佔鵲巢的機會。全盤接受原版記憶的魏紫,連原版的感情也繼承三分,每每想起林崢,都有一股莫名的悲傷,所以,魏紫素來都是刻意把關於林崢的記憶封存起來,在她心裡,林崢其實並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原版的,而原版已經雖林崢而去,他們才是貨真價實的一對,魏紫從來不會覬覦別人的男人,這是原則問題。
    以前魏紫也為原版抱不平過,她對林崢倒是一往情深,人家卻左擁右抱的,魏紫真心覺得不值,即便是在一夫一妻多妾制度下,她也替原版委屈。
    可是,今天忽然想起林崢和原版相處的細節,魏紫才發現,自己的思想始終只是自己的思想,她覺得委屈的事,原版並不覺得委屈,她不能用自己的思想去定位別人的感情,對於林崢和原版的感情,她可以批判,卻沒有權利否認。

    第五十九章、燈節

    林崢和原版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現在當事人都不在,別人誰也說不清楚,即便魏紫有原版所有記憶,感受也是不同的,她也只是一時怔忡,轉身就把這些扔到一邊,對嬤嬤們說:「不是我說晦氣話,就陳氏這樣心思重有喜歡胡思亂想的,好好的人也受不住,何況她又不是多結識的身子,心裡好存事,又不知道保養,身子能好了才怪,我雖然不待見她,也犯不著對她做什麼,她也是自誤了。」
    崔嬤嬤點頭稱是,她身為魏紫奶娘,對給過魏紫氣受的陳姨娘特別不待見,巴不得她過的越慘越好,雖然礙於魏紫的命令,不能對陳姨娘做什麼,但陳姨娘自己作死,她也不會特特去提醒,反而是躲在看一遍暗地裡看笑話。
    不是魏紫心狠,眼看著陳姨娘糟踐自己的身體而不管,她和陳姨娘從來不是同一立場上的人,能夠不落井下石已經是魏紫的極限,去救一個對自己沒有善意的人,魏紫還沒聖母到這份上,即使她挺喜歡林沁,也願意看在林沁的份上,對陳姨娘一些不太出格的行為視而不見,但陳姨娘最好也不要挑戰魏紫的底線,不然,害人的事魏紫做不出,軟禁她還是沒有心理障礙的。
    崔嬤嬤動了動嘴,卻沒說什麼,其實她對二姑娘也有不滿,陳姨娘素來不著調與太太不和也便罷了,可太太在二姑娘身上可沒少用心,吃穿用度自不用說,都和嫡出的大姑娘一樣,凡是大姑娘有的太太都沒少了她,對她也算是盡心盡力,她卻仍向著陳姨娘,這讓崔嬤嬤滿心不忿,有心抱怨兩句又怕魏紫吃心,什麼都不說吧,又憋得難受,到底背地裡拉著甘嬤嬤,老姐妹兩個說了一通,才算好受些。
    要說魏紫一點也不計較林沁的行為,那也是不可能的,她是真心喜歡林沁,沒辦法,誰讓林沁長的粉雕玉琢的,性格又討喜,是魏紫最喜歡的小蘿莉類型,她是真的用心在林沁身上,林沁和她一直相處不錯,但是一有事,人家心裡最重要的仍是親媽,魏紫總是靠後,由不得魏紫不傷心。但是傷心之後,她也挺理解林沁的行為,事實上,若是林沁眼裡只有魏紫,完全不管陳姨娘死活,那魏紫就不是傷心,而是寒心了。
    果然不是自己生的,和自己就是不貼心,魏紫感慨半天,直到林溪和林沁來找她才回神,笑問:「這早晚來做什麼?還穿著鬥篷,外面下雪了嗎?」
    兩個小姑娘都穿著大毛鬥篷,林溪的是天青羽緞,裡面是貂皮,林沁穿的卻是雪狐皮披風,兩人先把披風去了,小丫鬟拿到旁邊掛著,才坐到魏紫旁邊來。
    「沒事就不能來看母親麼?」林沁俏皮的笑道,「外面下了半日雪珠了,地上已經一層白的,天也陰陰的,只怕一時半刻不會停。」
    魏紫說:「今年雪不少,只怕比往年要冷些,我特意讓針線上又做了批冬衣,她們做好沒有?」
    林沁說:「正是為這事來的,剛才管針線的李姐姐找我,說主子們的衣服都已經做好,家下人等的也得了一半,母親這裡的我給您送了來,您要不要現在看看?」
    魏紫說:「交給白蘿收起來吧,現在又不穿,看它作甚。倒是你們兩個,小姑娘家家的,咱們家今年又是剛出孝,都好生打扮起來,別讓人小瞧了去。你們兩個沒什麼像樣的首飾,我才讓人去新打了一批,都是撿今年最新的款式,昨天才送來,正好你們順手拿回去吧。」
    說著,就讓白英去內室把剛到的首飾拿出來,滿滿擺了一桌子,什麼釵簪步搖、耳墜、扳指、環佩應有盡有,還有四套成套的首飾,林溪和林沁一人兩套,其餘物件都是各撿自己喜歡的。
    「母親自己也該添些首飾,您如今的打扮也太素淨些,別只想著女兒,對自己倒不在意,讓女兒心裡怎麼過的去。」林溪勸道。
    魏紫笑著說:「我的用都用不完,還用你操這個心?別看這些東西不少,其實不值幾個錢,咱們家雖不是大富大貴,女兒還是嬌養的起的,給你們就只管收著。」
    林溪和林沁先謝過魏紫,才讓丫鬟把東西收起來,自有人送回各自院子,她們只管坐著說話。
    也不知道是魏紫烏鴉嘴靈驗,還是陳姨娘該有這一個坎,自她病了,拖了十幾天也不見好,魏紫又請了醫生來看,重新開了方子,但她本人憂思過重,加上也不怎麼喝藥,冬天又是容易生病的季節,越拖身體越見虛弱,不到一個月,更是躺在床上起不來了,林沁特意請示過魏紫,每天在她病床前守著,只要她醒著,就和她說話寬慰她,她才漸漸有所起色。
    等到陳姨娘能從床上起來時,已經臨近年關,林沁臉上才有了喜色,而魏紫也深刻體會了一把古代正宗貴族人家過年的講究。
    魏紫倒真有些葉公好龍的風範,府里冷冷清清的時候,她總想著能熱鬧些,也不至於整日無所事事,但是真的熱鬧起來之後,她也只是新鮮兩三天,又開始嫌煩,只想每天窩在內室里看小說,別讓這些夫人太太來吵她。
    好在這些人只在年初幾天來的勤些,魏紫還能應付過去,若每天都要和人應酬,別的不說,臉先要笑僵了,而且,來往的人多了,是非也就多了,魏紫就算不想攙和都不行,她不惹人家,人家還要送上門討她嫌呢,比如說賈家某位史姓太太。
    林府和賈府一直有來往,林崢和賈代善關係也算不錯,以前走動的也還頻繁,只是林崢去了,賈代善不好上門,史氏又眼光高,看不上林家,這才漸漸疏遠。只是疏遠歸疏遠,總歸交情在,林家除服後頭一年,有關係的人家都要來走一趟,魏紫也要到別人家做做客,標誌著以後要進行正常的人情往來。
    史氏到林府的那天,魏紫還有其他客人,她也不大顯眼,不過是略坐了坐就起身告辭,但是,魏紫到林崢原上司家做客時,正好史氏也在,中午用過飯,眾位夫人太太都坐在一處聊天聯絡感情,史氏本來就和魏紫不是一個圈子的,兩人也沒什麼交集,史氏和一幫老牌勳貴世家的夫人們說說笑笑,和魏紫井水不犯河水。
    其實史氏倒沒有刻意針對魏紫,她只是無視魏紫,但這種態度更讓魏紫惱火,尤其是魏紫看到她,就想到紅樓原著里林家絕嗣,唯一一個女兒還在他家受盡委屈,想到這些魏紫就忍不住心頭火起,偏偏她又什麼都不能做,因為,那些讓她生氣的事現在並未發生,人家賈家如今還真沒有對不起林家的地方,這才是讓魏紫最窩火的地方。
    反正,魏紫一共遇見過史氏兩三次,每次都是憋得內傷,幸好兩家交際圈重疊部分比較少,一年也見不到她幾次,不然魏紫非憋吐血了不可。
    魏紫在外人面前偽裝的還不錯,她對賈家和史氏的怨念沒人看出來,卻瞞不過她身邊的人,崔嬤嬤等人都察覺到她對史氏的敵意,但每一個人能猜到原因,林海隱約覺得是不滿賈代善對林海推銷他家庶女的緣故,還勸了魏紫好一陣,可惜文不對題,沒起多大作用。
    過了年就是燈節,這個節日深得閨中女子喜愛,在這一天,她們可以結伴到街上看燈猜謎,還有很多其他項目,林溪和林沁姐妹兩個早約了幾個手帕交一起行動,天剛擦黑,就妝扮好讓人套了車趕往約定地點,魏紫怕人多出事,讓她們每人最少帶兩個嬤嬤四個丫鬟,確認無誤了才讓她們出發。
    等小姑娘們走了之後,魏紫心裡也有些癢癢,她來這裡三年多,還從沒參加過這種活動,也想去見識見識,所以換了衣裳,帶著嬤嬤丫頭七八個人,坐車到另一條街上玩去。
    等到了地方,魏紫看看路上的小姑娘們,再看看自己,倒有些彆扭起來,人家都是豆蔻年華的少女,就她一個在這裡可以成為老女人的寡婦,她看人家,人家也都看她,似乎是在疑惑這個老女人來幹什麼。
    魏紫洩了氣,匆匆看了幾眼,走到一家酒樓里要了個包廂,點了幾樣點心,等小二下去之後,忍不住抱怨道:「嬤嬤真是的,也不說勸著我些,非要我出來丟人……」
    崔嬤嬤笑道:「太太多慮了,這有什麼丟人的,誰也沒規定燈節只能小姑娘們出來看,太太這幾年都悶在府里,難得這樣好興致,出來轉轉才好。」
    魏紫想想也是,便不再說話,拈了塊點心嘗嘗,味道真不錯,隔著窗子看外面的花燈也別有一番情趣,剛想抒發一下情感,就聽到包間外有人敲門。
    魏紫一個眼神,甘嬤嬤就走到門口,問外面是何人,對讓說:「受恩人前來拜謝夫人救命之恩,還請夫人開門一見。」

    第六十章、葉玄

    魏紫大驚,她什麼時候救過人的命?要知道魏紫雖然不冷血,卻對救人這項偉大事業無愛,就救了個孟林,還是林海堅持的,她還真想不起還救過別人的命。
    沒有魏紫的指示,甘嬤嬤自然不會開門,衝門外之人說:「我們夫人說了,她未曾救過誰的命,您可能認錯人了,請到別處找找吧。」
    門外似乎有人笑了一下,原先那聲音又說:「五月十二,翠微山下,夫人再仔細想想。」
    魏紫靈光一現,想起她那個不得不做的任務來,她可不是曾救了一個人麼魏紫正想說「不用客氣」,忽然又想起她從未在被救那人清醒時出現過,那人是怎麼知道的?不但知道是自己救了他的命,還知道自己今天出來,在這個房間里,難道那人在監視自己?
    想到「監視」,魏紫的發散性思維跟著想到孟林提到的那批神秘人,難道是這人派的?救了他快一年了,他怎麼現在才出現?他究竟有什麼目的?魏紫腦子里疑問一個接一個的,片刻間就陰謀論了,覺得外面的人不是什麼好東西,絕對沒按什麼好心。
    魏紫是真把她曾救過一個人的事給忘了,她這幾年一直在做任務換獎勵,任務也是千奇百怪,比如有一次任務要求她找到一個名叫方春的人,給的線索只有此人現在在京城,魏紫只能利用手上悠閒的資源在京里找,任務時間過去也沒找到,結果自然是任務失敗,好在這是個小人物,失敗懲罰並不嚴重。
    還有一個任務是讓魏紫到城南土地廟,土地廟里有十幾個乞討的人,要求魏紫給他們提供一定的糧食,並資助他們回家鄉,這個任務獎勵豐厚,而且難度不大。魏紫曾問過流星這些任務有什麼共同點,流星沒回答,魏紫也就放一邊了。
    但是做了大大小小上百個任務,魏紫還是總結出一定規律來,那些任務相關人物,只要任務完成,就和自己沒有關係,以後都不會再有聯繫,所以,魏紫理所當然的就把那人給忘了。
    誰知道這人是個例外,竟然查到自己不說,還跑來要和自己見面,魏紫真心不想見他,但人家執著的很,你不開門,人家就在外面等著,魏紫想來想去,還是把他放了進來。
    當先進來的是一個器宇軒昂的男人,看著三十出頭,自有一股威嚴天生的氣質,魏紫一眼溜過去,就可以斷定此人來歷非凡,在他身後,跟著一個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特色的人,應該是此人的僕役,若非魏紫特意觀察,根本都注意不到此人的存在,也許,他最大的特色就是這種隱身功夫,這麼一個大活人,愣是沒有一點存在感。
    當先那人看到魏紫,先行禮道謝,魏紫忙側身讓開,不肯受禮,那人也不勉強,衝魏紫拱了拱手,笑道:「鄙人葉玄,多謝夫人救命之恩,若非夫人援手相助,葉某只怕早已命喪黃泉,夫人之大恩金某無以為報,但凡夫人所請,葉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魏紫也朝他福了一福,謙道:「葉先生無需多禮,當日小婦人不過是舉手之勞,當不得先生一個謝字,葉先生吉人天相,即便沒有小婦人,先生也不會有事,說來倒是小婦人多事,若是誤了葉先生之事,還請先生念在小婦人一片好心,不要放在心上。」
    自稱葉玄的人輕笑一聲:「夫人過謙,夫人雖施恩不圖報,葉某卻不能忘恩負義。既然夫人不想提起,葉某不說也罷,只有一句話放在這裡,夫人若有用得著葉某的地方,儘管開口,葉某雖不才,也有些門路,說不得能幫上夫人的忙,這是葉某信物,夫人若有差遣,只管派人到南瓜衚衕送信,還請夫人收下」說著他身後那個隱形人雙手捧出一塊玉佩。
    魏紫再三推讓,無奈態度堅定,魏紫又不想和他糾纏,只得讓崔嬤嬤接過仔細收好,葉玄又說:「幾日能偶遇夫人,也是葉某運氣,不如讓葉某做東,宴請夫人,略表葉某謝意如何?」
    正好魏紫也有話要問他,遂順勢應了下來,葉玄當即讓他的隨從下去安排,他則在魏紫對面坐了,兩人邊飲茶邊說話,崔嬤嬤和甘嬤嬤兩個一步不錯的守著魏紫,生怕葉玄另有所圖。
    魏紫轉轉眼珠,笑問:「不知葉先生仙鄉何處?」
    葉玄聞弦而知雅意,笑道:「葉某祖籍盛京,家父當年到京城謀生,幾十年下來也算小有成就,就在京城安了家,這些年雖小有波折,總體還算順遂。今年四月,葉某有事不明,遂往各大寺院尋找高僧解惑,誰知被與家父當年搶生意的仇家知道,請了人來追殺葉某,托天之幸,葉某命不該絕,偶遇夫人援手,得以保住性命。」
    魏紫皺眉,葉玄的態度看起來落落大方,好像有問必答的樣子,但魏紫總覺得他似有所隱瞞,最起碼,自己當初救他,可從未和他見過面,他是怎麼知道救人的是自己?心裡有疑問,不覺間魏紫就問出口,等著聽葉玄如何回答。
    葉玄笑著瞄一眼魏紫身後的兩位嬤嬤,眼波流轉間似有無限風情,魏紫沈聲說:「嬤嬤是我信任之人,先生有話但說無妨。」
    葉玄面色不變,笑道:「夫人既然問起,葉某自不會隱瞞。當日葉某昏倒前,曾看見夫人一眼,故而對夫人有幾分印象,後來葉某醒來,身邊雖並無一人,但所處之地一查可知,葉某家中也有幾個可用之人,找出夫人並非難事。」
    魏紫真想找個地方咆哮,她當時就該把葉玄丟到荒郊野外才對早就知道好人做不得,看到要死的人也不該救,像射雕里的包惜弱,不就是因為救了完顏洪烈,結果好心辦壞事,害的郭楊兩家家破人亡,再看看魏紫自己,救了個孟林,家裡多了個拖油瓶,又救一個葉玄,看著也不像善茬,魏紫現在只希望這人立馬消失,別又像孟林那樣黏人。
    「小婦人有一事不明,葉先生既然早就查到小婦人,為何拖到今日才現身?葉先生可否給小婦人解答?」魏紫憋半天,才想起這個問題。
    葉玄好脾氣的笑笑:「葉某自然也想早日當面向夫人道謝,只是當日追殺葉某之人並未伏法,葉某不敢妄動,怕給夫人惹麻煩,讓夫人誤會,是葉某的不是。」說著又站起來給魏紫賠禮。
    魏紫臉色更難看了,她現在也想起追殺葉玄的那群人,不由暗罵自己大意,自己當時拍拍屁股走人,以為別人查不到什麼也會撤退,根本沒想過人家會一直跟蹤她,幸虧當時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回家之後更是把這事給忘個乾淨,葉玄也夠聰明,沒有跟自己家接觸,想來那些人不知道是自己壞了他們的事吧?魏紫不甚確定的想。
    葉玄倒真善解人意的很,看魏紫臉色變幻不定,就能猜出魏紫心中所想,笑吟吟的給魏紫一顆定心丸:「夫人不必憂心,那些人已經被葉某抓住,死的死關的關,無一漏網之魚,不會對夫人有任何不利之處,夫人盡可安心。」
    不知為何,魏紫直覺葉玄是個能說到做到的人,他見說那些人沒麻煩,魏紫不由自主就信了,當下放了心,剛想舒一口氣,又想到一事,忙問:「前些天,舍弟發現附近有人暗中監視我家,那些人難道是葉先生之人?」
    葉玄說:「是,葉某怕有人對夫人不利,故安排些人手暗中保護夫人家中上下,若是給夫人帶來不便,葉某回去就讓他們回去。夫人之弟功夫不弱,且心思縝密,有他在,夫人之安危無憂,倒是葉某多事了。」
    魏紫「哦」了一聲:「葉先生也是好意,只是我們小門小戶,不習慣有人時刻守著,倒是渾身不自在,葉先生盛情,小婦人心領,還請將人手用在他處吧。」
    葉玄又是一笑,正好點的菜餚做好,他的侍從親自端上來,等到菜上齊,又站到葉玄身後,一言不發的當影子,說了這麼久的話,魏紫也確實有些餓,加上這些菜做的色香味俱全,看著就有胃口,也顧不上葉玄,只管低頭吃菜。
    葉玄的風度教養都是一等一的,連吃東西的姿勢都優雅迷人,似乎是被魏紫感染,他也吃的挺香,這一餐用的倒是挺和諧,等兩人住了筷,又客氣幾句,葉玄才帶著侍從離開。
    魏紫很少吃外面酒樓的飯菜,一下子不注意,吃的有些撐,站起來活動兩下,摸摸肚子,說:「吃得好飽,回去又要走半個時辰消食。」一轉身看到崔嬤嬤欲言又止,問:「嬤嬤可是有話要說?我知道錯了,剛才的動作太粗魯,以後不會了,嬤嬤別生氣。」
    崔嬤嬤和甘嬤嬤對視一眼,才說:「太太,老奴逾越多嘴問一句,您什麼時候救的葉先生?為何老奴等人一點都不知道?」

ga1105 2015-12-15 01:15

第六十一章、看戲

    「呃……」魏紫噎了噎,大腦高速運轉,企圖編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事情是這樣的,我並不是有意瞞著你們,主要是我自己也忘了這回事……兩位嬤嬤你們還記得咱們去翠微山別院吧?這個葉玄就是那時遇到的,那天咱們要回城,你們都在收拾東西,我沒什麼事,就到後院轉了轉,看到一個人倒在咱們後門外面,就順手把他拖到後院的空房裡,又留了些瓜果,原想著不過是小事一樁,也沒放在心上,誰知道……」
    兩個老嬤嬤默然,她們的身份畢竟是奴僕,魏紫做事,告訴她們是情分,什麼也不說,她們也沒資格置喙,現在魏紫肯給她們個解釋,兩人還能說什麼,雖然心裡覺得魏紫行事草率,嘴上也是一句埋怨的話也不能說的,非但不能說,還要寬慰魏紫,生怕魏紫不好受,不過,兩人還是照例嘮叨幾句,勸魏紫以後要更加謹慎等語。
    魏紫虛心受教,心想,若不是這是強制任務,她才不會多管這個閒事,明哲保身魏紫還是懂的,在除了任務的情況下,魏紫只救過孟林一個,就這一個還是林海堅持的,她才不是那種爛好心的人,很怕麻煩上身的好不好兩個老嬤嬤一心向著魏紫,所以魏紫願意聽她們嘮叨,她們兩個也知道分寸,只略微說幾句就住了口,看看時間不早,三人忙整理一下,下樓坐上車回府,路上魏紫還在遺憾,花燈會的精彩又沒看到,不知明年能不能再出來看看?
    因為葉玄的到來,魏紫耽誤不少時間,等她回家時,林溪和林沁兩個早就到家了,兩個小姑娘回家沒看到母親,還詫異了一把,也沒回自己院子,都在魏紫屋裡等著,看到魏紫,忙一左一右圍過來問安,對於今天的花燈之行,小姑娘們都挺興奮,林沁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林溪也不時插兩句,兩人盡可能的想把晚上的熱鬧情景描述給魏紫知道。
    魏紫是越聽越鬱悶,感嘆人生不如意之事果真十之八九,她本來並不以自己的年齡為意,事實上她穿到這裡,還年輕了兩歲,所以並不以為三十多歲有什麼不好,反而慶幸不用伺候婆婆,也不用伺候相公,一來就是林家當家主母;可是看著小姑娘臉上的光彩,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把年齡,真是少了許多樂趣,這就是有捨才有得吧。
    一邊計算自己的得失,一邊聽小姑娘表達心情,等送走兩個小姑娘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魏紫到現在還沒習慣十二個時辰計時法,也幸好林家小有薄產,西洋懷錶、西洋座鐘雖價格不菲,林家也還用得起,現在幾個主子的院子里都有一座西洋座鐘,魏紫等人都有塊懷錶,看時間很是方便,且魏紫近身服侍的人都知道,她現在喜歡用「洋時間」,所以,都自動自發的把什麼辰時二刻、酉正三刻換算成早七點半和晚六點四十五。
    魏紫對古代的計時法很不適應,一天十二個時辰換算成小時,都要她掰著指頭算半天,等到晚上還有一個「更」的概念,更是讓她頭大,魏紫腦袋里關於「半夜三更」的概念,就是半夜十二點前後,但事實上,古人把一夜分為五更,即五鼓,黃昏是一更,大概是從晚七點到晚九點,五更是在黎明…到五點,過了五點就代表夜已經過完。
    魏紫以前曾聽說過一句俗語,叫做「起五更打黃昏」,當時只知道是表示很忙很累很辛苦的意思,卻不知道為什麼,到這裡經過科普之後,才知道是指早上五點起來,晚上九點才能休息,怪不得辛苦呢,一天工作十六個小時,真是高強度勞動。
    不管怎麼說,身為林府最高領導人的魏紫現在喜歡用幾點幾分表示時間,林府上下都從善如流跟著改了,這就是上行下效,也虧得魏紫不是帝王皇帝,要不然,「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說不定還會來一把「烽火戲諸侯」什麼的。
    翌日一早,林海兄妹照例過來省過魏紫,四人一同共進早膳,林家的早餐一項簡單,不過是兩樣粥,每人一杯羊奶,各人喜歡的糕點準備一兩樣,魏紫是金絲燒麥、棗泥糕,林海是馬蹄糕和芝麻卷,林溪和林沁喜歡奶油松瓤卷酥,四人在一處用飯,把這些糕點擺幾盤,喜歡什麼吃什麼。
    魏紫自從知道自己身處紅樓里的杯具林家之後,就兌換了一本紅樓夢原著前八十回來,還是每個版本都弄了一套,不管是程甲本還是脂本,或是甲戌本、庚辰本,反正只要聽過的都換了一本來,閒著沒事時就抱著看,對裡面賈家的飯食印象深刻,最出名的用十幾只雞配出來的茄子、一兩銀子一個的鴿子蛋就不說了,單說賈寶玉房裡一個小丫頭的飯食,就有一碟子蝦丸雞皮湯,一碗酒釀清蒸鴨子,一碗醃的胭脂鵝脯,一碟四個奶油松瓤卷酥,一大碗綠畦香稻粳米飯,這規格,都頂上林家主子們吃的了,賈家的奢靡由此可見一斑。
    魏紫頗看不上賈家的作風,有錢也不是這麼燒的,她平民日子過慣了,腦子里滿是不能浪費的觀念,尤其見不得剩飯剩菜,吃的東西都是可著人做,就是剩也剩不下多少,雖然外人看著儉省太過,也沒有一點想改的意思,整個林府上下都是如此,雖然有人一開始不習慣,在魏紫的強勢下也只能從了。
    一時四人飯畢,丫環們撤了殘席,趁著主人們沒什麼吩咐,各自換班吃了飯,魏紫和兒女們坐著說話,魏紫就把昨天遇到葉玄的事對他們說了,林溪和林沁尚不知自己家曾被人監視的事,猛然聽了都嚇了一跳,魏紫忙說:「你們不用害怕,原先是沒想到有人對咱們家有興趣,故而沒有防備,現在早已改了,家裡雖稱不上銅牆鐵壁,一般人也是進不來的,府內各處都有家丁護院們巡邏,偏僻的地方還挖了陷阱,且你們身邊都有幾個會功夫的丫頭,平日的安全並沒有問題。這是因為事情已了,才讓你們聽聽,也好長個心眼,日後行事再多加幾分小心便是,很不用驚慌失措的,倒失了風度。」
    林海三人齊聲恭敬聽訓,魏紫說一句,他們應一句是,待到魏紫說完才重新坐下,林海想了想,問:「那位葉先生是個什麼來歷?母親心裡可有數?」
    魏紫搖搖頭:「看他通身的氣度,此人必定來歷非凡,但他沒有說明,我也不好問,知道的太多不見得是好事,人家既不願明說,自然有人家的緣故,我若執意追問,倒容易得罪人去,所幸他並無惡意,不管是個什麼出身來歷,咱們敬而遠之,料想也不妨事。」
    林海一想也是,母親是救了他,又不是與他有仇,聽母親描述的樣子,此人是不凡,但好像很麻煩的樣子,保持一定距離才是上上之策,當下也不再言語,只暗下決心,要把家裡的防衛等級再提升一個檔次,不然還真沒安全感。
    轉眼又是正月十五,這是個該好生熱鬧的節日,不過林家滿打滿算就四個主子,嗯,三個姨娘又被魏紫邊緣化了,就四個人,魏紫嫌熱鬧不起來,讓林海又去把孟林請了來,他一個人在家正閒得發慌,林海一去,他也沒推辭,當即跟著就來了。
    時下流行叫一班小戲到家裡唱,也有找說書先生的,還有些富貴人家乾脆自己養一班小戲,而且,現在的戲曲都是崑曲,魏紫自認文化水平不夠,欣賞不來,前幾年正好家裡守孝用不著,但今年再不請,就有些與眾人格格不入了,加上林溪和林沁兩個小姑娘也該看幾場戲的,不然以後出門,連個戲都不會點,也有些丟人,所以,魏紫勉強找了一個小戲班子,也不是什麼有名的班子,更沒有名角,不過是應景而已。
    等到晚上,魏紫幾人都在正房廳里坐了,魏紫坐著軟榻,面前擺著一個高幾,上面放著茶點酒水等物,林海四人分兩側在她身邊坐下,左一就是孟林,他下首坐著林溪,右一則是林海,下首便是林沁,小戲班子便在外面空地搭台演出,眾人各自點了一折,邊說話邊看戲。
    上面演的什麼魏紫也看不大懂,只覺得他們身姿優美,看著倒頗具美感,遺憾的是唱的什麼聽不清楚,電視看多了就有一個後遺症,魏紫總想盯著他們的腰部,總覺得那裡會出現一行字幕,看一會兒發現什麼也沒有,自己都覺得傻。
    「母親,您怎麼總盯著人家的腰啊?」其餘幾人都發現魏紫的異常,就林沁有口無心的問了出來。
    魏紫偏過頭偷笑一陣,才故作嚴肅的回答:「我是在欣賞他們優美的身姿,你們只管看你們的,且別管我」
    林沁疑惑的看了看魏紫,又仔細看看表演的那幾人,遺憾的是並未發現有什麼特別出色之處,但出於對魏紫權威的信賴,仍是認真欣賞發掘去了。

    第六十二章、娶媳

    一時這一折子演完,正月的天也夠冷的,魏紫就讓那幾人先到耳房裡歇息,並用些滾湯熱菜,另換了兩個眉清目秀的男子,看著還有些柔弱,兩人在外面彈琴**。
    孟林斜支著腦袋,百無聊賴的說:「真是無趣,彈得寡淡無味,還不如我彈的呢依我說,咱們幾個不如行個酒令,誰輸了,或表演個才藝,或講個笑話,倒也有趣些」
    魏紫也有些意動,看林海三人也都不反對,於是行起酒令來,古時的酒令又是一個魏紫不擅長的項目,牌九馬吊什麼的她也不會,她會的麻將現在還不夠流行,於是只有輸的份,頭一次就該她受罰,想想自己還真沒有擅長的才藝,只能講個笑話,嗯,這個她拿手,信手拈來一個笑話,就能把眾人逗得開懷大笑。
    玩了幾局,除魏紫輸得最多外,其他幾人也都輪了一次,林海和林溪都表演書法,林沁則畫了幅畫,只有孟林是彈了首曲子,技藝果真比外面那兩人強得多,眾人聽得如痴如醉,如此這般,無人輪流表演,倒也其樂融融,一直玩到一兩點鐘才散。
    過了十五,年就算是過完了,二月十六是林溪的生辰,三月初八是林海生辰,等到林海過完十六週歲生日,該操辦的事也要提上日程,當先頭一件就是林海的納徵禮。
    自從去年魏紫選定佟佳貞瑤之後,就開始張羅聘禮,然後魏紫才意識到,為什麼古代人重男輕女,別的不說,就說這結婚吧,男方的聘禮比起女方的嫁妝,完全不值一提,想要體面的娶個媳婦,和想要體面的嫁個女兒,完全不是同一檔次,說句不好聽的,女兒還真是賠錢貨。
    想到這個,魏紫再一次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贊嘆,虧得她在掙錢上還有幾分本事,林溪和林沁兩個丫頭的嫁妝完全不用發愁。
    佟佳貞瑤過了年就虛歲十八,佟家也不好再留她,且當初魏紫也答應過盡快下聘,現在自然要應諾。魏紫找人算了算,上半年並沒有什麼好日子,下半年倒有兩個,一個是八月初六,一個是九月十二,還有一個是十月初八,都是大吉大利的好日子。
    兩親家不好當面談這些,於是又讓赫捨里氏幫著轉達,佟家選了八月初六,也就意味著林家要在此前百天內下聘,魏紫忙給老家那兩房去信,請他們來幫著料理林海的婚事。
    林海這一支太單薄,而舉行婚禮的最後幾項,都要有人來撐場子才好看,魏紫不但給老家去了信,還請了娘家兄長幫忙,娘舅幫著外甥,也算說得過去。
    五月二十那天,林家的下人們抬著六十四抬聘禮,吹吹打打往佟家去了,跟著的是林海的堂兄林江、表兄魏志謙,而魏紫身為女眷,只能在家等著。
    因為婚期是先選好的,請期也成了形式,林佟兩家接下來都開始準備婚禮事宜,佟家要對貞瑤的嫁妝做最後完善,林家要準備酒席,定好下帖子請的人家,反正忙的不可開交。
    轉眼到了六月中旬,林家的喜帖都寫好了,正要往親友家發放,林崧和林崮也說好會在七月中旬進京,而林江則一直沒回去,簡直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卻接到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二嬸娘,父親讓侄兒快馬加鞭來給您報信,祖父病重,眼看就是這幾天的事了」林河風塵僕僕的跪在魏紫面前,滿臉悲淒之色。
    魏紫吃了一驚,前幾年回去時她也見過林大太爺兩回,看著精神的很,身子骨健朗著呢,這才三四年功夫,怎麼忽然就不行了呢?林大太爺還不到七十歲吧?
    聽到這個消息,魏紫和林海等人還沒什麼,林江卻一下子眼圈紅了,那可是他親祖父這下可好,喜氣洋洋的氣氛一下子就沒有了,魏紫身為姪媳婦,又是寡婦,林溪和林沁兩個是未嫁女,她們三個不回去奔喪還說得過去,但若是連林海都不去的話,就是明擺著讓人戳脊梁骨的,當下也不耽誤,馬上收拾收拾,林海堂兄弟幾個接著快馬加鞭往老家趕。
    林大太爺最終沒能熬過去,等到林江幾人趕回去之後,沒兩天就咽了氣,林海留在老家各處幫襯,又處理些族務,一直等過了七七才動身回京城。
    等林海回京之後,魏紫又開始帶著林家守孝,她自己服大功九個月,林海兄妹則是小功五個月,這樣一來,原先定好的婚期就必須要改,無奈,魏紫只能再次麻煩赫捨里氏,把情況和佟家說了,佟家縱是不大樂意,也無可奈何。
    康熙三十一年的下半年,又在守孝中過去,好在時間不久,等到年前,林海兄妹的孝已守完,林海中斷幾個月的婚事又可以繼續進行。
    貞瑤的年齡是真的大了,不能再等下去,因此,剛出了十五,魏紫就又請人算了日子,正月二十六是個吉日,二三月間卻都沒有,四月十八也是吉日,正月實在來不及,遂定在四月。
    可惜的是,四月時大房諸人孝期均為過,所以無人能來參加林海婚禮,連林崮那一支,也只有他的三個兒子來了,讓魏紫想給林海一個完美婚禮的計劃立馬破產。
    只是這些都顧不得了,貞瑤現在還在家裡,已經有人說閒話了,那可是自己選定的兒媳婦,魏紫見不得她受委屈,更不能忍受林家媳名聲有污。
    雖然這次準備時間倉促了些,但有了一次經驗,倒沒什麼錯漏之處,外人看著仍是很體面的,四月十七佟家送嫁妝過來,整整九十六抬嫁妝,珠寶首飾炫花一群人的眼,房產地契又閃暈一群,魏紫樂呵呵的把嫁妝一一晾出來,收穫無數或羨或妒的目光。
    當然也有不少人是真心為林家和林海高興的,真正眼紅的只是少數,林崢原先的朋友和魏紫的閨蜜都表示了由衷的祝福。
    四月十八正日子,一早林府就喧鬧不止,到處都是喜氣洋洋,魏家幾位婦人早早就來了,主要是給魏紫幫忙,今天來的夫人太太眾多,她一個人招待不過來,娘家嫂子是再好不過的幫手,至於張氏,一來年紀大了不好操勞,二來小輩的婚事也不值當勞動她老人家,怕折了福,因此她只在內室里歪著,高興的呵呵直笑。
    魏紫又是只能在家等著,從用過午飯之後,林海就騎著高頭大馬前去迎娶新娘,魏紫在屋裡左轉右轉,只覺的心焦,連林溪和林沁兩個陪著都沒用,還是賓客漸漸到來,女眷們都要魏紫招待安排,這才分散她些注意力。
    等到林海把他的新娘子接回來後,魏紫端坐在高堂上看著新人給自己磕頭,恍然發現自己已經是做婆婆的人了,一時間五味俱陳,激動地只想流淚,忙強自忍著,等新人行完禮,才趁人不注意時按了按眼角。
    彼時林府上下雖熱鬧喧天,魏紫卻忽然見心情低落起來,雖然林海不是她一手養大的,但那份血脈相連的親情,看到林海娶妻,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只覺得滿府喧鬧的人都離得很遠,她只想找個無人的角落好生哭上一場。
    可惜魏紫什麼都不能做,府里還有眾多女眷需要她招呼呢,再者說了,今天是林海的大喜之日,她只是個配角,若是弄出些動靜影響大家歡樂的心情,那也太不懂事了些。因此,魏紫只能帶著一臉笑容,和每個她看到的或是看到她的人寒暄客套,力求讓這場婚禮更完美些。
    酒席散後,林海也進了洞房,人家的洞房花燭夜,魏紫作為親娘,連個鬧洞房聽牆角的機會都沒有,這些都是林海兄弟子侄們的權利,正好給魏紫一個獨自傷感的機會。
    不管別人如何,崔嬤嬤等人始終陪在魏紫身邊,現在看魏紫表情怔忡,略有傷感之意,從小把魏紫帶大的崔嬤嬤也能猜到幾分,拉著魏紫的手勸道:「大爺娶親,太太該高興才是,為何這般悶悶不樂?若太太是憂心大爺娶了妻子就把太太忘到腦後,那才是杞人憂天呢,大爺對太太的孝心誰人不知,太太快別多想。」
    魏紫笑笑:「我便是再小心眼,也不會擔心這個,海哥兒什麼品性我能不知道他自然不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的人,我也不是為這個難受,嬤嬤別亂猜了。」
    崔嬤嬤便笑問:「那太太是為什麼?何方說出來聽聽,老奴等人雖然笨拙,也願意幫太太分憂解難,即便不能給太太出什麼主意,太太說出來,心裡也能好受些不是。」
    魏紫說:「倒也沒什麼難處,我只是想起海哥兒小時候的樣子,總覺得他還是小孩子呢,一眨眼就這麼大了,從今往後也是娶了妻的人,再過兩年就要做父親了,一時有所感概而已,嬤嬤也不必替我擔心,讓我自己靜一會兒也就好了。」
    崔嬤嬤見此,知道勸也無用,只能和甘嬤嬤等人退下,果真讓魏紫一個人安靜的想心事。

    第六十三章、敬茶

    兒子結婚,可能心情最複雜的就是老娘了吧?反正魏紫這會兒心情就夠複雜的,要說高興吧,那是真高興,媳婦是自己看中的,與自己家門當戶對,為人又賢惠能幹,自然沒什麼不滿意的,可是在高興的同時,無可抑制的又覺得心酸失落,還滿腦子胡思亂想。
    一時想著兒子成家立室,再不是全心依賴自己的乖寶寶了,一時又想著不知和兒媳婦能不能相處好,甚至開始擔心,若是自己和兒媳不合,兒子夾在兩者中間會向著誰?
    總之魏紫是各種心情俱全,一時喜一時悲的,愣是呆呆的坐了一個多小時,後來自己都想罵自己傻,也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忙摸了本書看著,漸漸有了困意,才躺回床上睡覺。
    因為晚上睡得晚,早上就有些起不來,還是蘭香和竹音兩個把她叫醒的,魏紫起身一看,窗外已是天光大亮,暗叫一聲不好,忙讓丫頭們服侍她起來,忙忙的洗臉梳頭,又讓白玉把要穿的衣服抱過來,急忙換好衣服,照著鏡子打量一番,見沒什麼不妥,才舒了口氣。
    魏紫這邊剛忙活完,甘嬤嬤就進來說林海和貞瑤到了,兩人正在外面等著進來給她磕頭斟茶,魏紫又慌起來,很想在屋裡轉幾個圈,好在及時考慮到太有損形象,才強自鎮定,又檢查一遍給新人準備的禮物,才帶著人往正廳走去。
    甘嬤嬤走在魏紫身邊,小聲道:「太太,今天是新媳婦來拜見婆婆,就是緊張,也該是大*奶緊張才是,太太很不必如此,您只管端坐高堂等著新人敬茶,這當婆婆的頭一天見兒媳,雖然太太心善,不會給兒媳下馬威,卻也不能讓兒媳小瞧了去,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魏紫瞥了甘嬤嬤一眼,知道這是寬自己心呢,細想一想,說的倒也有道理,現在這世道,父母對於兒女來說,那是無比有地位的存在,尤其是當媳婦的,還要在婆婆跟前立規矩,只有她磨搓媳婦的份,哪輪得到媳婦給她氣受嗯,自己是該把姿態擺高些,不能在兒媳婦跟前露怯魏紫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鼓起胸膛走了出去,藏在衣袖里的手還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到了外間,不但林海夫婦在,林溪姐妹也已經到了,連林湖和林澗都在,今天是貞瑤嫁過來第一天,要和家裡所有家人見面的,魏紫緩步走到主位坐下,空出左邊是林崢的位置,林湖等人分左右落座。
    林海和貞瑤都是一身大紅,貞瑤雖是旗人,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入漢人門第,也順應習俗改穿漢服,大紅的禮服富麗堂皇,把新娘子的美麗表現的淋灕盡致,和林海一起跪在蒲團上,從崔嬤嬤端上來的茶盤里接過茶杯,林海先奉給魏紫,魏紫接過來喝上一口,給林海一個紅封,接著是貞瑤的茶,貞瑤不但要敬茶,嘴裡還要說著:「媳婦佟佳氏貞瑤,敬婆母茶。」
    魏紫也接過來喝一口放下,也給她一個紅封,按例說:「小夫妻要和和睦睦,爭取早日讓我抱上孫子」之類的話,接著就讓他們起身了。
    等他們起身之後,魏紫又一揮手,白英捧著一個匣子上前,魏紫拿過來打開,裡面是一對和田白玉鐲,玉鐲通體瑩潤,色澤剔透,乃是林家祖傳,每一代嫡子媳婦才能佩戴。
    林溪姐妹也好,林湖他們也罷,都比林海年齡小,因此新婚夫婦都是對他們行的半禮,他們也都還了禮,貞瑤作為嫂子,還要給小叔小姑們見面禮,很是忙亂一陣,這項儀式才算結束。
    眾人一同用了早飯,魏紫就把其他人都打發出去,單留下貞瑤說話。說起來,她們雖然也見過好幾次面,尤其是她和林海定親之後,逢年過節的都有來往,但是魏紫和貞瑤還真沒怎麼說過話,這新婚頭一天婆婆和媳婦說話,魏紫緊張,貞瑤更緊張。
    魏紫看著貞瑤臉紅羞怯的模樣,忽然覺得自己的緊張不翼而飛了,有句話說得好,有比較才有優越感,看到你比我還緊張,我就好過了。
    努力擺出慈祥和善的婆婆款兒,魏紫笑道:「你嫁入林家,咱們就是一家人,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只管說,下人們有誰不好了也只管罰,你是咱們家的大少奶奶,等過了新婚就是當家人,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也只管說,別客套;我是個什麼性子,你相處久了自然知道,再不是那種刻薄人,也不會攙和你們小夫妻的事,只有一點叮囑你的:當初我允諾過,只要你在三十歲之前生下嫡子,就決不讓海哥兒納妾,府里的丫頭我都敲打過,但也難保有人心大,海哥兒房裡的事,往後都是你做主,若有人起了齷齪心思,你也不必回我,直接發賣了便是。」
    貞瑤紅著臉應下,魏紫又叮囑她幾句,實在是不知和她說什麼,看她也拘謹的很,想來是新嫁娘害羞吧,這麼想著,魏紫也不忍她這麼難受,大手一揮放她回去了。
    林海大婚的婚房自然是在正院,往後他才是林家的主事之人,魏紫就算是她母親,也沒有總佔著正院正房的理,不過林海卻不願意住五間正房中,只住了西廂房,把正房空了出來。貞瑤回的就是他們現在住的屋子。
    孟林在下午時跑了來,拉著林海問他新婚感受,林海嘴上不說,但從他的笑容看,自然是滿意的,讓孟林看了又嫉妒起來,拉著林海要不醉不歸,林海新婚燕爾,正是食髓知味的時候,哪裡願意,順手拎過林湖來頂缸,又讓他的小廝們配孟林喝個痛快,自己扯個謊溜了。
    說到這男女之事,魏紫又是一把辛酸淚。她不願意給林海安排通房丫頭,所以林海的啓蒙就成了問題,別人家的少爺們到了年紀,家裡都會安排個年紀稍大的丫頭幫他瞭解,這是最常見的方法,魏紫偏不想用,她又不能自己上陣給林海講解,雖然她是不在意啦,但太過驚世駭俗,她也怕把林海嚇著,為這個她還煩了好幾天,後來硬著頭皮暗示了孟林,孟林弄了幾本春宮才把問題給解決。
    少年初試情事,自然就不大克制,林海和貞瑤的新婚生活真真是蜜里調油,轉眼就是三朝回門,大清早崔佳氏就帶了人來,魏紫和她一起到林海房裡驗了落紅,確認無誤後把白綢收進一個木匣子里,仔細收好,崔佳氏四處打量,暗自點了點頭,接了林海夫婦回門。
    第四天一大早,貞瑤就起來到廚房做早飯,這也是規矩,她必須親手給魏紫做頓早飯,表明自己是個賢惠能幹的好媳婦。魏紫吃著她做的飯贊不絕口,當然這是場面話,千金小姐的廚藝再好,也不能跟人家專業人士相比。
    這日之後,按照漢家規矩,貞瑤就正式是林家人了,魏紫本該把管家權交給她才是,但是,按照滿族規矩,要等一個月後,貞瑤和林海一起去佟家住對月,對月回來之後才算是婚禮徹底完成。林海和貞瑤的婚禮儀式是按照漢家習俗,這一點佟家並無異議,投桃報李,魏紫也尊重他們住對月的習俗,所以,魏紫想要徹底做甩手掌櫃,還要再等兩個月才行。
    雖然不能完全把管家權扔出去,魏紫仍給貞瑤分派了一個任務:下個月十二,就是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選初選之日,滿打滿算還有二十天準備時間,前些時日都忙著張羅林海的婚事了,林溪的選秀就有些疏忽,該準備的東西要快著些了。
    貞瑤三年前參加的選秀,現在還記憶猶新,佟家女兒的規矩是極好的,由她給林溪做個考前突擊培訓,魏紫也更放心些。
    好在林溪素日沈穩,家裡再忙,她也沒懈怠過,每天都跟著嬤嬤們學習,整體上並沒有錯處,更不會失儀,初選是必過的,這一點不管是魏紫還是貞瑤,亦或是嬤嬤們都很有信心。
    按照魏紫本心來說,她從沒有讓林溪留牌子的想法,按照魏紫的打算,最好是在第二輪撂牌子,之後她就可以給林溪選婿了,魏紫認為,給兒女挑選好姻緣,是父母當仁不讓的權利,她一點也不稀罕看似很風光的指婚。
    貞瑤頭一次被婆婆委以重任,滿心想讓林溪更出色些,才算對得起魏紫的信任,她又不知道魏紫的心思,只想著能讓林溪入了貴人的眼,依著林家的門第家世,又有林崢的救駕之功,林溪指給皇子不大可能,操作操作,配個宗室子卻是可能的,因此對林溪的監督很嚴格,每天盯著林溪學規矩背宮規,自己緊張兮兮的不說,連林溪也被影響的緊張起來。
    好在魏紫及時發現問題,忙把她叫過來,說:「貞瑤,你不用這麼緊張,我對溪兒的選秀並沒有太高的期望,只要她能撐到第二輪即可,你也放鬆些,不用太在意的。」

ga1105 2015-12-15 01:15

第六十四章、初選

    經過深入溝通,貞瑤終於領會魏紫的指導思想,並為自己狹隘的思想深深慚愧一把,原來婆母大人才是真正的好母親,一心只為兒女的幸福,把利益權利統統置之度外,於是貞瑤感動了,閃著星星眼崇拜敬佩的看著魏紫,猶如對待偶像。
    魏紫被貞瑤的眼神看的心裡發毛,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讓她這樣。其實這是魏紫對現在主流父母的思想不夠理解,她以為人人都和她一樣,把兒女的幸福看的比什麼都重,其實不然。
    在重男輕女的大背景下,做父母的,大都把家裡兒子的前程看的比女兒重要,而因為女子能參加選秀,這是一個與皇家宗室聯姻的重要途徑,也許家世上差點,但只要女子本身足夠出色,能夠入得貴人的眼,進宮做個主子小主,或是指婚給皇子宗室為妻為妾,都不是妄想。
    魏紫看不上給人家做妾的,不代表人人都看不上,在廣大人民群眾的心裡,女兒能夠加入皇家,哪怕是做妾,都比給一般人家做正妻來的體面。而哪怕是給皇家人做妾,只要能生下一兒半女,那也是正經的主子,能給家裡帶來的利益更是不可限量。
    貞瑤出身佟家,作為聖上的外家,且宮中還有位份高的妃子,他們家的孩子就不大可能入宮,故而她家裡也沒有對她有這個期望,但是,聖上子女眾多,太子地位穩固,且年齡和貞瑤也合適,她家也心知,以自己家的條件,太子妃是不可能了,但做個側妃卻是有幾分把握的。
    家裡的期望貞瑤也是知道的,她原本也覺得能得到這樣的結果挺好,自己雖不是絕色,但容貌不差,心機手段俱全,進了太子府,得到太子寵愛並非難事,他日太子榮登大寶,自己少說也是妃位,再有個一兒半女的,後半輩子只等著享福了。
    可惜現實與夢想相差甚遠,貞瑤參選時機不對,正趕上康熙心情不好,出人意料的撂了牌子,只得回家自行婚配,因為這個,貞瑤及父母都很是失落一陣子,才開始另行選擇,這也是當初崔佳氏對林家不大滿意的原因之一:原本期望太高,落差太大,難免心理上有所抗拒。
    貞瑤在成親前,心裡也有不甘,從太子側妃變成秀才娘子,一般人都得有個適應過程,這還是貞瑤品性不錯心態良好,雖然不甘失落,但也快速收拾心情,又聽了額娘轉達的婆母的承諾,漸漸對林家和林海有了好感,才開始期待起這場婚姻來。
    貞瑤就是傳統的古代婦女,在家聽父母的話,願意為家族付出奉獻,家人想讓她嫁入皇家,她就朝著這個目標前進,但是願望落空,家人又給她定了別的親事,她也就對這門親事滿懷憧憬,嫁進林家自然會為林家打算,方方面面都是合格的當家主母。
    當然,成親後的貞瑤是幸福的,女子哪怕再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也會希望自己的夫君只屬於自己一人,林海又是風度翩翩儀表堂堂,脾氣好性格好,有學問肯上進,輕易就俘獲了貞瑤的少女心,只覺得林海是天下最好的夫婿,以前那點小失落早被扔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些情況就不是魏紫所能瞭解的到的,貞瑤在選秀前,不論她家有什麼打算,自是不會透露給外人知道,而後打算落空,更是不會再提起,所以,魏紫是一點也不知道佟家曾想和太子結親家的想法,若是她知道的話,哪怕貞瑤再讓她滿意,她也不會和佟家結親,但是她不知道,所以娶了貞瑤回來,而貞瑤果真很適合林海,這大概就是糊塗是福吧。
    現在的婚姻,都是結兩姓之好,從根本上來說,都是給兩家的利益服務,魏紫算是個另類,第一在意的是孩子們的心意,所以,她會先問林海喜歡什麼類型的,讓林海先畫出個框框來,然後拿著這個框框,在合適的人家裡踅摸合適的姑娘,而且魏紫本人還有點顏控,挑出來的人選都是長相標緻的,最後的結果自然會讓林海滿意,從這一點上來說,婚後生活的和睦,在林海來說是必然,而對於貞瑤,才真是意外之喜,也是她的幸運。
    及時調整心態和目標的貞瑤,再面對林溪時,完全像換了個人似的,林溪的緊張生活才算告一段落,剛鬆散幾天,初選的日子就到了。
    與滿族分八旗不同,漢人女子是按照貫藉分類,也專門有戶籍官來統計當年許參選女子姓名家世,十二日一早,林溪就開始準備,換上初選時專門要求的藍色衣服,魏紫這些天聽得多了,也知道給她身上塞些小額銀票和金銀錁子,因為要在宮里過一夜,而宮里恐怕不會有專門給秀女準備的茅廁,林溪從早上就沒怎麼喝水,吃的也很少。
    林海讓人套了車,親自護送林溪到負責他這一省的報名處,登記名字之後,和其他人的車子一處排隊等著,而林海則一直在車外陪著林溪,直到把她送進神武門。
    魏紫在家是坐立不安,又跑到空間里把選秀制度罵了個臭死,把定下漢人女子也要參選的順治從頭罵到腳,若是可以,她真想去把林溪從宮里搶回來。
    第二天早上用過飯,林海就急忙備馬,地安門處去接林溪,貞瑤說了兩遍秀女們要到中午才能出來,林海也不聽,魏紫說:「你別管他,他想去外面曬太陽就讓他去咱們娘兒們在家涼快,他在眼前晃著也難受。」
    貞瑤也就不說話了,笑著送林海出去,回來就陪著魏紫說話湊趣,眼看著天已過午,馬上要擺飯了還不見林海回來,貞瑤有些坐不住,魏紫笑道:「瞧你坐立不安的,是不是怕你相公回來晚了沒飯吃?」
    貞瑤還是新媳婦,聽了這調笑的話登時紅了臉,林沁捂著嘴偷笑,貞瑤不好對魏紫說什麼,轉了頭嗔著林沁笑話她,姑嫂兩個笑鬧一陣,魏紫說:「沁兒快別逗你嫂子,當心她惱了。崔嬤嬤,你派個人出去看看,海哥兒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若是早,等等也無妨,若是晚了,沒有讓一家子餓著肚子等他的理兒,他媳婦要是心疼,讓他媳婦給他開小灶去」
    一屋子人都笑起來,崔嬤嬤答應著去了,貞瑤紅著臉說:「母親就會笑話我……」話音未落,林海就自外面走進來,笑問何故,貞瑤滿面通紅掃了林海一眼,再說不出話來。
    魏紫看到林海,忙道:「怎麼你一個人回來了?你妹妹呢?」
    林海說:「妹妹先回房換套衣裳,我怕母親等急了,先來和母親說一聲。」
    魏紫又問:「你妹妹神色可好?她有沒有說自己過了沒有?」
    林海說:「妹妹挺好的,雖然一夜沒有休息,倒也還算精神,只是她過沒過我沒敢問。」
    魏紫抱怨道:「連句話都不敢問,你還能做什麼?本來還想著你知道先打個先鋒,若事情不好,咱們就都不提了,也省的你妹妹難受,你倒好,問都不問,讓我怎麼做?」
    林海忙認錯,貞瑤不知緣故,只當魏紫是真的怪罪林海,忙跟著起身認錯,魏紫愣了愣,忙笑著說:「貞瑤快坐下,我這是和你相公說笑呢,你怎麼當真了?海哥兒快扶你媳婦坐下。」
    貞瑤先小心看看魏紫和林海的神色,也不敢讓林海扶,忙坐下笑道:「母親教訓的是,相公是實心人,不會辦事,還要母親多多提點。」
    魏紫擺擺手,看到林溪走了進來,也顧不上他們,忙招手讓林溪過來,林溪穿著淺綠夏裝,看著乾淨清爽,臉也是剛洗過的,一點看不出一夜沒睡的樣子,笑吟吟的走到魏紫身邊,先給魏紫和兄嫂行過禮,才挨著魏紫坐下。
    魏紫拉著林溪的手,細細打量一番,見她神色平靜,不像受委屈的樣子,稍稍放心了些,想問問她結果,又怕沒過她沒面子,林溪善解人意的笑笑:「母親不用擔心,女兒通過了。」
    魏紫先是一喜,接著又是一憂:「初選過了還要二選,等二選過了還要在宮中留宿,女兒啊,咱們二選就下來算了,等明兒我找人通通路子,二選就撂了牌子吧?」
    林溪笑道:「女兒沒事,母親先別忙著找人,據女兒觀察,這屆秀女出眾的不少,聽說內定的太子妃也在裡面,女兒資質中等,十有八九要落選的,母親何必現在就去找人?不一定求得下來不說,沒的還要欠人人情。」
    魏紫說:「我還不是怕你受委屈嘛好了,先不說這個,乖女兒餓了一天,咱們先用飯吧」
    林溪張了張嘴,知道魏紫還沒打消主意,可是她在宮里時卻聽到一個消息,此時卻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只能先用飯,想著等吃飯飯再找魏紫好生說道說道,沒想到吃晚飯魏紫又催她趕緊回去休息,有什麼話等休息好了再說不遲,林溪也只能聽從。

    第六十五章、消息

    傍晚時分,天空晚霞如彩,地上暑熱未散,魏紫從午睡起來就待在屋裡,歪在美人榻上抱著書看,屋內四角各放了一個冰盆,從早到晚房間里涼氣不斷,和室外的炙熱形成鮮明對比。
    魏紫不耐酷熱,家裡早早就開始用冰,她所在之處務必要涼爽,依林家的家底,用個冰也不是什麼大事,橫竪冬天河裡全都是,在莊子上挖幾個大大的地窖,將冰儲存在裡面,夏季時取用,方便省事,也不費什麼錢,哪像有些人家,夏季的冰還要去買,一點經濟頭腦都沒有。
    其實魏紫看了一本書,上面寫的有硝石制冰法,硝石這東西也並不難尋,林府里就存了不少,林家的冰也有一部分是用此法制的,尤其是供食用的,絕不用河裡溝裡自然結成的冰,魏紫總覺得那些地方的水不乾淨,煮沸倒也無妨,直接生吃卻不大合適,因此,食用的冰都是將水煮沸放涼後,才和硝石放在一處制冰,只為求個心安。
    魏紫是個喜歡享受的,冬季燒炭夏季用冰,反正屋子里溫度不能高也不能低,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夏天時還專門讓小廚房做些冰粥冰激凌,每天吃上一些,也不怕胃受不了,事實上她特看不起那些腸胃嬌弱的人,覺得那都是自己作的。猶記得賈家那個鳳凰蛋,暑月不敢用冰,喝的茶都只能放在新汲的井水里取個涼意而已,那是個什麼身子骨,魏紫都替他牙疼。
    想想現代,人人冷飲冰激凌吃著,空調開著,也沒見幾個受不了的,幾歲的小孩子也拿冰糕當零食,都是多正常的事啊,偏有些人就那麼金貴,略微一點不對就能吃死人不成?要魏紫說,把個孩子的身體養得這麼差,那家長也真該死了。
    反正魏紫對林海就是粗養的,平時讓他練個武加強體魄,粗茶淡飯也沒少讓他吃,就為了盡可能給他養一個鐵胃,想來也就富貴人家的孩子們精貴,人家窮人家的孩子,吃糠咽菜,不照樣活蹦亂跳的,身體比嬌養大的孩子健康的多,所以魏紫常讓林海和莊子上佃戶家的孩子一樣到處玩,也像個窮小子一樣弄得一身泥一身土的,還別說,林海的身體真的結識很多。
    魏紫對自己也很有自信,她堅信自己不是嬌嬌弱弱的女人,為了達成想吃什麼是什麼的理想,她每天也堅持鍛鍊身體,補藥什麼的,能不吃堅決不吃,反正從現在看,她堅信自己能活到七老八十,所以,可著勁兒的享受生活。
    林溪來找魏紫時,魏紫就正端著一碗冰激凌吃的正香。這冰激凌也是魏紫做出來的,現在的冰碗子裡面摻的東西太雜,魏紫吃不慣,她更喜歡現代冰激凌的口感,而且,在現代時,為了吃到安全放心的冰激凌,她還專門在網上查了自制冰激凌的方法,自己也親手做過好幾回,去年猛然想起來,就讓人試著做了,味道挺好,林家上下都挺喜歡。
    林溪一進門,魏紫忙讓白玉另端了一碗過來,林溪還是少女呢,對甜食天生有愛,不過她年紀小,魏紫不許多吃,也就給她上了一小碗,她也不貪心,有的吃就很滿足。
    等兩人吃好之後,魏紫說:「溪兒這會子過來,想必是有話要說吧?」
    林溪「嗯」了一聲,看丫頭們都離得遠,壓低聲音說:「昨天晚上我在宮里,聽到一個消息,聽說這次選秀,不單有內定的太子妃,還要給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選嫡福晉,大阿哥和太子身邊也要添幾個格格,聽說榮妃娘娘看中一個秀女,想給三阿哥做側室,偏那秀女家裡腦子不清楚,又和大阿哥有牽扯,走了惠妃娘娘的門路,榮妃娘娘不忿,找人把事情捅到聖上面前,聖上大怒,要求嚴查,果真查出幾個有問題的,還打死兩個,當著所有秀女的面,女兒想起來都嚇得不行……」
    林溪面色有些發白,魏紫光是聽心裡都不好受,忙攬住她,輕輕撫著她的背,林溪閉了閉眼,接著道:「當時女兒也不知是為什麼,宮里又不通消息,只能眼看著四五個人被拖了出去,她們的以後算是毀了,害怕的整個人都呆住了。女兒聽說,聖上對這次選秀異常重視,若是查出有人在其中動手腳,定當嚴懲不貸,連惠妃娘娘和榮妃娘娘都吃了掛落。母親,女兒知道你是為女兒好,想求著撂了牌子,往後的事家裡也能做主,但是,不說女兒本身未必能入選,說不定完全不需要走門路,咱們就能達成所願,女兒不想母親去冒險。」
    魏紫抱著乖巧懂事的女兒,心裡思緒萬千,忍不住嘆口氣,說:「好孩子,你一心為家裡考慮,我又何嘗不是一心為你們?咱們家原也沒有顯貴的親戚,宮里也沒有能說上話的人,不過是想著,依著當年孝懿皇后的情分,求一求佟妃娘娘,雖然不能指一門好親,落選卻是沒問題的,如今看來怕是不成了……等等,宮內規矩森嚴,宮女內侍們輕易不敢議論宮闈之事,你的消息是從哪兒聽來的?難道是有人故意說給你聽得?」
    說到最後,魏紫神色嚴肅起來,林溪聽了也覺得蹊蹺,仔細回憶一下,皺眉道:「母親不說我還沒看出來,想在想來倒真是有問題。昨天所有的秀女都是一起行動,只有驗、驗身時是單獨的,我進去之後,屋裡只有一位嬤嬤,她說讓我稍等片刻,就出去了,然後我就聽到有人小聲說話,他們剛說完,那位嬤嬤和另一人一起就進來了,我當時只顧著緊張,也沒想別的,看來她們是專門說給我聽的,只是不知這個人是誰?」
    魏紫也想不出來,猜測道:「咱們家能說得上話的,也就只有佟妃娘娘一人,另外就是四阿哥了,說不得就是他們二人中的一個得到消息,給咱們提個醒兒?看來這找人求情的事是不能再想了,只怕求了也沒用,只是讓人家為難。」
    林溪見魏紫面有憂色,忙勸道:「母親不用為女兒發愁,您常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們該做的都做了,不論結果如何,女兒都能接受,若是為女兒害的母親憂慮,倒是女兒不孝了。」林溪自己也想落選,她相信落選之後,自己母親會給自己找一戶好人家,像哥哥嫂嫂那樣和睦,但若是選上,指給宗室子還好些,還有可能是個正室,若是親王郡王或是皇子,依著自己的條件,只怕就要做小,林溪深受魏紫影響,一點也不想做妾的。
    魏紫忽然又想起她來這裡之後頭一次進宮時,和阿碧相見不相識,阿碧芯的孝懿皇后曾替康熙問過,她對兩個女兒有何打算,當時她不敢多說什麼,只是暗示只想女兒嫁到門當戶對的人家做正室,想來阿碧肯定回復給康熙了,魏紫現在只求康熙還記得這碼子事,別胡亂給她女兒配人。張張嘴,想把這話告訴林溪,又怕到時候沒能如願,反倒讓她更難受。
    魏紫頭一次暗恨林崢死得早,不然以他在康熙面前的體面,求個恩典也不是難事,好歹他也能說得上話,現在倒好,他早死早超生了,留她們母女在這裡發愁。
    魏紫越想越沒邊,這會兒都想到,若是林溪只能做妾,那還不如她找胤禛說說,讓他想個辦法把林溪弄他身邊算了,好在他和林家也有幾分情分,林溪也不是那種調三窩四的人,往後倒也能過安生日子。
    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麼的魏紫猛然搖搖頭,現在一切都是未知數,她怎麼可以如此悲觀呢,要打起精神來,不到最後一秒絕對不能放棄魏紫給自己打氣,轉頭強擠出笑來,對林溪說:「溪兒說的很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們不能束手待斃雖然找人走門路這條路不通了,還有別的招:復選時,溪兒一定要表現的普通再普通,就是那種扔人堆里找不著的普通,別讓人注意到你,規矩什麼的不能出差錯,也不要表現出特色,最好再給人一個膽小羞怯木訥的印象,我就不信這樣還能入選」
    魏紫越說越覺得信心十足,林溪感受著拳拳慈母之心,頭一低,眼淚就下來了,昨天親眼看著人被打死,她都沒掉眼淚,那是因為她知道,當時哪怕她把眼睛哭瞎,也不會有人為她心疼一下,但在母親身邊,即便只是被樹葉砸到頭,母親都怕她疼,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母親身邊,最溫暖的,就是母親的關心和愛護,也只有在母親身邊,才能把自己的不安害怕肆無忌憚的表露出來,因為母親是最心疼自己的那個人。
    看著林溪掉眼淚,魏紫也不好受,知道女兒終歸是嚇著了,別看從回來一直表現的挺平靜,只怕心裡不知怎麼煎熬呢,眼睜睜看人死在自己面前,魏紫沒有這種經歷,但看林溪的樣子,也知道這絕不會是愉快的經歷,更是心疼女兒,抱著她的手更緊了些,默默安慰著女兒,好讓她能哭個痛快。

    第六十六章、攔路

    林溪埋頭哭了一會兒,重新抬起頭時,兩隻眼睛已經腫成了桃,看著魏紫衣襟上濕了的那一塊兒,臉不由自主紅了,訥訥的說:「女兒失態了……」
    魏紫嘆口氣,撫著林溪的頭髮,說:「自家母女,何必如此拘謹,往常我教你端莊穩重,不過是為不在外人面前失儀,當著自己人卻很不必講究這些。溪兒受了驚嚇,還能保持鎮定,已經是做得極好,也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萬事還有家人在背後支持你呢」
    林溪情緒穩定了些,多年大家閨秀教育不是蓋的,自己整理下衣服,起身衝著魏紫行一個大禮:「母親,女兒知道您為了女兒的幸福,什麼都肯做,同樣,女兒為了家人的平安康泰,也願意做任何事,最壞的結果不過是給某位宗室子或皇子做妾,只要女兒安分,想來保個平安綽綽有餘,說不得還能給哥哥添些助力,何況也未必會是如此境地,女兒萬不願母親您為女兒冒險,若您因女兒出了什麼事,女兒萬死難則其咎女兒如今只想一切順其自然,母親不必再為此事費心,還請母親成全」
    魏紫苦笑不已,原來林溪已經猜透她的打算,她看林溪那麼難受,確實打算什麼都不理會,拼著得罪康熙,也要做些什麼,讓她眼睜睜看著女兒受苦,她真做不到。沒想到的是林溪這麼敏銳,或者說這麼瞭解她,單從她只言片語就能猜出她的想法,還搶先一步提出請求,讓她連反對都不能,只能答應她的請求。
    魏紫深深感到無力,這就是現實,如此殘酷,也是魏紫第一次認識到,在王權至上的社會,不能站在金字塔的最頂層,你就只能聽從別人的安排,在皇權面前,她是如此渺小和卑微,也是魏紫第一次這麼深刻的認識到什麼叫階級。
    林溪還跪在魏紫面前懇求,魏紫縱有千言萬語,也只能化作一聲長嘆,答應了她的請求,從理智上講,魏紫也知道,林溪說的都是對的,她不能只顧著一個女兒,林家還有林海和林沁,還有上下幾百口人,魏紫沒有任性的本錢;但就感情上而言,讓魏紫放棄林溪,無疑是一種煎熬,仿若有幾千條蟲子在啃噬她的心。
    其實對這件事,林溪比魏紫適應的還要好些,從小生活在王全社會的人和半路出家的比起來,適應力真是強上不少,林溪頭一次親眼見到打死人命,雖然懼怕,卻也有種理所當然的心態,在她看來,主子要奴才的命,並不是太大的事,林家雖一貫寬厚,卻不妨礙她和別的小姐妹交流時聽到別人家是如何對待下人們的,所以她的恐懼,更多的是對血淋淋場面的恐懼,而非對制度的恐懼,只有魏紫,才會對這種情況適應不良。
    不過,不管魏紫如何適應不良,她都只能逼著自己適應,她早就知道,在一處生活,就要遵守一處的規則,只是以前沒有這麼深刻的體會罷了,好在她的心臟也還算強悍,不會輕易罷工,在給自己做了幾遍心理暗示之後,她也能平靜示人了。
    林溪在家住了五六天,又被林海送到宮門口,和其他秀女一同接受考驗去了,這幾天林家的氣氛都是沈重的,連最愛說笑的林沁都沒了笑臉,只苦了剛嫁進來的貞瑤,每天看著一家子無精打采的樣子,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只能精心打點府中事務,讓廚房多做些清熱下火的飯菜,平常在魏紫跟前時,更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生怕不小心捅了火藥桶。
    貞瑤小心翼翼的生活也沒過幾天,她嫁進林家已經一個月,按照先前和佟家的約定,她要和林海一起回娘家住對門,魏紫雖然心情不好,這事也不會忘了,給小兩口準備好禮物,到日子就打發他們出門,也不管林海擔心的目光。
    林海夫妻去了佟府之後,林家就更顯冷清了,魏紫心情實在是不好,又不喜歡去廟里上香,就興起到街上逛逛的念頭來,女人都喜歡用購物來抒發鬱悶心情,這個習慣魏紫也有,招呼上崔嬤嬤和甘嬤嬤就出了門。
    京城風氣相對開放些,加上滿族入關時間不久,還未完全漢化,小姐夫人們並不是不可出門,街上也有女子的身影,只要多帶幾個人,走在街上也不顯眼。而帶著崔、甘兩位,而把高、萬留在家裡,則是因為崔、甘二人對規矩什麼沒那麼苛求,而高、萬二人在宮中日久,對平民的生活反倒不太適應,帶著她們彼此都不自在。
    魏紫在一群婆子丫鬟的護送下,在首飾鋪和綢緞莊買了一堆平時看不上的東西,又到茶室喝了一肚子茶,心情仍不見好轉,忽然想起自己從來沒去過聞名遐邇的「好逑閣」,雖然這個名字聽起來不怎麼對勁兒,但不影響魏紫對它的好奇心。
    據魏紫考證,好逑閣的第一位所有人,應該也是她的一位前輩,好逑閣的經營思路模式都和未來的女子沙龍類似,也就可以理解了,好逑閣經過幾十年的經營,如今是京城貴女們首選的休閒場所,各家夫人小姐經常在裡面聚會,交流八卦,儼然是小道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之一。
    魏紫邊聽著甘嬤嬤介紹好逑閣的情況,邊在心中暗想,這好逑閣倒真是有些意思,若單單只是個美容休閒也就罷了,在這裡竟然能聽到各式各樣的消息,這一點不得不讓人深思。
    自古消息最靈通的,就是客棧酒樓青樓,來往的人多,各種各樣的消息也就多,雖然不一定準確,但是,這好逑閣是出於何種目的,是有人授意,還是無意之舉?對了,好逑閣第一任老闆據說還是某位王爺的紅顏知己,難道是那位王爺在暗中操作?魏紫陰謀了一把。
    不過隨即,魏紫自己就搖搖頭笑了起來,別人家的事,她操這個心乾嘛?有心也好,無意也罷,反正與自己無干,自己就是去了,也只是休閒娛樂,而林家也沒什麼不能見人的秘事,只是回去叮囑貞瑤幾個一句,讓她們少在外面談家裡的事也就是了。
    馬車緩緩往好逑閣方向駛去,好逑閣是在東四北大街上,位於紫禁城以東,而林府在復興門大街,兩處距離不近,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到,魏紫就在車內閉目養神,漸漸竟然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車子一頓停下,魏紫睜開眼睛,迷蒙問道:「到了?」
    崔嬤嬤說:「還沒有,是有人攔車,說是太太故友,約太太一見。」
    魏紫稍稍清醒了些,看崔嬤嬤神色不對,遂問:「沒有說是誰嗎?可是有哪裡不對?」
    崔嬤嬤猶豫片刻,拿出一塊玉佩來:「太太可還記得此物?」
    魏紫瞧了瞧,說:「玉倒是塊好玉,只是這東西家裡多得是,這一塊兒有什麼奇特之處麼?」
    崔嬤嬤說:「太太可是忘了?上次咱們出門賞燈,有一位葉大爺,說是太太救了他的命,給太太留了信物……」
    「……原來是這個,我還真是忘了。」魏紫恍然,「難道又是此人?」
    崔嬤嬤垂目道:「就是這位葉大爺,他家那位侍從,說葉大爺在前面酒樓擺好宴席等您,請您務必賞光光臨。」不知怎地,明明是平和的語調,魏紫愣是聽出咬牙切齒的味道。
    魏紫心裡也不大對勁兒,現在的風氣,雖然女子不是不能見外男,比如林崢在時,魏紫就可以和他一起見見他的至交好友,現在林崢去世,魏紫也仍可以見自己的兄長、子侄,甚至那些林崢的朋友,在他們妻子的陪同下,見一面也無傷大雅,這位葉玄先生,若是他的夫人陪著,魏紫赴個約也說得過去,可聽崔嬤嬤的語氣,必然是只有他一個,這讓魏紫怎麼去?魏紫就是自己不在意,也要顧及一下大眾的目光吧?
    當下魏紫就對崔嬤嬤說:「你去告訴葉先生的隨從,就說魏氏有事,辜負先生雅興,改日讓犬子登門道歉,讓葉先生勿怪。」
    崔嬤嬤應一聲下了車,不多時又回來,臉色比剛才更難看,說:「葉大爺的隨從說,太太這幾日煩惱之事,葉大爺有些門路,想為太太出力一二,只是要與太太面談。」
    魏紫心中暗惱,這不是明擺著威脅她嘛,可偏偏她還只能認了,為了林溪,她就是一時受些氣又何妨想罷,魏紫讓崔嬤嬤下去傳話,只讓那隨從帶路。
    等到了葉玄定的酒樓,魏紫戴著帷帽在那隨從帶領下,徑自上了二樓,在一個包廂前停下,那隨從低聲說:「爺,魏夫人到了。」
    裡面的人淡淡的說:「請魏夫人進來吧。」聲音中還帶著笑意。
    隨從替魏紫推開門,等魏紫進門後,又側身擋著崔嬤嬤等人,魏紫看這情形,也知道葉玄只怕有事要說,想了想,對崔嬤嬤搖了搖頭,示意她們聽那隨從的話,自己一咬牙走了進去。

ga1105 2015-12-15 01:15

第六十七章、幫助

    魏紫轉身往門內跨了一步,身後傳來門關上的聲音,忐忑的抬起頭,對面就是笑吟吟的葉玄,明明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男人,魏紫愣是看出猥瑣的氣質,可見對他的惡感有多強烈。
    看到魏紫進來,葉玄起身相迎,欠身請魏紫入座,魏紫不知他葫蘆里賣什麼藥,此時雖不好得罪他,卻也不想把姿態擺的太低,省得被人看輕,淡定的在葉玄斜對面坐下,喝茶。
    葉玄也不在意,笑著給魏紫續杯,保養得宜的手上戴著一個白玉扳指,平常的一個動作也讓他做出高貴典雅的感覺來,魏紫卻沒心情欣賞,只想開門見山把話說完,若此人真能幫忙,魏紫也不介意低頭求人,若他只是吹牛說大話,魏紫打算轉頭就走,剛受了把刺激的魏紫現在情緒不怎麼穩定,葉玄今天的行為,在她眼中與威脅強迫無異。
    只可惜不等魏紫開口,葉玄就先聲奪人:「葉某聽到消息,令嬡此次選秀似有不順,葉某心急想幫夫人一二,故而失了禮數,今日讓夫人為難,是葉某思慮不周,葉某以茶代酒,先給夫人陪個不是,還請夫人原諒葉某心急之過」說著雙手舉杯一飲而盡。
    魏紫額頭小跳,葉玄倒真會說話,人家都把姿態放這麼低了,魏紫若是還跟人計較,只會顯得她咄咄逼人小肚雞腸,但要魏紫說不在意,又有違魏紫心意,心裡暗罵一句,臉上掛著假笑,說:「葉先生客氣,葉先生如此為我林家著想,魏氏真是愧不敢當,林家些微小事,驚動葉先生掛懷,都是我的不是,若葉先生真能解我之憂,林家上下同感葉先生大德。不知葉先生有何辦法,可否告知一二?」半文不白的對話讓魏紫說的快要吐血。
    葉玄暢笑一聲,說:「夫人客氣夫人與我有救命之恩,不管夫人有何差遣,我都會盡力為夫人完成,今日既然夫人有用到我的地方,這是我的榮幸只是葉某要先問問夫人的想法。」
    魏紫也不隱瞞:「我的想法很簡單,只想讓小女落選,葉先生是否能幫這個忙?」
    葉玄頓了頓:「夫人的要求有些為難了,夫人不知,今次各處需要秀女眾多,令嬡條件不差,想要落選恐怕不大可能,夫人還是提個別的要求吧。」
    魏紫氣道:「葉先生不是說只要我有所求,必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嗎?怎麼區區一件小事,就這麼推三阻四的?你若是沒這個本事,我也沒想過讓你報恩,咱們只當沒這回事,可我提了要求,你又說做不到,敢問葉先生,耍人很好玩嗎?」
    一般情況下,魏紫是個很理智的人,可是當她不理智的時候,說出來的話是專門往人家心窩子上戳,那是怎麼刺人怎麼來,大有一句話把人噎死的風範,且氣勢逼人,不管對方是誰,就像現在,哪怕她明知葉玄來歷不簡單,也不能忍住不朝他發飆。
    葉玄倒是個好脾氣,都被魏紫罵道臉上了,也不急不躁的,仍帶著他溫潤的笑,似乎還帶著點無奈的味道,說:「夫人且不要著急,以我猜測,夫人想要令嬡落選,求得不過是婚配自主,想給令嬡尋一門好親,既然如此,由聖上指婚,豈不是更體面些?夫人為何執意如此?我說句話可能夫人不大愛聽,聖上乃一國之君,認識的青年才俊總比夫人要多些,由聖上給令嬡選一個好夫婿,不也是兩全其美的事麼?」
    既然已經暴露本性,魏紫此時算是徹底放開了,也不再擺著淑女的架勢,放鬆的靠在椅背上,冷笑道:「你說的簡單,聖上是天下之主,多少大事等著他去辦,他老人家哪裡能注意到一個小小的秀女?連皇子和公主的婚事都未必能如意,我們家何德何能,能讓聖上如此費心?即便聖上念舊,還記得先夫,願意給我們家一個恩典,選的人也不一定如我的意,我怎麼能放心把希望寄託在這種渺茫的存在上?再說了,我們家的家世,說高不高說低不低,能有資格由皇上指婚的,我女兒只怕只能做妾,但我養了十幾年的女兒,怎麼忍心她連個婚禮都沒有?只要她落選,怎麼著我也能給她找一個好夫家,雖說不一定顯貴,最起碼也是正妻哼,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上趕著給人做小的女人,怎麼可能願意我女兒也是如此」
    葉玄沒想到魏紫態度如此激烈,不由愣了愣神,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好低頭喝茶,魏紫卻在深刻反省,怎麼還是控制不住脾氣,怎麼能對著一個陌生人說這些,懊惱的敲敲腦袋,打定主意不再多說了,房間里一下子安靜起來。
    良久,還是葉玄打破沈默,低聲說:「你想的也有道理,但讓令嬡落選,我卻是無能為力,不過不讓她給人做妾,我倒能出一份力,你看……」
    魏紫眼睛一亮:「此言當真?」轉瞬又想起京中那些紈絝子弟,而宗室中人紈絝的比例更多,林溪若只能嫁給他們這一類人,想找個好的也不容易,眼神又暗淡下來。
    葉玄倒是善解人意的很,察顏觀色也是一流,說不定還有讀心術一類的技能,看著魏紫說:「你可是在擔心聖上亂牽鴛鴦譜?這倒是大可不必,聖上給人指婚,除了政治目的,也是想結個善緣,不會把人家好好的女兒往火坑里推的,只要能讓聖上起意,一切就都好辦……嗯,我認識幾個在內務府任職的,雖沒什麼權勢,倒也能在聖上跟前說幾句話,你若是放心,我就去請他們出來喝一杯,你意下如何?」
    魏紫想想,看葉玄說的蠻自信的樣子,說不定他還真能辦成,雖說不敢完全指望他,但也不妨讓他出把力,只是他會不會幫倒忙,魏紫不敢確信,再一次向葉玄確認一遍,告訴他即使幫不上忙,也別給她添亂,葉玄也答應了,魏紫這才起身告辭:「這事你若是能幫到忙,我們就算兩清,往後誰也不欠誰的,我也不想再見到你,希望你也不要再做攔路這種事,葉先生,不得不說一句,跟你相處真不愉快,如果可以,我倒希望就從沒見過您」
    魏紫連諷帶嘲說完這幾句話,也不等葉玄反應,轉身就往門外走去,連頭都沒回一個,也不知葉玄是什麼表情,但魏紫在出門的一瞬間,好像聽到他輕笑一聲,忍住回頭的衝動,魏紫對一直站在門口的崔嬤嬤等人說:「回府」
    魏紫的臉色不太美妙,眾人不敢耽擱,當下一同下樓,崔嬤嬤和甘嬤嬤扶著魏紫上車,馬車掉頭往林府行去,崔甘二位滿肚子問題,卻也不敢問出。
    一路安靜的回到林府,魏紫無精打采的歪倒美人榻上,崔嬤嬤看著她欲言又止,她也知道崔嬤嬤有話想問,但是她現在沒心情給人解答,直接下了逐客令,讓崔嬤嬤帶人在外面守著,沒有她的吩咐誰也不准進屋,崔嬤嬤猶豫一下,還是聽話的退了出去。
    魏紫一個人嘀嘀咕咕半晌,才能靜下心來想問題。
    魏紫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她雖然答應林溪不會冒險,卻不代表她會安靜的坐在家裡什麼也不做,雖然經過分析,知道進宮求佟妃的路子怕是走不通了,但胤禛那邊還是可以活動活動,好說他也是皇子,且康熙也知道他和林家有來往,那麼,幫著林溪說兩句好話,敲敲邊鼓,這總行的吧?而且,魏紫也打算好了,若是林溪給人做妾的命運不能避免,胤禛還算一個比較好的托付對象,好歹兩家有交情,胤禛也認識林溪,他又是個重情的,他好歹也叫魏紫一聲「姨母」,林溪進他府上,他總會照看幾分,比別人要強得多。
    當然,這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魏紫才會選擇的路,但是不妨礙她提前做些工作,從林溪初選回家,魏紫就給胤禛送了信,只是他現在在京郊的健銳營里服兵役,一時間人回不來,但信卻回了一封,答應會想辦法幫忙。
    只是今天和葉玄見面之後,魏紫又改了主意,能做正妻誰願意做小妾呀,雖然魏紫表現的不信任葉玄的樣子,但實際上她是信的,葉玄有一種氣質,讓人覺得,只要是他答應的事,就沒有他辦不到的,一開始魏紫說讓林溪落選,他直接拒絕了,這更讓魏紫對他信任幾分,認為他是真能幫上忙的,那麼,前面拜託胤禛的事,只怕是多餘了,而且,魏紫雖然沒有問,卻有一種直覺,覺得給林溪傳信的那幾個人,只怕就是出於葉玄的安排,葉玄,絕不是簡單的人。
    魏紫想來想去,還是提筆又給胤禛寫了封信,告訴他自己又找了個人幫忙,不需要他再出頭,省得招了別人的眼,當皇子也不容易,能不給他找麻煩就不找吧,現在才三十二年,離胤禛出頭的時候還早著呢,他還是沈寂些的好。

    第六十八章、經歷

    林溪進宮參選,林海陪嬌妻回娘家住對月,林家就剩下魏紫和林沁兩個主子,天氣又是最熱的六月天,兩人都是懨懨的,魏紫胃口不好,也不讓林沁陪她用飯,每天都只是讓她院子里的小廚房做些清涼可口的小菜,幾天下來就瘦了一圈,把幾位嬤嬤們心疼壞了。
    崔嬤嬤親自上陣,做了幾樣魏紫愛吃的菜,還要盯著魏紫吃下肚去,五六十歲的老嬤嬤,熱的滿頭汗給自己做飯,魏紫實在不忍辜負他的期盼,明明沒什麼胃口,也只能強往肚子里塞,吃的問題解決了,卻更不喜歡出門,整日就在屋子里活動,好在她有書可看,倒不至於無聊。
    到六月下半月,林溪先從宮里回來,魏紫一見之下大為心疼,好好的孩子,在宮里住了二十幾天,瘦了一大圈不說,臉色也難看的很,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剛從難民營出來的呢,魏紫一把就拉著林溪的手不放了,嘴裡直說「我兒受苦了」,又問她在宮里有沒有受委屈。
    林溪臉色不好,精神倒還不錯,瞧著禮儀規矩更好了些,由著魏紫打量,臉上帶著笑,說:「母親放心吧,我一切都好,只是宮里規矩大,不比家裡自在,我又苦夏,因而瘦了些,別的都好,並沒有人欺負我,母親不信只管檢查,看看我是不是撒了謊。」
    魏紫拉著林溪上看下看,沒發現哪裡受了傷什麼的,也知道林溪雖然看著溫柔,骨子裡絕不是好欺負的,真有人惹到她頭上,她絕對是反擊沒商量,想到這個,也就安了心,又問起她在宮里的情形,林溪整理整理思路,緩緩道來。
    「我們所有通過初選的秀女,進宮之後,先進行復選,考了些簡單的女紅學問,落選的不過十之一二,最後剩下一百三十七人入選,分別住在御花園兩側的儲秀宮和鐘粹宮,我和另三位秀女同居一室,一個是內大臣費揚古大人的女兒烏喇那拉錦慧,一個是員外郎張保的女兒他塔喇明秀,還有一個論起來我要稱表妹,是張家大表舅的長女,名叫張芷凡,只比我小兩個月,錦慧姐姐和明秀姐姐都是安靜不喜說話的,芷凡表妹更是秀外慧中,大家相處的很融洽,平時都是互相關照,根本沒有像嬤嬤們說的,給同屋下絆子的事。」
    所謂的張家大表舅,指的是張英的長子張廷瓚,張英是魏紫的嫡親舅舅,他現在在京城任職,兩家也時有來往,前年張廷玉成親,魏紫還攜全家前去觀禮。張英、張廷玉父子的名聲比較響亮,魏紫以前就知道他們,但對張英的其他兒子是一無所知,還是現在知道兩家的親戚關係,才認識了那些表哥表弟,說來亂慚愧一把的。
    沒辦法,身為一名普通人,魏紫的歷史知識,除了歷史課本上教的,其他都是從小說中得來的,比如說九龍奪嫡,若非清穿小說鋪天蓋地,她連廢太子是誰都不知道,更不會知道雍正那幾個兄弟,而歷史名人,她也只記得那些載入史冊的,比如唐朝的房謀杜斷,宋朝的包拯,明朝的嚴嵩魏忠賢,清朝的曾國藩李鴻章,連和珅和紀曉嵐都是從電視上認識的。
    而魏紫知道張英、張廷玉父子,還是得益於小說,沒辦法,張廷玉比他老子出名,康雍乾三朝名臣,一句「萬言萬當,不如一默」,可謂是官場生存法則。
    張廷瓚的女兒魏紫也是認識的,不管怎麼說,人家也要叫她一聲表姑,魏紫也知道她要和林溪一起參加選秀,只是沒想到她們能同居一室,這倒是緣分了。
    魏紫對張芷凡印象不深,只記得她是個挺大方的小姑娘,很有大家閨秀的端莊勁兒,但端莊太過,稍顯呆板,魏紫還以為她是個木頭美人呢,聽林溪描述的,小姑娘倒也有活潑的一面,可能是當著長輩放不開吧。
    知道林溪在宮里沒吃什麼虧,魏紫暗暗覺得好笑,也許真是自己想太多了,哪裡就真的像書上寫的那樣,秀女參選,必然要有人下個毒啦,或是崴個腳啦,再或者與某位皇子來個偶遇邂逅啦,宮里不是龍潭虎穴,也不是少男少女愛情的萌發場,她實在是被書給毒害了,怪不得人常說盡信書不如無書,她今兒才算是體會了。
    其實林溪也沒對魏紫說實話,她在宮里住的一二十天,確實沒受什麼委屈,但還真有人對她下爪子,不過主要針對的並不是她,而是和她同屋的錦慧與明秀。
    魏紫腦子里的歷史知識不怎麼靠譜,她只知道烏喇那拉錦慧是未來的四福晉,卻不知道,他塔喇明秀是五福晉,而其他人雖不知這些,卻都能看出,錦慧和明秀都是皇子福晉的熱門人選,既然有像魏紫這樣希望遠離權力中心,以求安靜度日的人,自然就有想要攀附權貴,不惜用盡手段之人,錦慧和明秀身為皇子福晉熱門人選,無可避免的會被人惦記。林溪和張芷凡兩個身為另兩人的同屋,遭魚池之殃也就是必然的事,錦慧和明秀兩人沒少聽人熱嘲冷諷,林溪和張芷凡也被人夾槍帶棍的刺過。
    事實證明,藝術來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又秀女嫉妒錦慧和明秀,也出手陷害她們,不過不是用下藥的方式,作為秀女,還沒有那麼強的手段,能把藥物帶進宮里,她們採取的是其他更隱晦些的手段,但是隱晦的手段不好控制,錦慧和明秀沒有中招,林溪這尾池魚卻沒能躲開,在和錦慧一起散步時,錦慧腳滑差點滑進池塘,林溪眼明手快,一把把錦慧拉了回來,自己卻因為力的反作用力掉進池塘,好在她自己會游泳,都沒等人來救,自己撲騰兩下爬上岸,錦慧也是反應迅速處變不驚,馬上扶著她回屋換衣服,還生怕她生病,要找人請太醫來給她診脈,不過被林溪婉拒了。
    林溪的練了幾年武,功夫雖說不知深淺,身體素質絕對槓槓的,大夏天掉水里,對她來說不痛不癢,連個噴嚏都不會打,洗個澡換件衣裳之後,又是活蹦亂跳的,而錦慧因為自己連累她,心裡過意不去,對她更親切友善到十分,儼然把她引為知己看待。
    後來錦慧查出,她腳滑並非意外,而是有人在她的鞋上動了手腳,她穿的是花盆底,本就沒有腳踏實地的林溪站的穩當,雖說有好幾年功底,但在有人作怪的情況下,出點狀況也不足為奇,錦慧的花盆底就被人刻意打磨的很光滑,這才是她腳滑的真相。
    林溪表面上看來很無害,是個恬淡不爭的,實際上卻也不是良善之輩,做不來人家欺負到頭上還笑臉相迎的事來,若這件事只是意外,她也就認了,但既然是有人搞鬼,想讓她不計較,那是不可能的,因此讓錦慧幾個追查元兇,錦慧一是內疚,二是感激,三也是憤恨,當然從善如流,烏喇那拉家的孩子也不是吃素的,沒兩天就查到一個人頭上。
    都不用林溪動手,甚至都不用她暗示幾句,錦慧就不會輕易放過想坑自己的人,雖然因為林溪的緣故,她沒受什麼損失,卻不代表那人可以原諒,錦慧心裡很清楚,若是沒有林溪拉她的那一把,或是當時就她一個人,她絕對會掉水池子里,而她的身體可沒林溪的強健,她又不會游水,那麼,等待她的,輕則生病,重則喪命,這個很有可能發生的猜想,讓錦慧臉黑的可以與包公媲美,並展開報復行動。
    錦慧具體是怎麼做的,林溪沒有問,也不想管,她時刻牢記魏紫曾說過的話,能不臟手就別臟手,能不知道的黑暗就不要知道,心中越是光明的人才能過得越好,所以,她對陰暗的一面不感興趣,只要知道結果是那人沒幾天就從秀女中消失,林溪就滿意了。
    這些事林溪都一五一十告訴了魏紫,著重強調了魏紫的高瞻遠矚,她和林沁都會游泳,這還是魏紫教的,雖然現在沒有游泳池這種神物存在,魏紫仍是在林家的溫泉莊子上修了個大池子,平時母女三個一起泡溫泉,魏紫順手教會兩個女兒游泳,原本以為這項技能沒什麼用處,結果現在就發光發熱,讓人認識到沒有廢柴的技能,只有廢柴的人這一事實。
    魏紫本來聽說有人找女兒麻煩,心裡是很生氣的,不過那些言語攻擊被魏紫和林溪雙雙忽略,只會逞口舌之利的人,連做人對手的資格都沒有,完全不知的在意,但那個害的林溪落水的人,絕對不可以輕易放過,雖然錦慧已經做出反擊,但魏紫仍不滿意,忙追問林溪那人的姓名來歷,林溪看魏紫的神色就知道她想做什麼,拗不過魏紫,無奈道:「她是蒙古貴女,父親是一位台吉,我聽說,她剛一出宮,就被帶回蒙古了,母親你想找也找不到她的。」
    魏紫奇道:「蒙古貴女,為什麼要找烏喇那拉家姑娘的麻煩?」

    第六十九章、指婚

    「母親你肯定猜不到原因,」林溪神秘的笑笑,獻寶般對魏紫說:「我還是聽鈕祜祿家的靈歌姐姐說的,靈歌姐姐的堂姑溫僖貴妃娘娘在宮里很有體面,消息也靈通,聽說,那位蒙古貴女在草原上見過四皇子一面,就一直吵著要嫁給四皇子,她家人不許,還大鬧一場,家裡人拗不過她,只得同意。宮里人都在傳,說德妃娘娘看中錦慧姐姐,也曾宣她到永和宮好幾次,這就礙了蒙古那位的眼。」
    「……母親,我還聽到一個傳聞,據說,蒙古那位是個脾氣大的,本人卻沒什麼心眼,但和她同住一室的,正好是錦慧姐姐的庶妹,她那位庶姐一貫看她不順眼,有機會就要和她鬥一斗,就是她給蒙古那位出的主意,想來是打算隔岸觀火,可惜蒙古那位城府太淺,一聽說錦慧姐姐沒事,當時就衝她發了頓脾氣,弄得幾乎人盡皆知,蒙古那位自己落了選,還丟了蒙古人的臉,她家人也不再縱容她,也不管她哭鬧,強帶了回草原;錦慧姐姐的庶妹也沒落好,同樣被撂了牌子,她回家後日子恐怕不會好過,錦慧姐姐的額娘也是有手腕的,不會放過坑害自己親女的人。」林溪很有些幸災樂禍的感覺。
    「她也是個拎不清的蠢貨」魏紫嗤道:「庶女和嫡女作對,真把嫡母當死人麼?不是我說,嫡母想要坑庶女,方法多得是,還都是讓她有苦說不出的,做女兒的,婚事都拿捏在父母手裡,這世上有的是表面風光的人家,做嫡母的一個狠心,把她嫁到這種人家去,一輩子不夠她哭的她以為可以在宮里投貴人所好,能為她指一門好親,那是做夢不說她嫡姐和她一同參選,人家只會看到她姐姐,就是真如了她的願,沒有娘家支持的女子,在夫家也別想抬起頭來只要她娘家有只言片語閒話傳出來,她就別想有好,真是腦子進水了。」
    林溪深以為然的點頭:「可不是麼,總是有些把自己看的太高的人存在,把別人都當傻瓜,其實這種人自己才是傻瓜呢,聰明人才不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也不會在沒辦法保全自己時貿然樹敵,她也是活該,想害別人前就該想到會引火燒身。」
    母女倆就愚蠢的人各自發表自己的看法,謀定而後動,是魏紫一直教孩子們的信條,對那些心思不好又愚蠢的人,兩人都沒有一點好感,就像林溪說的,她以後的日子再水深火熱,那也是她自找的,根本不值得同情。
    林溪回來了,魏紫不再擔心她在宮里出事,但她被留牌子,代表她的婚事被皇家接手了,不出意外的話,魏紫很難再插手,所以,魏紫又開始擔心她的歸宿問題,十四五歲的年紀,在現代還只是個初中生,現在就要準備嫁人了,魏紫深深覺得,這簡直是在糟蹋國家幼苗,可惜她一己之力不能和整個社會對抗,也只能聽之任之罷了。
    葉玄自告奮勇的把事情攬到他身上,雖然魏紫對他信任不足,而魏紫也不是那種只會乾坐著等別人幫忙的人,這時候她也是什麼都做不成,認識的人不少,也不是現在活動的時候,牽扯到皇家人的事,不是她現在攙和的起的,語氣做多餘的事畫蛇添足,不如什麼都不做靜觀其變,結果能滿意最好,不能滿意的話……魏紫也不介意弄出點「意外」。
    這次沒讓魏紫擔憂幾天,林溪回來的第五天上,就有人來宣旨,領頭的人魏紫也見過,記得是乾清宮的,正是魏紫來後第一次進宮時來宣旨的那位福公公,魏紫帶著家中上下跪地接旨,福公公念了半天,旨意中把魏紫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的,饒是魏紫覺得孩子是自家的好,也不敢把裡面描述的女子和自己女兒聯繫到一起。
    「……林氏女出身名門、品行端莊,堪為皇子良配,特指婚於皇四子胤禛為妻……」福公公總算念完旨意,魏紫木然的接過聖旨,看著福公公笑眯眯的向自己道賀,有些不知身在何處之感,恍惚的和福公公寒暄兩句,高嬤嬤適時送上裝著銀票的荷包,恭敬的送福公公出去。
    魏紫的歷史再不好,也知道皇四子胤禛是雍正,他的嫡福晉是烏喇那拉氏,前幾天還對錦慧會嫁給胤禛深信不疑,這才幾天,就劈來這麼一道大雷,累的是里嫩外焦。
    不知道這是不是改變了歷史?應該不算吧,這裡本來就是一個崩壞的空間,所謂歷史,早就被各位穿越前輩們改的面目全非,她這點子事只能算是小意思,歷史神馬的,跟她有什麼關係,愛咋咋地吧魏紫糾結了一會兒,也就把這些煩人的事放開了。
    不過,魏紫仍覺得壓力好大,且感覺好怪異。人家書上的清穿女,尤其是穿到康熙朝的女人們,都是和康熙的兒子們上演各種愛情故事,竭力奮鬥在各位數字的後院,和四四扯上關係的,都在努力融化四四那顆冰冷的心,且一般都會生出腦殘弘歷,這才是大眾穿越劇情,魏紫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怎麼穿越的如此非主流?別人穿,都是穿數字們的妻子、小妾,輪到自己穿,卻是數字的丈母娘,怎麼一個囧字了得於是,在一片歡樂的海洋中,魏紫的蕭索特別的醒目,下人們要麼不敢問,要麼以為她是心疼女兒快要嫁人,不約而同的把她的一點小情緒忽略過去,高嬤嬤還代表她給府里上下人等多發了一個月月錢,並給家裡下人做了訓導,告誡大家要一如既往的低調謙和,不准因為姑娘嫁入皇家而翹尾巴,更不許有人打著伯爵府和姑娘的名號在外面惹是生非,事實再次證明,有個強悍的手下,主人家真是省大心了。
    第二天,得到消息的人家都來林府道賀,已經恢復正常的魏紫得體的應酬著所有來人,僅僅在魏母張氏面前露了些口風,表達了自己對女兒高嫁的不安,並請教嫁妝該如何準備等事,魏母想想,說:「嫁妝是大事,溪姐兒是嫁入皇家,嫁妝簡薄的話,她在妯娌間沒有底氣,嫁妝太豐厚又惹人眼,要不厚不薄才好。還好溪姐兒嫁的是四皇子,上頭還有太子和三皇子,大婚也是在這兩位後頭,咱們先看看太子妃和三福晉的嫁妝,比太子妃略低一等,和三福晉平齊是最好,知道你疼溪姐兒,背地裡多給她塞些嫁妝銀子也就是了。」
    魏紫說:「溪兒的嫁妝,從她五六歲我就陸陸續續準備了些,這些年淘換著,古董字畫珠寶首飾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只是原來沒想到她能嫁入皇室,有些器皿用具就有些拿不出手,少不得重新打造。還好太子和三皇子要先成親,到溪兒出嫁,最早也要等到明年下半年,還有一年多準備時間,還不用太緊張,不然我還真是忙不過來呢」
    魏母笑道:「這有什麼,你如今也是做婆婆的人了,能讓兒媳婦操辦的,儘管交給她,你們家人口少,海哥兒又要讀書備考,外頭的事若是人手不夠,只管找你哥哥們去,他們當著管沒時間,族里也有好些閒散人手,大事做不來,幫著跑跑腿還是可以的。」
    魏紫笑著謝過母親,她的三個嫂子就相攜進屋來,顧氏先笑道:「可見是親母女了,一見面就到一起說體己話,我們這些做兒媳的連聽都聽不得,母親真真是偏心」
    魏母笑罵:「你這牙尖嘴利的,眼皮子又淺,我屋裡的東西你拿走的還少?這會兒又說我偏心,就該給你一巴掌,看你還說嘴不說了」
    顧氏作勢一躲,笑著討饒:「哎呦,都是媳婦的不是,母親就看在妹妹家大喜的份上,饒了我這一遭吧,往後我再不敢說了,母親大人大量,別跟媳婦一般見識。」
    這小女兒作態讓魏母很受用,瓜爾佳氏笑著說:「眼看著也是要做婆婆的人了,還整天沒個正行,等你們志靖娶了媳婦,你還是這個做派,讓人怎麼尊敬你?沒一點長輩樣兒。」
    顧氏抿嘴一笑:「嫂子這就不知道了,當著你們,我說個笑話湊個趣兒,大家都開心開心,在兒媳婦面前,當然是要端起婆婆款兒,讓她知道厲害,家裡誰不知道,我可不是好相與的,敢嫁給我兒子,不磨搓磨搓,怎麼對得起我把兒子養這麼大」
    「二嫂又說玩笑話,你就不是那刻薄人,說了也沒人信。」魏紫的三嫂盧氏細聲細氣的說。她是標準的南方姑娘長相,纖細瘦弱,弱柳扶風,不過性子倒是很大氣,並非那等扭扭捏捏之人,前年才和魏銘和一起回京。
    妯娌姑嫂說笑一陣,魏紫問:「母親,大表哥家芷凡外甥女如何了?溪兒說,她們在宮里時還是同居一室,外甥女也是留了牌子的,如今可有什麼消息?」

ga1105 2015-12-15 01:16

第七十章、清醒

    魏母說:「還不知道呢,溪丫頭指婚皇子,是第一批有消息的,芷凡丫頭估摸著能給宗室子做妻,有你舅舅在,她也不會沒個結果,你只管顧著溪丫頭就是了,她有她父母呢」
    魏紫點點頭,又問起瓜爾佳氏長媳袁氏的身子來,袁氏二十八年嫁進魏家,不到半年有了身子,生下嫡長女,現在又有了八個多月身孕。說起媳婦的肚子,瓜爾佳氏滿足笑道:「你姪媳婦好著呢,就是肚子太大,不好出門,今天她也想來,我好容易才勸住了,她的肚子如今金貴著呢,大夫說這一胎十拿九穩是男孩兒,我可不敢讓她亂跑。」
    魏紫說:「可不是,這個月份了,是該小心著些,奶娘和伺候的人都準備好了吧?」看瓜爾佳氏點頭,又說:「大嫂子素來仔細,想來這些早就備好了。前些天聽說大姪女也有了身子,當時我身上不舒服,只讓人送了禮物過去,她如今可好?」
    瓜爾佳氏笑道:「好著呢,才剛滿三個月,雖說因為頭一胎,反應大了些,不過姑爺是個體貼的,她公婆也是明理之人,現在也是被捧在手心上,最好的是他家家風好,姑爺又敬重嫡妻,只要欣嵐能生個兒子,就能徹底站住腳,往後只要不犯錯,當家主母的位置穩穩的。」
    魏紫不知說什麼好。她心裡是很為姪女兒抱不平的,姪女兒辛辛苦苦懷著身子,為姪女婿家開枝散葉傳宗接代,姪女婿卻抱著小妾風流快活,魏紫可是聽說了,從姪女有了身子之後,那位姪女婿可沒少往他那兩個通房屋裡跑,可就這麼一個男人,竟然還得到了瓜爾佳氏的誇獎,好像敬重嫡妻是多麼難得的優良品質。
    可惜魏紫心裡再不平衡,這事也沒她插嘴的餘地,人家親娘都滿意的不行,她一個做姑姑的,還能越過親娘給姪女兒撐腰?何況她也知道,瓜爾佳氏的細想才是主流,如自己這般的鳳毛麟角,她唯一能管住的男子,恐怕只有林海一人。
    想想大姪女兒嫁的還算好的,最起碼漢人家重禮法,嫡子出生前一般不會有庶子,妾的地位低下,她的溪兒才是最可憐的,皇家可沒這個講究,雖然他們一樣看重嫡子,卻不妨礙庶子女的出生,皇子們封王之後,還有側福晉名額,側福晉也是上玉牒的,地位雖然比嫡福晉稍低一線,卻不是一般的妾們可比的,溪兒以後怕是更不好過。
    想到這些,魏紫一陣陣咬牙,無比羨慕自己看的小說中的女主們,她們要麼魅力驚人,能讓一個皇子心甘情願為她們守身如玉,而有些沒這個魅力,卻有別的本事,還有人能夠弄到一種很神奇的藥,可以使男人只會為一個人情動,其他女人靠近只會覺得惡心。
    唉,自己雖然也有空間,可惜空間太保守,不屬於奔放流,救人的藥,付出些貢獻值也能換到手,害人的藥卻不行,而且,也只有在有任務的時候,空間才肯打理自己,平時只能在現有的東西里選擇,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魏紫現在已經把空間當成水果儲備庫了,除了這個作用,魏紫深深覺得,空間也沒別的用處。
    順便說一句,到現在為止,魏紫還有一個任務沒有完成,常年掛在她的任務清單里,兩千點貢獻值看得到拿不到,每每讓魏紫捂胸,還記得那個讓林氏子弟出仕的任務嗎?它就是魏紫心中的痛,四五年了,愣是沒有一點要完成的跡象,魏紫覺得,自己恐怕永遠也沒有完成它的那一天了,搞得她連任務清單也不想看到了。
    雖然明知道空間比較傲嬌,輕易不理自己,魏紫仍是抱著一線希望,把她的要求輸了進去,她想求一顆傳說中的神藥,然後找機會給胤禛服下,那樣,他這輩子就只會有林溪這一個女人了。可惜,空間沒有給魏紫任何回復,魏紫不死心,鍥而不捨的騷擾空間,後來弄得空間煩了,直接生成幾道閃電,警告魏紫再調戲空間,就要對她進行懲罰,魏紫才怏怏的停手。
    魏紫比較沮喪,連林海和貞瑤回來都沒能讓她重新打起精神,林海夫妻早就得到消息,回家後先給林溪道喜,林溪看起來甚為平靜,熟知他的林海知道這丫頭不過是在做樣子,不知情的貞瑤卻很佩服,覺得小姑子怪不得會被選為皇子妻,單單這份氣度就不是常人能有的,貞瑤一方面為林溪高興,另一方面也有自己的心思,林溪嫁的越好,越是能幫襯林海。
    林溪的心情確實不很平靜,她本來並沒想過這個結果,知道自己將嫁入皇家,她第一反應不是高興,反而是不安忐忑,皇家的媳婦是好當的?
    魏紫當初為了不讓林海犯錯誤,常在他們兄妹跟前說話,無非是些為臣之道,常年耳渲目染下來,林海兄妹對榮華富貴都看的比較淡,頭腦比較清醒,且林家基因不錯,林海兄妹智商都不低,常常能舉一反三,有時魏紫沒想到的,他們都能想到。
    林溪要嫁給皇子,魏紫第一反應就是林溪往後的日子會過得辛苦,她能想到的,林海和林溪自然也能想到,林海想的更深遠些,眼看他就要參加鄉試,今年秋天的秋闈他是一定要參加的,那麼,出仕為官是早晚的事,和一個皇子結親家,意味著林家往後都和四皇子是一條船上的人,往後這官該怎麼做,裡面的名堂大了。
    林溪第一個想到的,同樣不是榮耀富貴,她是個很有包容心的女子,外柔內剛,承受能力極強,她做過最壞的打算,現在的結果已經比她預料的好上許多,她想的是怎樣過好自己的生活,盡可能給林家爭光,讓魏紫好過,沒嫁人的小姑娘,娘家母親和哥哥是最重要的,也許以後會更看重兒女和夫婿,但現在顯然不是。
    林海和林溪自認為是大人了,能不讓魏紫煩心的事,他們都不想告訴魏紫,兩兄妹私下裡談過話,林海的中心思想是:要林溪以後一心伺候四皇子,不要為娘家的事費心,他會努力強大起來,給林溪做靠山,讓她哪怕嫁進皇家也不用怕被夫婿薄待;林溪的想法是:自己哪怕嫁了人,也是林家的女兒,會盡力為林家謀利益。
    兩兄妹誰也不能說服誰,好在懂得適時妥協,兩人分別退讓一步,倒也初步達成一致。
    這一年京里很熱鬧,皇上似乎想把自己適齡的兒子一股腦推銷出去,一連給太子、三、四、五四位皇子指婚,太子的嫡妻是正白旗瓜爾佳氏,也就是那位傳說中內定的太子妃,她的家族中有兩名總督,其餘地方官員若干,據說先被康熙看中,接入宮中親自安排人調教,今年才指婚給太子,三阿哥的嫡妻是董鄂氏,五阿哥嫡妻就是和林溪同居一室的他塔喇氏,這三人都是滿洲著姓大族,只有四阿哥的嫡妻是漢人。
    這麼一比,似乎顯得四阿哥妻族有些低了,一時間關於四阿哥不得聖寵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然聖上為什麼給他找這麼不顯赫的妻族?聽說連宮里的德妃娘娘都氣的摔了幾個上等茶杯。
    魏紫比較在意的,是被林溪頂了位置的烏喇那拉氏,她的結果也不差,指給鐵帽子王康親王的五子椿泰,張芷凡指婚對象是個入八分的輔國公,剛剛二十出頭,深得康熙喜愛。
    等到指婚大戲落幕後,京里談論的熱情漸漸消退,盛夏已經過了一半,魏紫徹底把管家權交給貞瑤,她現在只管給林溪備嫁妝,林溪的琴棋書畫課已經停了,每日除了繡嫁妝,就是被魏紫拉著參詳她的嫁妝,她看著十幾頁的嫁妝單子,總覺得太多,想勸魏紫儉省些,魏紫斷然不肯,她這張單子是參詳太子妃的嫁妝單子準備的,娘家大嫂瓜爾佳氏和太子妃同宗,抄份嫁妝單子,對她來說並不算太困難。
    京里的議論,魏紫也聽在耳里,林溪雖不在意,她卻不願意女兒低人一等。和其他皇子福晉比,大家都是聖上指婚,林崢雖然掛了,也是聖上親封的忠勇伯,林溪是伯爵的嫡長女,事實上並不比董鄂氏她們身份低,只是林崢掛了,林海又還沒出仕,正經林家人一個做官的也沒有,這才顯得林溪背景差了些。
    其實稍微有心的,都不會忘記,林崢為什麼會掛?那可是為了救康熙,就憑這救駕之功,林家就一點都不弱,只要林海不是愚鈍之徒,只要他踏入朝堂,高昇指日可待,這門親事,表面上看,是為四皇子找了個不顯的妻族,但從另一方面來看,未嘗不是康熙對他的照顧。
    魏紫打定主意不讓人小瞧自自家女兒,卯足勁想把她的嫁妝置辦的體面豐厚,表面上的東西只比太子妃略低一籌,其實算上田莊鋪子,便是太子妃也比不上的。

    第七十一章、嫁妝

    嫁妝越豐厚,林溪心裡就越不是滋味,母親養自己十幾年,沒能報的生養之恩,卻要母親處處為自己操心勞神,孝女林溪既感動又愧疚。
    「母親,這單子上的東西盡夠了,再添恐怕都要超過太子妃了。」眼看著魏紫還嫌不夠,嘟囔著要再添上些物件,林溪忙攔道:「母親常教我們要低調謹慎,我也不想惹人眼,只要嫁妝不比別人差就好,何必要和人攀比?沒的招人眼,說不得還會惹人不快。母親的心女兒知道,只是我卻不想因為自己給家裡添麻煩,再者說,咱們家家底也不厚,哥哥往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您都花用到女兒身上,哥哥那邊怎麼辦?」
    魏紫得意一笑:「溪兒難道是在擔心家裡負擔不起?快把心放回肚裡去。咱們家雖說不上家財萬貫,給我女兒置辦一份體面的嫁妝,還是負擔的起的。這幾年你也跟著管家理事,各處的賬冊難道忘了?每年家裡最少能添五萬兩淨錢,你嫁妝里的大頭,各樣的木器傢具,用料都是名貴的紫檀和黃花梨,我用私房錢買的那座山上種的全是,這一大項用不了多少錢,只用出個手工錢,我已經讓你哥哥給老家那邊寫信,讓他們找些手工精湛的匠人來,專門給你做傢具。你算算,單這一項,能省出多少錢來?再悄悄告訴你個秘密,山上的木材咱們一家用不完,我早讓人偷偷賣了一大半出去,呵呵,如今太子妃家、董鄂家和他塔喇家,都在收購名貴木料,你母親我可沒少賺錢」
    林溪聞言,佩服的看向魏紫,她早知道魏紫買了個小山包的事,也知道山上都是樹,只有一小部分種的藥材,卻不知樹是這等名貴物種,怪不得看自己嫁妝單子上,各種紫檀擺件,各種黃花梨傢具,林溪還記得,大嫂嫁進來時,陪嫁一張黃花梨拔步床,當時連木料帶加工,一張床少說要三千兩銀子,且木料極其難得,而母親真是豪爽,單拔步床都準備了兩張不過,木料不用買的話,單一個手工費,用不了多少,林溪稍稍安心些,又看著單子上的各色綢緞娟紗,和傢具器皿相比,數量似乎有些少,不由問起魏紫,魏紫笑說:「綢緞布料,就是質量再好,放久了也不如新的鮮亮,且以後每年都有新花樣,舊的只能壓在箱子底下,白白霉壞了豈不是可惜?倒不如省下銀子置辦其他。」說著指著古董首飾部分讓林溪看。
    古董書畫是能體現出一個家族底蘊的東西,林家原本就是詩傳世家,前朝時就是有名的大儒,家族底蘊深厚,好東西自然不少,名人字畫真跡,在別人可能千金難求,對林家來說,倒也不算太稀罕,盛唐時期的古董,也有幾件能拿得出手的。
    而各種珠寶首飾就更不稀罕了,魏紫有龍族血統,就喜歡收集亮晶晶的各種珠寶,她這個愛好無人不知,所有和她交好的人,遇到好東西都會給她留著,她也專門派兩個心腹幫著蒐羅,這幾年著實收集不少,和田玉、獨山玉、白玉、翡翠是常規物品,鑽石、紅綠寶石是舶來品,上品珍珠好幾匣子,連東珠都湊了一匣子,不是珍品魏紫都看不上眼。
    為女兒辦嫁妝,魏紫大方的很,各樣珠寶像不要錢一樣,被拿出來打造鑲嵌成各種首飾,步搖、簪釵、環佩,每一樣都精美別緻,魏紫喜歡低調的奢華這句話,更是把它執行到極致,林溪的嫁妝處處都透著這一點,每一樣首飾看著都不華麗,也沒有繁雜的圖案,明眼人卻一眼就能看出名貴來。
    正好白英把新送來的一批首飾端進來,魏紫就讓林溪看看還有什麼缺的,林溪忙搖頭,這樣還能有缺的,太多了才是,林溪看著一套綠玉頭面,單單材料就是天價,何況還製作的異常精美;那套赤金累絲嵌珠頭面,珍珠都是用的極難得的粉色珍珠,大的有桂圓那麼大,小的也有蠶豆大小;還有那些鑽石耳墜,亮晶晶的煞是喜人,林溪也是女孩子,看到精美的首飾,無可避免的就喜歡上了。
    魏紫仍有些不滿意,她原本準備嫁妝,就沒想過林溪回家給滿人,所以都是漢人常用的首飾款式,衣服也都是漢服,現在又要重新準備一批符合滿族習俗的衣飾,就像貞瑤嫁進林家,要穿漢服尊漢禮,林溪嫁進皇家,也要穿旗裝尊滿禮,嗯,雖然現在滿族禮儀和漢家禮儀差別不大,重點處不錯即可,但穿旗裝和花盆底鞋子,對林溪來說仍是一項挑戰。
    林溪現在已經在嬤嬤們的訓練下,開始學著穿花盆底走路,魏紫這點上幫不了她,現在的吃苦是為了以後不吃苦,她現在練習的苦些,往後才會好過。
    魏紫也見過不少旗人貴婦,對現在的旗裝款式很無語,漢服雖然把人包的嚴嚴實實,卻也是要胸有胸,要腰有腰,可是旗裝卻是直筒子,人套進去後,肥瘦一點也看不出來,怪不得滿人總喜歡說漢女多妖嬈呢,就她們的衣服,想妖嬈也沒條件呀就像某位超現實主義大師設計的紅樓夢戲服一樣,演員無法透過像窗簾一樣的戲服表現出自己的靈氣,現在的滿族貴女們也沒辦法通過直筒子展現自己的婀娜多姿。
    可惜魏紫再不待見直筒子旗裝,她也得給林溪準備上,最少四季各十二套,往後就由林溪自己添置,不過魏紫結合自己記憶中電視上的旗裝樣式,對林溪的衣服做了些改動,看著沒什麼變化,穿到身上卻合身多了,也沒那麼臃腫。
    老家那邊的林崧等人,辦事效率不錯,趕在六月結束前把找尋的木匠送進京城,據說這些人在蘇州幾乎是手藝最好的,林管家熱情招待了他們,把他們安置在林家名下的一處三進宅子里,各種木料早已送了進去,等著工匠們把它們製作成各種精美器具。
    林海在六月中旬就啓程前往金陵去了,他準備參加今年的秋闈,魏紫就讓他早些動身,到金陵後也可以從容些,省得去的太晚,連個合適的房子都找不到。林海本是不願的,想著家裡事情繁雜,他在家也能幫襯一二,但魏紫卻說他分不清輕重,現今最重要的便是他的考試,如何能因為家中瑣事而耗費心神,林海這才去了。
    貞瑤自嫁過來後,就沒和林海分開過,如今林海乍然一離開,她只覺得日子難熬,好在家裡一攤子事等著她料理,佔了她不少時間,才覺得好過些。
    欽天監算好了日子,果然如魏紫所料,林溪和胤禛的婚事,排在明年下半年,九月中是太子大婚,京里熱鬧非凡,據說太子妃家裡門庭若市,每天前去拜訪的人絡繹不絕,太子妃尊貴,輕易不見人,也沒能阻擋某些人攀附權貴的熱情。
    太子大婚是國之喜事,熱鬧屬於別人的,林家也有自己的喜事,林海的鄉試順利過關,成績相當不錯,得了個解元,成績出來之後,他在後面慢慢趕路,先派了個騎術好的小廝回京報喜,小廝回來把喜訊一說,林家上下都是喜氣盈腮,惡俗點說,簡直就是歡樂的海洋。
    此時魏紫的沈穩才算是顯現出來,既沒有向眾人宣揚,也不曾宴請賓客,除了給家裡下人多發一個月月錢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只說等林海騎馬遊街後再給他慶功。
    聽了這話的人,無不對魏紫投以崇敬的目光,只有殿試一甲,也就是狀元、榜樣、探花才有此資格,魏紫此說,就是堅信林海能拿到全國考試的前三名,口氣不可謂不大。
    當然魏紫有這個自信。別忘了林海是誰,紅樓里林妹妹的父親,原本就是中了探花的人,魏紫不認為她接手的林海會比原著里更差,照她看來,林海當狀元都有可能。
    不過別人可不知道這些,只以為魏紫是當娘的對自己孩子盲目自信,不過也沒人會不識趣的和魏紫對著乾,她願意這麼想,也沒礙著誰,反正知道魏紫說這話的人,要麼是魏紫的親人,要麼是好友,且家裡也沒有同時參加考試的人,雖然覺得魏紫有些盲目樂觀,卻也願意跟著暢想一下,林海真能考進一甲,對這些親朋好友家也有好處不是。
    當林海回到家,聽說自己親娘給自己定下那麼高一個目標後,只剩下苦笑的份,魏紫對他有信心,他對自己可沒這麼大的自信,春闈匯集了全國頂尖的讀書人,林海雖然天資聰穎刻苦勤奮,自認學識尚可,也不敢如此誇海口,他真怕自己達不成魏紫的目標。
    但是魏紫對他的顧慮嗤之以鼻,堅定的說:「哪能還沒開始就先洩氣了,我的兒子我知道,這些年勤學苦練,只要你正常發揮,考中就沒有問題,為娘相信你,你也該相信自己,兒子,對自己多點信心,千萬別在關鍵時刻掉鍊子啊」

    第七十二章、請託

    林海哭笑不得,他雖然聽不懂「掉鍊子」是什麼意思,也能領會這不是個褒義詞,只是原本一直很靠譜的母親忽然抽風,林海表示自己很無力。
    幸好魏紫不會一直抽風,她正常的時候還是很值得信賴的,尤其是面對外人的時候。
    若說魏紫原本因為阿碧的緣故,把胤禛當做子侄輩看待,在他變成林溪的准夫君後,魏紫對他的態度立馬三百六十度大轉變:原先覺得胤禛雖然性子冷清了些,雖然總是用笑容掩飾心中的冷漠,較真執拗,認准的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這些都無傷大雅,現在換成看女婿的眼光,胤禛簡直渾身都是缺點,雖然是皇子,在魏紫眼裡,他的身份才是他最大的錯誤皇子什麼的最討厭了若是家世相當的女婿,他只要敢對林溪有一點不好,魏紫就敢到他家拍磚頭,在這種時候崇尚暴力美學的魏紫很相信一句話,棍棒底下出孝子,呃,雖然這句話用在這裡不大合適,大家領會意思就好。魏紫相信,她能把女婿收拾的服服貼貼,絕對唯妻命是從,哪怕是只母蚊子從他面前飛過,也絕對拍死沒商量。
    可胤禛是皇子,魏紫還真不敢對他展現自己的暴力美學,她惹得起胤禛,也惹不起人家老爹,在這個拼爹的時代,人家的爹一出,無人敢與其爭鋒。
    太子大婚,他的兄弟們都要親自到場參加,就是在京郊大營訓練的三四五三位皇子,也同樣要親到,才能表達他們對太子大婚的恭賀,而參加完太子的婚禮,他們都順勢在宮里住一夜。
    此時只有皇長子已經大婚分府,其餘皇子,除太子住在毓慶宮外,年滿六歲的都住在宮內阿哥所,這三位在自己院子里睡一覺,第二天早起,不約而同先去拜訪了各自的岳家。
    於是林府大清早就迎來一位貴客。
    其實胤禛到林家的頻率並不低,可謂是熟門熟路,只是他以往過來,都有些偷偷摸摸的意思,今次卻是正大光明的,但受到的待遇卻是不如以前那麼舒心。
    開玩笑,以前魏紫把他當侄子看待,現在卻只當成尊貴的皇子和搶女兒的壞人,看在他的身份上,不拿大掃把把他掃地出門,已經是魏紫很理智的表現,想要熱情對待,沒門兒魏紫和林海親自把胤禛迎進正房,家裡其他女眷毫無蹤影,胤禛看著魏紫恭敬又疏遠的態度,宮里長大的孩子都有一顆善於揣摩人心的強大心臟,何況魏紫也不是特別會隱藏心思的人,胤禛若看不出她的不滿,簡直就白活這麼大了。
    胤禛覺得自己很無辜好不好,溪兒妹妹指給自己為妻,這件事自己也沒想到啊,嗯,雖然他先前收到魏紫的信,是有心把溪兒妹妹求到自己身邊看護著,但那不是還沒來得及動手嘛,所以應該不會有人知道,這事完全跟自己沒關係,姨母怎麼能生自己的氣呢魏紫對未來女婿的要求,胤禛略知一二,以往聊天說起來時,魏紫毫不隱瞞,連信函里都強調不想讓林溪嫁到太複雜的人家,而皇家,是最複雜的,他也知道自己不符合魏紫的標準,只是沒想到,魏紫比他想象中還要不滿。
    「姨母,胤禛來看姨母,是晚輩拜訪長輩,您這麼多禮,讓胤禛心裡怎麼過的去。」適時的示弱,可以讓對方對自己降低防備,這還是胤禛從魏紫處學來的,卻被他反用到魏紫身上。
    魏紫不為所動,不急不緩的說:「四皇子客氣,您是天潢貴胄,身份尊貴,能來寒捨,是我全家的榮幸,不敢有懈怠不敬之處,還請四皇子體諒臣下的難處。」
    以前你怠慢我的還少了胤禛用目光控訴魏紫,改把懇求的目光投向林海,希望林海能替他說幾句話,林海攤手錶示愛莫能助,抽風中的魏紫,林海也不敢惹。
    胤禛只能苦笑,當然魏紫也不是真不知分寸的人,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皇子她不能太不給人家面子,何況胤禛也不是心眼大的,真讓他記恨了,回頭林溪更落不了好,稍稍表現一下自己的不滿,不等胤禛有逆反情緒,就恢復往常的樣子說話。
    胤禛見魏紫肯和他好好說話,知道這關他算是過了一半,接下來就看魏紫會提些什麼要求了。
    「姨母,我知道你心疼女兒,更是把大妹妹放在心尖上,不忍她受一丁點委屈。現在我不敢給姨母保證些什麼,只能說以後會好好對待大妹妹,不管怎樣我都會護著她,我也不敢承諾以後不讓大妹妹受一點委屈,只能說,不管是誰,想要欺侮大妹妹,必須先過了我這關」胤禛適時表決心,竭力證明自己也是值得信賴和依靠的。
    魏紫看看胤禛,嘆息道:「你的品性我還是信得過的,只是你生在皇家,許多事也是身不由己,比如說,聖上和娘娘賜給你幾個女人,你還能推了?即使你肯,對溪兒也沒多少好處。你也知道,我本來想給溪兒找一個家世簡單門風正的人家,漢人里好些家族都有規矩,男子不到多大年齡無嫡子不可納妾,溪兒嫁過去也省心些,和一群女人爭一個男人,溪兒過不來這種日子,她就不是有手段的,心也不夠狠,嫁入皇家,我只怕她吃虧。」
    看著胤禛聽得仔細,魏紫接著悠悠道:「溪兒是什麼性格人品,你也知道些,我也從不指望她拉扯娘家,海哥兒的前程,自有他自己去掙,女兒家只要顧好自己就行。我也沒教過溪兒爭寵的手段,不想把心思澄淨的女兒染黑,所以這些她是不知道的,你肯護著她,是她的福分,我先替她謝過。」說著起身大禮拜下。
    胤禛心裡毛毛的,他認識魏紫也不是一天兩天,魏紫什麼脾性,他心中有數,看著謙恭平和,骨子裡就是一團火,即便是求人,也往往是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彷彿你不幫她就是十惡不赦,而她現在姿態這麼低,接下來要提出的要求只怕不是那麼簡單的,可是胤禛還不能說什麼,更不能推脫,連一點不甘願的表情都沒有,只是認真看著魏紫,表現自己的誠懇。
    其實胤禛完全不必如此,即便魏紫對他不滿,也真不能拿他怎麼著,但他不願意和魏紫生分,牽扯到感情部分,所有的理性分析都顯得不堪一擊。
    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東西,像胤禛,他自小在佟佳皇后身邊長大,原版佟佳皇后不管心裡怎麼想,對他也不會差,哪怕是演,也要演一個慈母形象,那是胤禛還小,也分辨不出真情假意,等到他略大幾歲,佟佳皇后懷孕,他有所察覺時,阿碧踏著五彩祥雲,跨越時空來溫暖她的四四冰冷的心,原版佟佳皇后對胤禛或許不是真心,阿碧的心卻絕對比真金還真。
    於是,在胤禛的記憶力,他的皇額娘對他呵護備至,是他最重要的人,隨著佟佳皇后香消玉殞,親娘德妃不願意撫養他,於是他感情受挫倍感空虛,此時魏紫如一縷陽光照進他心裡,魏紫和阿碧二十幾年的朋友,兩人說話做事的習慣其實很相似,胤禛不覺間就把對阿碧的孺慕之情轉移到魏紫身上,輕易不肯違了魏紫的意。
    胤禛和魏紫接觸過程中,很羨慕魏紫對林海兄妹的關愛,看著魏紫一家和睦,他都覺得溫暖不少,宮里也並不缺少溫情,只可惜都不屬於他,他不止一次看到康熙和德妃以及小十四的其樂融融,只覺得自己是多餘的,但面對魏紫家的和睦,他卻想融入進來。
    知道自己未來的妻子是林家大妹妹,胤禛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他也是正當少年,對妻子有些期盼,林溪他也見過,以前只當妹妹,妹妹就是用來疼寵的,而現在在用看妻子的眼光看林溪,胤禛稍稍有些臉紅,林溪長的漂亮,人又溫柔有見識,胤禛對未來的生活更期盼了些。
    胤禛還想著,做了林家的女婿,他就真能算是林家一份子了,往後也不用羨慕十四弟有額娘照拂,自己也是有人疼的,卻沒想到,一向對他和顏悅色的魏紫會變臉。
    他還是不瞭解天下父母心,在一般情況下,魏紫是把他當侄子看,若有外人欺他,魏紫也會生氣憤怒,想辦法為他出氣,但和林溪一比,一邊是別人的臭兒子,一邊是自己的乖兒女,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魏紫對胤禛倒並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不滿意,先不說有句古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她對女婿這種生物並不敵視,只是不滿意胤禛的身份,若是老丈人在的話,對搶走他女兒的男人會更看不順眼,林崢早就掛了,倒是讓胤禛少受些磨折……也許,林崢在的話,胤禛會更容易過關些?畢竟他期盼的是母愛,對父愛並不怎麼感興趣,有康熙在,胤禛還不敢把別人當爹看,對魏紫耍皇子威風他捨不得,對林崢可沒什麼好手軟的,說不定還是林崢帶著一家子向他低頭呢

ga1105 2015-12-15 01:16

第七十三章、承諾

    不管胤禛心裡怎麼想,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恭敬的說:「姨母這是做什麼,對嫡妻敬重疼寵,做妻兒的靠山,本就是男兒該做的,當不得姨母一聲謝字。大妹妹性子好,往常我們也談得來,能娶大妹妹為妻,是我的福分才是,姨母有什麼吩咐只管說,胤禛必會遵從。」
    林海從頭在一旁裝人形佈景板,聽著自己親娘各種作態忽悠他沒來的妹夫。林海往日也會出門會友,各種消息也聽得不少,關於皇子的消息沒少聽,外人口中的四皇子,認真、嚴厲,做事一絲不苟,深得皇上和太子信任,且心思縝密,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玩心眼,據說宮里的一乾小皇子們,看到他們四個,一個比一個乖巧聽話。
    就這樣一個人,在自己娘親面前,似乎智商歸零,娘親說什麼他信什麼,從不辨別真偽,林海都覺得是京城最大的奇跡。不過,自己可沒這個本事,四皇子在娘親處吃了虧,有時候會回報到他頭上,罰抄書是最基本的,林海雖然想看熱鬧,卻一點也不想被胤禛惦記。
    乖乖的充當佈景板,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眼看著胤禛又好無所覺掉進坑里,且坑還是他自己主動挖的,娘親的功力什麼時候更上一層樓了?林海疑惑。
    魏紫前面做那麼多鋪墊,等的就是胤禛表態,林溪沒辦法自己給自己爭取好處,魏紫為女兒卻是做的,和胤禛認識三四年,魏紫知道他是個重情之人,看在自己情分上,有以前和林溪的兄妹情誼,林溪嫁給胤禛,一開始胤禛即便對她沒有愛重,也有疼惜,只要林溪不犯大錯,她嫡妻的位置會坐的穩穩的,而隨後怎麼抓住胤禛的心,就要靠林溪自己的努力,這一點魏紫也幫不上什麼忙,但先給林溪爭取些福利,魏紫義不容辭。
    「你宮里已經有兩個侍妾格格,她們先溪兒一步到你身邊,也伺候你些日子,相比你對她們也有些情分,我只希望你能給足溪兒尊重和體面,在溪兒生下嫡長子前,不要讓她們有身孕,禛兒,我就這點要求,你能做到嗎?」魏紫略帶懇求的說。
    胤禛一聽,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他本來就希望嫡子能出生在庶子前的,根本不用考慮,直接道:「姨母放心,大妹妹生的孩子才是我看重的,其他人,不過是奴才,不值得大妹妹為她們費一點心,這些我會安排妥當,不會讓人給大妹妹添堵的。」
    魏紫滿意的點點頭,笑眯眯道:「禛兒也別嫌姨母多事,你也知道,我跟前只有這麼一個女兒,當娘的總是多疼女兒些,你就當體諒姨母的一片愛女之心,等你和溪兒成親後,溪兒有那點兒做得不到,你也多幫襯些,別讓人看了笑話,夫妻本是一體,溪兒被人看不起,你的臉上也無光不是?禛兒能體諒姨母的吧?」
    胤禛說:「姨母的慈母之心,胤禛一向看在眼裡,羨慕尚且不及,怎麼會嫌姨母多事?往後我也是姨母半個兒子,姨母能對我說這些話,是真心把我當一家人看,我只有高興的。姨母說的是,夫妻一體,有人辱我妻,就是辱我,胤禛必不會饒他」
    魏紫暗贊一聲上道,胤禛的人品魏紫信得過,他既然說了,就會盡力去做,今天收穫不錯。滿意的魏紫忙讓人下去張羅胤禛愛吃的飯菜,準備中午好生招待與他。
    打發林海接待胤禛,魏紫一個人躲屋裡偷笑。
    凡事都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所謂量變引發質變,今天胤禛能答應不讓庶出子女出生在嫡出之前,明天魏紫就有本事讓他答應,不讓別的女人生出孩子。想起阿哥所胤禛的院子里,德妃送進去的宋氏和李氏,魏紫微微勾起唇角,齊妃,真不好意思,恐怕你是別想再生出四個孩子來了,反正你的兒子質量也不咋地,與其生出來給他老子添堵,不如乾脆別生。
    用過午飯,送走胤禛,林海就找上魏紫求解惑。「母親,四皇子是德妃親子,聽聞德妃偏心小兒子,對四皇子一向有些挑剔,還聽說,聖上指婚前,德妃看中的是烏喇那拉費揚古家的女兒,指婚的旨意下來之後,只有四皇子嫡妻是漢人,有人擠兌她,把她氣的摔了好幾只茶杯,四皇子尚未分府,妹妹嫁過去,最少要在宮里住兩年,您就不擔心德妃為難妹妹?為什麼不趁機和四皇子說道說道?」
    「德妃?」魏紫露出一絲懷念,「不用擔心她,她掀不起大浪,四皇子對她沒有太深的感情,不會站在她那邊,只要溪兒大面上過得去,不用太把她放在眼裡。」
    林海看看魏紫的神色,知道裡面有故事,眼睛一亮,忙追問起來,魏紫笑罵道:「還以為你成親後會沈穩些,怎麼還是這麼小孩兒脾氣?都快當爹的人了,還要抱著娘親撒嬌?」見林海窘的耳朵尖都紅了,也不好再打趣他,兒子長大了,也是要面子的。「去把你妹妹叫來,有些事跟四皇子有關,也該讓她知道,省得嫁過去說錯話做錯事。」
    林海忙吩咐丫頭們去請林溪,自己殷勤的給魏紫倒茶捏肩,林溪進來就看到林海伏低做小的情形,不由笑道:「哥哥怎麼又纏著母親?真該讓嫂子來看看,她成熟穩重的夫君在母親面前是個什麼樣兒,看哥哥往後怎麼在嫂子跟前抬頭。」
    林海清清嗓子,努力輓回自己大哥的威嚴,坐到魏紫身旁,當著聽故事,林溪給魏紫行一禮,才在魏紫右手邊坐下,問魏紫叫她來有什麼吩咐。林溪現在特別注重規矩禮儀,生怕哪一點做得不好,以後嫁到皇家讓人挑刺,給家裡人抹黑,所以特別的注重細節。
    魏紫看在眼裡,不由勸道:「溪兒你太緊張了,即便你嫁進皇家,也不用如此小心謹慎,要知道女子太規矩刻板,並不討人喜歡,萬事一板一眼的女子太過無趣,男人看了會想逃的,你這做派,只怕會嚇到四皇子,以為自己娶的不是人,而是移動教科書。」
    林溪覺得赧然,林海又乾咳起來,虧得他沒喝茶水,不然只怕會噴一口出來應應景,表達一下自己心中的囧然,有這麼說自己女兒的嗎?娘親說話太彪悍,心臟不夠強的人傷不起啊。
    魏紫渾然不覺的自己說的不對,接著教育女兒:「當著外人規矩不錯,儀態大方,就是有些小處沒做到,誰還能一直盯著你?規矩,並不是約束你的負累,而是保護你的武器,只要你把大規矩做到,就是有人想挑刺也不怕,說的隱晦,只管當沒聽到,說的太明白,七出里還有一條‘口多言’呢,大帽子一扣,就不信她們不怕」
    林溪起身聽訓,雖然早知道魏紫的強大,但每每觀摩,仍不由自主想要拜服,連規矩都能拿來當武器的娘親,真是太威武了。
    林海縮縮身子,母親教女能不能換個時候?他一個大男人還在呢,聽人家女人家的私房話,真的很不適應好不好又咳兩聲,林海忙把話題引回去。
    教女兒忘我的魏紫愣了愣,才想起叫林溪過來的目的,也有些不好意思,怎麼不覺間就歪樓了呢?好在魏紫心態好——或者可以說成臉皮厚?反正表現的挺平靜的,反正沒讓林海兄妹看出來,還及時把乾咳吞了回去,喝口茶潤潤喉,然後給兒女講往事。
    「當年佟佳皇后在時,我和她一見如故,感情和親姐妹也不差什麼,四皇子從小養在她身邊,被她當成親生的養大,佟佳皇后去時,四皇子才十一歲,她放心不下,一面交代她妹妹,也就是如今的佟妃在宮里照看,一面也讓我能幫的時候幫一把,只是我人微言輕,也幫不上四皇子什麼忙,只能幫他開解心裡的煩悶。」魏紫娓娓道來:「德妃身邊有十四皇子,對四皇子並不重視,佟佳皇后心知肚明,她也怕自己去了,德妃會虧待四皇子,本想求皇上給四皇子改玉牒,被我勸住了。」
    林海兄妹初聞秘聞,在自己親娘跟前毫不掩飾驚訝,魏紫一邊想著往事,一邊懷念阿碧:「皇家的玉牒豈是容易改的?何況佟佳氏的身份,是聖上嫡親表妹,又和聖上是青梅竹馬,她病重,就是為衝喜,聖上也會封她為後,四皇子若記在她名下,無疑又是一個嫡子,皇上最看重太子,大清也不需要兩位嫡子,且佟佳一族是聖上母族,在朝中位高權重,聖上又願意護著,四皇子有這樣的外家,對太子是個威脅,聖上就算心疼佟佳皇后,當時答應這個要求,過後心裡也會膩歪,對四皇子更為不利。」
    林海林溪對視一眼,忽然發現自己親娘真是深藏不漏,看問題清楚明白,分析起來一針見血,兄妹兩個為擁有這樣的母親而驕傲。

    第七十四章、講古

    魏紫想起她最後一次和阿碧見面,心裡湧出一股傷感,她講的道理,阿碧都明白,卻仍執意要做,阿碧疼愛胤禛的心,她又怎麼不能體會,可真為胤禛好,就不能在他沒有任何勢力時,把他推到康熙和太子的對立面,韜光隱晦,才是生存之道。
    阿碧本是聽不進去的,可魏紫又把佟家拿出來說事,佟家現在是得聖寵,原因絕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康熙的生母,康熙生母去得早,他對生母有愧疚,才把恩澤給了佟佳一族,卻不代表他願意讓佟佳一族站在太子的對立面,原本佟佳氏是不該有子的,可康熙對佟佳氏有情,可以給她個養子,但佟佳一族若支持這個養子,反倒把太子甩一邊,康熙絕對不依。
    是人都有私心,佟家沒有皇子外孫,他們也不會窮折騰,但有這麼個人的話,為什麼放著自己家孩子不支持,反倒去支持太子?佟家現在是皇帝的母族,再出一個皇帝豈不是更好?
    嗯,首先要聲明一點,以上所有勸阿碧的話,都不是魏紫能想得出來的,她根本沒這個政治思想,這同樣是她看了無數分析文後記下來的,現學現賣說給阿碧聽,且把固執的阿碧說服,魏紫也很得意的說。
    看著一雙兒女崇拜的眼神,魏紫一點也不覺得竊取別人的思想成果是件可恥的事,反正也沒人知道不是她自己想的,更得意的衝兒女們顯擺自己的智慧:「佟佳皇后只是一時迷障,想通了也沒再堅持,只是更加虛弱,我也沒別的好主意,想了老半天,才想起她妹妹也在宮里,倒可以托付她照看,交給親妹妹總比旁人放心些。」
    「聖上同意了?」林溪皺眉,心細的她馬上發現問題:「德妃健在,聖上怎麼會把四皇子交給別的妃子撫養?這不是明擺著打德妃娘娘的臉嗎?」
    魏紫笑道:「聖上確實不會做這種事,但如果當娘的不願意接手自己兒子呢?哼,在聖上眼裡,再得寵的女人,也沒有兒子重要。佟佳皇后直接告訴聖上,德妃對四皇子心存芥蒂,且她身邊還有十四皇子要照顧,只怕不願意撫養四皇子,求聖上不要勉強德妃,免得德妃心中有氣,會出在四皇子身上,又說四皇子也大了,住在阿哥所,也不用德妃太過費心,她若是不願意接手,讓佟妃幫著照看,也算全了她當娘的心。聖上就是不相信德妃會不喜歡四皇子,也不會在表妹快死的時候為這點不算大的事和她爭執,等佟佳皇后死後,於情於理,四皇子都要為她守孝,德妃卻又不願意,認為四皇子是在咒她,聖上領著四皇子到永和宮時,德妃果然說自己照顧十四皇子騰不開手,不肯接手四皇子,聖上當時就惱了,一方面是惱恨德妃為母不慈,另一方面也是惱德妃不給他面子,直接帶著四皇子走了。」
    說的累了,魏紫停下來喝口蜂蜜花茶,林海兄妹眼睛亮晶晶的等著聽後續,魏紫也不吊他們胃口,潤潤喉之後,接著說:「聖上帶走四皇子,並沒有把他丟到阿哥所,反而親自帶在身邊半年多,原本有這個待遇的,只有太子一人,四皇子也算是因禍得福,有這半年多的教養,四皇子是除太子外,最得聖心的皇子。等到佟佳皇后週年之後,小佟佳氏直接封貴妃,和溫僖貴妃同為宮中位份最高的妃子,聖上直接下了一道旨意,讓佟佳貴妃代替佟佳皇后照料四皇子,明確下令不許德妃多管四皇子的事。」
    因為這道口諭,德妃當時可是顏面掃地,和她並稱四妃的惠、榮、宜三妃,沒少為這個嘲笑她,德妃都咬著牙忍了,她才意識到,自己在康熙心中沒有胤禛重要,康熙這是在為胤禛出氣。聰明的德妃開始走柔情路線,希望能彌補過失,最好能讓胤禛替她在康熙面前說說好話,還推出胤禎接近胤禛,想要借著胤禎軟化胤禛的心。
    「溪兒,你嫁過去之後,要在宮里住兩年,佟佳貴妃是個很恬淡的人,又不是正經婆婆,只會對你好,她那裡不妨多去幾次;德妃那裡顧著面子情兒就可以了,她要顧及在聖上眼裡的形象,不會做為難你的事,但她是婆婆,又是妃子,想暗中折騰你有的是藉口,萬一受了委屈,也不用瞞著,直接告訴四皇子,讓他給你出氣。」魏紫殷殷叮囑。
    林溪卻敬謝不敏,哪有這樣教女兒的娘?不管怎麼說,德妃都是四皇子的親生母親,自己在四皇子面前告狀,不覺得太囂張了些?就算四皇子和德妃不睦,也不會喜歡不敬自己親娘的媳婦吧?母親平時多穩重啊,怎麼出這麼不靠譜的主意?
    林溪眼裡的疑問太明顯,魏紫不用細捉摸就能看出來,笑道:「你可是認為這主意不好?傻丫頭,夫妻之間,該坦誠的時候一定要坦誠,你是他的妻,受了委屈,不告訴他告訴誰去?你也不用擔心四皇子會因此認為你不識大體,我是你親娘,難道還能害你?聽我的准沒錯。」
    林溪忙追問緣由,魏紫輕笑一聲,難得素來穩重的兒子女兒又這份好奇心,遂說道:「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可不准告訴旁人哦」看兩兄妹點頭,魏紫小小聲的說:「四皇子和十四皇子兄弟情深,但凡四皇子所說,十四皇子沒有不聽的,誰敢說四皇子一個不字,十四皇子都不依,就是聖上訓四皇子,十四皇子都不高興,德妃不論給他什麼,都不忘四皇子一半,德妃若是說四皇子不好,十四皇子能好幾天不理她,聽說德妃憋屈壞了。」
    林海瞪大眼,據他所瞭解,四皇子不是這麼婉轉的人,學會拉攏同袍弟弟和親娘打擂台,四皇子說實話有點小心眼,德妃不待見他又偏心十四皇子,理論上他不會和十四皇子這麼親近才對……一轉眼看見魏紫的幸災樂禍,林海瞭然,只怕又是母親給四皇子出的餿主意。
    「這又是母親教四皇子的吧?母親真……狡猾,德妃最喜歡十四皇子,十四皇子卻只聽四皇子的,她能不憋屈嗎?」林海嘴裡說的正義,表情卻滿不是那回事,畢竟四皇子是妹妹未來的夫婿,壓在他頭上的人越少越好,至於他和德妃怎麼樣,只要不委屈妹妹,管它呢林溪關心的卻是另一面:「德妃既然不喜歡四皇子,怎麼會放心讓四皇子接近十四皇子?」
    魏紫說:「德妃娘娘什麼時候不喜歡四皇子了?她只是喜歡十四皇子多一些而已,四皇子也是她親生的,親自帶十四皇子,她有什麼不放心的?連萬歲爺都知道,娘娘最喜歡看到兩位皇子兄弟相合,還親自求了萬歲爺,去年就把剛滿四週歲的十四皇子送到阿哥所,就和四皇子住在一處,兩位皇子感情越好,娘娘就越高興。溪兒,你怎可誤解娘娘的慈母之心?」
    兩兄妹嘴角抽抽的厲害,還誤解?慈母之心?真虧母親說的面不改色,真真是顛倒黑白,兩兄妹很想鄙視一個,幸虧及時想到這是自己母親大人,硬生生忍住了。
    講完古,魏紫把兄妹兩個趕走,喝了一大杯花茶,補充因說話過多而失去的水分,轉身進內室休息,吩咐沒事不要進去打擾她後,閃身進了空間。
    和胤禛討價還價之後,魏紫就察覺到空間內有異動,知道是有新任務出來,只是沒時間進來看,反正現在任務、獎勵什麼的,對魏紫來說和天上的浮雲差不多,上次她想兌換個改善體質的靈丹妙藥,結果花了六百貢獻值,換來一個半成品,屬性十分令人無語,服用後可改善體質百病不生,但只能在嬰兒出生十二個時辰之內服用,否則無效。
    那藥丸足有核桃大小,剛生下來的嬰兒怎麼吃得下?魏紫很擔心她硬要塞進去的話,是不是會把孩子給噎死?氣的魏紫差點沒把藥丸扔了,六百點換回來的東西,總不能真扔水里聽響兒吧?魏紫還沒這麼奢侈,反正一丸藥放著也不礙事,空間里的東西又不會腐爛變質,說不定什麼時候會遇到生下來就弱的快死的小孩,倒可以死馬當成活馬醫一把,萬一能餵進去,也算是救人一命,總比浪費了強。
    經過這四五年的經驗,魏紫總結出一個規律,任務時間越緊,異動就越強烈,反之則比較平淡,且接觸誰之後出現的任務,十有八九就是和那人有關。這次魏紫感到時間並不緊急,因為剛見了胤禛,魏紫猜測,應該是和胤禛相關的任務。
    魏紫有些興趣,不管怎麼說,胤禛馬上就要成為她的女婿,怎麼能不多幾分關心呢,萬一還和林溪有關,讓魏紫袖手旁觀,那是不可能的。
    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任務呢?魏紫漫不經心拿出任務表,只看一眼就囧在那裡,久久不能回神。

    第七十五章、查賬

    S級隱藏任務:拯救大清第一綠帽子王雍正;任務要求:清除胤禛身邊來歷不明的女人,保住胤禛嫡妻之地位,杜絕一切可能使胤禛戴綠帽子的可能,確保胤禛之子女均系其親生;任務目標:任何一個有可能給胤禛戴綠帽子的女人,可能會拐走胤禛女人的他的兄弟;任務時限:無;任務獎勵:每PK掉一人,獎勵五百天貢獻值,完全完成任務,獎勵修真功法一部;失敗懲罰:無。
    PS:凡有可能給胤禛戴綠帽的女子接近胤禛,任務目錄中會出現她的資料作為提示。
    真尼瑪天雷滾滾啊回過神的魏紫捶地狂笑,她怎麼不知道胤禛還有一個這麼個性的封號?大清第一綠帽子王,真是太彪悍了,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笑了半晌,忽然想起這裡的胤禛是她女婿,魏紫立馬笑不出來了。抓著任務表看了又看,確認這個任務的意思,就是將會有許多人來和林溪搶老公,搶到手後還給移情別戀,給胤禛送一頂綠帽,那她的溪兒怎麼辦?正妻做到這份上,溪兒得多憋屈啊剛開始看到這個任務,魏紫還打算當沒看到,等著看胤禛的笑話,看他還敢不敢左擁右抱沾花惹草,反正任務失敗也沒有懲罰,權當消遣了,想到林溪馬上要嫁給胤禛,魏紫破口大罵,這任務太陰險了,完全是看人下菜。
    什麼叫戴綠帽?要先把人娶回來,那人紅杏出牆,這才叫戴綠帽,豈不是代表著,但凡魏紫失敗,胤禛後院要添一個女人?
    什麼叫確保胤禛的孩子都是他親生?那不是說,那些女人會懷孕,會生孩子,林溪要故作大方的幫忙養著,結果竟然不是胤禛的種?反而是他好兄弟們乾的好事?
    只要稍微想象一下那情景:胤禛後院裡各色各樣的女人,今兒這個懷孕,明兒那個生孩子,林溪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別人生了一個又一個孩子,再大方的女人也受不了,等到那些孩子長大,滿院子亂跑, 胤禛和林溪慈愛的看著,嗯,這個長得像大哥,那個和八弟神似,哎呦,這個簡直是十四弟一個模子刻得……真讓人毛骨悚然啊,魏紫搖搖頭把這個場景甩出腦海。
    欺負人也不帶這樣的當林溪是擺設啊?作為一個護犢子的親媽,誰敢給自己孩子的人生路上擺茶几,魏紫就敢把他放上餐桌變餐具魏紫鬥志昂揚,只等任務目標出現,她好幫著胤禛趕走蒼蠅,展現丈母娘的氣勢。
    短暫的熱鬧過後,林家又恢復平靜,林海整日足不出戶,悶頭在書房讀書,家在京城還是有諸多好處,歷屆春闈的題目,魏紫都托人弄了一份,作為二十一世紀從書山題海中考出來的學生,都有兩手猜題的本事,秋闈考的內容划定,避開近三十年出過的考題,重點放在未考過的地方,給林海減輕很多負擔。
    林海天天起早貪黑,貞瑤心疼相公,補品沒少燉,雖然家裡不差這幾個錢,但魏紫信奉是藥三分毒,誰知道補品吃多了會不會有副作用,因而點了貞瑤兩句,只讓林海每天最少出來活動一個時辰,別把自己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書生。
    因為林海要參加科考,魏紫也找人問了考試流程,春闈一共要進行九天,這九天期間都在貢院,不得外出,吃喝拉撒都在一起,白天吃不好,晚上也睡不好,好些身體弱的考生,出來後暈倒的暈倒,睡過去的睡過去,從考場出來,簡直要蛻一層皮。
    林海如今可是身強體健的,武功雖稱不上高手,應付考試卻綽綽有餘,但小心沒過逾的,魏紫也真怕他累的狠了,平時不顯,關鍵時刻爆發一把,家裡人可都受不住。
    因為林海是林如海,魏紫曾懷疑過他身體有隱疾的,不然為什麼年過四十隻有一子一女,還都是體弱的,林黛玉病歪歪的,兒子三歲夭折,魏紫真的曾懷疑過是林海的問題,因為紅樓原著中明確寫了,他不單有正妻,還有幾房姬妾,但姬妾們均無所出,魏紫不得不慎重。
    故而,從魏紫來了之後,常請京城名醫給家裡人診脈,也是打算未雨綢繆,多幾個人看看,說不定能把林海的隱疾診出來,也能提早調理治療,但大夫門統一口徑,都說林海身體健康,沒一點毛病,魏紫放下心的同時,對賈家更憤恨了多簡單的道理啊,林海無嗣,既然不是他的原因,那問題只能出在賈敏身上,要麼是她身子弱,要麼就是她手段強,不管哪一種,對林家來說,都代表賈敏不是個好媳婦。
    魏紫暗自慶幸,自己先下手為強,先娶了貞瑤回來,至於賈敏,誰愛要誰要去,林家廟小,裝不下她這尊大佛,果然有比較才有幸福感,魏紫對貞瑤是空前的滿意。
    而貞瑤也沒有辜負魏紫的期望,她今年虛歲十九,身體健康心情愉悅,正是容易受孕的時候,在北京城下起第一場雪時,貞瑤的月事遲了七八天沒來,請了大夫來看,果然是有了。
    林家又是闔府歡喜,主子們高興貞瑤有孕,忠心的僕人們也跟著高興,家裡有喜事,自己也能多拿月錢,這都是今年第三回了,真是巴不得府里天天有喜事,就是忙一些也是開心的。
    魏紫比其他人更高興些,事實證明林海真的沒問題,瞧瞧,貞瑤才嫁過來半年多就有了好消息,這身子骨多好,魏紫深為自己的眼光而自豪。
    魏紫忙忙的把貞瑤送回房,前三個月危險期,要特別注意保養,免了貞瑤的晨昏定省,崔嬤嬤和萬嬤嬤兩人對伺候孕婦極有心得,把她們兩個派過去專門照顧貞瑤,貞瑤省心,魏紫也放心,又把管家的事接回來,萬事不讓貞瑤費心費神,她目前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養好身體,生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魏紫家裡有一個說法,說孩子前三個月嬌氣,不好讓太多人知道,所以也沒給佟家送信,只等滿三個月胎坐穩之後,再向親戚家報喜。
    貞瑤在靜養,林溪繡嫁妝也沒多少時間,魏紫就讓林沁幫著管家,她今年虛歲十一,前兩年只管一兩件簡單的事,現在各方面都讓她跟著學,尤其是年底,所有莊子鋪子上送來的賬本要核對,府里要做冬衣發放年節用品,各家交好的府上送來的禮物好回禮,年終對家裡僕從們評分,優秀的獎勵,表現差的處罰,方方面面都是學問。
    林沁往年年紀小,這些事只是看著,如今自己深入瞭解,才發現自己差的還很遠,當家主母該有的技能,她僅僅只知道皮毛,學習的道路任重而道遠。
    忙起來的林沁也顧不上往陳姨娘處跑了,她要學的東西太多,沒有時間去浪費,陳姨娘總是無病呻吟,時間長了,即便是她親生女兒也受不了。
    「原來咱們家一年有這麼多收入啊」林溪感嘆,她正在覈算總賬目:「這些莊子鋪子,一年能送上這麼多銀兩,足足有六萬多兩,母親您說過,二十兩就夠一家五口過一年的,咱們一年的收入足夠一輩子吃喝不愁,是不是太有錢了些?」
    魏紫把手上的支出賬本遞給林沁,等林沁大致看一遍後,說:「你不能只看收入不看支出,咱們一年花出去的有多少?今年家裡事多,單你姐姐備嫁,採買嫁妝就花了三萬兩銀子,每個月府上吃的用的,最少要一千兩,一年就是一兩萬,不多掙些錢,等著坐吃山空嗎?」
    林沁不說話了,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年紀小還是稚嫩,雖然聰明,畢竟經驗少。
    魏紫說:「你拿著賬本看半天了,看出什麼問題沒有?」
    林沁忙說:「我就是覺得開銷太費了些,別的也沒看出什麼來,還請母親教我。」
    魏紫笑笑:「讓你跟著管家,自然是要教你的,我可養不出來紅白不沾黃白不理的女兒,咱們林家的女兒,嫁出去都是要做大婦的,這些管家理事的本事不能少,你年紀還小,慢慢學,不著急。頭一次看賬本,能看出開銷太費,已經很不錯了。」
    林沁面露喜色,能得到魏紫誇獎,她是真心高興。
    「沁兒,你知不知道雞蛋外面賣多少錢一個?米面多少錢一斤?綢緞多少錢一米?」魏紫問,林沁搖頭,魏紫說:「這些基本民生的問題,當家主母必須要知道的,不然,被下邊人蒙蔽了都不知道。咱們家米糧都是莊子上送來的,城郊有一個小莊,專門種植精品稻米大豆等,這些都是不用花錢到外面買的,全府上下的口糧完全不用花一文錢。莊子上也養的有雞,每五天送來一千枚雞蛋,有時候不夠的,才在外面現買,你知道府里採買報的價是多少嗎?呵呵,竟敢蒙騙主子貪污錢財,真以為我是好性兒的?」

ga1105 2015-12-15 01:17

第七十六章、懲奴

    林沁忙在賬冊上找雞蛋的支出,因為有自己莊子上送的,一年中買的次數也不多,一次是十八文,兩次二十文,最近的一次是二十三文。在林沁看來,這個價格真不算貴,她每個月月例銀子都有十兩,魏紫對孩子們一向大方,過年過節外加生日都有紅包,林沁一年得的現銀都有二三百兩銀子,買的雞蛋能吃到吐,林沁雖然不覺的什麼,但魏紫說了,這裡面就必然有問題。
    魏紫冷笑道:「沁兒不知道,外面賣的雞蛋,兩文錢一個,貴的也才三文,他們報的價格足足是市場價的十倍。你再看看上面的肉價,年初時,豬肉是三十二文一斤,後來漲到三十六文,到上個月,已經是四十五文。咱們傢伙食好,哪怕是灑掃婆子,每頓也有一個葷菜,全府上下,一天要用掉一百斤肉,從年初到年尾,單單豬肉這一項,一天要多支出一千三百文,一個月就是三十多兩銀子。你真以為是外面買的肉漲價了嗎?」
    林沁領會到魏紫的意思,也是惱恨不已,按照這樣算起來,一個月家裡花出去的銀子,差不多有三分之一都進了下人的腰包,這等背主貪財的奴才,當真是該死「這些人也太可惡了,母親您這次可不能心軟,一定要嚴懲才是」林沁惡狠狠的說。
    魏紫看一眼林沁鼓著腮幫之的樣子,笑道:「瞧把沁兒給氣的,就衝這一點,也不能輕饒他們。沁兒你再仔細看看賬本,還有一個大問題,考考你能否看出來。」
    林沁再看一遍,這次因為心裡存了疑,很快找到問題,賬冊中好多東西都是越來越貴,尤其是從六月開始,價格上漲幅度很大,而大嫂正是那時開始接手管家。難道這些事是在欺負大嫂?前面幾個月都沒什麼問題,怎麼大嫂一接手,所有東西都漲價了?
    林沁把猜測跟魏紫一說,魏紫誇獎道:「說得對,他們可不就是欺你嫂子是新媳婦,一開始先稍微漲一點,你嫂子沒察覺就接著漲,察覺的話,下次再改回來,真把主子當傻蛋耍呢,還有,各種東西的分量也在逐月增多,總不可能府里的人忽然間都飯量大增吧?不知死活的東西,這種老鼠屎決不能留在府里。高嬤嬤,你去把幾個主事的都喊過來,梅影、菊韻,你們去把大*奶請來,把這事慢慢說給大*奶聽,別嚇著她。」
    高嬤嬤應聲而出,屋子里鴉雀無聲,林沁也不敢說話。魏紫其實並沒有她表現的那麼生氣,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她還是知道的,一心為主子的下人不是沒有,但絕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一片赤誠,總有人有私心,但這種私心必須在主子能夠容忍的範圍之內,一個月多出三分之一的開銷,魏紫並不是負擔不起,她有時候買一件首飾的錢都夠府里用一個月的,銀子多寡並不是問題,有問題的是下面人的忠心。
    在魏紫管家時,因為魏紫的一貫細緻,京城物價幾乎可以算是了如指掌,下面人沒一個敢瞞哄魏紫的,但貞瑤不一樣,她對這些不夠敏感,底下人竟敢欺主了,這才是魏紫惱怒的根源。
    不多時,二三十個管事都在院子里聚齊,魏紫也不出聲,就坐在屋裡喝茶,間或和林沁說一兩句,屋子里炭盆燒的旺,溫暖如春,院子里卻寒風呼嘯,哪怕穿著棉襖棉袍,也不免凍到,魏紫對下人一向寬容,這一反常態的做法,當下讓眾人心中打了個突。
    又等了片刻,貞瑤在一群人簇擁下走過來,其實她住的地方離魏紫很近,只是孕婦出門難免事多了些,路上也沒人敢讓她走快一點,貞瑤已經聽梅影說了原委,心裡又愧又怒,梅影兩個再三強調魏紫並未怪她,她也難免心慌慌的。
    貞瑤進屋後,忙要給魏紫行禮,魏紫讓人攙著她在軟榻上坐了,貞瑤含羞帶愧的說:「都是兒媳愚笨,母親把家事交給兒媳料理,兒媳卻被人蒙蔽而不自知,給家裡造成損失,母親,兒媳真是沒用,不但沒能幫上您的忙,還……」
    說著說著貞瑤就掉起眼淚來,又要起來給魏紫賠罪,魏紫哪裡肯讓她折騰,忙親自按住她,不讓她起身,寬慰道:「哭什麼,不過是不查被人瞞哄,你又不是存心,我又未曾怪你,你先哭的梨花帶雨的,海哥兒回來,還以為我欺負他媳婦呢,還不快把眼淚收了,懷著身子,哭壞了我才要怪你呢」
    貞瑤收了淚,說:「母親心慈,兒媳卻不能沒有表示,這幾個月不管多花了多少銀錢,兒媳都願意補出來,不讓公中負擔,母親您別反對,若是不讓兒媳補,兒媳實在是於心難安。」
    魏紫說:「別說胡話,都是一家人,難道還為你多花幾個錢就惱的?有什麼好安不了心的。家裡也不會白白損失,等查出是誰,讓他給補出來,還能清除家裡的蛀蟲,你雖然有不察之過,倒也算辦了件好事,你也是功過相抵,可恨的是那些欺上昧主的奴才」
    安撫好貞瑤,魏紫才讓那些管事們上前,眾人都站在廊下聽吩咐,魏紫朗聲道:「今兒我查了下廚房的賬冊,發現許多問題來,也不知是哪個,竟敢欺主,幾乎每一樣採買來的食材都比外面貴得多,我讓你們大*奶管了幾個月家,大*奶新媳婦尊貴,輕易不肯動怒,給你們機會讓你們自行改過,偏生竟沒人領情,也怪不得做主子的狠心了。」
    「廚房的管事是誰?採買又是哪個?」魏紫聲音不大,卻讓點到名的人腿一軟,差點跌在地上,被別人推推攘攘的推上前,兩人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青石板地面凍得很,魏紫視而不見,說:「這賬本是怎麼回事?現在說了,我還可以放你們一馬,只當給大*奶肚裡的哥兒積福,只把你們放出府去,給你們留一條生路,如若不然,你們也別怪當主子的心狠。」
    那兩人磕頭如搗蒜,嘴裡只喊冤枉,魏紫聽得不耐煩,冷到:「我不管你們是不是冤枉,你們兩個,一個總攬廚房事務,一個是採買最高負責人,賬冊有問題,就是你們兩個的責任,你們還敢喊冤枉?告訴你們,也別心存僥倖,我沒那麼多時間去給你們斷案,也懶得去查都有和你們一伙兒的,你們自己交代清楚,我不牽連別人,若不然……別以為主子離了你們過不得,我就是把全府的奴才都賣了,大不了再買新的,別把自己看得太重。」
    魏紫邊說,邊冷冷的掃過其他管事,眾人都低下頭,生怕下一刻就被魏紫點了名,那兩人癱在地上,明知逃不過了,還抱有一線希望,仍是什麼都不肯說。
    「不想說?那就永遠也別說了。」魏紫冷道:「林管家,帶人把管廚房的所有人都關起來,告訴他們,廚房有人貪污府里銀子,虛假報賬,而有的人明知道卻隱瞞不報,這等不忠不義的奴才,我林家用不起,將他們及其家人一併發賣,家產全部充公」
    林管家答應一聲,招呼幾個強壯的婆子,壓著那兩人,帶齊人手往廚房去了。
    魏紫看著噤若寒蟬的其他人,說:「我一向寬和治家,體諒你們賣身為奴的不易,府里每年四季新衣,吃穿用度都不曾虧待過你們,每頓都有菜有肉,月錢在整個四九城也屬於高的,輕易也不打罵你們,過年過節都有獎勵,自認為對你們也算仁至義盡,偏偏養了一群白眼狼出來。我只看了廚房的賬本,其他還不曾看,現在先發還你們,給你們一天時間,誰貪了府里的銀子,都給我補回來,不然,你們也可以和廚房的人作伴去了」
    說著,讓白英把賬冊抱出來發還他們,又當著所有管事的面說:「白英,你們幾個跑一趟,到各處傳幾句話,讓府里的人都用點心,再發現有誰虛假報賬弄鬼瞞上的,歡迎他們相互檢舉揭發,只要查證屬實,統統有賞,但若有人構陷他人,則嚴懲不貸。都散了吧。」
    一時間眾人散去,林沁結結巴巴的說:「母親,整個廚房的人和他們的家人都賣掉,這懲罰是不是太重了些?也有有些人並沒有參與到裡面呢?」
    魏紫喝口茶,說:「沁兒,這就叫震懾,也許有人是清白的,但是查證是一個很麻煩的過程,到時候肯定睡狗咬狗一嘴毛,我不想分辨他們誰是誰非,倒不如一次性全部趕走,即清理了蛀蟲,也給其他有心思的人提個醒兒,連命都在主子手裡攥著,撈再多的錢又有何用?至於他們的家人,我一向只要全家都在府里當差的奴才,也省的有人有外心,只要有一人在外面,說不得就會被人收買,或是趕走一個,他家其他人仍在府里,萬一有誰心存怨恨,豈不是防不勝防?貞瑤,沁兒,你們都要記住,防患於未然才是根本,把一切危險都掐滅在萌芽狀態,千萬別說什麼惹到我再反擊的話,那才真是糊塗」

    第七十七章、影響

    魏紫擲地有聲,貞瑤和林沁受益匪淺,尤其是貞瑤,原本以為自己也算是很不錯了,和婆母一比,才知道差距還很大,最起碼該狠的時候還不夠狠,仍要多加磨練。
    廚房裡大大小小一共二三十個人,加上他們的家人,林管家最後賣出去近百人,這下子可把其他人嚇壞了,一個個的都本分的不行,再往後的日子里,哪怕天大的誘惑方面前也不敢伸手,老老實實當差乾活,日子過的並不比別人差,若干伸手,只怕頃刻間就變得一無所有。
    就像魏紫說的,林家的下人們待遇真的很不錯,每一季最少兩套新衣,每頓都有肉,月錢高,活計也不算累,主子們脾氣又好,林府是伯爵府,出門也沒人欺負,日子過的比平頭百姓還好,而且,表現好的有本事的,都能憑本事往上爬,當幾年管事能攢不少錢,想要贖身主子們也不為難,有時候連贖身銀子都不要,去了奴藉,憑著當差掙的錢,也能買幾間房子幾畝地的,過的也不比誰差。
    但若是不敬主子,敢在主子跟前弄鬼,賣身契都在主子手裡,轉手賣了,真真是什麼都沒有,何況犯了錯被賣出去的,也別想再去好地方,大都要做苦力的,女的略有姿色的,說不得被賣到什麼臟地方,那才真真是生不如死。
    下人們也有自己的思維能力,對比忠心和不忠心的差距之後,沒人敢不忠心,哪怕偶爾動了這個念頭,一想到殘酷的後果,也絕不敢行動。
    有句話叫做人無所謂忠誠,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找魏紫理解,人之所以敢背叛,就是因為背叛的懲罰不夠,只要有足夠的震懾力,背叛也是有代價的。
    府里的人都以為魏紫是把那百多人都給賣了,其實魏紫沒那麼狠的心,她只是讓別人認為她這麼做了,事實上,魏紫暗地吩咐林管家,只把幾個首惡和他們的家人發賣出去,且叮囑人牙子賣的遠遠地,別再讓他們在京城出現,剩下的那些,都下放到莊子上去了,雖然比在府里生活差了些,好歹有條活路,也不用擔驚受怕。
    這些人對魏紫也非常感激,原本以為都沒活路了,被主人趕出來的奴才,別的府一般都不敢要,他們只能被賣去礦場或是青樓,眾人都幾乎絕望了,沒想到絕處逢生,魏紫沒有下死手,他們也有基本的是非心,就是原本有些怨魏紫不分青紅皂白的人,現在也是慚愧的不輕。
    貪錢的是只有管事,但他們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們眼裡看著,要麼羨慕,要麼嫉恨,就沒人想過給主子報信,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為主子想過,從這點上來說,主子賣了他們真不虧,不忠心的奴才要來何用?在經歷低谷之後,這些人感恩的心會更強些,在莊子上乾活都挺賣力,只是魏紫本著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思想,他們即便表現再好,也不會重用了。
    府里一下子賣出去百十個人,人手立馬顯得緊張,最基本的,因為大廚房沒人了,連晚飯都沒人做去。這對魏紫來說根本不是事,大廚房雖然沒人,小廚房還有,魏紫院裡和林海院裡都有小廚房,也有各自的廚娘,撥幾個人給她們打下手,做兩頓飯還不是難事,其他的,讓幾個管家到外面買去。
    缺的人魏紫也不急著買,林家有一個莊子上,這兩年陸續收留了不少孤兒,這些孤兒有男有女,魏紫專門安排的有人照顧他們,教他們識字和各種知識,長大些,不想賣身的,可以到鋪子里做活計,有工錢,養活自己不是難事,願意賣身的,可以送到府里使喚。
    魏紫不覺得自己做得不對,她給了那些孩子們一條活路,沒有她的收留,他們早活不下去餓死了,那些孩子們同樣不覺得魏紫不對,能被魏紫的人留下的,都是心地好知道感恩的,他們同樣知道,沒有魏紫,他們早死了,那麼,為魏紫做事,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些孤兒大多都願意賣身,個別有志氣的不肯,他們想走另一條路,聽莊子上管事說,有兩兄弟,哥哥十二,弟弟九歲,兩個人在一群人里是最聰明用功的,他們不肯為奴,聽說林家有一間書店,他們願意到書店工作,也不要工錢,只要管飯,可以借閱書籍即可,兄弟兩個志氣很大,想要走科舉之路。
    管事的不敢擅自做主,又覺得這兩人真算是好苗子,特特請示了魏紫,魏紫想想,直接把這兩人扔給林海,林海去考校過他們的學問之後,決定資助他們,林海也想的周全,鬥米恩升米仇的,施以援手能的人感激,但幫的太多,反倒不好,所以就照著那兩兄弟所說,讓他們進了書店工作,只是幫他們找了個房屋落腳,別的再沒多問。
    這種特別有志向的人極少,多數都是只求的溫飽,能活下去就好,所以,願意進府為奴的人還真不少,而這些孩子大的十五六歲,小的才七八歲,管事教過基本的規矩,但要進府,還需要再進行培訓,當然這些瑣事不需要魏紫親自操心,高嬤嬤一人足以搞定。
    魏紫擲地有聲,貞瑤和林沁受益匪淺,尤其是貞瑤,原本以為自己也算是很不錯了,和婆母一比,才知道差距還很大,最起碼該狠的時候還不夠狠,仍要多加磨練。
    廚房裡大大小小一共二三十個人,加上他們的家人,林管家最後賣出去近百人,這下子可把其他人嚇壞了,一個個的都本分的不行,再往後的日子里,哪怕天大的誘惑方面前也不敢伸手,老老實實當差乾活,日子過的並不比別人差,若干伸手,只怕頃刻間就變得一無所有。
    就像魏紫說的,林家的下人們待遇真的很不錯,每一季最少兩套新衣,每頓都有肉,月錢高,活計也不算累,主子們脾氣又好,林府是伯爵府,出門也沒人欺負,日子過的比平頭百姓還好,而且,表現好的有本事的,都能憑本事往上爬,當幾年管事能攢不少錢,想要贖身主子們也不為難,有時候連贖身銀子都不要,去了奴藉,憑著當差掙的錢,也能買幾間房子幾畝地的,過的也不比誰差。
    但若是不敬主子,敢在主子跟前弄鬼,賣身契都在主子手裡,轉手賣了,真真是什麼都沒有,何況犯了錯被賣出去的,也別想再去好地方,大都要做苦力的,女的略有姿色的,說不得被賣到什麼臟地方,那才真真是生不如死。
    下人們也有自己的思維能力,對比忠心和不忠心的差距之後,沒人敢不忠心,哪怕偶爾動了這個念頭,一想到殘酷的後果,也絕不敢行動。
    有句話叫做人無所謂忠誠,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找魏紫理解,人之所以敢背叛,就是因為背叛的懲罰不夠,只要有足夠的震懾力,背叛也是有代價的。
    府里的人都以為魏紫是把那百多人都給賣了,其實魏紫沒那麼狠的心,她只是讓別人認為她這麼做了,事實上,魏紫暗地吩咐林管家,只把幾個首惡和他們的家人發賣出去,且叮囑人牙子賣的遠遠地,別再讓他們在京城出現,剩下的那些,都下放到莊子上去了,雖然比在府里生活差了些,好歹有條活路,也不用擔驚受怕。
    這些人對魏紫也非常感激,原本以為都沒活路了,被主人趕出來的奴才,別的府一般都不敢要,他們只能被賣去礦場或是青樓,眾人都幾乎絕望了,沒想到絕處逢生,魏紫沒有下死手,他們也有基本的是非心,就是原本有些怨魏紫不分青紅皂白的人,現在也是慚愧的不輕。
    貪錢的是只有管事,但他們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們眼裡看著,要麼羨慕,要麼嫉恨,就沒人想過給主子報信,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為主子想過,從這點上來說,主子賣了他們真不虧,不忠心的奴才要來何用?在經歷低谷之後,這些人感恩的心會更強些,在莊子上乾活都挺賣力,只是魏紫本著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思想,他們即便表現再好,也不會重用了。
    府里一下子賣出去百十個人,人手立馬顯得緊張,最基本的,因為大廚房沒人了,連晚飯都沒人做去。這對魏紫來說根本不是事,大廚房雖然沒人,小廚房還有,魏紫院裡和林海院裡都有小廚房,也有各自的廚娘,撥幾個人給她們打下手,做兩頓飯還不是難事,其他的,讓幾個管家到外面買去。
    缺的人魏紫也不急著買,林家有一個莊子上,這兩年陸續收留了不少孤兒,這些孤兒有男有女,魏紫專門安排的有人照顧他們,教他們識字和各種知識,長大些,不想賣身的,可以到鋪子里做活計,有工錢,養活自己不是難事,願意賣身的,可以送到府里使喚。

    第七十八章、喜事

    外面的風風雨雨林家人聽過就算,並不多加關注,今年林家有考生,林海的春闈才是重中之重,別的事都要為林海考試讓路,連年都不曾好生過,除了到魏家拜見外祖和陪貞瑤回了趟娘家外,一切來往應酬都是從簡,親朋好友家都是魏紫帶著林沁去走一趟。
    大家都知道林家今年情況特殊,並不往心裡去,誰讓林海備考,貞瑤有孕,林溪有是指了婚的人,不好出門,可不就剩下魏紫和林沁兩個撐場面了。
    林海緊張備考,林家上下都受此影響,不自覺繃緊神經,不說伺候林海的人更經心了,在正院當差的人,連大聲說話的都沒有,就怕吵著林海讀書。
    此時時間真是過得飛快,好像剛過完年,正月就沒有了,等到二月初八,給林海準備的考試用品都已齊全,有很多都是魏紫知道考場艱苦條件後,特意給林海做的,就是為了能讓他好過一點,魏紫真心希望他別暈倒在考場里。
    二月初九一早,魏紫攜全家大小一同送林海上戰場,林海上馬車之前,魏紫殷殷叮囑:「兒子啊,你可要努力啊,爭取一次就考過,不然為娘我可受不了你還要再苦讀三年,只要能考中,名次什麼的都不重要,進考場可別太緊張了,要對自己有信心啊」
    林海不知該給個什麼表情才好,無奈道:「母親,幾個月前你才說過,要讓我考中前三名,不然會被別人笑話,您的教誨兒子都牢記著呢,不敢給您丟人,您就放心吧。」
    魏紫摸摸頭髮,不好意思的目送林海坐上車遠去了,才轉身回府。
    林海到了貢院,門前已經排了不少人,他的長隨提著籃子跟在他身旁,等輪到林海進門時,先確認林海的身份,又檢查過他的衣服、食盒等物,確認沒有夾帶才放行,只有林海能夠進去,長隨們看著他進門,才趕著車走了。
    林海跟著人進了自己的房間,房間很小,寬約四尺多一點,進深只有三尺出頭,靠牆處有一塊木板,是睡覺的地方,林海先把鋪蓋放好,又把蠟燭木炭食物等放好,才有心情打量一下四周,之間對面很多房間已經有了人,都是和他一樣穿著好幾層單衣。
    等到試題發到手中之後,就有人封門加鎖,小房間里點上蠟燭,林海這三天就將在這麼個小空間里活動,累了,和衣在木板上躺著休息一會兒,渴了,喝幾口涼水,餓了,啃幾口乾糧,條件艱苦些也就罷了,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小房間里只有一個木桶,供排泄使用,可想而知九天後裡面的氣味有多難聞。
    林海的心態很好,雖然考試要求精神考度緊張,但他也注意著勞逸結合,吃的差了點,身上味道難聞了點,好在出考場時,精神還算不錯,也不用人攙扶,自己收拾收拾東西,扛著出了貢院,林家的豪華馬車已經在外面等著,長隨們接到少爺,扶著他上車拉了回家。
    魏紫這次才算見著剛考完試的人是什麼樣,之間林海鬍子拉碴的,頭髮有些亂,身上酸臭,整個人就像是剛從垃圾堆里撿出來,本想嘲笑兩句的,不知怎地竟掉起眼淚來。
    三年一度的大比,林海都沒這麼慌過,看到娘親哭,他真是心慌的不行,想勸幾句,看看身上的狼狽,又不敢上前,生怕熏著魏紫,忙使眼色給妻子和妹妹,貞瑤她們把魏紫勸住,林海才衝魏紫告個罪,回房去梳洗休息。
    林海一走,貞瑤的魂兒也跟著走了,林沁跟她說幾句話都沒反應,魏紫看著好笑,一揮手讓她也退下,貞瑤臉紅了紅,行禮退下。
    林海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起床後先去給魏紫請安,陪魏紫用過早飯,回書房趁著記得清楚,把自己的答卷默寫出來,找恩師看了,恩師誇獎一番,直說他答得好,金榜題名指日可待。
    等揭榜那天,家裡的下人們一大早就想到皇榜下等著,魏紫倒不著急了,考已經考過了,成績怎樣已經注定,不是你早一步去看,名次就能提前的,所以直到十點多才打發人去看。
    魏紫還是很明智的,等林家下人們到了之後,差不多的人都已經走了,輕鬆的走到皇榜前找林海的名字,林家下人對大很有信心,就不看榜尾,直接從榜首看起,第二個名字就是林海,對照貫藉年齡家世,確認就是自己家大爺,高興的不知怎麼才好,飛快跑回家報喜。
    魏紫得到喜信,高興之下上了報喜之人五兩銀子,又派人到各家報喜,一疊聲吩咐要擺酒請客,拉著貞瑤等人制定賓客名單。
    林海此時比較低調,一個月後還有殿試,他想著等殿試之後再說,但魏紫卻等不得,兩人協商之下,只請了幾家親近的親戚,即慶祝了,又不顯得輕狂。
    一般來說,凡是考過會試的,只要不犯大錯,殿試就不會有問題,不過是重新排一排名次,最重要的是定下三鼎甲。有些人會因為殿試時面君而緊張導致發揮失常,但林海完全沒有這個顧慮,皇上長什麼樣,他也見過兩三回了,還曾很親切的跟他說話,所以林海的心態異常輕鬆,沒事兒人一樣去參加殿試,自在的讓人嫉妒。
    殿試的結果有些出乎魏紫意料,林海和書中一樣,仍是探花,不過本屆的探花郎比狀元和榜眼都要出名,他還是弱冠之年,本想著等行冠禮時,請尊師賜字的,但聖上見材心喜,得知他尚且無子,當場賜字「如海」,一時引為佳話。
    魏紫哭笑不得,她怎麼也想不到,林如海的字是康熙給起的,不過她以後再喊林海就方便多了,原來一直喊海哥兒,她總是有些彆扭,如海倒挺順口的。
    等到新科三鼎甲騎馬遊街之後,林海也有了官職,按照慣例,狀元是翰林院翰林院修撰,榜眼和探花則是翰林院編修,正七品的職位。
    有了官職之後,林海每天要去上班,每十日有一天休沐,不過翰林院的工作相對輕鬆些,基本上不需要晚上加班,所以林海每天能準時下班回家,練練武功讀讀書,或者給貞瑤肚子里的孩子做胎教,小日子過得其樂融融。
    胎教的觀念也是魏紫傳播的,別人她影響不了,也管不住,但自己的兒女卻是要聽的,實際上胎教的原理魏紫也是一知半解,不過做母親的就有這個特權,解釋不清我就不解釋了,反正你們必須照著做,別管理解不理解。
    因此,貞瑤天天給肚子里的孩子講故事,林海一開始有些彆扭,時間久了也習慣了,每天也要摸著貞瑤的肚子和孩子說話,此時孩子已經有胎動,林海和貞瑤感受著孩子的動作,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更強烈了,林海也對貞瑤肚子里的孩子更期待了。
    這個夏天貞瑤的日子不太好過,挺著大肚子,孕婦本就不耐熱,偏偏又不能用太多冰,怕身子受不住,只能躺在竹椅上,小丫鬟不停打扇,汗還一身一身的出,別說林海心疼媳婦,就是魏紫看著也心疼,帶著一家大小到京郊山上避暑,一直住到貞瑤臨產才回府。
    正是六月下旬,三伏天氣最是炙熱,好在天公作美,連著下了五六天雨,沖淡了暑氣,貞瑤好過些,等立秋之後,白天雖然溫度很高,晚上卻涼爽不少,只是貞瑤肚子已經很大了,仍是睡不安穩,好在沒幾天就要生了,苦日子就要到頭了。
    七月初二下午,眾人午睡過後,都在貞瑤房裡說話,正說得高興,貞瑤開始發動了,穩婆是早準備好的,為了以防萬一,前天已經接到府里等著,魏紫有些慌,力持鎮定的把林溪林沁趕回房,未出嫁的女子,不大適合在產房外等著。
    魏紫指揮著崔嬤嬤和萬嬤嬤等人,把貞瑤攙扶到準備好的產房內,派人去給林海和貞瑤娘家送信,貞瑤的額娘倒是比林海來的還要快,畢竟林海是在上班,他總要先去請假。
    崔佳氏到的時候,貞瑤正在叫痛,魏紫在旁邊陪著,崔佳氏環顧四周,看各處都很妥當,心裡先滿意一分,只看如今這樣,就知道貞瑤必是沒受委屈的,這門親事真是做對了。
    不多時,林海也從翰林院回來,男子不能進產房,他就在門外等著,聽著貞瑤的慘叫,他在外面急的團團轉,不時走到窗根下和貞瑤說兩句話,雖然語無倫次的,崔佳氏聽了卻更滿意。
    貞瑤一直疼了一夜,直到天亮時才生下一個女兒,貞瑤累的睡過去,魏紫等著嬤嬤們把孫女兒收拾乾淨,親自抱去給林海看,彼時太陽初升,晴空萬里,林海初得女,遂決定按照林氏族譜,下一輩為日字輩,滿月後給女兒起名林晴。
    而魏紫發話,自此自己是老太太,林海是老爺,貞瑤是太太,所有人都跟跟林晴長了一輩。

ga1105 2015-12-15 01:17

第七十九章、崔佳

    要說貞瑤也算倒霉,大肚子時天正熱,坐月子也不得消停,古時坐月子的規矩更多,所有窗戶都糊得密不透風,就怕產婦招了風,落下月子病,一個月不得下床,不得洗頭洗澡,每天吃清湯寡水的稀飯麵條,或是喝補身子的雞湯,硬一點的東西都不能吃,說是怕累著牙。
    魏紫看著都替貞瑤憋屈。生林海和林溪時,她還不在這裡,所以沒「享受」過這些,而她在現代坐月子時,可是全現代化服務,當時正值冬天,屋子里空調開著,只穿單衣都不覺得冷,家裡條件也不差,請了月嫂來照顧她和孩子,吃的是花樣翻新,一周之後能洗頭,半個月後可以洗淋浴,雖然做不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也比貞瑤如今自在。
    魏紫本來是想提提意見的,後來想到這是兒媳婦不是女兒,萬一出了什麼問題,她不好給親家交代,老祖宗傳了幾千年的傳統,總是有一定道理在,她又不是醫生,還是閉嘴的好。
    小林晴的洗三、滿月和百天辦得都很隆重,哪怕是個女兒,林家第三代也不能委屈了,再說,魏紫可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她是想要個孫子傳承林家血脈,但孫女兒她也一樣喜歡。
    魏紫的一言一行都被崔佳氏看在眼裡,等貞瑤出月子後,帶著林晴會佟家住幾天時,兩母女坐在一起聊天,崔佳氏說:「林家就姑爺一根獨苗,我原還有些擔心,怕你生的女兒你婆婆不高興,如今看來倒是我多想了,你婆婆人真不錯,我算是放心了。」
    貞瑤也笑道:「額娘說的是,婆婆是個明理人,脾氣好,又和氣,我嫁過去這麼久,就立了三天規矩,也不攬權,我住對門回去,就把管家權給了我,等我有身子,又怕我勞累,什麼事都不讓**心,去年我管家不嚴,被府里下人鑽了空子,婆婆也不曾怪過我一句,還怕人知道小瞧我,不肯讓外面知道,能有個這麼疼媳婦的婆婆,真是我的福氣。」
    崔佳氏滿意道:「瑤兒是有福氣,比我強得多。當年我剛嫁給你阿瑪時,他身邊三四個通房丫頭,個個都是爭強好勝的,你瑪嬤面甜心苦,縱著丫頭要我的強,你阿瑪是個耳根子軟的,聽了人家的哭訴,以為是我容不得人,為那些狐媚子們,我們沒少生氣,要不是後來我先生了你哥哥,那丫頭又自己不尊重,有著身子還勾引你阿瑪往她房裡去,生生把個哥兒給掉了,你阿瑪厭棄她,慢慢才發現我的好,否則,如今還不知是什麼光景呢」
    貞瑤握住崔佳氏的手,勸道:「額娘也別總是想著從前,如今阿瑪和額娘也是相敬如賓,阿瑪什麼事都和額娘有商有量,哥哥也爭氣,現在剛二十出頭,已經是二等侍衛,在皇上跟前也有臉面,嫂子也是著姓大族出身,懂事明理,額娘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崔佳氏得意一笑:「可不是麼,從你阿瑪分府單過,你瑪嬤跟著你大伯,我也算是熬出來了,你阿瑪如今年過不惑,也開始知道惜福養身,輕易不和丫頭們鬼混,你那兩個姨娘這幾年也老實了,雖說有兩個庶出的哥兒姐兒,這府里不還是我說了算,家裡的產業,都是你哥哥和弟弟的,她們的孩子還不是要看我臉色?貞瑤,你有福氣,姑爺身邊一個服侍的人都沒有,只要你再生個哥兒出來,往後都不會有人來礙你的眼,為了不讓人給你添堵,你可要抓緊。」
    貞瑤說:「額娘,我不著急,晴姐兒還小呢,我婆婆說了,剛生了孩子身體弱,等再過一兩年再生才好,大人孩子都不受罪。」
    崔佳氏皺眉道:「這是什麼說法兒,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你看看你和你弟弟,剛生了你不到半年,我就懷了你弟弟,也沒見你們有個什麼不好,不也活蹦亂跳的?你聽我的准沒錯,不能給那些狐媚子們任何機會,抓緊時間再懷一個,生個兒子要緊」
    貞瑤不說話了,想想自己和弟弟是沒差多久,身體也都好好的,額娘也是為自己好,雖說婆婆和爺都說了,只要三十歲前生了兒子,就不納妾,可要萬一再生個女兒呢?這些也不得不防,現在自己正年輕,不趁現在努力,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去?這麼一想,貞瑤也就點了頭。
    崔佳氏滿意女兒的聽話,又問林海的差事辦得怎麼樣,說起林海,貞瑤是只有甜蜜的份,笑的一臉幸福,說:「爺學問好,辦事認真踏實,已經得了好幾次誇獎,連聖上都跨過兩回,今年的考評一定是優,升遷指日可待。在家時,爺要麼是陪婆婆說話,要麼就在書房看書,或是在院子里練武,有時候在外面會友,也從不曾踏足煙花之地,對女兒也是極好,成親這一年多來,從未和女兒紅過臉。」
    崔佳氏高興大笑:「好,好,姑爺是個正派人,品性好,肯上進,雖然身上沒有爵位,官職要靠自己掙,但是以姑爺的才學能力,你只管等著享福吧對了,前兒我聽你阿瑪說,兵部現在有個六品的缺兒,要不要讓你阿瑪活動活動,幫姑爺挪挪地方?」
    貞瑤連忙拒絕:「額娘千萬別跟阿瑪說,爺性子傲,早說過要憑自己的能力升遷,且七品官往上升著也容易,不用走這些路子,等爺真有難處,我也不會和家裡客氣,自然會找阿瑪哥哥幫忙,現在很用不著這些。」
    既然貞瑤不肯,崔佳氏也就罷了,母女又聊起別的來,貞瑤的庶妹去年參加的選秀,第二輪被撂了牌子,今年已經十六歲,也是該說親的年紀,而這個庶妹正好是貞瑤阿瑪早年寵妾的女兒,崔佳氏對她並不感冒,不肯為她太費心思,找了個家世一般的旗人。
    「那狐媚子真真不識好歹,我給貞儀找的夫婿,雖然家世差些,但本人真是不差,長的一表人才,也是個肯上進的,又沒有不良嗜好,上頭只有婆婆有些個糊塗,貞儀進門就當家,也是正經當家奶奶,偏那狐媚子看不上,嫌東嫌西的,在你阿瑪跟前哭個不住,非說我是見不得貞儀好,想把她隨便嫁出去,我也懶得再管,只讓你阿瑪做主,你阿瑪也被她哭的煩,托了你堂伯父,聽說莊親王因多年無子,想納一個庶福晉,問了她的意見,就把貞儀嫁了過去。她還在我跟前顯擺呢,自己沒見識,真以為這是好事呢,也不想想,莊親王和福晉感情深厚,聽說王府里雖有幾個側室,沒一個得寵的,若不是為子嗣記,莊親王怎麼肯再納新人?她嫁過去,若是能省出孩子還好,雖然莊親王一定會把孩子抱到福晉那裡,她好歹能有一席之地,如若不然,只怕沒兩天就被忘到脖子後頭去了,到時候哭都沒地哭去反正不是我的親骨肉,人家親生的自己不心疼,我也懶得多管,好壞都隨她吧。」崔佳氏撇撇嘴說。
    貞瑤也很不以為然:「妹妹就沒說什麼?給人做小她也願意?」
    崔佳氏嗤笑:「她有什麼不樂意的,和她那個娘一個德行,都是眼皮子淺的,只看見眼面前這丁點好處,早晚有她哭的時候反正這門親事是你阿瑪做的主,跟我沒關係,有事也怪不到我頭上。我可是聽說,莊親王福晉是個厲害的,極有手段,就貞儀那點道行,哼」
    貞瑤搖搖頭沒吭聲,路都是自己選的,是好是壞都是自己的因果,她雖然和貞儀關係還可以,也管不得這許多,只能多為妹妹祈福罷了。
    看崔佳氏心情不好,貞瑤忙問起小侄子來,貞瑤哥哥的兒子今年才兩歲半,長的虎頭虎腦的,深得崔佳氏疼愛,果然,一說到小侄子,崔家氏再多的煩悶也消失無影了。
    貞瑤在娘家住了三四天,不顧崔佳氏的輓留,急忙又回到林家,家裡現在也正忙著,很需要貞瑤幫把手。
    在五月時,三皇子胤祉大婚,董鄂氏風光大嫁,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三福晉的嫁妝比之太子妃毫不遜色,甚至有人說,比太子妃的嫁妝還要豐厚,一時間風頭正旺,三皇子和三福晉成為京城議論中心,很是出名了一把。
    欽天監為四皇子算的吉日是在八月二十,胤禛在六月是成功從軍營中畢業,正式進六部學習辦差,現在連胤祉夫婦都還在宮里住著,他更別想出宮分府的事,阿哥所常年有他的住處。
    眼看著吉日將到,林家上下真是忙得不可開交,幾乎天天都有人來給林溪添妝,林海雖然官職不顯,但是人緣好,魏家也是大家族,林溪要嫁的又是皇子,都願意來拉近關係,而魏紫並不喜歡和那些半生不熟的人應酬,聽她們口不對心的恭維祝賀,魏紫只覺得胃疼,正好貞瑤出月子,馬上抓壯丁,兒媳婦幫婆母打發麻煩,也是天經地義。

    第八十章、備嫁

    魏紫現在每每聽到下人們對自己的稱呼,都恨不得吐兩口小血,她才三十多歲好不好,整日被人老太太長老太太短的叫著,生生把自己叫老了,偏偏還什麼都不能說,誰讓她自己失策,只記得林家有第三代了,眾人該長一輩,當初她生了林海沒多久,也是從奶奶變太太,林崢的老娘是老太太,受此影響,她就覺得有了林晴,林海再稱少爺有些不好看,還是老爺威風些,結果為照顧兒子的臉面,自己只能委屈些了。
    魏紫不知道的是,林海兄妹每次看到她聽到人叫她老太天時那抽動的嘴角,暗自笑的快要抽筋,林海雖然也對老爺的稱呼不太感冒,但對比魏紫,他感覺前所未有的平衡,果真是有對比才有幸福感,而林溪和林沁,仍是大姑娘和二姑娘,她們更是毫無負擔,到最後糾結的只有魏紫一人,偏她有苦無處訴,只能忍了。
    貞瑤在娘家住了三四天,忙趕回來幫魏紫招待客人,魏紫得以解脫,貞瑤在應酬方面比她強多了,魏紫並不擅長和人打太極說套話,以前就曾被人批評過性子太直,容易得罪人,後來為了改掉這個毛病,在外人跟前從不輕易開口,一句話都要想兩三遍,確認沒問題了才說,漸漸得了個實在厚道的名聲,為她贏得了好人緣,所有人都相信她表裡如一,不會背地裡坑人,實際上,她一般情況下也確實如此,但真用起心眼來,絕對是一坑一個准。
    在成為林魏氏這幾年,她仍發揚著往日作風,同樣欺騙了一大票人,原版魏氏就是個不太會用手段的,口碑很好,換成魏紫,也沒人懷疑,和各家夫人太太們相處時,眾人都對老實厚道的魏紫很和善,偶爾有人給她設兩個語言小陷阱,也被她直言擋了回去,兩三次後,大家都知道魏紫是個出了名的厚道人,都願意和她相處,因為不用費心思。
    但是魏紫不願意和她們相處,總是隱藏本性也很累的,在家裡,魏紫可算是言語無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她再對自己設計的形象滿意,也不願意整天帶著面具。
    貞瑤不同,她是天生的交際家,和一眾人等言笑晏晏,言辭滴水不漏,既表現出自己的善意,又不會透露任何不該透露的消息,魏紫很欣賞這種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的人,自己卻做不到。
    不會玩虛的,就只能以誠待人,魏紫是這樣,她教給林海兄妹的也是這樣,玩陰謀我不擅長,所以不跟你玩兒,你有手段,我有人品,最終誰勝誰負尚未可知。林家人都在魏紫的影響下,走了一條與眾不同的路,看起來似乎挺好欺負,最終每一個想要欺負他們的人都發現,最後吃虧的,從來不是林家人,反倒是自己。
    林溪是二月初六的生日,今年是她十五歲生日,當時林海馬上要去考試,她的及笄禮辦得稍微有些從簡,只請了很親近的幾家人參加,魏母是正賓,魏紫好友阮嫻玉的嫡女齊謙月為贊者,簡單卻隆重的給林溪辦了成人禮,並給林溪起字「佑安」。
    如今林溪就要嫁人,魏紫滿心不捨,林溪同樣如此。
    每個女子出嫁前都會有期盼憧憬,忐忑緊張和不捨同樣不能避免。馬上要從熟悉的家到陌生的地方,面對的都是陌生的人,若是一點都不緊張,不是沒神經就是沒有心。
    林溪兩者皆不是,所以她各種情緒湧上心頭,總想膩在魏紫身邊,魏紫也因為馬上要嫁女兒,樂的趁此機會和女兒多多相處,嫁入皇家,以後想見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魏紫是個很靈活的人,她看到三福晉的嫁妝之後,及時調整林溪的嫁妝,最後讓林溪的嫁妝看起來比太子妃的略低一籌,和三福晉更是沒法兒比,她的目標就是把林溪隱藏在眾位妯娌之間,既不惹人妒,也不能被人看輕。
    表面上林溪的嫁妝中規中矩,其實另有乾坤,魏紫給林溪準備了整整二十萬兩壓箱銀,三十頃田莊兩個,都在江南富庶之地,由忠誠可靠的人負責,每年最少有三萬兩出產,別院兩處,一處位於小湯山附近,佔地面積二十餘畝,房屋有七八十間,大都是蓋在溫泉眼上,另一處在房山附近,佔地不到三十畝,房舍花園俱全。
    這些別院田莊和壓箱銀什麼的,並沒有全部放在明面上,都隱藏了一大半,為的就是不扎眼。
    魏紫還是有私心的,府內公中的財產,每年收入不過五六萬兩,但她的私產基本和這個數持平,府里的公共產業,除了兩個姑娘的嫁妝,其他都是林海的,不過她的私產卻是想給誰給誰。林溪的嫁妝全部換算成銀子,沒有五十萬兩下不來,但林沁以後出嫁,卻絕不會有這個規模,按照林家庶女出嫁的規矩,能有一萬兩就頂天了,當然,魏紫不會什麼也不出,她肯定會再給林沁添些,卻決不能和林溪相比。
    魏紫給林溪陪嫁的兩個莊子,一個是她自己的私產,一個是和林海商量過後,從公中划過來的,林海對妹妹也是疼到手心裡,對此沒有任何意見,貞瑤對銀錢也並不很看重,林海同意,她就同意,林沁連知道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有什麼意見。
    魏紫對做生意並不是很擅長,有幾個新鮮點子,自己也實施不起來,當年孟林曾提供過幾個人才,她都是只給他們一筆啓動資金,剩下的讓他們自己看著辦,那幾個人做的生意,給府里三分之二,另三分之一算做魏紫的私房錢。
    反正現在不管是林府公帳,還是魏紫私房,都不缺錢,林府公帳上銀兩進百萬,魏紫私房也有二三十萬,給林溪二十萬兩壓箱銀,其實並不吃力,只是牽扯到魏紫的私心,只有林海知道,對外說的都是五萬兩,貞瑤即便再淡然,魏紫也怕她心裡不自在。
    別人不知道,林溪卻是一清二楚,對魏紫是感激到十分,魏紫卻說:「這有什麼,你是我女兒,我能不為你考慮?你嫁的不是一般人家,在宮里生活,沒有銀錢傍身怎麼行,家裡能出得起,自然不會苛待你。你哥哥也疼你,不會為身外之物和你生分,你也一樣,不管嫁到什麼地方,別忘了這裡是你的家,我們永遠是你的親人。」
    因此林溪嘴上再不說什麼,只是把一切都記在心裡,暗自下決心,以後能幫家裡的事,在困難也要幫忙,家人的這份情誼,值得她全力回報。
    八月十五這天,因是林溪在家過的最後一個中秋節,魏紫決定好好熱鬧一番,正好家裡也沒別的事,林海工作不忙,林溪出嫁的準備也已經萬全,十五晚上,魏紫帶著一家人在院裡吃酒賞月,林海還請了一班小戲,在空場里唱戲助興,連小林晴都被穿戴整齊,放在小床上和家人一處,雖然她早就在月光下睡著了。
    都是自家親骨肉,又只有林海一個男人,故而也沒什麼忌諱,眾人圍坐一桌,吃著菜喝著酒,林海詩興大發,還做了首詩,林溪和林沁不服,兩人紛紛作詩應和,貞瑤也是信手拈來,只有魏紫沒這個才情,只能幹瞪眼看著。
    「總作詩有什麼趣兒,不如我出個謎給你們猜猜?」魏紫不高興了,開始出難題。
    林海幾人面面相覷,才發現疏忽了母親大人,忙恭聽魏紫出題,魏紫想想,說:「有口井深七米,一隻蝸牛從井底往上爬,每天白天爬上三米,晚上下墜兩米,問:蝸牛幾天能爬出來?」
    眾人都低頭默算,林沁搶先說:「我知道了白天爬三米,晚上墜兩米,也就是一天只能走一米,井深七米,一共要七天這道題也太簡單了吧?」
    魏紫笑而不語,林海靈光一現:「不對二妹算錯了。蝸牛爬到第四天時,已經距井口只有三米,第五天就能爬出來才是,這道題有陷阱。」
    魏紫贊一個:「還是如海腦子靈活,沁兒,你還太嫩。」
    林沁鼓著臉不說話,貞瑤慶幸道:「虧得我搶的慢,若不是二妹妹先開口,出醜的就是我了。」
    林沁自己運了半天氣,也不能拿母親哥哥怎麼著,忽然抱著魏紫的胳膊撒嬌:「母親,您再出一個難一點的,讓哥哥也算不出來,看他還怎麼得意」
    魏紫被林沁逗笑,也想為難一下林海,就說:「沁兒既然求了,我不答應也說不過去。如海,你可聽仔細了:有三個人去住店,一晚上要三十文,三人每人出十文,湊了三十文給老闆,但老闆說今天優惠,只要二十五文,讓夥計把多的五文退給客人,夥計從五文里拿出兩文,把那三文退給客人,每人分到一文,這樣,每人花的錢是九文,三人是二十七文,再加上夥計私藏的兩文,一共是二十九文,那麼,還有一文錢哪去了?」

    第八十一章、夜談

    魏紫話音落地,林海諸人都在努力思考,連邊上候著的丫鬟婆子們都暗自盤算,還別說,越算越混亂,就沒人能找到那一文錢,最後林海也認輸了,向魏紫求教,魏紫無奈的一攤手:「其實我也說不清楚,這就是是一種邏輯誤導,從客人那裡算,一共三十文錢,每人出了十文,找回來三文,實際上支出是二十七文,加上找回來的三文,仍是三十文沒少;從店主那裡算,他收了二十五文,夥計私藏兩文,推給客人三文,總數也是三十。而之所以會少一文,就是把客人出的和夥計私藏的混在一起了。」
    魏紫打量一周,林海已經有些明悟,其他人仍是一頭霧水,魏紫當初聽到這問題時,也是想了很久向不明白,哪怕看到答案之後,也迷糊了好長一段時間,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邏輯思維能力確實不行,以後再也不拿這個為難自己。
    現在看來林海的智商真是挺高的,雖然自己想不明白,但自己說一遍就能有所體會,真是不服不行,也不知這孩子是隨誰了,這麼聰明乾嘛,不是存心勾起別人的自卑感嗎?
    話說當年魏紫看到這些題目時,十題只能答出兩三題,由此對自己的智商產生強烈的懷疑,差點把自己劃歸到弱智的行列,後來參考了眾網友的結果,發現自己仍是普通大眾的一員,當下別提多高興了,原來自己的智商沒問題,有問題的是那些能答出來的人,不是自己笨,而是他們太聰明,和天才比智商,只有慘敗的份。
    從那以後,魏紫就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並不比誰聰明,也不必誰笨,優越感一下子就沒了,然後就能很準確的給自己定位,不會眼高手低,也不會妄自菲薄,從這點來看,這倒是件好事。
    這種題目魏紫原來看過很多,印象深刻的到現在還記得,她算不出來,就在網上找答案,為了顯擺或者裝13,還特特把答案背下來,就是為了有人問起來時不露怯,可惜一直沒用上,沒想到現在派上用場,給古人上了一課。
    魏紫暗自決定,等閒了把腦子里還記得的問題都默下來,就等著以後給人出難題。
    這個中秋夜,深刻的記在林家每一個人心裡,成為記憶中永遠的亮色。
    八月十九晚上,魏紫陪著林溪睡,母女兩個躺在床上說悄悄話,魏紫拿出當娘的最後的法寶——春/宮圖,這還是她從自己陪嫁箱子底扒出來的,當年魏母說的含含糊糊,丟給她一本書,企圖讓她自學成才,結果和林崢圓房時緊張的半死。
    原版魏氏對男女這檔子事所知不多,魏紫不一樣,身處信息開放社會,婚前已經把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全知道了,雖然和前夫不太和諧,但她後來也談了兩三個男朋友,都是成年男女,上床並不是難以接受之事,魏紫也算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了。
    對此魏紫是落落大方,仔細給林溪講了,看林溪羞的渾身都是紅的,魏紫笑道:「這有什麼好害羞的,夫妻倫敦大事,本是天經地義,人倫之禮和諧,也是夫妻感情和睦重要的一方面,四皇子天潢貴胄,身邊早有女人,你若是太拘謹,他又豈能盡興?在房事上,男人還是比較喜歡放得開的女人,正妻若一味只知道端莊規矩,那只能得到丈夫的敬重,卻少了幾分水**融。溪兒,要讓你的夫君心裡眼裡只有你一個,別讓他去妾室通房那裡找安慰,我的女兒,夫君的敬重要,愛惜也要,不能給別的女人一丁點機會」
    林溪無奈,只能忍著羞聽魏紫講解,又不懂的小聲扭捏的問,魏紫一一解答,不過這事也不是口頭上說說就成的,最重要還是要實際操作,這點魏紫就無能為力了。
    把該說的說了,魏紫把女兒抱進懷裡,嘆道:「我從來沒想讓你嫁到複雜的人家,只想給你找個簡單的人家,你夫君身邊只能有你一人是最起碼的,誰知你被皇上看中,指給四皇子為妻,皇家的媳婦不好做,咱們家能做的,就是你哥哥努力上進,在你的背後支持你,不讓人輕看了你。皇家雖然尊貴,你也不用委屈自己,真被人欺負的話,你母親你哥哥沒多大本事,也會想盡辦法給你出氣,記住你不是孤單一人,你還有家人,好好照顧自己。」
    林溪一一應了,魏紫只覺得說不完的話,又說:「四皇子你也見過好幾次,你們也不算陌生,又有我的情分在,不管怎樣,他都不回委屈你,會給你嫡妻該有的尊重和體面,他叫你一聲妹妹,對你也有幾分憐惜,對你的性格品貌都還滿意,他什麼性格,往常我也跟你講過,你想要收服他的心,並不困難。別人都說女子嫁夫,重要的是人品家世,靠的是子嗣,只要丈夫尊重即可,我偏不信這個,憑什麼正妻不能有丈夫的寵愛?呵,正妻給丈夫操持家務,管理內宅,還要照看他的小妾,結果丈夫的心在小妾身上,憑什麼正妻就要如此悲催?要我說,那些說這種話的女人,都是自己不得丈夫寵愛,故作大方而已,我就不信,有誰會把丈夫的寵愛往外面推的溪兒,你記住,不管誰說什麼,都不需要故作賢良,自己的男人,就該把持在自己手裡,對那些侍妾通房,根本不用放在心裡,嫁過去就制定一套規矩,只要她們有一點不老實的,只管狠狠的罰」
    林溪邊點頭邊疑惑:「若是四皇子因為我處罰那些侍妾而不高興怎麼辦?」
    魏紫冷笑:「他憑什麼不高興?誰讓你是嫡妻,她們是妾室的?管理妾室,本來就是正房的職責,他要不高興,你讓他在家管理內宅,你出去掙錢養家,他多管閒事公雞下蛋,你沒辦法,只好母雞司晨了。當然,處罰小妾也要講究策略,打罵小妾的主母都是傻蛋,不老實的,不尊敬你的,禁她的足,罰她的月例銀子,讓她連門都出不的一步,想收買人都拿不出銀錢,看她還能蹦躂的起來」
    林溪悶笑道:「我知道了,不會讓人踩在我頭上的,有母親為我出謀劃策,我若還不能抓住四皇子的心,那也太沒用了,母親放心吧,我不會辜負您的教誨的。」
    魏紫也覺得自己有些激動,沒辦法,誰讓女兒要出嫁呢,當**神經質些也是正常的。又想起一件事,魏紫笑道:「其實我也是想的太多了,四皇子重情,你嫁過去是他的妻子,他輕易不會辜負你,我不過是白叮囑你幾句。四皇子答應過我,不會讓庶出的孩子生在你前面,有他這個承諾,你根本不用把那些小妾們放眼裡。溪兒,你今年才十五歲,身子還沒發育好,不到生孩子的時候,嫁過去之後,不用急著懷孕,先把身體調理好才是關鍵。」
    林溪聽得認真,魏紫想起自己看的小說,皇宮里總是事故多發處,她是真不放心林溪,叮囑道:「你這兩年住在宮里,除了幾個陪嫁,別人未必忠心,就是陪嫁丫鬟,也不能全然信任,多留個心眼總沒壞處。宮里諸多不自在,即便你有身子,我也怕你受了人的算計,倒不如等兩年出宮建府之後再生,到時你的身子又好,身邊人也可信些,我也能放心。」
    不能怪魏紫疑神疑鬼,小心沒過逾的,萬一在宮里著了道,他們都在宮外,想幫都沒辦法幫去,不如先防備些,反正年紀還小,等兩年也無妨。
    「我都聽您的。」林溪說:「只是若我嫁過去之後,四皇子幾年都沒個子嗣,會不會……」
    魏紫笑笑:「那就是四皇子的事了,他若連這點小事都搞不定,也未免太沒用了些。夫妻之道貴在坦誠,你不妨先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我有八分把握他會同意,只要取得他的支持,其他人的質疑完全可以無視,你記住,別人不信你沒關係,只要四皇子信你,你就能立於不敗之地。唯一要顧慮一點的是皇上,不過皇上是你公公,他不會直接對你怎麼樣,有四皇子在前面頂著,你只管安心過你的日子,溪兒,一定要學會依靠四皇子啊」
    林溪受教:「嗯,我知道,嫁給四皇子之後,他就是我的天,不依靠他我又能靠誰呢。」
    母女倆相視一笑,魏紫想想又說:「溪兒,還有一點,你可以對四皇子動情,也可以依賴他,卻萬不能失了自己的本心,他能屬於你一個人,你高興,他不能只屬於你一人,你可以傷心,卻不能失措,也不要讓恨迷惑你的眼睛,可以使手段,卻不能臟了心,就算別人不在意你,你也是我捧在手心的女兒,不要因為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不論何時,都要保持自己的本性,因為你的痛苦難過,心疼你的永遠是你的親人。」
    林溪含淚點頭:「我都記住了,母親放心,我不會被虛榮、富貴或是榮寵、仇恨等一切迷住眼睛,不管何時何地,我都是林溪,都是母親的女兒。」

ga1105 2015-12-15 01:17

第八十二章、大婚

    魏紫的手緊了緊,母女兩個絮絮叨叨說了大半夜的話,魏紫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訴林溪,只恨一夜時間太短,剛說了這個,又想起那個,只巴不得時間能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母女倆直到四更天才朦朧睡去。
    滿人的婚禮是在晚上,魏紫怕她睡眠不足臉色不好,上午也不讓她起床,直到近午才讓她起來,簡單梳洗一遍,一家人又坐在一起吃頓飯,魏紫看著清麗可人的林溪,更是心理髮酸,只呆呆的坐著,身上懶懶的什麼都不想做。
    下午,林溪就開始在早過來的內務府嬤嬤們服侍下,換上旗人的妝扮,穿著皇子福晉禮服,帶著禮冠,身上披領、領約、朝珠齊全,耳朵上掛著三對耳釘。林溪本是漢人,只有一對耳朵眼,但滿人習俗,貴女們都是三對,前兩天才另穿了兩對。
    內務府的人很快擁著胤禛到了林府,家裡人也不敢為難皇子,早開了大門把他們迎進來,內務府嬤嬤們進來檢查林溪一切妥當,瓜爾佳氏和貞瑤二人給她蓋上蓋頭,她手裡捧著五穀地寶瓶,魏紫帶人親自將她送上轎,林海和魏志謙扶轎,魏紫就站在門口,一直看著儀仗隊遠遠去了,才失落的往回走,瓜爾佳氏等人都在一旁安慰。
    林溪坐著轎子晃晃悠悠進了紫禁城,一直到阿哥所內胤禛的住處,方被人攙扶著下轎,一路沿著紅氈走進正堂,胤禛面西,林溪面東,在旁邊人的指引下行了兩次拜禮,內務府嬤嬤奉酒,又說兩句吉利話,兩人飲了酒,又起身拜了兩拜,婚禮就算完成了。
    周圍有人叫好,也有人吵著要看新娘子,林溪只當沒聽到,在丫鬟們的攙扶下,和胤禛一同走進內室,兩人走到床前坐下,林溪心中緊張,想到往常母親的教誨,力持鎮定坐著,感覺有人往床上撒了東西,應該是撒帳,不過眾人都有分寸,東西輕輕落在身上,一點也不疼。
    接著蓋頭被挑開,林溪壓下想要四處打量的慾望,垂下眼簾端坐著,有人端上子孫餑餑來,這是單給她一個人吃的,就著筷子咬了一口,有人笑問:「生不生?」
    林溪咽下滿口生澀的餑餑,紅著臉小聲說:「生的。」
    又有人哄笑,其中一個孩童的聲音很是響亮,林溪順著聲音看過去,之間一個眉目和胤禛頗為相似的孩子在衝她擠眉弄眼,她心中便知這該是十四皇子了,記得十四皇子和胤禛關係最好,於是衝他笑了笑,那孩子一愣,轉頭對胤禛說:「四哥,這個四嫂我喜歡」
    又有一個略大些的孩子大聲道:「四哥,四嫂真好看,怪不得十四弟喜歡呢」
    林溪也不知是誰,只保持著端莊得體的微笑,看著一眾皇子們鬧騰胤禛,胤禛一張臉平靜無波,倒把那些人震住,不敢太過放肆,最後還是一個看著最和氣的皇子笑著把眾人都帶出去,胤禛也到前面去飲酒,屋子里就剩下女眷陪著林溪。
    就有一個看著最尊貴的女子笑道:「四弟妹還是這麼端莊穩重,本宮和你有一年多未見,倒出落得越發好了,四弟真真有福氣,娶這麼一個賢內助。」
    這人林溪認得,她就是太子妃瓜爾佳氏,兩人同一屆選秀,也曾說過兩回話,林溪對她印象挺好,忙笑道:「太子妃謬贊,年逾未見太子妃,您才是越發雍容,非我等可比。」
    太子妃一笑,一一給她介紹眾人,幾家親王府的王妃都是長輩,對林溪很和氣,只有莊親王妃不知何故,臉上不大好看,林溪也不理論,大福晉林溪是第一次見,是個挺溫柔的人,看不出有哪裡厲害,能把持住大皇子,和大皇子成婚幾年,連生四個女兒,竟沒有別的孩子出生的,上個月才生了第四女,現在剛出月子。
    三福晉董鄂氏和林溪也是認識的,同一屆秀女多少都有些印象,董鄂氏書卷氣很濃,聽說三皇子也快讀書,他們成親剛半年,也是琴瑟和鳴,三皇子很喜歡董鄂氏。
    眾女眷們相處挺和諧的,都是皇家媳婦,注重身份形象,不會在林溪大婚這一天說任何不合適的話,畢竟是康熙指婚,挑剔林溪,等於是不滿康熙的旨意,她們都沒有這麼傻。
    眾人略說了會兒話,太子妃就先走一步,別人也都陸續告辭,房間內只剩下林溪和她的陪嫁們,魏紫給她準備了四個嬤嬤和八個丫頭,此時都跟著過來,其他陪房則暫時留在宮外,給她打點陪嫁的產業。
    不知過了多久,林溪聽到外面有說話聲,其中胤禎的聲音最是響亮,似乎要吵著鬧洞房,被胤禛冷聲教訓兩句,馬上消音了,林溪暗自好笑,母親說四皇子越是冷然,代表他心裡越不自在,如今這樣,只怕是害羞了,有了這個認知,原本緊張的林溪稍稍松了口氣。
    不多時,胤禛擺脫外面眾位兄弟的糾纏,將他們統統趕了出去,才緩步邁進房裡,一眼看到林溪亮晶晶的眼眸,腳步頓了頓,不自在的移開眼睛,命令服侍的人準備熱水,他要去沐浴,下人們忙忙的去準備,眾人很有眼色,除了跟去服侍胤禛的兩人,其餘人等消失的乾乾淨淨。
    等胤禛洗好回來,看林溪仍是一身大禮服,皺了皺眉,溫聲道:「你也去沐浴吧,穿著這厚重的衣裳,也不嫌累。」
    下人們換了水,林溪洗過之後,頭髮松松的輓個髻,身上穿著家常衣服,再進房,只見胤禛正靠在床上看書,見到她進來,把書丟到一邊,等林溪在他旁邊坐下後,伸手抓住她的小手,說:「溪兒妹妹不用緊張,爺以後會對你好,努力不讓你受一點委屈。爺答應過姨母會保護你,就一定會說到做到,你是爺的嫡妻,在爺的後院,不會有任何人越過你去。」
    林溪看一眼胤禛眼中的認真,緩緩點頭,胤禛為不可聞的嘆口氣,起身把床幔放下,抱著林溪往床上倒去,林溪想起母親的教導,努力忽視心中的懼怕,應和著胤禛的動作,好在胤禛很有經驗,並沒有讓林溪有太大的不適,除了初時的疼痛,感覺還算不差。
    事畢,林溪又痛又困,不覺酣然入睡,不知道身邊的胤禛看著她,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
    翌日一早,林溪的生物鐘准是發揮作用,從夢中醒來,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略動一動身子,猛然察覺身邊還有一人,才想起自己昨天已經成親了,胤禛就在身旁躺著。
    林溪忙側頭看過去,直直望進胤禛深邃的眼中,不覺有些沈溺,知道發覺胤禛眼中大笑意,才慌亂的別過臉去,很快起身穿衣,又把在外面守著的人叫進來服侍。
    換上旗裝,梳著小兩把頭,頭上戴著扁方等物,穿上花盆底鞋,再往胤禛身邊一站,幾乎和他一樣高,不用仰視人的感覺真好,林溪第一次對花盆底有了好感。
    可惜她滿意不代表胤禛也滿意,皺眉看看林溪,又看看自己,暗自決定要加強鍛鍊,爭取能再長高些,站著和自己女人一個高度,這讓胤禎很不滿。
    兩人收拾齊整,內務府的嬤嬤進房驗過落紅,捧著白綢放進一方木盒內,鄭重收起,林溪臉有些熱,胤禛樂的看她窘迫,也不替她解圍,林溪忍不住一個白眼過去,倒讓胤禛愣了愣。
    兩人用過早膳,胤禛領著林溪到各宮里請安磕頭,第一站就是乾清宮,兩人剛到外面,就有一個太監過來,笑眯眯的請他們進去,胤禛低聲告訴林溪:「這是皇阿瑪身邊的魏珠公公。」
    林溪點頭記下,跟著胤禛走進去,康熙在偏殿接見了他們,胤禛和林溪跪在太監們準備的蒲團上,給康熙磕頭奉茶,康熙笑著喝了,賞了一堆東西,又訓誡他們幾句話,無非是「和睦相處,為皇家開枝散葉」之類的套話。
    敬完茶,康熙笑眯眯的對林溪說:「你父親忠心為國,你母親勤儉持家,你多向他們學這些。我聽說這幾年你母親在家,輕易不肯出門,往後你在宮里,多讓她遞牌子進宮看看你。」
    林溪忙恭敬應了,康熙又和胤禛說幾句話,才放他們兩個出來。
    剛走出乾清宮,胤禛就小聲說:「皇阿瑪輕易不誇人,今天肯贊姨父姨母,可見對他們是滿意的,既然皇阿瑪准了,往後你讓姨母多進來幾趟,一是陪你,我也能多見姨母幾回。」
    林溪笑這應了,能讓魏紫進宮看她,她當然是求之不得。「爺,接下來咱們去哪兒?」
    胤禛說:「去承乾宮見佟姨母,佟姨母最是和氣,你以後閒了,多去給姨母請安,姨母在宮里也沒個知心人說說話,你多去陪陪她,也算是替我盡一份孝心。」
    林溪心中有數,看來母親說的真准,四皇子和德妃感情真是淡漠,竟然把她排在佟貴妃後面,也不知自己去時,她會不會發飆?

    第八十三章、回門

    且說魏紫目送著迎親儀仗越行越遠,才不捨的回屋,瓜爾佳氏等人都在一旁勸慰,魏紫也知道她不能表現出悲傷來,不管怎麼說閨女出嫁都是喜事。
    打起精神招呼所有前來的親朋好友一眾賓客,喜事就要有喜事的樣子,瓜爾佳氏和貞瑤等人都放下心,熱情款待眾位嘉賓,力求讓他們滿意而歸。
    當天晚上魏紫也是累了,沾著床就睡死過去,第二天醒來,還只感覺困倦,魏紫不由苦笑,這具身體真是養尊處優慣了,即使天天鍛鍊,稍微勞累些都受不住。
    早上用飯時,四人往圓桌旁一坐,空出的位置特別顯眼,魏紫看著難受,林海心裡也有些酸,貞瑤此時也不好勸,忙給林沁使個眼色,林沁會意,脆聲笑道:「母親,哥哥,你們這一個個愁眉苦臉的,知道的是因為姐姐出嫁,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和嫂子惹你們生氣呢,你們就當是疼一疼嫂子和我,給我們笑一個好不好?」
    魏紫一愣,笑罵道:「偏你的話多,我不過心裡一時不自在,被你說成什麼了?你也別光顧著耍貧嘴,快把你挑食的毛病改了,都十幾歲的人了,再不能由著你任性」說著,讓人給林沁端上一碗熱牛奶,盯著她苦著臉喝盡。
    林沁性子活潑,喜歡在外面跑,又是騎馬又是練武的,竟然曬黑好些,皮膚也有些粗糙,眼看著還有兩年選秀,也該相看人家,魏紫實在不忍再看她糟踐自己的皮膚,逼著她每天用牛奶沐浴,還要天天喝一杯,從內到外保養肌膚。
    林家的孩子長得都俊俏,林海和林溪兩個都像魏紫,但林沁卻是綜合了林崢和陳姨娘兩個的優點,柳眉杏眼,挺翹的鼻子,小巧紅潤的嘴唇,瓜子臉,頭髮烏黑,皮膚白膩細滑,早幾年魏紫就覺得她是美人胚子,如今張開了,果然好看,可惜她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愛惜,好好的冰肌玉膚,愣是曬得不成樣子,她不在意,魏紫卻不能容忍。
    林沁每天要跑牛奶浴,喝牛奶,弄得問到奶腥味就受不住,每天一杯牛奶,對她像和毒藥一樣難受,魏紫偏樂意看她苦著臉的樣子,說是要給她個教訓,看她以後還敢不敢不愛惜自己。
    林溪是真受到教訓了,早就向魏紫求饒,但魏紫狠了心,不把她養回來決不罷休,她小細胳膊擰不過魏紫的大腿,反抗的小火苗剛燃起來就被魏紫撲滅,只能咬著牙忍。
    林沁雖然受了點小委屈,魏紫和林海被這麼一打岔,傷感神馬全都不翼而飛,這頓早飯才算吃的有了滋味,貞瑤暗笑,她就知道林沁能把母親和老爺給逗笑。
    魏紫又不是傻蛋,自然能看出來貞瑤和林沁故意活躍氣氛的心,想想也真不能整日呆著個臉,一天就二十四個小時,高興是過,不高興也是過,何苦愁眉苦臉的,自己心裡不痛快,別人看著也不舒服,還會讓關心自己的人擔心。
    想開之後,魏紫也就恢復正常,林海繼續上班,貞瑤管家,林沁各種學習,閒下來的魏紫又整天抱著小說不鬆手,那是她的精神糧食,只要有書看,魏紫就別無所求。
    皇家的規矩是九天回門,這天林海特意和人換了假,在家等著林溪回來,從吃罷早飯,一家子就眼巴巴等著,胤禛和林溪並沒讓他們等太久,九點剛過就進了門,新婚夫婦恭敬的拜過岳母,胤禛被大舅哥林海拉去喝酒聊天,林溪自然歸魏紫等人盤問。
    魏紫先打量一番,見林溪臉上帶笑,沒有一絲委屈之色,反倒多了些女人的嫵媚,心想她大概過的挺好,細細一問,果然如此,提起胤禛,林溪笑的能擰出蜜來。
    幾人一起聊了會兒,貞瑤知道婆母肯定有私房話要和林溪說,藉口準備午飯,拉著林沁走了,魏紫才問道:「四皇子對你如何?他院裡那兩個妾可還安分?」
    林溪紅了紅臉,說:「四爺對女兒很好,女兒嫁過去第二天,就把院裡的事交給女兒料理,管事的高無庸精明能幹,對四爺忠心耿耿,是皇額娘留給四爺的人手,女兒到之前,四爺院裡的事都是高總管做主,那兩個也還安分,四爺規矩大,她們不敢翻什麼浪。母親盡可放心吧,女兒過的挺好的。」
    魏紫滿意了,笑著說:「這樣很好,你往後給四皇子管好內宅,把各項規矩定的細緻些,別給人可趁之機,現在服侍的那些人,多留心觀察,總要有幾個可用之人才行。你的陪嫁嬤嬤,在咱們家好幾年,一直兢兢業業,都是家世清白又沒有牽掛的,料想不會背叛,幾個丫頭,你孟舅舅送來的四個,都有武林中人的義氣,剩下那四個,全家都在咱們家手裡攥著,都是可信之人,有事盡可讓她們去做。對了,宮里的貴人們沒人為難你吧?聽說新婚第二天要給各宮娘娘們請安,德妃娘娘……可曾說了什麼?」
    林溪似想起什麼好笑的事,忍笑道:「額娘很慈祥呢,一直在永和宮等著我和四爺,偏我們不知道,四爺帶著我先給皇阿瑪請安,之後又去見了佟姨母和溫僖貴妃,然後方去的永和宮,累的額娘等了我們半晌,四爺要給額娘請罪,額娘也說不用,還給我好些賞賜,四爺和十四爺都誇額娘慈母之心,額娘還要留飯,四爺也給推了,說還要去給其他幾位娘娘請安,我見了這麼寫娘娘,還是額娘最和氣呢。」
    想起那天林溪就想笑,只是不好詳細給魏紫說。德妃哪裡是真想對他們和氣啊,那是逼不得已,誰也沒想到,胤禛領著她給德妃請安時,胤禎竟然也在,一個勁兒的撒嬌耍賴,明明才五六歲的孩子,竟然精明的很,德妃見到他們時生氣,看他們跪地上不叫起,胤禎就拉她的袖子,不時衝林溪做個鬼臉,把德妃揉搓的不可奈何,她也不是真心想留胤禛吃飯,只是胤禎說一定要和四哥四嫂一起用飯,她心疼小兒子,才對大兒子和顏悅色而已。
    「母親是沒親見,十四弟真是個可愛的孩子,虎頭虎腦的,整天纏著四爺,如今我嫁過去,他不能再和四爺住在一處,前些天才把緊挨著四爺住處的院子收拾出來,他住了進去,這幾天每天晚上四爺不趕他他就不走,還有十三弟和四爺感情也好,十四弟就看不過眼,總和十三弟掐架,四爺常被他們兩個鬧得頭疼,偏又拿他們沒辦法,每每提起這兩個調皮的,都是又笑又恨的,雖然面上不顯,我卻能看出來,四爺對這兩個弟弟極好。」林溪邊說邊笑。
    林溪雖然不說,但從她的話中,魏紫也能猜出個大概,她對德妃沒什麼好感,誰讓胤禛是她親生的兒子呢,作為阿碧的好友,自然站在阿碧的立場,看她能順眼才怪。
    想來這裡的德妃比歷史上的德妃還要不喜歡胤禛,自己的兒子自己不能插手管,反倒讓佟貴妃照看,她肯定不高興;最心愛偏疼的小兒子,跟自己不親近,偏偏和冤孽大兒子親,魏紫代入一下,覺得自己是德妃也會對胤禛咬牙切齒。
    別說什麼母子親情,就算不是皇家,普通百姓家也是如此,一邊是從小捧在手心養大的心肝寶貝,一邊是送給別人養十幾年沒什麼感情的冤家,而心肝寶貝只聽冤家的話,把這個親生母親丟到到一邊,這是多麼鬱悶的事啊魏紫替德妃牙疼一個。
    不過這又關自己什麼事,魏紫馬上興致勃勃問:「這幾天你有沒有見到那些皇子們?他們怎麼樣?都是什麼脾氣?好不好相處?哪一個長得最好看?你的幾個嫂子人怎麼樣?」
    現實版的數字們究竟是怎樣的,魏紫好奇很久了,自從到這裡之後,她就想知道,數字們和後世流傳的形象究竟有幾分相像?老大是不是腦殘?太子二不二?老八真的溫潤如玉?還有美人九、草包十,打醬油的老五和老七是個什麼樣兒?魏紫眼中閃現著八卦的光芒。
    林溪被魏紫的熱情嚇了一跳,吶吶道:「母親怎麼對皇子如此感興趣?我先也不知道母親要問,且去的時日又短,他們的脾性真不怎麼瞭解,和太子、大哥、三哥他們只見過一次,太子殿下不必說,風度學識都是好的,大哥脾氣爽直,三哥溫文爾雅,五弟性情溫和,七弟不大愛說話,八弟最是周到和氣,九弟和十弟都肯聽他的,別的弟弟還小,性情未定。至於說長相,如今看來太子殿下、八弟和九弟三人最為出色,嗯,四爺也不差,我覺得眾位阿哥中,這四人是長的最好的。」
    魏紫無語,她想知道的林溪一句沒說,單聽林溪的描述,還以為數字哥們真是相親相愛一家人呢,就不說歷史上的九子奪嫡,就是現在,大阿哥和太子都不對付,明珠家和索額圖家不和由來已久,用頭髮絲想,也知道他們是面和心不合。

    第八十四章、春日

    魏紫心中的小人在捶地吐血,偏又不能向林溪透漏什麼,林溪心思細密,她表露出對數字軍團的關注,林溪可能會認為她是好奇所致,但如果對數字軍團的事太過熱切,林溪定然會發現異常,就是嘴上不說,心裡不定怎麼懷疑呢。當然,林溪不會懷疑魏紫有什麼不好的企圖,只會認為是那些人做了什麼事被魏紫知道,魏紫是在暗示她什麼。
    雖然魏紫是想暗示林溪,讓她注意著那些數字哥們,不要捲入大阿哥和太子間的爭鬥,後來想想,林溪和她一樣,都不擅長籌謀,即便知道,也未必能想到什麼有效的方法,倒不如什麼也不做,男人的事就讓男人們去處理,外面不還有胤禛嗎,林溪只管安心管家便是,能做到不給胤禛添亂即可,胤禛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也忒窩囊了些。
    總之魏紫現在不希望林溪多心,既然數字軍團表面上挺和諧的,她秉持本心待人也好,遠不到站隊的時候,真有什麼問題,胤禛也該會提醒她,不用她這個半吊子來操這個心。
    這麼一想,魏紫馬上轉移話題,問起林溪她和胤禛的事來,林溪臉又紅了,剛升起一點點的懷疑馬上煙消雲散,支支吾吾的說了幾句話,中心思想就是胤禛待她很好,讓魏紫放心之類。
    中午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林海作為林家最具有政治才能的人,發揮其腹黑精神,成功將胤禛灌個半醉,企圖從他口中套話,可惜胤禛意志力堅強,哪怕暈暈乎乎的,不該說的也一個字沒說,不過好歹從他口中得知他對林溪很滿意,林海倒也不算無功而返。
    飯後,林溪扶著胤禛去客房小憩,把胤禛扶回去之後,她又跑回魏紫房裡,和母親嫂嫂說話,小林晴也在旁邊躺著,睜著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四處看,不哭不鬧的,乖得很,林溪越看越愛,很是誇了一通,貞瑤笑著說:「你是看自己家的孩子什麼都好,晴姐兒是好,也沒你誇得那樣,在家說說也就算了,讓外人聽到,不定怎麼笑話咱們呢。」
    林溪說:「嫂子太小心了,我能連這都不知道?雖說在外人面前不好說自己家孩子的好,但說實話,我也見過兩個小孩子,看著真沒晴姐兒結實,看著就病歪歪的,人也不機靈,哪有晴姐兒養得好,這才多大點,瞧那眼珠靈活的,看著就惹人愛。」想起宮里見過的大福晉的小女兒,只比晴姐兒小幾天,瘦瘦弱弱的,林溪嘴上不說,心裡總犯嘀咕,還有太子的長子,聽說剛生下來時也是這樣,養到現在三週歲了,仍是一副隨時會掛的樣子,連大名都不敢起,他親生額娘都對他絕望了,把心都用在剛生下沒多久的二阿哥身上。
    林溪看到這些例子,對魏紫更信服了,果然是父母年齡太小,生下的孩子身體都不太好,她決定堅決跟隨魏紫的決定走,魏紫說讓她過兩年再生孩子,那就再等兩年,趁此機會把自己身體養得棒棒的,林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林晴這樣,而不是隨時會擔心他/她夭折。
    趁著貞瑤抱林晴回房睡覺,又指著一事支開林沁,林溪含蓄的問魏紫有沒有好的避孕方法,魏紫會意,悄聲說了幾個偏方,都是不傷身子,也不用藥的法子,不會讓人注意到的。
    等林沁回來之後,魏紫衝林溪眨眨眼,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說:「前幾天你二舅母過來,說你二表姐有喜了,你二表姐也是時運不濟,嫁過去兩三年都沒個動靜,她這邊剛有好消息,誰知你二表哥一個通房竟也懷孕了,比她還早一個月,你二表姐心裡委屈,只能回家對你二舅母說,把你二舅母給氣個倒仰,讓你大表哥帶著幾個弟弟,把你二表姐夫教訓一頓,心裡才暢快些,到咱們家說起來時,還恨的牙癢癢。」
    說到自己也知道的事,林沁忙插口道:「可不是,二舅母平時那麼和氣一個人,對誰都笑呵呵的,我還是頭一回看她這麼生氣,二表姐夫也是個軟面團,沒一點主見,他老子娘說什麼就是什麼,把二表姐委屈的不輕。」
    林溪嘆道:「二表姐夫家做事也太不講究,也該給他們點教訓才是,想來大表哥他們定然鬧得不輕,他們家有沒有說什麼?」
    魏紫撇嘴:「他們倒是想說,也不看看自己佔不佔理,人家家裡千嬌百寵養活大的姑娘,是送到你家被人欺侮的嗎?他們家自知理虧,什麼話也沒說,你二表姐夫被臊的不輕,賭咒發誓說等那個通房把孩子生下來就給打發了,孩子抱給你二表姐養,你舅母想著,你二表姐還要在人家家裡生活,也不想鬧得太難看,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此時有名望的高門大戶,一般都不會讓庶子女出生在嫡子女之前,魏家二姑娘貞嵐嫁過去時間並不久,身體也沒有毛病,生孩子是早晚的事,且兩人都還年輕,怎麼就能先讓通房有了身子,這種人家一般都會視作家風不正,傳出去對他們下一代婚娶很是不利,故而魏家過去鬧騰,他們只能受著,只求不把事情鬧大。
    娘幾個嚼著別人家的閒事消遣,不覺間已是晚霞滿天時分,宮內一切都有規矩,林溪也不敢多待,讓小丫頭過去看胤禛在做什麼,請了他過來一起向魏紫辭行,胤禛在魏紫面前從不拿大,更不會端皇子的架子,只是仍以姨母稱之,怎麼也不肯叫魏紫岳母,魏紫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不過是覺得姨母親近些,因此也不說什麼,何況魏紫也有自己的私心,作為姨母,她也能管教外甥,岳母卻是不好對女婿說太多的,既然胤禛沒意見,她也樂得如此。
    此後,魏紫每旬都會進宮一次,每次給佟貴妃請過安後,就到胤禛的住處去見林溪,也曾在那裡遇到過胤祥和胤禎,兩人都還是孩子,還不知道收斂身上屬於皇子的傲氣,已經隱隱能看出胤祥開朗些,而胤禎更偏向於桀驁,兩個小皇子對魏紫也挺客氣,魏紫心知這是沾了林溪的光,兩個弟弟尊敬嫂子,連帶著給嫂子的母親幾分薄面,不過魏紫也不在意,她自知自己不是瑪麗蘇,做不到人見人愛,只要他們是真心尊敬林溪就好。
    倏忽又是半年,剛過完寒冬,春意剛剛露頭,三月三是風箏節,京里許多人家都從院子里放出一隻只風箏,林沁看著眼紅,也拿了自己的大展翅鳳凰風箏出來放,又嫌一個人無趣,找出十幾個次一等的風箏來,讓她房裡的丫頭們一塊兒放,林府上空十幾個風箏爭奇鬥艷。
    魏紫讓奶娘抱了小林晴,坐在院子里看,林晴剛剛會爬,魏紫就讓人鋪了一大塊毛毯在地上,四周站了十幾個丫頭婆子看著,任由林晴在上面爬來爬去。
    此時有名望的高門大戶,一般都不會讓庶子女出生在嫡子女之前,魏家二姑娘貞嵐嫁過去時間並不久,身體也沒有毛病,生孩子是早晚的事,且兩人都還年輕,怎麼就能先讓通房有了身子,這種人家一般都會視作家風不正,傳出去對他們下一代婚娶很是不利,故而魏家過去鬧騰,他們只能受著,只求不把事情鬧大。
    娘幾個嚼著別人家的閒事消遣,不覺間已是晚霞滿天時分,宮內一切都有規矩,林溪也不敢多待,讓小丫頭過去看胤禛在做什麼,請了他過來一起向魏紫辭行,胤禛在魏紫面前從不拿大,更不會端皇子的架子,只是仍以姨母稱之,怎麼也不肯叫魏紫岳母,魏紫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不過是覺得姨母親近些,因此也不說什麼,何況魏紫也有自己的私心,作為姨母,她也能管教外甥,岳母卻是不好對女婿說太多的,既然胤禛沒意見,她也樂得如此。
    此後,魏紫每旬都會進宮一次,每次給佟貴妃請過安後,就到胤禛的住處去見林溪,也曾在那裡遇到過胤祥和胤禎,兩人都還是孩子,還不知道收斂身上屬於皇子的傲氣,已經隱隱能看出胤祥開朗些,而胤禎更偏向於桀驁,兩個小皇子對魏紫也挺客氣,魏紫心知這是沾了林溪的光,兩個弟弟尊敬嫂子,連帶著給嫂子的母親幾分薄面,不過魏紫也不在意,她自知自己不是瑪麗蘇,做不到人見人愛,只要他們是真心尊敬林溪就好。
    倏忽又是半年,剛過完寒冬,春意剛剛露頭,三月三是風箏節,京里許多人家都從院子里放出一隻只風箏,林沁看著眼紅,也拿了自己的大展翅鳳凰風箏出來放,又嫌一個人無趣,找出十幾個次一等的風箏來,讓她房裡的丫頭們一塊兒放,林府上空十幾個風箏爭奇鬥艷。
    魏紫讓奶娘抱了小林晴,坐在院子里看,林晴剛剛會爬,魏紫就讓人

ga1105 2015-12-15 01:17

第八十五章、升職

    貞瑤聽了魏紫的話,並不在意,婆婆明理是婆婆的事,自己卻不能不把婆婆放在眼裡,互相尊重,互相理解包容,才是和睦興旺之道,貞瑤年紀雖淺,這個道理還是知道的。
    「林管家退下去之後,讓周管家接替他大管家一職,母親意下如何?」貞瑤接著問。
    魏紫點點頭,周昌精明能幹,現在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對林家又忠心,做大管家正好。這種大的人事調動,貞瑤是該知會她一聲,這也正是她的知禮之處。
    「母親快看,妹妹把風箏放走了」貞瑤一抬頭看到風箏扶搖直上,忙招呼魏紫一起看,魏紫說:「放了也好,把晦氣都放走,家裡一切都順暢,沁兒這半年心情不大好,說不定今兒這一放,能把壞心情也給趕走呢。」
    過年時,陳姨娘又鬧了一回,她是看林沁和魏紫越來越親近,生怕林沁和她離心,想要提醒林沁,她是從她肚子里生出來的,又怕林沁被魏紫拉攏過去,說了魏紫不少閒話。林沁如今年紀漸長,自己心裡明鏡兒似的,知道陳姨娘是對她好,但畢竟見識有限,魏紫教她的才是大道理,因此也是這樣對陳姨娘說的,陳姨娘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鬧騰好幾天,魏紫懶得理她,只當沒看到,林沁卻恨陳姨娘不給她做臉,平白生了場氣,又病了一場,陳姨娘才消停。
    貞瑤也舉得陳姨娘不像話,只是不好說長輩的不是,倒覺得林沁可憐,私下裡勸她好幾回。「妹妹性子也算是豁達了,若攤到別人身上,不定怎麼難受呢,妹妹過後還是一樣,就是心裡難過,也不肯說,生怕咱們擔心,什麼事都悶在肚子里,人前仍是笑呵呵的,難得她今兒興致好,就讓她好好散淡散淡吧。」
    魏紫嘆道:「沁兒是個好孩子,這幾年越發懂事了,偏有那麼個不省事的姨娘,看她三天五天的鬧騰勁兒,我有心罰她,又怕沁兒臉上不好看,由著她吧,沁兒也是委曲……」
    話音未落,林沁就帶著幾個丫鬟走進來,她沒聽清魏紫說的什麼,就聽到提起她的名字,因而給魏紫和貞瑤行過禮後,笑問:「我怎麼了?母親和嫂子這時候說我什麼呢?」
    魏紫笑道:「你的耳朵真尖,我正和你嫂子誇你呢,剛你嫂子還說你放得風箏好,說讓你替晴丫頭也放一個,也算是給晴丫頭祈福。」
    林沁不疑有它,嘻嘻一笑:「這還用嫂子說嘛,剛我已經替姪女兒放過了,姪女兒一定會平安康泰的。對了,前幾天不是說哥哥可能要升職嗎,現在可有切實的消息了?」
    貞瑤說:「也是你哥哥運氣好,上月以為內閣侍讀以老乞休,有人推薦你哥哥,內閣的大人們准了,這兩天正式任命就會下來。你哥哥是越級升遷,聽說好些人眼紅呢」
    「到哪兒都有那些眼皮子淺的」魏紫淡淡道:「不過是從七品升到六品,都是低品小官,有什麼好眼紅的,自己不思進取,看到別人上進就不受用,理他們作甚」
    貞瑤也笑道:「老爺也是這麼說呢,不招人妒是庸才,老爺有才華有本事,有些人妒忌也是正常,有人還特特在老爺跟前說些酸話歪話,老爺理都沒理,倒把他們自己氣個半死。」
    林沁拍手贊道:「正該如此,不是每個人都值得理會的,有些人你越是跟他理論,他越把自己當回事,對付這種人,無視他才是正經。」
    貞瑤卻說:「雖然這些小人成不了大器,卻大多心胸狹窄,我就怕老爺得罪他們,他們明的拿老爺無法,會暗中給老爺使絆子。人常說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老爺就是看不上那些人,能不交惡總是好些,偏我每次勸老爺時,他都只是笑,我真怕他暗地裡吃虧。」
    魏紫想想,說:「無妨,如海並不是迂腐之人,該怎麼做他比咱們都清楚,貞瑤你也不用操心太過,他們爺們在外面的事咱們插不上手,只要把家管好就行。」
    貞瑤笑笑,讓她不操心那是不可能的,林海是她夫婿,她怎麼可能不擔心林海?只是魏紫說的也有道理,林家和佟家是不同的,在佟家,女人們需要肩負的很多,兩代三個女子在宮中,別的女孩子也多是聯姻的籌碼,每個女人都肩負著家族的榮辱,林家完全不同,一切都是靠男人的奮鬥,女人是被保護的對象,對比自己家族其他女子的命運,貞瑤不止一次慶幸自己的幸運,能嫁給林海這樣的夫婿,有魏紫這樣的婆婆,她比別人要幸福好幾倍。
    林海如今才入仕不到一年,已經越級晉升,除了是他自己有真本事外,上面的看重也是一大因素,不然,有才華的人多了,可不是人人都能這麼順遂的。
    這種情況魏紫早有預料,她不瞭解這裡的康熙,但歷史上的康熙什麼性情,看了那麼多書和電視,她也能說出一二,康熙這個人自詡明君,對朝臣一貫寬仁,要面子重名聲,心胸也算寬廣,當年林崢救駕而亡,康熙對林家子弟自然會多一份關照,只要林海不是扶不上牆的,康熙就會給他榮寵,而林海只要忠心,就一定能成為康熙的心腹。
    果不其然,林海短短一年由七品升到六品,魏紫對林海的前途更加有信心,再一次在心中感謝林崢的勇於犧牲,魏紫決定,回頭就去給林崢多上幾柱香,把兒子的事多跟他說說,他若是有靈,也好為自己的兒子高興高興。嗯,此時魏紫已經完全忘記自己是個無神論者了。
    內閣侍讀手中沒什麼實權,卻是個很微妙的職位,可以接觸到各類奏折,能在這個部門當差的,無一不是聖上信任之人,而這些人升遷會很容易。魏紫記得小年糕的哥哥年羹堯,就是升遷如坐火箭,好像沒幾年就從底層小官升為一品二品的朝廷大員,手握實權。魏紫心想,我們家林海也不敢跟人家比,只要能一路平安順遂的上升,她也就滿足了。
    其實魏紫也曾想過,朝中為官總是有風險,她寧願一家人安安穩穩做自己的富家翁,守著林崢的爵位,守著現在的家產,照樣能讓他們一輩子吃喝不愁。但林海是個有志氣的,他從小接受林崢的忠君愛國教育,自不肯碌碌無為過一輩子,他有心為官,想要為皇上為百姓做點事情,這個理念隨著他的年齡增長,越來越堅定,不是魏紫能夠動搖的。
    魏紫沒辦法,孩子不肯上進,你還能打著罵著教導他,孩子上進,你總不能縱著他不學好吧?從沒見過這樣的人好不好所以,魏紫儘管心中忐忑,表面上一直堅定不移的支持林海,等到林海真正踏入官場之後,她反倒定下心來,一心期盼林海能夠高昇,能夠得到聖寵,最起碼,有地位的人才不會隨意被欺侮,有聖寵的人也不容易被陷害,既然不能低調,那就徹底高調起來,這也是一種策略。
    林溪指婚給胤禛,更加堅定了魏紫的決心,皇子的妻族,哪怕再低調淡然,也會被人視作是那位皇子一黨,她不求大富大貴,也不想做別人攻擊胤禛的靶子,那麼,只能不斷充實自己的實力,讓有心對付林家的人都心存忌憚,而能達成這一目標的,唯有林海一人。
    先前魏紫和胤禛交好,也曾抱著等他日雍正登基,她能跟著沾光的主意,但隨著林溪嫁給胤禛,她是一百個不願胤禛上位,皇后這個位置聽著好聽,只怕餡餅太大,一口吃不下反倒噎死,尤其是胤禛是個較真執拗的性子,凡是親力親為,魏紫還怕他上位後累死,皇太后的日子可是更苦逼呢,魏紫可不想林溪受這個罪。
    從胤禛嘴裡,魏紫倒是聽到許多不同的東西來。太子胤礽不愧是康熙親自教養長大的,一言一行和康熙頗為相似,心思縝密,勤敏好學,每每政見與康熙相合,完全沒有傳說中的「乖戾暴躁、癲狂」的意思,反倒頗具明君風範,行為舉止無不得體周到,現在的胤禛對太子可是敬佩親近皆有,是實實在在的太子黨。
    而太子對胤禛也很好,太子幼時,只有他一人居於皇宮之內,胤褆和胤祉都在大臣處養著,所以他的小時候也很孤單,後來胤禛出生,養在承乾宮內,佟佳皇后身為皇貴妃,平時對太子也多有照顧,所以他和胤禛也算是兩小無猜一處長大,情分非比常人,比如說,胤祉等人都要稱呼一聲太子殿下,胤禛卻是從小叫二哥,等大一些知道避諱,叫他一聲太子他還不樂意,得了什麼好東西都想著給胤禛一份。
    根據這些情況,魏紫想,也許太子能登上帝位,對胤禛可能會更好些吧,他們兄弟感情不錯,太子也不是無道之人,只要胤禛一直對他忠心,他登基也不會對胤禛太差吧?
    每次想到這些,魏紫都有種找胤禛說道說道的衝動,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立馬就蔫兒了,奪嫡這麼高難度的活動,她真不夠資格摻和,一切都只能自己想想罷了。

    第八十六章、再孕

    林海對自己的升職相當的淡定,自從他的正式任命下來之後,有人說酸話,他只當沒聽見,有人恭喜,他也只是拱手說是上峰抬舉,不驕不躁的態度,又給他增添不少印象分。
    林家也沒有進行什麼慶祝,對於魏紫這個沒見識的人來說,六品小官真不值一提,她是不知道多少讀書人一輩子考不上進士,又有多少人趴在七八品上好幾年。沒辦法,對於熱衷於看小說的人來說,書中的主角配角,哪怕是個打醬油的,都是爵位在身,或是朝廷大員,見多了這些,再回頭看林海的六品官,真如滄海一粟般渺小。魏紫的老爹致仕時是從二品,魏紫大哥如今是從三品,二哥正四品,三個正五品,在魏紫看來,她娘家真的只是中等人家,殊不知,像他們這種一家三兄弟都是做官的有多難的。
    在魏紫眼中嗎,只有各部尚書、各省總督之類,才算是有權有勢的,而她家親戚中,目前只有舅舅張英是禮部尚書,其他人都不算什麼。魏紫根本就不知道,她這樣的家世,不管在誰眼中都不會輕視,一家子有一個做官的不算什麼,難的是人人做官,且都是有才能有實權的官,不論文武,都有她家的人脈,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
    錯誤的認知帶來錯誤的判斷,魏紫總覺得她家沒什麼權勢,所以需要林海去努力拼搏,生恐家裡沒個頂事的人會被人欺負,其實這完全是她想錯了。林家雖然子嗣單薄,除了林崢沒什麼爭氣的人物,林家老太太陳氏娘家落敗,嫡系近枝就剩下陳姨一個,其他都是些旁支,算到林海這一代,俱已出了五服,早就沒了聯繫。
    魏家不一樣,不管是魏家本身,還是魏母的娘家張家,或是幾個媳婦的娘家,如今都還算人丁興旺,家族中都有幾個爭氣的,通過姻親等關係,能與朝中半數人家有聯繫。林海的母族和妻族都不弱,非但不弱,說聲強也不為過。
    最為難能可貴的是,這些不屬於一流家族的姻親們,相互關係都挺不錯,也願意互幫互助,是真正靠得住的,不像那些全力頂端的人家,哪怕是姻親,也不能阻止互相之間下刀子,有事時別指望伸出援手,不落井下石已是萬幸,比如說佟家與赫捨里家。
    佟國維的妻子就是赫捨里氏,出身與赫捨里家族,和索額圖是一家,說起來關係也算是親近,但在二十九年徵戰葛爾丹時,就在索額圖和胤褆的矛盾中佟國綱被波及,誤中埋伏而死,康熙為了太子和胤褆,不能對他們進行太重的處罰,只好加恩佟國維。
    所以在朝中,索額圖和明珠各領一黨,分別支持兩位皇子,佟家從來都是中立,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只終於皇上,另一方面,也是對這兩方都沒有好感的緣故,現有實例為證:魏紫知道的歷史上,佟國維帶著佟家其他人,都支持八阿哥胤禩,而隆科多支持胤禛,他們不中立。
    沒有發生的事魏紫不知道,她的歷史成績不錯,但歷史書上沒有這麼詳細的描寫,她只知道佟家與索額圖和明珠兩方都不和,這還是聽貞瑤說的。
    魏紫沒有政治覺悟,好在她有自知之明,她覺得,自己家目前屬於中低等人家,以後的目標也只是能攀越進入中上等人家之列,最頂層的爭鬥,林家沒資本參加,還是能躲多遠躲多遠的好,她只想做成功者,對失敗者不感興趣。
    有時候魏紫也會想,幸虧林崢早逝,不用她去做夫人外交,現在又有貞瑤,她只用專心在家怡兒弄孫,別的一概不用操心,這樣真好。
    魏紫很為自己的眼光自傲,選了這麼個適合林海的媳婦,貞瑤管家有一套,和林海的同僚上司夫人們相處也有一套,對著林海詩情畫意,出了門八面玲瓏,裡裡外外打理的有條有理,有她在,魏紫真是享福的命,現在連教林沁學管家的事都讓貞瑤接手了。
    可惜的是魏紫沒清閒多久,準確的說還不夠一年,不得不把管家的事再接過來,因為,貞瑤又有了一個月零幾天的身孕。
    原來貞瑤剛生下小林晴時,魏紫曾說過不要急著再生,最好能等一二年,可是貞瑤被她額娘說動,急著想趕緊生個兒子,因此在生了林晴三個月後,就不再進行避孕措施,林海也不在意,結果不到半年,又懷上身子,魏紫怕累著孕婦,只能累自己。
    說實話,貞瑤這次有孕,魏紫心裡是有些不滿的,她明明交代過的,當時貞瑤也答應了,誰知卻給她來個陽奉陰違,魏紫即氣她把自己的話當耳旁風,又氣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也氣林海不知心疼媳婦,心裡是真挺憋屈的,偏面上一點不能帶出來,把她鬱悶的半死。
    魏紫心情不美麗了,就要找點事乾乾,不然氣都窩在心裡,對身體對情緒都沒有好處。魏紫發洩郁氣的方式,就是購物,還不是購一般的物,而是買地買房。
    魏紫扒拉扒拉自己的私房錢,拿出五萬兩,讓人在京城附近四處踅摸,買了一塊兒八十頃的良田,還附贈近三百畝河灘地,這是一個告老還鄉的侍郎家的產業,魏紫還嫌不夠,順帶又把他們家的房子買了下來,是一座五進大院,附帶有一個花園,佔地面積很大,侍郎是個文雅人,家裡各處佈置的淡雅舒適,房舍有七八成新,屋內傢具齊全,魏紫去看過,很是喜歡,這兩樣一共花費魏紫三萬兩銀子,魏紫猶不過癮,定要把五萬兩花個精光。
    也是天緣湊巧,有一家子年前犯了事,全家老小都被發配到寧古塔去,家產充公,如今交割清楚,開始變賣那一家的房舍田莊,魏紫大哥走了門路,把田莊的購買資格給了魏紫,上百頃良田,市價五兩銀子一畝,如今才合三兩半,讓魏紫撿了個大便宜。
    這幾年家裡頗過的,林海不明白魏紫為什麼又要買田,魏紫又不好說是自己心裡不舒坦,只好說是給家裡兒孫積攢的家產,搞得林海大為感動,從公中拿出五萬兩來給魏紫,讓她拿去玩,想買什麼買什麼,只要高興就好。
    魏紫拿著一疊子銀票哭笑不得,只好接著折騰自己手下那幾個人,讓他們接著去踅摸田地來買,那幾人幾乎將京城周邊轉了個遍,只找到兩個大小有三四十頃的莊子,其他的不是面積太小,就是田地出產不好,魏紫思來想去,不但把這兩個田莊買下,又買了三個只有十幾頃的小莊,準備給林沁和林晴做嫁妝用。
    然後用剩下的錢在遠處買了一大片地,地契歸了公,而那些小莊的地契都是自己收著,算起來花了這麼多錢,用不了三五年就能回本,等到林沁出嫁時,陪嫁體面,也不會給家裡增添負擔,這筆賬怎麼算怎麼划算,抱著一堆地契房契,魏紫心裡的氣終於消了。
    也不知是不是魏紫掩藏的太好,家裡人都沒察覺她有什麼不對,一番折騰下來,就是魏紫的私房更豐厚了,而林家的進益又多了一塊兒,魏紫這種出氣的方法別具一格,非但不勞民傷財,還能為家裡帶來效益,挺值得別人學習的,可惜沒什麼人知道。
    這幾個月貞瑤的日子也不好過。懷林晴的時候,幾乎沒什麼反應,除了吃不得油膩的東西外,其他一切正常,而這一胎,卻讓貞瑤吃盡苦頭。
    從確認有孕之後,貞瑤的胃口就淡淡的,什麼也不想吃,菜里有個油星兒聞著都要吐,吃什麼吐什麼,連喝口清水都犯惡心,就這一點,讓貞瑤苦不堪言。
    懷孕初期正是給胎兒營養的時期,大人不吃飯,胎兒怎麼會好?因此,不管貞瑤再怎麼吐,她都要接著吃,這邊吐了,那邊又呈上一碗,就這樣吃吃吐吐,熬過了前三個月,好不容易早孕反應結束,貞瑤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憔悴的跟難民似的。
    誰知過孕吐結束後,貞瑤忽然變得異常能吃,從早到晚都覺得餓,只要餓了,不吃東西就想哭,想吃什麼吃不到也想哭,脾氣跟小孩兒似的,好一點就是體重開始慢慢增加,臉色也紅潤起來,魏紫還開玩笑說:「如今還有個人樣,我也敢讓你出門了,前些天那個樣子,我真怕你母親家人看見,不罵我虐待你才怪」
    貞瑤懷裡抱著點心盒子,把嘴裡咬著的糕點咽下去,笑道:「我也沒想到這次反應這麼厲害,我額娘來看我,心疼得不行,不過前兩天我回去看她,她還說母親把我養的好呢」
    林沁擔憂的看著貞瑤不停往嘴裡塞東西:「嫂子,你這麼吃,沒事嗎?」
    貞瑤臉一垮:「我也不想啊,可是不吃我餓的發急,坐都坐不安穩,你說怎麼辦?」
    魏紫看看胖了兩圈的貞瑤,也有些無奈:「你胖些倒也無妨,多吃點生產時也有力氣,我只怕孩子養的太大,到時候不好生。貞瑤,能控制你還是控制一下吧。」

    第八十七章、扶脈

    貞瑤放下點心盒子,又往嘴裡塞一塊點心,嚼吧嚼吧咽進肚裡,又灌兩口水,才無奈的說:「我也知道這樣吃下去不行,可就是忍不住,一想到不能吃東西,我就煩躁,想發脾氣,母親有沒有什麼法子?」低頭看看自己才四個多月就鼓的老大的肚子,貞瑤嘆氣。
    魏紫也看看她的肚子,很是無奈:「我原先也聽說過,有些孕婦懷孕後很能吃,親眼見還是頭一回,我哪知道法子去?要不,明天請李大夫過來看看?也許他有什麼辦法。」
    李大夫是遠近聞名的婦科聖手,今年六十出頭,據說醫術不必宮中御醫差,只是此人性格耿直,有些不知變通,不適合入宮任職,只開了家醫館,因著醫術過硬,醫德又好,家裡有婦人不舒服的,都願意來請他,是以他的生活並不差,相反,還很滋潤,如今他本人已經很少出門就診,都是他幾個弟子再跑,能請動他的人家很少。
    魏紫曾幫過李大夫一個小忙,那年他夫人和孫女出門上香,半路驚馬,正好遇到魏紫一行,魏紫讓人幫著她們制住馬,他夫人回去跟他說了,從那起,他就很感魏紫的請,三五不時親自上門,給家眾女眷診個平安脈什麼的。
    李大夫的醫術貞瑤也是信得過的,聽魏紫說邀請他,連連說好,她這一高興,又吃了幾塊點心,魏紫和林沁對視一眼,都只有苦笑。
    當下,魏紫就命人拿著請帖去請李大夫,李大夫住的離林府有些遠,過了個把時辰,那人才回來復命,說李大夫已經答應了,明日一早就來。
    第二天,李大夫果然如他所言,早早坐了車過來,林家門房的人都認識他,不敢怠慢,忙把他請入二門內,崔嬤嬤和高嬤嬤迎出門外,貞瑤躺在床上,放著帷幔,魏紫在床邊坐著,看到李大夫,忙起身相迎,李大夫面目嚴肅,話也不多,直接上前扶脈。
    貞瑤從裡面伸出一隻手臂,嬤嬤忙搭上一方錦帕,李大夫放上兩根手指,閉目片刻,又換了另一隻手,診吧,撫著鬍子搖頭晃腦說了一通醫學術語,反正魏紫是聽不懂,最後說:「老夫人不必擔憂,夫人身體康健,小公子也很好,只是夫人略微有些上火,吃兩天清淡飲食即可,也不用開方吃藥。須知藥補不如食補,俗語說吃五穀防百病,這飲食就怕太過精緻,反倒失了原汁原味,更有損食物本身的營養,養生,就要……」
    李大夫就這點不好,平時一貫沈默寡言的,一說起養生就滔滔不絕,還不喜歡被人打斷,眾人只能支著耳朵聽,等李大夫自己說過癮了,魏紫才笑著說:「李先生,我這兒媳婦這次不大順,上月請您來,為著她吃不下東西,這次又要麻煩您,她這些天總吃個沒夠,一時不吃東西都過不去,您可有什麼法子能止一止?」
    李大夫摸著鬍子沈吟片刻:「孕婦吃得太多,則胎兒過大,生產不已,卻也不好用藥,是藥三分毒,能不吃還是不吃的好……老夫人,這兩個月照吃無妨,等過了六個月,則不可讓夫人繼續多吃,若夫人仍是如此,只好每天多進行些運動,比如在院子里散散步,或者對生產有些幫助,當然,最好是自己克制,每天少吃一些,倒也不用糾枉過正嗎,真餓的時候可以適量吃一些,只不宜用得太多。」
    魏紫一聽,就知道李大夫是有能抑制食慾的藥,只是不適宜給孕婦服用,她也不強求,只暗下決心天天看著貞瑤,絕對要控制她的食量。又謝過李大夫肯跑這一趟。
    李大夫又給魏紫和林沁把過平安脈,說魏紫血熱,開了張方子,也不給魏紫,直接給他身後的女學徒,並說:「老夫人不喜喝湯藥,我回去給做成丸藥,讓白術給你送來。」說著,提筆給林沁開張調理方子,說:「小姐身體略寒,這個藥方先吃上三個月,每日一副,三碗水煎成一碗喝下,萬不可間斷,三個月後我再來。」
    林沁和李大夫常見,並不畏懼他那張嚴肅的臉,聽得自己是湯藥,當即撒嬌道:「李爺爺偏心,我也不喜歡喝湯藥,您也給我做成丸藥好不好?」
    李大夫並不是輕易改主意的人,當下只撫著鬍子不說話,魏紫道:「沁兒別鬧,李先生肯給你開方,已是大不易之事,你還挑三揀四,還不快給李先生賠禮」不帶林沁說話,又笑著對李大夫說:「小女被我寵壞了,不知分寸,還請先生勿怪。」
    李大夫嚴肅的臉上露出一個笑:「無妨,無妨,小姐天真爛漫,所出之言皆發自肺腑,我有何怪罪之處,老夫人太客氣了。」
    魏紫也一笑揭過,林沁趁人不在意吐吐舌頭,卻發現魏紫瞪她一眼,忙端正坐好,不敢再露怪相,魏紫想留李大夫用午餐,李大夫執意不肯,只說館中尚有事做,到底是走了。
    送走李大夫之後,魏紫轉身回來,看到貞瑤又在吃零食,無語的搖搖頭,低聲交代林沁:「往後你沒事就來看著你嫂子,多跟她說說話,別讓她總吃東西。」林沁欣然領命,找貞瑤聯絡感情順帶充當小監視員去了。
    魏紫回房,先處理家事,該發月錢的發月錢,該做夏衣的做夏衣,這些慣有定例的事,各處管事即可決定,魏紫只要知道結果即可,需要她親自操心的也有兩件,一件是蘇州老家來信,說大房次子林河喜得貴子,一件是林崢舊友鈕祜祿明傑長子博文娶妻,還有一件是魏紫好友兆佳季蘭夫婿外放,不日舉家南下,魏紫忙忙的給三家挑選禮物。
    好不容易閒下來,魏紫湊空悄聲問送李大夫出去的高嬤嬤:「李大夫怎麼說?」
    高嬤嬤也低聲回:「李大夫說,二姑娘體寒,恐怕對子嗣上有些影響,好在發現的早,如今二姑娘還不曾來葵水,好生調養兩年,也能好個七八分,再多注意飲食,倒也不妨。」
    魏紫點點頭,說白了就是林沁宮寒,不易受孕,古人真是彎彎繞多,說話也不肯說明白,還要別人猜,魏紫都沒聽出來李大夫的未竟之語,還是高嬤嬤宮里出來的,見識過眉眼高低,悄悄拉拉魏紫的袖子,魏紫才讓她去送,結果李大夫還真是有話要說。
    不當場實話實說,魏紫能夠理解,他是不好當著沒嫁人的小姑娘本人說:你以後生孩子有困難,這得是多白目的人才能做出的事啊可是他給的暗示也忒隱蔽了吧?魏紫根本都沒發現,若不是她肯聽嬤嬤們的,李大夫要怎麼告訴她?含蓄的古人真讓魏紫牙疼。
    不過,既然知道林沁身體上有不足,魏紫就不會放任不管,把林沁身邊的嬤嬤叫來,說:「今兒李大夫給沁兒開了張方子,我已使人去照方抓藥,你們每日盯著沁兒喝下去,切不可疏忽大意,如今天氣正熱,沁兒喜歡吃冰鎮西瓜,往後也不可讓她多吃,她要是犯了性子,只管來告訴我,只不能由著她的性子胡鬧。」嬤嬤們都應是,魏紫又交代幾句,才放她們離去。
    如今天氣正熱,家裡每天都要備兩個冰鎮習慣,現在貞瑤有孕不能吃,林沁要調理身體也不能多吃,只剩下魏紫和林海可以放開了享用,嗯,貞瑤和林沁的那份,我可以替她們解決了,魏紫暗自得意,反正林海一向不重口腹之欲,不會跟魏紫搶東西吃。
    晚間林海下班,一家子吃過飯,坐在一起聊天聯絡感情,魏紫說道:「如海,過兩天是你鈕祜祿伯父家博文世兄大婚,你收到請柬沒有?」
    林海點頭:「收到了,那天母親您去不去?」
    魏紫說:「若是別的人家,你和貞瑤去一趟也就算了,可你父在時,和明傑大哥關係最好,我若不去,顯得怠慢,再則你媳婦大著肚子,我也不放心,少不得要跑一趟。」
    林海就點頭贊魏紫想得周到,林沁想了半天,問:「我記得博文大哥今年虛歲都二十一了,怎麼才成親?他早幾年不是已經定親了嗎?」
    林海笑罵:「往日說你不用心,你還不承認,博文大哥四年前定的親,大嫂當時十四,本說好前年成親的,誰知三年前大嫂的母親去世了,大嫂在家守了三年孝,婚期才拖到今日。這事兒多少人都知道了,當時母親還感嘆大嫂命苦,你怎麼就給忘了?」
    林沁不好意思的說:「三年前的舊事,我哪能件件都記得,哥哥記性好,也不用嘲笑妹妹啊。」
    魏紫調笑道:「你這記性可怎麼行,在家大家都不計較,等出了門子還忘東忘西的,可有誰提著你呢?這可不行,我可不想你嫁出去鬧笑話,還是給你陪嫁幾個記性好的丫鬟嬤嬤是正經,往後你有什麼不記得的,可要多問問她們吶」

ga1105 2015-12-15 01:18

第八十八章、相邀

    林沁害羞了,抱著魏紫的胳膊一頓扭,嬌嗔道:「母親你怎麼可以嘲笑女兒呢女兒再不好,也是你的小棉襖啊,你再笑女兒,人家就不理你了」
    林海說:「瞧你這個瘋樣子,哪家敢娶你啊,依我說,母親也是白操心了,她都嫁不出去,哪裡用得著擔心在婆家鬧笑話,咱們還是做好養她一輩子的準備吧。」
    林沁扭得更厲害了,吵著要魏紫處罰林海,魏紫被她鬧得頭疼,但看著孩子們樂呵呵的,心裡也是高興,假意責備林海幾句,林海又裝模作樣給林沁賠不是,林沁笑著衝林海做鬼臉,貞瑤在一邊看著,臉上的笑就沒下去過。
    鬧夠了,林海等人各回各房,魏紫回房也沒有睡意,照舊搬出一本書來看,剛翻了每兩頁,心念一動,把任務表摸出來,看到最新任務上面出現幾行內容,仔細一看,上面寫的是:李雲琪,漢族,十八歲,知府李文燁之女,現為胤禛之格格,其目標為結識數字軍團,談一場絢麗的戀愛,據判斷,其很有可能會給胤禛戴綠帽子,請任務人阻止她。
    魏紫罵了聲娘,這TM什麼任務啊她剛把它給忘了,馬上就竄出來一個可疑人,而且還是已經跑到胤禛身邊的人。
    作為一名清穿愛好者的閨蜜,胤禛身邊有幾個女人,魏紫曾聽阿碧說過無數次,可惜她記得的不多,只記得嫡福晉烏喇那拉氏,生了弘時的李氏,弘歷的老娘鈕祜祿氏,弘晝他**耿氏,以及傳說中能讓胤禛隨傳隨到的小年糕。烏喇那拉氏是費揚古的女兒,鈕祜祿氏是四品典儀凌柱的女兒,小年糕是年羹堯的妹妹,其他人什麼身份,魏紫攤手,她反正是沒記住過。
    魏紫知道齊妃李氏,弘時的生母,也知道如今胤禛宮里那個幾乎隱形的格格李氏,就是以後的齊妃,但是,她還真不知道李氏的名字,更不知他老爹是那顆蔥,幸虧這破本子還知道把李氏現在的身份說一下,不然讓魏紫上哪兒找知府李文燁對了,李氏在胤禛身邊也不是一半天了,最少也有兩年吧?既然現在才跳出她的名字,也就是說她是才來的,也不知道她是個什麼來歷,好不好對付。
    就算知道李氏在哪兒,她現在又能怎麼辦?總不成直接跑去對胤禛說:餵,你的小妾想紅杏出牆了啊,你可要提高警惕,別讓人帶了綠帽子胤禛再尊重她,只怕也想抽她一個大耳刮子。魏紫摸摸臉,雖然她不用女為悅己者容,但也不想盯著五指印見人啊。
    想想只怕還要林溪來幫這個忙,作為四福晉,管理一個格格,還是小菜一碟的。打定主意,魏紫準備明天就遞牌子請求進宮,找寶貝女兒幫忙去翌日一早,魏紫就讓人拿了牌子請求進宮,下人回來說,宮里已經同意魏紫明天進宮,魏紫也不知道現在能做什麼,好在家裡事情繁雜,也沒機會胡思亂想,一忙起來,就把那一點點擔心拋到一邊去了,專心處理家裡大大小小的事。
    「老太太,外面有人遞了這東西進來,說想和老太太見上一面,已在一得閣訂了位子等著老太太,他家僕人還在門外,您給個回話,奴婢好打發他走。」高嬤嬤過來說。
    魏紫接過那塊玉佩,乍眼看很是眼熟,崔嬤嬤已在旁邊提醒:「這不是見過兩次的那位葉先生之物嗎?他又找老太太有什麼事?」
    魏紫這才想起來,她只記得葉玄,從沒記過他的物件,倒是崔嬤嬤好記性。魏紫是真不想去,她見過葉玄兩次,雖然確認此人沒有敵意,但太過神秘,魏紫不敢多加接觸,可真開口拒絕,魏紫又不好說,一來是不想得罪一個不知底細的人,二來也是拿人手短。
    雖然自上次見面後,堪堪兩年已過,這位葉玄先生從未出現在魏紫面前過,但魏紫一直記得,他說過幫忙,而林溪果真成了正妻,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此人的功勞,但要魏紫當做沒這回事,魏紫還真做不來,何況,魏紫也想當面問問他,是不是他出的力。
    想了又想,魏紫還是決定當面會會他,若不是他,也省得總記掛著這事,若真是他,當面道個謝也是應該。想畢,就讓人去套車,並讓葉玄的僕人在前面領路。
    葉玄的僕人也是個有意思的,聽聞魏紫要去赴他家主人的約,他先喜上眉梢,忙在前面帶路,穿過兩條街,到一條繁華的街道上,轉進去第三家店就是一得閣,帶著魏紫等人進大門,上樓在左手第一間處停下,敲門道:「主子,魏夫人到了。」然後就側身讓魏紫進去,照樣把魏紫帶來的人留在外面,高嬤嬤心下不安,魏紫倒是知道,葉玄雖然神秘,倒也是個正人君子,因此示意高嬤嬤稍安勿躁,自己推門而入。
    那葉玄和上次一樣,都是坐著品茗,看到魏紫,嘴角勾出一抹笑,招呼魏紫坐下,親手給魏紫倒一杯茶,要魏紫來品,魏紫低頭喝了,說:「好茶。」
    葉玄笑道:「夫人說好茶,不知此茶好在何處?」
    魏紫心說,我從來不會品,哪知道好在什麼地方,不過是隨口贊一句,難道還要說出一二三來?一面腹誹,一面笑道:「喝瞭解渴,就是它最大的好處。」
    葉玄一愣,哈哈大笑,魏紫偷眼打量,只覺兩年不見,這人更沈穩威儀了,眼角眉梢似乎有一股愁緒,魏紫想問,轉念一想,問了自己也不一定幫得上忙,何必多事,也就閉口不提。
    等葉玄笑夠了,看魏紫不急不緩的喝茶,眼裡興味更濃,說:「夫人不好奇我為何請你來麼?」
    魏紫實話實說:「當然好奇,只是你要是想告訴我,不用我問你也會說,你要不想說,我問了也是白問,倒不如省點力氣。不過,我倒是有另一件事想要問你。」
    「你是想問令嬡選秀之事?老實說,我是從中幫了些忙,卻沒那麼大本事,能讓聖上將令嬡指婚給皇子,只怕聖上是另有考量。你也不用為此事感謝我,我並沒出上什麼力。」葉玄道。
    魏紫皺眉,她就說自己沒有政治天賦了,哪裡能想得出康熙抽什麼風,別的皇子都是娶的滿族福晉,就給胤禛例外,秉承想不出就先不想的原則,魏紫馬上把這個問題扔一邊,準備回家後扔給林海去想,有兒子用,何必自己發愁。
    葉玄等半天不見魏紫吭聲,大概也猜出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遂道:「其實我請夫人過來,只是想跟夫人說說話,幾次見夫人,都覺得和夫人甚談得來,頗有一見如故之感。我這幾日心情不好,也不知能和誰說,就想起夫人來,冒昧打擾,倒是葉某莽撞了。」
    魏紫笑道:「我只是個沒什麼見識的普通婦人,能得葉先生青眼,真是受寵若驚,不知葉先生為何事煩憂?我雖然幫不上什麼忙,倒也能勸葉先生幾句。」明明人家都不想問的,你還非要提,弄得不問都不行,魏紫暗自撇嘴。
    魏紫以為葉玄馬上要訴苦了,誰知他卻搖搖手,說:「家中些許雜事,孩子們不爭氣,小妾也不安分,呆在家裡煩,所以出來透透氣,至於家中那些煩心事,很不必讓夫人知道,省得影響夫人的心情。能和夫人暢談,葉某心情已是好多了。」
    魏紫懷疑的瞄他一眼,自己又不是無憂果,看見就能讓人心情好,這葉玄打的是什麼主意?
    也許是魏紫目光太過明顯,葉玄馬上發覺,眼神一閃,輕聲說:「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只要一見到夫人,我這心裡別提多舒坦了,所有的煩惱都不翼而飛,葉某這裡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夫人能否答應?」
    「什麼事?要是太難完成的,你乾脆不用說了」魏紫謹慎的盯著他,被他笑的心裡發毛:「我力量微薄,想來幫不上您什麼忙,你還是找別人去吧」
    葉玄搖頭:「夫人此言差矣葉某此事,除卻夫人外無人能幫,夫人連聽都不肯聽嗎?」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魏紫不是小紅帽,才不會傻傻的主動去找狼外婆,堅決拒絕一切不合理要求:「我看不必了吧?葉先生貴人事忙,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告辭了。」
    說完就想溜之大吉,葉玄卻又暢笑一聲:「哈哈,夫人不必驚慌,葉某不過是隨口一說,並非真要夫人幫忙,嚇到夫人實在是葉某的不是,夫人快坐下吧,葉某以茶代酒,給夫人賠罪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魏紫不是小紅帽,才不會傻傻的主動去找狼外婆,堅決拒絕一切不合理要求:「我看不必了吧?葉先生貴人事忙,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告辭了。」
    說完就想溜之大吉,葉玄卻又暢笑一聲:「哈哈,夫人不必驚慌,葉某不過是隨口一說,並非真要夫人幫忙,嚇到夫人實在是葉某的不是,夫人快坐下吧,葉某以茶代酒,給夫人賠罪
    第八十九章、知己

    人家姿態放這麼低,魏紫也不好太不給面子,只能勉強接過茶杯抿了一口,算是揭過這一茬,葉玄也怕尷尬,忙另起話頭:「聽聞夫人家又要添新丁,這是難得的喜事,我還沒給夫人道喜呢,先祝夫人家喜得麒麟兒,到時我若有空,還要叨擾貴府一杯水酒。」
    這個話題魏紫喜歡聽,她也希望貞瑤肚子里是個男孩兒,女孩兒已經有林晴了,再得個孫子,一男一女湊成個好字,林家後繼有人,她也能安心些。
    魏紫笑笑:「呈先生吉言,到時若真得償所願,必讓小兒請先生暢飲。」
    葉玄笑而不語,又讓魏紫吃茶,魏紫富貴日子雖過了幾年,還沒培養出品茶這等高雅愛好,茶好不好的,她哪裡喝得出來,多好的茶給她喝,都能稱之為牛嚼牡丹。
    不過葉玄此人倒真是見多識廣,言談也頗有意趣,他好像去過不少地方,講起各地美景和沿途見聞,饒是魏紫歸心似箭,都聽住了,忍不住問:「葉先生所說的這些地方,可都曾親自去過?聽葉先生說的這等有趣,不禁讓人心生嚮往,只可惜身為女子出門不便,不然,我都想一一前去遊玩一遍,也不枉到這世上走一遭。」
    想要各處旅遊,倒真是魏紫的夢想,而且是她兩輩子的夢想。來這裡之前,魏紫就是個心野的,別看平時宅在家裡,一年也要去一個地方看看,那時她的旅行夢想不能實現,一方面是有孩子牽絆,另一方面也是資金有限;而到這裡之後,林家的家產足以支持她去任何地方,偏偏現在女子難得出門,同樣只能困於一方宅院之地,說起來不是不遺憾的。
    「……夫人雅興,我也有心遊遍大江南北,可惜不得空閒,去的地方不少,卻又有任務在身,一切以公事為重,難得清靜遊玩,大多都是聽別人說起,未能親眼得見,也是憾事一樁,不知何時能放下這一身重擔……」葉玄不知想到什麼,語氣有些低落。
    魏紫心中詫異,她這是第三次見葉玄,最開始救他時不算,那次魏紫緊張的根本沒看清他是圓是扁,前兩次他時,閉著眼都能感受到葉玄身上的威勢,這也是魏紫一心不想和他牽扯的原因,可這次不一樣,葉玄整個人說不出的怪,卻讓魏紫能坐下和說話。
    魏紫也是個健談的,來到這裡之後,林溪和林沁兩個小女孩兒,魏紫不敢和她們說太多,怕自己的態度影響她們,和林海說話倒不用顧忌什麼,只是一開始林海讀書準備科舉,魏紫不好打擾他奮發圖強,等林海結婚生子參加工作之後,每日顧著妻女工作,留給魏紫的時間有限,魏紫也不是個把持兒子的人,更不會打擾兒子夫妻相處。
    嬤嬤丫頭們和魏紫主僕有別,魏紫和她們閒磕牙倒是可以,心事是沒辦法和她們說的,唯一一個孟林,天天閒著沒事,嘴巴又嚴,魏紫有什麼心煩的,都可以和他說道說道,偏偏不知前年得了什麼消息,參加完林海的婚禮,人就不知所蹤,連他家管家也是一問三不知,這兩年除了兩封平安信外,再無一點音訊,林海考中探花郎和長女出生,他都沒回來。
    魏母、瓜爾佳氏等人,說實話魏紫不大敢和她們親近,她畢竟不是原版,性格再像,也是兩個人,她怕被人發現,要知道古人大多迷信,若是被人當成妖魔鬼怪,一把火給燒了,那魏紫該多冤,原來魏紫的朋友也因同樣的理由而保持距離,她在面對魏母時,其實是最為緊張的,要打起全副精神來,所以,魏紫雖然對魏母有孺慕之情,卻不肯交往過密。
    所以說魏紫的生活其實很悶,每天早上起來和兒女們一起吃飯,上午看書,中午吃飯,下午看書,晚上吃飯,睡覺前看書,睡覺,迎接新一天……
    天天都是這麼過著,饒是魏紫心性堅強,也是憋得慌,偶爾出門逛個街,也只是去首飾鋪子,綢緞莊子,或是到茶樓喝茶,其實還是寡淡的要死,唯一的消遣就是看小說,即便魏紫再喜歡,也有膩的時候,可惜身邊連個能說知心話的都沒有。
    魏紫是喜歡看小說,可天天看時時看,總有膩煩那天,別人家的娛樂活動魏紫不喜歡,她喜歡的又受條件所限不能做,所以魏紫才會偶爾抽個風,給兒子女兒們添點小麻煩,或是讓人打聽了京里的八卦消息,權當是消遣,除此之外,她也沒有其他娛樂了。
    不考慮葉玄的神秘性的話,他倒真是個非常好的話友,天南海北都能說上幾句,見解獨到,且此人包容性很強,魏紫的有些論調,他明明很不贊同,眉頭都快擰在一起了,仍是安靜聽魏紫說完,然後再提出不同意見,魏紫有一句沒一句的和他侃大山,心裡想著,這人如果一直這樣的話,做個知己倒也不錯,即便做不成知己,偶爾見個面暢談,也是一種享受。
    不過魏紫的防備心很強的,即使和葉玄相談甚歡,言語間也存著小心,或是說些小孫女的趣事,或是聊聊京中八卦,林海的事都很少提及,葉玄也識趣,魏紫不說的,他也不問,也只和魏紫聊些家長里短,雖然一個大男人對這些感興趣有些奇怪,但魏紫只在乎多了個聊天對象,別的都不理會,兩人倒也算聊得盡興,等魏紫起身告辭時,已經答應葉玄有空兒再聚聚,不再對他的邀請避之莫及,也算是前進一大步。
    在魏紫進宮見林溪時,順口提了葉玄這個人一句,林溪還是第一次聽魏紫說起,心裡馬上對這個人起了戒備之心,總覺得出現的太過突然,忙追問魏紫和他接觸的前因後果。
    魏紫當初覺得不好解釋,並不曾說過她救葉玄的事,後來兩次見葉玄,也只有家裡幾個嬤嬤知道,嬤嬤們都是老成嘴嚴之人,都不用魏紫下封口令,也是一個字不會往外吐露的,因而林溪才知道還有這一號人物,在宮里生活了半年多的林溪,早非吳下阿蒙,更是不肯輕易信任一個人,哪怕那個人幫過她的忙也一樣。
    「母親,你詳細描述一下那位葉先生的容貌,我讓人畫了像,讓四爺去查查此人來歷,不弄清楚了,我實在不放心讓他出現在您身邊。」林溪心念一轉,對魏紫說道。
    魏紫為難了:「見了他我能認出來,你讓我描述他的樣貌,我還真不知怎麼說,反正他氣勢不凡,長的也算好看,個子不高不矮,看起來不像壞人,且咱們家也沒有什麼值得圖謀之處,你不必在意。我幫不上你的忙就算了,不能還給你添亂,往後會多加小心的。」
    林溪皺了下眉,很快又散開:「母親做事一貫謹慎,既然您知道該怎麼做,也不用我多說什麼,您的判斷我還是相信的,只是也不可掉以輕心,凡是多加兩分小心總沒錯,母親別嫌女兒嘮叨,我在這宮里,想見您一面都難,您有事我也難以幫得上忙,只求您和家裡都平平安安的,別讓女兒擔心。」
    魏紫像以前一樣拍拍林溪的手,笑道:「好了,我都知道,很不用你來給我講大道理。不說那些外人了,我問你,你這裡那兩個人可還安分?這些天有沒有反常舉止?」
    林溪又是一皺眉:「母親怎麼想起她們了?您還別說,這幾天還真不怎麼安生,李氏上月病了一場,好了之後人就有些怪怪的,當著一屋子人,問為什麼烏喇那拉姐姐不是四福晉,人家告訴她烏喇那拉姐姐如今是康親王世子福晉,她好像很震驚的樣子,知道哥哥的姓名後,一個人嘀嘀咕咕的,什麼寶姐姐林妹妹的,也不知說的什麼。
    原先李氏也有些小動作,被我罰了兩次,後來表面上就老實了,開始和宋氏交好,兩個人天天你拜訪我我拜訪你的,只要她們不違反規矩,我也不理論;誰知李氏病了一場,性情竟改了個樣兒,原來雖說不上端莊沈靜,也是規矩守禮的,如今卻跳脫的很,一時想到個什麼,就興興頭頭的要去做,還想出院子到外面逛,她的奶嬤嬤勸了幾回才收斂些。
    更奇怪的是,李氏是德妃指給四爺的,李氏仗著這一點,時不時去給德妃請個安,或是往永和宮傳個消息,如今也給改了,絕口不提德妃的事,竟像是要劃清界限,連帶的,宋氏就更不入她的眼,宋氏去找她,她一點面子沒留,直接把人趕出來了,把宋氏臊的不行。我冷眼瞧著,李氏只怕是中了邪,不然不可能性格變這麼多。」
    魏紫心裡一凜,瞧瞧,這就有一個被懷疑的,忙問:「若真是中邪,這事可不好辦了,你有什麼打算?」
    林溪說:「我能怎麼辦,這種事也不好張揚,真被人知道了,不說李氏如何,只怕會帶累到四爺身上,我也只能是瞞著,對外說李氏身子不適需要靜養,把她關在小院子里不准出來,只希望她趕緊好起來,別給四爺添亂才好。」

    第九十章、口蜜

    魏紫也奇怪,這李氏究竟是怎麼想的,難道不知道要韜光養晦嗎?一下子改變太多,徒惹人懷疑,對自己機會沒有一點好處,她真的不懂這個道理?
    林溪在魏紫跟前一向隨性,撇撇嘴道:「母親不知道,還有更好笑的呢,那李氏病好之後,看到玻璃鏡子也奇怪,給我請安竟然拎著塊兒帕子一甩,說‘福晉吉祥’那可是宮人們互相問候時的用語,你說她是有意折辱我吧,看神情又不像,訓斥她幾句,她還委屈,罰她抄寫宮規,那字簡直慘不忍睹,這一病,竟像是把前塵盡忘了似的」
    明白了,怪不得性情大變呢,原來這一位就沒有本尊的記憶,想裝都不知道怎麼裝去。魏紫有些同情她了,忽然間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是有多惶恐,這種感覺她深能體會。
    「那對她這種反常舉動,四皇子是怎麼說的?」魏紫問。
    林溪說:「除了瞞著,還能怎麼說?四皇子的格格得了失憶症,這又不是什麼好事,難道還宣揚的人都知道?請來給李氏看病的太醫是皇阿瑪心腹,所以不會隱瞞他老人家,除了咱們五個,別人再不知道,只說是李氏犯了錯,被四爺禁足。」
    魏紫想想,說:「禁足也好,省得她出來惹事,先讓她修身養性,什麼時候懂規矩了,什麼時候再放出來。哎,四皇子這段時間表現如何?」
    林溪臉上飛快閃過一抹紅暈,嗔道:「母親問的什麼話,叫我怎麼答呢」看魏紫笑眯眯的盯著她,有些害羞道:「四爺待我挺好的,只要在宮里,要麼歇在正房,要麼歇在書房,李氏和宋氏那裡,兩個月也去不了一回……」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在魏紫取笑的眼神下消音。
    魏紫笑道:「傻孩子,夫妻和睦才是正經,有什麼好害羞的,你們和睦,我在外面也能放心些不是。對了,四爺至今沒有個子嗣,宮里有人說閒話沒有?」
    林溪說:「這倒沒有,三皇子比我們成親還早半年呢,現在也沒個音信,有他們在前面頂著,我們這邊就不顯眼了。額娘倒是跟四爺提過,今年小選時想給四爺兩個伺候的人,被四爺回絕了,額娘又來問我,我只說聽四爺的,只要四爺答應,我就把人領回去,額娘也沒說什麼。」
    德妃還真是不弄點事出來就不消停,本來胤禛的後院自有林溪管著,就是要給她側室,也還有佟貴妃呢,她偏要插一腳,而她又是胤禛親額娘,一點面子不留也說不過去,林溪不想受夾板氣,秉承魏紫的教育,把問題拋給胤禛處理,自己落個清閒。
    魏紫細問了問德妃的表現,心裡啐了一口,這就是典型的見不得人家好,看到別人自在了她就不自在,非要給人找點事,現在可不是要卯足勁對著胤禛表現慈母心呢,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才是親媽,怨不得胤禛越發不待見她。
    打探完敵情,魏紫就要走,林溪定要留飯,魏紫就在宮里用了,下午時分才往家趕,走的時候還再四叮囑,讓林溪一定要把李氏給看好了,決不能讓她跑出胤禛的院落,更不能讓她遇到個什麼人,堅決把她和除胤禛外的一切男人隔絕,林溪雖然覺得魏紫有些小題大做,但有感於母親的心,還是聽了,魏紫走後,果然加了幾個人看著李氏,防止她有異動。
    回到家,貞瑤挺著肚子出來迎接,魏紫忙走快兩步扶住,斥道:「你這孩子,如今什麼情形,跑出來做什麼?你跟前的人也不勸勸,由著你亂跑」
    貞瑤笑道:「母親,我都躺了一上午,好容易指著出來接您走幾步,您不是常說,懷孕是也要做走動走動,生產時更順些,我如今照著您的話做,您還說我,我真是有冤沒處訴去∼」
    魏紫扶著貞瑤的手進屋,先讓貞瑤坐著,自己去內室換了家常衣裳,猜出來坐在貞瑤上首,喝幾口茶潤潤嗓子,說:「活動也是分時候的額,你如今才四個月,正該休息才是,等到六個月時,在開始活動不遲。」等到貞瑤點頭道答應了,又問:「小晴姐兒呢?怎麼不見?」
    貞瑤笑著搖頭:「別說了,正在後頭學走路呢,這幾天也不知怎麼回事,竟像是一下子長大好些,每天不讓人扶著走幾圈,她就不安生,非要鬧騰一陣才行。」
    小丫頭現在正在學說話學走路,女孩子嘴都巧些,小林晴是在是一個月時開口說話的,最開始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還說的很不標準,但全家都很高興,爭相教她說話,最後這份工作被魏紫搶到手,她的理由看起來很正當:林海要上班,貞瑤有身孕,家裡就她最閒,教孩子說話的事肯定是要自己來了,林海和貞瑤不敵慘敗,林沁微弱反抗被鎮壓,魏紫從而取得階段性勝利:小林晴喊得第一個人就是「祖母」,讓她樂了好幾天。
    正說著話,已經知道黏人的林晴聽說魏紫回來,掙著就要往正房來,奶娘不敢由著她跑,走都走不穩的孩子,生怕她摔倒,忙一把抱起她進門,魏紫伸手就把她接進懷裡,小林晴和魏紫雞同鴨講了會兒,眼睛就粘到她母親肚子上去了。
    「母親,肚肚,弟弟……」林晴指著貞瑤的肚子,水汪汪的大眼睛只盯著魏紫看,魏紫知道她的意思,抱著她往貞瑤身邊湊了湊,林晴伸手小心的默默貞瑤的肚子,又快速收回手,就想把手指放進嘴裡,魏紫眼明手快,忙抓住了。
    林晴被限制行動卻也不惱,還是笑呵呵的,拍著手說「弟弟,弟弟」,貞瑤信這個,說小孩子眼睛淨,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她整天喊弟弟,那麼肚子里這個定然是兒子了,想到這裡,貞瑤臉上的表情更和藹了,有兒有女,她才算正經在林家站穩腳跟了。
    魏紫渾然不覺,正逗著林晴叫祖母,林晴是個好脾氣,怎麼逗也不惱,說一句喊一聲,玩了會兒累了,也不哭不鬧,只是用小手揉揉眼睛,無辜又可憐的看著魏紫。
    這小眼神魏紫可受不了,忙把她遞給奶娘,奶娘行禮退下,抱著林晴出去玩,貞瑤直盯著林晴沒影了,才回過頭和魏紫說話。「母親您今兒進宮,沒聽說吧,京里又有一件大八卦。東城區寧榮街上的寧、榮二府,母親聽說過吧?」
    魏紫心裡一動,點點頭:「不就是四王八公里的寧榮二公府上?他們家有什麼新聞嗎?」
    貞瑤笑得不屑:「三月初九,他們家大*奶生了個兒子,大*奶掙命生出來的哥兒,他們家太太非說大*奶管家辛苦,沒時間照料孩子,要抱到身邊養,大*奶自然不肯同意,賈家大爺站在自己夫人一邊,和她親娘對著乾,事情穿的滿城沸沸揚揚,最後還是賈家老爺出面,讓大*奶自己養孩子,說太太身邊已經養了二房的長子,還有最小的女兒,怕她忙不過來,這也是體貼她的意思,可惜史太太痰迷了心,愣是吵著說老大家不孝順,還說什麼要去告御狀,把賈老爺氣個倒仰,後來太太服軟,親口說不再管這些事,才算是哄會丈夫的心。」
    魏紫一合計,這賈史氏也不知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她家老爺還在呢,她鬧個什麼勁兒?現在才什麼時候,已經露出偏疼小兒子的款來,怨不得大兒子跟她不親近,都是有緣有的。
    「賈史氏做事不地道,她親生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是最小的,二十三年才出生,當時她已經三十五六,因此最疼。小女兒名叫賈敏,上頭還有兩個庶姐,一個賈玫,一個賈改,實話告訴你,當年賈家老爺賈代善還曾暗示過如海,想把女兒許配與他。他家的門風,我怎麼能看得上?當時就給回了,說已經給如海想看好,不日下定,才算扯過去。」魏紫邊想邊笑,當時賈代善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可惜自己是看不到了。
    果不其然,貞瑤一聽說賈家曾和她搶過林海,也不管早就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當即拉下臉,冷到:「虧得他敢想老爺名門之後,也是他家庶女配得上的?真難為他有那麼厚的臉皮」
    魏紫笑道:「可憐天下父母心,他也是為兒女計,其實他家二姑娘性子不錯,只是被嫡母教的有些小家子氣,因為沒許成咱家,賈代善又托了老友牽線,最後嫁給西南道上一個四品官,如今舉家在西南,幾年也沒回家一回。二姑娘還算好的,親事是賈代善親自過問,嫁的人家雖然官職不高,好在家風正,人也不錯,她們三姑娘可沒這麼好命,被嫡母嫁給修國公家庶子,現在的修國公夫人厲害,庶子被壓得抬不起頭,養的病歪歪的,三姑娘剛嫁過去,國公夫人就把他夫妻分了出去,只有幾間爛屋幾畝薄田,聽說三姑娘如今過的苦巴巴的。」

ga1105 2015-12-15 01:18

第九十一章、腹劍

    貞瑤詫異:「賈家太太如此作為,難道賈家老爺都不管的?庶女雖說不如嫡女尊貴,好歹也是自己家女兒,嫁個好人家,也能給家族增添一份助力,為何這賈家卻反其道而行?我瞧著,都有些不像是結親,反倒是結仇呢」
    「嗤,當家太太目光短淺,只想著不讓狐狸精生的女兒好過,哪想過家族的好處賈史氏將賈三姑娘許給修國公庶子時,賈代善本來也不樂意,只是不知怎麼被賈史氏說動了,兩家很快下了定,賈三姑娘嫁過去之後,賈代善才知道那庶子是個身子不中用的,一年能有三百天躺在床上,那庶子文不成武不就,身無長才,只有一樣好處,心眼極好,覺得賈三姑娘嫁給自己守活寡可憐,把家產都交給賈三姑娘保管,又求了父親,說自己死後,若賈三姑娘想改嫁,家裡也別攔著,若三姑娘願意守著,請他父親做主在族中找一個幼兒過繼過來,也算是給賈三姑娘一個依靠。修國公對這個兒子雖說不太好,到底也是親骨肉,眼看著兒子都在熬日子了,這點子要求還有什麼不應的,如今正在族里找合適人選呢」魏紫一口氣說道。
    貞瑤聽得仔細,跟著罵幾句賈史氏不地道,給庶女找的親事真是表面光鮮內里苦,隨即又問:「母親對賈家的事倒也知之甚詳,往日也沒見咱們家和他們有來往,母親怎麼如此清楚?」
    廢話,身為苦逼的林家人,怎麼可能不關注賈府?只是這理由不足與外人道矣,她只能另找一個藉口:「還不是那年賈代善提了一句,我才注意到京里還有這種奇葩,想知道他們能做出什麼樣的事來,關注就多了些。對了,咱們說的話自己知道就行,不要在如海面前提起,如海和賈代善關係不錯,省得他聽了糟心。」
    貞瑤點點頭:「我知道了。這賈家二姑娘和三姑娘嫁的都不算好,那賈家大姑娘呢?」
    魏紫仔細想了想,方道:「賈家大姑娘出自寧國府,同樣是庶女,她出嫁的早,我只知道當時她夫家是在江西任職,官職不高,家世不顯,從賈大姑娘出嫁,就再沒聽過他們的消息。」
    貞瑤嘆道:「姐妹三個竟沒一個有個好歸宿,賈家的當家太太可真厲害,他們的庶女什麼樣我也沒見過,倒是四姑娘賈敏,出門做客時遇上過兩回,看著挺有大家風範的,穿金戴銀,比咱們家沁兒還小一歲,打扮的恍若神仙妃子,小小年紀自有一股風情,我看著就愛的什麼似的,不知賈家太太怎麼養出來的,再過兩年,只怕提親的能踏破門檻。」
    魏紫乾咳一聲,聽著貞瑤誇賈敏,真是怪詭異的,她總有一種情敵相見的感覺,可惜除她之外沒人知曉,只能悶在心裡無人分享的感覺真是憋得慌。
    「咳,賈史氏眼光高著呢,一般人家別想她的寶貝女兒。其實依著我的想法,賈四姑娘再好,我要有適齡兒子,也不會去求娶,賈史氏是個拎不清的,誰知她的女兒什麼樣兒,別是個外頭精明的實心傻子,那才是哭都沒地兒哭去。」
    貞瑤也點頭:「母親說的是,賈四姑娘往後肯定要被家裡拖累,我聽說賈家大爺是嫡長子,老爺夫妻卻偏疼小兒子,如今兩兄弟就鬧不和,府里整天烏煙瘴氣的,攤上這樣的親戚真是倒霉。要說,賈家老爺也是個有能為的,雖是降等襲爵,如今也是侯爵,怎麼家裡就沒個爭氣的兒子?親兄弟鬧得跟仇人一樣,也不知圖的什麼」
    魏紫也不知道,大概是因為「不患寡而患不均」吧,老子的爵位只有一個,你得了我就沒有,都是嫡子,不過晚生兩年,為什麼不能爭一爭?賈代善原先倒是明白人,這兩年也有些糊塗了,只想著小兒子可憐,分不到多少家產,卻忘了嫡長子襲爵是朝廷規定的,除非長子犯下大錯,不然怎麼也輪不到小兒子,現在鬧有什麼用?
    難怪人說娶妻娶賢,根據魏紫瞭解,賈赦如今上頭有老子壓著,身邊可心的老婆勸著,下面還有個白白胖胖的兒子,雖然沒什麼大才能,卻也沒有大毛病,至於屋裡幾個通房丫頭,大家公子哥兒都是如此,不單他一個人;而賈政,表面上正直清高,也只是假清高,他老婆王氏在府里傳自己親大哥的閒話,他不說制止,只當沒聽到,老子娘偏疼小兒子,私下給他多少好東西,他一點也不認為有什麼不對的,竟是每天「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兩兄弟相爭,做父母的不說調解,反倒在背後架橋把火,縱著小兒媳婦跟大兒媳婦爭,魏紫就沒見過這樣的親娘,知道的是偏心,不知道的,只怕還以為賈赦是抱人家的呢。
    所以,魏紫對現在的賈府更不滿意,比原著中的還不滿意,根本不想跟他們有任何牽扯,但考慮到潛在敵人要時刻防備,仍是交代底下人多注意這些,免得一不小心被人設計。
    說完別人家閒話,再來談自己家正事,下個月就是晴姐兒週歲,雖說不打算大辦,該少的也不能少,畢竟是林家頭一個第三代抓周,可以簡單但不能簡陋。
    魏紫和貞瑤商量著定了章程,其餘的就交給底下人去辦,請的人也不多,仍是幾家相熟的,林海如今只是六品,六品官的女兒週歲,大操大辦反而不像,親近人聚聚即可。
    到了七月初三這天,一早就開始有客登門,半晌時人已到齊,於是男一起女一起分開站著,當中鋪著一塊紅氈,奶娘把小林晴放在上面,紅氈上已經照例放上筆墨紙硯、簪花胭脂、秤桿、馬鞭、玉佩、字畫、針線、鍋鏟、書本等等,客人們也放上自己準備的小物件,只等吉時已到,就讓小林晴開始爬過去抓自己喜歡的。
    魏紫雖不大信這個,卻也不想孩子抓個不好的,她腦子里可沒什麼不准作弊的概念,早幾天就開始訓練林晴,今天就是考驗成果的時刻,只見林晴左看看右看看,她穿的又喜慶,煞是惹人憐愛,就有人在旁邊提示抓針線,抓書本之類,受過訓練的少女不負眾望,一手抓著針線,一手抓著支筆,眾人立馬一片誇獎聲,說姐兒長大後定是溫柔嫻淑的淑女。
    不知內情的林海跟著與榮具焉,驕傲自己家女兒果真與眾不同,魏紫實在看不過他那自大樣兒,讓奶娘抱著小林晴回房,她招呼著女眷們入席,林海忙將男客請出去,兩邊各自擺宴。
    晚上收拾眾人送來的禮時,貞瑤那邊的嬤嬤一臉鐵青的拿著一樣物件來回魏紫,魏紫拿到手一看,臉色也不好看,不知是誰,竟然缺德的送了一面有裂紋的鏡子,這個寓意可不好,有咒人家夫妻和離之意,也有暗指人家容貌不好的意思,在小姑娘週歲時送上這樣一件禮物,真是太惡毒了。魏紫大怒,冷聲道:「這東西是誰家送的?」
    貞瑤的嬤嬤一臉氣憤難平:「奴婢也不知道,剛才,太太和奴婢一起清點大姐兒的週歲禮,太太有些困,先歪在炕上眯一會兒,奴婢一個人在清點,不妨就看到這東西,也沒上禮單,還用盒子裝著,我怕太太生氣,趁她在打盹,趕緊收了來求老太太拿個主意。」
    魏紫氣憤難平,奈何找不到人也是無奈,今天來的人雖不多,也有大幾十號,還有十幾家禮到人未到的,這東西也不只是誰塞進來的,就算是查,一時都沒有線索。
    「你先回去吧,這事就別和你太太說了,省得她知道生氣,懷著身子呢,不能受刺激嗎,東西先放我這兒,這事只能慢慢查訪,唉」魏紫嘆口氣。
    她現在很懷念現代能夠驗指紋的東西,如果有個這玩意兒,拿出來照著鏡子掃描一遍,上面都有誰的指紋不久一清二楚了麼,偏偏沒這個科技設備,只能幹瞪眼。
    魏紫看著鏡子,只覺得心煩,有心把鏡子摔了,又想到這是物證,忙讓白英給收起來,丫頭很好奇,卻什麼也不問,轉身把破鏡子放進一個小匣子里,哪裡裝的都是這些殘次品。
    雖然不好讓貞瑤知道,卻可以知會林海一聲,當晚林海早早回房睡了,魏紫也沒吭聲,第二天空閒時,才悄悄告訴他,把林海也氣的半死,立誓要查出這個敢破壞他寶貝女兒週歲宴的人,找到他一定要好好給他點顏色看看,讓他知道林家不是好欺負的。
    這件事就壓在魏紫和林海心底,兩人一邊明察暗訪,一邊還要瞞著貞瑤,好在貞瑤的身子越來越重,精神頭也差了許多,根本沒注意到他們的些微反常,倒是林沁有所察覺,問了魏紫,魏紫也悄悄對她說了,林沁當場就要罵人,也想幫著魏紫查案,魏紫心想,多個人多份力量,只叮囑她要別讓人知道,省得對林晴不好,林沁乖乖應了。

    第九十二章、觀念

    大好的喜事上出了這麼檔子事,魏紫一連幾天都懨懨的,也懶怠動,背著貞瑤,命人將小林晴身邊所有吃的用的都檢查一遍,客人們送來的所有禮物都鎖在一個空箱子里,也不敢放在林晴房間,特特的收到犄角旮旯,雖然沒查出這些禮物有問題,魏紫也是不敢讓林晴用的。
    對於那個送破鏡的人,魏紫也沒指望能查出來,當天來送禮的人雖然不多,可也不算少,一大半都是不請自到,讓家人小廝之類將禮物送上,人都沒出現,守禮的小管事也想不起那個盒子是誰送來的,因此對查到源頭的事,魏紫不抱希望。
    有這麼一號人物存在,魏紫心裡結了個疙瘩,一時間有些疑神疑鬼,特別注重家中上下的飲食,貞瑤那裡更是重中之重,一天三遍過問,又把高嬤嬤和萬嬤嬤派過去照顧她,還叮囑她二人以及貞瑤的奶娘,凡貞瑤入口的吃食,都要她們不錯眼盯著,熏香一律不准用,貞瑤出門更是要七八個人圍著,生怕出一點岔子。
    林海和林沁都知道內情,因此不說什麼,貞瑤卻有些詫異,不過因為是婆母的好意,她也不好拒絕,還是魏紫自己想通了,才放鬆對家裡的監控,眾人都松了口氣。
    但是魏紫對林晴的關注絲毫沒有減弱,反倒越發仔細,貞瑤身子重,林晴正是活潑的時候,一歲多的孩子,恨不得滿院子跑,總在貞瑤身邊,又怕衝撞貞瑤,又怕貞瑤沒精神照看,所以魏紫親自上陣,每天一早把貞瑤接到自己院裡,也不管她聽不聽得懂,就安排兩個小丫頭輪流給她講故事,小林晴和魏紫親近,魏紫也願意抱著她說話。
    林晴現在已經斷了奶,根據科學研究,九個月衣裳的母乳已經不能給孩子提供充足的營養了,魏紫當年帶魏瑄時,就是從九個月之後,慢慢給孩子加一些輔食,過了一歲開始斷奶,多吃下好消化的食物,奶粉偶爾用一次。現在的人沒這個講究,魏紫聽說,好些人家的少爺小姐,吃奶能吃到兩三歲,別人不知怎樣,反正魏紫見不得。
    如今在魏紫的要求下,奶娘也開始給林晴斷奶,沒到她餓了,都是餵些易消化的粥,牛奶和羊奶營養成分高,每餵她喝一盞,原先眾人還擔心小林晴體弱,沒想到反而比同齡的孩子健壯些,小姑娘家跑起來又快又穩,倒累得在後面追的奶娘一頭汗。
    貞瑤如今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養胎,除了三個月之後,她能吃的出人意料,食量幾乎是原來的兩三倍,體重直線飆升,體型也朝著豐腴方向發展,魏紫怕她生產時不順,交代嬤嬤們看著,可嬤嬤們只能勸,她不聽卻也無法,魏紫眼看不行,只得親自上陣。
    於是,每天就能看到,林晴和魏紫雞同鴨講的說話,林沁扶著貞瑤在院子里散步,貞瑤只要吃得過量,魏紫就要擺出苦口婆心的架勢勸說,對婆母大人,貞瑤又惱不得,只能乖乖聽著,不覺吃得就少很多,體重也保持在一個正常水平,等懷孕滿六個月時,再請李大夫來看時,李大夫只是點點頭,再沒說讓她控制食量的事。
    崔佳氏每個月都要來看貞瑤一回,給貞瑤送些補品,陪貞瑤說說話,這天,兩母女又在小花廳說私房話,崔佳氏因不見林晴,少不得要問,貞瑤笑道:「在婆母那邊呢,小丫頭瘋的很,我如今身子重,也就婆母能管得住她。」
    崔佳氏忙說:「你也別什麼事都指望你婆婆,尤其這子女的教導,小孩子知道什麼,還不是跟著誰長大就跟誰親,可別讓她把你的子女都攏了過去,晴姐兒也就罷了,肚子里的哥兒生出來,可要把在手裡,這個可是你以後的依靠呢哥兒的奶娘找好沒有?」
    「早找好了,我先前的陪嫁丫頭綠珠,去年許給府里管事的兒子,比我早一個月有孕,等我生了之後,她正好出月子。」貞瑤先回答崔佳氏的問題,然後才為魏紫說話,「額娘,我婆婆不是那種人,家裡人少,婆婆喜歡一家子在一起說說笑笑,晴姐兒剛滿月,她就常讓人抱了去,我這邊沒事,也過去陪著,婆婆說,不能讓家裡孩子只知道奶娘,我們做父母祖母的,要常在孩子眼前晃悠,還說什麼孩子不跟著父母會有不安全感,說了一堆話,聽著怪有道理的,而且,只要晴姐兒在婆婆身邊,婆婆都是親自抱著,連換尿布都是自己動手,奶娘倒成了陪襯,我看得出來,婆婆是真疼孩子,沒別的心思。我們家人少,婆婆喜歡熱鬧,原先大姑奶奶沒出門子時,和二姑奶奶天天都在婆婆屋裡,如今大姑奶奶嫁出去了,一個月見不上一回,雖有二妹妹,終究不是親生,總差一些,婆婆也挺孤單的,我又忙,一天也每兩個時辰閒的空兒,晴姐兒雖小,好歹是個慰藉。」
    崔佳氏擺擺手:「你心裡有數就行,我不過白囑咐一句,你婆婆不是多事之人,這我也知道,既然你這麼說,她必然是沒有壞心思的,你過的好,我這心裡才踏實。」
    貞瑤笑笑:「又讓額娘為女兒操心了。額娘,我這兩個月身上懶,也沒回去看看,阿瑪身體怎麼樣?聽說哥哥的一個通房有身子了,她現在可好?」
    女人對兒子和女婿的要求總是不一樣的,崔佳氏也不例外。女婿都要求要潔身自好,最好能坐懷不亂,身邊乾淨的連只母螞蟻都沒有,只把自家女兒放在心尖尖上;兒子可完全不同,敢有個女人勾的他心裡全是她,那就該打死的,哪怕那個女人是兒子的正妻。婆媳是天敵,這話可不是白說說的,即便在男女平等的未來,婆媳間相處融洽的都不多。
    崔佳氏作為一個封建社會標準的貴婦,在看待兒子後院事上,和一般普通母親們一樣,都是既希望兒子和媳婦相敬如賓,和和睦睦,又不想小夫妻太甜蜜,若兒子眼裡只有媳婦,當娘的就看不過眼了,這時候,通房啊,姨娘啊,就會成為婆婆們壓制媳婦的最佳利器。
    貞瑤的哥哥嫂嫂感情很好,膝下有兩個兒子,都是嫂嫂生的,大兒子四歲,小兒子剛三個月,貞瑤的哥哥一回家就往媳婦房裡跑,崔佳氏這個做人家親娘的,就看不過眼了,於是趁著嫂子坐月子,藉口不方便伺候哥哥,把跟前一個得力丫鬟開了臉放到哥哥屋裡,做了個通房丫頭,前幾天說身子不適,請了大夫來看,已是坐胎近兩月了。
    貞瑤和嫂子的感情不錯,額娘的行為就有些看不過眼,偏又是自己親額娘,不好說的,對那個懷孕的通房也沒什麼好感,想想,若是她正坐月子呢,林海天天和丫頭滾床單,自己身子還沒養好,那丫頭就有了身子,貞瑤都想把那丫頭給生吃了,將心比心一下,額娘做的過了。
    崔佳氏渾然不覺,仍興高采烈的說:「可不是那丫頭是個有福的,這才跟了你哥哥多久就傳喜信,等到明年,咱們家又要添一個小少爺,你哥哥多個子嗣,也是喜事一樁。」
    貞瑤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勸道:「額娘,哥哥嫂子感情好,嫂子身體也不差,現在已經給家裡添了兩個嫡子,如今又年輕,再生幾個也不是難事,您何必看中庶出的?您再想想,若是我婆婆在我有孕時,給姑爺兩個丫頭,我這心裡能好手嗎?將心比心,嫂嫂在家也是千疼百寵的,嫁到咱們家,給哥哥開枝散葉,您該對她好些才是。」
    崔佳氏沈了沈臉,若是別人說這話,她早開口訓斥過去了,偏偏說話的是她最疼的女兒,又身懷六甲,說句重話都不捨得,但也不認為自己錯了,含糊的說:「好好,你說的是,往後我再不做這多餘的事了。」
    貞瑤閉著眼都知道額娘在敷衍她,少不得又勸幾句,崔佳氏也有些不自在,兩母女這件事上說不到一處,幾乎算是不歡而散。
    晚間用飯時,魏紫看貞瑤神色不大好,用完飯就問:「今兒親家母來,你們吵架了?」
    貞瑤一愣,忙搖頭道:「並不曾吵,只是我嘴笨,說了幾句額娘不喜歡聽的話。」
    貞瑤不想說,魏紫也不會沒眼色的追問,人家兩母女之間的事,她真不好多管晚間用飯時,魏紫看貞瑤神色不大好,用完飯就問:「今兒親家母來,你們吵架了?」
    貞瑤一愣,忙搖頭道:「並不曾吵,只是我嘴笨,說了幾句額娘不喜歡聽的話。」
    貞瑤不想說,魏紫也不會沒眼色的追問,人家兩母女之間的事,她真不好多管閒事,能管好自己分內的一攤子也就罷了,閒事可不好管。閒事,能管好自己分內的一攤子也就罷了,閒事可不好管。

    第九十三章、宮宴

    魏紫這兩年並不喜歡過節,尤其是大節慶,因為宮中會賜宴,魏紫身為一品誥命夫人,總要先去宮中應卯,然後才能回去和家人團聚。
    她的身份,在宮中大宴時,那真是泯然眾人矣,最上面是宮中嬪妃,接下來是公主福晉皇家貴女,然後方能輪到她們這些命婦。京中伯爵夫人一抓一大把,她坐的位置,跟本就看不清最前方的康熙等人,不管是天寒地凍還是酷日炎炎,最上面的人不說開動,下面的人都只能看著一桌子菜餓著肚子,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桌子上的菜還都是冷的好在,這種宴會並不多,每年大年初一和萬壽節,宮中是一定要設宴的,其餘一年也不過兩三次,康熙忙著呢,沒時間總請底下人吃飯。
    這種表面風光內里受罪的宴會,魏紫是一點也不想參加,可不參加又不行,能參加宮宴,也是有沒有身份地位的體現,她不能因為自己的一點小委屈就甩手不乾,哪怕風光只是表面,也比沒有的強,在王權之上的封建社會,沒有耍脾氣的資格。
    沒看所有能參加宴會的人都是喜氣盈腮的嗎,不管是不是真心,都要表現出榮幸之至的樣子來,其實,誰也不是味覺失調,真喜歡吃冷菜冷飯,可好歹能赴皇上的宴,也是榮耀不是今年的中秋節,不知康熙哪根筋不對了,以前都沒說在宮中大宴的,今年偏是例外,把魏紫想一家團圓過中秋的願望破壞殆盡,只能留下大著肚子的兒媳婦和嗷嗷待哺的小孫女,坐上馬車進宮去,一路上不停咒罵,詛咒康熙喝水都能嗆著,看他還敢不敢這麼無聊。
    當然,康熙設宴絕不是因為無聊,人家有著各方面的考量,這種宴會,也許是慶祝,也有可能是懷著某種政治目的,咱們的政治小白是參不透其中奧妙的。
    進的宮後,在一堆人的指引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這一桌都是和她差不多身份的人,都比她年齡要大,最大的兩位頭髮都白了,這些人魏紫也都見過,能談得來的也有兩三個,坐在席上並不寂寞,眾人小聲說笑,無非是些家長里短的小事。
    這種情況下,魏紫一般是沈默居多,她知道,有些精明人能從別人的只言片語中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她沒這個本事,只能盡可能不讓別人從她這兒套話,只有在說起家中孩子們時,會插兩句,其他時候都是人問一句她答一句,實在本分的名聲就是這麼來的。
    這種宴會都是男一起女一起的,魏紫的前後左右都是女人,隔著一排說不上名字的綠色植物,另一邊是男人們的場所,林海現在的品級還不夠格參加,最前面的一桌只設了一個位子,還比別的都高一些,毫無疑問,那是康熙的寶座,沒人有資格與他並列。
    從魏紫的坐席處往上看,以魏紫現在一點零的視力,反正是看不清前幾桌人的臉的,有一桌從服飾上看,很可能是皇子福晉們,可惜魏紫愣是找不出哪一個是林溪來,更別提更前面的那些人了,更有一種霧中看花的美,她只能認出溫僖貴妃和佟貴妃兩人來,認出她們兩人,還是依據她們的地位,宮中唯二的貴妃,從座次都能看出一二。
    以前魏紫喜歡說一句話,叫做「大人物總是最後一個到」,以此作為自己遲到的藉口,還是到了清朝,才知道這句話簡直是真理,他們底下都坐得滿了,上面的位置還是空的,所有人都在等候大人物康熙的到來。菜餚陸陸續續擺在面前,魏紫一大早起來進宮,肚子里早空蕩蕩了,看著還有些熱氣的菜,真想趁人不注意吃兩口,要不是她還要臉呢,絕對就動手了。
    魏紫只顧盯著眼前的菜,挨著她的那位夫人和她關係不錯,悄悄伸手扯了她一把,低聲說:「前面有動靜,好像是聖上要到了,你還發呆呢,還不快起來迎駕」
    魏紫忙感激的衝她笑笑,集中精神等候康熙大駕,就看到一群人遠遠而至,最前面是個明黃身影,等他快走到時,所有人都站起來迎著,康熙的身影從那兒路過時,單憑感覺,魏紫覺得和溫僖貴妃差不多高低。
    康熙的身高到底是多少,魏紫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有人考證出的一米五八。魏紫見過溫僖貴妃,不穿花盆底的時候,溫僖貴妃比魏紫略微高一點,魏紫身高一米六,溫僖貴妃大概是一米六二到一米六五之間,穿上三寸高的花盆底,直接躍升入一米七的行列。
    今天這種場合,眾人都是按品大裝,滿族女人們統統花盆底蹬在腳上,從康熙路過溫僖貴妃那一桌時,魏紫眼尖的看到,兩人身高不相上下,也就是說,康熙最少也有一米七。
    咳,魏紫也是無聊,才會想起估摸康熙的身高來。她以前曾看過一個帖子,說康熙身高只有一米五八,上面羅列了一些證據,魏紫一個也沒記住,就記著這個數字了,一米五八的男人,也太挫了些,尤其是後來魏紫又看了若干以康熙為主角的小說,那些女人一個個都是康熙心中的真愛,而她們擺到在康熙的龍袍下,深深愛上這個男人。
    一個青春窈窕的美女,和一個滿臉麻子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矮矬子談情說愛,每次想象到這個場景,魏紫都起一身雞皮疙瘩,嗯,再配上傳說中的金錢鼠尾,真讓人三伏天打冷戰啊凡是言情類穿越小說,都把康熙以及他的兒子們描繪成絕世無雙的美男,而凡是紀實類文學,這些人若不是家世好,簡直是矮矬窮的代表,他們究竟長什麼樣,魏紫以前不知道,現在也不過見過一個胤禛,在魏紫看來,胤禛長的是不錯,但也沒到妖孽的程度。
    根據魏紫的情報來源——林溪小朋友友情提供,胤礽、胤禛、胤禩和胤禟這四個是數字軍團中長相最出色的,排除林溪情人眼裡出西施的那部分因素,大概另三人比胤禛長的要略好一點,另外幾個可能稍微差一點,那麼,從遺傳學來講,他們的老爹長的也不會太挫。
    有人拿著康熙和數字們的畫像,言辭灼灼的說那才是真相,魏紫也見過,上面的康熙就是一乾癟小老頭,不過想想那應該是他六十大幾時的畫像,在結合我國古代的朦朧派畫法,嗯,魏紫感覺,真人走到她面前她也認不出來的,相差實在是太大。
    猶記得歷史課本上的插圖,從孔子、老子到孫思邈、王羲之等人,全都用的一個頭像,而若干個皇帝的畫像,看上去就是多胞胎,魏紫眼拙,愣是看不出不同來。
    扯遠了,總之就是說,畫像神馬的,在魏紫心裡真不怎麼可信,別人她也沒見過,但胤禛她卻是見過的,和歷史上雍正的畫像完全是判若兩人,魏紫認不出什麼丹鳳眼、杏眼的,她只知道大眼、小眼和三角眼,在她看來,胤禛的眼睛不大不小,小伙兒長的挺精神,眉眼間和德妃有五六分相似,順便說一句,德妃真是個美人,康熙的後宮里,家世不太好的嬪妃都是美人,不然康熙也不會看中她們。
    魏紫現在很淡定,歷史在這裡就是浮雲,這裡的清朝連個反清復明的都沒有,什麼天地會、紅花會,統統都是浮雲,魏紫若是跟幾幅畫像較勁,那才是腦子進水。
    就在魏紫肆意暢想,思緒拐到一個很詭異的地方時,康熙在上面發表完他的演講,講的什麼魏紫一句也沒聽清,就是聲音有些耳熟,康老大講話,所有人都是站起來低著頭聽著,魏紫的走神淹沒在人群中,眾人都行禮,她才慢半拍的跟上,大家都低著頭,也沒人注意她。
    終於可以吃飯了魏紫心中小人歡呼一聲,轉眼看見桌子上的冷菜冷湯,寬麵條淚不止,一點不想往嘴裡送,但肚子餓得不行,別人又都吃的津津有味,魏紫夾一塊雞塊放嘴裡,味道還算可以,也隨著眾人慢條斯理的吃著,稍微填補一下胃里的空白。
    只要肚子不再抗議,被家裡大廚養刁胃口的魏紫把筷子一放,抬眼看見眾人都和她一樣,不由好笑起來,她剛還真誤以為那幾個用的香的是真喜歡呢,原來還是在做樣子。
    好不容易吃過這一頓飯,康熙老大發話,眾人得以散了,魏紫忙隨著眾人度出宮門,走不遠就看到自家小廝和婆子在四處張望,看到她忙幾步迎上來,扶著她走到前面聽馬車的地方,把魏紫送上馬車,這才匆忙往家趕。
    進了自己的房間,魏紫急忙把誥命服給脫掉,換上輕便的常服,早有經驗的嬤嬤們準備好熱湯熱飯,魏紫先喝一小碗熱湯,又用了點粥,才覺得身上舒坦起來。
    「嗯,還是家裡的飯菜吃著順口我要去睡個回籠覺,沒什麼事都別來吵我」魏紫滿足的發出一聲輕嘆,轉身對眾人道。

ga1105 2015-12-15 01:18

第九十四章、家宴

    一覺醒來,已是傍晚時分,馬上就是林家家宴,下人們早開始準備,雖說林海的院子才是正房正院,但魏紫輩分高,家宴仍是在她院裡進行。
    林府的家宴一向簡便,也不用僕從環繞的,只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賞月談天,為的不過是交流感情,取個一家團圓之意,不用別人花團錦簇的圍著,反倒失了意趣。家裡也沒有叫戲班子進來,只請了幾個女先兒,或是彈琴**,或是說一出書,既清幽又有趣,還不嫌嘈雜,魏紫雖然覺得只是說書有些單調,特懷念以前的電視劇,但現在有沒這個設備,她也只能空懷念,將就著看吧,好歹還能聽懂說的內容,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魏紫起身的時候,屋裡一個人都沒有,這當然不是她房裡人偷懶,揚聲喊一聲「來人」,白英和白蘿兩個立馬走進來,給她換好衣服梳好頭髮,扶著她走到外間,小丫頭們端著洗漱用具進來,照著魏紫這二年新改的規矩,把洗臉盆放到盆架子上,魏紫自己低頭洗了,順手接過白蘿手裡的溫熱毛巾擦乾水珠,抹上自制的花水和面脂,也不用上妝,素著臉就出門。
    魏紫看看身邊青蔥似的侍女,白英和白蘿兩個年紀最大,今年虛歲十九,好在這年頭大家子婢女都是一二十歲出嫁的,今明兩年把她們嫁出去,倒也不算耽誤她們。
    魏紫默默嘆氣,她身邊的婢女各有特色,或精明,或憨厚,或爽利,長相都在中上,魏紫承認自己是顏控,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能讓身邊多幾個美人也是好的,最起碼看著養眼,可惜大丫鬟培養起來挺費勁的,而且四五年就要換一撥,看著是小事,也頗讓魏紫頭疼。
    院裡已是佈置好的,到處都能看到節慶氣息,廊下掛著一圈玻璃燈籠,玻璃有透明的,也有彩色的,等晚間點亮之後,各色光從玻璃中透出,五光十色的煞是惹人喜愛,不過現在天還沒黑,尚且未曾點著,不過單一個造型掛著,看起來也是賞心悅目。
    魏紫剛打量一圈,林海就扶著貞瑤過來,後面跟著奶娘抱著小林晴,他一家三口看到魏紫,先笑著行禮,魏紫虛扶一把,笑著說:「你們倒會趕時候,我這邊剛想讓人去叫,你們自己就來了,一家子還客氣什麼,貞瑤肚子那麼大,都快坐下吧」
    於是眾人落座,魏紫牢牢佔據主位不解釋,林海在她左手邊,古人以左為尊,貞瑤在林海左邊,然後是一張特殊的椅子,還不到一歲半的林晴也要自己坐著。幾人剛坐好,林沁也搖搖擺擺的走過來,先對著母親兄長福了一福,才在魏紫右手邊坐下。
    廚房的大廚帶著一溜小丫頭端著食盒來擺飯,因為是過節,菜餚難免豐盛些,八葷八素十六個菜,在的貴族之家也許顯得寒酸,但對只有四個人用餐的林家來說,平時餐桌上難得超過八個菜,魏紫崇尚節儉,八個菜分量足些幾人都吃不完,沒必要弄一大桌子擺著好看。
    菜品中,魏紫獨愛那一道碳烤松茸,松茸是從深山老林里才來的,多產於雲貴川等地,採摘不已,運到京城也破費功夫,但是這東西現在幾乎沒人重視,魏紫吃到它,還是在川境的一個莊頭當做時鮮野菇送來的,廚上原不認識這東西,只是根據蘑菇的一般特性,或是做湯,或是清炒,魏紫吃過一次,認出是後世被炒的身價倍增的松茸,這才算給它正了名。
    「如海,你們也嘗嘗這道菜,我吃著不錯,你們也來評一評。」魏紫招呼眾人。
    林海三人各自夾一塊放嘴裡細品,林海先贊道:「入口爽滑,清香四溢,比做湯清炒別有一番風味,難為他們怎麼想來,我頭一次知道蔬菜也能烤了吃,倒也增長了些見識。」
    貞瑤和林沁自然也是誇的,說話間又往嘴裡填了幾塊,不大的盤子片刻少了一半,魏紫先吃幾塊後,才得意的說:「我聽說松茸營養豐富,還有強身、宜腸胃、理氣化痰的功效,炭烤了吃,還是我的主意呢,難得你們喜歡,讓溫娘子多做幾次,連貞瑤都能吃得。」
    溫娘子是當年魏紫發狠整治府中內務,把大廚房大大小小都賣了出去,廚房裡人手奇缺時買的,當時她穿著一身縫了好幾個補丁的舊衣,卻漿洗的很乾淨,人長的也不怎麼出色,但看起來利索,魏紫對她第一印象挺好,試了手藝之後,水平也很高,先滿意五分。
    再看看資料,家世簡單清白,只有一個不到八歲的兒子,娘家早沒人了,夫家公婆早逝,她相公是家中老大,下面兩個剛成親沒兩年的弟弟,她夫家祖祖輩輩都是廚子,很有一些私房菜,本來是她相公繼承家業,三兄弟開了家小飯館,店面不大,架不住廚藝高,小子日頗過的,家中也有些積蓄,偏她相公得罪了等地一個官員的兒子,那官員仗勢欺人,一把把她相公推倒在地,腦袋磕在桌角上,當時就躺地上不會動了,那官二代見出了人命,也不敢再囂張下去,帶著人一溜煙跑了,她兩個小叔子才敢從裡間跑出來,把哥哥抬回家扔給嫂子。
    溫娘子婦道人家,哪裡見過這等陣仗,差點沒嚇死過去,壯著膽子上前探探相公的鼻息,先松了口氣,好歹只是暈了,人還沒死,溫娘子忙托街坊幫忙去請大夫,大夫看過之後只是搖頭,經不住她再三懇求,勉強開張方子,上面竟是人參等物,溫娘子和她相公年少夫妻,她人又厚道重情義,傾家蕩產也要給相公抓藥,勉強撐了一個多月,她相公還是去了,家裡的積蓄也花的七七八八,辦了喪事之後,家中真正是一窮二白了。
    溫娘子走投無路,只能厚著臉去求兩位小叔幫襯,偏那兩個都不是好的,早背地裡接了官二代讓人送來的銀子,決心不插手大哥的事情,溫娘子去找,他們只管說好聽的,實際行動一點都沒有,溫娘子還不知是怎麼回事,還是店裡一個夥計看她可憐,悄悄她實情與她講了,她左思右想,自己一個小女子,真真是沒有辦法,若只有她一個人,碰死在相公墳頭前也罷了,偏還有個兒子,總不能讓兒子跟著自己餓死,一狠心一咬牙,收拾幾件行李,把家裡三間瓦房買了,準備些盤纏就想進京謀生。
    可惜現實太殘酷,京城工作機會是很多,但她這種二三十歲還帶著個孩子的女人,找工作還真不太容易,好在她姿色不佳,倒沒遇到什麼事兒,只是過的越發清苦,在她快要過不下去時,聽隔壁人牙子說,林府要找廚子,她才懇請人牙子把她帶到林府應試。
    綜合各方面考慮,魏紫覺得這個溫娘子能夠上任林家大廚一職,說實話她性子有些綿軟,不過她只管做飯不管事,軟和些也沒什麼,當即就和她簽了契約。
    撿到溫娘子,也是魏紫運氣,溫娘子在廚藝一道極有天賦,學什麼都快,當年也曾隱秘的跟著相公學了幾年,手藝比他相公還要高,從她到林家之後,林家的餐桌更豐盛了。
    林海見魏紫喜歡吃松茸,心中暗暗留意,想著找人專門去多采摘些,母親愛吃,做兒子的就要盡可能滿足母親的願望,哪怕這個願望非常渺小。
    暗自記下這件事,林海說:「母親喜歡,讓廚房多做幾次便是,我和貞瑤也能跟著母親沾光。」
    說的大家都笑了,魏紫又讓他們喝酒,桌子上擺的是桂花酒,度數低,喝著甜甜的,林沁也喝了兩杯,魏紫心中滿足的喟嘆,這才是享受呢,一家人吃吃喝喝說說笑笑,誰耐煩在宮里喝冷風啊,要集中精神不說,還不能睡懶覺,簡直就是慘無人道。
    天色漸暗,小丫頭們將四周的玻璃燈點亮,院子里又是亮堂堂的,五色的光照在各處,平添一種夢幻感,魏家四口吃飽喝足,小林晴也喝了一碗芝麻糊,現在也不困,正鬧著要下地跑著玩呢,奶娘沒有主子的示意,不敢讓她亂動,魏紫在她斜對面看了個清楚,忙讓奶娘帶著她在院子里玩,又命丫頭們看好別摔了,五六個小丫頭都圍著林晴跑。
    林海皺眉:「晴姐兒如此跳脫,沒個姑娘家的樣,母親也不能總是縱著,該叫她知道規矩了。」
    魏紫卻不在意:「這有什麼,她才多大,兩歲還沒有呢,能知道什麼等再過兩年,你讓她跑她都不會跑了,趁著年紀小,多些童趣有什麼不好?總之咱們家的孩子不會養成驕縱任性的大小姐,你只管招呼你前頭的事去,別大事小情都要插一腳。」
    林沁見哥哥吃癟,就在一旁偷偷修他,林海不能和母親頂嘴,教訓妹妹幾句卻是平常,臉一板,說:「妹妹,你的儀態呢?做這個鬼樣子能看麼?還不快給我改了。」

    第九十五章、有後

    林沁當時就不依了,拉著魏紫的衣袖告狀:「母親您看哥哥,過節呢,人家正高興,他偏潑人家一頭冷水,還教訓人家,母親你要給我做主,狠狠教訓哥哥一頓才行」
    魏紫呵呵笑道:「好,好,我給你出氣,過節呢,一家子都高興著,他偏來掃興,他這不是跟你過不去,是跟一家子過不去呢,母親罰他抄書,沁兒你說好不好?」
    林沁拍手叫好,得意的給林海一個挑釁的眼神,林海寡不敵眾,誰讓他家女多男少,沒人跟他站一邊,無奈苦笑道:「我認輸,都是我的不是,掃了妹妹的興致,著實該罰,明兒我就回房抄書,這總行了吧?」說完又小聲嘟囔:「我是雙拳難敵四手,你們都是一伙的,每次有事都是欺負我一個。貞瑤,你這次一定要生個兒子,往後我也有個同伴,省得形單影隻的。」
    貞瑤抿著嘴笑,婆婆和相公耍花腔,她幫哪邊都不好,還是在一旁看戲吧。
    一時飯畢,下人們利索的撤掉殘席,換上乾果蜜餞糕點,每樣用小盤子裝了,桌子不大,只能放二三十個盤子,乾脆在每個人旁邊添張高幾,大圓桌上只放二十四個盤子,每人身旁的高幾上又放幾樣各自平時愛吃的,總共五六十樣,有很充足的挑選餘地。
    眼瞅著一輪圓月升入空中,林海身上很有文人風姿,看到月亮就想到作詩,這種活動魏紫素來是不參加的,沒的自爆短處,林海一人連著作兩首詠月的詩詞,林沁興致也不錯,才華也不錯,跟著做了兩首,貞瑤要差一些,只做了一首,而魏紫雖不會做,這些年耳渲目染,也有幾分欣賞水平,不是她貶低自己的兒女,這幾首詩都稱不上精品,縱觀幾千年歷史,真正能夠留名青史的詩人有幾個?流傳千古的詩詞又有幾首?
    當然魏紫也不會在這當口下自己家孩子的面子,她連人家都不如,又有什麼資格說人家,只是誇,總要給孩子們些自信心嘛,免得他們受打擊。
    其實,每次看到有人作詩作詞,魏紫都有種剽竊一把的衝動,不過她也不是看重名氣的人,不善作詩也不是什麼罪過,沒必要在這方面顯擺,於是熄了佔據別人作品的心思,專心裝自己的木頭人,就是吃了幾個白眼她也不在意。嗯,魏紫不剽竊別人的詩詞,是因為她高尚的情操,絕對不是因為她根本記不住,這一點非常重要,提醒大家一定要記得。
    作為一名普通人,魏紫沒有超高智商,也從沒想過自己會穿越回去,她若是早知道,肯定會把各種有用的沒用的知識塞滿一腦袋,省得到用的時候沒轍,也不說記得什麼重大科學發明瞭,能記得幾首好詩好詞也好啊,最起碼能顯擺顯擺。
    可惜,魏紫到現在還能流利背出來的,大多是前人流傳下來的,後世出名的詩詞,毛爺爺的詠梅和水調歌頭記得清楚,還是拜各種小說所賜,記得最多的,竟然是紅樓里林黛玉的詩詞,她一個做人祖母的,總不能強孫女的靈感吧?於是魏紫只能沈默。
    呃,其實魏紫手上還有一本毛爺爺詩集,毛爺爺的詩大都大氣磅礡,實在和魏紫的風格不符,而且容易被人發現端倪,魏紫從沒有被其他同穿者認出來的打算。
    總之,魏紫各方面表現給外人看的,都是一個非常符合封建社會貴婦的女人,只在林海幾人面前稍稍顯露些本性,相信他們也不會把她的事到處說,如果讓魏紫一天二十四小時演戲,魏紫早崩潰了,她在家人面前還是很真實的。
    主子們的自娛自樂過了,就是那兩個女先兒上陣,兩人講了個新編的故事,無非是才子佳人善惡有報,故事並沒有多少新意,兩個女先兒口才卻好,把一個平平無奇的故事講得引人入勝,貞瑤和林沁都聽住了,林海端著茶杯自斟自飲,魏紫似聽不聽的,早就發呆去了。
    一部書說完,兩人下去休息,林家規矩,從不往台上撒錢,只在人走時給賞銀,慣來的人也都知道,令人樂呵呵的坐到一邊,趁空兒喝幾口好茶,吃幾塊外面難得一見的點心,另有人彈琴助興,一首陽關三疊悠揚婉轉,一首梅花三弄蕩氣回腸,院子角落里好些不當差的丫頭們都來聽,卻都是寂靜無聲。
    林晴年紀還是小,在院裡跑一會兒,累了鑽進奶娘懷裡,不多時就打起呵欠來,奶娘告聲罪,先一步抱著她回去休息,其他人一直熬到交了子時才散。
    十一月初,天有日食,古人多稱之為天狗吃月亮,認為是個不好的兆頭,這一天貞瑤也嚇了一跳,十一月十七,康熙大約南苑,那天林海也伴駕而去,是夜未歸,也就巧了,十八日天剛蒙蒙亮,貞瑤房裡人就來敲魏紫的院門,說貞瑤發動了。
    魏紫倒不是很慌亂,一來有過一次經驗,二來李大夫早說過就是這幾天,府里早準備妥當,兩個穩婆已經接進府里四五天,就是為這一天呢。
    魏紫忙穿戴好,帶著幾個嬤嬤丫頭趕到貞瑤房間,貞瑤已經被移到一間收拾好的房間內,嬤嬤們嚴肅熟練,指揮著人燒熱水準備白布,貞瑤在床上躺著,看到魏紫還能笑出來,情況比第一次生產好幾倍,魏紫一看這架勢,當時放下一半心來。
    這一胎是第二胎,本就比第一次生產要順,加上懷孕期間保養的好,平時在魏紫監督下活動量也不少,貞瑤在生孩子時挺有力氣,有過一次經驗總是要好很多,就這樣,魏紫也怕她咬到嘴唇,給她塞一塊軟帕子,疼得很了咬著,兩個穩婆就位,教貞瑤何時吸氣何時吐氣,不到兩個小時,孩子就順利降生,貞瑤也不像頭一次那樣累的昏睡過去,生下孩子來,精神還好,讓人把洗乾淨的孩子抱到她眼前,只看一眼就哭起來:「我有兒子了……」
    這次貞瑤得償所願,剩下一個大胖小子,遺憾的是孩子生下來不能抱給親爹看,沒辦法,林海還在陪聖駕呢,輕易回不來,貞瑤雖小有遺憾,但生兒子的喜悅片刻就把這點遺憾衝的無影無蹤,天天樂呵呵的看著兒子笑,自覺人生圓滿。
    因著林海不在家,孩子的洗三又是從簡,魏紫都覺得對不住大孫子,可惜不能跑到聖駕那兒把林海拽回來,只能幹等著,並祈禱林海盡快回來。
    林海也沒讓家裡人苦等,孩子五天時他從南苑回家,一進家門就感覺到家裡氣氛不對,下人們都面帶笑容,看到他就道恭喜,林海馬上意識到是貞瑤生了,當即喜出望外,快步走進內宅,還沒到正房門口,貞瑤的奶娘就上前說:「恭喜老爺太太十八日生了個哥兒」
    林海大笑,連聲說好,也不顧忌產房不乾淨這回事,大步邁進去,就看見魏紫和林沁正圍著一個小嬰兒說笑,貞瑤在床上躺著,臉色看著挺好,提著的心徹底放回原位。
    順手從魏紫懷裡接過孩子,仔細端詳端詳,笑道:「孩子長得挺像我的。」又對貞瑤說:「多些夫人給為父生個這麼好的兒子……」說著眼圈都有些發紅。
    魏紫心中暗嘆一聲,能夠理解男人得知自己後繼有人時的興奮激動,林沁想取笑幾句,看看魏紫,又看看林海,低頭抿嘴一笑,卻什麼也沒說。
    「還傻抱著孩子做什麼?你媳婦生孩子這麼大的事,你都不在家,還不快去給她陪個不是」魏紫心裡有些澀澀的,忙嗔著林海一句,岔了過去。
    林海果真近前衝貞瑤一鞠躬:「貞瑤受委屈了,都是我的不是,沒能陪著你,沒能第一時間看到咱們兒子,連兒子的洗三都沒能趕回來參加,是我對不住你和兒子……」
    貞瑤即便心中真有委屈,有林海這幾句話,也早飛到九霄雲外了,又是當著婆婆小姑,更覺不好意思,忙笑道:「老爺在伴駕,哪能像往常自由,聖上都沒回來,你自然回不來,這也怪不得你,你放心,我並不是那等不明是非的人,母親把我照顧的很好,我只有感激的。」
    林海就和貞瑤「深情對望」去了,林沁終究忍不住,吭哧吭哧悶笑,驚醒一對鴛鴦,之間魏紫和林沁都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饒是成親已經快三年,也頂住不住,雙雙紅了臉。
    貞瑤即便心中真有委屈,有林海這幾句話,也早飛到九霄雲外了,又是當著婆婆小姑,更覺不好意思,忙笑道:「老爺在伴駕,哪能像往常自由,聖上都沒回來,你自然回不來,這也怪不得你,你放心,我並不是那等不明是非的人,母親把我照顧的很好,我只有感激的。」
    林海就和貞瑤「深情對望」去了,林沁終究忍不住,吭哧吭哧悶笑,驚醒一對鴛鴦,之間魏紫和林沁都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饒是成親已經快三年,也頂住不住,雙雙紅了臉。

    第九十六章、意外

    這個春節,林家因為第三代男丁的誕生而顯得特別熱鬧,小小的孩子從出生就能看出是個結實的小傢伙,小腿小胳膊很有勁兒,就是脾氣不太好,一點不如意就放聲大哭,聲音洪亮,林海總是笑他是個壞小子,沒有姐姐乖,也沒有姐姐聽話。
    小傢伙自然是聽不懂的,聽到林海的話,反應就是在尿布上畫幅地圖,然後接著哭,嬤嬤們忙給他換上乾淨的尿布,剛收拾乾淨,他就止了哭聲,抿著小嘴皺著眉,似乎在思考什麼重大事件,林海和貞瑤看到只有喜的份,這可是兩人的長子呢。
    為了彌補兒子洗三的簡單,滿月酒辦得挺盛大,林海大手筆,把所有能請的動的人都給請來了,連胤禛都抽空過來一趟,給自己大舅哥撐臉面,讓氣氛更加熱烈些。
    這邊辦完兒子的滿月酒,那邊林海就張羅著起名字的事,貞瑤的意思是等到孩子週歲再起大名,現在先起個小名叫著,也是怕孩子小壓不住的意思,林海卻不在意,貞瑤見勸不動他,也就作罷,林海興匆匆的拿著一張紙去找魏紫,商量選用哪個字為好。
    魏紫接過紙張,上面寫著十幾個日字旁的字,都是含義很好的,魏紫一眼看到那個「暄」字,一怔之後,笑著說:「我瞧著這個字挺好,太陽的溫暖,作為林家的嫡長子,就該是大氣的。」
    林海一瞧,也是極為滿意,就把這個字勾起來,林家新一代大爺的名字新鮮出爐,就叫林暄,又忙著給老家那邊寫信,商量給小林暄上族譜的事,雖然有些個早,但大家也該理解林海喜得貴子的興奮心情,也沒人在這個當頭潑他冷水,都由著他。
    林家這裡歡天喜地的,林溪在宮里卻遇到一件很不和諧的事,胤禛的格格宋氏有孕了。
    這件事完全出乎胤禛和林溪所料。胤禛是真的把姨母兼岳母的教誨放在心上的,他也不是出爾反爾的人,自從答應了魏紫,不讓庶子女出生在嫡子之前,就認認真真的做著這件事。
    胤禛和林溪成親之後,兩夫妻琴瑟和鳴,感情融洽,胤禛對林溪很是滿意,一個月中有半個月都是歇在上房,還是十幾天誰在書房,兩個格格那裡,一兩個月也見不著胤禛一面,更別提留宿,就這樣,但凡胤禛晚上住在小妾房裡,早上都要上下一碗避子湯。
    「姨母,是我看走眼了,原先看著宋氏膽小怯弱,以為是個知道分寸的,沒想到膽子這麼大,竟敢替換我給的避子湯,這種人我也是容不下的,等她生下孩子,就抱到佑安身邊。這次是我不對,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太過自大,還望姨母原諒我這一回。」胤禛說。
    要說胤禛還真有誠意,宋氏爆出有孕之後,他就在休息日上門道歉,魏紫還真怪不得他,畢竟當初她說的是不讓小妾們生孩子,而不是不讓他近小妾們的身。不過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看胤禛的表情,對宋氏可是深惡痛絕的,吃過這一次虧,不怕他往後不學乖。
    裝模作樣的嘆口氣,還拿著帕子按按眼角,魏紫說:「我知道這事不能怪你,只可憐我的溪兒命苦,嫁給你這麼久,也沒個動靜,若再攔著你的妾侍生孩子,只怕就有人說閒話了,如今那宋氏有孕也好,省得你們兩口子被人詬病,只要你們能好好地,我也沒別的話說……」
    魏紫的以進為退用的好,只見胤禛皺著眉,冷聲說:「我和佑安如今年齡都不大,誰又能說什麼姨母不用為這個擔憂,我自有主意。宋氏的心太大,李氏也是不安分的,早知道就不該給她們一點機會姨母放心,這種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魏紫見好就收,反倒勸起胤禛:「你也犯不著為那些人生氣,早日看清楚她們的真面目,以後也能少吃點虧,你們男人吶,總是小瞧女人,其實女人狠起來都不是人的,你想想,宋氏也好,李氏也好,都是你的格格,她們後半輩子的依靠,就只有生個兒子,你管的這麼嚴,她們難免會起心思,也是人之常情,你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別太較真了。」
    胤禛沈默不語,他也要承認自己不瞭解女人的心,不覺就把魏紫的話當真理了,又想起皇額娘在世時曾說過,女人天生都是騙子,越是漂亮女人越會騙人,他原來還不當回事,現在看來,後院的女人們還真不能小瞧,當面一套背地一套都用的爐火純青,想到她們表裡不一的嘴臉,胤禛憑空湧起一股惡心,原本就不近女色的他,對女人們更冷了,只除了林溪。
    知道宋氏有孕,林溪心裡也不舒服,這天下就沒有不吃醋的女人,也沒有不在意別的女人懷著自己男人的種的女人,林溪只是千萬女人的一員,自然也不例外。
    魏紫進宮探望她時,她還是有些郁氣未散,在別人面前不好表現,當著自己親娘可沒這個忌諱,臉上就露出委屈來,魏紫也顧不得她如今的身份,一把把她抱進懷裡,手也搭在她的背上一拍一拍的,林溪靠著魏紫說:「母親,我這心裡難受……」
    魏紫嘆口氣:「唉,傻孩子,遇到這種事,哪個女人能不難受?當年你父親的姨娘有孕,我不也是心裡堵得慌,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誰讓咱們女人地位低下,三從四德把咱們拘束的什麼也做不得,你想開些吧,我瞧著四皇子對你的情意不假,他還特特上門給我解釋,說並不是存心,而是那宋氏使了手段,我瞧著他也生氣呢,你也得體諒他,你說是不是?」
    林溪語氣低落:「我也沒有怪四爺,他這一年並沒有虧待我,我只是一時拐不過這個彎,心裡煩悶,當著人還要表現出高興的樣子,其實想想,比起那幾個妯娌,我還算是好的,四爺不愛顏色,佟姨母體諒,德額娘不好插手,四爺只有兩個格格,侍妾一個皆無,平時也不怎麼往她們屋裡去,四爺敬我重我,我也不該太不知足。」抬頭看著魏紫擔心的眼睛,笑道:「母親不必為我擔憂,我把話說出來,這心裡好受多了,不會鑽牛角尖的。」
    母女倆都安靜下來,良久,林溪從魏紫懷裡坐起來,說:「不開心的事不提了,母親幫我參謀一下,四爺說,宋氏的孩子生下來後,要抱到我身邊養著,您說這事該怎麼辦?」
    魏紫知道林溪心裡是有章程的,不過想聽聽自己的意見,定定心而已,也不隱瞞,直接說道:「這要看情況,不管她生的是男是女,都是四皇子的骨肉,你是嫡妻,養著也是應該,只一點,若孩子康健,你就好生養著,看的嚴一點,未必不能和你貼心;若孩子身子骨羸弱,咱們還是有多遠離多遠的好,免得有什麼事說不清楚。」
    林溪笑道:「母親和我想的一樣您沒見過宋氏所以不知道,她本身身子骨就不大好,如今又是瞞著四爺有孕,也不知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我很怕她生下的孩子有問題,她自己養著,怎麼樣也不關我的事,可若是在我身邊出事,我還真說不清楚,倒不如一開始就離遠些,省得被人嚼舌,可又不知該怎麼跟四爺提起,母親,您有沒有辦法?」
    魏紫又嘆口氣,這還是十五六歲的孩子呢,就要想這麼多問題,怪不得古人早熟,實在是不熟不行啊,你不成熟起來,就等著被人踩在腳底下吧「我能有什麼主意,她的孩子怎麼樣,咱們現在誰也說不准,只能對四皇子實話實說,把你的擔憂都告訴他,讓他去決定就好了,有他給你撐腰,你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林溪點點頭,偎在魏紫身側,說:「還是母親好,不管什麼時候都支持著女兒,有您在,我就什麼都不怕了,您才是我的依靠呢。」
    林溪的懂事真讓魏紫心疼,可是她又沒有辦法,她不是強勢女主,可以虎軀一震,折服一群人,她也不能挑戰社會制度,能做的只是在能力範圍內影響別人,她不能要求胤禛只守著林溪一個人過,只能勸林溪不要用情太深,省得受傷的還是自己。
    這一年,林沁虛歲十四,正好又是大選之年,魏紫本來想著她的年齡太小,想要報個病什麼的推到下一次,後來又想,年紀小也有好處,不引人矚目,林溪又是四福晉,也能說上幾句話,讓她在第二輪落選,可操作性要強上不少,因而什麼也沒做,只是給林溪帶話,把自己的意思說了,林溪會意,傳話讓魏紫放心,她會把事情辦好。
    林海的官運暢通,不到三月,康熙又下道旨意,原保定府同知丁憂,林海官升半品,接任保定同知一職,擇期上任。這道旨意一下,魏紫又閃進空間大罵一場,讓紫禁城裡的天子打了好幾個噴嚏。

ga1105 2015-12-15 01:18

第九十七章、外任

    要說這事也是趕巧了,上次林溪參加選秀前,正值林海大婚,家裡忙亂不堪,不覺對林溪的事少了幾分關注,今年輪到林沁,又遇上林海外放,同樣有事分心,林沁自己都笑言,她和林溪不愧是姐妹,經歷都是差不多的。
    其實還是有差別的,林海成親的日子,和林溪選秀相差太近,家裡的事又沒有別人幫魏紫的忙,難免忽略了林溪,如今又貞瑤在,有個人分擔,自然可以輕鬆很多。
    但是魏紫仍是沒辦法高興起來,她是個喜歡享受的,不喜操勞,原想著娶回個兒媳婦,家裡上下的事都由兒媳婦打點,她做她的清閒老太太,每日養養花逗逗鳥,看看小說,有心情出門做個客,沒心情就在家呆著,這才是她憧憬的生活。
    可惜天不從人願,在魏紫看,簡直就是和她對著乾,兒媳婦是娶回家了,也是個勤儉持家的好手,進門半年有孕,生個女兒不到半年又有身子,這雖然證明魏紫眼光不錯,貞瑤是個能生的,為林家傳宗接代,魏紫也很高興,但是,兒媳婦有孕,魏紫做不來讓人家孕婦挺著大肚子勞累的事,只能把管家的事又接回來,算下來,貞瑤嫁進門近三年,魏紫真正輕鬆的時間不過一年,其餘時候不但原本的事沒少,還增添了照顧孕婦這一項。
    從小林暄滿月後,魏紫剛做了兩個月甩手掌櫃,康熙就扔下來這麼一道旨意,林海外放,貞瑤是一定要跟去的,出去做官內宅沒個人魏紫也不放心,再則,沒有讓人家小夫妻分居兩地的道理,那種兒子外出做官,帶著小妾享福,把正經夫人留家裡照顧一家老小,魏紫本就看不慣這種人,更不可能自己做這種事。
    康熙的旨意下的挺急,人家原來的同知趕著回家給老父守喪,林海要在十天內上任,聖旨下達時已經進入三月,天氣漸暖,行禮收拾起來也方便,另一點只得慶幸的是,保定距離京城不到三百里,快馬的話,當天就能到達,家裡真有個什麼事,想通知林海也方便。
    林海和貞瑤具體怎麼收拾行李,商量帶哪些奴僕過去,這些魏紫並不怎麼關心,魏紫關心的是,小林晴能不能給她留家裡,原本家裡人就少,主子一共才六個,這還是加上兩個什麼都不會的小傢伙,林海夫妻一走,再把兩個小傢伙帶上,就剩魏紫和林沁,那才真是孤單。
    從個人感情上講,魏紫是希望小林晴能留下陪她的,家裡有個小孩子,也顯得不那麼冷清,且林暄又小,貞瑤也未必能同時照顧好兩個孩子,可是,把林晴留下,又讓人家母女分離,魏紫自己都不落忍,幾次話到嘴邊都給咽了回去。
    左思右想,魏紫最後還是放下這個念頭,她一直覺得孩子在父母身邊長大,會比較有安全感,她也不想做這個惡人,大不了等林海他們走了之後,她若是無聊,多出門晃幾圈也就是了。
    魏紫這邊左右為難,林海和貞瑤都看在眼裡,兩人私下裡商量幾天,也是捨不得林晴,畢竟是第一個孩子,感情很深,可兩人又都不忍讓魏紫難過,尤其是林海,魏紫是他親娘,從來只有尊敬愛戴的,他自己不能守在魏紫身邊盡孝,心裡已是百般難受,若連魏紫想要孫女陪伴的願望都不能幫著實現,他過不去心裡這一關。
    夫妻倆思來討去,決定把女兒留在家裡,只帶著兒子上任,兩人鄭重把林晴托付給魏紫,只說自己過去,必定事情繁雜,林暄又小,怕對林晴有所疏忽,所以把她留在家裡,由魏紫照看,他們也能放心,雲雲。
    魏紫是驚喜莫名,她也不打算拒絕兒子媳婦的好意,歡歡喜喜把林晴抱到自己院子里,把東暖閣收拾出來給孫女住,又撥了兩個丫頭專門陪小林晴玩耍。
    家裡事情安排妥當,林海攜妻兒赴任,帶了二三十個下人,一路奔赴保定而去。
    家裡少了兩個人,魏紫一時有些不適應,每當吃飯時,都覺得桌子太大太空,往日的美食也失去三分顏色,林沁變著花樣的逗她開心,又有小林晴活潑好動,看著孫女天真無邪的笑臉,魏紫的情緒才漸漸好轉,想到林沁選秀在即,忙開始張羅起來。
    其實也沒什麼也準備的了,林沁的規矩是從六七歲上開始學的,到如今早已是刻在骨子裡,想忘都忘不掉,舉手投足間透著大家規範,根本不需要臨陣磨槍。
    魏紫準備的,也不過是選秀時穿的衣服、戴的首飾之類,做的衣服都是現今正流行的款式,魏紫的目標就是不引人矚目,再加上林溪的保駕護航,目標:第二輪時撂牌子。
    林沁想要撂牌子並不是難事,她是庶女,身份不高不低,親姐姐是四福晉,輕易做不得妾,做正妻好些人家又不願意,當然,給那些宗室王爺們做小倒挺合適,不過,林沁也不是什麼絕色,以往也沒什麼名氣,估計沒幾個肯注意她的人。
    這一屆選秀有一個很引人注意的人,安親王的外孫女郭絡羅氏。此女比林沁要大上一歲,自小在安親王府長大,性格飛揚,長相明艷,是個爽利之極的女孩子,魏紫曾在鈕祜祿家的宴席上見過她一次,看著倒不惹人厭,就是不知底細如何。
    皇上的兒子多,年齡又相近,根據從林溪那裡得來的消息,這一屆秀女中將會產生七、八兩位皇子的嫡妻人選,如今皇帝正在斟酌,最後會花落誰家尚未可知。
    不過有小道消息說,郭絡羅氏對溫文爾雅的八皇子很有好感,魏紫也記得,這一位就是歷史上的八福晉,傳說中被雍正挫骨揚灰的人物,至於七福晉是哪棵蔥哪頭蒜,魏紫完全沒有印象,只記得七皇子腿腳有些毛病,從而成為九龍奪嫡中的醬油黨成員,等他老爹掛了,他四哥上位之後,在眾位兄弟中結局也算是好的,也是個聰明人。

    第九十八章、說親

    魏紫的情報來源豐富,有和各家夫人太太們聊天時聽來的,有自己家親朋好友轉述的,也有讓人專門去打聽的,其實整個京中的夫人中間差不多都是如此,誰家女兒顏色好,誰家女兒有才華,誰家女兒性子傲,就算不是人盡皆知,有心人一打聽能得個八/九不離十。
    魏紫對京中明珠一貫缺乏關注,只在給林海選媳婦時忙了一二年,後來就沒再注意過,倒是對京中年輕俊傑的消息比較敏感,沒辦法,家中有兩個女兒呢,總要給她們踅摸一個知根知底的夫家,兒子娶錯妻,還有機會改正,女兒嫁錯郎,那可是一輩子的事。
    本來魏紫已經給林溪看好幾個人選,他們初步達到魏紫的條件,魏紫也準備進一步瞭解,可惜沒用上,林溪婚事的主動權被康熙截了胡,她這個當親娘的反倒最後一個知道,心裡嘔得要死,還要叩謝聖上恩典,噴血都不足以表達魏紫的憤慨。
    林溪的婚事沒撈著,魏紫氣過惱過鬱悶過,好在擁有大心臟的人承受能力都挺強,沒多久就原地滿血復活,張羅起林溪的嫁妝,接著就是看著兒媳婦養胎、抱孫女、又看兒媳婦養胎、抱孫子,中間沒多少時間能用來自怨自哀,姐姐她忙著呢。
    不過三十五年大選,京里的少女們是百花爭艷,皇子妃的位置就像是驢子眼前的胡蘿蔔,自覺能夠得著的人家都卯足勁表現,想把這個頭銜收入自家姑娘囊中,沒希望的人家,也想爭一爭,萬一自家女兒爭氣,入了貴人的眼,說不定就能得個大造化呢,於是,京里數得上名號的綢緞莊首飾鋪胭脂店,俱是生意興旺,營業額上升不止多少個百分點,望女成鳳的家長們包裝起自家女兒是不遺餘力,要把三分顏色打扮出七分出彩來。
    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製造條件也要上,似乎忽然家京城中湧出數個「才女」、「淑女」來,最出名的自然是安親王外孫女郭絡羅氏,比她稍次一些的,還有副都統塔海的嫡次女兆佳氏、吏部侍郎王備萬的長女,據說這些女子都是德才兼備的美女,在京中風頭無兩。魏紫有理由相信,在這些人耀眼的光芒下,前忠勇侯的庶女,絕對是暗淡無光的一個。
    唯一需要顧慮的,大概就是林沁的心意,魏紫給的,是不是她想要的?
    魏紫從不是固執的人,不肯聽別人意見,也沒有太大的掌控欲,要掌握別人的人生,她對林沁有感情,絕不及林海和林溪深厚,她可以對林海和林溪做的,並不一定能對林沁做,只因為,林海和林溪是她親生,而林沁,總是隔了一層肚皮,又不是從小養大,所以格外需要謹慎,省得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感情毀於一旦。
    初選前夕,魏紫把準備妥當的林沁叫到身邊,不拐彎抹角是她的風格,直接問道:「沁兒,明天就是你進宮初選的日子,你有什麼打算,或是目標?」
    林沁再不是魏紫生的,魏紫這些年的關心愛護也記在心裡,就是快石頭也暖熱了,何況是人心,她也知道魏紫的習慣,有問就有答:「母親可是擔心女兒心高?呵呵,您就放心吧,我不是糊塗人,會被表面的浮華迷住眼睛,去奢求自己得不到的,女兒時刻都記得自己是什麼身份,不該有的念頭絕不會有,也不會做任何給林家丟臉的事。母親,我就想著等落選了,能多在家陪您兩年,您不會嫌棄女兒沒有志氣吧?」
    魏紫摸摸林沁的頭髮:「什麼傻話,不管你什麼樣兒,我都不會嫌棄這人吶,志氣太高也未必是好事,我倒覺得知足才能常樂,我也想多留你兩年,最起碼滿了十六週歲再出門子,別像你姐姐,剛及笄就成了人家的人。好孩子,既然你不想著攀高,進宮就低調些,今年那幾個出名的才女,我也見過,未必就比你出色,你藏藏拙,別招人眼,我再給你姐姐送個信,讓她在宮里照應幾分,爭取撂了牌子吧」
    對林沁的心態,魏紫還是滿意的,好歹教了這幾年,若真教出一個一心想做妾的女兒,那魏紫才真要吐血,不過,若林沁真有這個心思,魏紫也不會攔著,大不了把她送出門,往後再也不管便是,雖然會難過,卻不是不能接受。當然,魏紫更希望林沁的三觀能和她差不多,這也能證明她這幾年的潛移默化沒有白費,好在,林沁沒有讓她失望。
    俗話說三歲看小七歲看老,林沁從小就是美人胚子,當初魏紫第一眼看見,明知小姑娘對她有敵意,還是忍不住心生喜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林沁小朋友的外表佔據優勢。
    林崢和魏紫長的都不差,林海是溫雅帥哥,林溪是溫婉美女,林沁比兄姐都要好看,充分遺傳了雙親的優勢,膚若凝脂吹彈可破,面色白皙紅潤,眉眼精緻,身材婀娜,略施脂粉就有驚艷的效果,氣質嬌憨中又帶一些柔弱,大概是個男人都抗拒不了。
    不過魏紫從來沒有宣揚過林沁的姿色,她帶著林沁出門做客時,還要特意交代林沁遮擋一二,美名也不是那麼好得的,她也不想讓林家女兒艷名遠播,林沁當時雖不知魏紫的用意,但聽慣了魏紫的話,也不求理解,都是照著吩咐去做,如今到體味出些深意來。
    林沁看著魏紫直笑,魏紫忍不住敲她額頭一記,林沁吐吐舌頭,更偎緊魏紫些,魏紫心中一嘆,小姑娘心裡也是不安吧,抱著她的手緊了緊,兩人低聲說著話。
    林海不在家,林沁只能降低待遇,由管家帶隊送出家門,到地方登記出身年齡後,坐在小車里等著進宮,管家眼看著她的小車進去,才安排人回家報信,他帶著其他人在外面守著。
    這一夜在平靜中度過,第二天早上,管家原樣把林沁接回家,魏紫抱著小林晴在二門處等她,見到魏紫,林沁的委屈爆發,紅著眼就想往魏紫懷裡撲,可惜魏紫的懷抱被小林晴佔據,林晴還不到兩歲,卻是極聰明的,看到林沁的紅眼圈,嘟著嘴說:「二姑姑,不哭,乖啊∼∼」
    林沁破涕為笑,伸手從魏紫懷裡把林晴挖出來,逗她:「誰告訴你二姑姑哭了?我看是你自己不乖,被祖母罵了吧?」說著,伸手捏捏林晴帶著嬰兒肥的嫩臉。
    林晴不太理解林沁的話,但能感受到林沁是在笑話她,不高興的撅起嘴,被林沁捏了一把,忙把嘴唇包進去,還用胖乎乎的小手捂著,眨巴著大眼睛瞪著林沁。
    魏紫等這姑侄倆玩夠了,才讓奶娘抱著林晴在院子里玩,她和林沁進屋說話,剛問一句在宮里怎麼樣,林沁就又紅了眼:「別的都好,就是驗身時,那些嬤嬤們太可惡了……」
    魏紫已經就這個問題安慰過林溪,安慰起林沁來輕車熟路,幾句話把林沁安撫好,心裡再次痛罵這沒有人權的選秀制度,又慶幸自己來時已經嫁人生子,不用經歷這一遭。
    林沁在家等了四五天,接到二選的通知,再次進宮轉一圈,這次還在宮里住了兩天,這次魏紫工作做得到位,總算沒出現意料外的事,林沁得意順利落選。
    回到家,林沁像是憋了幾百年似的,在家瘋了好幾天,只要不把人丟到外面去,魏紫就不管她,由著她智商驟然降為五歲孩童水平,和林晴整日捉迷藏玩。
    因為林沁中途退場,選秀就沒林家什麼事兒了,但真正的好戲才剛上場,魏紫雖然聽不到實況轉播,不過事後也能從林溪那裡瞭解到些外面不知道的內情,全當聽故事了。
    林溪那一屆選秀,因為康熙皇帝的特別重視,可以說是歷屆一來最為平靜的,這一次就好看得多,秀女們還真有人在御花園和皇子偶遇的,有人吃錯東西生病的,有人崴了腳的,有人衣服上被撒上茶水的,有秀女吵架的,秀女們住的地方熱鬧之極,這場表演轟轟烈烈的直到六月底才結束,堅持到最後的秀女們得以回家。
    據說,這屆秀女中有一位江南某地大官的女兒,雖說是庶女,卻長得天姿國色,行動如弱柳扶風,一眼被康熙看中,當場封為常在;據說,有一位挺有背景的秀女,因為在同屋的茶水中下藥被發現,直接被趕出宮去,其父兄均連降三極;據說三皇子路過御花園時,與某位秀女一見鍾情,親自求了榮妃娘娘,要納她為側妃……
    選秀結束後,魏紫聽說了N多個「據說」,也不知是真是假,而八皇子妃的人選也沒有意外的是郭絡羅氏,聽說聖旨下達之後,安郡王馬爾渾就和八皇子把杯同歡;和八皇子的風光不同,七皇子連指婚都默默無聞的,嫡妻就是副都統瓜爾佳塔海的女兒,二品大員的女兒,還是手握實權,愣是淹沒在八皇子的光輝之下,似乎真是不知名人物一樣。
    這位新鮮出爐的七福晉,魏紫也是見過的,對她的印象也是極好,她的姑姑就是魏紫的閨友兆佳嫻玉,嫻玉很喜歡這個姪女,魏紫到她家時,曾見過好幾次,是個溫柔端莊的姑娘,畫得一手好畫,本來也不欲出名,不知怎麼回事,就傳出她的畫惟妙惟肖的傳言來,兆佳家一開始沒在意,等到想要壓下流言時,已經為時已晚,兆佳氏的名聲早就蓋不住了。
    魏紫不知道的是,原來的七福晉並不是這一位,而是另一位副都統納喇氏,因為兆佳氏頂了她的位置,她就成了另一位總是貝勒的嫡妻,有了另外一種人生。
    等到聖上指婚的旨意全部下達完畢之後,魏紫又有了新的煩惱,林沁婚姻的主動權重回自己手裡,她就要給林沁選一個各方面都拿得出手的夫婿,而她手中京中才俊的資料已經有兩年沒有更新了,還需要重新整理歸納,並把年齡放寬,從中挑選出適合林沁的人來。
    魏紫最開始盯上的,就是和林家交好的人家,知根知底,父輩有交情,平時有來往,女兒嫁過去要好適應一些,不過魏紫眼光高,她不但要看女婿本人:長相不好的不要,學識不夠的不好,沒有擔當的不要,風流好色的不要,性情懦弱的不要……這麼一來就刷下去一大半候選者,還要挑人家的父母兄妹:父母不合的不要,兄妹感情不好的不要,父親妾室太多的不要,兄弟有寵妾滅妻苗頭的不要,姐妹有無知愚昧的不要,母親為嫡母不慈的不要……有一大堆條件甩下來,最後保留的人選竟只有兩個,這兩人還都是嫡子。
    不過這事不能一廂情願,要雙方有意才好往下說,魏紫也不好挑明瞭說,怕事情不成以後見面尷尬,於是決定先試探試探,隨意找個藉口,把自己的閨友楊慧請到家中。
    楊慧不是一個人來的,她帶著自己大兒媳婦,抱著小孫子,反正聲勢挺浩大,魏紫迎接的陣容和她差不多——她領著林沁,抱著林晴,三對三,起碼人數上相等了。
    楊慧的夫家姓齊名靖字伯宗,前幾年一直外放,知道去年才得以進京任職,如今是大理寺少卿,正四品官職,齊伯宗出身書香世家,家風嚴謹,身邊雖有兩個妾侍,所有的子女都是楊慧所出,魏紫看中的,是他家老2,比林沁大三歲,挺正派的一個孩子。
    楊慧性情爽朗,身上有一股英氣,遠遠看見魏紫就大笑道:「難為你還記得我,我回京快一年,請你到我家去過好幾次,你這還是頭一次請我來吧?」
    魏紫笑著把他們迎進屋,林沁年齡小,先給楊慧和她大兒媳婦行禮,楊慧一把拉住,攥著林沁的手誇道:「瞧瞧多標誌的姑娘,比我們家那個可強多了,難為你母親藏得緊,往常都不帶你出門,生怕被人瞧了去,也不怕孩子在家裡悶壞了」
    又問林沁多大了,平時喜歡做什麼,林沁一一答了,楊慧從手上捋下一個鐲子給林沁套上,林沁見魏紫點頭,才收下來,又行禮謝過楊慧。
    魏紫這邊和楊慧的兒媳孫子都不是頭一次見,倒不用給禮物這麼麻煩,只用見過禮即可,楊慧又把林晴抱在懷裡一頓猛誇,她是個喜歡姑娘的,偏她自己只有三個兒子沒有女兒,大兒子家生的也是兒子,看到別人家姑娘就喜歡。
    「哎呦,這粉雕玉琢的小模樣,要是我家孩子該多好我整天沒事就抱著她出去顯擺,也就是你,整日悶在屋裡,自己沒趣也就算了,連孩子們一並拘著,我是沒有女兒孫女,不然天天帶她們玩去」楊慧看看林沁,又看看林晴,哪個都愛得不行,「妹妹,以往咱們離得遠,如今都在京里住著,你不愛動我不管,只要把這兩個可人兒送我那裡就行了,我幫你養女兒養孫女,你看如何?」
    魏紫笑道:「你想的美,沁兒都是大姑娘了,我還能留她幾年?你還要來跟我搶,虧心不虧心?我瞧著你們家素雅就不錯,有這麼好的兒媳婦,你還眼饞別人,也不怕上了人家的心?」
    楊慧的大兒媳婦名叫易素雅,性格和楊慧有三分相似,也是千伶百俐的人,聽到魏紫誇她,馬上笑著接口:「我哪兒能跟林家妹妹比,嘴又笨,人又懶,也怪不得母親不喜歡,林二妹妹就是一朵嬌花,我就是那燒糊了的卷子,也是母親不嫌棄,肯讓我陪在身邊,不然,我連門都不敢出呢,姨母快別笑話我了」
    魏紫要傳達的意思已經傳達給楊慧,看楊慧的神色已經領會,她也樂的和易素雅鬥鬥嘴皮子,至於楊慧的願不願意,倒也不著急,總要給人家時間考慮嘛,先透過信再說幾人說說笑笑,林沁先一步退下去安排午飯,楊慧又是一頓誇,不知是不是魏紫的錯覺,總感覺她看林沁的眼神都不對了,幾人安靜飯畢,林沁帶著林晴,易素雅抱著兒子,各自去午休,魏紫和楊慧還有話要說。
    「妹妹,你們家這個女兒,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庶女吧?」楊慧忽然來這麼一句,意思是我兒子可是嫡子,你女兒是庶女,是不是有些不大相配?
    魏紫面色不變,說:「雖說是姨娘生的,從小養在我身邊,跟親母女也不差什麼,我想著,給老家那邊去封信,把族譜改了,記在我名下,往後說親也好看些。」
    我女兒雖然是庶女,可一點也不比嫡女差,你要在意的話,族譜改了便是。
    「你倒是好心。準備給她說個什麼樣的人家?」既然如此,咱們接著往下說吧。
    「我這麼好的女兒,當然要給她找個知根知底的,也不求大富大貴,最要緊是人品好,肯上進,家裡簡單些的,省得孩子們往後心煩。」我瞧著你家不錯,你願不願意?

    第九十九章、來人

    送走楊慧一家人,魏紫累的不輕,沒什麼形象的歪在炕上,林沁走進來看到,驚訝道:「母親很累嗎?奇怪了,今天晴姐兒只顧著跟楊姨家的瑜哥兒玩,並沒來聒噪母親呀」
    魏紫斜睨林沁一眼,小丫頭什麼都不知道,要不是為了她,自己至於這麼累嗎?這還要多虧楊慧性格大方爽朗,沒多少彎彎繞的心思,就這樣,她也不好直白的說想把林沁嫁到他家,要拐幾個彎暗示,楊慧也給她這個朋友面子,同意回去徵求陳伯宗的意見。
    林沁莫名其妙,不知道為什麼魏紫看她的眼神那麼奇怪,有心想問,魏紫卻沒給她機會,說:「中午只顧著跟你楊姨閒聊,也沒有好生休息,這會兒身上乏的厲害,乖女兒,你先帶著晴姐兒玩去,等到晚飯時再過來叫我,讓我躺著靜一靜。」
    林沁看著魏紫好像是很累的樣子,也就信以為真,招呼上奶娘抱著林晴,到西廂房去玩,魏紫眼看著她們出去,不覺嘆了口氣,甘嬤嬤就在身旁,忙問:「老太太可是心裡有事?」
    魏紫嘆道:「嬤嬤,你說我是不是天生是個勞碌命?別人家的哥兒姐兒,到了年齡,自然而然就有人上門提親,人家當娘的擺著老封君的架勢挑媳婦挑女婿,怎麼輪到我這兒,如海娶親時勞心勞力,厚著臉找人到佟家提親,因為要把人家的寶貝姑娘搶回來,我姿態放低些也認了,怎麼如今嫁女兒,還要我先去找人家提?總感覺有些跌份。」
    甘嬤嬤面無表情,眼中卻帶笑:「這是老太太心慈,二姑娘又不是從您身上掉下來的,就算從小養在您身邊,也脫不掉一個‘庶’字,肯上門求娶的,哪有您親自看中的好?若不是真心為二姑娘好,您也不會開這個口。」
    魏紫眯著眼,舒服的想哼哼兩聲,含糊道:「總是養了好幾年的女兒,自然想要她以後過得好,女兒家最重要的就是嫁個好婆家,衝她叫我幾年母親,我也不忍委屈了她,從私心上講,她嫁的越好,越能幫襯她哥哥……」最後幾句低不可聞,甘嬤嬤隱約聽到,嘴角微微上翹,拿著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給魏紫扇風。
    甘嬤嬤在跟著魏紫之前,也在別人家做過,沒少見嫡母打壓庶子女的事,以往不關己事不開口,嘴上不說,心裡對那些夫人太太卻是看不起的,只有沒本事腦子不夠用的嫡母,才需要打壓庶子女,真正自信能幹的主母們,對庶子女不一定好,卻肯定不會壞,甚至多有培養他們的,培養的好了,就是自己兒女們的助力臂膀,真有那心大的,一個「孝」字壓過去,還不是要任由嫡母擺布?
    甘嬤嬤對魏紫的行為非常欣賞,深覺這才是有大家氣度的當家主母,不是那些小門小戶的女人們能比的,而且,對庶女也是盡心盡力,心眼好,跟著這樣的主子,真是她的福分。
    其實魏紫還真沒那麼偉大,主動給林沁找個好夫家,也是她一貫喜歡爭取的心態決定的,她這個人,從來不會坐等著別人來幫助,想要什麼都是自己爭取,而且,還帶著些不自覺的傲氣,覺得只有自己挑人的,輪不到別人來挑自己。
    和楊慧的談話還算愉快,兩人就林沁和楊慧家老2陳謙安的婚事初步達成共識,楊慧對魏紫比較信任,所以願意相信她教出來的女兒,而且看林沁的言談舉止,也卻是是個好姑娘,配他家兒子也配得過,而且,陳謙安是次子,娶得媳婦比長子媳差一些也很正常。
    不過楊慧也不能自己就把兒子的婚事給定下,總要徵得陳伯宗的同意才行,陳伯宗才是一家之主,所以魏紫和楊慧有什麼都不明著說,這樣即便事情最後不成,也不會影響兩人的情分。
    魏紫和楊慧說,要把林沁記到自己名下,這可不是說說而已,只要族譜改了,林沁身份上立馬提升一截,即使楊家這門親事不成,再找別人家,選擇的餘地也大得多,事實上,早在林沁選秀前,她就已經讓林海給老家那邊寫了信,現在,差不多都該辦好了。
    林海還擔著族長的名頭,他的話挺好使的,信送過去,大房和三房就開始張羅著辦,也沒人在這上面為難,很順利的改了過來,大房派人連信帶禮物一塊兒送往京城。
    老家的信魏紫還沒收到,先收到楊慧的信,內容極其簡單,只說他家老爺同意,但陳謙安今年要參加秋闈,如今不宜分心,想等到明年春天時再正式走程序,又直接問魏紫的意見,和她的風格非常相似,魏紫看罷一笑,提筆回了封信,答應了。
    其實魏紫本來也是這樣想的,陳謙安比林沁大三歲,今年十七,魏紫看中的就是他人品端方,甚至有些古板,一心撲在學問上,視家中的美貌丫鬟如無物,是那種媳婦不給他納妾,丫鬟脫光了爬上他的床他都不要的類型,偶爾和別人家小姐說句話都會臉紅,而林沁性子稍微有些跳脫,和他大概能夠互補吧。陳謙安前年考中秀才,今年的鄉試和明年的會試,他自然要參加,若是能中自然是好,不中也沒什麼,反正年輕,下次再試也就是了。
    如今林沁年紀還小,魏紫不捨得讓她太早出嫁,最少要再留兩年的,魏紫其實並不急著把她推銷出去,不過是有看好的人選先定下來,省得被人惦記。因此,這件事魏紫也沒有告訴林沁,只是自己心中有數,暗自準備林沁的嫁妝,並不對外張揚。
    魏紫的高興勁兒還沒下去,老家那邊的人到了,這天,魏紫正在樹蔭下教林晴背詩,周昌家的過來稟報說老家來人,魏紫忙命請過來,不多時來了兩個婆子,看到魏紫先行禮問安。
    這兩人魏紫也認得,這幾年老家那邊來送東西都是她們兩個,一個是大房的,一個是三房的,都是當家太太跟前看重的人,因此魏紫並不拿大,忙命小丫頭把她們攙起來,又搬了小機子給她們坐,她們來的次數多了,也不似初時拘謹,謝過恩就斜簽著坐下。
    魏紫滿面帶笑,說:「前幾天我還念呢,往常這時候你們早該到了,今年卻遲了這幾日,也不知什麼緣故?若再不來,我派過去的人只怕都要到姑蘇了你們來時家裡怎麼樣?家裡老人身子如何?都還康健吧?大伯小叔他們怎麼樣?上次來人說大伯去莊子上扭了腰,如今可好全了?江哥兒家的小子們是不是還跟皮猴似的?」
    魏紫一邊問,兩個婆子一邊說好,其中一個年長些的笑著說:「家裡都好,難為二太太記掛,大老爺的腰傷早就好利索了,倒是三老爺上個月中了暑,三老爺又不愛喝藥,拖了好幾日不見好,幸虧二太太送回去的有消暑丸,三老爺吃了兩丸,身上就好多了,還要頂著大太陽出門,三太太好說歹說才肯在家歇歇;這次老奴們上京來,家裡昊哥兒還吵著要來呢,老太太怎麼都哄不好,還是大爺說,等明年二爺他們若是上京就帶著他,他才不鬧了。」
    魏紫聽著好像很熱鬧的樣子,微微有些羨慕,人家兩家住的近,比他們這一房孤零零在京里好多了,哪像自己家,除了林沁和林晴,連個說笑的人都沒有,不過魏紫也只是想想,真讓她整日生活在一群親戚中間,只怕用不了三五天就煩了。
    「嗯,明年林河會進京嗎?除了他還有誰要來?」魏紫大感興趣,忙問。
    那婆子笑道:「這老奴們不知,也沒聽主子們提過,大概是隨口哄昊哥兒的吧?若家裡人真要上京,定然會給二太太寫信的,如今沒聽過這事,可見不是真的。」
    魏紫想想也是,她只想到如今家裡太冷清,若是老家能來幾個人,府里也多幾分人氣,卻忘了人家一家子團聚呢,怎麼會忽然跑京城來閒逛,搖搖頭,自嘲的笑笑,讓高嬤嬤領著兩個婆子下去休息,隨意瞄了一眼送來的禮單,讓人把禮物收起來,才拆開信來看。
    信上先是寫一堆套話,然後是族中各項大事小情,給族中置辦的田莊鋪子的收益,接著是大房和三房的一些瑣事,比如林江的次子林星上個月抓周抓了弓箭,林河的長子剛得了兒子林昭,三房林湖年初剛成親,媳婦性情賢淑,三子林洋太過淘氣,十幾歲還沒個正形,等等等等,最後才提了一句,林海拜託的事請已經辦妥,請魏紫放心雲雲。
    魏紫看看落款,不出所料是大嫂子,大嫂子這人哪兒都好,就是有些囉嗦,每次寫信,都恨不得把家裡芝麻大點事都寫上,信總是出人意料的厚,而三弟妹的語言就簡潔很多,常常是三言兩語說完要說的,只有薄薄一兩張紙,就夾在大嫂的信裡面。

ga1105 2015-12-15 01:19

第一百章、思慮

    晚間用過飯,魏紫把信拿給林沁,林沁先是不明所以,一目十行的看到最後,知道自己以後也是嫡出了,抬頭怔怔的看著魏紫,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
    魏紫瞧著她的神色不像是欣喜,心裡一沈,也沒心情了,推說自己要休息,讓林沁自己回房,林沁愣了一下,張張嘴什麼也沒說,聽話的帶著人回自己院子,坐在椅子上,神情似悲似喜,芍藥幾個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敢上前,嬤嬤們上前教訓幾句,讓她們各自去忙,王嬤嬤和宋嬤嬤兩個上前,輕聲叫了林沁幾聲,她才回過神來。
    「嬤嬤,什麼時辰了?」林沁問,還有些呆呆的。
    兩位嬤嬤對視一眼,王嬤嬤說:「回姑娘話,剛過酉時,時間還早,還不到歇息的時候,您要不累,老奴們陪您說會兒話,或是看書,或是做針線都行。」
    「我還不困,嬤嬤們陪我說會兒話吧。」林沁定了定神,說:「剛才母親給我看了封信,信上說,老家的族譜上,把我記到母親名下了,嬤嬤,我這心裡怎麼七上八下的……」
    不等林沁說完,王嬤嬤就喜道:「這是好事啊原先我們還擔心呢,怕姑娘因為庶出的身份吃虧,有心給姑娘爭一爭,又怕老太太沒這個心思,咱們先提了反倒不好,如今老太太肯認下姑娘,真真是姑娘的福氣,往後姑娘再也不用為出身發愁了」
    林沁說:「我也知道是好事,母親是真心疼我,才願意把我記在她名下,我也高興的很,可心裡卻總是有些難受……」
    宋嬤嬤想了一想,問:「姑娘可是想著陳姨奶奶?」林沁幽幽道:「是呀,我總歸是姨娘生的,姨娘這兩年身子不好,我就怕她知道這個消息會受不住,她那個人心思重,一點小事都要翻來覆去的想,要知道往後我就不是她女兒了,指不定怎麼難受呢,說不得還要鬧上一鬧,母親是一片好心,我也怕姨娘鬧出來,反倒給母親惹麻煩,唉∼∼∼」
    陳嬤嬤勸道:「姑娘且不必憂心這些,老太太心裡明鏡兒似的,姑娘的心她都知道,也知道姑娘為難,不會把陳姨奶奶的事記在姑娘身上,咱們這幾年看著,姨奶奶有個什麼動靜,看在姑娘的面子上,老太太都不跟她計較,您就放寬心吧。」
    林沁嘆道:「我怎麼能放寬心啊,母親心善,不與姨娘計較,可姨娘也不能失了分寸,先前我年紀小不懂事,姨娘說什麼我就信什麼,對母親只是面子情兒,還總以為是母親苛待了姨娘,這幾年一年年大了,嬤嬤們教著,出去做客時看著,像母親這樣寬和的嫡母真是少有,我才知道以前是自誤了,可姨娘卻總不相信母親的好心,沒少做糊塗事,我怎麼勸都不聽,這兩年身子不好,性子越發孤拐,竟是一點兒聽不進道理母親把我記在名下,對我只有好處,可我就怕姨娘不這麼想,只怕她又要說母親是見不得她好,要把我從她身邊搶走,她身子又不好,我真怕她再有個什麼好歹。姨娘縱有千般不好,也生養我一場,我豈能不憂心?」
    宋嬤嬤和王嬤嬤沈默了,兩人都是從宮里出來的,什麼事兒沒見過,只認生母不認嫡母固然是愚蠢,但只認嫡母不認生母,心性也未免顯得涼薄了些,可要兩者兼顧,也不是容易事,林沁的為難就為難在,她的生母是個拎不清的,不過這話嬤嬤們卻是不會說的,陳姨娘再怎麼樣也是主子,不是她們做下人的能夠議論的。
    另一位袁嬤嬤聽了半晌,卻有些不以為然:「姑娘真真是思慮太過,要依著老奴說,姨奶奶心裡未必不願意,她老人家總歸是疼姑娘的,姑娘慢慢跟她說,姨奶奶怕的大概是姑娘不想著她,姑娘多去陪她說說話,怎麼也是親生的,難道還會為一個名分生分了不成?」
    眾人都稱「是」,林沁皺眉思討半晌,也覺得是這個道理,袁嬤嬤見她聽進去了,又說:「老奴多嘴說句逾越的話,姑娘明兒去給老太太陪個不是吧,老太太歡歡喜喜的告訴姑娘這個好消息,姑娘臉上沒一點好顏色,老太太心裡不定怎麼想呢,姑娘總要跟老太太把話說明白了,別讓老太太誤會姑娘才是。」
    林沁猛然想到自己剛才的表現,懊惱的直拍腦袋,抱怨道:「我這笨腦子,怎麼當著母親就傻了,母親若是以為我不願意,心裡豈不難受?哎呀,嬤嬤們也是的,剛怎麼不提醒我一下?害我在母親跟前出錯,也不知母親生氣沒有……」
    王宋兩位都不說話,袁嬤嬤故作委屈道:「姑娘這可是冤枉我們了,您不說,我們怎麼知道您是在煩惱這個?看您從老太太房裡出來臉色不好,我們還以為是有什麼不好的事呢,芍藥她們幾個丫頭嚇得不敢說話,也就我們臉皮厚,拼著姑娘罵一頓來問問姑娘,姑娘倒怪我們,我們到哪兒說理去?」
    說的眾人都笑了,林沁說:「嬤嬤別惱,是我著急說錯話了,嬤嬤們別跟我一般見識。」
    王嬤嬤笑道:「姑娘說哪裡話,姑娘是主子,您說我們幾句也是應當,我們豈有為這個惱的,袁姐姐不過是說兩句俏皮話逗姑娘開心,姑娘心裡舒坦了,我們也跟著高興。」
    宋嬤嬤和袁嬤嬤都附和著,林沁知道她們重規矩,也不多說,看時間不早,讓她們回房休息,自己在小丫頭們服侍下梳洗,又換過舒適的睡衣,歪在床上看了會兒書才睡下。
    次日一早,林沁果然如昨晚說的那樣,去給魏紫請安時,問候過魏紫歇的可好之後,表達了自己的喜悅之情,並稱自己昨天都高興傻了,連道謝都給忘了,所以今天來賠不是,並送上謝禮:她親手給魏紫繡的炕屏一副,繡的是寒梅傲雪圖案,花了她兩個月時間才做成的。
    魏紫看那活計做的實在可愛,心裡的氣就去了大半,仍高高興興的跟她說話,誇她女紅有所進步,又讓她注意休息,別為做繡活累著眼睛,林沁看她態度無異,漸漸放下心來。
    其實魏紫怎麼可能不在意,她把林沁記到名下,倒真沒什麼私心,就是想提升她的身份,給她的親事增加砝碼,不想自己費心費力的辦成了,林沁竟沒一點高興的樣子,魏紫一下子就想起陳姨娘來,又覺得林沁是個養不熟的,當著人要表現出「老太太」的沈穩,清過場之後閃身進入空間,連著砸了好幾盤水果才消氣。
    不過魏紫一般不怎麼記仇,睡一覺起來,差不多就忘了一多半,看著林沁小心翼翼討好她的小模樣,氣又消了三分,等聽了林沁的話,最後一點郁氣也散了。
    想想也是,她只想到改了族譜林沁就是嫡女,說親什麼的都好看,卻忘了,林沁和陳姨娘是親生母女,改了族譜,往後她們在名義上就沒有關係了,林沁心裡難免有些不自在,這也是她不忘本的表現,從這點上來說,孩子真是好孩子,也不枉她疼她一場。
    想明白這個,魏紫是什麼火都沒了,看林沁更是無比順眼,而且,從法律意義上來說,往後林沁也是她女兒,跟陳姨娘沒有關係,一想到這個,魏紫更高興幾分,覺得也算是間接報了當年陳姨娘憋屈她的仇,而且還能贏得好名聲,真是一舉兩得。
    魏紫的得意暫且不說,只說陳姨娘知道這個消息後,真如林沁所料,哭著說魏紫要搶她女兒,還要來找魏紫理論,可林沁就防著這一點,身邊幾個會武的丫頭看的緊,一點空兒都不給她,先還好言好語勸著,陳姨娘只是不聽,反罵林沁無情無義,攀了高枝就來踩她,林沁也惱了,氣的轉身就走,還不忘交代丫頭婆子們看好陳姨娘,不准她出了院子去。
    陳姨娘鬧了幾天,出不得門,就說要絕食抗議,下人們不敢怠慢,忙讓人回了魏紫,魏紫想想,她已經很久沒見過陳姨娘了,橫竪閒著無事,過去見一見她也好。
    帶著崔嬤嬤和甘嬤嬤兩個,魏紫踏進陳姨娘的小院,所有人見到魏紫都忙著行禮,魏紫只管往里走,進去陳姨娘的屋裡,就聞見一股藥味,四處打量一番,房間內佈置的富貴逼人,正是陳姨娘最喜歡的風格,床上鋪的綾羅錦被,不管是誰看到這個房間,都要誇魏紫一聲大方。
    陳姨娘正躺在床上哭,看到魏紫,眼中似要冒火,一下子從床上下來,狠狠的盯著魏紫,問:「你來做什麼?我這裡不歡迎你人都死到哪裡去了?還不快把她趕出去」
    沒人敢動,魏紫如今是林家寶塔尖上的人,陳姨娘要差得遠了,所以服侍陳姨娘的人都驚懼的看著魏紫,魏紫也不在意,笑著對陳姨娘說:「你鬧騰的這麼厲害,不就是想要見我?怎麼如今我來了,你倒要趕我走?」

    第一百零一章、再遇

    陳姨娘本來在瞪著屋裡杵著的人,一聽到魏紫說話,馬上轉頭瞪魏紫,套句用俗了的話,目光能殺人的話,魏紫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安的什麼心?從老爺去了,你就欺負我們娘倆,受多少委屈我都忍了,你還容不下我,連我的女兒都要搶了去,還迷惑的她只認你,你怎麼這麼狠毒?我的老爺啊,你怎麼這麼早就去了,也不睜眼看看,我們母女倆被人欺壓成什麼樣了,老爺你怎麼不把我們娘倆一起帶了去,讓我們受這個惡婦的欺侮,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算了……」陳姨娘罵著罵著就開始嚎起來,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
    魏紫擺擺手,甘嬤嬤把屋裡的人都趕出去,崔嬤嬤擔心的看了魏紫一眼,魏紫回個放心的眼神,她才一步三回頭的退出去,魏紫方指著穿衣鏡說道:「陳氏,你瞧瞧你現在是個什麼樣子,活脫脫一個潑婦,你以為,老爺會願意見到你?別傻了,老爺心裡從來就沒有你,不過是看著老太太,給你幾分薄面罷了,你還真以為自己是老爺的心上人?」
    陳姨娘愣愣的看著鏡子里自己憔悴的臉,狼狽的樣子,再看看魏紫光鮮照人的衣著打扮,不由瑟縮了下,喃喃道:「老爺不會不想見我,不會不喜歡我的,你騙人」眼神轉為銳利,指著魏紫說:「都是你不好若不是你心狠手辣,我何至於如此?你也別得意的太早了,老太太和老爺都在天上看著呢,你早晚會遭報應」
    魏紫輕笑:「報應?你確定說的不是自己?陳氏,你自己捫心自問,我哪一點對不起你?哪一點苛待了你?都沒有,不過是你自己不知足,仗著老太太的勢,不把主母放在眼裡,可惜,老太太走得早,老爺走的也早,你不還要活在我的屋檐下?你以為我會一直記恨你?你錯了從老爺去了之後,我就再也不曾在意過你,你過得好,那是你的事,你過的不好,那也是你的事,在我眼裡,你和白氏、耿氏沒有一點區別,你還不值得我費心對付,你連做我對手的資格都沒有,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陳姨娘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盯著魏紫,嘴裡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魏紫同樣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你可聽清楚了?我早就放下了,而你卻一直在作繭自縛,不過你喜歡這種生活,我也懶得管,你若真想去尋老太太和老爺,也沒人攔著,只勸你多少為你女兒想想,你若去了,我定然會讓她給你受三年孝,三年後,她可就十七了,只要你忍心耽誤她,我就更不會心疼了,你說是不是?」
    陳姨娘怒道:「你」只說這一個字,卻是再也說不出別的,不知是不是被魏紫氣傻了,魏紫心情良好,笑著說:「看樣子陳姨娘還是疼女兒的,想來不會在鬧騰了吧?知道你身子不好,我也不打擾你靜養,你躺著吧,不用送我了。」自說自話的說完,抬腳就走。
    陳姨娘果真不再鬧了,每天按時吃藥,雖然有一點不順心就要摔東西,卻也沒有再找林沁的麻煩,不管怎麼說,林沁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鬧騰歸鬧騰,心裡還是疼的。
    魏紫心情大好,忍不住就想出府溜達溜達,帶上人到東大街上逛去,買了不少小玩意,看到個新開的綢緞莊,裡面是專賣蘇錦的,魏紫大感興趣,挑了十幾匹時新花樣,心情好就要購物,這也算是魏紫的一個小毛病了,一直沒能改正。
    眼看著時已正午,魏紫仍不想回去,因想起上次見葉玄時的那家酒樓,裡面的菜色相當不錯,魏紫就帶著人去了,想要一間包廂,卻因為正值飯時而騰不出來,魏紫有些掃興,轉身想走時,葉玄的僕人從樓上下來,快步趕到魏紫面前,笑著說:「魏夫人,您可是來用飯的?我們家主子在樓上看到夫人,說夫人只怕是興致忽至,未必有提前預定,若夫人不嫌棄,就給我家主人一個薄面,我家主人略備薄酒,恭候夫人大駕。」
    魏紫一聽,也不推辭,直接讓那人帶路,到一個僻靜的角落,那僕人又是把崔嬤嬤等人攔住,帶到另外一間房內,只魏紫進去,一進門,就聽葉玄笑道:「看夫人面有喜色,難道是家有喜事?不知可否告之葉某,讓葉某也跟著沾沾喜氣?」
    魏紫早就不在葉玄跟前裝斯文,直接在他對面坐下,說:「哪裡有什麼喜事,不過是心情好而已。你這說話拽文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你說的不累,我聽得還累呢」
    葉玄笑道:「呵呵,習慣了,一時間哪兒改的過來,我就是個俗人,被規矩禮儀束縛著,沒有你這麼灑脫恣意。夫人心情很好?我能不能問一問原因?」
    魏紫說:「這有什麼不能問的,不過是解決了家裡一點小事,打擊了一個早就看不順眼的人。」說著把陳姨娘的事簡略說了一遍,得意道:「她比我還小五六歲呢,如今看著比我還蒼老,早年的我見猶憐,如今已變成人見人憎,她視我為勁敵,殊不知我早已不在意她,呵呵,從心理上完全戰勝一個人的感覺真好」
    「只專注於自己在乎的事,別的人別的事都不在意,從心理上戰勝敵人……」葉玄喃喃的說,接著雙眼一亮,誇贊道:「夫人好計謀葉某佩服。」
    魏紫擺擺手:「嘻嘻,你可別誇我,我才沒有這麼縝密的心思呢,不過是剛開始時家裡事多,根本就顧不上她,後來能騰出手了,又覺得對付她很沒意思,不過是誤打誤撞而已。」
    葉玄舉起酒杯:「好一個誤打誤撞為夫人征服敵人乾一杯,葉某先乾為敬」
    魏紫也把杯中的酒喝乾,覺得放開了的葉玄最對她胃口,只可惜如今的世道不好,若是在男女平等的二十一世紀,她早動手把這個男人勾過來了,現在卻只能恪守男女之別,遺憾啊,放著優質的男人什麼都不能做,魏紫心中的小人甩著帕子抹眼淚。
    可能是魏紫的眼神太過詭異,葉玄彷彿感應到什麼一樣,問:「我臉上有什麼嗎?」
    「呃,沒有,我、我就是想看看你不戴帽子是什麼樣……」魏紫急中生智,說道。心中暗道,難道我能說自己想把你拐回家嗎?絕對不能而且,以後沒什麼重要事,我都要離你遠遠的,省得一不小心犯錯誤,yin婦這個稱呼可不是什麼褒義詞,我對它沒興趣。
    葉玄卻被魏紫的話驚了一下,伸手抓著帽子,拿下去也不是,不拿也不是,魏紫本來只是隨口一說,轉移注意力用的,可葉玄這麼扭捏,倒真激起她的好奇心來,目光灼灼的盯著葉玄,大有他不動手她就自己上的意思,葉玄猶豫良久,實在頂不住魏紫的目光,猶豫的把帽子摘下,並說:「我們滿人的髮型以利落為主,沒那麼多頭髮,騎射時省得礙事……」
    魏紫竭力忍住想要爆笑的衝動,剛剛產生的那點綺念瞬間消失無蹤,傳說中的金錢鼠尾髮型,足以毀掉任何一個男人的形象,可以讓女人對任何一個男人幻滅。戴著帽子只能看到一點點光腦袋,看著人模人樣的,誰能想到摘了帽子會這麼搞笑?有了這個髮型,葉玄瞬間從帥哥變衰哥有沒有不好意思當面嘲笑人家,魏紫低著頭,肩頭聳動,葉玄羞惱的瞪她一眼,不過她低著頭沒看見,只顧著偷笑了,直到聽到葉玄冷聲說:「笑夠了沒有?」聲音里都能擰出冰渣子。
    魏紫抬頭,只見葉玄已經把帽子帶好,又是俊朗中年帥哥一枚,魏紫想起他的腦袋挺圓的,又是一陣笑意,看著葉玄的臉都青的發綠了,忙竭力忍著,說:「其實也沒那麼難看,是我沒見識,你還是挺好看的,嗯,戴上帽子也看不出來……」聲音越說越小。
    葉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魏紫適時收聲,低頭揉揉臉,抬頭輕咳一聲,說:「嗯,這道香菇春筍煲雞湯味道鮮美,這裡大廚的手藝真不錯,嗯,趁熱喝著正好,你快嘗嘗。」
    葉玄運了半天氣,見魏紫跟沒事兒人一樣,氣勢一散,無奈的說:「這酒樓是我的產業,我能不知道大廚的手藝?你喜歡的話,讓他去你家給你做廚子去。」
    魏紫笑著推辭:「那倒不用,我家廚娘水平也好,我吃慣了她做的菜,偶爾嘗個鮮行,真讓我天天吃,我還不習慣呢,也浪費了大好人才。」
    葉玄嘟囔道:「你倒是會享受,吃了我幾次飯,也沒說請過我一次,真不夠意思。」
    魏紫隨口說:「要不今天這頓算我請你?等一下我去結賬,這總行了吧?不就吃了你兩三頓飯麼,至於這麼計較嗎?真小氣」

    第一百零二章、中秋

    葉玄氣結:「我是為一頓飯嗎?再眼皮子淺也不至於都說君子之交淡如水,好歹也是一杯水的情誼,可你呢?我誠心誠意要交你這個朋友,你卻半點不肯用心,真讓人……哼」
    自己說什麼了,怎麼把人氣成這樣?魏紫暗自檢討一番,沒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呀,一定是葉玄氣量太小理直氣壯的瞪葉玄一眼,說:「誰說我沒用心,我也是誠心誠意當你是朋友的,不然上次有事也不會找你幫忙啊,你自己感覺錯誤,不要胡亂給我扣帽子不是我說,你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怎麼跟個小孩子一樣喜怒不定的?淡定些行不行啊?」
    「真被你這個倒打一耙的女人氣死」葉玄冷哼道:「懶得跟你一般見識,什麼叫淡定?」
    「……淡然鎮定的意思,大概還包含有不驕不躁、不急不緩吧……」魏紫不怎麼確定的說,難道現在沒有這個詞嗎?暗下決心,回去就把一放鬆就滿嘴跑火車的毛病改了好在葉玄也不追根究底,自己低聲把淡定兩個字念了兩遍,魏紫有些訕然,也不說話,葉玄斜睨她一眼,說:「你怎麼不吭聲了?剛不是很能說嗎?還是良心發現正在懺悔?」
    魏紫磨著後槽牙,擠出個假笑:「是呀,小的正在想上天請罪呢,您趕快離我遠些,萬一老天爺準頭不好,一道雷下來沒劈著我,反倒連累了您那多不好,我這良心上不是更過不去麼」
    「……你也真敢說,連老天爺都敢編排,真不知是該佩服你的勇氣,還是該憐憫你的無知。」葉玄無語半分鐘,無奈的揉揉鬢角說。
    魏紫暗自吐舌,自己一時口快,又說錯話了,忘了古人都迷信,不敢對天啊,神啊有一點不敬之心,就怕遭報應,自己說的話簡直可以算是大逆不道了……吧?怎麼葉玄還這麼淡定,沒把自己當怪物?想到這兒,不由頂著問號看向葉玄。
    葉玄無奈道:「真正的敬畏,並不是嘴上說的,你只是口無遮攔罷了,老天爺都沒怪你,誰還能說你什麼?……別看我,想也知道,上天若真怪罪於你,總要有些異象吧?現在風平浪靜,也沒有降到雷下來,不就是最好的明證?」
    魏紫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是,古人只是迷信,又不是弱智,哪有隨便說句什麼都懷疑人家是妖怪的,還不是自己心虛,覺得來歷不正,怕被人發現,才會自己嚇自己。
    總的來說,這頓飯吃的還算開心,最起碼魏紫很久沒有這樣大笑過了,從這點上來講,葉玄這個朋友真挺夠意思,魏紫相當滿意。至於葉玄是不是也滿意,魏紫攤手,這跟我有關係嗎?
    懷著愉快的心情出門,帶著更加愉悅的心情回家,一路上魏紫的笑容都沒斷過,進門一見林沁,她就好奇的問魏紫是不是遇到好事了,魏紫笑著說:「乖女兒,為娘今兒給你買了好幾匹新料子,你挑幾匹喜歡的顏色,讓針線上給你做幾件衣裳,我女兒大了,該好好打扮打扮我記得我有一套鑲紅寶石金頭面,乖女兒戴著肯定好看。崔嬤嬤,找出來給姑娘戴。」
    崔嬤嬤笑著應了,轉身就去找,林沁挨著魏紫坐下,笑著說:「母親,女兒的衣服夠多了,月初您才讓人送了十二套過來,我還沒穿夠遍呢」
    魏紫摸摸她的臉,笑道:「小姑娘家就該打扮的亮眼些,上次做的顏色有些素淡,這次做幾件鮮亮顏色的,你們小姑娘聚會也有面子。」正說著,崔嬤嬤捧了個托盤過來,上面放得就是一套鑲紅寶石純金首飾,有簪、釵、步搖,造型典雅,一看就是有年數的好東西,金子成色有些沈,魏紫就嘆一聲:「顏色不亮了,拿去炸一炸再給姑娘送去。」
    林沁連連推辭,魏紫卻說:「我如今都是做祖母的人了,不好戴這麼艷的東西,好些東西都是白放著,不給你們難道還帶進土里去?快別推了,年輕姑娘沒幾樣能拿得出手的首飾怎麼行,往後還要再多多給你呢,你們見你姐姐出嫁時,首飾都有多少」
    林沁這才笑著道謝:「女兒謝過母親母親的好東西都偏了我們了,其實女兒也不缺這些,這兩年您給了女兒不少好東西呢,女兒就是一天戴一樣,一年都未必重樣呢。」
    魏紫笑罵一聲「油嘴滑舌」,半摟著林沁問長問短,不一會兒奶娘抱著小林晴過來,林晴一見魏紫就粘過來,林沁想抱抱她都不行,氣的林沁罵她小白眼狼,有了祖母就不要姑姑,林晴也不知聽懂沒聽懂,衝著林沁笑的燦爛無比。
    家裡人少,院子又大,總顯得太靜,好在小林晴一個能比得上十個,有她在,魏紫倒也不寂寞,而林沁是個活潑的性子,也閒不住,在家管家,出門做客,也會邀合得來的朋友來到家裡來玩,不過因為林府沒有花園,姑娘們的聚會在林家的次數不多,就是輪到林沁做東道,也是在別院裡多些,不過別院是在京郊,要在那邊過夜,小姑娘們都願意去,可惜她們的家長不大放心,所以去的次數極少。
    漫漫夏季就這麼過去,這幾個月間林海夫婦只回來過一次,也只住了三兩天就又趕過去,後來天熱,魏紫心疼兒子孫子,不忍他們在烈日炎炎下趕路,遂說好讓林海攥幾天假期,好回來過中秋,一家人能多團圓幾天。
    離著中秋還有三四天時,林海打發來報信的小廝先到了,說明天林海他們就能到家,魏紫大喜,忙讓人又把他們的屋子收拾一遍,所有鋪蓋全都換成新的,還是剛曬好的,第二天早上起來就不停張望,期盼林海他們快些進門,卻一直等到快晌午才到。
    林海和貞瑤抱著小林暄,見到魏紫先行大禮,魏紫忙扶起來,把林暄抱在懷裡,小林暄幾個月不見祖母,已經不認識了,眨巴著眼睛看看魏紫,又看看父母,就安心在魏紫懷裡待著了。
    林晴還有著對父母的記憶,只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失蹤那麼久,再看到了就覺得委屈,怯怯的看著貞瑤,貞瑤忙一把把她抱起來,笑著說:「幾個月不見晴姐兒,長高好些。」
    林晴叫聲「母親」,抱著貞瑤的脖子不撒手,林海含笑看著,眾人邊說話邊往屋裡走,魏紫問:「這幾個月在那邊怎麼樣?如海的工作還順利吧?暄哥兒乖不乖?」
    林海聽見母親問話,忙笑著回道:「勞母親掛念,兒子一切都好,上峰雖嚴肅了些,卻是個最正直不過的人,對下面人也好,同事們大都挺好相處,工作上手也快,保定離著京畿又近,容易做出成績來,就是索大人和明相偶有相爭,不過都被知府大人擋了,下面人並沒有受多少影響,工作起來還是挺輕鬆的。暄哥兒如今已經會爬了呢,貞瑤在院子里鋪著毛氈,他爬的飛快,就是摔了也不哭,挺省心的,母親瞧瞧,他是不是又重了?」
    魏紫抱著林暄走了段路,還真是累得慌,換了換手也沒有好轉,林海多善解人意的孩子啊,忙把他兒子接過去,笑道:「我就說他胖了,母親抱著他走這麼遠,早累了吧?」
    魏紫也笑:「看著不胖,抱著倒挺沈,還別說,我這胳膊還真有些酸。」
    那邊貞瑤抱著林晴,也是累得不輕,卻又不捨得放下,堅持自己抱著,好在二門離著魏紫的院子不算遠,不過一刻鐘就走到了,眾人進屋落座,貞瑤還抱著林晴不放。
    林海又問魏紫在家怎麼樣,家裡有沒有事等等,魏紫撿著好事說了,諸如陳姨娘鬧事之類提都沒提,不過是小事一樁,沒必要讓林海知道,一家子久別重逢,只談高興的事就好。
    「這次回來,能在家住幾天呀?」互相關心完,魏紫就問起她最關心的問題。
    林海說:「這幾個月我攢了不少假,這次知府大人批了我半個月,出去路上的時間,最少還能在家住十天,我和貞瑤也能好好孝敬母親。說來也是兒子不孝,拖家帶口在外地,不能侍奉母親身側也就算了,還要讓母親為**心勞累,兒子真是慚愧。」
    魏紫擺擺手:「你這是為國家效力,奉聖上之命出京,且論不到不孝上,我也沒到躺床上不會動的時候,不用你們整日陪著,別說是替你們操心這等小事,就是再多十倍,為了兒女,當娘的都是心甘情願,只要你們好,那就比什麼都強,你又是不孝又是慚愧的,倒是在傷為娘的心呢,往後可不准說這種話了。」
    林海和貞瑤忙低頭聽訓,乖乖稱是,貞瑤笑著說:「母親說的極是,老爺滿心想著孝順母親,只是嘴上說不出來,好容易說幾句吧,又是辭不達意的,反倒像是和母親生分似的,母親也知道他嘴笨,當著自家人不會說話,還望別生老爺的氣。」

ga1105 2015-12-15 01:19

第一百零三章、藥水

    當天晚上,魏紫讓廚上做了滿滿一桌子菜,都是林海和貞瑤愛吃的,看著他們吃的開心,自己心裡也高興。她以前每次回家,爺爺奶奶都會給她做一桌子自己愛吃的菜,看著她狼吞虎嚥,一邊罵她餓死鬼投胎,一邊不住筷子的給她夾菜,所以不覺間,她歡迎兒子一家的方式,也是做好吃的給他們吃,不懂表達的人傷不起啊中秋節又是全家一起賞月,所謂的節日大概要家人一起才沒有缺憾,所以,魏紫這個得隴望蜀的人又想林溪了,可惜林溪身處深宮,即便以後開牙建府,也是別人家的媳婦,沒有在娘家過節的道理,她想也是白想。
    不過總體來說林家上下都是高興的:主子們高興一家團圓,下人們高興月錢翻倍,林家實在是很大方的主家,每年幾大節,都要多發一個月月錢,也算是節日福利了。
    宮里的林溪的心情不怎麼美好。
    胤禛的宋格格兩個月前生了個女兒,饒是胤禛對宋氏厭惡之極,對著第一個孩子也欣喜不已,可惜宋氏有孕時沒有調養好身體,生下來的女兒看著就很虛弱,胤禛原本打算把孩子抱給林溪的,看那個羸弱樣兒,想起林溪說過的話,也真怕小孩子有個什麼好歹,會給她帶來不良影響,因而沒有吭聲,仍在宋氏身邊養著。
    宋氏卻不肯安分,三天兩頭借著小格格生病,要人請胤禛過去看,胤禛本就心中不喜,她還如此沒眼色,也顧不得小格格身子不好這回事了,直接命人抱到正房,對林溪說:「宋氏身子不好,太醫說了,往後她都要在屋裡靜養,孩子放她那裡反倒影響她,你在正院收拾兩間屋子出來,往後就養在你身邊吧,養好了是她的福氣,養不好,那也是她的命。」
    這就是變相的囚禁宋氏了,少一個人分自己的丈夫,林溪自然是高興的,但看著奶娘懷裡病弱的小格格,她又止不住的發愁,林溪雖然不是聖母,看著虛弱的小嬰兒也有些心疼,只得打起一萬分精神來,四個奶娘的飲食起居都命人親自盯著,只要有時間,小格格都要放在自己眼前,好在小格格雖然體弱,卻乖巧的很,也不哭不鬧,整日除了吃就是睡,倒不影響林溪理事,可每天看著小格格要死不活的樣子,心情怎麼也好不起來。
    魏紫還不知道這事,所以,當她過了中秋節進宮看望林溪時,見她屋子里多了個小嬰兒,說不驚訝那是假的,又看看那個孩子瘦小的胳膊腿,青白的臉色,哪怕一點醫理都不懂,也知道她身體有毛病,不由皺了皺眉。
    「不是說好,若這孩子身子不好,就放在她親娘身邊的嗎?」魏紫小聲問道。
    林溪苦笑道:「一開始四爺和我都是這麼打算的,可宋氏太不安分,出了月子,就三天兩頭生事,總以小格格生病為由,拉四爺去她那兒,四爺見不得她拿著孩子邀寵,禁了她的足,把小格格抱到正房,我也不好再推,只能天天放眼前看著。」
    魏紫讓人把小格格抱過來,自己接到懷裡,小格格頭動了動,眼睛也不睜,似乎在找舒服的姿勢,魏紫越看越發愁:「這身子骨也太差了,你哥哥家的兩個,剛滿月都比她結實些,她有兩個多月了吧?這可要怎麼養啊?」
    「可不是麼,我也為這個發愁呢」林溪跟著嘆道,「她體弱,四爺也知道,就是有個什麼,也不會怪我,可看著這麼個小人兒,隨時都會去的樣子,我的心裡也不落忍,可恨太醫也沒個法子,只會說慢慢調養,可她現在這麼小,總不能奶都不吃只吃藥吧?」
    魏紫心下一動,她隨身帶著空間呢,雖然空間廢柴了些,種出來的東西除了味道更鮮美意外沒別的好處,但貢獻值系統還能一用,雖然因為不瞭解行情,花大價錢換了顆基本可以扔箱子底的丹藥,卻不代表那些琳琅滿目的商品里,不能找出個現在能用的。
    心動不如行動,藉口如廁,魏紫獲得獨處的機會,閃身進入空間,把目前所有能夠兌換的藥品類都列出來,一樣一樣對著找,別說還真給她找到一種藥水,能夠增強免疫力和抵抗力,倒沒什麼副作用,且隨時能用,就是那個增幅,對正常人來說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所以價格不高,不過魏紫想,小格格體弱至斯,能增強一點是一點,有用算是她做件好事,真沒用她也沒辦法。
    換好藥水,把小瓶子塞到袖子里,閃出空間,裝模作樣的整整衣衫,洗過手之後,才繼續和林溪說話,不過心思早跑一邊去了,總想著怎麼把藥水給小格格灌進去。
    機會很快來了,一個小宮女過來向林溪彙報了什麼事情,林溪衝魏紫告個罪,帶著幾個嬤嬤丫頭出去了,魏紫看看身邊只有三四個人服侍,小格格在搖籃里躺著,她就裝作感興趣的樣子,坐在旁邊逗小格格玩,沒一會兒,小格格臉皺了起來,小腿亂蹬幾下,一個奶娘過來伸手探了探,笑著說:「還請夫人見諒,小格格尿了,容奴婢抱小格格下去收拾了再來。」
    魏紫說:「何必抱來抱去的麻煩,你直接換了便是,我又不是沒帶過孩子,不講究這個。」那奶娘為難,只能按照魏紫說的做,給小格格換好尿布,拿著臟尿布出去了。
    魏紫又把另一個奶娘支出去,自己抱著小格格玩,趁人不注意,悄悄將瓶子掏出來,慢慢給小格格餵下去,小格格還太小,喝進去的還沒有灑出來的多,順著下巴往下流,她忙用帕子擦了,費了老大的勁,才把那一小瓶給餵下去。不動聲色的把空瓶子和濕手帕塞回袖子里,又抱著小格格晃了一會兒,兩個奶娘先後回來,忙接過去餵奶,魏紫悄悄松了口氣。
    不多時,林溪回來,臉上是又是氣又是笑的,先清了場,才拍著手對魏紫說:「母親,你猜剛發生了什麼事,我長這麼大,就沒遇見過這樣的,真真是……」
    魏紫好奇,忙問什麼事,林溪搖頭道:「還不是那個李氏,這才安生幾天,今兒又鬧一出笑話,虧得是在我們院子里,我還能把事情壓下去,不然啊,四爺的臉都被她丟盡了」
    原來林溪自得了魏紫的暗示,要她看緊李氏之後,她就開始約束李氏的行為,只許她在自己小院裡活動,不能踏出院子半步,李氏倒也聽話的悶在屋裡兩個月,只是她終歸不是能靜下來的人,沒多久就故態復萌,光明正大的出不去,她竟然翻牆,一次技術不過硬,自己崴了腳,養了個把月才好,傷好後還不吸取經驗教訓,又來了一次,這次倒讓她得逞了,平安無事的溜出自己小院,不過她的行程也到此為止,剛一出院子,就被人發現,報到林溪處了。
    林溪是又氣又笑,說:「若是讓人知道四爺的格格翻牆,別人不說,十四弟先要笑死了,也不知她怎麼想的,原來看著挺有心計的人,忽然換了個性子,對四爺也不熱心了,反倒總問十三弟和十四弟的事,幸虧十三弟和十四弟年紀小,不然,我還以為她對那兩位有心呢母親,你說我該拿她怎麼辦?若她真使壞,我也能狠下心懲治,偏偏看著就是玩心重,倒沒什麼壞心,罰她不忍心,不罰又說不過去,她和宋氏就沒一個讓我省心的」
    魏紫暗自撇撇嘴,只怕那位真是對十三或是十四有興趣吧?可惜她穿不逢時,年紀比那兩位大一截子,什麼心思都只能歇了,何況她還是四四的小妾,魏紫雖然不反對別人追求愛情,但那是建立在不損害她的利益的基礎上,若真放任她的行為,說不定胤禛頭上的第一頂綠帽子就是她戴的,為了自己的任務,只能對李氏說聲抱歉了「溪兒糾結什麼?你覺得不好處理,交給四爺便是,何必為難自己?」魏紫淡淡的說。
    林溪一想也是,這麼鬧下去,難保她沒有疏忽的時候,真讓她跑出去,再說些什麼奇奇怪怪的話,四爺和她都不用做人了,倒不如及早處置,免得鬧出事來不好收拾。
    兩人正說著話,小格格的奶娘慌里慌張的跑進來,對著林溪就跪下去磕頭,哭著說:「福晉,您快去看看吧,小格格不知怎麼回事,拉肚子拉個不停,奴婢……」
    林溪忽的站起來,抬腳就要跟著走,魏紫的心也是一顫,忙拉住她,說:「先派人去請太醫。」
    林溪點點頭,手一動,一個小太監飛奔而去,林溪帶著兩個人到小格格那屋,又把魏紫一個人留下,魏紫心裡七上八下,很想在屋裡來回度步,又怕人看出端倪,只能強忍著,頭一次暗恨自己多管閒事,若真是因為自己餵了瓶藥水出的事,她能後悔死。

    第一百零四章、趕考

    魏紫心煩意亂,呆呆的坐著,連胤禛何時進屋都沒在意,胤禛連著叫了她兩聲,她才回過神,愣愣的問:「你什麼時候回來了?今天不用辦差嗎?」
    胤禛說:「剛到,今天沒什麼事,知道姨母過來,提前回來的,怎麼只有姨母一人?佑安呢?」
    魏紫說:「小格格剛才不舒服,溪兒過去看去了」胤禛點點頭,卻坐著紋絲不動,魏紫問他怎麼不去,他也只是乾巴巴的說:「我又不是太醫,去有什麼用,看著她,我心裡也不好受,倒不如眼不見為淨」手裡的佛珠轉動的卻更快了
    魏紫嘆口氣,心裡的不安更甚她對胤禛也算有些瞭解,知道他不去並不是對小格格沒有感情,而是不忍看著自己的骨肉在自己跟前死去,再次反省自己的想當然,那麼大點的孩子,拉肚子真的是會要命的,若她真因此去了,自己豈不是殺手?魏紫後悔的想抽幾個大耳刮子
    兩人相對無言,不知過了多久,唐嬤嬤走了進來,看到胤禛一愣,忙給他請安,胤禛不等她起來,問:「小格格怎麼樣?太醫怎麼說?」
    唐嬤嬤忙回到:「回四爺話,小格格並無大礙,太醫瞧了,說是雖然拉肚子拉的厲害,但格格卻未見虛弱,瞧著倒像體質好了些,太醫開了方子,說先吃一劑,等晚上還止不住的話再去找他,若止住了,說不定格格還會因禍得福,往後身子骨會強些呢」
    胤禛還沒反應,魏紫先拍了拍胸口,提著的心放回原位,只要沒有好心辦壞事就好,倒是胤禛不瞭解內情,以為魏紫是單純的為他女兒的,一時間對魏紫的濡慕又加深一分
    胤禛揮揮手唐嬤嬤安靜的退到一邊,她本來就是來給魏紫報信的,如今胤禛也在,正好可以讓胤禛看到林溪對庶出女兒的上心,這可是增加印象分的好時候,林溪心思淳厚,只是憐惜那個孩子,這些嬤嬤們可沒這麼良善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機會,本就是她們所擅長的
    等林溪回來時,頭上有一層薄汗,胤禛看向她的目光中飽含感激不過他不是會說甜言蜜語的人,淡淡的「嗯」了一聲,說:「你受累了,以後讓嬤嬤們去盯著便是,不必親自過去」
    林溪接過海棠遞來的手帕擦了擦汗,笑著說:「爺說的什麼話,小格格的事我怎麼能不親自去看著,她可是爺的第一個孩子,生的又弱我總要經心些才行」
    胤禛贊許的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簾喝茶,魏紫給林溪一個贊許的眼神,林溪轉轉眼珠,她也不是笨人,對小格格好是發自內心,並非借機邀寵也不是做表面功夫,但能順便贏得胤禛的好感和信任,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回去的路上,魏紫飛快進了趟空間,把空瓶子扔進廢物回收間,這種可能會露餡的東西不適宜出現,還是消失的好
    過完中秋節,林海一家三口接著長期出差上班過了幾天,林溪派人給魏紫送了封信,信上說,她把李氏的事跟胤禛說了,胤禛很惱火,把李氏近身服侍的兩個丫頭各打了二十板子匪李氏半年的份例銀子,罰她抄寫宮規和女訓女誡各二百遍,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才能出屋子,若再敢踏出房間半步,就把那兩個丫頭打死,李氏狠哭了一超漸漸沈默下來
    魏紫嘆口氣,李氏不知是什麼來歷,看樣子像是沒經過挫折的小丫頭,消這次能給她個教訓吧,這是皇權至上的封建社會,太天真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林溪信上還說,小格格那天拉了半天,喝了藥才好些,誰知這次病好之後,身子骨竟真的強健不少,連太醫都覺得奇怪,本來太醫都對讓他們早作準備的,如今也有信心把小格格治好了,說只要精心照顧,等再大些能養過來,胤禛很高興
    魏紫也很高興,不管這個人她有沒有救成,最起碼沒害了人,不然,那麼小一個生命死在自己手上,她肯定心裡不安的,這樣就很好了,至於那天照顧小格格的奶娘因為照顧不周被匪三個月的月錢,魏紫稍稍內疚了會兒,決定有機會補償一下,也就丟開了
    林溪還說了件好玩的事,因為胤禛的兩個格格都被禁足了,德妃借此說胤禛沒人服侍,給他送了兩個美貌宮女,林溪不好說什麼,胤禛卻很乾脆,直接把兩人領了回去,一個轉手送給胤禎,一個送去和宋氏作伴,再出來的日子遙遙無期
    魏紫會心一笑,胤禛看來是真被李氏和宋氏惡心到了,只要有他的支持,林溪的地位絕對穩穩的,胤禛艾你可要堅持下去,別破壞你在我心中的好形象啊魏紫默默祈禱
    九月底的時候,魏紫收到一封老家的來信,信上說,今年的秋闈族里有幾個人參加,有三人考中,一個是大房的林河,一個是三房的林湖,還有一個是老二房的林沫,三房的林湖成績最好,整個省的第四,林沫差一些,第七十四名,林河更差,排名在一百開外
    老家人消能讓這三人提前上京,一來京里藏書閣多,能閱讀的書多,二來京中飽學之士也多,有問題能找人請教,三來也是想讓京中這一支帶帶挈帶挈,四則是因為明年大比之年,客棧房間並不好訂,他們能住進林家,也能更專心讀書
    魏紫最開始是詫異,後來全是驚喜了把空間里的任務表拿出來一看,最上面那個掛了幾年的任務終於完成了!兩千點貢獻值入手,魏紫在屋裡跳了幾步華爾茲慶祝
    欣喜過後,魏紫馬上回了封信,表達了對他們到來的熱烈歡迎,忙讓人快馬送回去,然後開始張羅著給林河他們收拾房間,拉著崔嬤嬤商量「嬤嬤,你說林河侄兒他們上京,住在哪個院子比較好?是松院好,還是景然院好?我瞧著松院好些,地方大,又敞亮」
    崔嬤嬤想了想,說:「老奴倒覺得景然院更合適些,老家的爺們進京是為趕考,景然院挨著外書房,書房裡的藏書多,老爺們看書也方便」
    魏紫皺了皺眉:「你說的也有道理,景然院好是好,就是有些小了,家裡來了三個人呢!」
    崔嬤嬤笑道:「老太太覺得鞋其實也不小了,正房加廂房,算下來也是十幾間屋子,老爺們是來考試的,自然不會帶家眷,頂多就是兩個小廝,怎麼樣也能住下了」
    魏紫一想也是,她按照林海在家的規格來算自然是不夠賺但林河他們出門在外,哪能跟在家一樣,就是林合任,也只帶了二三十個人,服侍他們三個主子,而在家時,這些人都不夠林海一個人使的,魏紫只顧著高興,把出門從簡都給忘了
    吩咐下人去收拾景然院,這個院子還是林海成親前住的,後來搬進正院,這裡就空了下來,幾年沒住人,雖然平時也有打掃,現在還是要重新佈置的
    這個任務魏紫分派給了林沁,她樂的有事可忙,等著下人們把屋子清潔好,她親自過去佈置,這裡掛一幅畫,那裡擺兩個插花的瓶子,台上要放那幾樣盆景,她做的挺用心,就是佈置出來不大像爺們的住處,有些偏女氣了,魏紫指出她幾處不足,她很不好意思的改了,忙了七八天,才把屋子收拾好,只等著林河等人過來
    林河三人進京時,已經是十一月初,京里已經下了頭場雪,他們到的那天,太陽很給面子,一整天都在天上工作,沒有玩罷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房檐上的雪有些化了,沿著房檐往下滴水,魏紫為表現自己是個熱情好客的好嬸嬸,那麼怕冷的人也親自迎到二門,三個子侄輩的小伙子鄭重給魏紫見了禮,送上各家的禮物,趕了那麼久的路,人顯得有些疲憊,魏紫直接安排他們去休息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不遲
    第二天,林河三人神清氣爽的起來,各自在自己的小廝服侍下洗漱過後,又在院子里用了早飯,要去面見魏紫,出門就看到好幾個小廝拿著竹竿在敲廊檐下的冰凌,三人都感到稀奇,忙問這是在做什麼,一個機靈的小廝忙跑過來滿臉堆笑道:「三位爺早!小的們要把這些冰凌都敲下來,我們老太太看著這東西難受,所以每年都要來幾遭,沒吵著三位爺用功吧?」
    林河忙笑著說不礙事,又問他現在能不能去拜見魏紫,那小廝忙在前面引路,將人帶到正院,又叫了個小丫頭去請魏紫,他跟著服侍林河三人
    魏紫過來時,小廝正在給林河等人倒茶,見了魏紫就上前問安,魏紫瞧著他有幾分眼熟,就問他是哪一個,那小廝笑道:「回老太太話,小的高小順,我爹是採買上的高平」

    第一百零五章、轉行

    魏紫恍然:「怪到看你眼熟呢,你姐姐就是剪雪吧?這兩年她和她家那一位一直在莊子上做事,倒害的你們一家子不能團聚,我心裡也過意不去,你家裡還有誰?」
    高小順笑著說:「老太太記性好,小的的姐姐就是剪雪。姐姐出嫁,老太太送了不少嫁妝,姐姐嫁的體面,我們一家子都臉上有光彩,我爹常說,能在府上做事,是我們家幾輩子積德,至於說姐姐在的莊子,離著京里也不是很遠,一年也能見上一兩回,小的家裡很滿足了,我爹說人要知足,不然會被雷劈的。小的的娘在二門上當差,小的還有一個弟弟,今年才十歲,還沒輪到差事,不過小的幾人的月例銀子足夠用了,弟弟也不急著當差。」
    魏紫笑著說:「你倒是伶俐,我記得你爹是個一錐子扎不出一句話的,剪雪性子活潑些,也沒這麼多話,偏你這嘴一張說不完的話。」
    高小順嘻嘻笑著,魏紫看他長得乾淨,嘴又討喜,想給他個表現的機會,不過現在不是安排下人工作的時候,略說了兩句,揮手讓他退下,轉而問起林河三人:「三位賢侄夜裡歇的可好?院裡的人可還得用?若有什麼不合意之處只管說,當成在自己家一樣,千萬別外道。」
    林河代表三人回話:「嬸嬸客氣了,院子極好,服侍的人也細緻,勞嬸嬸費心了,如有什麼事,小侄一定會如實跟嬸嬸說,不會和嬸嬸客氣的。嬸嬸昨天歇的可好?」
    魏紫笑著說「好」,三人又正經拜過,才在兩側的交椅上坐了,魏紫訓導幾句要好生讀書,爭取考中給林家爭光之類的套話,讓丫頭們送上給他們的見面禮:每人端硯兩方,湖筆四隻,上好的宣紙若干,都是讀書人用得著的,三人謝過收下,才開始閒話家常。
    魏紫問候了老家族中老少,林河三人也傳達了老家人對魏紫的問候,中午時又在一處用了頓飯,魏紫和林沁兩人一桌,林河三人一桌,因為都是本家人,也不曾用屏風隔開。
    隨後的日子又恢復平靜,林河三人是很省事的客人,每日幾乎足不出戶,只在景然院裡讀書習字,後來魏紫提醒了身體的重要性,他們也跟著護院們活動活動手腳,免得真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書生了,除此之外,三人安靜的形同不存在,沒有給魏紫帶來一點麻煩。
    其實魏紫原來也有擔心,不是人人都知道感恩的,得寸進尺的人她又不是沒見過,原來她家就有一門親戚,那也是極品,魏紫家條件不錯,他們家窮了些,偶爾一次到魏紫家做客,連吃帶拿滿載而歸之後,竟然將此事視為理所應當,每隔幾個月就要到魏紫家掃蕩一回,幾乎是看到什麼拿什麼,魏紫爸媽都是好脾氣,忍了,可是你越忍,人家越上臉,後來還是魏紫回家和他們大吵一頓,兩家幾乎算是撕破臉,他們才不再登門。
    魏紫肯讓老家的人住到林家,一來是親戚情分,如今的人們宗族家族意識強烈,人家不過是進京趕考住兩個月,而且還特特寫了信來問,魏紫若不同意,也沒辦法對族里交代,而且魏紫也存著和他們交好的想法,他們真的考中入仕,也是林海的助力,不過是在家住幾個月麼,林家又不窮,別說是三個人,就是三十個三百個,也能養活的起。
    不過魏紫也真怕被一些牛皮糖粘上,有些人粘上就甩不掉,她招待老家的人住在自己家,這是親戚情分,若她不願意,只給他們在外面找所房舍,誰也不能說她不對,她希望來的人能明白這個道理,對林河和林湖,她有信心,只是對林沫一點也不瞭解,所以心裡有些犯嘀咕。
    還好這三人都不是那種人,魏紫擔心的情況並沒有發生,根據魏紫私下瞭解,其實這次族里還有一人也中了舉,但來信中提都沒提,魏紫讓高小順和林河三人的小廝們搞好關係,從他們嘴裡套出話來,據說是因為另一個舉人才學雖好,但人品不咋地,族里不願給魏紫這邊找麻煩,提前上京這事根本就沒和他說。
    魏紫暗自慶幸,族里如今主事的人,都是和他們一房關係好的,有什麼事能擋的,他們都會擋了,她在京城省多少事啊,連林海在任上也安心不少,當年和大房三房和好,真是一個正確的決定魏紫為自己的高瞻遠矚而沾沾自喜。
    魏紫還記得,大房和三房的老太爺,都是不同意子孫出仕的,這也是她的任務吊了好幾年完不成的原因,可現在兩房都有人來考試了,魏紫非常好奇,兩個倔老頭是因為什麼改變的主意?尤其是其中一個老頭已經去世三四年了,發生麼事了?
    這個疑問最終也沒人給魏紫一個答案,林河和林湖自己都不大清楚,原本他們也讀書,不過是為識字明理,從沒想過其他,忽然有一天,家裡老爺子發話,准許家中子弟參加考試,林河的大哥林江沒興趣,其他人倒都有試一試的想法,所以這次林河與林湖都來了。
    魏紫不知道的是,大房和三房的兩個老爺子,並不是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兒孫能出人頭地,但是他們答應過自己老爹,不讓子孫和二房爭,爵位、財產,什麼都不能爭,他們答應的就要做到,其實心裡也有不服,不過想到嫡母,想到早逝的二弟/哥,這一點不服被深深壓在心裡,如果不是魏紫怕林海勢單力薄,想給林海找點依靠,又接了那樣一個任務,所以讓林海去勸他們,他們到死也不會松口,那麼,大房和三房的人為了尊祖訓,只能遠離仕途。
    若沒有魏紫的到來,那麼,順應劇情走下去,原版魏氏不會讓林海和這兩房交好,而這兩房對林海有心結,林海雖然接替族長,在族中卻無人支持,舉步維艱,及至後來,自然是「支庶不盛,子孫有限,雖有幾門,俱是堂族,沒甚親支嫡派」。
    魏紫不知道,她當年的私心之舉,正是從根本上改變林海絕後的關鍵一步,如今大房和三房對林海親近,還帶著三分感激,這種情況下,即便是魏紫早逝,林海無子,只有一女,他們也不會看著林海之女孤苦無依,必然會做些什麼的。
    當然魏紫不知道這些,若是知道,還不知她會得意成什麼樣呢林海的工作其實並不算忙,過了臘月二十,他就攜家小回了家,衙門裡放了一個月假,他自己又請了十天,可以在家住到出了正月再走,時間充裕的很。
    小林暄的抓周宴沒有在家舉行,魏紫是從林海的信上得知,小傢伙抓了本論語,中規中矩的結果,魏紫挺滿意,抓本書,自然可以說他要子承父業,最起碼不丟人她可是記得清楚,自己身處的這本書的主角,那塊破石頭,人家抓的是胭脂啊,被賈政嫌棄的要死啊,林暄知道抓書,從這點上就比那塊破石頭強百倍魏紫對某些人的怨念十分強烈,哪怕某人跟她八竿子打不著,她想起來也是牙根癢癢。
    林海回京之後,先去拜訪了自己的恩師,又見了幾個仍在京里的同年,然後就領著林河三人拜訪了幾個翰林院的飽學之士,為他們引薦了幾個方正的官員,這樣一來,他們學問有人請教,有了初步的關係網,日後入仕也會方便許多,因此三人對林海都很感激。
    過了年,康熙有了個大動作,命人重修《明史》,不知為何想起林海來,林海此時尚未離京,康熙宣召,林海進宮覲見,原來康熙想讓林海也去修史,平心而論,這是個容易出名的工作,但林海並不喜歡,婉言自己更想為百姓和朝廷做些實事,康熙大喜,一紙調令將林海從文轉武,二月康熙第三次親征葛爾丹,林海作為一名步軍副尉,跟隨大軍踏上徵程。
    魏紫無語之極,深覺康熙不怎麼著調,林海好好的同知做著,年終考評又得了個優,再乾兩年,平平安安混到從四品輕而易舉,怎麼忽然讓他搶武官的活了?難道大清的武官人才已經奇缺到這個地步了?
    貞瑤也很無語,不過她更多的是擔憂,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林海官小職微,她很怕林海壯烈了,但是這種喪氣話是不能說的,只能自己暗自憂心,後來知道四皇子和二舅舅都在隨從之列,婆母也讓他們多照看林海幾分,她的心才安定些。
    保定那邊自然是不再去了,直接讓林海的一個下屬升任同知,那下屬覺得是林海給他帶來的好運,還給林府送了份厚禮,倒讓魏紫她們笑了一通,貞瑤又安排人把留在保定的人都叫回來,不過倒是留了一房家人在那裡,照料林海新添置的田莊。
    康熙瀟灑的拍拍屁股走人,京里的大小事都由皇太子主持,連春闈都沒等,但林河等人絲毫不敢馬虎,在貢院奮鬥九天之後,臉色慘白的出來,忐忑不安的等待結果。

ga1105 2015-12-15 01:20

第一百零六章、無題

    林河三人也是點背,上屆科考,二月考試,閱完卷出成績,不到一個月進行殿試,所有人的結果都定了,考上的考不上的都可以早做打算,這次正趕上聖駕不在京城,皇太子奉命留守主持事務,也只能盯著考試,由幾位主考官閱卷,排出了考中的一兩百人名次,三人都榜上有名,林湖仍是成績最好,考了第七名,林沫考了第八十九名,林河卻名落孫山,不過他也沒有失望懊惱,仍是心平氣和的,收拾行李先一步回家,林湖和林沫接著等待殿試。
    在林海考試的時候,魏紫查過資料,每年考中進士的人裡面,江南考生最少要佔據三分之二的名額,所以江南考場的競爭激烈,但是,能從鄉試中殺出來的,會試里成功的可能性在六成以上,林家這三人都不是愚鈍之人,能走到這一步,也在意料之中。
    林河三人知道自己會試名次之後,絲毫不敢大意,仍每天在家中苦讀,期間經歷了閏三月的日食,旁人嚇得半死,魏紫卻興致勃勃,隔著兩塊透明玻璃觀察,林沁好奇心旺盛,也跟著學,旁人卻不敢,貞瑤更是抱著小林暄在屋裡不出門半步,魏紫也不勉強,不過小林晴膽子大,拽著魏紫的衣襟吵著要看,魏紫怕她眼睛受不住,只肯讓她看一小會兒。
    隨後,康親王傑書病逝,世子椿泰襲爵,世子的嫡長子此時還不到一個月,有心人難免對這個孩子的出生日期有些非議,連帶的椿泰也不喜,世子福晉烏喇那拉氏心情抑鬱,這些事離魏紫比較遠,魏紫當故事聽了,並不往心裡去。
    沒多久,有消息傳來,說葛爾丹死了,其女率人投降,聖駕即將回京,魏紫從娘家得到消息,不管是林海還是胤禛都毫髮無傷,林海還立了軍功,職位再升一級指日可待,又聽說,五皇子胤祺差點被流彈擊中,胤禛眼明手快拉了他一把,使其免於被毀容的命運,胤祺對胤禛感激莫名,連康熙也誇胤禛孝悌。
    五月時,聖駕返京,對諸大臣職位進行一次調整,以傅拉塔為刑部尚書,席爾達左都御史,張鵬翮左都御史,還有好多魏紫不知道的人,有人升職,有人調任,也有人罷官,魏紫只關心家人如何,得知林海官升一品,調任內閣侍讀學士,二哥也升了一品,成為護軍參領,魏紫也弄不明白這是個什麼官,林海解釋一通,她也只是明白這個官職挺重要的,共設十二人,其中滿漢各五人,蒙古二人,手中是真正有兵權的。
    林海忽然又成了文官了,魏紫對比深表不解的同時,也為現在官員的多才多能而感嘆,那真是允文允武啊,上面讓幹什麼就能幹什麼,就是心裡覺得不大對勁兒,應該是以前上學時文理分科留下的後遺症,總覺得連科目都要分文理,官員的文武怎麼可以這麼隨意改動。
    不過當皇帝的人的心思不是魏紫這種小人物能夠揣測的,人家的每一步可能都有若干個目的,不像魏紫,做事之前可能什麼都不想,大部分時間憑本能,倒也活得開心快樂。
    七月時,康熙終於把本次考試的殿試名次排了出來,林湖和林沫都中了進士,林湖殿試第九名,林沫二甲七十八名,好歹也是進士出身,比同進士好看不知多少。
    殿試結果出來之後,林湖進了翰林院,林沫卻是被外放了,在金陵一個小地方做知縣,小縣城不大,卻也山明水秀,位置確實不錯,一般人還不一定能補上,這裡面也有林家出的力。
    魏紫相中的女婿也考中了,他家背景要身後的多,自然是進了六部做事,在工部做了個八品筆貼士,楊慧過來打探過魏紫沒有改變心意,直接找了官媒到林家提親,魏紫早和林海通過氣,他也暗地裡考察過陳謙安,人品學識俱是好的,陳家門風也正,楊慧出身武將世家,是個直性子的爽利人,陳家沒那麼多規矩,倒也適合林沁的性子,他自是願意的,所以,媒人一提,林家也沒人為難,這事自然就定了下來,選了吉日兩家小定,大定則要再等一二年。
    林沁知道自己訂了親,害羞有之,好奇有之,甚至想見陳謙安一面,她自己不好意思對魏紫說,猶豫良久,才半吐半露的意思對最和氣的王嬤嬤說了,王嬤嬤心裡好笑,想到未婚夫妻見上一面,倒也不是很違反規矩,因而悄悄告訴了魏紫,魏紫笑著答應去安排。
    於是很久沒有上過香的林家女眷,在某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里,舉家到玉佛寺去上香,在那裡巧遇了林家老太太的好友楊夫人,以及陪她同來的次子,兩家是通家之誼,倒也不用顧忌太多,一同去上了香,有在寺院裡用了齋飯,兩位老友有話要說,孩子們自有活動。
    林沁見到陳謙安,第一印象還好,陳謙安長的不像母親楊慧,大概是隨了父親,說不上英俊,卻也不會讓人生厭,眉目間一股書卷氣,低垂著眼簾,似乎不敢看林沁的樣子,和林沁說句話臉都紅了,林沁覺得這性子挺好玩,好像也很好欺負的樣子,先放了三分的心。
    林沁訂了親,就不能像以前一樣貪玩,雖說大件的嫁妝有針線上的人做,她的嫁衣和鴛鴦枕套之類的,也要自己動手做一部分,還要學習為人媳的規矩,她嫁過去要和公婆妯娌一起生活,雖然楊慧說過,等他們有了孩子就分出去單過,但孩子什麼時候能有,卻是個未知數,還是要先適應一段時間大家子生活。
    臨清的嫁妝倒不怎麼著急,前兩年給林溪準備嫁妝時,能先備下的,魏紫都是準備的兩份,後來又陸陸續續準備一些,到現在竟是不差什麼,傢具的木料一概是齊全的,只用請了能工巧匠來做即可,這也不用魏紫操心,林海在京里工作,最大的好處就是貞瑤能在家管家,貞瑤這幾年歷練的不錯,林沁的備嫁交給她,魏紫完全可以放心。
    倒是林湖的事有些小麻煩。他如今也是官老爺了,沒有常年住在親戚家的道理,看著也不像,而且,他去年也成了親,進京考試不好帶媳婦一起,在京做官卻不能不讓媳婦來的,他家裡也頗有積蓄,自是想體面一些,因而想要買處宅子,可找了十幾天,都沒找到一處合適的。
    一直等到他媳婦江氏從老家趕來,還帶著十幾個丫鬟婆子,林湖的房子還沒找好,他也是一貫高要求慣了,差一點的都看不上眼,不過如今也顧不得許多,隨意在六部不遠處買了處三進小宅,暫作一家人的居所,再慢慢找更合心意的。
    等林湖一家搬進新居之後,江氏就來找魏紫尋求幫助了,事不大,不過是讓魏紫幫忙介紹個靠得住的牙婆,她要買幾個人使,魏紫就把素日常用的兩家介紹過去,江氏謝了,次日就把她們找過去,讓那兩個牙婆帶人過去相看,最後買了三房家人和五六個小丫鬟。
    忽又聽聞張英上書以病乞休,上不允,魏母傳來消息,說張英心情不太好,要魏紫過去看望,沒辦法,魏母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張英自己六個兒子,雖也有兩個女兒,都是庶出,倒是從小更疼魏紫些,魏紫過去勸勸也是應當。
    魏紫抱著小林晴就去了。張英頭髮花白,人也有些無精打采的,看到魏紫和小林晴,眼睛就是一亮,還要抱林晴,林晴也見過這個曾舅祖父,又看他笑吟吟的,就安靜乖巧的坐在張英腿上,不過小孩子到底閒不住,魏紫和張英說了會兒話,她就想掙下地跑著玩,正巧張廷玉拉這個一兩歲的小男孩進來,注意力馬上轉移到人家身上,跳下張英的膝蓋,跑去和小男孩玩去了,張英也不惱,只笑呵呵的看著,還說小林晴和魏紫小時候一樣。
    張廷玉今年虛歲二十五,成親三四年,那小男孩就是他的長子,名叫張若霱,如今年紀還小,週歲不過兩歲,比林晴還小一些,輩分卻比林晴高一輩,也真是玩鬧的時候,兩個小傢伙很快玩到一處。
    張廷玉氣質溫文,見了魏紫先給表姐問好,魏紫也笑著回了,又問他書讀的怎樣,為何還不去考試等等,張廷玉一一答了,魏紫知道這是個有真材實料的主,很是誇獎幾句,張英對著兒子卻沒有外甥女和氣,板著臉說他還差得遠,要繼續努力雲雲。
    魏紫也不好問張英為什麼想要退休,只能天南海北閒扯,就為逗張英開心,張英很給她這個外甥女面子,不時被逗得哈哈大笑,連午飯都多吃了一碗,張家表兄弟們見了,都說讓魏紫閒了多來幾次,也能讓老爺子開心些。
    不過後來張廷玉倒是說了張老爺子心情郁卒的原因,他一位老友,名叫趙良棟的三月是卒了,他心裡一直不自在,想著自己也上了年紀,不定哪天就駕鶴西去,就想退下來在家頤養天年,當然他還有另一重考慮:張廷瓚現在官居詹事府詹士,正三品官職,而張廷玉也將要入仕,他自覺該給家裡後輩們讓路,可聖上的態度卻讓他摸不明白,心情能好的了才怪。
    知道癥結所在,魏紫勸著也有個目標,張老爺子自己也不是那等看不開之人,聽魏紫勸了幾句,心裡好受了些,又想起這些天家裡兒孫們孝順,自己心情不好,他們也跟著吃不好飯,心裡倒有些過意不去,只是嚴父做慣了,對著兒子們仍是淡淡的,精氣神卻好上不少。派。派。小。說。後。花。園。整。理。首。發
    魏紫到張家的目的達到,晚上趕在晚飯前回了林家,一家人用了晚膳,各自回房安歇。
    誰知過了兩日,張府卻傳來張若霱出痘的消息,魏紫一下子驚了,現在的出痘,也就是天花,而天花的傳染性極強,林晴可是和張若霱一起玩了一下午啊貞瑤又慌又亂,好在魏紫還算鎮定,先讓人把林晴抱到杏院,把她原先房間里的鋪蓋衣物全都燒了,小林暄那裡也做同樣處理,各個院子封鎖,立馬請了大夫來看,一檢查,小林暄沒事,林晴卻是已經被傳染了,需要馬上做治療。
    魏紫悔的什麼似的,明知道現在天花還是不治之症,怎麼自己就從沒注意過?若是自己早些留意,別人不知道,她難道也不知道牛痘能預防天花?若是把牛痘種植法弄出來,早早給孩子們種上,不就沒這回事了?更悔自己乾嘛要那麼多事,自己去張府不行嗎,為什麼要帶上林晴?魏紫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林河三人也是點背,上屆科考,二月考試,閱完卷出成績,不到一個月進行殿試,所有人的結果都定了,考上的考不上的都可以早做打算,這次正趕上聖駕不在京城,皇太子奉命留守主持事務,也只能盯著考試,由幾位主考官閱卷,排出了考中的一兩百人名次,三人都榜上有名,林湖仍是成績最好,考了第七名,林沫考了第八十九名,林河卻名落孫山,不過他也沒有失望懊惱,仍是心平氣和的,收拾行李先一步回家,林湖和林沫接著等待殿試。
    在林海考試的時候,魏紫查過資料,每年考中進士的人裡面,江南考生最少要佔據三分之二的名額,所以江南考場的競爭激烈,但是,能從鄉試中殺出來的,會試里成功的可能性在六成以上,林家這三人都不是愚鈍之人,能走到這一步,也在意料之中。
    林河三人知道自己會試名次之後,絲毫不敢大意,仍每天在家中苦讀,期間經歷了閏三月的日食,旁人嚇得半死,魏紫卻興致勃勃,隔著兩塊透明玻璃觀察,林沁好奇心旺盛,也跟著學,旁人卻不敢,貞瑤更是抱著小林暄在屋裡不出門半步,魏紫也不勉強,不過小林晴膽子大,拽著魏紫的衣襟吵著要看,魏紫怕她眼睛受不住,只肯讓她看一小會兒。
    隨後,康親王傑書病逝,世子椿泰襲爵,世子的嫡長子此時還不到一個月,有心人難免對這個孩子的出生日期有些非議,連帶的椿泰也不喜,世子福晉烏喇那拉氏心情抑鬱,這些事離魏紫比較遠,魏紫當故事聽了,並不往心裡去。
    沒多久,有消息傳來,說葛爾丹死了,其女率人投降,聖駕即將回京,魏紫從娘家得到消息,不管是林海還是胤禛都毫髮無傷,林海還立了軍功,職位再升一級指日可待,又聽說,五皇子胤祺差點被流彈擊中,胤禛眼明手快拉了他一把,使其免於被毀容的命運,胤祺對胤禛感激莫名,連康熙也誇胤禛孝悌。
    五月時,聖駕返京,對諸大臣職位進行一次調整,以傅拉塔為刑部尚書,席爾達左都御史,張鵬翮左都御史,還有好多魏紫不知道的人,有人升職,有人調任,也有人罷官,魏紫只關心家人如何,得知林海官升一品,調任內閣侍讀學士,二哥也升了一品,成為護軍參領,魏紫也弄不明白這是個什麼官,林海解釋一通,她也只是明白這個官職挺重要的,共設十二人,其中滿漢各五人,蒙古二人,手中是真正有兵權的。
    林海忽然又成了文官了,魏紫對比深表不解的同時,也為現在官員的多才多能而感嘆,那真是允文允武啊,上面讓幹什麼就能幹什麼,就是心裡覺得不大對勁兒,應該是以前上學時文理分科留下的後遺症,總覺得連科目都要分文理,官員的文武怎麼可以這麼隨意改動。
    不過當皇帝的人的心思不是魏紫這種小人物能夠揣測的,人家的每一步可能都有若干個目的,不像魏紫,做事之前可能什麼都不想,大部分時間憑本能,倒也活得開心快樂。
    七月時,康熙終於把本次考試的殿試名次排了出來,林湖和林沫都中了進士,林湖殿試第九名,林沫二甲七十八名,好歹也是進士出身,比同進士好看不知多少。
    殿試結果出來之後,林湖進了翰林院,林沫卻是被外放了,在金陵一個小地方做知縣,小縣城不大,卻也山明水秀,位置確實不錯,一般人還不一定能補上,這裡面也有林家出的力。
    魏紫相中的女婿也考中了,他家背景要身後的多,自然是進了六部做事,在工部做了個八品筆貼士,楊慧過來打探過魏紫沒有改變心意,直接找了官媒到林家提親,魏紫早和林海通過氣,他也暗地裡考察過陳謙安,人品學識俱是好的,陳家門風也正,楊慧出身武將世家,是個直性子的爽利人,陳家沒那麼多規矩,倒也適合林沁的性子,他自是願意的,所以,媒人一提,林家也沒人為難,這事自然就定了下來,選了吉日兩家小定,大定則要再等一二年。
    林沁知道自己訂了親,害羞有之,好奇有之,甚至想見陳謙安一面,她自己不好意思對魏紫說,猶豫良久,才半吐半露的意思對最和氣的王嬤嬤說了,王嬤嬤心裡好笑,想到未婚夫妻見上一面,倒也不是很違反規矩,因而悄悄告訴了魏紫,魏紫笑著答應去安排。
    於是很久沒有上過香的林家女眷,在某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里,舉家到玉佛寺去上香,在那裡巧遇了林家老太太的好友楊夫人,以及陪她同來的次子,兩家是通家之誼,倒也不用顧忌太多,一同去上了香,有在寺院裡用了齋飯,兩位老友有話要說,孩子們自有活動。
    林沁見到陳謙安,第一印象還好,陳謙安長的不像母親楊慧,大概是隨了父親,說不上英俊,卻也不會讓人生厭,眉目間一股書卷氣,低垂著眼簾,似乎不敢看林沁的樣子,和林沁說句話臉都紅了,林沁覺得這性子挺好玩,好像也很好欺負的樣子,先放了三分的心。
    林沁訂了親,就不能像以前一樣貪玩,雖說大件的嫁妝有針線上的人做,她的嫁衣和鴛鴦枕套之類的,也要自己動手做一部分,還要學習為人媳的規矩,她嫁過去要和公婆妯娌一起生活,雖然楊慧說過,等他們有了孩子就分出去單過,但孩子什麼時候能有,卻是個未知數,還是要先適應一段時間大家子生活。
    臨清的嫁妝倒不怎麼著急,前兩年給林溪準備嫁妝時,能先備下的,魏紫都是準備的兩份,後來又陸陸續續準備一些,到現在竟是不差什麼,傢具的木料一概是齊全的,只用請了能工巧匠來做即可,這也不用魏紫操心,林海在京里工作,最大的好處就是貞瑤能在家管家,貞瑤這幾年歷練的不錯,林沁的備嫁交給她,魏紫完全可以放心。
    倒是林湖的事有些小麻煩。他如今也是官老爺了,沒有常年住在親戚家的道理,看著也不像,而且,他去年也成了親,進京考試不好帶媳婦一起,在京做官卻不能不讓媳婦來的,他家裡也頗有積蓄,自是想體面一些,因而想要買處宅子,可找了十幾天,都沒找到一處合適的。
    一直等到他媳婦江氏從老家趕來,還帶著十幾個丫鬟婆子,林湖的房子還沒找好,他也是一貫高要求慣了,差一點的都看不上眼,不過如今也顧不得許多,隨意在六部不遠處買了處三進小宅,暫作一家人的居所,再慢慢找更合心意的。
    等林湖一家搬進新居之後,江氏就來找魏紫尋求幫助了,事不大,不過是讓魏紫幫忙介紹個靠得住的牙婆,她要買幾個人使,魏紫就把素日常用的兩家介紹過去,江氏謝了,次日就把她們找過去,讓那兩個牙婆帶人過去相看,最後買了三房家人和五六個小丫鬟。
    忽又聽聞張英上書以病乞休,上不允,魏母傳來消息,說張英心情不太好,要魏紫過去看望,沒辦法,魏母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張英自己六個兒子,雖也有兩個女兒,都是庶出,倒是從小更疼魏紫些,魏紫過去勸勸也是應當。
    魏紫抱著小林晴就去了。張英頭髮花白,人也有些無精打采的,看到魏紫和小林晴,眼睛就是一亮,還要抱林晴,林晴也見過這個曾舅祖父,又看他笑吟吟的,就安靜乖巧的坐在張英腿上,不過小孩子到底閒不住,魏紫和張英說了會兒話,她就想掙下地跑著玩,正巧張廷玉拉這個一兩歲的小男孩進來,注意力馬上轉移到人家身上,跳下張英的膝蓋,跑去和小男孩玩去了,張英也不惱,只笑呵呵的看著,還說小林晴和魏紫小時候一樣。
    張廷玉今年虛歲二十五,成親三四年,那小男孩就是他的長子,名叫張若霱,如今年紀還小,週歲不過兩歲,比林晴還小一些,輩分卻比林晴高一輩,也真是玩鬧的時候,兩個小傢伙很快玩到一處。
    張廷玉氣質溫文,見了魏紫先給表姐問好,魏紫也笑著回了,又問他書讀的怎樣,為何還不去考試等等,張廷玉一一答了,魏紫知道這是個有真材實料的主,很是誇獎幾句,張英對著兒子卻沒有外甥女和氣,板著臉說他還差得遠,要繼續努力雲雲。
    魏紫也不好問張英為什麼想要退休,只能天南海北閒扯,就為逗張英開心,張英很給她這個外甥女面子,不時被逗得哈哈大笑,連午飯都多吃了一碗,張家表兄弟們見了,都說讓魏紫閒了多來幾次,也能讓老爺子開心些。
    不過後來張廷玉倒是說了張老爺子心情郁卒的原因,他一位老友,名叫趙良棟的三月是卒了,他心裡一直不自在,想著自己也上了年紀,不定哪天就駕鶴西去,就想退下來在家頤養天年,當然他還有另一重考慮:張廷瓚現在官居詹事府詹士,正三品官職,而張廷玉也將要入仕,他自覺該給家裡後輩們讓路,可聖上的態度卻讓他摸不明白,心情能好的了才怪。
    知道癥結所在,魏紫勸著也有個目標,張老爺子自己也不是那等看不開之人,聽魏紫勸了幾句,心裡好受了些,又想起這些天家裡兒孫們孝順,自己心情不好,他們也跟著吃不好飯,心裡倒有些過意不去,只是嚴父做慣了,對著兒子們仍是淡淡的,精氣神卻好上不少。
    魏紫到張家的目的達到,晚上趕在晚飯前回了林家,一家人用了晚膳,各自回房安歇。
    誰知過了兩日,張府卻傳來張若霱出痘的消息,魏紫一下子驚了,現在的出痘,也就是天花,而天花的傳染性極強,林晴可是和張若霱一起玩了一下午啊貞瑤又慌又亂,好在魏紫還算鎮定,先讓人把林晴抱到杏院,把她原先房間里的鋪蓋衣物全都燒了,小林暄那裡也做同樣處理,各個院子封鎖,立馬請了大夫來看,一檢查,小林暄沒事,林晴卻是已經被傳染了,需要馬上做治療。
    魏紫悔的什麼似的,明知道現在天花還是不治之症,怎麼自己就從沒注意過?若是自己早些留意,別人不知道,她難道也不知道牛痘能預防天花?若是把牛痘種植法弄出來,早早給孩子們種上,不就沒這回事了?更悔自己乾嘛要那麼多事,自己去張府不行嗎,為什麼要帶上林晴?魏紫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林河三人也是點背,上屆科考,二月考試,閱完卷出成績,不到一個月進行殿試,所有人的結果都定了,考上的考不上的都可以早做打算,這次正趕上聖駕不在京城,皇太子奉命留守主持事務,也只能盯著考試,由幾位主考官閱卷,排出了考中的一兩百人名次,三人都榜上有名,林湖仍是成績最好,考了第七名,林沫考了第八十九名,林河卻名落孫山,不過他也沒有失望懊惱,仍是心平氣和的,收拾行李先一步回家,林湖和林沫接著等待殿試。
    在林海考試的時候,魏紫查過資料,每年考中進士的人裡面,江南考生最少要佔據三分之二的名額,所以江南考場的競爭激烈,但是,能從鄉試中殺出來的,會試里成功的可能性在六成以上,林家這三人都不是愚鈍之人,能走到這一步,也在意料之中。
    林河三人知道自己會試名次之後,絲毫不敢大意,仍每天在家中苦讀,期間經歷了閏三月的日食,旁人嚇得半死,魏紫卻興致勃勃,隔著兩塊透明玻璃觀察,林沁好奇心旺盛,也跟著學,旁人卻不敢,貞瑤更是抱著小林暄在屋裡不出門半步,魏紫也不勉強,不過小林晴膽子大,拽著魏紫的衣襟吵著要看,魏紫怕她眼睛受不住,只肯讓她看一小會兒。
    隨後,康親王傑書病逝,世子椿泰襲爵,世子的嫡長子此時還不到一個月,有心人難免對這個孩子的出生日期有些非議,連帶的椿泰也不喜,世子福晉烏喇那拉氏心情抑鬱,這些事離魏紫比較遠,魏紫當故事聽了,並不往心裡去。
    沒多久,有消息傳來,說葛爾丹死了,其女率人投降,聖駕即將回京,魏紫從娘家得到消息,不管是林海還是胤禛都毫髮無傷,林海還立了軍功,職位再升一級指日可待,又聽說,五皇子胤祺差點被流彈擊中,胤禛眼明手快拉了他一把,使其免於被毀容的命運,胤祺對胤禛感激莫名,連康熙也誇胤禛孝悌。
    五月時,聖駕返京,對諸大臣職位進行一次調整,以傅拉塔為刑部尚書,席爾達左都御史,張鵬翮左都御史,還有好多魏紫不知道的人,有人升職,有人調任,也有人罷官,魏紫只關心家人如何,得知林海官升一品,調任內閣侍讀學士,二哥也升了一品,成為護軍參領,魏紫也弄不明白這是個什麼官,林海解釋一通,她也只是明白這個官職挺重要的,共設十二人,其中滿漢各五人,蒙古二人,手中是真正有兵權的。
    林海忽然又成了文官了,魏紫對比深表不解的同時,也為現在官員的多才多能而感嘆,那真是允文允武啊,上面讓幹什麼就能幹什麼,就是心裡覺得不大對勁兒,應該是以前上學時文理分科留下的後遺症,總覺得連科目都要分文理,官員的文武怎麼可以這麼隨意改動。
    不過當皇帝的人的心思不是魏紫這種小人物能夠揣測的,人家的每一步可能都有若干個目的,不像魏紫,做事之前可能什麼都不想,大部分時間憑本能,倒也活得開心快樂。
    七月時,康熙終於把本次考試的殿試名次排了出來,林湖和林沫都中了進士,林湖殿試第九名,林沫二甲七十八名,好歹也是進士出身,比同進士好看不知多少。
    殿試結果出來之後,林湖進了翰林院,林沫卻是被外放了,在金陵一個小地方做知縣,小縣城不大,卻也山明水秀,位置確實不錯,一般人還不一定能補上,這裡面也有林家出的力。
    魏紫相中的女婿也考中了,他家背景要身後的多,自然是進了六部做事,在工部做了個八品筆貼士,楊慧過來打探過魏紫沒有改變心意,直接找了官媒到林家提親,魏紫早和林海通過氣,他也暗地裡考察過陳謙安,人品學識俱是好的,陳家門風也正,楊慧出身武將世家,是個直性子的爽利人,陳家沒那麼多規矩,倒也適合林沁的性子,他自是願意的,所以,媒人一提,林家也沒人為難,這事自然就定了下來,選了吉日兩家小定,大定則要再等一二年。
    林沁知道自己訂了親,害羞有之,好奇有之,甚至想見陳謙安一面,她自己不好意思對魏紫說,猶豫良久,才半吐半露的意思對最和氣的王嬤嬤說了,王嬤嬤心裡好笑,想到未婚夫妻見上一面,倒也不是很違反規矩,因而悄悄告訴了魏紫,魏紫笑著答應去安排。
    於是很久沒有上過香的林家女眷,在某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里,舉家到玉佛寺去上香,在那裡巧遇了林家老太太的好友楊夫人,以及陪她同來的次子,兩家是通家之誼,倒也不用顧忌太多,一同去上了香,有在寺院裡用了齋飯,兩位老友有話要說,孩子們自有活動。
    林沁見到陳謙安,第一印象還好,陳謙安長的不像母親楊慧,大概是隨了父親,說不上英俊,卻也不會讓人生厭,眉目間一股書卷氣,低垂著眼簾,似乎不敢看林沁的樣子,和林沁說句話臉都紅了,林沁覺得這性子挺好玩,好像也很好欺負的樣子,先放了三分的心。
    林沁訂了親,就不能像以前一樣貪玩,雖說大件的嫁妝有針線上的人做,她的嫁衣和鴛鴦枕套之類的,也要自己動手做一部分,還要學習為人媳的規矩,她嫁過去要和公婆妯娌一起生活,雖然楊慧說過,等他們有了孩子就分出去單過,但孩子什麼時候能有,卻是個未知數,還是要先適應一段時間大家子生活。

    第一百零七章、早產

    林溪的長子出生,代表著四皇子有後了,又是在春節前夕,康熙帝龍顏大喜,給林溪和弘曦一大堆賞賜,雖然他對胤禛的挑三揀四小有微詞,卻不影響再添嫡孫的喜悅,正月初五小弘曦滿月,他還特意讓佟貴妃隆重操辦,且因為皇孫的出生,這個新年他都比往年大方不少,不但給諸王公大臣的賞賜有所增加,連帶著給大臣們的笑臉也多了些,就是有人犯了小錯,也只是斥責幾句,林海在部裡的工作都輕鬆不少。
    等到忙過了年,林湖媳婦也快生了,她的預產期就在正月底,而林湖家女性長輩一個都不在,江氏這又是頭一胎,別說林湖緊張,就是魏紫也敢掉以輕心,總不能讓侄兒媳婦在她的一畝三分地上出事,因此,剛過完年,她就派人把江氏接到林府,林湖對此舉雙手贊成,有個有經驗的長輩照看著,他才能安心不是。
    緊挨著杏院有個很小的院落,只有三間正房外帶兩間廂房,院子雖小,卻是極清幽的地方,江氏和她的兩個丫鬟兩個婆子住著正合適,又因為緊挨著杏院,吃喝都從魏紫的小廚房走,極為便宜,魏紫又添了幾個粗使婆子,仍讓高嬤嬤照顧著。
    家裡如今有兩個孕婦,魏紫一心在照顧媳婦和姪媳婦上,管家理事倒大半落在林沁身上,林沁這兩年也練出來了,裡裡外外料理的井井有條,讓魏紫省了大心,喜得魏紫到處顯擺,倒讓幾家相厚的世交好友眼紅不已,更是對摘得美人歸的陳家各種羨慕嫉妒恨,一時楊慧得意不已,深覺自己慧眼識英,早早把好姑娘定到自己家,渾然忘了當初是魏紫先有這個意向的。
    不過江氏這一胎卻不大順,足足生了兩天兩夜,才生下一個兒子,孩子在母體內太久,看著有些瘦弱,江氏也傷了身子,大夫說要好生調養幾年,才能再有身子,不過林湖卻不在意,反而體貼的安慰江氏,對兒子也是極好,還沒滿月先起了個小名叫柱子,賤名好養活的意思,大名卻要等林崮來起。
    江氏可以在林府坐月子,柱子的滿月酒就只能在林府辦,因為家裡太吵,兼之貞瑤父母將要外任,貞瑤之父佟國紘升任福建將軍,過了萬壽節就要上任,她想和父母多聚幾日,而離她生產還有一個多月,如今行動還算自如,又是去娘家住,魏紫也沒有不放心的,大手一揮,讓她回娘家多住幾天,只是身邊幾個嬤嬤一定要帶上。
    柱子的滿月宴之後,魏紫又留江氏住了五六天才放她回去,總算閒下來把年前年後的帳理一理,雖有林沁料理,她卻不能什麼都丟開手,總要心中有數才好,而因為貞瑤安胎,她早又把給林沁辦嫁妝的事接了回來,各種東西如今都已全了七八分,其餘的也在置辦中,她要最後看一次單子,做一些添減,忙了好幾天,才堪堪騰出手來,就派人到佟家去接貞瑤,貞瑤的姑母正好回娘家來,遂說好次日回來。
    結果第二天貞瑤卻沒回來,魏紫派去的人走到半路,就和佟家來報信的人遇上了,說貞瑤要生了,讓魏紫趕快過去,林家下人不敢耽擱,忙忙的回來給魏紫報信,魏紫大吃一驚,明明還有近一個月才生,怎麼今天就發動了?心中驚懼不已,立馬換了衣裳往佟家趕。
    等魏紫到佟家時,貞瑤的兄嫂都在二門處等候,見了魏紫,神情又愧又羞,欲言又止,魏紫可沒心情和他們繞彎子,邊快步往裡面走,邊問是怎麼回事,貞瑤的兄長磕磕絆絆的把事情講了一遍,原來貞瑤的姑姑家只有一根獨苗,今年才六七歲,平日里被家中老人嬌慣的沒一點樣子,霸道成性,而貞瑤兄長的長子也才八歲,平日也是千疼百寵的,兩個小子到一處就吵,剛才又吵起來,不知何故兩人都惱了,竟動起拳頭來,貞瑤正好從旁邊經過,不妨被他們撞倒在地,當時就見了紅。
    貞瑤的兄長深覺對不住妹子,連帶的也有些無顏面對林家人,魏紫此時卻顧不上和人算賬,片刻不敢耽擱,直接進了臨時收拾出來的產房,兩個婆子正在忙前忙後,崔佳氏呆坐在貞瑤身旁,卻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看見魏紫,沒說一句話,眼淚就不停往下掉。
    魏紫有些不耐煩,這時候了,光顧著哭有什麼用,走上前把她推開些,近前去看貞瑤,貞瑤臉色蒼白,頭上全是冷汗,衝魏紫勉強擠出個笑容,魏紫忙抓住她的手,說:「你感覺怎麼樣?別怕,我和你額娘都在你身邊守著,你這又不是頭胎,不過提前幾天罷了,不會有事的。」
    貞瑤緩緩點了點頭,又皺起眉忍下一波疼痛。魏紫安撫的拍拍她的手,低聲問崔佳氏:「有沒有請大夫來?參湯什麼的有沒有準備?」
    崔佳氏擦擦眼淚,哽咽道「參湯已經讓她們熬去了,參片也準備的有,大夫卻還沒請。」
    魏紫急道:「為什麼不去請?有個大夫在外面坐鎮,有什麼情況也方便啊,快讓人請去」
    崔佳氏諾諾的應了,一步三回頭的出去吩咐人請大夫,魏紫聽著是貞瑤兄長接了話,不多時,崔佳氏又紅著眼進來,說:「瑤兒的哥哥去請了。」
    魏紫暗自嘆口氣,古代生孩子本就如同過鬼門關,何況是早產,看貞瑤的情況,竟是比生林晴時還艱難,已經見了紅,宮口卻一直不開,兩個穩婆也是無奈的緊,等到大夫請來,因為男女有別,他又不能親自視看,望聞問切只有個問字,緊急開了個方子,等藥熬出來,給貞瑤灌了一碗下去,卻沒一點效驗,眾人都心焦不已,卻只能等著。
    這一等就是一天,天擦黑時,林海得了趕來,也只能在門外乾著急,貞瑤的力氣幾乎用盡,飯食也吃不進去,全靠參湯支撐著,魏紫也顧不得許多,讓人把貞瑤收拾一下,又蓋了張薄毯子,把大夫請進產房扶脈,大夫什麼也沒說,又重新開了張方子,林海抓著他問,他卻只是搖了搖頭,把林海急的差點闖進產房,好容易才攔住了。
    魏紫熬了近十個小時,中間粒米未進,實在是頂不住,和崔佳氏換著匆匆進了碗粥,吃了兩個奶油花卷,補充些體力,接著守在貞瑤旁邊,連兩個穩婆都換著吃了些東西。
    大夫第二次開的藥熬好,貞瑤幾乎已經昏迷了,大夫給扎了針,她才清醒過來,勉強把藥喝下去,現在這種情況,她大約也是心中有數,說:「母親,我怕是不行了,往後晴姐兒和暄哥兒要勞母親多費心了。」
    魏紫鼻子一酸,忙伸手抹抹臉,強笑道:「不准胡說我才不替你帶孩子呢,你要怕他們受委屈,就自己好好地把他們養大,指望誰都不如指望自己」
    貞瑤卻不接話,魏紫心裡發酸,轉身往門外走,抓著大夫問:「大夫,我媳婦究竟怎麼樣?」
    那大夫脾氣倒好,先後被魏紫母子抓著,也不急不惱,仍是和聲細語的,但話中的意思卻淺而易見,魏紫身子晃了晃,心念飛轉,狠狠心,問:「不管孩子,只救大人,你有幾分把握?」
    魏紫話音落地,周圍靜可聽針,保大人棄孩子,這話也就魏紫能說,佟家人心裡再想如此,也沒辦法開口,何況貞瑤早產還是佟家人的責任,他們更沒辦法開口,林海同樣是左右為難,聽得魏紫說了,一時間心如刀絞,只是呆呆的不說話,倒是大夫有些動容,畢竟婆婆選擇保大人的極少,他對魏紫更和氣了,只說自己盡力,又進了次產房。
    可能是這次起了作用,貞瑤又疼了兩個時辰,終於在天剛破曉時生下一個男嬰,嬰兒膚色青紫,連哭也不會哭,貞瑤也昏死過去,眾人七手八腳略收拾一下,又請大夫過來看,大夫先看嬰兒,嘆口氣搖搖頭,再次給貞瑤扎了針,卻又說只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魏紫看看床上昏過去的貞瑤,又看看手裡奄奄一息的嬰兒,無力感再次湧上心頭,藉口上廁所閃進空間,卻怎麼也找不到救命仙丹,頹然嘆口氣,忽又想起以前弄來的那顆丸藥,嬰兒二十四個小時內服用,可改善體質,如今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趁人不備,狠命把鴿子蛋大小的藥丸塞進嬰兒嘴裡,猛拍他背部幾下,嬰兒噎的滿臉通紅,好歹咽了下去。
    這藥丸見效的挺快,沒多久嬰兒的呼吸就平穩了,也不復剛才氣若游絲的狀態,魏紫心中略略泛喜,忙抱著給大夫看,大夫驚奇不已,只說是奇跡,又說孩子的命保住了,以後精心養著,應該不會有事。
    眾人聽到都是一喜,只可惜這份喜悅根本來不及體會,就被貞瑤大出血的消息壓了下去,而貞瑤卻一直昏迷著。

    第一百零八章、傷逝

    初秋的天空碧藍如洗,魏紫安然坐在躺椅上,林晴坐在她旁邊學刺繡,因為年紀小,拿針也不大穩,偶爾還會扎到手,不時抽兩口冷氣,魏紫淡笑著說:「你慢著些吧,針線活也不是一天能練出來的,有這會兒著急的,平時怎麼不多用功?仔細你的手」
    林晴鼓鼓腮幫子,把繡活順手放在石桌上,氣哼哼的說:「還不是都怪秦家姐姐,她做的好荷包,把我們一群人都比下去了,還笑話我們不像女孩子,如今我們幾個都在家學呢,我總要做的差不多才好,就是比不過秦家姐姐,也不能讓人看笑話啊」
    「你秦家姐姐多大,你多大?她都快十歲了,你才剛過了六歲生日,你跟她比?」魏紫覺得好笑,「她像你這般大時,繡工未必比你好,傻丫頭,做事要量力而行。」
    前年貞瑤難產,雖然魏紫下決心保大人,最終卻沒能救回她一命,大概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最後又熬了幾天才走,沒讓幼子連個生日都沒得過,當時她暈迷了兩天兩夜,全靠灌參湯吊命,中間醒了一次,不過略交代幾句話,後面再沒醒過,最終在三月二十四時去了。
    林海當即上書丁憂,康熙體恤下臣,准了他一年的假,林家又開始守孝生涯,林海要守足一年的齊衰,三個孩子都是三年,林溪為已嫁女,服喪五個月,林沁卻要服九個月,因而原本楊家想要在當年九月成親的打算落空,婚期推遲半年,改為次年三月。
    貞瑤拼命生下來的孩子,為給母親守孝,洗三、滿月、週歲都辦得很簡單,只請了魏家和佟家兩家,林海最開始對他的感情很複雜,有些怨他奪走了母親的命,不想見他,但又想到這孩子是貞瑤用命換來的,又不忍不見,直到他會開口說話,才徹底去了心結,而也只有這個孩子,是在滿週歲之後才起的大名,名字叫林晗,。
    也許磨難真的能加速人的成長,貞瑤走後,林晴和林暄迅速褪去幼稚,似乎一夜間開了竅,兩個小孩子變得沈穩多了,不過有魏紫和林海的關心,林沁也對他們照顧的無微不至,孩子們倒沒有自卑怯懦之類的情況,仍是開朗的性子,讓魏紫心裡安慰許多。
    林晴口中的「秦家姐姐」,是林沁夫家大姑的女兒,陳家大姑奶奶名叫陳芸,是陳謙安二叔家的獨女,陳家二叔去得早,只得這麼一個姑娘,陳家老太太最疼的就是她,她比陳謙安大哥還要打幾歲,早些年嫁了出去,夫家姓秦,前年秦家出了事,她夫婿也一病死了,陳家老太太心疼孫女,把她和兒子女兒接到陳府生活,她女兒秦柔眼尖嘴利的,最喜歡笑話別人,她生得好,又在南邊學了一手好繡工,在一群小姑娘里算是拔尖的,因而有些自傲,總覺得沒人能比的上她,陳家幾個小姑娘沒少受她的氣,連只見過她兩回的林晴也被她諷刺過。
    不過林晴性子好,一般不把一些閒言碎語放在心上,因為守孝,等閒也不出門,也不過偶爾去佟家一趟,佟老爺子和崔佳氏雖不在家,貞瑤的兄嫂卻是極喜歡見到三個外甥的,他們一直對當年的事心存愧疚,對貞瑤的三個孩子格外的好。
    林晴其實並不在意秦柔的嘲諷,只是她有些好強,不喜歡不如人,因此才勤練繡工,只是終究年紀小,再怎麼練,現在也比不上秦柔,就有些喪氣。
    魏紫觀其行知其意,笑道:「你也不用急,你孟爺爺下個月就從江南回來,我已給他寫信,讓他帶兩個繡工精湛的繡娘回來,給你做教習,你跟個好師傅學上幾年,再不會比誰差,不在這一時之功。小晴晴,你這不服輸的性子也該改改了。」
    林晴聽到有江南那邊的繡娘來教她女紅,眼睛就是一亮,魏紫後面的話她也就不在意了,接著和她手上那團手帕奮鬥。
    孟林那年說有事要離開京城,誰也沒想到他一走就是三年多,直到去年才回來,還帶著兩個小孩子,大的是個女孩兒,當時也就五六歲,名叫孟潤,小的是個男孩,才剛剛兩歲,名叫孟凡,說是他的孩子,把魏紫和林海都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做起拐賣人口的營生了,被孟林鄙視一頓,說這是他孟家同族的孩子,父母雙亡,他才收養的。
    孟林有兒有女,也不像先前那樣無所事事,只是他是閒不下來的性子,一個月又半個月都不在家,教養兩個孩子的責任又落到魏紫頭上,這兩個再加上林晴三個,整個林家跟幼兒園似的,不過,也正是因為有這幾個孩子,家裡才熱熱鬧鬧的。
    魏紫笑笑沒說話,抬頭看見孟潤笑著走過來,孟潤是個溫柔的女孩子,可以說林家就沒這種性子的姑娘,魏紫稀罕的很,直想搶回來做孫媳婦,可惜輩分不對,只能作罷。
    孟潤走到魏紫身旁福了一福,細聲細語的給魏紫問好,坐在林晴對面,也拿著一方帕子繡著,不過兩個小姑娘湊到一起,不多時就嘰嘰喳喳說起來,手上的活計都給忘了,魏紫只是看著,也不去管她們,橫竪都小,活潑點才符合她們的年紀。
    三個男孩子中,林暄年紀最大,其實也不過五六歲,卻很有小哥哥風範,自己也不知識幾個字,非要拉著孟凡和林晗認字,全然不管孟凡是他長輩,林晗還不到三歲,也不知三個小豆丁能學到什麼,不過反正他們也有人看著,只要玩的開心,魏紫統統不管。
    林海卻看不過眼,說林暄和孟凡過了年都六歲了,也該正式請個先生啓蒙,又說林家的女兒也不能是草包,很該讀書明理,因而在打聽合適的先生人選,只等翻過年就讓他們正式上課,魏紫雖心疼孩子們這麼小就要苦讀,卻也不是溺愛孩子的家長,因而並無異議,只是說兩個女孩子並不全天上課,而是上午讀書識字,下午學些女孩子必備技能。
    林海現在的工作並不輕鬆,雖然仍是從四品內閣侍讀學士,卻很受器重,隔三差五就要加班,部裡不少人都看好他,因為他的鰥夫身份,已經有好幾家有意向把自己家女兒嫁過來,貞瑤去世沒多久,就有人跟魏紫提,當時魏紫也難受的不行,差點沒把人罵一頓。
    林海和貞瑤成親不過五六年,兩人之間感情卻很深,林海心裡並不想續弦,他也向魏紫表達了自己的意願,魏紫知道他一時半會兒放不下,因而也不催他,只等他自己想通,畢竟現在這世道,他還年輕,家裡沒個主母也不成,不過晚兩年倒是無妨。
    可是那些時不時出現的媒人或是遞話的,卻讓魏紫煩不勝煩,有魏紫在,一般講究些的人家都不會找林海談,所以林海仍可以過他的清淨日子,那些人都來煩魏紫,魏紫只能忍著,關鍵是主動找上門來的,不是姑娘性格不好,就是家裡人不上進,魏紫是真看不上,還不能發火,不然得罪了人,只怕會影響林海的名聲,這才最讓魏紫憋得慌。
    這事魏紫已經推了快一年了,她實在有些頂不住,準備好好和林海談談,看他是個什麼想法,若真忘不了貞瑤,魏紫也好像個長遠些的法子,省得別人三天兩頭來煩她。
    晚上用過晚飯,讓人把幾個孩子帶回自己房間,林海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是有話和自己說,因而老神在在的坐在八仙椅上喝茶,魏紫看了,氣不打一處來,說:「今天上午又一家媒人上門,這些天我都快把京里的媒人認全了,你是怎麼想的,也給我句准話行不行?」
    林海臉色一變,說:「母親何必明知故問,貞瑤才去不到三年,我實在不想娶親,您想個藉口推了吧,這兩年我不想提這件事。」
    這事魏紫已經推了快一年了,她實在有些頂不住,準備好好和林海談談,看他是個什麼想法,若真忘不了貞瑤,魏紫也好像個長遠些的法子,省得別人三天兩頭來煩她。
    晚上用過晚飯,讓人把幾個孩子帶回自己房間,林海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是有話和自己說,因而老神在在的坐在八仙椅上喝茶,魏紫看了,氣不打一處來,說:「今天上午又一家媒人上門,這些天我都快把京里的媒人認全了,你是怎麼想的,也給我句准話行不行?」
    林海臉色一變,說:「母親何必明知故問,貞瑤才去不到三年,我實在不想娶親,您想個藉口推了吧,這兩年我不想提這件事。」
    因而老神在在的坐在八仙椅上喝茶,魏紫看了,氣不打一處來,說:「今天上午又一家媒人上門,這些天我都快把京里的媒人認全了,你是怎麼想的,也給我句准話行不行?」
    林海臉色一變,說:「母親何必明知故問,貞瑤才去不到三年,我實在不想娶親,您想個藉口推了吧,這兩年我不想提這件事。」

ga1105 2015-12-15 01:20

第一百零九章、分府

    魏紫覺得自己真是不一般的悲催,精挑細選的兒媳婦忽然就沒了,別說林海跟她情深意重,幾個月緩不過來,就是她自己,和媳婦相處幾年,也有很深的感情,貞瑤剛走時,她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來,可是看到兒子頹廢的臉,幾個小的茫然無措的樣子,她只能打起精神來,貞瑤去了,他們還要好好活著。
    後來孩子們都漸漸接受了母親去世的事實,家裡重新開始有了歡聲笑語,林海也從喪妻之痛中走出來,加上重新上班之後,每日忙前忙後的,朝中之事就夠他費心的,也沒多少精神去想其他,漸漸不再死氣沈沈的,只是仍舊不能忘情,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中去,把個人的事拋到一邊,魏紫挺能理解他的,因此從不曾催逼過他。
    可是不論魏紫也好,林海自己也罷,都非常清楚,林海如今才還不到三十,仕途又越走越順,家裡不可能沒有一個女主人,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魏紫是早做好準備了,林海卻不然,要他接受另外一個女人,現在不大可能,魏紫挺欣賞他的長情,但又替兒子心疼。
    看著林海故作輕快的說著外面一些趣事,魏紫很給面子的認真聽著,聽到好玩處跟林海討論幾句,林海有些陰鬱的臉上也帶了三分笑意,母子倆聊了快兩個小時,林海方回房歇息,魏紫卻盯著他的背影良久,方長長的嘆了口氣。
    既然答應了林海暫時不考慮給他續弦的事,魏紫就不能什麼也不做了,第二天上午,就帶著的孩子們一起到廟里上香,還在山腳下的別院住了小半月,幾個孩子玩的樂不思蜀,直到林海休沐時親自來接,眾人才回到林家老宅。
    此時林海給幾個孩子請的先生已經接到家裡來住了,先生姓石,是個秀才,是林海一個同年的族兄,人已經四十開外,看著是個嚴肅的,不過卻是很有耐心的人,這個石先生是個有真材實料的,學識淵博,就是身體不給力,鄉試時,第二天就被人從貢院抬了出來,家裡請大夫來看,只說是心血耗費太過,若再不好生保養,只怕命難續,他老父只有這麼一個獨子,對兒子的命看的自然比前程要重,自是不肯讓他再考,因而這些年都是坐館掙些束脩度日,因為他人品端方學問又好,教學生很有一套,因而很多人家都願意請他,他往常只教人舉業,像這般啓蒙是不願的,還是林海的同年幫著說了好話,才把人給請來。
    石先生成親晚,開始時,是想等著皇榜高中,娶妻也體面些,後來不在科考,他身子又差,家境也是一般,因而好些的都不願把女兒嫁過來,差的石先生家又看不上,一來二去就耽誤了,直到快三十時才娶親,娶得是他們村一個姓魏的鄉紳的女兒,如今已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小名石頭,今年才七歲,女兒石雲珠,剛滿三歲,石先生寶貝的不行,如今他一家都在景然院住著,林海還同意石頭跟林暄他們一起讀書,石先生夫婦對此尤為滿意。
    石先生授課的地點就在外書房旁邊的三間大屋裡,這裡是林海盯著人收拾出來的,三間房屋坐南朝北,全部打通的,裡面放了幾張案幾桌椅,筆墨紙硯一應俱全,佈置的和外面的書院不差什麼,挨著就是林家的藏書樓,石先生酷愛讀書,更是欣喜不已。
    原本石先生授課的對象只有林暄和孟凡兩人,林晴和孟潤是順帶,林晗根本不在範圍之內,但是林晗雖然年紀最幼,還不到三歲,卻是當之無愧的神童,識字比林暄還快,竟是沒一點小孩子樣兒,比七八歲的都懂事些,他見兄姐們都要讀書,唯獨沒有自己的份,心裡就不自在,林暄見不得弟弟受委屈,纏著林海求了好幾天,林海才松口讓他可以跟著一起聽課,但若林晗搗亂,就不准他再和哥哥玩,兄弟倆才滿意了。
    如今房裡擺放了六套桌椅,連石頭的東西都是林家配備的,林海把孩子們接回來之後,第二天就開始讓他們上崗學習,書房裡熱鬧了,魏紫卻冷清起來,日日看小說打發時日,她身邊如今的幾個大丫頭都聽能幹,自己院子里的事根本不用費心,而崔嬤嬤和甘嬤嬤兩人年紀大了,魏紫不願她們繼續做服侍人的活兒,給她們買了棟小宅,和給她們過繼來的兒子媳婦住在一起,不過是閒了進府陪魏紫說說話。
    如今魏紫身邊執事的是高嬤嬤和萬嬤嬤兩人,這兩個都還年富力強,又是從宮里出來的高手,內宅這一畝三分地的事,就沒有她們不拿手的,外院的事有周大管家和小林管家統籌,也是事事妥貼,各處管事的都是林家老人,知道魏紫的厲害,管理起來其實並不很難,外頭的莊子鋪子上的管事,更是魏紫千挑萬選出來的,俱是忠心玉才能兼具,很讓魏紫省心。
    也正是為此,魏紫才能舒服的當自己的老封君,不用整日為一些瑣事操心,不過她是個懶散的性子,這種手握大權的感覺是好,她也挺享受的,但是,比起來她更想過無事一身輕的生活,只是這種生活看來還要再等兩年才行,如今只能自己親自上陣。
    這天林沁回門來探望魏紫和侄子姪女,不過孩子們都在上學,也只是叫過來拜見一下,她就和魏紫一長一短說起閒話來。「母親,哥哥的婚事你們有什麼章程?前幾天我婆家一個堂嬸都跑來探我口風了,雖說我那堂叔只是正五品官職,我那堂妹卻是正經嫡出,陳家又不是破落戶,上趕著給人做續弦,怎麼看都透著怪異。」
    魏紫笑笑,說:「那你是怎麼回你堂嬸話的?」
    林沁嫁了人,確實比在家時穩重許多,聞言也只是撇撇嘴,說:「我能怎麼說,不過是說我是外嫁女,娘家的事不好插手,母親健在,自是一切聽母親安排。」
    魏紫說:「往後你不用為難了,再有人問起,就說我去廟里問了,有高僧說你哥哥這兩年不宜婚娶,等過兩年再說吧。」
    林沁會意的眨眨眼:「我知道了。」想想,還是忍不住探問:「母親您說,他們為什麼這麼熱心哥哥的婚事?哥哥人再好,嫁過來也是繼室填房,總不比原配風光啊」
    魏紫淡笑道:「先前我也不大明白,只覺得來的人也太勤了些,有些人家和咱們家都沒來往,竟也硬往前湊,還是你哥哥前兒給我說了件事,我才猜到一二:大概和你哥哥下一步的官職有關,聽你哥哥說,有傳言說皇上有意讓他接管兩淮鹽政,這些人只怕是為這個來的。」
    林沁驚呼:「有這種事?我都沒聽到一點風聲呢,哥哥要出任什麼職位?」
    魏紫冷哼一聲:「不過是傳言罷了,你哥哥卻得了准話的,皇上本來想讓他外放,到外面歷練兩年,以後才好委以重任,只是不知為何又改了主意,要把他調到戶部去,品級上又升了半品,是正四品主事,過兩天吏部的批文就該下來了。」
    林沁笑道:「這樣也好,等哥哥去了戶部,那些人就不會這麼來煩您了吧?而且,如今家裡孩子們都小,您要管著這一大家子,還要照看這些小的,哥哥能在京里守著您,我們也能放心些,若是哥哥外放,豈不是連個照顧他的人都沒有?母親,哥哥真不想續娶嗎?」
    「他如今哪有這個心思,你嫂子去了還不到三年,他心裡還轉不過彎來,這事也不好逼他,總不能娶回來個他不喜歡的吧?」魏紫又是一嘆。
    林沁也是無奈,兄長重情重義本是好事,但是家裡沒個嫂子,一切都要母親料理,她看著心裡也不舒服,更不忍看哥哥總是沈浸在悲傷中,無奈她卻不能多說什麼,不過林沁卻打定主意找林溪說道說道,讓林溪勸勸林海,也許他能聽進去幾句。
    「不要總說你哥哥了,說說你吧,你們家那位姑奶奶這幾天有沒有搗事?」魏紫話鋒一轉,改為關心陳家八卦了,那位陳芸可不是個安生的,三天兩頭要鬧出些事才罷,前兩個月還興出要給陳謙安納妾的想法,還說林沁嫁進門一年半還沒有身孕,又不給丈夫納妾是不賢良,把楊慧氣個倒仰,她的兒子媳婦,她都沒說話,哪輪到一個外八路的堂姑操心?
    可是楊慧也不能鬧得太難看,畢竟還要顧及老太太的面子,只是冷冷的警告她安分些,別把手伸的太長,還當著她的面把兩個背地裡衝她獻殷勤的婆子大了三十板子,並趕出去不許再入,把她臊的幾天沒敢出門,陳老太太知道了,心裡對兒媳婦有些不滿,卻也不好說什麼。
    提起這茬來,林沁也是氣的牙癢癢,冷笑道:「她是姐姐,我不好說她什麼,但是他們家丫頭卻是晚輩,我還不能管教幾句?趁著秦柔和大伯家書語丫頭吵嘴,我上稟婆母,說姑娘們大了,還這麼不懂事,要找個嚴厲的教養嬤嬤教教規矩,免得失了家裡的體面,婆母一答應,我就托姐姐找了個厲害的嬤嬤回來,專門整治秦柔,她如今心疼女兒還來不及,哪有閒心找別人麻煩哼,我有孕沒有的,與她什麼相干?公婆相公都沒說什麼,她管的也太寬了些」
    魏紫失笑:「你倒是聰明,知道她的痛處在哪兒,只往她痛處踩,只是你做這些事也要利索些,別留了把柄給人:你們家如今是你婆婆和大嫂子管家,你越過她們做主,她們沒意見?」
    林沁笑著說:「母親盡可放心,婆母本就看不慣她那嬌弱造作的樣子,若不是礙著老太太,只怕早把她請走了,大嫂子也生秦柔丫頭的氣,書語丫頭多乖巧啊,就是性子軟些,總被秦柔欺負,大嫂子是巴不得看她受罪呢,哪裡會怪我。」
    魏紫搖搖頭:「你自己把握分寸,倒也不用很委屈自己,在家裡住的不開心了,到你陪嫁莊子上住幾日,誰還能說你什麼?你又不是新媳婦進門頭一年,也不是長媳,很不用天天據在婆婆太婆婆身邊。子啓對你可還好?」子啓是陳謙安的字。
    林沁笑的有些甜:「他對我很好,大姐說胡話時,他還勸我不要多想,說我們如今還年輕,不著急著要孩子的,只是如今他被上司看中,工作比較忙,在家的時間短些,他還說要我沒事多回來看看母親,或是去莊子上住幾日散散心,不要總悶在家裡。」
    魏紫點頭道:「他知道疼人就好,我先還擔心他讀書讀傻了,不知道疼媳婦,現在看來還好,你嫁給他雖說不是事事順心,卻也算好的了,我當年沒看走眼。」
    說到這個,林沁有些感激,她嫁進陳家,公公是正派人,對兒媳婦很寬容,對兒子卻很嚴格,不許兒子們沈迷女色,家裡也算乾淨,沒什麼烏七八糟的事,楊慧是魏紫的好友,又是直爽之人,看中長媳,卻更疼次媳,從不曾為難過她,相公陳謙安真可當得上正人君子一詞,人是有些古板,做事不大會變通,對她是真好,除了老太太有些不好相處外,一切都很完美。
    林沁尤其感激魏紫把她記到名下,又管住了陳姨娘,她出嫁後,不但沒有被人看低過,而且因為嫁妝豐厚,婆家人都高看她一眼,娘家人又爭氣,她在婆家很快站穩腳跟,她也知道,陳姨娘其實並不是個肯安靜的人,又不知道魏紫是怎麼對陳姨娘說的,但陳姨娘很久沒找過事是事實,她就以為是魏紫的功勞,因而把魏紫感激到十分。
    「若不是母親為女兒打算的好,我如今也沒這些好日子過。」她真心實意的感嘆一句。
    魏紫但笑不語,想想又說道:「陳家家風好,我原是不擔心的,誰知他們家出了個不省事的,如今在一個宅子里住著,難免會有衝突,你若是受了委屈,也別總是忍讓,該堅持的一定要堅持,等你有了身子就可以搬出來住,他家原答應過的,你再忍耐些時日吧。」
    林沁稍稍有些不好意思,看左右無人,低聲說:「我上個月葵水沒來,這幾日身上有些懶懶的,嬤嬤說只怕是喜,我又擔心不是的話,不好看,因而還不敢確定。」
    魏紫先是一驚,又算算林沁的年紀,也不算太早,應該沒什麼事,遂放下心,喜道:「這是好事啊,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等一些我讓李大夫來看一下,給你吃個定心丸,你回去再找大夫,喜信要從人家家傳出來才好,省得你婆家人心裡不自在。」
    林沁點頭應了,確定自己是真有了一個半月身孕之後,回家果真又請了陳家相熟的大夫來扶脈,那大夫一聲恭喜,沒多久整個陳家上下都知道二奶奶有身子了,一時上下都很高興,連素來不喜林沁的老太太都送了不少補品過來,唯一不高興的,大概只有陳芸一個了。
    陳謙安無疑是眾人中最高興的,從部裡回家,直接跑回自己院裡,拉著林沁就盯著她的肚子看,好像看一會兒孩子就出來了一樣,倒讓林沁覺得他又傻又可愛,輕捶了他好幾下。
    楊慧倒是個信人,知道林沁有孕之後,問過他們小夫妻的意願,就開始張羅他們搬出府的事宜,陳老太太有些不喜,但陳家院子並不大,楊慧說家中人多地方小也是事實,而且她的幼子陳謙遠也已經十八歲了,親事已經說好,等他成親卻是住不下,老太太也只能允了。
    陳家家底並沒有林家豐厚,嗯,兩家原先是差不多的,可能陳家還要好些,但是魏紫找了幾個賺錢高手,陳家又不在意這些,一來二去,陳家反倒落後林家一大截子,因此並不能給林沁夫婦分個多好的宅子,不過是個三進的院子,地點巧妙的位於陳家和林家中間,這樣一來,不管去哪兒都很方便,所以林沁也很滿意。
    因為林沁的胎還不滿三個月,不能勞心勞神的,所以好多事都是她身邊的嬤嬤們在處理,原先林沁在陳家不管事,她們也不顯,如今一上手理事,本事就顯現出來,竟是真不用林沁費一點神,林沁的大嫂子看了,心裡只覺得羨慕。
    林沁夫婦得了一座宅子,並一個莊子兩個鋪子,還有五萬兩分家銀,這個數目還沒有林沁的嫁妝多,不過林沁也不在意,她又不指望這些東西過活,陳謙安也是上進的,養活一家人綽綽有餘,她並不擔心生計,所以並不把這些看得太重。
    高興的是從此單獨過自己的小家,林沁在大宅里憋了兩年,也實在是憋得狠了,雖說能閒著什麼也不乾,可手中無權的日子並不怎麼美妙,林沁還是想當自己的家,如今機會可算是來了,雖然她有身子不能勞神,大多事都是嬤嬤們在處理,她也很滿足了。

    第一百一十章、回歸

    等到林沁的事安定下來之後,魏紫過去看了一回,見宅子雖然小些,但住她一家兩口並三四十個下人足以,就是以後林沁生了孩子要分院住,也有地方,而且院子收拾的很清雅大方,房舍也是新的,還帶著一個小花園,知道楊慧並沒有虧待二兒子夫婦,魏紫也就放心了。
    林沁是她一手教出來的,管家理事和生財的本事,魏紫還是信得過的,雖然他們小夫妻現在不富裕,不代表往後也是這般,而且,林沁的嫁妝是真豐厚,只要他們好好過日子,怎麼也不會窮了去,她如今又搬出陳府,往後和魏紫來往起來就更方便了。
    林溪知道妹妹一家搬了出來,也派人送了厚禮過去,不過她自己是不方便上門的,倒有些小遺憾,不過她現在在四貝勒府住著,魏紫隨時可以去看她,比在宮里是強好幾倍。
    剛過了重陽節,林溪就派了親信來請魏紫去賞菊,又說四貝勒門下有人孝敬了幾簍上好的陽澄湖大閘蟹,魏紫看那天也沒什麼事,帶了幾個人就去了,不過因為林晴他們孝期未過,魏紫輕易不帶他們出門,省得別人忌諱,當然,林溪不會,只是她是皇家人,魏紫不想別人背後說三道四,對著她總是謹慎之極,所以不會帶他們去。
    林溪這兩年才是真放鬆多了,在自己府邸上,哪怕是皇子府,也比宮里輕鬆幾倍,她去年九月又生了個兒子,如今跟前有二子一女,胤禛仍是不近女色,如今連康熙都知道他這個毛病,不過他又不是儲君,不需要用女人來平衡什麼,且有兩個兒子,子嗣上沒有問題,康熙也懶得管他有幾個女人,倒是德妃又要往四貝勒府塞人,被佟貴妃攔了,最後幾方妥協下,胤禛府里進了個郭絡羅家的女兒,不過此女和宜妃家沒有關係,不過是同姓而已。
    四四府上這幾年也就出了二子一女,兩個兒子都是林溪生的,所以她的地位非常穩固,而府里的三個女人,李氏去年一病去了,宋氏仍在佛堂里誦經祈福,郭絡羅氏是佟貴妃挑的人,長相明麗,性情卻溫柔平和,她阿瑪是三品的參將,現今全家都不在京城,就這樣,胤禛也不喜歡,一個月不去她院裡一回,不過她倒是個知足常樂的,整日在院子里種草養花,自得其樂,而林溪是只要不犯到她頭上,她就不會對你怎樣的人,因此她過的不錯。
    林溪的第二個孩子名叫弘曉,這是胤禛自己起的,康熙果真如他自己所言,不管胤禛家這些瑣碎小事,不過別的孫子大都是他賜名,因此胤禛的兄弟們有些個幸災樂禍,倒是太子對胤禛仍是一如既往,十三、十四兩位皇子更粘胤禛粘的狠些。
    魏紫到四貝勒府時,林溪正拿著本千字文教弘曦認字,魏紫看的好笑,說:「他能記住嗎?」
    林溪笑著說:「他倒是能記住,只是今天記了明天就忘,說起來晗哥兒比他還小幾個月呢,我聽說現在都跟著先生正式上學了,弘曦總不能差的太遠,我先每天教他認幾個字,總有些作用,比整日傻玩要強些,橫竪我也不是很忙。」
    魏紫心中暗嘆,林晗的聰明也是有代價的,若不是林晗早慧,她還不知道那藥丸還有著作用,只是想到他出生時差點就沒養住,如今卻這麼聰明,說不欣喜那是假的。
    弘曦還不到三週歲,但是按照現在的算法,他已經五歲了,小傢伙不怎麼愛說話,板著個臉和胤禛很像,不過沒胤禛那麼冷,見了魏紫,也不等魏紫給他行禮,從來都是先給魏紫這個郭羅媽媽問好,可見林溪在教養他上是用了大心的。
    因為魏紫和林溪有話說,弘曦自覺跟著奶嬤嬤們下去,魏紫就抱起弘曉看,弘曉眉目間倒是像林溪多些,現在剛滿週歲,走路還有些不利索,說話倒挺清晰,衝魏紫露出幾顆牙笑笑,嘴裡說著:「郭羅…媽媽…媽媽安。」
    魏紫抱著他親了一口,笑弘曉害羞的用手捂著臉,咯咯的笑,林溪笑著說:「他倒是精怪,每次見您都這麼高興,知道誰跟他親。」
    魏紫抱了會兒,胳膊有些累,就把弘曉交給一旁守著的嬤嬤懷裡,嬤嬤衝林溪行個禮,抱著弘曉走了,魏紫問:「來了好一會兒,怎麼沒見佳佳?」
    說來也奇怪,不知是不是魏紫給她用了空間里的藥水的緣故,佳佳很喜歡魏紫,只要魏紫在,她就不讓別人抱,一定要待在魏紫身旁,而像今天這樣看不見人倒是奇怪。
    林溪皺皺眉:「佳佳又病了,早上才讓太醫開了藥,她喝了藥睡了,要不然聽到您來,她肯定早跑了來,唉,她這個身子,真讓人發愁。」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能慢慢養著,我瞧著她今年比去年又結實些,連病都生的少了,今年這才病了幾次?去年有半年都在床上躺著。」說到這個,魏紫也很無奈。
    林溪說:「可不是,今年好多了,還記得她剛生下來時,太醫都說不行了,四爺都不敢看她,就怕忽然去了心裡難受,那時,誰能想到今天可見事在人為,總是會好的。」
    畢竟是養了三四年的孩子,林溪對佳佳是真有些感情的,而佳佳對宋氏根本就沒有印象,她雖然知道林溪不是親額娘,但是仍和林溪親近,可見,感情也是處出來的。
    「哎,那個郭絡羅氏怎麼樣?還整日在院子里養花嗎?」魏紫比較關心這個話題。去年李氏一病嗚呼,魏紫的任務完成一部分,收穫不少貢獻值,現在魏紫的任務表上就掛了這麼個任務,每每看到,心裡真是犯膈應,偏偏又不知何時才能完成,真是恨得不行。又想若真有這些人,趕緊出現也好啊,她一次給解決了,也省的總是記掛著。
    林溪自然不知道魏紫的心理活動,她還以為魏紫是擔心郭絡羅氏有異動呢,因而答道:「是,我觀察這兩年,她倒是個真沒什麼野心的,性子好的過分,根據我瞭解的情況,她在家時並不受寵,她阿瑪對她平平,她額娘又偏疼她的姐姐,因而養的有些懦弱,只想安穩度日,即便進了皇子府,她阿瑪額娘想讓她爭個寵,她也只是諾諾的聽了,從來沒個動作,開始時他家裡人還來看望看望她,後來也不來了,我瞧著娘家沒人來,她反倒更開心些。」
    魏紫點點頭:「佟貴妃親自挑的人,性情自然是好的,只是你也不能掉以輕心,而且,我先前聽人說過,很多花草本身是無毒的,但放在一起,聞多了卻會讓人身體虛弱,她那院子,你也不要多去,孩子們也別讓接近,省得不留神著了道。」
    林溪倒笑了:「母親還是這麼愛操心,我是嫡妻,她是侍妾,只有她來給我請安的,我沒事去她院裡做什麼?就是有事,也不過片刻就出來了,何況,我身邊的嬤嬤們也不是吃閒飯的,對這後院盯得緊著呢,母親您就放心吧。」
    魏紫也笑了,自己還真是瞎操心,林溪嫁進皇家這幾年,哪能連這個心機都沒有,自己真是關心則亂了。「說的也是,我如今也糊塗了。」魏紫笑道。
    林溪忙說:「母親怎麼會糊塗呢,都是關心女兒所致,我心裡明白著呢。」
    中午魏紫照例留在貝勒府用飯,胤禛如今在六部行走,中午卻是不會來的,因此只有魏紫和林溪兩個,後來佳佳醒了,魏紫到底去看了一回,又許諾等她好些再來看她,小佳佳得到承諾很高興,蒼白的笑臉笑的開心,魏紫倒是真憐惜這小姑娘了。
    回到家,卻有個驚喜正等著她,孟林終於從南邊回來了,如今正坐在屋裡抱著孟潤和孟凡玩呢,而小機子上還坐著兩個年輕小媳婦子,衣服布料一般,上面的繡工卻很精緻。
    魏紫心中有數,先打趣孟林又發福了,又問孟林這幾個月做什麼去了,孟林含糊道:「南邊的故人有些麻煩,我去幫了個小忙……你不是傳信給我,要我找兩個繡娘嗎,人我給你帶來了,你先看看合不合格。」說著指了指那兩個媳婦子。
    那兩人大概也是在別人家做過的,挺懂規矩,魏紫目光掃過,兩人忙站起來,魏紫笑著說:「你們也不用緊張,都坐下吧。說說自己擅長什麼,有沒有現成的繡活,拿來我看?」
    那兩人不敢就坐,其中一個先說道:「回您的話,小的擅長蘇繡,這是小的繡的帕子,您請過目,看看合不合眼。」另一個也說了自己擅長湘繡,卻拿了個荷包出來。
    魏紫的丫頭接了,才雙手遞給魏紫,魏紫接過來一看,繡工真是精湛,手帕小小的,繡了蝶戀花圖案,那蝴蝶跟活的一樣,荷包做的也極精緻,魏紫這些年眼光早養刁了,看著也有幾分驚艷,看那兩人一個爽利一個沈靜,性格也算不錯,就有了留她們的心。
    「你們兩位如何稱呼啊?舍弟帶你們回來,不知待遇什麼的可曾與你們說了?你們有何要求?」
    孟林最不耐煩和人拽文,聞言就是眉毛一挑,還不等他說話,剛才那個爽利的媳婦就說了:「夫人,小的們都是走投無路之人,只要府上能給口飯吃,給個安身之所,小的們沒有別的要求,小的們也聽孟老爺說了,您府上是要請人做小姐們的教習,小的們別的不會,這女紅還說得過去,只要您不嫌棄,必定盡心盡力教小姐們。」
    孟林似笑非笑的斜睨魏紫一眼,說:「她們兩個都是我路上撿的,家裡遭了災,如今只剩下孤身一人,也沒個親戚投奔,你能用她們,也是給了她們一條活路。」
    魏紫皺了皺眉,那兩人就是一驚,以為魏紫是不滿意她們,不過魏紫接下來就給她們一顆定心丸:「你們的手藝我很滿意,就留在府上吧,你們要教的只有兩位姑娘,她們年紀還小,我也不求她們有什麼大成就,你們且細心教著便是,只要能把兩位姑娘教出來,工錢不會少了你們的。」說完,也不看她們臉上的喜色,就讓人帶了下去。
    「你剛說她們家鄉遭了災,這又是怎麼回事?」魏紫皺著眉問。
    孟林說:「她們兩家都是河邊上的人家,今年雨水勤,河裡水漫了河堤,把附近幾個村莊都給淹了,她們家裡人都死光了,跟著十來個人逃荒被我遇上,我就順手幫了一把,看這兩個談吐有致,一問才知道正好原先就是做繡娘的,就給帶了回來。」
    魏紫眉頭皺的能打結:「為什麼京里沒聽到哪裡有受災的消息呢?」
    孟林吐口氣:「這我如何知道?也許是受災範圍不大吧。我說,你關心這個乾嘛?這種朝政之事,自有朝廷大臣去管,你一個內宅婦人,你管得著嗎?」
    魏紫一想也是:「你說得對,我又不懂,真管不了這些,等林海下班回來,你把沿途遇上的事仔細跟他說說。」
    孟林無奈的點頭應下,和孟潤兩個親熱好一會兒,才放他們兩個離開,自己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才試探著問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師兄?」
    魏紫奇怪道:「記得啊,一個挺惹人討厭的人好好地你提他乾嘛?難道……你剛說的‘故人’就是指你師兄?你又去幫他的忙了?」魏紫越說聲音越陰沈,只要孟林敢說個「是」字,她立馬就要發飆。
    好在孟林搖了搖頭,說:「不是,是我師伯的那位女性好友,她前幾個月去了,她們那裡的人一下子沒了依靠,幾個年紀大的,我幫著找了地方安置,卻還有十幾個沒什麼本事的,我只能帶進京,你也幫著想想,怎麼能給她們一口飯吃。」
    「這有什麼難的?我們林晴和你家孟潤,也都一天天大了,一人給她們分幾個,剩下的不拘做個什麼都行,這還需要想嗎?」魏紫鄙視孟林一眼。

ga1105 2015-12-15 01:20

第一百一十一章、對策

    孟林反鄙視回來:「這麼簡單我還用問你嗎?你腦子什麼時候變這麼笨了?」
    魏紫無語:「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能不能一次說完?磨磨蹭蹭跟擠……」擠牙膏他聽不懂,擠羊屎太粗俗,換個詞吧,「磨磨蹭蹭的有意思沒?」
    孟林瞄她一眼,知道她原來準備用的絕不是什麼好詞,所以也不去找虐,只當沒聽到,治理一下思路,緩緩說道:「事情是這樣的,師伯的朋友去世,我回去幫著辦喪事,他那位朋友也有些薄產,師伯閒雲野鶴慣了,所以那點產業都交給我打理,正好師伯的朋友名下有幾百畝地,還包括一個小山頭,那山上幾乎寸草不生,連山腳下的土地也很貧瘠,出產很少,所以當年她才能買下,建了個小莊子,種些糧食過活。誰知道今年卻發生一件異事,有幾個小女娃貪玩,到山上去撿石頭,抱回來幾塊紅色的石頭,師伯的朋友也有幾分見識,發現那是紅寶石原石,只是她老人家不是貪心之人,嚴令眾人不許再上山,並派了幾個功夫好又忠心嘴嚴的師妹們看守,不讓任何人知道……」
    魏紫聽得是雙眼放光,相信只要是女人,就很難對珠寶首飾免疫,她也不例外,見孟林停下喝茶,忙催著他接著往下說,孟林睨她一眼,說:「她老人家早有預感,知道自己大限已至,本想找個可靠之人,一來接手那些孤女,二來也不想讓寶石落入歹人之手,就把師伯請去,師伯不耐煩這些俗事,我才過去幫忙,卻也沒想過會有這等事,等我到時,有一個小師妹卻說漏嘴,被師兄聽了去,師兄的幫派這幾年發展的不錯,人數逐年上升,好手也有不少,師兄平日處事又公正嚴明,在武林中頗有威望,如今卻遇上瓶頸,想要再繼續發展,沒有龐大的經濟基礎,沒辦法養活手下那麼多人,所以,師兄想打那個小山頭的主意……」
    「絕對不行那山頭是咱們的,寶石也是咱們的,誰也不准和我搶強」不等孟林說完,魏紫就尖叫到,她怎麼捨得眼睜睜看著寶石被別人搶走,做不到孟林無奈的攤手:「我也不想把到手的好處平白送人,可是,師兄門下現在有小千把人,最少有兩百水平是在一流好手之列,咱們如今能用的人只有小貓三兩只,師伯的朋友門下先後也有一兩百人,卻是重清修勝過練武,真正拿得出手的,頂了天不過五十人,咱們有什麼資本跟師兄強?」
    魏紫氣憤道:「你師兄難道要明搶嗎?他不是自詡俠義,怎麼做起強盜的勾當來?」
    孟林苦笑道:「他們武林人士,平時除了保鏢等一些正規手段,沒錢時也做些劫富濟貧的事?不然那麼多人整日又不做生意,又不耕種,還不要喝西北風去?」
    「原來是綠林中人啊,都怪你平日把你師兄美化的跟英雄一樣,原來也是黑道上的。」魏紫憤憤的冷哼一聲,「想要咱們白白把這麼大的好處送人,那是做夢他們那麼一小撮反政府武裝組織,難道還能跟朝廷作對?單打獨鬥打不過他們,我就用人海戰術實在不行,找人給皇上上折子,就說發現有人要造反,拉上一支軍隊,不信消滅不了他」
    孟林倒抽一口冷氣:「真真是最毒婦人心,師兄他們若真被扣上反賊的罪名,那可是要抄家滅族的,一千來人的命啊,你狠得下心?再說了,是不是反賊,也不是誰一兩句話能定的,退一萬步說,就算能如你所願,朝廷的軍隊真把師兄他們消滅了,那山頭也未必能落到你手裡。你想不出辦法就少說兩句,別亂出餿主意。」
    不過孟林倒是真佩服魏紫的膽大妄為,師兄他們是很強,但再強,也還有句「民不與官鬥」,他們的個人能力是厲害,卻是真架不住人海攻勢,何況只要他們反抗,那造反的罪名就落實了,朝廷不除之而後快才怪,動用多少軍士也是要消滅的,而且,朝廷還有槍支和火炮,師兄他們那些人憑一雙肉掌,是真的抵擋不住,就算是為了他和師兄之間的同門之誼,也要打消魏紫的瘋狂想法,不然他還真成了師門的罪人。孟林暗下決心。
    魏紫也就是嘴上說的狠,她心裡明白,憑著林家的人脈,給那伙人扣個大帽子易如反掌,朝廷派兵「鎮壓」也不是難事,就是孟林憂慮的山頭歸屬權,操作得當的話,魏紫有八分把握納入囊中,但她也只是說說而已,不可能真的這麼做,因為,若真有這麼多人為此而喪命,她心裡是真過不去,一個連雞都沒殺過的人,嘴上說的再凶狠,讓她圖謀別人的命,一時半會兒的,心理障礙絕對克服不了,還真是只能痛快痛快嘴。
    一時間,魏紫和孟林相對無語,放著好處不爭,這不是他們的風格,但魏紫就想出那麼個餿主意,實際上可操作性不強,頹然半晌,問:「你師兄想要獨佔那個山頭嗎?」
    孟林點頭:「差不多是那個意思,他想低價把那塊地買了,而且願意承擔那些小師妹們一切費用,但是小師妹們相互商量過,都不同意,她們寧願給人為奴為婢,也不願把師父留下的遺產丟了,尤其是說漏嘴的小師妹,若不是別人勸著,只怕都自刎謝罪了。」
    魏紫一聽,得,這都上升到遺產、尊嚴的高度了,還真是麻煩,不過魏紫倒是有了另一個疑惑:「我說,你和你師兄不是一伙的嗎?為什麼交給你沒事,交給你師兄卻不行?」
    孟林低頭想了想,衝魏紫燦爛一笑:「因為我長得帥吧」
    魏紫吐口血:「你長得帥?天下男人都死光了嗎?連你這樣的歪瓜裂棗也能稱帥?」
    孟林黑臉:「餵,不帶這樣人身攻擊的,我雖然沒有帥的慘絕人寰,卻也是英俊小生……不對,英俊大叔吧?我告訴你,你可以看不起我的武功,但不能看不起我的長相」
    魏紫從善如流的點點頭:「哦,是我錯了,您真是玉樹臨風、風流瀟灑的帥大叔一隻,我有眼不識泰山,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別跟我這個有眼無珠的人一般見識……」
    孟林瞪魏紫一眼,清清嗓子:「咳,別說笑了,正經事還沒談完呢。那些師妹們不知為何對師兄非常抵觸,能接受我接受那些田產,大概還是看在師伯的份上,但也正因為她們的態度,這件事很棘手,師兄還在等我答復,咱們要盡快商量出個可行的辦法來,我怕師兄等不了多長時間,也怕留守的師妹們沈不住氣,真打起來的話,我就罪過大了。」
    魏紫一攤手:「一時半會兒我能有什麼主意?你師兄那人我只見過一面,那是個心思深沈的,也不會被感情左右,不然你還能那你們的兄弟情誼說事,能讓他放手,除非有更大的利益,或是要付出的代價太大,具體的方法我卻想不出來,不過如海這幾年見得多,跟朝中那些老狐狸們接觸多了,也學的一肚子壞水,等他回來,你問問他吧。」
    孟林沈吟片刻,也知道玩陰謀之類的,他和魏紫是真不擅長,他們都適合明刀真槍的對著乾,像他,第一反應是打不過,而魏紫,卻是要借別人的力量把師兄打趴下,竟沒有一個人能想到個婉轉點的法子,天資如此,倒也怪不得人去。
    晚間,孟林又把事情和林海講了一遍,並把魏紫不靠譜的主意排除在外,讓林海幫忙想辦法,林海尋思半晌,輕笑道:「先生,我倒覺得家母的想法未必不是個好主意,我不知道您師兄招募這麼多人有什麼企圖,是單純的想把自己門派發揚光大,亦或是別有心思?但是,朝廷是不會眼看著民間有過於強勢的幫派和組織,他們現在已經名聲初顯,可能影響力不夠,並未傳到天子耳中,但若是他仍想要擴大規模,總有一天會礙了聖上的眼:凡是坐在那上面的人,都不會允許有脫離自己控制的存在,您師兄若不是真有反心,還是趁早收手的好,或者,就依家母的意思,給他個教訓,也好讓他清醒清醒。」
    孟林默然,苦笑道:「師兄他性子極傲,等閒的人和事不會放在心上,凡事都要做到最好,練武要做武功最高的,門派也想成為天下第一,他的追求都在武學之上,想要把我們的小門派發揚光大,想要超過少林武當,想讓他收手,恐怕難度重重。在武林人眼中,官府的事,根本不與他們相干,也不認為官府中人有資格管他們,你說的天子所忌,只怕他從未曾想過。」
    林海說:「他想不到,先生您去提醒他吧,那個山頭所在之處,是歸蜀地所轄,我記得離它不到二百里,有一處兵營,統領是我二舅的好友,讓他幫忙在附近練練兵,想來他不會拒絕,應該能對您的目的有所幫助。」很多時候,官府的力量遠比個人強大,能夠利用這股力量,為什麼白放著不用?林海可不是原來那個無害的書生了,如今的他,腹黑才是代名詞、
    第一百一十二章、形勢

    孟林若能有十全十美的辦法,他就不會專門跑回來找魏紫求助,故而林海的主意他雖然也不怎麼滿意,但因為自己沒有更好的法子,也只得聽林海的,只在林家住了一夜,第二天陪孟潤和孟凡用過早飯,就馬不停蹄的走了,兩個孩子對此習以為常,並沒有任何適應不良之感,也不會像一般小孩子那樣追著問他去做什麼,笑眯眯的和他道了別,兩人手拉著手去上課。
    魏紫有些替兩個孩子心疼,這麼懂事的孩子,從小就多災多難的,聽說他們的親生父母家境貧寒,跟了孟林之前過的挺苦,孟潤又是女孩子,在家更不受重視,當時她父親病重,差點把四五歲的她給賣掉,幸好孟林出現的及時,才把兩個孩子保下來。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魏紫一直覺得孟潤姐弟倆不像小孩子,比林晴和林暄懂事的多,也更惹人心疼,跟著孟林雖說吃喝無憂,孟林一個大男人,哪裡會帶孩子,還不是讓僕人們照顧,所以兩個小的對他尊敬卻不親近,在孟家像客人更多些,好在孟林及時察覺,把他們送到林府,有魏紫和林沁兩個女性照顧,情況才漸漸好些。
    要說天資,孟凡比林暄差了不止一籌,但論起用功,兩個林暄捆起來也比不上孟凡,孟潤的用功程度同樣比林晴強好多,有他們作對比,對林晴兄妹也起到不小的鞭策作用,魏紫一方面樂見其成,一方面又心疼他們,只是他們是受過苦的,怕自己功課落後會惹人不喜,魏紫勸他們也不聽,倒不好說太多了,只能是有營養的吃食,把物質條件盡可能提升上去。
    林海對幾個孩子都很用心,不過他對兒子和女兒的要求不同,對女兒是寵著,兒子卻要嚴格要求,很符合當下的嚴父標準,功課上絲毫不肯放鬆,明明孟凡要叫他一聲哥哥,卻也是被他當成兒子養,家裡幾個小的見到林海,統統都是敬畏有加,乖得跟小貓一樣。
    孩子們在魏紫面前是放鬆的,纏著魏紫講故事,拉著魏紫做遊戲,要魏紫給他們做好吃的,都是他們喜歡做的事,在孩子們眼中,魏紫是個慈祥的長輩,幾乎是有求必應,不過,魏紫要求的事情他們若是沒有做到,那麼,慈祥的長輩立馬變惡魔,翻臉比翻書還要快。
    還別說,小孩子們每天生活豐富,有許多知識技能要學,他們的日子非常充實,忙是忙了些,倒沒人叫苦,反而是魏紫不大適應,當四五個小孩子在她耳邊嘰嘰喳喳時,她是煩的不行,但沒了這些聲音,還真是安靜的難受。
    孩子們年紀不大,魏紫不放心他們單獨住一個院子,所以都在魏紫院子里擠著,反正魏紫院子夠大,房間夠多,三個男孩子住西廂,兩個女孩子住東廂,所以,白天他們都去上課,院子里靜悄悄的,等到晚飯之後,才有了活氣,一段時間適應下來,魏紫倒覺得這樣更好。
    唯一苦的可能就是林海吧,他的院子里只有他一個人,所以晚上也不喜歡早早回去,都是在魏紫院裡待到將要就寢,回去收拾了就安置,他也不願意面對冷清清的屋子。
    林家的氣氛是輕鬆而舒適的,但外面並不平靜,隨著皇子們年紀漸長,該有的野心都長了出來,沒有哪個願意默默無聞的,也沒有誰對皇位沒有嚮往,如今蹦躂的最厲害的,當屬皇長子集團,他們在明珠的帶領下積極的和太子集團作鬥爭,不過康熙的心向著太子,雖然索額圖不得皇上的心,已經被擠兌回家榮養,但太子的地位穩固,皇長子集團的人並沒有落了好去,誰跟露頭,就會被康熙一巴掌拍下去。
    林海屬於中立集團人士,和他同一立場的,領袖人物當屬佟國維,不過佟家屬於觀望期,林海是真正的中立,他只忠於皇位上坐著的人,也正因為他的中立,很是礙了不少人的眼,不過康熙對他印象良好,倒沒人找他麻煩。
    外面的事魏紫幫不上什麼忙,她就專心在家教孩子,往常還要出門應酬,現在也漸漸少了,只和幾家世交保持相互走動,一些新朋友家,則是能省則省。
    魏紫對朝政並不瞭解,她只是聽林海說起,康熙好像施行了許多新政,在康熙初年定下的漕運,如今也改為海運,為這個事,朝中又是一批官員落馬,一批新星升起,表現出來的,就是京中每個月都有人致仕還鄉,有人抄家,有人高昇,看得人眼花繚亂膽戰心驚。
    林海的調令正式下來,正是先前說好的戶部主事,他的官職一定,那些先前主動上門推銷女兒的人家,一下子消失無蹤了,魏紫即氣他們變臉神速,卻也樂的清閒,這兩年倒是可以慢慢尋找,林海即便是續娶,門第能放低些,姑娘的人品性情卻一定要極好,家裡人也要上進懂事,魏紫才覺得不委屈她家兒子,稍差一點,魏紫都覺得配不上林海。
    這事如今卻也不急,隨著天氣轉冷,林海漸漸忙起來,戶部就沒幾個閒人,林海做事認真,每天都要過了一更天才能回來,飯時也常常錯過,魏紫心疼兒子,讓他院裡的小廚房時時準備著,不管他幾點回來,一定要做些熱湯熱菜,吃了才能休息,林海感念魏紫的慈母心,都乖乖從了,哪怕好多事他嫌麻煩,卻都照做,因此雖然忙著,精神和身體卻一直很好。
    林沁從陳家搬出來之後,前兩個月因為安胎,出門很少,等到胎坐穩之後,每隔三五天就回陳府去給老太太和楊慧請安,隔上十天半個月,就要回娘家一趟,陳謙安白天同樣是一整天回不了家,也不想林沁整日悶在家裡,對她常往娘家跑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小兩口你敬我我敬你的,日子過的自在。
    這天林沁又回來蹭飯吃,她的胃口也是刁鑽,偏喜歡莫娘子做的菜,還要不重樣的吃,魏紫每次看她吃那麼多,都替她擔心肚子會不會爆,總是勸她少吃點,她都不聽。
    飯後,因為天冷,大家也都沒有午睡,反而是坐著消食,林沁先去陳姨娘院子里,把給她的東西送去,也陪她說幾句話,魏紫和兩個丫鬟下跳棋,不過是玩兒,眾人有輸有贏,等林沁回來時,手裡捧著幾套小孩子衣裳,看針腳,像是陳姨娘的手法。
    林沁表情有些奇怪,魏紫擺擺手,眾人都退到外間,林沁把小衣服抖開給魏紫看,針腳細密,線頭都藏在衣服裡面,繡著五毒蟲五毒草,魏紫心下瞭然:「你姨娘給孩子做的?」
    林沁捏著衣服角,心不在焉的點點頭,魏紫說:「這是她的心意,你好生收起來,等以後給孩子穿上,我針線上普通,做不來這麼精細的物件,好在有她。」
    林沁「嗯」了一聲,嘆口氣:「這兩年她不再鬧騰,平日里靜下心吃齋念佛,我瞧著反倒精神了些,只是身子終究是虧了,瘦的不行,她要早兩年想開了,也不至於這樣……」
    魏紫說:「唉,她心思重,一點小事就要在心裡過幾個來回,又總疑心我,我連勸都不好勸,好在她現在肯聽你的話,你沒事多去看看她,和姑爺說一聲,能把她接過去住兩天,想來她心裡也舒服些,正好你現在有身子,讓她照顧你,給她找些事做,也省的她胡思亂想。」
    林沁想了想,搖頭道:「再看吧,那裡畢竟是陳家,雖說我們分府出來住了,接姨娘過去也不好看,我們家爺和婆婆雖不會說什麼,老太太還在,知道了心裡又不自在,她如今天天抄佛經,我瞧著倒沒什麼,母親看著我也會好生對她,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魏紫也就不說什麼,她是不會承諾盡心照顧陳姨娘的,只是該有的份例不會克扣,她病了會請大夫,但讓魏紫做知心姐姐去開導她,不好意思,魏紫寧願閒著發呆,也沒這麼高尚的情操,林沁不會真把她姨娘托付給自己了吧?魏紫相當懷疑。
    其實林沁也是心中有數,陳姨娘這一兩年著實安分,是那種死氣沈沈的安分,她也問過大夫,都說陳姨娘生機已盡,如今全憑一股氣撐著,能活多久實在不好說,林沁有些逃避心理,所以不敢把陳姨娘接到自己家,就怕哪一天去了,自己會受不住。
    人的思維總是很奇怪的,總覺得自己看不見,也許就不會發生,林沁如今正是這種心理。
    這就不是魏紫所能瞭解的,她同樣清楚陳姨娘時日無多,所以願意在物質上大方些,補品成堆成堆的給她送過去,反正林家不差這點錢,也是做給林沁看的:你瞧,我從來沒有苛待過她,她真有個什麼事,是她自己的問題,你可別賴到我頭上。
    好不容易把林沁拉到自己這邊,魏紫是決不允許有任何意外發生的,不然,以前耗費的心血豈不是都白費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轉折

    林沁從林家回到她自己的宅子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在二門出下了車子,一陣風吹過,她不妨抖了一下,跟車的王嬤嬤忙把懷裡的披風給她披上,輕聲說:「奶奶,外面涼,快些進屋吧。」林沁點點頭,由著王嬤嬤扶著她快步走進屋裡。
    遠遠看到林沁,幾個小丫頭就半蹲著行禮,門邊的兩人忙打起簾子,王嬤嬤扶著林沁進去,嘴裡還提醒著「小心門檻」,一進房間,就有一股暖香撲鼻,房間里早燒起熏籠,靠窗的案幾上放著兩瓶菊花,菊香滿室,林沁斜靠在貴妃榻上,看著王嬤嬤張羅。
    一時,小寒端了盞燕窩羹上前,林沁皺皺眉,接到手上一口喝了,說:「不拘讓誰送上來也就是了,怎麼是你做這些?是不是那些小丫頭們又偷懶了?」
    小寒是最初魏紫給林沁找的練過武的四個女孩子之一,今年也有十八九歲了,如今只有她和小雪未嫁,仍在近身服侍林沁,谷雨和小滿連個年紀大一兩歲,都已經出嫁了。不過對這幾個從小一處長大的女孩子,林沁並不把她們當成奴婢,反而更像是對待姐妹。
    小寒柔柔一笑:「你也太多心,她們什麼時候偷過懶?真有這種人,小雪那爆炭性子,還不把她們的皮給揭了。我是怕別人來,你轉身就把這羹給倒了,她們又看不住你,這可是袁嬤嬤費心熬得,你就是看在嬤嬤的心意上,也不該浪費了。」
    林沁訕笑兩聲,只當聽不見,說:「這會兒相公還沒回來,擺飯也有些早,閒著怪無聊的,今兒回家去,看見母親和人玩跳棋,我也有些日子沒玩了,你把咱們那副找出來,把小雪叫來,咱們三個玩一會兒。」又轉頭對王嬤嬤說:「嬤嬤也別攔著,我們就是玩兒,不會費心神的,我總不能什麼也不做吧?您就讓我松快一會兒。」
    王嬤嬤想了想,也覺得玩這個並不很費精神,因而笑道:「奶奶玩就算了,別爭強好勝,小寒,告訴小雪,讓這些奶奶,別讓奶奶費神才好。」
    林沁癟癟嘴:「嬤嬤我還沒開始呢,你就這麼不看好我?我才不用人讓呢」
    王嬤嬤笑而不答,小寒很快把跳棋拿出來,小雪跟著她進來,三人你來我往玩起來,王嬤嬤看沒她什麼事,趁著空兒把林沁如今的大丫頭冬青叫來,讓她把陳姨娘做的小衣裳仔細收起來,把魏紫給的藥材和補品放好,才又回去看林沁玩兒,正巧林沁贏了,得意的衝王嬤嬤笑笑,說:「嬤嬤你看,她們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看你還敢不敢小瞧我」
    王嬤嬤湊趣的福了一福:「是,老奴兩眼昏花,沒看出奶奶的本事,都是老奴不好。」
    主僕幾個正說笑,陳謙安從外面進來,板著個臉,看到林沁,臉上露出一點笑來:「你們玩什麼呢?這樣熱熱鬧鬧的正好,我正怕你在家悶得慌,你能自己找些事做,我也放心了。」
    他一進屋,林沁幾人都站起來迎著,陳謙安過去扶著林沁坐下,小寒和小雪互相擠眉弄眼的笑著,收拾棋盤退下,王嬤嬤請示過是不是擺飯,也退到外間去。
    沒有別人在時,陳謙安對林沁可謂體貼入微,又是給她揉肩,又是按摩,林沁也樂的享受這份小意溫存,兩人膩歪好一會兒,陳謙安問林沁白天都做了什麼,林沁說:「家裡沒什麼事,我回了娘家一趟,和母親說說話,家裡幾個小的如今都在上學,我也去看了,書念得有模有樣,吃飯時真是熱鬧,不像咱們,就咱們兩個人,總是有些冷清了。」
    陳謙安笑道:「住在老宅里,吃飯時人倒是夠多,你又嫌吵,如今咱們分開單過,冷清些也是沒辦法,不過,等再過兩年,咱們的孩子大些,你就不會嫌無聊了。」
    林沁一想也是,世上本就沒有兩全其美的事,住在老宅時,吃飯一桌子做了八九個人,她是真嫌煩,行動都覺得拘束,如今能搬出來單住,冷清些也能忍,好歹當家做主了。
    不過陳謙安終究是心疼媳婦,想想又說:「我中午不會來用飯,你也不用悶在家裡,閒了,想回老宅會老宅,想去岳母家去岳母家,岳母若是願意,把她接來住幾天也使得。」
    林沁心下一動,說:「母親要管那麼大一個家,裡裡外外忙不完的事,家裡哪裡離得開她,不過,姨娘倒是整日閒著,你要是不介意,把她接來陪我兩天怎麼樣?」
    陳謙安也知道,林沁雖然名義上是嫡女,其實是庶出,她生母是個姨娘,不過因為林沁基本上沒有在他面前提起過,他也不在意這些,乍然一聽,還真有些驚訝,又想想,總是親生的娘,哪能真沒一點感情,心裡也就釋然了,反倒有感於林沁的重感情,於是說道:「我倒不介意,只是你要接小岳母來住,先和岳母說好,別讓岳母心裡不自在。」
    林沁心裡泛甜,母親曾說過,一個男人若是把你放心上,就會重視你的家人,陳謙安能稱呼陳姨娘一聲「小岳母」,對他那古板的個性來說就不容易,林沁心裡高興,眉眼間盡是笑意,看的陳謙安心跳加快,忙轉過頭去,平穩一下呼吸,耳根處已經開始泛紅。
    林沁一眼看見,心裡又羞又喜,低聲說了句話,聲音輕的幾不可聞,不過陳謙安卻聽到了,耳朵更紅了些,只盯著林沁笑,林沁不好意思的給了他一錘,卻是軟綿綿毫無力氣。陳謙安一把抓住她的手,扭捏的問:「岳母說的可是真的?過了三個月,真能……對孩子沒事吧?」
    林沁秀臉通紅,輕輕點了點頭,連看都不敢看陳謙安一眼,陳謙安卻把她的手抓的緊緊的,兩人正彆扭著,王嬤嬤在外間請示:「爺,奶奶,是不是該擺飯了?」
    兩人悚然一驚,陳謙安忙松開林沁的手,林沁清清嗓子,說:「進來吧。」王嬤嬤帶著兩個小丫頭進來擺飯,見他兩個面紅耳赤的樣子,她人老成精,還有什麼不知道的,衝著林沁抿嘴一笑,趁她來不及發作,飛快的帶著人退了出去。
    林沁臉色更紅,幾乎能滴出水來,橫了陳謙安一眼,嗔道:「都怪你……」陳謙安心中一蕩,眼神火熱的盯著林沁看,林沁有些頂不住,忙低了頭拿著筷子夾菜,夫妻倆這頓飯吃的是食不知味,辣椒都能吃出甜味來,好不容易等到就寢時間,自有一番濃情蜜意。
    又過幾日,林沁果然提出把陳姨娘接過去小住,魏紫是不在意,陳姨娘卻喜不自勝,帶著她的兩個小丫頭忙著收拾行李,林沁倒好笑起來,她那裡又不是什麼都沒有,瞧瞧陳姨娘都準備了什麼,鋪蓋被褥,脂粉面霜,梳子鏡子,竟像是要搬家一樣,林沁看著實在是不像,忙讓兩個嬤嬤幫著收拾,最後也只帶了幾身換洗衣服,包了個小包袱而已。
    陳姨娘一走,魏紫更是輕鬆,白姨娘和耿姨娘兩個幾乎快要遁入空門了,每日抄經念佛,輕易不出院門,她兩個身子也好,不用魏紫操心,魏紫只用顧著幾個小的即可。
    康熙這幾天突發奇想,帶著戶部、工部一幫人去巡視永定河,冬季是枯水期,又是跟著聖駕,只要他不是腦子進水,自己往水里跳,就是想出個事都很有難度,因此魏紫放心的很,每天監督幾個小的讀書學習,理事時,還讓林晴和孟潤兩個跟著,要從小培養她們管家理事的能力,哪怕現在什麼也不會,也要先有個概念。
    林晴和孟潤學的認真,她們如今的日程排得滿滿的,上午要上兩個時辰的課,課程大致和男孩子一樣,現在學的都是讓人明理的書;中午用過飯,跟著魏紫處理家事,有什麼想法,等魏紫處理完之後可以提出來問;下午則是學女紅刺繡,自從有了專門的師傅教著,兩人的繡活進步神速,如今已經能繡出很能看的圖案了。
    三個男孩子的功課也不少,石先生是個很嚴格的老師,不但要他們背誦,還要能解是意思,說出自己的見解,對他們的字也有要求,每天都要連一個時辰大字,幾個孩子在一起學,相互比較是常事,今兒誰的字寫得好,明兒誰功課背得純熟,你爭我趕的,學習氣氛濃郁,連最不喜歡讀書的石頭都改了不少,把石先生喜得不行。
    可惜世事總不盡如人意,魏紫剛高興沒幾天,跟著林海出門的林清就快馬加鞭跑了回來,說是有要事稟報,他和另幾個是貼身保護林海的,如今竟自己回來了,魏紫只怕是出了什麼大事,忙讓他進來回報,心裡突突跳的厲害,一見到他,就迫不及待的問:「如海出什麼事了?是不是受傷了?嚴不嚴重?」
    林清卻左右看看,一副很為難的樣子,把魏紫氣的夠嗆,厲聲道:「你磨蹭什麼呢?問你話你沒聽到啊」

ga1105 2015-12-15 01:20

第一百一十四章、著道

    林清從未見到魏紫這麼嚴厲的表情,也是嚇了一跳,忙說道:「老太太別急,老爺並未受傷,而是…而是有其他事……」說著掃一眼院子里成群的丫頭婆子們。
    魏紫狐疑的看他一眼,使個眼色給高嬤嬤,高嬤嬤揚聲說道:「都愣著作甚?該幹什麼幹什麼去還是說,你們的活兒都做完了?是不是給你們安排的事太輕鬆了?」
    一院子人當即消失無蹤,林清松了口氣,又是猶猶豫豫的看著魏紫,魏紫眼睛一瞪,他才吞吞吐吐的說:「老爺他,他應了一門親事,讓小的回來給老太太稟報一聲,老爺說,讓老太太看著準備聘禮,等他回來,選了吉日去、去女方家下聘……」
    魏紫大驚,林海才說過不急著成親,話音還沒落地呢,怎麼忽然就改了主意?忙追問是怎麼回事,林清臉色不大好看,似乎有難言之隱的樣子,卻又不敢隱瞞,咬咬牙說:「回老太太話,老爺奉命隨聖上一起巡視永定河,聖駕昨日上午回京,老爺和其他幾位大人因為還有些事未完,又在河畔停了一夜,正巧遇上賈代善賈大人,賈大人邀老爺等人去他家別院飲酒暢談,晚間就在賈大人家住下,準備今早就回,小的幾個早上起來,等好久也不見老爺,忙尋了人幫著找, 沒多久,聽到花園裡有人驚叫,小的們循聲過去,就看到,老爺抱著賈大人家千金,兩人身上都濕透了,賈大人家千金昏迷不醒,老爺也是面色青白,賈家的婆子丫頭們把賈大人的千金抬了回去,賈大人臉色鐵青,要小的們給老爺換了衣裳,逼問老爺是怎麼回事,老爺說,他路過花園,聽到有人落水,幾個丫頭慌得叫人,老爺就跳下去把人救了上來,冒犯賈大人家千金,日後會登門謝罪,賈大人聽了也就罷了,說這也怪不得老爺,只是要老爺守口如瓶,不能敗壞了他家姑娘的名聲,老爺答應了……」
    魏紫這才是驚怒交加,事情怎麼可能這麼湊巧?她直覺這裡面有貓膩,可林清明顯是個不知內情的,只能強自按捺,冷聲問:「然後呢?」
    林清縮縮脖子,接著說道:「本來都以為這事就這麼揭過去了,老爺正帶著小的們向賈大人告辭,匆匆趕來一個小丫頭,和賈大人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賈大人就變了臉,說他家姑娘說自己被男人抱了,已經算是失了節,正在內宅里尋死覓活的,賈夫人派人來傳話,要老爺負責,還說,他家姑娘若有個三長兩短,就讓老爺賠命,動靜鬧得太大,其他幾位大人也得了信,都勸老爺息事寧人,老爺沒法子,只好答應娶他家姑娘……」
    魏紫怒火中燒,手邊連個能摔的東西都沒有,只能把帕子揉捏的不成樣子,身邊幾個人大氣都不敢喘,魏紫深吸口氣,問:「賈家那個姑娘是哪一個?」
    林清哪裡知道人家內宅姑娘的事,只是魏紫在氣頭上,他也不敢說,只能求救的看了眼高嬤嬤,高嬤嬤想了想,說:「賈家現在只有賈代善大人嫡出的四姑娘尚未婚配,賈四姑娘單名一個敏字,是二十三年人,今年十七歲,聽聞是個極有才情的女子,聽說直郡王有意納她為側福晉,賈夫人史氏卻想把她送進太子府,賈四姑娘卻是個心氣高的,不願為小,賈大人疼女兒,不肯勉強她,發誓要給女兒找個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可其他人家因為直郡王有意,都不敢和賈家結親,東平郡王和北靜郡王兩家素與賈家交好,他們倒是不怕,家裡卻沒有適齡未婚男子,因而一直拖到現在,賈四姑娘也沒有定親。」
    魏紫恨恨的一拍手:「怪道呢,原來是嫁不出去了,生個法兒賴給咱們家,娶個不稱心的媳婦不說,還得罪了直郡王,本來如海不肯捲入黨爭,他們就看他不順眼,如今更添一仇,他們是生怕咱們家安生了,簡直是欺人太甚」
    高嬤嬤宮里出來的,對這些比魏紫可要靈敏的多,現在已經徹底陰謀論了:「說不定昨天的‘巧遇’也不是巧遇呢,人家有心,指不定就在守株待兔,老爺倒霉,正好被他們遇上,不然,為什麼要請那些人去他家喝酒?肯定是早設計好的,挖了坑等著老爺往里跳,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家吃了大虧,把污水潑到老爺頭上。老太太,咱們不能幹等著,就是吃了這個虧,也要讓人知道,咱們家不是有心要和直郡王爭持,而是入了別人的套。」
    魏紫深以為然,忙說:「你提醒的對,這事兒洩露出去,雖然對如海的名聲有些影響,但賈家恐怕更不好過,你說直郡王會甘心美嬌娘琵琶別抱?就是要被人記恨,也要拖賈家一起下水。嬤嬤,你找幾個妥當的人,等如海回來,就去把消息散出去,別讓人發現是咱們家的人做的,最好能賴到和如海一起的那幾位大人身上,想要置身事外看笑話,哼,沒那麼容易,不付出點代價,怎麼對得起他們對如海的‘厚待’?」
    高嬤嬤答應一聲,和林清一起退下,魏紫進內室去轉圈圈,越想越是氣難平,跑到空間砸了十幾個西瓜,看著西瓜四分五裂,想象著賈家的人被她痛扁的樣子,折騰半個多小時,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些,又一連啃了四五個蘋果,才抱著肚子躺在床上哼哼。
    魏紫真是後悔啊,從她知道自己身處紅樓世界,她就一直防備著賈家,後來林海娶妻,她還以為可以擺脫賈家了,因此對賈家的關注度降低,後來隨著時間推移,賈敏年紀漸長,她也聽說史氏在給賈敏找人家,那時貞瑤還在,她算是徹底放心了。
    後來貞瑤去世,魏紫以為賈敏已經嫁出去了,根本沒往她家想過,何況他們是國公府,賈家的人又是一雙富貴眼,根本不可能把嫡女嫁給四品官做繼室,潛意識中就把他們給忘了。
    可是,誰能想到,劇情大神這麼給力,明明林家已經改得面目全非了,賈敏竟還要嫁到林家,在魏紫的人生道路上強勢的擺上一個茶几,怎麼不讓魏紫恨得咬牙切齒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麻煩

    可惜恨意不能當飯吃,雖然啃了好幾個蘋果,那東西卻有越吃越餓的功效,到了飯點魏紫還是會餓,要吃東西補充體力,不過心氣不平,魏紫連咀嚼都比平時用力,在她屋裡服侍的人都知道她心裡有氣,沒人敢這當頭湊上前找不自在,手腳都比平常輕得多,就怕打擾正在發洩怒氣的魏紫,白白做了出氣筒。
    高嬤嬤和萬嬤嬤多精明的人啊,知道魏紫心情不好,連林晴幾個都不讓往她跟前湊,生怕小孩子說話不防頭,撞了槍口被魏紫訓,魏紫是氣急了,也沒在意,一個人靜悄悄用了午飯,才發覺孩子們不在,問身邊的丫頭:「姑娘和少爺們呢?怎麼沒過來用飯?」
    清音忙上前答道:「小主子們都在前面呢,嬤嬤怕小主子們吵著老太太,沒敢讓他們過來。」
    魏紫睨了她一眼,說:「我看是怕我衝他們發火吧」清音輕笑兩聲,不敢附和,卻也不反駁,魏紫搖搖頭,她還不得不承認嬤嬤們顧慮的對,以她剛才的狀態,沒准真會在孩子們面前失態,說不得真會嚇著他們,到時候心疼的還是自己。
    清音見魏紫消了氣,才敢湊上前說幾句玩笑話,小心翼翼的樣子倒把魏紫逗笑了:「你又弄鬼弄神的做什麼,我就是心裡有氣,也不會平白髮作不相干的人,瞧瞧你嚇得那個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多刻薄的老太太呢,把屋裡丫頭整治地大氣不敢喘,虧得沒有外人看見,不然,我半輩子慈善的名聲都給你們幾個毀了」
    清音等人知道魏紫並不是真的怪罪她們,但仍裝著樣子請罪,魏紫心情又好了些,也不想悶在屋裡,帶著幾個丫頭到外面散步消食,順便聽聽她們說笑話。
    魏紫身邊原本的八個大丫頭都出嫁了,有配給小管事的,有嫁到外面鋪子里主事之人的,就是嫁的最平常的菊韻,雖說嫁的只是二門上的小廝,那也是她自己家選中的,那小廝又踏實肯乾,對媳婦又好,菊韻跟了他並不委屈。因為魏紫屋裡出來的大丫鬟都有見識且有一技之長,一直是府里適齡小廝的熱門求娶對象,也因此,讓魏紫身邊的空缺更加吸引人,是府里丫環們的第一志願,比林海那裡還要熱門。
    林家上下眾所周知,林海身邊的丫頭們是絕不會收房的,即便有人用了手段爬了老爺的床,等待她的,也不會是爬上枝頭變鳳凰,反而是灌了藥賣出府去,連家人都要受連累,這種事並不是說說而已,就在去年年底,林海的應酬多了些,服侍他的一個二等丫鬟,買通了林海書房一個小廝,成功爬上林海的床,魏紫最看不上這種人,連看都沒看她一眼,讓萬嬤嬤親手灌了一碗藥下去,又盯了一個時辰,確保就是吐都吐不出來才罷休。
    那丫頭是外頭買來的,魏紫為了給其他人一個警醒,也沒有趕她走,而是把她配給收了她好處的小廝,把他們都扔到最偏遠最艱苦的莊子上做苦力,很是震懾了一小撮有他心的人。
    別的不說,反正林海身邊的小廝們,是再沒人敢給別人大開綠色之門了,他們收別人好處時,要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承擔後果,要知道,跟在林海身邊做事,可謂是前途一片光明,就因為眼前一點好處,把後半輩子都給毀了,誰也沒這麼傻。
    林家闔府的下人們都知道,男的跟著林海最有前途,女的還是跟著魏紫最體面最實惠,所以,魏紫身邊的大丫鬟都是精挑細選的,也是林府上下質量最好的。
    比如說魏紫現在的八個大丫鬟,分別叫清音、清韻、清影、清香、清蘭、清芷、清蘅、清芳,其中清音和清韻兩個是她房裡的攬總,清影和清香兩個管著她的衣裳首飾,清蘭和清芷兩個負責各處跑腿傳話,而清衡和清芳兩人則是管屋裡的小丫頭們,分工明確,責任到人。
    身邊的人來了又去,魏紫也是煩了給她們起名字,直接定了個小規矩,以後她身邊的人就叫這幾個名字了,哪怕再換人,只要是管衣裳首飾的,就叫清影和清香,以此類推,一來她不用費心去記,二來也不用費心想名字,反正是怎麼省心怎麼來。
    當然,魏紫還沒有封建地主階級不把下人當人看的惡習,這些丫鬟的本名仍是可以使用的,只是在她身邊這幾年叫這個名字,等到了年紀放出去時,仍可以恢復自己的本名,因此,倒沒人對這個規矩有異議,只是如今這第一代八個清倒成了她最後賜名的八個大丫鬟,她們倒是榮幸的很,一想到就是再來人頂替也是清二代,更是走路都生風。
    這天,一直等到太陽落山時,林海才帶著人趕回來,他到家之後先去給魏紫請安,魏紫看他臉色不好,摸著額頭髮燙,立時顧不得別的,忙忙的讓人去請大夫來,等到相熟的大夫來給林海扶了脈,開了劑疏散退熱的方子,熬好藥來,親自盯著林海喝了才罷休。
    那藥大概有安神的作用,喝了之後林海更顯得精神不濟,他還要強打起精神給魏紫解釋,魏紫哪忍心折騰他,堅決的趕了他回去睡覺,有什麼話明日再說也不遲,又不是火燒眉毛的事,林海拗不過她,只能回房安歇不提。魏紫卻嘆著氣和孩子們一起吃飯,又監督他們把先生佈置的功課做了,才放他們回房休息,自己又看了好一會兒書,才躺下睡覺。
    第二天一早,一家大小都來給魏紫晨省,幾個小的用過早點到前面上課,林海卻留下了,他昨天回來,是先去了趟宮里,向康熙彙報了工作成果才回的家,今天有一天的假,可以和魏紫詳細訴說他的遭遇,魏紫看他臉色恢復紅潤,知道身子沒有大礙,也有了心情聽他話說緣由,林清說的太籠統,她想知道的更詳細些。
    林海卻有些難為情。他自認智力上不輸人,為官這幾年,對著官場的陰謀詭計也是游刃有餘,從不曾被人算計了去,誰知大江大河都過了,卻在小河溝裡翻了船,他心裡也不自在的很。
    要說林海是真沒想到,賈家人能出這麼一招昏招,拿自己家姑娘的名聲不當回事,這是他厚道,不想真的逼死人命,但是他若不肯松口,賈家也不好把責任扣到他頭上,畢竟他是救人不是害人,且當時在場的都是賈家的僕人,只要有心,一點對賈家姑娘不利的言論都不會傳出去,更談不上「沒了清白」這種話。
    而他若是不管不顧,賈家即便鬧出來,他固然沒臉,更沒臉的還是賈家姑娘,那時,她就是死,也要背負個不名譽的名聲,相信賈代善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也就是說,這事從頭到尾都是人家的設計,而他就這麼一頭撞了進去,被人當冤大頭耍了。
    林海的智商指數那是臨近天才級別的,這點子算計他有什麼想不到的,會中計,不過是因為沒有防備,他也實在是想不到,會有這麼臉皮厚的人家,拿自己家門風清譽都不當回事,自己家姑娘的名聲更是如浮雲,能豁出臉來算計他,從這點上來說,他敗得倒也不虧。
    不過林海倒也不後悔去救人,哪怕知道他們是別有用心,讓他見死不救,他也做不到,就像魏紫常說的,不能因為別人沒有底線,就放鬆對自己的道德要求,再遇到這種事,他仍是會伸出援手,這是屬於林家人的堅持。
    林海能告訴魏紫的,其實和林清轉述的差不多,不過是多了他為什麼會去花園這一節,他當晚是在客房住著的,醒來之後就有一個小丫頭帶著他往書房走,就把他帶到花園去了,然後就是聽到有人喊救命,幾個丫鬟驚慌失措,看到他如同看到救星,水里兩個人在撲騰,眼看著就不行了,他當時哪裡想的了許多,又看到一人是丫鬟打扮,以為兩個都是丫鬟,救出來也不會有麻煩,因而立即跳進去把人抱上岸來,才知道其中一個是賈家四姑娘。
    那時林海就有了中計的覺悟,不過他對賈代善解釋過後,賈代善的處理結果又讓他打消了疑慮,本想著這事兒就這麼了結了,誰知賈四姑娘又鬧著要尋死,賈代善雖然什麼也沒說,他們部裡那個員外郎可是幫他把什麼都說了,逼得他不得不承諾娶賈四姑娘。
    「我和那位張大人素來交往平平,他一反常態勸我息事寧人,又把賈四姑娘誇得上天入地,我就知道他是被賈家收買了,只是當時的情形,我只能選擇低頭。」林海說起來也有些咬牙切齒,「母親,我實在是不想娶這位賈姑娘,卻也不能眼看著她去死,既然賈家如此算計與我,昨天我就是不松口,只怕他們也有後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個虧我也只能認了,不過人我可以娶回來,但娶回來要怎麼對待,他們賈家也沒權利置喙,我不知道賈姑娘是什麼性情,等她進門,母親您看吧,若是個好的,給她一分體面也無妨,若不好,咱們家也不缺養個閒人的錢,把她供起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魏紫嘆氣:「賈家真是狠,設計了咱們家,咱們有苦說不出,只怕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咱們佔了大便宜呢,國公嫡女,嫁給你一個四品官做繼室,說到哪兒你都不吃虧。哼,好算計是好算計,但咱們家也不是吃素的,總要讓人知道咱們的苦處,做了*子就別想立牌坊賈四姑娘要進咱們家門,她名聲壞了對咱們也不好,這口氣我先忍了,日後再和他們算賬如海你還不知道吧?直郡王看中了賈四姑娘,他家不願意把女兒送去做小,別人家都不敢得罪直郡王娶她,這才算計到咱們家頭上,往**就和直郡王一派不合,往後怕是更麻煩」
    林海想想,說:「這倒也無妨,我在聖上跟前還有幾分臉面,妹妹又是四福晉,直郡王也不傻,頂多就是背地裡做些手腳,或是說幾句酸話,他也不敢做的太過,如今四貝勒是主管戶部的皇子,直郡王手伸不到這邊來,倒不用太過在意。」
    魏紫點點頭:「這樣就好,我也能放心些,不過你明知他可能會做些手腳,就要多加幾分防備,別被人鑽了空子。我也讓人去安排了,總要讓人知道咱們家是被人設計的才行,直郡王有氣,還是衝著賈家發作的好。」
    林海一聽,忙問:「您讓人做了什麼?母親剛也說了,賈姑娘名聲不好,對咱們家影響也不好,您派去的人能把她摘出來嗎?不然等日後她有了林家的子嗣,有這麼個不名譽的母親,孩子豈不是抬不起頭來?」
    魏紫冷哼一聲:「我豈是這麼沒成算的人?不過是讓人略透一透口風,讓該知道的人心裡明白,這種事無憑無據,傳幾日就被其他流言取代了,往後誰還記得?且等到賈姑娘進門,我再帶著她到各家轉轉,給她塑造一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形象,那時賈家的一攤子爛事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再找人宣揚一下賈家其他事,給賈代善潑幾盆臟水,賈代善的名聲肯定爛大街了,那可不在我考慮範圍之內了。」
    林海無語半分鐘,他都不知道魏紫還有這麼睚眥必報的一面,不過他也不打算阻止,反而樂見其成。要知道,原來林海對賈代善的印象非常好的,心裡是真把他當成一個慈祥和藹的長輩看待,可這個長輩給他玩了這麼一手,讓他尤其不能接受,就好像,敵人給你挖坑,你會生氣會反擊,卻也知道是理所當然,但戰友挖個坑把你埋了,那就是紅果果的背叛,是更讓人唾棄的行為,光是唾棄都不解恨,應該在甩上十幾鞭子,在掛個牌子遊街示眾才能解恨。
    在魏紫的幕後操作,林海的推波助瀾,高嬤嬤的運籌帷幄下,沒過幾日,賈代善就成了陰險狡詐的代名詞,他的人品信用降到一個令人難以企及的低度,以往和他關係還可以的人家,如今都恨不得離他百八十米遠,好像挨上就會傳染致命病毒死的,偏偏賈代善還找不到原因,他已經是小人的典範,基於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原則,眾人雖然不齒於他,卻都不肯明目張膽的和他撕破臉,背後的原因更不可能有人會告訴他,所以他是一頭霧水,卻百思而不得其解。
    不過很快他就沒心情去關注別人對他是什麼態度了,林家找了官媒到他家提親,他對林海是真心欣賞,而且,他自認自己很有眼光,能看出林海飛黃騰達是早晚的事,現在雖然官職有些低,但是績優股要早日套牢,省得他日想攀都攀不上。
    賈家上下都挺高興,賈四姑娘賈敏是其中之最,除了賈代善,沒人知道那出「英雄救美」的戲碼是她自導自演的,她以前曾見過林海一次,當時就拜倒在林海的長衫之下,一心想嫁給林海做妻子,只是少女情懷不好對人講,一直悶在心裡,都快憋出病來了。
    賈代善帶著妻兒一家子到別院小住,當然不是偶然,也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早有計劃,聖駕在那一帶巡視,賈代善也知道,他還知道同去的有好幾個青年才俊,隨便撈著哪一個,把女兒嫁過去都不虧,都能給賈家增添助力,因此,盤算好之後興衝衝就去了。
    不過賈代善倒是真疼賈敏,他並不想隨便把賈敏嫁出去,按照他的安排,是把他看好的人請到家裡,暗中安排賈敏見上一面,若有賈敏看中的,再給他們安排個巧遇什麼的,在他看來,自己女兒花容月貌,凡是見過的人,就沒有不被吸引的,到時候再讓收買的那個張大人敲敲邊鼓,不怕看中的人不如套,而且也不會對賈敏的閨譽有絲毫影響。
    可惜計劃在賈敏哪裡變了樣,她是真的聽話的按照賈代善的安排,偷偷看了那幾人一眼,卻被她看到林海的存在,當下就半吐半露的對賈代善說她中意林海,賈代善還挺詫異,因為林海如今的鰥夫身份,他心裡犯膈應,覺得賈敏嫁過去會受委屈,尤其是林海和他前頭夫人絹蝶情深,很多人都知道,有高僧給林海批字,說他近兩年不宜婚娶,賈代善也知道,因此他就不大樂意。
    不過賈敏一聽父親不樂意,淚珠兒就像不要錢一樣往下掉,直把賈代善的心都哭軟了,最後還是像女兒妥協,但是他原先的計劃就不得不稍微改動一下,指望林海看賈敏一眼就來求娶,還不如指望天上掉餡餅來的快些,父女倆商量半天,最後還是賈敏夠狠,決定要賭上一把,因此兩父女瞞著史氏定下計策,而林海不察之下,竟真被他們成功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如意

    你說賈敏心裡怕不怕,當然也是怕的,可是她的年紀一天天大了,和她一樣大的女子好多都是孩子他**了,她的親事還沒個著落,再不搏一把,恐怕只能去給直郡王做小了,她心氣高,幾個庶姐都是嫁給人做正室,偏她是妾,她會覺得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其實賈敏倒也沒有太大的野心,也不是個一心往上爬的人,所以回絕了她親娘史氏把她送進太子府的提議,她就是個普通的小女人,想要有個英俊瀟灑的夫婿,一心一意過日子,她自見了林海一面後,就芳心暗許,只是出於姑娘家的矜持,並不敢同人說,背地裡悄悄打聽林海的出身來歷,知道林海只有一妻,身邊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妻子去世後更是守足了一年孝,心裡更是憧憬不已,聽聞林海拒了好幾家說親的,只想毛遂自薦一把。
    也是機緣湊巧,賈代善問了她的意思,她知道機會難得,也顧不得羞怯,裝著不認識的樣子指了林海,賈代善拗不過女兒,兼之卻是欣賞林海,半推半就的允了,兩父女意見相合,後面的事順理成章,不設計林海都對不起自己。
    當然他們也還沒有昏頭,所以落水的是兩人,一個是賈敏,另一個是賈敏的丫鬟,賈代善想得明白:林海要真是正人君子,就一定會負起責任,萬一他不肯點頭,也有個脫身之計,就說兩人都是丫鬟即可,對賈敏影響不大,再找別家也無礙。
    所以,林海當時解釋一通後,賈代善雖然心裡不高興,也並非不能接受,他都想好了就以林海救了他家兩個丫鬟,他成人之美把那兩人送給他,也算成就一段佳話,卻沒想到賈敏不按套路來,鬧一出尋死記,逼得林海不得不點頭,說實話,賈代善真怕林海撕破臉皮,那時他們家才真是一點臉面都沒了,而賈敏也算是毀了,幸好,林海是真有文人風骨,答應了。
    看到林海點頭,賈代善是真松了口氣,不過心裡對賈敏有些不滿,可是他追問賈敏時,賈敏卻說,若自己真被拒絕了,那活著也沒什麼意思,倒不如死了乾淨,賈代善知道女兒心高氣傲,受不得別人拒絕,他自己何嘗不是,也認為自己的女兒是最好的,他們家都出此下策了,林海要還不答應,也太不識抬舉,對賈敏的那點怒氣也就消了。
    現在林家上門提親,而且看媒人的行事和帶來的禮物,林家是真按規矩來的,他算是徹底放心了,只是有些話不得不對賈敏說,他如今去內宅的次數很少,多數是歇在書房裡,所以,讓人把賈敏叫到書房,不多時賈敏過來,他揮退身邊的人,獨留賈敏說話。
    「敏兒,如今也算是遂了你的願,只是咱們設計林如海,他就是當時不明白,過後也能想清楚,因此肯定會對你有看法,而且,咱們家是軍伍出身,林家卻世代書香,規矩跟咱們很不同,你剛嫁過去肯定要受些委屈。不過我瞧著林家來提親的人的做派行事,重規矩,懂禮儀,聽說林家老夫人極為明理,即便對你有所不滿,也不會太過為難你,你過門之後,一定要謹言慎行,只要你自己不出錯,林家就不會虧待你,你在家時的一些小性子,趁早都給改了,嫁過去給人做媳婦的,不比在家做姑娘,可以由著你的性子來。」賈代善可謂是淳淳教導,簡直就是搶史氏的飯碗,父兼母職說起為人婦的道理來。
    賈敏如今正是少女情懷總是詩的時候,只顧著憧憬和林海的婚後生活,還真沒想過這些,被賈代善一提醒,當即心下一稟,她本是再聰慧不過的人,自是能想到林海知道自己被人設計後的不滿,但也正因為她的聰慧,讓她覺得收服林家人易如反掌,因此,雖然注意了,卻並沒有太過擔憂,她覺得,憑借自己的手腕本事,用不了多久就能消除林海對她的誤解。
    賈代善人老成精,卻不像她那樣樂觀:「林家老夫人還好說,素來是個慈善人,只要你真心對她,早晚能暖熱她的心,關鍵是如海前邊留下三個子女,最大的姑娘今年都八歲了,早就明白事理,你過去做人後娘的,遠不的近不的,管的嚴了,人說你虐待孩子,管的松了,又說你有意縱著他們不學好,他們雖然要叫你一聲‘太太’,不是自己生的,總歸不是一條心,該怎麼對他們,你也要先拿好主意,就是不能攏住三個孩子的心,也萬不可把他們推遠了。先不說他們是如海的骨肉,就是看在他們外祖一家的份上,也只能拉攏,佟家是聖上的正經母族,好些族人都在關鍵位置上,能與他家交好,對為父和你哥哥們也只有好處,你可別鑽了牛角尖,覺得那三個是前頭留下的,就對他們擺臉子,我知道了也不饒你」
    提到貞瑤和林晴三個,可謂是給正滿懷浪漫細胞的賈敏潑了一大盆冰水,當即把她從熱情的夏季拉到寒冬臘月,低著頭不吭聲,賈代善催了幾遍,才不甘不願的說:「老爺大可放心,我不是那等心狠手狠的人,雖說不能對那三個視如己出,也不會苛待他們半分,該他們有的,一點不會少他們的,出嫁從夫的道理我還懂得,他們既是那人的孩子,我自會以禮相待。」
    賈代善點點頭,又細細交代賈敏幾句話,才放她回去,看著她的背影,重重的嘆了口氣。
    賈敏回到房裡,一會兒喜一會兒愁的,那天和她一起落水的丫鬟柳葉看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小心的推了推她,說:「姑娘,你想什麼這麼入神?太太讓人叫姑娘過去呢」
    賈敏看一眼柳葉,心底微微泛酸,只是當初她故意落水,柳葉是第一個跳進去拉她的,她也不好發作,長長的睫毛擋住眼中的深思,輕聲問:「太太找我什麼事?」
    柳葉說:「我也不知道,太太屋裡的翡翠姐姐過來,說太太找姑娘有急事,讓姑娘快些過去。」
    賈敏「哦」了一聲,才站起來讓柳葉扶著她往史氏房裡走,她一邁腳,四個教養嬤嬤和其他七個大丫頭都忙跟上,一堆人浩浩蕩蕩往上房走去。
    等進了榮禧堂正房,史氏正和二奶奶王氏說話,這個二奶奶王氏可不是王熙鳳,而是賈政的妻子王夫人,賈敏素來與王氏有些齷齪,見了面,不過行了禮叫一聲「二嫂子好」,多餘一句話沒有,史氏看見寶貝女兒,當即把王氏撂一邊,拉著他的手問長問短,王氏就跟個木頭一樣呆坐著,臉上也是木木的沒個表情,史氏有些不喜,說道:「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她出嫁,自然要撿好的陪送,瞧瞧你列的嫁妝單子,真真是辱沒咱們國公府的門楣你們王家也是大家子,跟誰學的這麼小家子氣?罷了,這事兒我也不指望你,敏兒的嫁妝我親自過問,你忙你的去吧,這兒不用你伺候了。」
    王氏被婆婆當著小姑教訓了,也像沒事人兒一樣,端正的行了禮,還衝賈敏笑了笑才走,至於她心裡是不是像表面一樣平靜,史氏和賈敏反正是不關心的。
    王氏一出去,賈敏就窩進史氏懷裡,摟著史氏的脖子說:「太太找我做什麼?」
    賈敏是史氏三十五六才生的女兒,一是老來子,二也是她一直受賈代善寵愛敬重的標誌,所以對賈敏是疼進骨頭縫里,兩個兒子都要靠後,見賈敏這麼粘她,心裡樂的什麼似的,也摟了賈敏,笑著說:「你這猴兒,多大的人了還鑽娘懷裡不出來也不想想,馬上就是要出門子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快坐好看看我給你準備的嫁妝」
    賈敏害羞的鑽史氏懷裡不抬頭,史氏哄了好一會,她才坐到旁邊的繡墩上,就著史氏的手看嫁妝單子,心裡又喜又羞,此時的她,也不過是個快出嫁的小姑娘罷了。
    史氏對王氏不滿,嫌她準備的嫁妝簡薄,不能體現她女兒的尊貴,發了幾句牢騷,說:「你這個二嫂子哪兒都好,就是目光短淺,有些個拎不清,不如你先大嫂子大氣。可惜你先大嫂子福薄,頭胎生個兒子,卻沒立住,沒滿月殤了,掙命一樣生下個璉兒,卻壞了身子,璉兒還不滿三歲,她就撒手去了,你大哥續娶的這個邢氏,小門小戶出來的女子,通身沒一點氣派,我也不放心讓她管家,只能讓你二嫂子暫時管著,等璉兒長大娶妻了,再讓他媳婦管家。我原想著你二嫂子不錯,如今看來還是差了些,連個嫁妝單子都列不好,什麼事都要我把關。」
    賈敏撇撇嘴,嘴上不說心裡卻想,二嫂子恐怕不是做不好,而是不願意做好吧不就因為自己學管家時揭了她的短,她記仇才不肯給自己臉面嘛還裝的一副菩薩像,真是令人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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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紅樓)林家夫人》作者:顏瑋【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