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1105 2015-12-15 01:09
《(紅樓)林家夫人》作者:顏瑋【完結】
魏紫說,千萬不要隨便對著流星許願,
因為你不知道哪一顆會砸到你頭上,
稍不留神,你就會像她一樣,
好好的人生變成一個茶几:
大好年華成為寡婦不說,
辛苦拉扯大的兒子是個絕後的命,
還有一群扯後腿的姻親,
魏紫握拳咬牙,作為林妹妹的祖母,
姐才不要英年早逝,
姐的兒子,才不要那些極品親戚!
姐要長命百歲,要子孫滿堂,
標籤:種田、宅女、紅樓
[[i]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5-12-20 20:09 編輯 [/i]]
ga1105 2015-12-15 01:09
第一章、許願需謹慎
魏紫提著大包小包從超市出來,看看頭頂明晃晃的太陽,明明已經是十月,仍是熱的讓人煩躁,魏紫又素來怕熱,更不願意在大太陽下活動,奈何兩個死黨一直吵著要到她家觀測流星雨,偏偏冰箱里的食物又被吃光了,她不得不頂著太陽出門購物。
回到家,把青菜水果分門別類放入冰箱,又拿出一瓶冷藏果汁,打開一飲而盡,魏紫癱倒在軟軟的沙發里不願起來,順手打開電視,找到一檔闖關節目看起來,不時被闖關者各種失利逗得開懷大笑,門鈴忽然響起,魏紫一邊起身走過去,一邊揚聲問:「誰呀?」
尚未走到門口,外面的人就不耐煩的喊道:「是我,阿紫快些開門,我快累死了!」
這麼囂張的聲音魏紫一聽就知道是簡澄碧的,忙走快兩步打開門,簡澄碧和朱玉都在門外站著,朱玉只是柔柔的笑著,簡澄碧卻大笑著撲過來抱住魏紫,照著魏紫臉上親了兩口,直接走進去自己拿了瓶飲料喝著,看到電視上的內容,拿起遙控器一陣亂按。
朱玉隨後走進來,看著魏紫關門,笑問:「你一個人在家?你們家小魏瑄呢?」
魏紫遞給朱玉一瓶橙汁,說:「國慶節幼兒園放假,吵著要找哥哥弟弟們玩,送到我媽家去了。……阿碧,這電視劇你已經看了好幾遍,怎麼還不膩呀?」
簡澄碧已經把所有頻道都換了一遍,停在現今正在熱播的清宮劇上,裡面正在上演虐戀情深,簡澄碧這段時間對清宮劇情有獨鍾,這部電視劇剛出來,她就一集不落的追著看,等到網上有資源時,又通宵看了一遍,後來不管哪個頻道播放,她都是忠實觀眾,為此她老公還跟她吵了一架,也沒能遏制住她的沈迷,只能由著她去了。
簡澄碧對魏紫的話恍若未聞,等到一集結束插播廣告時,才抽空回頭說:「哎呀,你們兩個不要管我,先到廚房做飯去,等我看完再去給你們幫忙。」
魏紫和朱玉相視一笑,果真到廚房做飯去了。
說到魏紫和朱玉、簡澄碧三人的淵源,要追溯到幼年時期,魏紫和朱玉兩人是表姐妹,朱玉的媽媽是魏紫的姑姑,魏紫比朱玉大五個月,成了便宜姐姐,朱玉爸媽工作忙,就把小朱玉放在魏紫家,由魏紫的爺爺奶奶照顧,而簡澄碧家和魏紫家是鄰居,簡澄碧從小就喜歡找魏紫玩,所以三個小姑娘從記事起就玩在一起,然後又就讀於同一家小學、初中、高中,十二年同窗下來,三人的感情比親姐妹還要好上幾分。
在三人初三那年,一部《天龍八部》紅遍大江南北,裡面的各色美女讓人印象深刻,不知是誰發現魏紫三人名字中恰巧含有紫、朱、碧三字,班上的同學就開始叫她們阿紫、阿朱、阿碧,朱玉和簡澄碧倒是挺高興,魏紫卻有些不願意,因為阿紫是個反面角色,不但命運多舛,而且陰險狠毒,冷血殘忍,魏紫自認自己溫柔善良,怎麼會是阿紫?
可惜她一個人反對終究無濟於事,胳膊扭不過大腿,眾人都這麼喊,聽多了她倒也習慣了,後來漸漸喜歡上紫色,所用之物多為紫色,同樣的,阿朱最喜歡的就是紅色,而阿碧則深愛青藍二色,三人倒是與自己的名字相得益彰。
晚餐是豐盛的,共有八菜一湯,三人吃的很是滿足。魏紫原本廚藝一般,有了兒子之後,為了給兒子準備合理的飲食,專門報了個廚藝培訓班,學了三個月之後,廚藝大漲,阿碧就開始喜歡到她家裡蹭吃蹭喝,她自己不會做飯,偏又是個吃貨,每次來了,都要吃的肚子溜圓,然後自覺進廚房洗碗,漸漸成了慣例。
晚飯之後,三人各自抱著一個收納凳,先是坐電梯到最高層,再走樓梯到頂樓,上面已經三三兩兩來了幾個人,看來和魏紫她們的目的一樣,三人找了個角落,把凳子放下,朱玉和簡澄碧兩個又下去把準備的零食飲料提上來,準備工作做好之後,先坐下來聊天。
簡澄碧一眼看見魏紫手裡拿著手機看,「啪」的一下拍在魏紫手上,魏紫不妨,一驚之下差點沒把手機扔出去,不滿的瞪了簡澄碧一眼,說:「你發什麼神經?」
簡澄碧卻比魏紫氣燄更囂張,怒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好幾天不見,我和阿朱專門過來找你,你不說陪我們說話,自己抱著手機不放,把我們兩個晾到一邊,有你這樣的人嗎?」
魏紫訕笑兩聲,討好的說:「呵呵,我不是習慣了嘛,好了,我這就收起來,專心陪你說話,這總行了吧?額,那個,你想聊些什麼?」
簡澄碧氣結,用手指著魏紫不說話,朱玉溫柔的笑笑,說:「阿碧你也知道,阿紫只要看到小說,就什麼也顧不上,好幾次都忘了給魏瑄做飯,只是把咱們兩個晾著,已經算是很對得起咱們了,做人不要太苛求的好。」
魏紫聳聳肩,笑道:「隨你們怎麼說吧,反正你們一天不擠兌我,日子就過不下去,這麼多年我早習慣了,不管你們說什麼,姐都能當成沒聽見,姐淡定的很。」
簡澄碧氣道:「阿朱,你聽聽她說的這是什麼話!好像咱們兩個欺負她一樣,誰不知道,她阿紫就是個霸王,從來只有咱們聽她的,她說東咱們不敢往西,咱們的意見在她面前就是浮雲,咱們不說委屈,她還委屈上了?讓人到哪兒說理去!」
眼看著簡澄碧越說聲音越大,魏紫眼珠一轉,指著不遠處一對男女說:「你們快看那邊,那個男的長的挺帥的,怎麼找了個那麼磕磣的女人?」
果然簡澄碧的注意力被轉移,馬上兩眼放光的看向魏紫指的方向,現在雖然是晚上,能見度卻並不低,那兩人離她們又不遠,倒是能看清楚個大概,她眯著眼看了會兒,才低著頭小聲說:「這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你永遠也不知道別人腦子里裝的是什麼。」
朱玉是個厚道人,不習慣背後論人長短,忙岔開話題道:「說起來上一次獅子座流星雨的時候,咱們還在上學沒看到,聽說那次的特別壯觀,倒是挺可惜的。」
簡澄碧大大咧咧的說:「有什麼好可惜的,上次看不到等下次唄,又不是以後都沒有了。……你們說對著流星許願是不是真的會實現?若是真的,那每次有流星雨,不是要有很多人達成心願?地上許願的人這麼多,也不知道天上的星星忙不忙的過來?對了,若是對著流星許願真的能實現的話,你們兩個會許什麼樣的心願?」
朱玉認真想了想,笑道:「當然是希望我老公和女兒身體健康,再就是讓我老公升職加薪。」
「嘁,真沒勁,整天腦子里只有你老公!」簡澄碧抱怨一聲,又滿懷期待的看向魏紫,魏紫也不等她催,先說道:「我只希望爺爺奶奶長命百歲,魏瑄平安康泰,親人都好好的。」
簡澄碧沮喪的說:「跟你們這種現實主義者真沒有共同語言。如今穿越重生什麼的這麼流行,你們怎麼就沒想過穿一把?是我,我就希望自己能夠穿越回古代,嗯,最好是清穿,能夠和我們家四爺來一場曠世奇戀,不行不行,這個不好,還是穿成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能護著我們家四爺,不讓他受德妃的欺負,更不能讓他被各式各樣的女人輪流帶綠帽子!阿紫阿朱,你們呢?若是能穿回古代,你想做一個什麼樣的人?」
簡澄碧是忠實的四爺黨,說到受欺負和戴綠帽,那牙磨得讓人心裡發冷,魏紫抖抖身子,說:「知道你心裡怨氣大,別把你的牙磨沒了。……說到流行,現在空間什麼的也很流行,能穿越的話,最起碼要給我一個隨身空間,裡面有各種作物的種子,最好是智能控制的,我不喜歡種地;不過古代女人地位太低,各種不自由,我倒是希望穿成上無公婆又死了老公的,有兒有女,在兒女面前是老太太,像紅樓里的賈母一樣,又威風又自在,當然,家裡也要有些權勢,但又不能太大,最好既不被人欺負又不惹人忌諱……」
「停!」簡澄碧急忙叫停,「你也太貪心了吧?就是有流星想替你完成心願,也被你給嚇走了。……阿朱你呢?這次不准提你老公和女兒!」
魏紫忙和簡澄碧一起看著朱玉,朱玉笑著說:「若真回古代的話,就像阿紫說的,古代女人地位太低,做什麼都不自由,我倒是想當一回男人。」
魏紫嗤笑道:「你這軟綿的個性,就是個男人,只怕也要受人欺負。」簡澄碧也點頭稱是,朱玉只能又說:「那你們說怎麼辦?」
魏紫說:「你啊,最好是一個受寵的嫡女,嫁一個老實本分的男人,生兩個可愛的孩子,然後過一輩子,別的你也不要多想了。」
簡澄碧跟著說:「阿紫說得對,阿朱你這輩子這樣,就是穿回去,肯定還是這樣,你也就是個相夫教子的料了,日子倒也不會難過,就是太沒意思。」
朱玉好脾氣的笑笑,也不反駁,她從小就聽魏紫的話,自己沒什麼主見,魏紫她們這麼說了,她就這麼聽著,很少和她們爭執。
說著話,掛滿了星星的夜空中開始稀疏的有三兩顆流星划過,簡澄碧這個人來瘋,忽然雙手合什,閉著眼睛嘴裡念念有詞,魏紫問她在做什麼她也不理,默默的念叨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笑道:「我在許願啊,就是剛才咱們說的,不過流星肯定要罵你貪心……」
簡澄碧話未說完,魏紫就感到一陣頭暈,眼前忽然亮起一道白光,隱約間有個聲音說道:「願望收到,現在開始準備,十五秒後將為您達成心願……」
第二章、穿越有風險
魏紫感到一陣頭暈,眼前陡然亮起一片白光,隱約間有個聲音說道:「願望收到,現在開始準備,十五秒後將為您達成心願……現在開始倒數……15、14……10、9、8……4、3、2、1,您的願望為空間穿越,時空隧道準備,傳送開始……由於您是第一次使用時空傳送設備,傳送過程中可能會有少許不適,請做好準備……」一陣劇烈的眩暈之後,魏紫失去了意識。
等到魏紫再次醒來時,感覺自己是躺在一張床上,旁邊有人在低聲說話,她一動也不敢動,緊閉著眼仔細聽他們說什麼,只聽一個男聲說道:「……這幾日母親著實勞累,且莫要吵她,家裡的事一應有我料理,你們只管服侍母親好生歇息,不要拿外面那些瑣碎事讓母親煩心。」
聲音還帶著變聲前的稚嫩,應該年紀不大,但是說的這幾句話有條有理,又知道心疼體貼他的母親,倒是個懂事的,而所謂的「母親」看來應該是指自己,只是不知有什麼事要忙的,又聽見一個女人說道:「大爺放心,我知道怎麼做的。」
那「大爺」又說:「嬤嬤是母親的奶娘,照顧母親幾十年一向仔細,對嬤嬤,我自是放心的,只是這幾天家裡事多又亂,母親就是操勞太過才會暈倒,我只怕有人來聒噪母親,才白叮囑幾句,這幾天少不得讓嬤嬤受累些,一定要幫我照顧好母親,等閒的人別放到母親面前來,等母親好了,我定會大大的謝過嬤嬤。」
那女人忙說:「不敢當大爺的謝字,奴婢跟了太太幾十年,照顧太太是奴婢的本分。」
那「大爺」又說:「嬤嬤也知道,母親這些年不容易,如今父親又去了,心裡一時半刻緩不過來,我又要料理父親的喪事,不能守在母親身邊,嬤嬤多勸著些,您的話母親也能聽進去一二,母親醒來問起我,就說我得空兒就來。」
那女人一一應了,接著就是一陣腳步聲漸漸遠去,魏紫一直沒有睜眼,但是能感覺出屋子里應該還有其他人,但是除了說話的「大爺」和「嬤嬤」,別人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就連那「大爺」出去,腳步聲也是輕輕的,可見這一家人規矩大,讓魏紫更不敢有所動作。
根據失去意識前聽到的聲音,魏紫知道,自己這是穿越了,而且肯定是穿回古代了,沒聽到那些「大爺」、「太太」、「嬤嬤」之類的稱呼麼,聽他們話里的意思,這一家的「老爺」應該剛去世沒多久,連喪事還沒結束,只是不知道這家人是什麼身份,到現在連姓氏都不知道,真希望來個人在她耳朵邊上多嘮叨幾句,不然什麼情報都沒有,讓她往後怎麼辦?
正在魏紫胡思亂想間,感覺到有人坐到她身邊,一隻手輕柔的撫上她的額頭,又聽見她低聲說:「我可憐的小姐,怎麼偏生這麼命苦,大好年華老爺偏就去了,往後剩下你們孤兒寡母的,日子可要怎麼過呀……好在大爺是個好的,年紀不大卻懂事知禮,人聰明又肯下功夫,功課又好,再過幾年考個功名,再說一門好親事……」
那女人絮絮叨叨說了一陣,卻沒什麼有價值的內容,魏紫聽得心煩,好在沒過多久,她就住了口,對身旁的人說:「暗香、疏影,你們在這兒守著太太,我去看看太太的藥熬好了沒。」兩個少女齊聲說「是」,接著又是一陣腳步聲,那嬤嬤該是出去了。
魏紫松了口氣,悄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兩個模糊的影子在不遠處立著,大概是暗香和疏影兩個,再把眼睛睜大一點,看清楚那兩人背對著她,穿著一身古裝,身處一間古香古色的房中,魏紫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敢多看,稍微打量兩眼,忙又把眼睛閉上。
這TM叫什麼事啊,以往她許願許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沒有一次實現的,怎麼這次隨口說了一句,就變成了真的?真是坑爹啊,讓人家來玩角色扮演遊戲,也不給個遊戲說明,也沒有背景資料,難不成「一切請玩家自行摸索」?你妹的!玩人也不是這麼玩的!
魏紫默默的咆哮著,忽然想起自己的願望可是要有隨身空間的,她人都被弄了來,那空間有沒有給她配備上?
剛這麼一想,魏紫只覺得一陣搖晃,她下意識的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又換了個場景,眼前是一間她再熟悉不過的臥室,心下一喜,想著自己剛才的感覺大概是在做夢,可在下一秒她就發現自己是在痴心妄想,面前穿衣鏡裡面的古裝女子分明就不是她!
魏紫不信邪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還來不及詫異,就聽到身後一個調侃的聲音說:「怎麼你們人類都喜歡自虐?」
魏紫忽的轉過身去,看到她柔軟舒適的大床上半躺著一個俊美到無法形容的男人,正在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魏紫怒道:「你是哪顆蔥?誰允許你躺在我的床上?快給我滾開!」
那男人臉上露出傷心的表情,做了個西子捧心的動作,哀怨的說:「人家是好心幫你達成心願的流星26471,將陪你度過以後的時光,不過是躺了一下你的床,犯得著這麼凶嗎?」
娘娘腔之極的動作和語言,讓這個男人做出來竟是說不出的好看,只可惜魏紫沒心情欣賞,聽到就是他害的自己穿越,腦袋里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啪」的斷掉,魏紫很沒有形象的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惡狠狠的說:「誰TM讓你多管閒事的?姐活得好好的,憑什麼把姐弄到這鬼地方?姐是招你惹你了你這麼整姐?」邊說邊收緊雙手。
流星26471一點也不反抗的任由魏紫施暴,連一點不舒服的表情都沒有,只是委委屈屈的說:「明明是你自己許的願,人家不過是幫你的忙而已,你不感激人家也就算了,怎麼能怪人家……」
第三章、流星26471
他不說還好,越說魏紫越生氣,連聲道:「幫你妹啊!姐不過隨口說說,你聽不出來啊!世界上那麼多真正需要幫助的人等著你去幫你怎麼不去,姐明明不需要你為什麼要多此一舉?你把姐弄到這兒,姐的家人怎麼辦?我爺爺今年都快八十了,你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你也忍心?我兒子才五歲,還在上幼稚園,你就讓他失去媽媽,你這冷血的混蛋!我爸媽辛辛苦苦把我養大,我連一天孝心也沒盡過,你讓他們承受喪女之痛,你還是不是人?!」
盛怒中的魏紫罵起人來一套一套的,流星26471連還口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可憐兮兮的盯著魏紫看,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里竟然還帶出了點點星光,眼看著快要哭出來,魏紫看著這男人露出這麼「受」的表情,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收回掐在他脖子上的手,轉為捏著他的衣領,呃,古代男人的衣服領子不大好抓,魏紫cosplay了一把咆哮馬,一邊來回搖晃他,一邊怒吼:「你哭什麼哭?姐被你們弄成這樣都沒哭,你還有臉哭?你TM是不是男人!!!」
流星26471艱難的把自己從魏紫手中拉開,飛速縮在床角,控訴的看著魏紫,像是被人拋棄的小動物,魏紫心裡縱是有千般怨氣,此時也不好衝他發洩,又想起從今往後再也見不到父母親人,尤其是再見不到魏瑄小心肝,不由得悲從心來,眼淚流了滿臉。
魏紫一哭,流星26471反倒手足無措起來,伸伸手想要安慰魏紫,不知想到什麼又頓在半空中,魏紫卻管不了那麼多,撲進他懷裡放聲痛哭,流星26471身子僵了一下,緩緩把手放在魏紫背上輕拍,安撫魏紫手上的心。
發洩過後,魏紫漸漸平靜下來,流星26471的衣裳早被她的眼淚洇濕一片,魏紫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對方是個陌生男人,抬起頭隨便用手抹掉臉上的淚痕,不死心的說:「你能不能當我沒許過什麼願望,把我送回原來的地方?」
雖然這麼問,但是魏紫自己也知道可能性不大,若不然她也不會這麼難過,果然流星26471為難的說:「肯定不行啊,我們已經通過時空隧道把你送到這裡,我並沒有力量再把你送回去,而且,原則上每個人只有一次穿越時空的機會,你這樣我很為難的……」
魏紫嘆口氣,問:「我如今到了這裡,那在我們那個時空的魏紫怎麼樣了?」
這個問題似乎比較好回答,流星26471忙獻寶般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你是怎麼過來的我不能說,但是可以告訴你,還有另一個你,在你原來的時空生活,所以,你剛才說的那些都不會發生,你只管在這裡好好生活就可以了。」
魏紫又放心些,雖然自己不能看著魏瑄長大成人有些遺憾,但是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她也不能強求,又問:「我有些問題不太清楚,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解釋?」
流星26471可能是被剛剛魏紫的表現嚇著了,魏紫問什麼他就答什麼,通過他的介紹,魏紫對現在的情況有了初步的瞭解,自己是踩了狗屎運,被這個流星26471砸到頭上,通過它來實現自己所謂的心願,更扯淡的是,自己還是第兩千二百二十二個要求帶著隨身空間穿越的人,附送幸運抽獎一次,有些類似全息網游中的幸運賬號。
2222號,我真是個二呀,魏紫在心裡吐槽,嘴上卻在追問流星26471怎麼抽獎,流星26471雙手一伸,手中憑空出現一個抽獎箱,笑容可掬的示意魏紫伸手,魏紫抽抽嘴角,隨便從裡面捏了張紙條出來,打開看時,上面寫的是「開通貢獻值兌換功能」,魏紫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流星26471已經高興的恭喜魏紫,說她運氣不錯,抽中了一個十分實用的功能。
魏紫讓流星26471解釋,他笑著說:「一般穿越者是不受保護的,哪怕是合法的穿越,我們也只是負責把他們送到自己要去的地方,別的概不負責,往後怎麼過都要靠自己,但是,一旦穿越者可以進行‘貢獻值兌換’,他們就可以完成我們發佈的任務換取貢獻值,根據貢獻值兌換不同的技能、材料等等。根據我們的記錄,從有了這項獎勵以來,最多不超過一百個人抽中過,你真的很幸運呢!」
魏紫還是對那什麼「貢獻值」「任務」不怎麼感興趣,但是好歹這也是一個獎勵,聊勝於無,她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反而開始上下打量流星26471,把他看得心裡毛毛的,忍不住問:「你怎麼總盯著我看?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嗎?」說著,還跑到穿衣鏡前看了看,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麼不對勁兒,又轉頭憤憤的看著魏紫。
魏紫說:「你是流星26471?我好像聽見你說要陪我度過以後的時光,這又是怎麼回事?」
流星26471說:「這是規則,我用所有的能量送你來這裡,就是你的守護星,以後都只能在你身邊,直到你在這裡的生命結束,我才能回去報道。」
「去哪裡報道?你們到底是個什麼組織?」
「……我不能說。」
魏紫看問不出什麼,只得作罷,忽又想起一點,問:「是不是以後我每次進我的隨身空間,都能夠看到你?」
流星26471搖頭:「當然不是,這是你第一次進來,因為我要向你介紹這裡,才能夠以人形出現,往後你都不會見到這樣的我的。」
魏紫有些可惜,原還以為能有一個絕世美男陪伴呢,可惜往後見不到了,不知道這人是不是因為只能露臉一次,才弄了這麼個好看的形象?魏紫在心裡腹誹著。
流星26471毫無所覺,接著說道:「這一次你是只有意識進來,下次卻是身體要一起才行,所以,每次進入空間時,你要小心不要被人發現,空間里的詳細情況,你下次來時自己探索吧,等你出去之後,你會接收一段記憶,不用擔心以後的生活……」
ga1105 2015-12-15 01:09
第四章、前因
流星26471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又說了什麼,魏紫根本聽不清楚,只覺得眼前一閃,她又回到原先那個古香古色的房間,緊接著,就是一陣頭痛,腦子里好像生生被塞進了什麼東西一樣,魏紫忍不住伸手按住太陽穴,以期能夠減少些疼痛。
她這麼一動,旁邊守著的兩個人馬上近前,其中一個關切的說:「太太,你可是哪裡不舒服?」
魏紫腦子里紛亂無比,勉強抽出一分精力,說:「頭有些疼,不礙的,給我倒杯茶來。」
那人馬上喜笑顏開,一個忙著去倒茶,一個說:「太太醒了?真是菩薩保佑!太太這一暈就是兩天,可把大家嚇壞了,如今醒來便好,大爺和姑娘這兩天急得什麼似的,奴婢這就叫人告訴大爺去,也省得大爺心裡記掛……」
「疏影?」魏紫腦中出現這個名字,試探著叫了一聲,那人忙應了,又往魏紫跟前湊了些,先前那個已經端了杯茶過來,疏影把魏紫扶起來,又拿了個靠枕給魏紫靠了,手還在邊上扶著魏紫,另一個跟著坐在床沿上,邊給魏紫餵水邊說:「太太剛醒,等一下又要吃藥,奴婢不敢給太太喝茶,太太委屈著先喝兩口白水。」
她這麼一說,魏紫還真感覺到餓了,肚子里一陣陣翻著難受,剛想說什麼,又進來兩個上了年紀的婦人,看到魏紫醒了,其中一個搶先兩步上前,疏影和暗香忙讓開,她就坐在剛疏影坐的地方,驚喜的說:「太太可算是醒了,奴婢這心算是能放回去了,太太,不是奴婢多嘴,那人本就著三不著兩的,您犯不著跟她一般見識……」
「咳,太太該喝藥了。」另一個和她一起進來的人忽然開口說道。魏紫看過去,見是一個五十朝上的婦人,面目雖然嚴肅,眼睛里卻暖暖的都是笑意,略一回想,就知道這是本尊的教養嬤嬤甘嬤嬤,今年已經五十有五,是從宮里出來的,當時已經三十出頭,無親無靠,被魏家請回去教魏紫的規矩,後來魏紫嫁人,她也跟了來,對魏紫忠心一片。
而另一個則是本尊的奶娘,娘家姓崔,本來也是小戶人家的千金,只是家道中落,娘家人都死完了,嫁的丈夫又是個不成人的,她生了孩子不到兩個月,丈夫和人喝酒鬥氣,被人打死了,婆家人嫌她克夫,又生的是個女兒,把她們母女兩個一起趕了出來,她走投無路時被魏家所救,自己做了魏紫的奶娘,日子也算過得下去,偏她女兒沒福,長到五六歲上一病去了,從此她就一心撲在魏紫身上,把魏紫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魏紫鼻頭酸酸的,她本不想哭,不知為何卻紅了眼圈,想來應該是本尊的感情作祟,她不想讓人看見,回頭按了按眼角,甘嬤嬤已經把藥遞到崔嬤嬤手裡,崔嬤嬤正準備拿勺子餵給魏紫喝,魏紫看著那黑乎乎的藥湯,還沒喝就從舌尖一直苦到胃里,只是看形勢不喝是不行的,少不得接到手裡,咬著牙一飲而盡,卻發現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苦。
崔嬤嬤在一邊笑道:「太太還是這麼怕喝藥,奴婢早交代過大夫,這藥不苦的。」疏影早又端了杯蜂蜜水過來,崔嬤嬤服侍著魏紫喝了,又用白水漱過口,才扶著魏紫躺下。
魏紫不知道該和這些人說什麼,就又閉著眼假寐,邊整理腦子里的資料,感覺到有人替她把被子重新握了握,耳朵里聽到甘嬤嬤說:「太太剛醒,你提那些人作甚?」
崔嬤嬤悄聲說:「可不是我老糊塗了,看到太太醒來,歡喜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就順口胡說起來,多虧老姐姐警醒,好容易太太心裡靜一靜,沒的又想起拿起子小人生氣……」
聲音漸漸聽不見,魏紫又睜開眼看看,兩個老嬤嬤已經走出內室,疏影和暗香還在旁邊守著,離她有兩三步那麼遠,不會讓她覺得壓抑,她有什麼動靜又都能聽見。
魏紫想了想,從記憶里找到崔嬤嬤說的「小人」,原來是本尊剛死了的老公的小妾,而且還不是一個。根據魏紫整理出來的資料,她那便宜老公姓林名崢,是皇上的伴讀,正宗的天子近臣,如今已經做到從三品,身上還有著世襲的爵位,就算不是鑽石級,也是白金級。
林崢比魏紫大五歲,在魏紫嫁過來之前,身邊已經有了兩個通房丫頭,不過林老夫人是個明事理的,魏紫過門之前,先把那兩個給打發了,魏紫進門不到半年有了身孕,老夫人送了個丫頭給林崢,原版魏紫為了顯示賢良,也把自己的一個陪嫁丫頭名叫白蘭的開了臉給林崢做了屋裡人,後來又陸續收了幾個,老夫人送的那個姓耿,在魏紫生下長子之後也生了個兒子,可惜天生體弱,沒過週歲就夭折了,看在老夫人面上,魏紫很大方的提了她做姨娘。
魏紫生了長子之後,隔了兩年又有了身孕,老夫人做主,把她娘家的一個庶女說給林崢做良妾,彼時老夫人已經病重,林崢雖不願意,也不好違了母親最後的心願,魏紫也是一肚子委屈不敢說,只能強顏歡笑迎了陳氏進門,而陳氏進門後不到一年,老夫人就溘然長逝。
崔嬤嬤說的小人就是指這個陳氏,老夫人三年孝期之後沒多久,她就有了身孕,仗著自己是老夫人的娘家人,整日作威作福,又挑三揀四,林崢對內宅的事一向不大理會,只是看老夫人面上,對她多了兩分優容,魏紫倒不好說什麼,只能讓著她。這次,魏紫暈倒,也是因為這個陳氏不省事,當著賓客的面趴在林崢的棺木上大哭,口口聲聲說什麼「老爺去了哪還有我們母女的活路」之類的話,家裡的頂梁柱走了,魏紫也是傷心的很,又要操勞喪事,又要招待賓客,又要顧著家裡上下幾百口人,本就累的不輕,再聽到她滿嘴裡說的這些話,當時就氣的暈過去,直睡了兩天才醒,只是,醒來的人已經換了芯子,這是誰也料想不到的。
第五章、初步瞭解
魏紫在整理腦子里紛亂的記憶,忽然發現自己如今的身份也是姓魏,卻是沒有名字的,在娘家時,父親叫她乖女兒,母親叫她大姐兒,哥哥們只稱呼妹妹,家裡的下人則喊大姑娘,嫁了人,人前人後的都是「魏夫人」,名字根本沒用。
魏紫從記憶角落里找出魏家的資料,原來本尊的父親是個粗人,根本不會給孩子起名字,她哥哥們的名字都是專門請人掐了八字後起的,到了她,她母親是從小讀女四書長大的,就沒想過給女兒起名字,好在家裡只有她一個女孩兒,也不怕和旁人混了,十幾年就這麼過了。
魏紫有些無語,她是知道古代女子地位不高,也知道許多女孩子連個名字都沒有,卻沒想到自己也是這裡面的一員,更沒想到,原版魏氏竟然秉承了母親的傳統,也沒有給自己的女兒起名字,如今也是「大姐兒」「大姐兒」的叫著。
魏紫可不是魏氏,她可不習慣連個名字都沒有,反正家裡老爺已經去了,她算是老大,給女兒起個名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等過了這幾天,她就給女兒選個好名字來。
正胡思亂想間,外間有人說道:「大爺來了,太太下午醒了一回,喝了藥又睡了,此時也不知醒了沒有,奴婢進去通傳一聲。」
魏紫躺了半下午,也覺得渾身骨頭僵硬,想要起來活動一下,再則她也想見見自己這輩子的兒子,就坐起身,讓疏影扶著在桌邊坐下,才讓外面的人進來。
一個清俊的少年領著兩個女孩兒走了進來,魏紫一眼看到這個少年就覺得親切,恍惚間和她的魏瑄重疊到一起,魏紫閉上眼搖搖頭,再看這少年時,卻和魏瑄一點也不像了,這人行動舉止都溫文有禮,魏瑄卻是個搗蛋鬼,從不肯有一時安分,魏紫不由暗罵自己魔怔了。
可能是自己表情不大對,那少年忙領著兩個女孩兒上前,走到她身邊連聲問:「母親怎麼起來了?母親身子不適,怎麼不多在床上躺躺,又起身做什麼?也不讓姐姐們加件衣裳,如今天氣還冷,母親就是為了兒子,也該保養些……」
魏紫心裡一暖,說:「我沒事的,海哥兒別急,我躺了這兩天,骨頭都硬了,剛想起來鬆散鬆散,就招來你這一堆話,我何嘗不知道保養呢,倒是你,這兩天我又不能理事,一應大小事務都要你操辦,可是累壞了吧?我看著臉都窄了,氣色也不大好。」
海哥兒名叫林海,正是魏紫和林崢的獨子,今年週歲才十二,被母親用憐惜的目光看著,又用手溫柔的撫摸著,少年有些害羞,往後躲了躲,說:「兒子不辛苦。」
魏紫知道古人大多不習慣肢體接觸,看兒子害羞,也不好再揉搓他,收了手,轉頭看到一雙略帶敵意的眼睛,小姑娘不過四五歲,長的粉團一般,可惜有一雙不友善的眼睛,魏紫心想,這就是陳氏的女兒吧,看來受她母親影響不小。
另一個小姑娘看著就順眼多了,單論姿色,可能不如粉團長大後好,但是眼神純淨,神色安然,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此時正滿目關懷的看著魏紫,魏紫笑著摸摸她的頭,說:「大姐兒也累了吧?這幾天我的事情多,也沒顧得上你,你睡得可好?吃的可好?」
大姐兒說:「勞母親掛念,女兒一切都好。」
魏紫看她眼睛下面明顯有兩團青黑,知道說的不實,想起此時家裡正是熱孝,老爺還沒有入土,兒女們每天都要在靈前舉哀,她若不是暈倒,也別想在屋裡歇著,因此連勸女兒歇息會兒都不能,怕被人知道了說她不孝,只能心疼的摸摸她的臉。
那小女孩兒看魏紫對兄姐親熱,忍不住冷哼一聲,魏紫記起魏氏對三個孩子一樣,忙對她說:「二姑娘小呢,身子骨又不大結實,萬不能累著她,跟二姑娘的人呢?」兩個婆子和四五個小丫頭忙從外面進來,當著魏紫一句話都不說,全都跪在地上,魏紫又說:「你們跟著二姑娘,都上些心,這段時間家裡事情多,我一時顧不上,你們就該替主子用心,若是被我發現有人怠慢二姑娘,咱們家的規矩可不是吃素的。」
幾句話說得不溫不火,偏生讓人從心裡發冷,那些人都低著頭應「是」,魏紫看到小姑娘看她的眼神更不友善了,她也懶得為這麼個小東西費神,直接揮手讓她們都退下,只留下林海說話。
「這兩天陳氏有沒有再鬧?」魏紫開門見山的問。
林海可能沒想到魏紫會這麼直接,先是愣了一下,才說道:「那天母親暈倒之後,陳姨娘也身子不適,兒子讓她在房內靜養,在身子好利索之前,不敢再累著姨娘,這幾天她都在屋裡沒出門,也並不曾鬧過。」
魏紫倒是為林海喝了聲彩,陳氏在人前鬧那麼一出,偏魏紫又暈倒了,沒了能轄制她的人,她更是囂張,林海雖然是正經主子,架不住她是庶母,也不好太給她沒臉,倒是把她關在房裡,即便她想鬧,也沒人知道。
魏紫倒不擔心有人相信陳氏的話,她不過是個妾,生的又是女兒,魏紫卻有兒子,根本犯不著跟她過不去,明眼人略想一想就能明白這個道理,且魏紫記得魏家也挺爭氣的,不怕有人會來踩她,就是有人來鬧事,她也有人撐腰。
而且,魏紫也明白了為什麼小姑娘看她的眼神不善,原來是記恨林海把她母親關了起來,恐怕她認為這是自己授意的。
「二姑娘如今還跟著陳氏,怎麼看也不大合適,明兒在大丫頭旁邊給她收拾個院子,讓她搬過去吧。」魏紫想想對甘嬤嬤說道。
甘嬤嬤在一旁應了,林海聽到魏紫安排內宅的事,忙告退出去,魏紫看著他的背影,無聲的嘆了口氣。
崔嬤嬤看魏紫神色不好,忙問:「太太這是又為什麼發愁呢?身子剛好一點,還不趕緊歇歇,明兒還要到前面去,那可就一時也不得閒,太太的身子自己不心疼,奴婢們還心疼呢!」
第六章、內宅之事
魏紫看看兩個忠心的老嬤嬤,嘆道:「海哥兒跟他父親一個樣兒,內宅的事一點也不用心,雖說男子不該為內宅費太多心思,但該知道的總要知道才好,也省的日後被人蒙蔽。」
崔嬤嬤勸道:「太太也太多慮了,大爺是男子,本就不該在內宅的事上費心思的,等大爺娶了妻,自有大奶奶照看,誰家爺們是整日想著這些的?不是奴婢多嘴,有太太在,大爺還能吃了虧去?太太快別多想。」
魏紫卻不認同這個觀點,把目光移向甘嬤嬤,甘嬤嬤略一思量,說:「太太可是擔心以後的大奶奶有別的心思?」
魏紫點頭道:「可不是嘛,咱們家人口少,關係也簡單,就這樣,前幾年我過的也艱難,老夫人雖然不大管事,總是婆婆,老爺跟前又有美妾在旁,我能不擔心她們在我前面生了兒子?雖說沒有用那些陰私手段,到底也是臟了手的,不然耿氏的兒子也不會……」
「太太!」崔嬤嬤忙阻止道:「幾百年前的陳年舊事,如今還提它做什麼,當年也是耿氏自找,仗著生了兒子,想要太太的強,她兒子夭折,那是她沒福,跟太太沒有關係!」崔嬤嬤強調。
魏紫其實只隱約記得她在耿氏兒子的事情上有一定責任,倒沒想過是自己害的,可是看崔嬤嬤的反應,當年的事好像並不簡單,只是此時並不是回憶的好時候,因此先放到一邊,說:「嬤嬤別著急,我不過隨口說說。嬤嬤想想,咱們會做的事,別人也會做,海哥兒往後也會娶妻納妾,誰知道他的媳婦是怎麼想的?我能時時看著她不成?還是要海哥兒自己心裡有底才好,再則,家裡想爬主子床的丫頭多得是,單靠我管著,不如海哥兒自己有防備。老爺已經不在了,海哥兒就是咱們府上唯一的依靠,不能有一點差錯。」
甘嬤嬤說:「太太說的有理,奴婢先前在宮里時,對這些醃臢事看得多了,都是你害我我害你的,歷來宮里的孩子長不大的多,說是生病,其實誰心裡都有數,只瞞著最上面的主子。咱們家大爺雖然比不了那些大家公子,以後也是要三妻四妾的,女人多了就一定要爭,若只是爭寵倒也無妨,就怕有人黑心,把手伸到子嗣身上,是該讓大爺知道這些內宅手段。」
她這話聲音壓得極低,也就魏紫和崔嬤嬤離她近,才聽清楚了,旁邊疏影兩個就沒聽到,不過魏紫聽了這個,心裡倒是有了另一個想法,她又不是本地人,對納妾什麼的沒什麼好感,為什麼一定要給兒子弄一群女人來爭風吃醋呢?只讓林海去一個妻子不就成了!
不過這話如今並不適合說出來,魏紫還沒有反抗傳統的勇氣,想想林海才十二歲,有的是機會向他灌輸新思想。「還是甘嬤嬤看得清楚,我就是這個意思,不過這事兒也不急,海哥兒還小,成親也還早,咱們慢慢教著便是。」魏紫對兩位嬤嬤說道。
說著話,又進來一個丫頭,問晚飯什麼時候擺,魏紫其實早就餓了,不過因為喝了碗藥才不顯,現在聽到說吃飯,更覺得肚子里空空如也,忙讓丫頭們擺飯,兩個小丫頭提了個食盒進來,一樣一樣擺到桌子上,不過是一碗白粥,幾碟鹹菜,還有兩碟子點心,魏紫也不大認得,但是這種規格的晚餐,實在說不上好,心裡就有些失望。
魏紫可以說是個美食家,這麼簡單的食物對她來說沒有一點吸引力,若不是肚子餓了,她還真不想吃,就著鹹菜喝了一碗白粥,又吃了兩塊兒點心,忽然想起林崢剛走沒多久,他們全家都要給他守孝,最少一年不能吃葷,想到這個,魏紫更沮喪了些,不過她也不敢說什麼,這個時代就是這樣,她若是敢不遵從,衛道士們能把她活吃了。
可惜魏紫的心理活動沒人知道,看她停手,崔嬤嬤還以為她是吃飽了,也不等她說,直接讓人把飯菜撤了,其實魏紫不過七分飽,看這樣也不好把她們再叫回來,只能作罷。
坐了這一會兒,魏紫感到頭又開始暈起來,也不知道是她對這個身體不適應,還是說真是先前累著了,隔著窗戶看到外面天也黑了,想到明天要一早起來守靈,魏紫就想要早點睡,省得早上起不來鬧笑話。
不得不說魏氏身邊的人都聽有眼色,魏紫這邊剛露出一點疲態,兩個老嬤嬤就起身告退,丫頭們上前伺候,一個叫凌寒的丫頭領著兩個小丫頭端著洗漱用品進來,一個小丫頭端著盆跪在魏紫跟前,凌寒服侍魏紫洗了臉,小丫頭退下,另一個小丫頭端著一個托盤跪下,魏紫看上面有青鹽等物,還有一個牙刷,根據記憶洗了牙,凌寒又端上一杯溫白水給魏紫漱了口,小丫頭也退出去,行動間沒有一點聲音。
魏紫起身,凌寒伸手把她披著的外賞取下,掛在拔步床上,魏紫走到床沿前坐下,暗香彎腰替她脫了鞋,又幫她蓋好被子,疏影悄無聲息的抱著一床鋪蓋過來,鋪在床邊腳踏上,看樣子要誰在上面,魏紫不大自在,初來乍到的又不好說,只能暫且忍下。
因為身邊有人,魏紫也不敢到空間里去,一時半刻又睡不著,只能繼續整理腦中的記憶,想到提起耿氏時崔嬤嬤的態度,在記憶中搜索關於耿氏的事,她現在雖然擁有原版的記憶,但是那些卻像是資料一樣,用到什麼都要去找,壞處是不大方便,好處是不會忘記。
原來當初耿氏有孕,魏紫還大著肚子,擔心自己生的是女兒,那她的兒子就是庶長子,所以在她有孕期間,對她照顧的並不是很好,甘嬤嬤又是個有手段的,不用下藥,單單是通過飲食,就讓她的身子虛了下來,結果導致生下來的孩子先天體弱,才會不滿週歲而殤。
這件事不能說魏氏做錯了,但總歸有失光明,成了魏氏的心結,從那以後她雖然再也沒有對姨娘侍妾們動過手,說起耿氏,心裡總是過不去,覺得是自己害死了人家兒子,因此對耿姨娘照顧有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要補償。
ga1105 2015-12-15 01:10
第七章、魏紫前世
明白了前因後果,魏紫不知道該怎麼罵魏氏才好,又一想,現在魏氏是自己,罵她就好像是在罵自己,就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魏紫雖然沒有經過這些內宅爭鬥,也知道女人們的手段不容小覷,那耿氏如今並不知道當年的事,她只用對她和其他妾侍們一視同仁,或是背地裡稍微照顧些,耿氏心裡自然對她感激不盡,但是當家主母對一個妾過於殷勤,就由不得不讓人多想一二,現在是沒人往這方面想,真讓耿氏心裡存了猜忌,她能不對魏氏產生敵意?
放一個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在身邊,這不是魏紫的作風,她已經開始想著怎麼著能把耿氏給弄出去,放在身邊她實在不能安心;還有那個陳氏,原版魏氏平時沒少受她的氣,魏紫也不想讓她成日在眼前晃,也要找個由頭隔離了才好……想著想著,魏紫慢慢進入夢鄉。
魏紫做了個夢,夢見她正和魏瑄在遊樂場玩耍,忽然她和魏瑄走散了,她怎麼找也找不到魏瑄的人影,於是拼命奔跑,終於看到魏瑄在一個高高的台子上站著,而那個台子眼看著就要倒掉,魏紫急的想喊,卻發不出聲音,想跑,腿腳卻像是有千斤重,只能眼睜睜看著台子倒掉,魏瑄從上面掉下來,魏紫心急如焚,終於「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太太,你怎麼了?」疏影就在邊上,魏紫這邊稍微一點動靜,她就醒了過來。
魏紫怔了一會兒,看到疏影只穿著中衣在床前候著,遂說道:「我渴了,倒杯水來。」
疏影忙披了件外賞,先給魏紫端來一杯溫白水漱口,然後才換了茶來,魏紫皺了皺眉,夜間喝茶並不太好,因此讓她換成白開水,疏影面上有些訝異,卻仍照著魏紫的指示做了。
「現在幾點……什麼時辰了?」魏紫不留神差點說錯話,好在及時改了過來。
疏影也不留意,就著燭光看了看當間擺的西洋座鐘,說:「差一刻寅正,太太再睡一會兒吧,等到卯時再起也不遲。」
魏紫默了默,她哪知道寅正是幾點?卯時又是幾點?問了相當於沒問,又不好再說什麼,只能閉著眼假寐,經過剛才的夢,她是再睡不著了。
魏紫在現代也是結了婚的人,只是後來和老公過不到一起,兩人和平分手,因為種種原因,前夫深感對她不起,因此她提的條件件件都應了,她名下的房子也是前夫買的,兒子也歸她,每個月還按時給她卡上打錢,是她和魏瑄的生活費,兩人離婚後相處的和親兄妹差不多。
離婚後魏紫就成了地道的宅女,整日足不出戶,除了帶孩子,就是埋頭看小說,能不出門絕不出門,和朋友們相聚,也都是朋友們過來找她,再就是一個月回家一趟看望父母。魏紫的父母都是七八十年代的工人,她爸爸是技術工,如今五六十歲,眼看著要退休了,卻是技術骨幹,廠裡上到廠長下到看門大爺,都對他敬重有加,母親是辦公室主任,當年為響應國家號召,夫妻倆只有魏紫這一個女兒,說是當成眼珠子疼都不為過。
魏紫的爺爺是老紅軍,奶奶卻是舊時代書香世家的女兒,為人寬厚仁和,六十年代那場浩劫時,也有人告發奶奶,並讓爺爺跟奶奶劃清界限,爺爺的倔脾氣哪裡肯聽這個,只是陪著奶奶被批鬥,好在他們家鄉民風淳樸,爺爺又是有威望的人,也沒受太大的罪。
爺爺和奶奶一輩子恩愛,生了三兒兩女,魏紫的爸爸是爺爺的長子,魏紫是長孫女,又從小在爺爺奶奶跟前長大,家裡人都得讓著魏紫三分,且除了大姑家的朱玉是女孩兒,別人家的都是兒子,因此魏紫在家裡的地位很高,漸漸養成她說一不二的性格。
躺在床上想起爺爺奶奶,魏紫眼睛又有些濕,兩個老人家最疼的就是魏紫,魏紫的名字還是爺爺起的,說是她出生那天,院子里的那株魏紫正好開花,就給她起了這個名字。雖然從理智上已經接受自己的新人生,但感情上仍是割捨不下。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覺間天已微明,疏影輕手輕腳的起身,先自己穿戴了,又把鋪蓋捲起來,放到外間炕頭櫃里,才進來叫醒魏紫,凌寒和剪雪兩個大丫頭服侍著魏紫洗漱,暗香抱了衣服過來給魏紫穿上,卻是純白的棉布孝服,剪雪又給魏紫梳了個簡單的發髻,頭上只插了兩根白玉簪子並兩根銀釵,再無一點妝飾。
梳妝畢,暗香抱著一面鏡子來讓魏紫照,魏紫看了心裡微微吃驚,鏡子竟是高清玻璃鏡,她的歷史知識雖然不怎麼充足,奈何看的小說多,總是知道,玻璃鏡子是清朝時才漸漸流行起來的,難道說現在是清朝?但是家裡人的穿衣打扮都是漢家風格,昨天見了林海,他的髮型也不是金錢鼠尾,而是明朝時正常的士人裝扮,倒真是有些奇怪。
一時半刻也想不明白,魏紫就把它拋到一邊,以後再慢慢研究。
魏紫剛穿戴好,就聽門外小丫頭說:「大爺、大姑娘、二姑娘和兩位姨娘來了。」
凌寒和剪雪忙迎出去,疏影、暗香扶著魏紫走到外間炕上坐下,外面的人已經走了進來,當先的仍是家裡唯一的男丁林海,兩位姑娘跟在後面,兩個姨娘走在最後,一行人魚貫而入,依次給魏紫行禮,魏紫留心細看,姑娘和姨娘們都是兩手交握放在左腰側,兩腿微微彎曲,嘴裡說著「太太萬福」,而林海卻是作揖,根本和魏紫想象中的跪拜不同。
眾人見過禮之後,林海也坐在炕上,和魏紫隔著一張炕桌,兩位姑娘在下面繡墩上坐下,姨娘們卻是在一旁站著,魏紫心下瞭然,她和少爺姑娘們是主子,姨娘們只是半個主子,在他們面前,沒有她們的座位,只能站著。
林海又問起魏紫的身體狀況,魏紫自然說自己全好了,又問林海的身子,大姑娘不時插兩句話,二姑娘仍和昨天那樣,魏紫不問她,她就一聲不吭,耿、白二人更是在一邊裝壁畫。
第八章、林崢之死
明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在這裡的至親,可魏紫一時也找不到話題,不知道能跟他們說什麼,再說了,古代人是怎麼聊天的?沒人給魏紫講過啊!難道讓魏紫問林海「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沒有小朋友欺負你」這種問題?魏紫確定對魏瑄有用的手段對林海沒有一點作用,她還不想被人當成神經病。
坐立不安,就是魏紫現在的狀態,面上還要保持平靜,和林海寒暄著,直到凌寒過來問早飯擺在哪兒才把魏紫給解救出來。「就在……偏廳吧。」魏紫從記憶里找出答案。
眾人站起,魏紫走在最前面,林海和大姑娘一左一右扶著她,其他人跟在身後,轉過一道碧紗廚就是偏廳,魏紫暗暗觀察這古代的屋子,偏廳佈置的簡單淡雅,靠牆是炕,當間一張圓桌,左邊牆上掛著兩幅仕女圖,右邊卻是山水畫,窗前一張桌子,上面放著幾樣擺件,一個花瓶,瓶中插的是一支桃花,想來現在是初春時分。
桌子上的擺件,牆上的畫,魏紫都不認識,還要想一想,調出魏氏的記憶才知道,桌子那個雕刻成翠竹的小盆景是綠玉的,插花的瓶子是定窯綠釉雲紋花瓶,兩幅仕女圖一是仇十洲的真跡,一是顧愷之手本,山水畫則是刁光胤的作品,隨便哪一個放到現代都是價值連城。魏紫不由在心裡嘀咕,這林家倒真是富貴。
早餐仍是沒滋沒味的白粥加鹹菜,不過點心數量多了些,大都是麵食,魏紫都沒有吃過,特別喜歡有一樣棗泥糕,核桃酪吃著也不錯,小小一盞兩口就進了肚。
不過讓魏紫不自在的是,耿、白二人都在她身後侍立著,還要給她布菜,她吃著人看著,總是不怎麼舒服,讓魏紫又找到一個打發姨娘走人的理由。
魏紫餓了兩天,吃的就有些多,等她覺得飽了時,林海三人早就聽了箸,但是她沒吃完,大家都要陪著,就像她吃飽撂筷子,別人也不能再吃一樣,等她放下筷子,才有小丫頭端了漱口水上來,三人漱了口,又重新洗了手,才又換地方坐著,丫頭們收拾桌子。
耿、白二人也下去用飯,幾人又坐著說話,二姑娘冷不防問:「太太,你什麼時候放我姨娘出來?她都在房裡關了兩天,太太的氣也該消了吧?」
魏紫一滯,臉上裝出來的和善就有些撐不住,這麼點大的小丫頭,怎麼會這麼鬼精靈?說話又怎麼會這麼尖刻?也不知道以前都被人教了些什麼。看林海有呵斥她的意思,魏紫忙說道:「二姑娘這話我聽不明白,陳氏身子不適,請了大夫來看,說是外寒內滯兼勞累過度,竟是傷寒之兆,因此我才讓她在屋裡靜養,一來與她自己有益,二則咱們家現在正在舉喪,她一個病人總該避諱些,二姑娘年紀小不懂,還是不要亂說的好。」
二姑娘今年週歲才四歲,虛歲六歲,確實不大懂,不過是人怎麼說她怎麼信,先前聽姨娘身邊的人說姨娘是被太太下令關了起來(事實也正是如此,不過是林海下的令),她就信以為真,現在聽魏紫這麼說,她又覺得魏紫說的才是真的,這也是因為平時魏紫從來沒有那她們怎麼樣過,她雖然聰慧,畢竟年紀小,玩心眼怎麼也不可能吃大人的對手。
既然相信了魏紫的話,她也沒什麼說的,小姑娘倒還算懂禮貌,當即向魏紫道歉,魏紫也不好跟這麼個黃毛丫頭計較,佯做大度的說「不礙的」,又故意叮囑她這幾天不要到陳氏屋子里去,免得她受了傳染,小姑娘雖然為難,仍是點了點頭。
坐不多時,眾人就到前面去給林崢守靈。魏紫想起來林崢此時已經停靈超過四十九天,該來祭奠的人也都已經來過,按照規矩,該是入土的時候,只是林家祖籍蘇州,祖墳和祠堂都在蘇州,林崢也該葬在蘇州,因此又多放幾天,等過了最後宴請過親友之後,魏紫就會帶著家小扶靈回鄉安葬,因此如今不過每天在靈前守著,也沒別的事做。
古時候的人喪事是最重要的大事,越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喪事辦的就越隆重,林崢也不例外,停靈的地方雖在內宅,也比較清靜,二門外卻晝夜有和尚念經超度,也有道士,不過這些事不用魏紫操心,林管家就能料理周全,有外客來時,林海自去相見,魏紫只接待些關係近的好友、同僚和女眷人等。
百無聊賴的跪在棺材旁,魏紫對裡面的人可沒什麼感情,因此也不覺得傷悲,只是不好讓人看到,所以略低著頭做悲傷狀,心裡卻在趁機清理林家的資料。
根據腦子裡面的記憶,林家從林海往上算,已經是三代獨苗,林崢只有林海這一個兒子,林崢之父林煒也只有林崢這一個兒子,而自己也沒聽說林煒有兄弟的,可見也是獨子,這林家子嗣不豐,若林海有個什麼意外,豈不是要絕後了嗎?
咳,林海現在是自己兒子,就不咒他了。魏紫把這個念頭扔到一邊,接著找林家的資料。原來這林家祖上與社稷有功,因此被封為侯爵,本來只能世襲三代,到了林崢是第四代,因為他是聖上伴讀,父親去世又早,因此聖上格外施恩,又讓他襲了一代,是子爵。
魏紫覺得這背景有些眼熟,細想時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只當是自己看書看得多弄混了,也不在意,接著找林家的資料,卻發現除了這些,也就只剩下林家祖籍蘇州,且林崢是蘇州林家現任族長,別的一點也無,不由有些奇怪,說來她也嫁進林家十幾年,怎麼記憶力的東西這麼少?林家在蘇州是什麼樣竟一點也不知道,真是奇哉怪哉。
想不通的問題想放一邊,魏紫繼續找林崢的相關,原來他死的還挺有價值,竟然是為救駕而死,因為這個,聖上特意加封他為一等侯,魏紫也因此得了個一品夫人的誥命,另有賞賜若干。
第九章、身在何處
魏紫一時還弄不明白一品誥命夫人是什麼身份,但不妨礙她知道這個身份很有用,想來這也算是林崢和皇帝做的貢獻吧,自己如今孤兒寡母的,多一層保障總是好的。
因想起皇帝,腦子里自然而然湧出關於皇帝的信息:當今聖上是少年天子,八歲登基,年號康熙,現在是康熙二十七年,而國號正是大清。
魏紫一陣陣無力。通過這兩天的見聞,她本來已經打消了現在是清朝的念頭,因為她見到的男男女女都是正經漢服,尤其是男人們都沒有那標誌性的半禿頭,因此基本上可以斷定,要麼是明朝以前,要麼就是架空,沒想到,轉了一個圈,竟又回到原點。
魏紫知道自己穿越之後,第一反應就是清穿,因為簡澄碧許的願,她下意識的認為自己等人會到同一個地方,所以自己也該是在清朝,見到那個編號兩萬多的流星時,雖然時間短,她也問了簡澄碧和朱玉的情況,確認她們三人如今仍在同一時空,只是對方年齡身份未知,能不能見到也不一定,更加深了自己是清穿的印象,誰知道見到的人都是地地道道的漢服,她還以為是自己猜錯了,沒想到國號大清,年號是康熙,如果這都不是清穿,那什麼才是?!
魏紫歷史並不太好,最瞭解的就是康雍乾三朝之事,還是擺這幾年流行清穿小說所賜,腦子里對清朝的印象就是:男人半禿頭,女人要選秀。不過,因為從各種小說里看來的各種規章制度很不一樣,她還為此查了些資料,雖然大半看過即忘,但總歸比別的朝代熟悉些。
人類總是對陌生環境有畏懼感,尤其是到一個自己不瞭解規則的地方,那麼,多一份熟悉最少能多一分安全感,魏紫如今正是這種心態,倒不是說她對清朝有什麼嚮往。不過還有一句話魏紫非常認同,那就是:寧做太平犬不做亂離人,魏紫知道自己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子,沒什麼大志向,把她放在亂世,能不能活得下去都成問題。
康熙朝也能稱為盛世,如今確定自己是在盛世生活,魏紫更安心了些,哪怕康熙朝結黨嚴重,後期又有九龍奪嫡,政治形勢不容樂觀,但是,只要她教育林海一心忠於皇帝,不結黨不站隊,大富大貴求不來,小富則安應該沒問題吧?記得康熙是一位很寬仁的君主呢,雍正雖說小心眼了些,對於不和他作對的人也不會太苛刻,至於乾隆,等他上台時,誰知道我還在不在呢,說不定墳頭的草都一人多高了!那麼遠的事不用理會。
對了,林崢還是為救康熙才死的呢,就憑這個救駕之功,他們家只要不是犯了謀逆等重罪,在康熙朝都是不用發愁的,根據記憶顯示,康熙對林崢原本就頗為看重,如今自然是更上一層,林崢死了,康熙總要補償補償她和林海吧?魏紫越想越覺得前途一片光明。
跪在靈前也沒別的事,只是不能起身,也不能偷懶,魏紫有的是時間發揮自己的想象力,腦子里亂七八糟的念頭一個接一個,跪一個時辰,才能藉口如廁歇一盞茶,她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起來走兩步就要疏影和暗香攙著,林海和兩位姑娘也比她好不到哪兒去。
熬過一個白天,入夜之後就是些男僕進來守靈,魏紫才得以暫時解脫,回她的房裡歇息,魏紫因為記掛著種種反常之處,特意讓人到外書房把記錄本朝本朝前幾個皇帝的書拿來看,雖然她看這些書眾人有些詫異,卻沒人敢說什麼。
等到書送到魏紫手中時,魏紫才知道,原來這裡的大清統共才三任皇帝,書也就只有三本,一本《太祖實錄》,一本《太宗實錄》,一本《世祖實錄》,其中太祖努爾哈赤和太宗皇太極都是久居關外,直到順治時才入關,也就順治的《世祖實錄》內容最多。
魏紫瞪著手中的書,恨不得把它瞪出個窟窿,沒辦法,現在的書都是竪版繁體文言版的,市井小說用的倒是白話文,看看《水滸傳》、《紅樓夢》等書,也就知道,古時候的白話和現代也是有差別的,更何況文言文,讀一句要想半天意思,幸好有標點符號,不然魏紫更抓瞎。
魏紫艱難的看書,不覺間又到了就寢時間,看到疏影又要誰在她床邊,想了又想,魏紫還是說道:「夜間不用你們上夜,都回自己房裡睡去吧。」
疏影為難的看著魏紫說:「奴婢們都去了,太太夜裡有什麼事,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怎麼行?」
魏紫知道丫頭們守著主子是現在的規矩,一下子改的太過她們也不適應,她也怕被人看出端倪,妥協道:「既如此,外間的炕也是白空著,你睡那上面就是,我有事喊一聲你就能聽到。」
疏影聽的如此說,只得抱了鋪蓋到炕上去,魏紫還特意交代一句「進來前先說一聲,別悄默聲的站到我面前,冷不防的我害怕」,也不知道疏影聽了是什麼表情。
疏影的反應不在魏紫關心範圍之內,她正高興自己隱私有了保障呢,眼看著疏影出去了,她自己起身放下床幔,這樣即使有人進來,也看不出她是不是在床上。
躺好閉上眼,閃身進入空間,剛一進來,就覺得眼前一亮,空間里仍是大白天,比魏紫房裡只點了跟蠟燭要明亮的多,魏紫心裡也敞亮起來,抬頭打量周圍環境。
面前是一個農家小院,進門是一條磚鋪小路,大概一米來寬,兩邊各有一塊空地,並且被分成一個個的格子,魏紫數了數,左右兩邊各有十八個格子,每個格子大概兩米見方;小路長不到十米,盡頭是一座很平常的磚石房子,房前和格子有兩個池子,從魏紫現在的位置看去,能看到池子上方水波粼粼,魏紫信步上前,推開虛掩的房門,看到的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房間。
ga1105 2015-12-15 01:10
第十章、詭異的空間
眼前的房間異常熟悉,裡面的一切都是魏紫親手佈置的,這是她和前夫離婚後一直住著的地方,帶著回憶的心情,魏紫先推開兒童房,那是魏瑄的房間,結果卻讓她大失所望,裡面和她記憶中的沒有一點想象之處,是一個空房間,裡面什麼也沒有。
有些失落的推開自己的房間,佈置倒是和記憶中一樣,仍是她的床,她的衣櫃,走到穿衣鏡前打量自己現在的形象,鏡子忠實的照出一個女子形象,頭髮長長的披在身後,身上穿著古代的褻衣,裡面帶著肚兜,面目和原來的自己有幾分相似,魏紫心中一動,拉開衣櫃的門,裡面的衣服竟然都在,只是不知能不能穿出去,魏紫決定等一下試試看。
在自己房間流連好一會兒,她才又啓步走到書房,書房倒是比她記憶中大,正中間是一個碩大的機器,不知道做什麼用的,四面牆泛著詭異的光芒,魏紫走到那台機器旁邊,左右找不到能夠操作的地方,忍不住有些挫敗,又把四周翻了個遍,才找到一本薄薄的冊子,拿起來一看,竟然是《空間說明書》,魏紫掛著黑線翻開說明書看。
這個說明書倒是很仔細,第一條就是如何進出空間,都只用心裡默念即可,第二條則是對空間的說明,魏紫的空間是智能控制型空間,眼前的一坨則是控制樞紐,只有啓動它才能控制整個空間,而啓動它的方法也很簡單:滴血認主。
魏紫有些無語,回到自己房裡找出根針,狠狠心對著左手食指扎下去,擠出一滴血塗在那個機器表面,那機器就像是電腦開機一樣亮了,表面就是個觸摸屏,先浮出一行字:認主程序啓動,請為空間命名,魏紫想了想在上面空格處輸入魏瑄兩個字,屏幕閃了一下,感覺很像是電腦刷新,原先的字都已經消失,又出現新的字跡,顯示空間已命名,請按照規範操作。
魏紫忙又翻開說明書細讀,找到操作規範,看著字數很多,其實挺簡單,和操作電腦差不多,俗稱傻瓜式操作,魏紫又試著在上面鼓搗一陣,找出播種功能,查詢可操作種子,種類琳琅滿目,隨便選了草莓種子,數量選成100,卻顯示最多只能選擇36,想起門外的三十六個格子,魏紫恍然明白那是做什麼用的。
一步步把草莓播種上去,先好奇的出去看看外面的格子有什麼變化,驚悚的發現每塊地上面虛浮著一些文字,細看是「草莓,兩小時五十九分後發芽」,魏紫腦子里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怎麼這情景和某電腦遊戲那麼像呢?
又回到那台機器前,魏紫驚訝的發現機器底座上出現了「魏瑄」兩個字,而且四面都有,被各種異象徹底囧到的魏紫此時已經頗為鎮定,視而不見的來到屏幕前,把裡面的各種功能都研究了一遍,發現這台機器真的很牛叉,不但可以通過它操作外面的空地,還能在「書籍」那一欄里查詢各種書籍,魏紫試探的選中一本小說,界面上出現「在線閱讀」和「實體書」兩個選項,點取「實體書」,機器一陣抖動,從旁邊伸出一隻手,那本書端端正正的在上面放著,魏紫竊喜,有了這個功能,以後她就不用發愁沒事做了。
又鼓搗半天,魏紫找到一個廢物回收功能,按住之後,從另一邊伸出一個托盤樣的東西,魏紫把剛那本書放上去,托盤收回,機器又是一陣抖動,接著就恢復平靜,魏紫只覺得萬分神奇,經過試驗,發現也不是想看什麼書都能出來的,每本書後面都跟著一個數字,經過魏紫大膽假設細心求證,得出一個結論:這些數字就是書的價格。
飛快的掃過一遍,魏紫發現,凡是小說類的書都是免費的,而有些技術含量的都有自己的身價,不過清朝以前出版的技術類書籍也是免費的,可能是因為在空間外面也能看到吧,魏紫發現《齊民要術》和《本草綱目》後面跟著的都是零,從而得出這個結論。
把所有書籍按照價格排序,最上面的幾本都是天文數字,不過魏紫一看名字,就沒了研究它們的心思:《現代核武器工藝》、《核能源的利用》、《衛星製作技術》、《現代武器製作詳則》等等,她就算有足夠的錢購買這些書,以清朝的技術也做不出來這些東西。
不過魏紫也不失望,她又沒有什麼野心,能有看不完的小說打發時間,她已經很滿足了。
魏紫細細翻看各項功能,其他類的情況都和書籍差不多,她能看到的種子成千上萬,能直接用的只有一小部分,日常有的那些瓜果蔬菜糧食花卉,都可以隨她取用,平常的藥材也不受限制,但是珍稀作物和珍貴藥材卻是有條件所限,但是和書籍卻有所差別,「種子類」是貢獻值到一定階段會開通新作物,魏紫才恍然想起自己還有個「貢獻值兌換」的獎勵。
魏紫這才想明白,原來書籍後面的數字不是錢,而是貢獻值,魏紫忙查詢自己的貢獻值,不出所料的是一個大大的零,想來也是,自己還沒有做過任何一個任務,自然沒有貢獻值,想想這個破空間還不如網絡遊戲呢,人家不管什麼遊戲,新人都會發個新手裝新手武器,身上也會給幾個銀幣,這吝嗇的空間愣是一點貢獻值都不給,魏紫瞄了瞄,發現「人參」這種作物需要100點貢獻值才能種植,也不知道這玩意兒好不好掙。
把暫時沒辦法的問題放到一邊,這是魏紫的習慣,她現在對什麼貢獻值和任務沒有一點頭緒,因此也不多費心思,隨手就仍在腦後,接著玩自己的探寶遊戲,在屏幕上發現「技能」一欄,打開一看,這裡面的東西就沒有免費的,按照種類排序,各種技能又分為魔法類、修真類、武技類三種,不過每個技能都是天價,最便宜的高級太極拳法也要一千點貢獻值,也許等哪一天魏紫的貢獻值多的用不完時,會換一兩個技能玩玩也說不定,現在嘛,只能望而興嘆。
第十一章、新手任務
玩夠了之後,魏紫才想起第一次進來時遇到的流星兩萬多號,按照他說的意思,他應該也在空間里才是,但是不是人型,魏紫想來想去,只有眼前這個被她命名為「魏瑄」的機器最可疑,可惜機器不會說話,不能問個清楚,得不到答案的魏紫心裡癢癢的。
走到臥室,拿出一套內衣褲來,魏紫就準備出了空間回去睡覺,她在裡面這麼久,也不知外面過了多長時間,明天又要早起,不早些睡的話白天沒精神。走到客廳剛要出門,眼角的余光瞥到茶几上有東西,心念一動,走過去拿起來看,發現竟然又是一本冊子,不過這一本不是說明書,名頭也很響亮,叫《穿越守則》。
坐到軟軟的沙發上,找個舒服的姿勢靠著,魏紫打開閱讀,第一頁上就是一行竪著的大字:流星26471,魏紫這才發現自己剛猜錯了,這才是那顆要陪著她的流星,並非那台機器。
說是穿越守則,魏紫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也沒有什麼特別不能做的,想要改變歷史、改朝換代,只要你有那個本事,都不受守則限制,只是強調要替被取代的人盡自己的義務,這一點就是不做強調,魏紫也會的,所以對魏紫沒什麼影響。守則只有三頁,最後一頁一大片空白,只在寥寥幾行字,內容是:
新手任務:穿越者瞭解自己所處的時空,熟悉身邊之人;
任務難度:F級;
任務時間:半個月;
任務獎勵:10點貢獻度;
失敗懲罰:倒扣10點貢獻度。
魏紫不由失笑,剛才還抱怨空間吝嗇,現在就來個新手任務,看來這本守則不但是那顆流星,還附帶發放任務功能,魏紫倒不用擔心不知道去哪兒接任務了,可恨的是竟然還有失敗懲罰。魏紫尋思了一下這個任務,發現有些含糊其辭的地方,「瞭解所處時空」,怎麼樣才算瞭解?「熟悉身邊之人」,做到什麼程度才算熟悉?
魏紫有些頭疼,不過想到這只是新手任務,難度也不大,只要自己用心,應該能夠完成,只是這個時間限制也挺討人厭,那幾本文言實錄本打算慢慢看的,也只費些功夫早些看過弄懂;對身邊的幾個人,林海和兩位姑娘不用說是要瞭解的,就是崔嬤嬤之流也要多觀察幾分,早些把這個任務完成,也省得心裡總掛著個事兒。
打定主意,魏紫起身閃出空間,又躺回自己床上,小心看了看沒有異常,想看看現在幾點,西洋座鐘又在外面放著,她怕出去驚動疏影,也就忍著沒動,在腦海裡整理這幾天發生的事,不覺間進入夢鄉。
第二天早上仍是被人叫醒的,今天的人是暗香,因為記掛著任務,魏紫細細的打量暗香兩眼,嗯,是個挺標緻的姑娘,鵝蛋臉,膚色很白,五官雖然沒有特別出色的地方,但組合在一起看著卻很順眼,結合腦子里的記憶,知道她平時話雖不多,人卻最是細心,很得本尊信任。
「暗香,你在我跟前伺候幾年了?」魏紫問。
暗香溫柔的笑笑,說:「回太太話,算上今年,奴婢在太太跟前已經七年。」
「已經七年了啊,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麼辦?」
暗香笑道:「奴婢都聽太太的。」
魏紫點點頭:「你這丫頭就是心實,我倒是想你一輩子陪著我呢,只怕耽誤了你,不單是你,連疏影、凌寒幾個都一樣,你們如今也大了,我也不好留著不放,本來這一兩年間就要把你們的事辦了,偏生老爺……」說著,魏紫拿起手帕按了按眼角。
暗香看到魏紫傷感,忙說道:「太太對奴婢們的好,奴婢心裡都知道,只是奴婢嘴笨,說不出來,唯有盡心伺候太太,能長久跟在太太身邊,也是奴婢的福分。」
魏紫裝著平靜會兒心情,方說道:「如今咱們家重孝,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你心裡有數就是:你們伺候我一場,我必不會委屈你們,你把這個話也告訴疏影幾個,且耐著性子等兩年,到時候我自有道理。」
暗香忙答應了,疏影就帶著小丫頭們來服侍魏紫梳洗,凌寒和剪雪則伺候吃飯的事,魏紫一一觀察過四個丫頭,剪雪是四人中年紀最小的,也是長得最好的一個,細眉大眼,鼻子高挺,櫻桃小嘴,身材也不錯,今年才十五歲,已經前凸後翹,頗有風情,她是林家家生子,姓高,本名高雪梅,兩年前過來服侍魏紫,魏紫嫌她的名字俗,給改了剪雪。
疏影也是林家家生子,性格開朗愛笑,嘴巴也甜,長著一張喜慶的臉,是魏紫身邊第一得意人,她脾氣好性格也好,從不曾仗著魏紫欺上瞞下,上上下下對她都很尊重,在林府頗有體面,她父親就是林府二管家,姓周。
凌寒卻是從外面買的,最是沈默寡言,心裡卻最有成算,現管著魏紫的首飾衣裳,魏紫的東西她一清二楚,長的面目普通,是個敦厚人。
四個丫頭最大的疏影,今年十八,暗香和凌寒十七,剪雪才十五,除了剪雪另外三個都到了婚配的年齡,魏紫記得自己原本也是打算這一兩年把她們嫁出去的,不過如今林崢去世,只能再放一年,好在她們也不是很大,而且太太身邊服侍的大丫頭,府里想要求娶的人也不少,魏紫記得林管家的娘子曾隱晦的遞過話,想要求娶疏影,從記憶里扒拉出來林管家長子的資料,名叫林清,今年二十歲,聽著是個老實人,只是沒細查過,當不得准,疏影是魏紫身邊第一得意人,魏紫總想給她配個好的,抽空兒讓甘嬤嬤去打聽打聽吧。
想到這些,魏紫不禁有些鬱悶,古代主子的特權,僕役們生死婚配都在主子手裡,看著是權利,對魏紫來說卻像是累贅,她到哪兒給每個人都弄個好姻緣去?難道把府里的男僕們都清查一遍?嗯,也許這也是個可行之策,不過她自己是堅決不會去的,崔嬤嬤和甘嬤嬤都是能幹的,林管家娘子也是個老實本分之人,這個光榮的任務就交給她們吧!相信這些中老年婦女會喜歡的,據奶奶說,做媒可是中老年婦女的最愛呢!
第十二章、扭曲的歷史
因為腦子里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魏紫看向幾個大丫頭的眼神都在發光,好在人家沒她這閒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若不然被人看到她眼中邪惡的光芒,恐怕會把她以往的形象破壞的一乾二淨,連帶大丫頭們集體因飽受驚嚇而罷工。
淡然無味的紫日過了幾天之後,魏紫發現林海等人來給她晨昏定省的時間非常固定,都是在每天早晚七點左右,且要陪魏紫用飯,除了被靜養的陳姨娘之外,耿姨娘和白姨娘每天都要來伺候魏紫用飯,據魏紫觀察,耿姨娘眼中沒有一絲光彩,整個人死氣沈沈的,而白姨娘是個老實人,膽子又小,唯魏紫之命是從,看來原版魏氏也不是善茬,說是給林崢的通房,其實還是跟自己一心,不過是弄個人顯示自己賢良兼籠絡夫婿的心而已。
這幾天魏紫過的也並不輕鬆,白天要練跪功,晚上要抱著先皇們的實錄學習不懈,還要對身旁每個人進行細緻入微的觀察,可算是為難壞了她這個有些粗心的人,可是,想到自己那個新手任務,只能咬著牙接著學習研究,總不能連最簡單的任務都完不成,她還丟不起這個人。
忙起來的魏紫每天晚上只能抽出來半個小時進空間了看一眼,她第一次試驗版的草莓經過兩三天已經成熟,在「魏瑄」上操作之後自動收穫,點擊提取選項,又從機器上伸出一個托盤,上面擺放著紅艷艷的草莓,魏紫抱著極大的期望捏起一個吃了,沒有一點反應,不信邪的一連吃了一盤,除了撐的肚子疼之外,沒有一點其他感覺,魏紫失望了。
人家別人的空間,都有些奇異之處,種出來的東西最起碼能改善體質,隨便吃一點兒,體內的有害物質都能排泄出來,經常吃還有洗經易髓百毒不侵的作用,為什麼她的空間這麼廢柴?這草莓吃著除了口感比較好之外,沒有一點神奇之處!魏紫不平衡了那麼一瞬,不過馬上回轉過來,能有個空間已經是萬幸,太過貪心是要不得的,反過來想,她的空間也挺好的,最起碼裡面能夠免費兌換的小說就是魏紫的心頭好,這麼一想,魏紫又平衡了。
魏紫帶著《世祖實錄》進入空間,歪在沙發上慢慢看,旁邊放著一盤草莓,不時伸出素手拈一個送入口中。雖然魏紫的古文水平一般,但好歹學過十幾年,靜下心來細讀,意思大都能看明白,《世祖實錄》說的是順治的事情,但是和魏紫記憶中那個順治差了十萬八千里,這個順治簡直被評為不世出的天才。
從記錄下來的歷史里魏紫瞭解到,這個大清和自己知道的大清是不一樣的,歷史在順治那裡拐了個彎,這裡的順治生母並不是博爾濟吉特氏,而是明朝公主,是崇禎的異母姐姐,明朝雖有不和親的祖訓,但是這位公主卻是個巾幗英雄,在她及笄之年,蒙古和大金聯合侵犯大明邊界,公主自請和親,崇禎連國內動亂和農民起義都應付不過來,姐姐願意嫁到關外,他馬上巴巴的把她送了過去,彼時剛接替了努爾哈赤的皇太極歡喜的接了公主過去,還把她封為大妃,地位僅在當時的哲哲之下,公主嫁過去第四年生下一子,起名福臨,公主以其美貌和智慧深得皇太極寵信,直到海蘭珠走近皇太極身邊,她一直是皇太極跟前第一人。
可惜公主身體並不是很好,在福臨九歲那年去世,皇太極雖痴戀海蘭珠,對公主的離世也悲痛萬分,次年海蘭珠去世,皇太極痛及吐血,自知命不久矣的他當即傳位與年僅十歲的福臨,並撐著一口氣幫他穩定政權,當時雖然皇太極幼弟多爾袞和其長子豪哥均不服福臨繼位,奈何皇太極尚在,雖然病入膏肓,壓制他們兩個卻沒多大難度,將他二人手上兵權瓦解,幫助福臨順利坐穩皇位才閉了眼。
皇太極去世之後,福臨才正式改年號為順治,當時大明李自成起義,一度逼近京師,崇禎病急亂投醫,想起福臨這個便宜外甥,派他的三兒子太子朱慈煥前往求援,結果援軍還沒到,京師攻破,他帶著其他皇室中人在煤山自盡,李自成登基為帝,國號大順。
而求援的朱三太子途中遇伏,撐著一口氣趕到關外,見到順治之後救治無效死亡,順治遂打著為明朝報仇的名義,聯合明總兵吳三桂一起攻擊李自成,李自成不敵戰敗,清軍攻佔北京,隨後,又逐漸平定大明境內多起農民起義,順理成章改朝換代,以大清替換大明。
隨後,順治大封天下,滿洲除了八大鐵帽子王之外,還封他的兄弟們從親王到輔國公不等,豪格和多爾袞雖然曾反對過他,他也不念舊惡,仍派他二人帶兵清理境內小規模反動組織,豪格受過挫折之後,對順治倒是忠心一片,被封為肅親王。多爾袞卻出了問題。
多爾袞本人桀驁不馴,他對順治從來沒有心服過,只是被皇太極整治之後,他已經沒有力量和順治對抗,順治雖然給了他一部分兵權,卻也有人牽制,因此,他在平叛過程中,把滿心郁氣發洩到叛軍身上,哪怕是投降之人,他也要殺個乾淨,和他一起的人也不好為降兵和他作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了,誰知道卻助長了他的氣燄,結果犯下大錯。
多爾袞帶人清理嘉定叛軍之後,忽然說要讓漢人剃發易服,不從者殺無赦,在嘉定城大開殺戒,造成嘉定城十不存一,激起民變,蘇滬杭等地學子紛紛號召起義,順治得到消息後忙召多爾袞回京議罪,把他下獄也沒能平定江南民憤,此時,林家先祖出面聯合江南數位有名望的飽學之士,共同勸解群情激昂的眾學子們,經過多方奔走,終於穩定了江南形勢,至此,林家正式走入順治眼中,在順治大封天下時佔據一席之地。
ga1105 2015-12-15 01:10
第十三章、彆扭的紅樓
順治平定天下之後進行大封,對漢人很是優渥,除了封了四個異姓王之外,還有八家公爵,若干侯爵、伯爵、子爵等,五個異姓王都是在打天下時出了大力的,分別是西寧王吳三桂,南安王尚可喜,東平王耿精忠和北靜王孔有德,八公則是寧國公賈演、榮國公賈源、鎮國公牛清、理國公柳彪、齊國公陳翼、治國公馬魁、修國公侯曉明以及繕國公石輝。
當魏紫看到這些時,嘴裡的一顆草莓差點沒噴出來,她歷史再不好,也知道吳三桂是平西王,常年佔據雲南,最後還自立為王,給康熙小皇帝找了不少麻煩,怎麼這裡變成西寧王了?
滿腦子問號的魏紫把整本《世祖實錄》翻遍,也沒找出答案,她甚至懷疑這是天才版順治照搬紅樓的創意,但是賈演和賈源兩人的名字又不得不讓她深思,又在記憶力扒拉扒拉,找到四王八公的資料,發現吳三桂此時已死,他兒子吳應熊襲西寧郡王,尚可喜和耿精忠兩個上書退休,都由其兒子襲位,孔有德無子,他的獨女招贅一水姓男子,如今是她兒子水銘襲爵。
至於八公,老一輩都已經去世,如今襲爵的,有些是第二代,有些是第三代,魏紫特別找了寧容二公,發現如今的寧國公是賈代化,榮國公賈代善,看到這兩個名字,魏紫再也沒有疑問,這裡果然是變異版紅樓世界,而自己,恐怕就是紅樓里杯具了的林家人。
根據《世祖實錄》記載,當年林家先祖林鄴平定江南學子暴亂有功,被封侯爵,魏紫記得,兩年後老侯爺去世,其子林佑襲爵,是為伯爵,林佑也不是個長命的,四十七歲就英年早逝,當時二十三歲的林崢之父林煒襲子爵,林煒二十七歲始得一子,即是林崢,林崢從六歲給當時還是皇三子的玄燁做伴讀,十歲時林煒病逝,康熙格外施恩,讓他再襲一代,仍是子爵,後來又對林崢中信任有加,君臣之間感情深厚,直到前些天林崢為救康熙而亡。
其實魏紫對林崢去世的詳細情況一直不大清楚,只知道康熙微服出京,林崢等人陪同,路遇刺客,林崢為救康熙而受重傷,沒等太醫來看就閉了眼,林家人看到的就是林崢的屍體,其中具體情況如何,因為牽扯到皇帝,林家人也不敢細問,皇上怎麼說就怎麼是了。
魏紫也沒有追根究底的熱情,她追究也不能讓林崢死而復生,就這樣也挺好,不管怎麼說林崢是為救康熙而死,有這份功勞在,她和林海的日子也好過些。
理清了這些,魏紫覺得豁然開朗,怪不得紅樓里林黛玉要送到賈家去呢,林家幾代單傳,祖籍蘇州雖然有幾門親人,到了林海這一代,關係也都極遠,賈家好說是她外祖家,總比那些關係疏遠的族人可靠些,只是林海怕是想不打賈家已經腐敗到那步田地,致使林家最後一滴血脈也早早去了,還被人當成打秋風的窮親戚。
魏紫替林黛玉憤憤不平半晌,又想起林海如今是自己兒子,護短的她當即對賈家的不滿上升為仇恨,估計賈家人如果在她面前,肯定會被她打的連他爹娘都不認識。哼,既然我成了林家夫人,賈家的人就別想入林家門!我連賈敏都不要,看你們賈家還怎麼算計我們林家!魏紫在心中暗下決心,表示一定要把離賈家當成路人甲。
發了會兒呆,魏紫才接著看順治的文成武略。這裡的順治真是個能人,做了好多於國於民有利的好事,魏紫估計,他應該也是穿來的,比魏紫知道的順治多活了十幾年,當了二十四年皇帝,且看他頒布的那些規則,本土人士絕對想不出來,比如說廢除纏足,比如允許滿漢通婚。
順治並沒有命令禁止纏足,只是規定家有纏足女者不允許出仕,且這個「家有纏足女」的範圍非常廣泛,包括正妻、妾侍、女兒以及下人,宮中會不定時派嬤嬤到各家檢查,發現者一律除官。最初這條命令引起了眾多人的反對,但是順治的解釋非常無賴:我又沒說不讓你們纏足,我只要求我的官員家女眷不許纏足而已,不想遵守這一條,不要當官就是。他這麼一說,反對者們還真不知說什麼好,原本他們是拿著制度啊傳統之類的當理由的,人家順治也沒反對你們尊重傳統,想纏足隨你便,只要不當官就行,你想兩頭都佔,可沒這美事。反對的最厲害的大都是讀書人,要他們為了這事放棄仕途,能做到的不過十之一二。
從順治五年頒布這一條命令一來,反對者層出不窮,但是男人們總是把自己的前途看的更重些,漸漸的反對聲浪越來越低,到了康熙年間,絕大部分人已經認同這一點,即便是那些不當官的富家翁們,也要為子孫考慮,纏足之風基本幾乎絕跡。
看了這些,魏紫恍然,怪不得自己娘家老媽那麼傳統一個人,女兒的名字都不給起,對女兒的教育總是以貞靜為主,把女四書封為最高指導思想,這樣一個女人也沒有給女兒纏足,魏紫深深感謝已經作古的順治同志。
不過,半個小時之後,魏紫又開始咒罵起順治同志來,看那架勢,恨不得把順治從墳墓里拉出來鞭屍,因為順治制定的選秀制度。
順治這個腦子抽風貨,把滿蒙漢三族各自劃分八旗,三族關係平等,當然,說是這樣說,實際上滿人的地位要高出一線,但因為並不嚴重,也沒有引起漢人們的不滿。
在這種情況下,順治規定,凡是四品以上官員,家中女兒均要參加選秀,選中的由皇室做主指婚,撂牌子的自由婚配,唯一能夠免選的是家中無子只有一個女兒。很明顯林家不符合免選條件,家裡的兩個女兒都要參加選秀。
魏紫看過很多清穿小說,對皇帝的指婚非常懷疑,在他們眼中,聯姻大都出自政治需要,女子們的幸福則並不在考慮範圍之內,魏紫可不想她的女兒所嫁非人,不由苦惱起來。
第十四章、蘇州來人
對於家裡大姑娘和二姑娘都要參加選秀這一點,魏紫現在找不到解決方法,也只能先放到一邊,揉揉有些酸澀的眼睛,魏紫不敢多看,以前她是五百度的大近視眼,好多年沒有不通過眼鏡看到清晰的世界,如今換了個身體,倒是有一雙好眼睛,她可不想把這雙眼睛也熬壞了,忙把手中的書扔到一邊,閃身出了空間,躺在床上卻遲遲沒有睡意,腦子里紛亂無比,直在床上翻了半夜才堪堪入睡,第二天起來時精神就差了些。
凌寒給魏紫梳頭,暗香在收拾床鋪,邊整理邊疑惑的說:「奇怪,書怎麼只剩兩本?太太,這些書您還要看嗎?若是不看的話,我就送回書房去。」
魏紫暗地裡吐了吐舌頭,她昨天從空間里出來的急,忘空間里一本,暗香這丫頭真是心細。「我還有些沒有看完,先放著吧,過幾天再還回去也不遲。」
暗香聽了不疑有它,把兩本書放到桌子上,接著去忙自己的,凌寒給魏紫梳好頭髮,照例在頭上插了幾支銀質或是白玉的簪釵,魏紫看到妝奩盒子里好多各式各樣華麗的釵子簪子,可惜她現在不能用,又想到如今的風俗,往後她就是一個寡婦,在林海成親之前,也不好打扮的太華麗的,心裡就有些不樂意,只是規矩如此,她也只能守著。
把魏紫打扮好,凌寒就著鏡子看了看魏紫的臉色,說:「太太今兒氣色不大好,可是夜裡沒睡好?這樣看起來有些憔悴,要不奴婢給太太撲些粉,好歹能遮一遮。」
魏氏原來也是個好強的,她一個人管著偌大的後院,又有不安分的姨娘搗亂,每日要她勞心勞力的事情不少,是以臉色一直偏向不夠紅潤,她又不肯在人前露出疲態,總要塗上一層厚厚的脂粉才肯出去見人,所以凌寒才有此一問。魏紫也看向鏡子中的自己,臉色果真不好,蠟黃中透著蒼白,眼下還有一圈黑影,一看就是個失意的婦人,她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如今林崢新喪,她這種憔悴的樣子才是文君新寡之人該有的。
再者,如今的脂粉大多是鉛粉,魏紫可不想把自己的臉給毀了,等到過兩年出了孝期,倒是自己做些胭脂還可以用的,鉛粉她可不敢用,也不會給家裡兩位姑娘用。
說到這裡,不得不說魏紫以前對古代女人的生活瞭解太少,在她印象中,古代的女人一旦守寡,就只能每天守在內宅,不能出去見客,不能塗脂抹粉,也不能到別人家串門子,總之日子憋屈的很,這很大程度上是受了紅樓的影響,裡面的李紈過的就是這種生活,到了這裡才發現,她原來的想法錯的有多離譜。
在古代,守孝最重的是為父母和丈夫,守三年,像林家這種情況,林崢作為魏紫的丈夫林家家主,他去世之後,不論是魏紫還是林海等人,都是要給他守孝三年的,在這三年里,頭一年家裡不得飲酒不食葷腥,第二三年不得娛樂、婚嫁、生子等,嚴格來說,有成年兒子的,三年內還不能和女人同房,更有甚者,還有孝子在墳前結廬而居。
三年守孝期滿,一切又恢復原狀,一家大小的生活並不會有太大的改變,守寡的女人當然也可以到相熟的人家走動,只是不能出席喜事,塗脂抹粉更是常事,只要不打扮的太過分,就不是問題,反而素面朝天露出一張滄桑的臉才會被人不待見,這裡的女人們對化妝的熱衷比現代女人還要強烈幾倍。
魏紫如今是一家主母,不可能只在家裡不問世事,這幾年孩子們小還好,再過幾年,林海要說媳婦,兩個姑娘要找婆家,都需要魏紫在夫人圈里踅摸,她若是不出門交際,誰知道她家裡有兒子女兒?肯定是要多和人接觸的,還可以把別人家請到家裡來玩。
魏紫拒絕了凌寒遮醜的提議,如今正是表現她悲傷的時候,若是收拾的光鮮亮麗的,怕是要挨罵的,倒是這樣黃著臉的好,對魏紫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做法,凌寒閃了一下神,但她素來沈穩,只當太太是傷心老爺離世才無心妝扮,心裡倒替魏紫傷感起來。
魏紫照舊和林海等人用了早飯,拉著大姑娘的手一起去給林崢守靈,一路上二姑娘都用嫉妒加渴望的眼神看著魏紫和大姑娘交握的手,魏紫心裡發笑,面上卻是嚴肅模樣,對二姑娘的渴望視而不見,想著再晾她幾天再用懷柔政策,可能效果會更好一點。
眾人到了靈堂,前半晌相安無事,魏紫因為昨天沒睡好,正在昏昏欲睡中,林府大管家林山跑進來跪在地上說:「太太,大爺,蘇州老家來人了!」
魏紫心裡一動,她記憶中林家和蘇州族人關係疏遠,前些年林老夫人辭世,她和林崢一起扶靈回鄉,也不過在蘇州帶了半個月,老夫人葬入祖墳之後,兩人就匆忙趕回京城,那時林崢還特意交代過,不用和林氏族人太親近,面子上不錯就行,加上當時魏紫身上重孝,也沒機會出門認識林氏族人,她一直以為林家和蘇州族人關係不睦,他們怎麼會特意派人過來?
「慌什麼,來就來了,咱們老爺的大事,老家來幾個人幫襯也是應該的,讓海哥兒好生招呼便是,你這蟄蟄蠍蠍的像什麼樣?是誰來了?」魏紫沈聲道。
林管家忙清清嗓子說:「太太,來的是咱們老爺的堂兄弟和侄兒們,太太是不是該親自見見?」
魏紫大驚,差點喝問出聲,看周圍人多嘴雜的,忙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下去,一疊聲吩咐林管家帶路,她和林海親自把過去迎接,林管家今年不過四十五六,最是精明不過,不然也不會深得林崢的信任坐上大管家之位,看魏紫這個做派,忙跟在魏紫身邊領路,等著魏紫問話。
魏紫對林管家的識相非常滿意,邊走邊小聲問:「你給我說清楚了,什麼老爺的堂兄弟,我嫁進來十幾年,從來沒聽說過老爺有叔叔伯伯的,這堂兄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第十五章、不認識的親人
聽了魏紫的問話,林管家心裡暗暗叫苦,這事牽扯到老爺的祖父,且當年的事他也不是很清楚,老夫人在世時對那些人深惡痛絕,老爺從小受老夫人影響,也是只當他們不存在,平時提都不願意提一句,太太嫁進來這些年,竟然不知道這一門親人,他們這些知道的林家老僕也從不敢說,可是如今老爺辭世,他們前來奔喪,這本是人家的知禮之處,林家總不好把人往外邊趕,他只能報給魏紫知道。
左思右討,想到老爺已經不在,大爺又小,家裡的事還要太太拿主意,林管家只能含混的把自己知道的事說了:「回太太話,來的是老太爺兩位庶出哥哥家的人,老太爺兄長上林下烺,弟弟上林下熠,兩家人早早分了家,大老太爺和三老太爺舉家住在蘇州,只有咱們老太爺襲了爵住在京城,老一輩主子們的事小的也不大清楚,只知道老太爺素來和大老太爺他們不親近,老夫人和老爺也不愛與他們走動,這些年關係越發疏遠,小的也沒想到這時節他們會派人來,而且是家裡的爺們。」
魏紫無語,家裡這麼近一門親戚,她從來不知道,現在人家找上門來,她還要向管家詢問,真真不知該說什麼好,轉頭看到林海目光微閃,不知在想些什麼,此時也不是探問的好時機,只能先放在心裡,接著問林管家:「兩位老太爺家是什麼情況?快把你知道的都說一遍。」
林管家忙說:「大老太爺比老太爺大三歲,夫人馮氏,生有兩子一女,長子八歲夭折,次子林崧,比老爺大兩歲,娶妻葛氏,同樣生有兩子一女,長子林江是康熙九年人,長女比林江大爺小一歲,是庶出,次子林河生於康熙十三年,林江大爺去年剛成親,娶的是揚州望族郭家的三小姐,江大奶奶去年冬天有了身孕,算來已經有四五個月了;三老太爺只比老太爺小兩個月,跟前有一子一女,長子名叫林崮,順治十九年生,夫人李氏,生了兩個兒子,一個是十六年生的林湖,一個是二十一年生的林澗。這次來的,就是林崧老爺帶著兩位哥兒,林崮老爺帶著湖大爺,小的安排他們先到老爺的書房稍作歇息,馬上就進來給太太報信。」
魏紫邊聽邊記,林管家說完,魏紫冷笑道:「好一個‘不大清楚’!我看你是清楚的很,人家去年冬天的事,你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你還有什麼不知道的?不過都瞞著我一個人!」
林管家不敢作聲,低著頭落後一步跟著,林海擔心的看了魏紫一眼,魏紫深吸口氣,把心中的不平暫時壓下去,眼看著就要走到二門處,她可不想讓人看她笑話。
二門上的人看到魏紫和林海過來,忙請安不迭,林管家不該在魏紫眼前晃悠,忙先一步到書房告訴林崧等人,他們都不敢托大,倒忙的走出來迎接魏紫,魏紫臉上帶著適度的傷感,見到那幾個人,先福了一福,說:「魏氏不知大伯等人駕臨,失了禮數,請大伯勿怪。」
對面無人見魏紫禮數周全,臉上都有愕然之色,其中一個最是精明,看眾人都呆滯當地,忙伸手拉了拉另一人的衣裳,那人忙說:「弟妹不必多禮,原是我們來的匆忙,又不曾提前給弟妹家裡來信,弟妹哪裡知道,又何來失禮之說,只要弟妹不怪我們莽撞便是。」
魏紫說:「大伯太客氣了。我們老爺去了,家裡的事正忙不清,再過幾天就要扶靈回鄉,妾身又是一介女流,我們家哥兒又小,正沒個主心骨,大伯能帶人來幫襯一把,未亡人感激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怪罪。海哥兒,快過來給長輩們行禮。」
林海忙上前見過林崧等人,只有比林海小的林湖還了禮,林崮又向魏紫行禮拜見嫂子,小輩拜見嬸娘/伯母,眾人行了半晌的禮,林崧又一一介紹了眾人,魏紫留神觀察,林崧是個老實人,禮數雖然不差,卻沒什麼機變,林崮卻是個精明人,眼中閃著精光;林崧的兩個兒子林江和林河都隨了老子,面色憨厚,除了行禮沒有多餘的話,林湖卻是個活泛的,雖然礙著長輩在場不敢放肆,眼珠子卻滴溜溜的轉,彷彿隨時都在打鬼主意。
魏紫心中有數,因不知他們的來意,就在言談中慢慢套話,邊領著眾人到林崢靈前上香,邊一長一短的說話,又是問他們什麼時候得到的消息,來京城路上走了幾天,又是問家裡人都怎麼樣,老太爺們身子可好,又是關心林江家的身孕,林崧不善掩飾,魏紫問什麼他都詳細回答,先是傳達了老太爺們對林崢去世的傷心,老夫人們對魏紫的安慰,又回答說家裡一切都好,老太爺老夫人們身體都還康健,林江家的身子結實,除了前三個月吐得厲害外,沒有別的毛病,短短一段路走下來,只差沒把家底交代給魏紫,林崮明明察覺到,卻也沒有制止。
眾人到靈前上了香,魏紫又讓兩位姑娘過來拜見了叔伯兄長,林崧臉上有些尷尬,想給個見面禮又掏不出東西,很有些不好意思的對魏紫說:「弟妹不要見怪,我們身上並沒有帶適合給姑娘們的禮物,這次來的急,你嫂子和弟妹不會騎馬,帶上她們怕路上耽誤時間,就我們幾個過來,給姪女兒們的見面禮等回了家,讓你嫂子補一份吧。」
林崮也忙說道:「嫂子原諒兄弟們這一次,等回到家,我一定讓家裡的給姪女兒們補上一份厚禮,算是賠罪,也請嫂子給姪女兒們說清楚,別怪我這做叔叔的小氣。」
魏紫忙說:「這有什麼,大伯和叔叔能星夜趕來,妾身已經感激不盡了,大伯和叔叔這麼客氣,妾身實在不敢當。大伯叔叔既然來了,就現在家裡住下,只當是在自己家一樣,有什麼事只管找林管家說,只是這些天家裡忙亂不堪,有失禮之處還望大伯叔叔擔待一二。」
林崧和林崮忙謙讓幾句,魏紫又說了些客套話,就讓林管家帶著他們去安頓,又讓甘嬤嬤安排小廝侍女過去服侍,心裡卻犯嘀咕,又讓人給林管家傳話,讓他忙完過來一趟。
趁著身邊沒什麼人,林海悄聲問魏紫:「母親,這兩家親戚你以前聽過沒有?」
魏紫也悄聲抱怨:「從來沒有聽過,說是一直住在蘇州,前幾年咱們送老夫人歸鄉,在老宅住了半個多月,也沒聽你父親提過,今兒忽然多出來這麼近一門親戚,我才知道家裡這麼大的事我連個影兒都沒聽到,真真叫我不知說什麼好。海哥兒以前可曾聽過這一門親?」
林海搖頭:「母親都不知道,我又怎麼會知曉,可不是連個影兒都沒聽過。蘇州老家我也只去過一回,那是年紀小,好多事都記不大清楚,父親也沒帶我出門,更不知道了,只是這兩年大了些,才隱約知道老家常有書信送來,我也只以為是族人們的書信,我想著父親是林氏族長,雖不在老家,常有書信往來也是常事,哪裡能想到這些。」
魏紫心裡陡然生出一股氣憤之意來,這林崢也不知是什麼意思,家裡明明有這麼近一支親族,竟是一絲口風不露,連她這個當家太太都瞞的死死的,要不是人家忽然找上門來,過些時日他們扶靈回鄉,見了長輩也不認識,那時候難道丟的不是他林崢的人?魏紫滿心抱怨,只是不好在林海面前說他父親的不是,生生咽了下去,卻憋得難受。
林海卻沒想到這些,他關注的重點在別的地方。「聽林管家的意思,父親和伯父叔父兩家很是疏遠,平時也沒什麼聯繫,如今他們忽然這麼熱情,不知是有什麼事?」
魏紫忍不住說:「未必你父親對他們不重視,林管家對他們的事可謂如數家珍,若是沒有你父親准許,他又怎麼會知道?不過是瞞著咱們娘兒兩個傻子罷了。」
林海聽魏紫話音不好,忙勸道:「母親是多心了,父親不讓咱們知道,必然有父親的道理,或是沒有合適的機會告訴咱們,定然不會是誠心瞞著母親,不然林管家今天也不會如實告訴母親了,母親細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千萬不要誤會了父親才是。」
魏紫不置可否道:「如今誰知你父親是怎麼想的!也只等林管家過來,好生問一問他,咱們也好拿個章程,若是你父親真對這兩家不滿,咱們也不好太過親近,不然,總歸是一家子族人,又巴巴走了幾千里來給你父親奔喪,總要招呼周到的才好,免得落了埋怨。」
林海忙點頭應下,正要再勸魏紫幾句,崔嬤嬤就進來說:「太太,大爺,林管家來了。」
魏紫揚聲說:「既然來了就快進來,在外面還等誰請不成?」話音剛落,林管家就忙忙的走進來,直接跪在地上給魏紫磕頭。
ga1105 2015-12-15 01:11
第十六章、林家舊事
魏紫看林管家四五十歲的認了,這些天忙著林崢的喪滿面疲憊之色,心裡早就軟了,她又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把下人當成私有財產可以隨意踐踏,看到一個可以做她父親的人跪在她面前磕頭,心裡只是難受,可是卻又知道,這個時代就是如此,上下尊卑之間有巨大的鴻溝,林管家是她家的下人,要在她面前伏低做小,而她見了身份更高的,同樣也要彎腰,遇到皇家人,照樣也要磕頭,這就是階級。
雖然魏紫不敢不把階級當回事,卻不妨礙她阻止林管家繼續磕下去,故作不耐煩的揮揮手,說:「你這又是做什麼?難不成我還能吃了你!還不快起來好生回話!」
林管家不敢耽擱,馬上從地上爬起來,肅著手低著頭等候魏紫問話,魏紫想了想,說:「大伯和叔叔這兩家到底是怎麼回事?剛才你說的半清不楚的,叫我怎麼拿主意?你老爺在世時,和這兩家關係究竟怎樣,你也說明白了,我才好決定對他們的態度,快些把你知道的仔仔細細說一遍,再敢有所隱瞞,以後我也不敢用你了。」
林管家猶豫片刻,下定決心般開口說道:「小的不敢隱瞞太太,老太太當年在世時,不知何故對大老太爺和三老太爺兩家很不待見,小的只是隱約知道與老爺的祖母有關,具體原因小的也不知曉,這件事在咱們家是個忌諱,從老太爺小時候起就不讓人提起;老爺生前對他們也是不冷不淡,他們倒是常給老爺寫信,老爺卻從來不回,還說只當咱們家沒有這門親,又說太太心慈,怕太太知道心裡不自在,才一直沒和太太提過。」
魏紫一直盯著林管家看,見他沒有一點慌亂之色,看樣子說的是真的,只是這情報也太少了些,又問道:「當年的事,如今還有誰知情?」
林管家偷看魏紫一眼,看魏紫瞪著他,忙垂下眼瞼,說:「小的的母親是原先跟在老爺祖母身邊的人,只怕知道些什麼,只是小的也曾問起過,母親什麼也不肯說。」
魏紫冷哼一聲:「你們一家倒都是守規矩嘴嚴的,只是如今只剩下我和海哥兒,我們問,她還不說?如今她在哪裡?速速帶她進來,她也是上了歲數的人,用軟轎抬來吧。」
林管家忙答應一聲退出去,魏紫有些困倦,揉揉眉心斜靠在炕上,林海忙上前給魏紫捶腿,魏紫心裡受用,又心疼他這些天辛苦,拉著他的手讓他坐在炕沿上歇息,母子兩個說些貼心話。也許是因為第一眼看到林海時和魏瑄重疊,魏紫對林海真有種母子連心的感覺,拋開最初兩天的茫然和慌亂之後,魏紫很喜歡和林海閒話。
一頓飯後,林管家扶著一個滿頭引發的老婦人過來,林管家只把她送進門,暗香和疏影忙接了扶到屏風後面,那老婦人看著精神還好,只是腿腳不大利索,正是林管家的老母親林嬤嬤,今年已經六十七歲了,林嬤嬤看到魏紫和林海,還要跪下請安,魏紫忙讓崔嬤嬤給攙扶起來,又給她搬了個杌子坐了,魏紫先不問林崧等人的事,而是寒暄問好,問她如今身子可還硬朗等語,林嬤嬤一一答了。
寒暄過後正式進入正題,魏紫一使眼色,崔嬤嬤帶著人退下,魏紫又把事情說了一遍,又說:「嬤嬤是林家的老人了,老一輩的事如今只怕也只有嬤嬤知道一二,咱們家和那兩家究竟有什麼恩怨,讓祖母和老太太等人一直把他們當路人?如今祖母、老太太和老爺都已經不在,我什麼也不知道,也拿不准該怎麼對待他們,又怕遠了傷了親戚們的情分,又怕近了逆了老爺的心思,如今左右為難,還請嬤嬤指點指點。」
林嬤嬤看樣子是已經知道魏紫叫她來做什麼,路上林管家肯定和她說了,此時聽到魏紫問起,臉上沒有一點意外之色,可見早想好了該如何作答,只聽她說道:「太太不必發愁,且先聽我說說當年的事,太太知道了當年的事,心中自會有決斷,奴才不敢當太太‘指點’二字。」
魏紫心裡暗贊,不愧是服侍幾代主子的,說話做事一絲不錯,就是想抓個錯兒都抓不著。魏紫這裡想著,只聽林嬤嬤緩緩說道:「老爺祖母還是太太的時候,老奴是太太身邊的丫頭,太太為什麼會憎惡大老太爺他們,如今恐怕只有老奴一人知曉了。當年,太太嫁進林家,五六年四五年沒有身孕,就給老爺的通房聽了避子湯,不到三個月,那通房就有了身孕,生下來是個哥兒,老爺自然高興,特特的抱到太太跟前養著,就是如今的大老太爺。太太是個慈善人,把哥兒當成自己親生的看,又做主把哥兒的親娘抬了姨娘。沒過兩年,太太自己也有了身孕,那姨娘就擔心太太有了親生兒子,府里沒有她兒子的立足之地,正巧另一個姨娘比太太晚一個月有孕,兩人聯合起來買通太太院裡一個小丫頭,在太太的安神香里加了麝香,所幸太太平素不喜熏香,並不曾多用,即使這樣,也害的太太早產,兩個姨娘又買通了一個穩婆,在太太生產時動了手腳,結果生下哥兒之後,太太身體受損,以後再不會有孕不說,也常年纏綿病榻,不到十年就去了,哥兒也因為早產身體孱弱。」
林嬤嬤畢竟上了年紀,說這麼一串話就有些氣喘,魏紫也不催她,看著她喝了盞茶又接著說道:「太太生產之後,也意識到自己是受了暗算,對院子里下人們進行清查,事情自然查個水落石出,老爺知道真相後暴怒,先是把那個賣主的小丫頭杖斃,穩婆送官,又發賣一批平時遊手好閒的下人,兩位姨娘身邊所有服侍的人全都賣出去,等有孕的姨娘剩下三爺之後,把她們送到家廟里修行,並下令終生不許回林家,三個少爺都養在太太身邊,等太太過世之後,也不曾續弦,給三位爺娶了奶奶之後,馬上就分了家,讓大爺和三爺會蘇州祖籍,又過了沒幾年,老爺也鬱鬱而終。當時的二爺也就是如今的老太爺,因為身子不好,直到二十七歲上才有了老爺這唯一的骨肉,老爺剛過十歲,老太爺就過世了,從那以後,老太太就不喜歡提起大老太爺他們兩家,老爺心向老太太,自然也不肯親近他們。」
魏紫瞭然,大老太爺和三老太爺的親娘害的老太爺命不長,老太太因此成寡婦,對他們能喜歡的起來那才怪了,當時兩位老姨娘也早就沒了,想報仇都沒有元兇,只能遷怒到她們的兒子身上,而林崢十歲喪父,和老娘相依為命,自然對母親言聽計從,一脈相承的厭惡憎恨他們兩家,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只是再想想老太太厭惡庶子,把持著老太爺的後院,老太爺當年在世時,屋裡只有兩個通房丫頭,等到了林崢,她雖然不明著為難魏紫,卻也沒少給魏紫找事,最後還塞進來一個良家妾,果真兒子與老公是不同的,老公有別的女人就是十惡不赦,兒子的女人卻是多多益善。
魏紫心裡冷笑不已,想想又問:「不知老太爺在世時對他們是什麼態度?」
林嬤嬤笑道:「老太爺真是個寬厚人,和當年的太太一樣,都是只記人好不記人仇的,當年三位少爺都一樣養在太太身邊,太太也是一視同仁,並不因他們姨娘的事怪到他們身上,因此大爺和三爺對太太敬重的很。」
魏紫點點頭,說:「祖母和老太爺果真是心胸寬大,著實令我們這些小輩敬重。只是這樣一來,我倒是為難了,客房住的人還真有些棘手。」
林嬤嬤略想一想,笑道:「太太有什麼為難的,若是不想理他們,管著他們吃住就行,等咱們把老爺送回蘇州,往後不聯繫便是,他們知道老爺和老太太的態度,也怪不到太太頭上;太太若是念著親戚情分,和他們恢復來往也沒什麼,橫竪老太爺母子都不怪他們。老奴還有一句私心話,咱們家如今只有大爺一個哥兒,怎麼也顯得單薄了些,若是能和兩位老太爺家和好,往後總是有個幫襯,這是老奴的一點小見識,還請太太勿怪。」
一席話說得魏紫都想為她叫好,看起來什麼都說了,其實什麼也沒說,人家不過是提出兩種方法,怎麼選擇還是要看魏紫的,不愧是積年的老人,真真夠油滑。
問完話,魏紫命人好生把林嬤嬤送回去,回頭問林海的意見。林海現在雖然年少,但他是林家唯一的男丁,這件事不小,總要考慮他的想法,只希望他不要像他老子一樣狹隘。
林海沒想到魏紫會和他商量,愣了一下,說:「兒子都聽母親的。」
魏紫說:「讓你說你就說,你現在是咱們林家的依靠,做事情總要有主見才行,不管你是個什麼想法,說出來咱們娘兩個商量。」
林海這才說道:「子不言父過,父親做的對不對兒子不敢置啄,只是兒子覺得,多一個親人比多一個仇人好,且當年祖父和曾祖母都不曾怪罪過伯祖和叔祖,咱們以後和他們交好,也不算違了祖宗意願。這是兒子的淺見,具體如何做,還要母親來拿主意。」
第十七章、言歸於好與劇情任務
魏紫對林海的覺悟很是滿意,難為他小小年紀心胸就如此開闊,他這番話也合了魏紫的心,因此露出一個贊賞的微笑,說:「我兒能有如此心胸,為娘甚是欣慰。俗語說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結,祖母和老太爺都不曾怪過伯父和叔父兩房,他們又有心和咱們親近,咱們何苦要拒人千里之外?別的道理都且不論,咱們家如今只有你一個男丁,確實太單薄些,我看今天來的人,大伯一家忠厚本分,小叔一家精明能幹,能與他們交好,以後有什麼事,你也能有個人幫襯,若是你想走仕途,拉扯他們一把,也能有個臂膀,我們在家裡也安心些。」
林海顯出感激之色:「母親一心為孩兒著想,孩兒一定不會辜負母親的期望,會好好讀書,日後考中進士為官作宰,給咱們家增光,也給母親爭氣,報答母親的生養之恩。」
魏紫拍拍林海的肩,嘆息道:「傻孩子,做娘的都是一心為兒女好。我也不求你為官作宰,只要你平平安安,往後娶一門好親,生幾個白胖小子,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魏紫心裡有些矛盾,官場太複雜,她對那些又不瞭解,在這方面也沒什麼能幫到林海的,有心讓他不要走仕途,只是林崢對林海的教育一貫是以讀書為要,早早就定好了林海以後要走的路,如今就是想改也晚了,再則,魏紫也擔心家裡沒有個爭氣的男人,往後會受人欺負,林家的爵位傳到林崢已經是盡頭,林海想要出人頭地,只有考進士做官這一條路。魏紫左右為難,又想到這時代女人都不管男人外面的事,林海要走什麼樣的路,還真要他自己拿主意,一個有上進心的兒子,總比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兒子要好得多,想到這些,魏紫又淡定了。
母子兩個拿定主意,對林崧和林崮兩房人照顧的都挺周全,但也不會顯得太親熱,林海是個重情義的孩子,他雖然理智上決定要和他們和好,但總是會受林崢態度的影響,一時做不到毫無芥蒂的和他們來往,魏紫則是想表明一種姿態:我們不求你們什麼,對你們好是我們禮儀好,不念舊惡是我們心胸寬廣,絕非對你們另有所圖。
除了第一天他們剛來時魏紫見了一面,往後都只讓林海和管家招呼,她從不出去和林崧與林崮相見,倒是林江幾個晚輩,她又見了幾次,對三個孩子的品性又有了些瞭解,知道他們都是品行端方之人,林湖雖然機靈,性子過於活泛了些,卻沒什麼壞心思,林江和林河更是耿直淳樸,魏紫也就放心讓林海和他們接觸。
那天晚間,魏紫睡前又慣例進入空間看了看,把已經成熟的香蕉收了,重新種上紫葡萄,找了本小說換成實體書,準備晚上臨睡前看,出空間前順便看了一眼《穿越守則》,發現新手任務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完成了,後面又出來一個新的劇情任務,任務分兩步,第一步是與林烺兩房重歸於好,第二步是說服那兩房之人考科舉走仕途,為林海培養幫手。
這個劇情任務給的獎勵非常豐厚,完成第一步就有三百點貢獻值獎勵,第二步則有一千點,更好的是沒有時間限制,沒有失敗懲罰,屬於可做可不做的任務,不過魏紫為了那些需要若干貢獻值才能兌換的書籍和技能,還有那些需要貢獻值才能種植的作物,下定決心要完成這個任務,按照她的猜想,等回了蘇州見過那兩房的人之後,第一步也就差不多完成了。
所以說,魏紫對完全陌生的林崧等人禮遇有加,也有為完成任務的目的在裡面,不過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一點就是了,連林海都不知道,一直以為是魏紫在為他這個兒子打算。
扶靈回鄉的日子是早就定好的,就在三月二十七,林崧他們趕到時,已經是三月二十二,此時林家已經開始準備回鄉個各項工作,有些人要跟著回去,有些人留在京里看房子,路上要帶什麼東西,回去之後給林氏族人什麼禮物,這些都要魏紫一一過問,好在這些都是早就定好的,如今只是確認,又有崔、甘二位協助,魏紫倒不怎麼費心。
不過魏紫不想一路上看到陳姨娘,也擔心她鬧事讓外人看了笑話,因此以陳姨娘有恙未愈為由,把她留在京里,並且特意下令她只能在自己的小院裡活動,也不許二姑娘探望她,這麼一來,府里的下人們以為陳姨娘是得了什麼傳染病,都不敢接近她,倒是省了不少事。
因為陳姨娘一直沒有放出來,二姑娘又找魏紫鬧了一回,不過她年紀小,被魏紫三言兩語給忽悠了,魏紫看出她的奶娘關氏不安分,想起這個關氏是陳姨娘從娘家帶來的,因此心裡不喜,藉口陳姨娘病重,身邊服侍的人不夠,把她調給陳姨娘,又把家裡一個老實本分的婆子撥給二姑娘使,二姑娘對她生母倒挺好,知道關氏是去照顧陳姨娘,她也不曾鬧,反倒叮囑她「好生照顧姨娘」,把關氏想說的話都給堵了,魏紫知道後,很不厚道的笑了半晌。
送林崢回鄉,林家的主子們都要跟去,身邊自然也不能少了服侍的人,魏紫帶了崔嬤嬤和疏影、剪雪兩個,把心思細密的甘嬤嬤和暗香、凌雪留下照看內宅,林管家作為大管家自是要跟著回去,留下的是二管家周昌和幾個小管事,林海等人自是輕裝簡行,林海只帶了兩個小廝,兩位姑娘都只帶兩個丫頭,但是加上其他雜七雜八的人,一起回蘇州的也有三四十人。
因著忙碌的收拾東西,時間過得特別快,轉眼就到了二十六這一天,要帶回去的禮物和各人的行李等物都已經裝車,林管家做事細緻,每一樣都要檢查幾遍才放心,內院剛把魏紫等人的衣物用具送過來,他特特帶了人親自監督著往車上放,之間看門的小廝氣氣喘吁吁地跑進來,看到林管家,不等林管家喝罵,搶先說道:「宮里來人了,林管家快點出去迎接吧!」
第十八章、進宮
林管家聽了並不慌張,眉頭一皺罵道:「慌慌張張成什麼樣子!這些內監咱們家也是常見的,怎麼做出這副窩囊像?!可知道是宮里哪位公公?」
那小廝被林總管罵了幾句,總算鎮定下來,忙討好的笑道:「我年紀小沒見過世面,怎麼比得上管家您體面,跟在老爺身邊,什麼大人物都見識過,那位公公我哪裡認得。」
林管家看他嬉皮笑臉的樣子,心裡有再大的氣也發不出了,只能給他一巴掌,說:「就你這猴兒油嘴滑舌,還不快跟我一起去迎接!」
林管家一面讓人進去給魏紫和林海送信,一面帶了幾個人出去迎接,剛走到大門口,看到來人之後,忙著又是行禮又是問好,那人倒也和氣,和林管家笑著寒暄幾句,林管家問:「今兒怎麼是福公公您親自前來?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怠慢公公,還請公公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一邊奉著福公公往里走,一面假意斥責門口的小廝們怠慢,又要罰他們。福公公忙阻止道:「林管家不必如此,他們並沒有失禮之處,你這樣倒讓我心裡不安。」林總管也就罷了。
等到林總管帶著福公公進了二門時,魏紫已經得了消息,帶著林海在此親侯,福公公見到魏紫和林海,忙把臉笑成一朵花兒,又說勞動魏紫親迎不敢當,又誇林海果然是少年英才,魏紫不喜歡這些應酬,更不想聽這些口不對心的話,奈何人家的後台強硬,不得不耐著性子聽著,好在這人識趣,也可能是身上有任務不好耽誤時間,很快進入正題,原來是聖上知道他們明日就要去蘇州,特意宣魏紫和林海進宮,魏紫不但耽擱,正好剛才就怕這內監是來宣旨的,特意換了一身青色的素淨衣服,現在看看也沒有失禮之處,倒不用再換衣服,當即帶著林海和福公公一起進宮去了。
一路上坐著車,窗戶被窗紗擋著,魏紫也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景象,她也沒心思偷看,只顧想康熙抽什麼風,宣他們進宮做什麼,只可惜想來想去不得要領,只能按捺住激動的心情等著,要知道魏紫在來這裡之前只是平頭小百姓,從來沒有近距離接觸過國家最高領導人這一級別的領導,現在有機會見到古代的皇帝,她可是又激動又期待。
馬車停在神武門前,魏紫下了車,疏影和暗香忙扶著她,福公公在前面領路,魏紫和林海跟在後面,一路上魏紫連頭也不敢抬,只能用眼的余光打量四周,可惜看到的都是宮牆,雖然魏紫曾去過故宮旅遊,現在也分不清自己一行人是要往哪裡去。
走到半途中時,福公公叫過兩個宮女,讓她們帶著魏紫去承乾宮,他自己則帶林海去乾清宮,魏紫這才發現自己一路上白激動了,想想也是,這是封建社會,康熙是封建帝王,他是不大可能見臣子的妻子,有什麼事自然是交代給他的后妃們傳達。
跟著兩個宮女走進承乾宮,魏紫從記憶里扒拉出承乾宮主位娘娘的信息,知道是康熙的表妹佟佳氏,也就是歷史上雍正那短命的老娘。
想起佟佳氏,魏紫不得不感嘆一聲歷史自動修正功能的強大,當年順治那麼大力的改變,他最後選擇的繼位者仍是年僅八歲的康熙,而他認命的四個顧命大臣,雖然沒了囂張跋扈權傾天下的鰲拜,卻有一個姓葉赫那拉的伊勒圖,而這位伊勒圖充當了歷史上鰲拜的角色,打壓其他三位顧命大臣,把持朝政,企圖架空小皇帝,而他,同樣在康熙八年被康熙拿下,全族被死的死發配的發配,還獲得了一個葉赫那拉全族女子均不用再參加選秀的「恩旨」,咳,當然,葉赫那拉族人是不是覺得這是「恩旨」就見仁見智了。
因為伊勒圖的專權,康熙仍是娶了索尼的孫女為皇后,這位皇后仍是個短命的,在生了唯一的兒子胤礽後掛了,遏必隆的女兒鈕祜祿是為繼後,半年後也掛了,看來這裡的康熙皇帝也是個克妻的命,嗯,也許不止是克妻,他還克母,這裡的康熙也是在十歲時死了親娘,而一直陪著他的是他的嫡母,順治的皇后博爾濟吉特氏,不過這個皇太后也在五年前掛了,如今這**地位最高的女人就是康熙的表妹佟佳皇貴妃。
魏紫邊裝作目不斜視的樣子跟著走,邊在心裡吐槽,這個時空在順治那裡轉了個彎,卻在康熙這裡又轉了回來,這裡的康熙同樣一大把兒子,且他的那些兒子們的生母也和魏紫記憶中的相同,皇貴妃無子,膝下是德妃烏雅氏的長子胤禛,只是不知這裡的胤禛和德妃關係如何。
想起四四和德妃,魏紫就想起她那個四四控的閨蜜簡澄碧,若不是她,魏紫恐怕也不會穿越,想到阿碧的「雄心壯志」,以及流星兩萬透露的消息,魏紫隱約有一個猜測,也許,阿碧就在這座皇宮里,因為,想要保護四四,只能是宮里的人,且要位高權重才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機會見阿碧一面?魏紫想到這裡,不由的蕩漾了。
就這麼東想西想的,魏紫跟著宮女進了承乾宮正殿,尚未進門,就有兩個穿著淡綠色宮裝的宮女迎上前來,笑著說:「可算是到了,娘娘等候夫人多時了,快些進來吧。」
魏紫忙含笑向她們問好,這些人雖然是奴才,卻是皇家的奴才,和她們保持良好關係,對自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這兩人也笑著向魏紫問好,扶著她進了殿內,當間主位上坐著一人,魏紫來不及打量,忙先跪地行禮請安:「臣婦魏氏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上坐的正是佟佳皇貴妃,魏紫說完,她就滿面含笑的讓魏紫起身,到門外接魏紫的兩個宮女忙把魏紫扶起來,又有人搬了一個繡墩,魏紫謝過恩斜著身子坐了,等著聽皇貴妃吩咐。
ga1105 2015-12-15 01:11
第十九章、見面不相識
魏紫看似淡定的坐著,聽上面那個穿著黃色宮裝的女子淡笑著說:「魏夫人不必拘束,咱們又不是頭一次見,本宮一直把魏夫人當朋友看的,你再這樣,本宮要惱的。」
魏紫垂著眼,把目光焦點放在佟佳皇貴妃的裙角處,根據記憶恭謹的說:「娘娘雖如此說,臣婦卻不敢忘了規矩。」
皇貴妃就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你總是這樣,倒讓本宮不知說什麼好。說起來本宮進宮前也和夫人見過幾次,那時夫人是何等爽利,怎麼如今年紀越大越發古板起來?再則,林大人與皇上從小的情分,如今又……單看林大人,我們皇家人就欠了夫人的,夫人還要如此,豈不是更讓我們心裡過意不去?」
魏紫忙站起身說:「娘娘的話臣婦不敢當,先夫是皇上的侍衛,本就該保護皇上安全,食君之祿為君分憂,即便為皇上赴死,也是為人臣子的本分,臣婦不敢居功,更談不上虧欠二字,娘娘這樣說,倒讓臣婦無地自容了。」說著便要下跪。
皇貴妃忙讓人扶著魏紫不讓她下拜,重新把魏紫扶到繡墩上坐好,才又笑道:「罷了,知道你謹慎,本宮不說這些。你們家林大人的喪事辦得如何了?聽說你們要舉家扶靈回鄉,定的什麼時候出發?準備在故鄉住多久?」
魏紫說:「勞娘娘記掛,我家大人的事俱已妥當,明日就離京南下,回去把老爺安葬之後,族中還有些雜事要料理,算起來最少要在家住上三個月的。」
皇貴妃又笑了:「如此甚好,早些把那邊的事辦完,早些回京,雖說蘇州是祖籍,你們一家在京里幾輩子,早和京里人無異,還是回京好些,就是家裡有什麼事也有人照應。」
魏紫不知道她這麼說有什麼含義,只點頭應著,皇貴妃又問了幾句家長里短的話,說到家裡兩個姑娘,笑問道:「本宮聽說林大人家大姑娘年紀雖小,卻端莊知禮,二姑娘也是聰明伶俐,不知夫人對兩位小姐的以後有什麼打算?」
魏紫心念一動,飛快的抬眼瞄了皇貴妃一眼,只見她笑盈盈的看著自己,魏紫不敢多看,忙低了頭,心裡只覺得面熟,又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此時又不敢多想,忙回道:「小女年紀尚幼,臣婦還沒有想過。」魏紫打定主意問什麼答什麼,多一個字都不說。
「哦?那夫人不妨現在想想,本宮好向皇上回話。」皇貴妃卻不肯輕易放過她。
魏紫心思轉了幾轉,想要求免選的話也沒說出口,她讀了這些天的書,知道高品級官員家女兒免選,並不一定是好事,據她所知,葉赫那拉氏女子不參加選秀,可不是獎勵而是懲罰,四家異姓王和八家國公府家可以不參選,說是榮寵,卻絕了他們和皇家宗室聯姻的可能,魏紫本人深惡痛絕的選秀,實際上是一個展示身份地位與提高女子身價的有效途徑,家裡兩個女孩子想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夫家,這選秀必須參加,哪怕到時候再找門路撂牌子。
聽皇貴妃話里的意思,是代皇上問的,林崢剛死不久,皇上只怕有心想要補償林家,這才會問魏紫的打算,只要回答的好,說不定困擾魏紫幾天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想到這裡,魏紫忙整理一下思路,說:「即蒙娘娘垂問,臣婦就大膽直言,臣婦這兩個女兒,都是從小嬌生慣養的,家裡人口又簡單,使得她們兩個心思單純,脾氣也傲些,怕嫁進高門大戶也不適應,只是也不能嫁入寒門,臣婦家的女兒也吃不了那個苦,只求能找一家門當戶對的,不求門第根基,只要人品性格難得好的,夫婦兩個和和美美過一輩子,臣婦也算對得起先夫了。」
說完,魏紫又悄悄偷看皇貴妃一眼,她正垂著眼瞼吹著一盞茶,臉上一直帶著恰到好處的笑,聽魏紫說完,她吃了一口茶,方道:「夫人倒是個難得的明白人。你的意思本宮明白了,自會替你向皇上轉達,你也放心,皇上必不會虧待你家孩子。」
魏紫笑著謝恩,又說兩句話,皇貴妃就說身上乏了,道了聲罪,就讓人好生送魏紫出去,一個管事姑姑模樣的人就叫來兩個小宮女送魏紫,魏紫行了禮退下,跟著那兩人往宮門走去,直到回到自家馬車上,才真正松了口氣,歪在車上等林海。
一直等了有一頓飯工夫,林海才在兩個小太監陪同下出現在宮門口,一直在宮門外等著的小廝忙跑過來向魏紫報信,剛說完,林海的聲音就在車外響起,他隔著窗戶和魏紫說了兩句話,就往自己車里去了,眾人忙趕車回家。
魏紫一路上都在想皇貴妃像誰這個問題,只是總想不起來,便認為是自己想多了,或是見過和皇貴妃有些相像的人,只是交情不深,所以才想不起,也就放到一邊不再多想,可惜她在承乾宮時太緊張拘謹,為了表現出大方得體的樣子,連頭都不敢亂動,除了看清楚皇貴妃的衣服顏色,什麼也沒看清,若是她當時敢四處打量一番,看到屋裡掛著的那副仕女圖,說不定她就能想起皇貴妃和誰相像的問題了。
此時皇貴妃正望著牆上掛的那幅仕女圖出神,一個小男孩站在她身旁陪著,那些嬤嬤宮女都遠遠站著,不敢上前打擾,小男孩站了一會有些不耐煩,問:「額娘,這畫上面的人是誰?你為什麼總盯著她們看?」
畫里有三個古裝女子,三人正圍坐在一張圓桌旁,背景是美麗的星空,男孩兒知道這幅畫是額娘特意找西洋畫師畫的,除了她自己不允許任何人動,心中早就充滿好奇。
皇貴妃回頭慈愛的看著男孩兒,把他抱進自己懷裡,笑道:「這是額娘最好的朋友,只是額娘找不到她們了,禛兒以後幫額娘找,好不好?」
男孩既是胤禛,聽了皇貴妃的話忙大力點頭,又盯著畫中人看,力求把她們的容貌刻在腦子里,想著自己一定要把人給找到,不再讓額娘臉上露出那種奇怪的表情,就好像所有人都離她很遠的樣子,胤禛很不喜歡那種感覺。
第二十章、啓程
魏紫和林海回到家,魏紫詳細問了林海面聖的經過,知道他沒受什麼委屈,康熙對他挺和藹,說到林崢時還紅了眼圈,允諾會代林崢照顧好他們一家人,又讓他把林崢安置好就盡快回京,還說缺什麼只管說,有人欺負他們也只管說,一切由他給林家人做主等等。
魏紫也不求康熙真的保護他們,只要他在適當時候表個態就足夠了,他們家現在雖然無官無爵,她卻是一品誥命夫人,京里又都知道林崢有救駕之功,輕易不會有人惹他們,只要康熙能偶爾給林家些賞賜,他們一家子的安全就不會有問題。
進宮一趟謹慎緊張,確認林海沒有事,魏紫也就準備回床上躺躺,她的這具身體真不怎麼頂用,在宮里走了一段路,回來就渾身乏力,也不知道是先天體弱,還是缺乏鍛鍊的緣故,魏紫打算以後每天傍晚走一個小時的路,也算是鍛鍊身體了,整天病懨懨的她可受不了,更不想喝那些苦澀的藥湯。
魏紫是打算躺著歇一會兒的,可惜她剛閉上眼,就聽到剪雪給大姑娘和二姑娘問好的聲音,只得打起精神和兩個小姑娘說話。魏紫喜歡漂亮乖巧的小姑娘,大姑娘年紀有些大了,二姑娘又一身的刺,魏紫沒心情哄小朋友,也就不怎麼和她親近,倒是林海因為是她以後的依靠,她這些天見林海的多些,對兩個女兒反倒疏遠了些。
兩個小姑娘主動來找魏紫說話,魏紫心裡有些納悶,不知道她們是有什麼事情,又怕二姑娘又提什麼要求,好在她們真的只是來陪魏紫說話的,看魏紫面有疲色,坐了一會兒就要告退,魏紫本想叮囑大姑娘幾句話,只是實在打不起精神,想著又不是什麼急事,昏沈沈就睡著了。
等魏紫再次醒來,天色已經蒼黑,屋裡空無一人,也沒有點燈,這是魏紫這幾天的新命令,只要她在睡覺,就不許屋子里有人,要進來也要徵得同意了才行,看來她們遵守的挺好。
「進來個人把燈點亮。」魏紫稍微提高聲音喊了一聲。
「哎,奴婢馬上就來。」剪雪應聲而至,拿著火折子把燈點亮,屋裡一下子明亮起來,凌寒隨後進來,扶著魏紫起身下床,又給魏紫披了件外裳,扶魏紫到圓桌旁坐下。
「什麼時辰了?」魏紫問。
凌寒答:「再有兩刻鐘戌時,大爺和姑娘都來看過太太,看太太睡的香,都悄悄回去了,太太相比餓了,可要奴婢擺晚飯?」
「哥兒姐兒們可曾用飯?」
「大爺他們本要等太太一起的,崔嬤嬤說不知太太何時醒,不好讓他們一直等著,好說歹說把大爺和姑娘勸了回去,都在各自房裡吃過了。」
魏紫點點頭,凌寒忙吩咐小丫頭把食盒拿來,除了兩碟子鹹菜,還有一盤炒時蔬,一碗燉的嫩嫩的雞蛋羹,一碟豆腐皮包子,一碗碧粳米粥和一碗紅棗銀耳羹,魏紫吃了兩個豆腐皮包子,雞蛋羹倒不怎麼愛喝,賞給丫頭們了,炒時蔬倒是吃了個乾淨,吃完後滿足的嘆了口氣。
任誰連著十幾天吃那些寡淡無味的清粥小菜,都會對肉食有著無比的渴望,可惜如今守孝吃不得,雖然雞蛋不算葷腥,魏紫又不喜歡吃,能吃盤炒青菜,魏紫都覺得感動起來,可見她饞到什麼程度了。
次日一早,魏紫照常起床,和兒女們一處用過早飯,就有幾個管事娘子過來等著,這些人中有兩個是要跟著一起南下的,其餘都要留在京里,魏紫淡淡的說了幾句場面話,吩咐她們要看好家,主人家都不在,要謹慎門戶之類的話,眾人都一一應了,崔嬤嬤就領著丫頭們進房收拾東西,大件物品昨天已經裝好,再收拾些妝奩梳洗之物即可。
魏紫和林海等人說話,正說到路上要走多久的問題,一個丫頭過來說魏家來人,是魏紫的親娘帶著兄嫂一起過來,魏紫忙攜了兒女到二門迎接,魏紫的娘一見魏紫,眼圈就紅了起來,魏紫的嫂子們忙勸幾句,一個年紀最輕的便笑道:「母親這是做什麼呢?小姑不過出去幾個月,您就這麼捨不得,我們妯娌三個在母親心裡還比不上小姑一人?母親也太偏心了。」
魏紫的娘親張氏忙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回身笑罵道:「偏你這猴兒多嘴!我就這一個女兒,多疼她幾分也是應該,你還吃你小姑的醋不成?」
那婦人笑道:「母親這可是冤枉我,我疼小姑的心不比您老少一星半點,不過是見不得您一見小姑就把媳婦忘到腦後罷了。」說的張氏也笑起來,直說她滿嘴胡沁。
這時,魏紫才正式上前給母親兄嫂見禮,又讓林海三人上前行禮,也不等他們彎下身去,張氏就帶著媳婦們扶起來,於是林海陪著舅舅到書房,女人們都到魏紫房裡坐著。
進屋後,張氏和魏紫兩人坐在炕上,兩個嫂嫂都在八仙椅上坐著,大姑娘和二姑娘則坐在繡墩上,張氏慈祥的問她們兩句話,大姑娘就很有眼色的帶著二姑娘告退,說要回房看看東西收拾的怎麼樣,等她們兩個一出門,張氏就對魏紫說道:「你可算是開了竅。」
魏紫知道張氏的意思,原本二姑娘一生下來,張氏就對魏紫說過,讓她把孩子抱到自己身邊養活,一來顯她賢良的名兒,二來也省得陳姨娘借著孩子生事,只是那時魏紫不想給別人養孩子,林崢的意思也是讓二姑娘跟著生母,魏紫就沒聽張氏的話,果然這幾年陳姨娘沒少拿二姑娘當幌子要東要西,張氏雖對林府的情況不是非常瞭解,但看女兒面有愁色,還有什麼不知道的,不止一次罵她耳活心軟,現在看到二姑娘出入跟著大姑娘,才會有此一說。
魏紫不想談這些事,即便是自己親娘,她也不想把家醜說出來,因而問起兄長們的事,張氏的注意力被轉移,也不再抓著這個問題不放,很快說到魏紫兄長們的任命上去了。
魏紫有三個哥哥,長兄魏銘中,現在是護軍參領,娶的滿洲大姓瓜爾佳氏的姑娘,大嫂瓜爾佳氏性情溫柔平和,處事又周到寬厚,大哥能升任正三品官,她娘家也出了不少力,很得張氏喜愛;二哥魏銘信,現在是吏部郎中,二嫂顧氏,父兄皆在朝為官,只是官職不顯,二嫂性情爽利,說話又討巧,剛才和張氏耍花腔的就是她了;三哥魏銘和,三嫂盧氏三哥現在在安徽轄內外放,三嫂隨他一起赴任,故而今日沒來。
魏紫的娘親張氏娘家來頭不小,是現任禮部侍郎張英的姐姐,魏紫想起未來那位名臣張廷玉要問自己喊一聲「表姐」,而他現在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只覺得囧囧有神。
魏紫的老爹魏舜良,原來是兵部侍郎,不過前年上書要求退休,康熙也允了,現在就在家領著幾個孫子玩,他是軍伍出身,又是從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家裡祖上也沒什麼讀書人,自己就立志要娶個知書達理的妻子,讓兒孫都去讀書,娶了張氏之後,幾十年對她敬愛有加,魏紫兄妹都是張氏所出,雖有兩個妾室通房,早被打發走了。
張氏沒什麼煩心事,雖然是五六十歲的人,看起來卻很精神,也不顯老態,這些年她日子過的順心,兒子爭氣媳婦孝順,孫子孫女乖巧伶俐,唯一掛心的就是魏紫這個女兒,因為魏紫這幾年過的確實不怎麼順,嫁進林家十幾年,雖然兒女雙全,表面看著風光,內里著實受了不少委屈,當年陳氏進門,張氏氣的幾天吃不下飯,魏舜良是個護犢子的,更是差點沒帶著他的老部下打上門來,魏紫的哥哥們也是氣的不輕,背地裡沒少收拾林崢。
好容易林家老太太一病歸西,張氏還以為女兒可以過好日子了,誰想到這才幾年,林崢偏又沒了,只要一想到魏紫年紀輕輕就要守寡,張氏這心裡就沈甸甸的難受。
林崢的後事魏家沒少幫忙,魏銘中還特特找了些身手好的兄弟們護送林家回南,這也是魏紫不擔心一路上安全的重要原因,知道魏紫今天出發,張氏特意帶著家裡人過來送行,也有給魏紫壯聲勢的意思在裡面,張氏雖然不說,心裡卻感念這份情意。
張氏和魏紫彷彿有說不完的話,瓜爾佳氏和顧氏也不停湊趣,幾人說的熱鬧,崔嬤嬤眼看啓程時間到了,想要進來提醒,看魏紫臉上露出好久不見的輕鬆,又不忍心打斷,一直等到不能再等時,才狠狠心上前說道:「太太,老夫人,舅家夫人,時間到了。」
張氏這才驚覺,又嫌時間過得太快,只是時辰誤不得,少不得忍了悲痛,攜著魏紫的手一起走出府門,非要親自送魏紫走,眾人勸也不聽,眼看著魏紫上車,一行人走的看不見了,才帶著兒子媳婦回家。
第二十一章、途中
魏紫從來不知道自己暈車的症狀竟然可以跟著她穿越幾百年時空,然後在大清朝的天空下發揚光大,更不知道古代的馬車坐起來是如此銷魂,從他們離了京城,她就沒有舒服過一秒鐘,一直處於一種頭暈胸悶惡心想吐的境況中,和她同一輛車貼身伺候她的疏影和剪雪兩個擔心的不行,幾次想要喊停車,還是魏紫強忍著阻止了。
魏紫原本就有暈車的毛病,她在現代時,從小坐車就暈,十次裡頭有七八次要吐,且越是高檔車越是暈的厲害,倒是坐在人家大卡車的敞篷車廂里,一路顛簸也沒什麼不適的感覺,因此還被阿碧嘲笑她是窮命,就只適合八九十年代的那種拖拉機,還是手扶的。
其實馬車一路上的速度並不快,只是防震效果實在太差,輪子也不是橡膠的,外面隨便一個小坑小窪,車裡面都能清晰的感覺到,加上車子密封的挺好,空氣就不流通,魏紫才開始出現暈車反應,她又是個倔脾氣,一是不想耽誤行程,二來也是她的經驗之談,暈車這種毛病,唯一能治的方法就是多坐幾次,總有適應的那一天,所以,哪怕她已經頭暈眼花,面色蒼白,也不肯停下來休息,不管是林海還是大姑娘來勸,都沒有改變主意。
林海等人是晚輩,不好違了魏紫的意,只能委託林崧和林崮兩個來勸,魏紫卻說:「大伯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這毛病並非一天兩天,即便停下休息或是請醫吃藥,也不過是白耽誤時間,不會有一點助益,倒不如我忍耐些,大伯你們也辛苦幾天,咱們走快些,早日到家,我們老爺能早日入土為安,我也少受幾天罪。」
說到林崢,林崧諸人都不好再勸,又想魏紫說的也有道理,因此加快了趕路的速度,原先一天只能走一百多里路,眾人都辛苦些,竟然每天能走出近兩百里,路上也不再特意繞行走好走的官道,有近路時就抄近路行進,走了十七八天,已經趕了一多半的路,眼看就出了山東進入江蘇境內,等過了揚州,離著蘇州也就不遠了。
魏紫這些天一直病懨懨的,她為了路上好受些,在馬車上鋪了兩床厚厚的被褥,以便減少行進中的顛簸,只要車一走,她就歪在上面進入半昏睡狀態,疏影和剪雪兩個輪流抱著她,以防她磕著碰著,這樣昏昏沈沈的,她反而沒了別的症狀,下車時也能稍微精神些。
魏紫這個樣子,把林海嚇壞了,一天跑過來看她十幾趟,大姑娘也露出對母親的擔心,主動要求和魏紫同乘,好照顧母親,魏紫當然不會同意,趕了她回自己車里,又交代崔嬤嬤好生照顧兩位姑娘,崔嬤嬤雖然更想服侍魏紫,但她從來不會違背魏紫的話,只能盡心盡力照顧姑娘,好讓魏紫少操些心。
二姑娘每天也會看望魏紫一兩回,不知道什麼緣故,她現在看著魏紫的眼神裡面,已經沒有那麼重的敵意和防備,看著魏紫可憐兮兮的樣子,偶爾還會有一絲心疼閃過,只是她自己尚未察覺罷了,魏紫發現後心中暗笑,果然弱者更能激起別人的同情心。
趁著大姑娘單獨來探望魏紫時,魏紫就對她說:「你是姐姐,要多照顧妹妹,有空兒多跟她講些大家子規矩,她前幾年跟著陳姨娘,好些事都沒人教導,有些倒三不著兩的,原先我想著她年紀還小,又跟著親娘,陳姨娘也是書香門第出身,也沒怎麼管,如今看來,倒是我疏忽了,好在你妹妹也不大,就是從頭學也不打緊,只是她不知聽了誰的混話,總疑心我要害她姨娘,好些事我反倒不好說了。好在她和你們兄妹感情還好,你的話她也肯聽幾句,那兩個喜歡嚼舌頭的又沒帶來,這一來一回也有幾個月,你多提著她些,別再讓人把她哄了去。」
大姑娘點頭應了,說:「母親只管安心養著,女兒知道該怎麼做,妹妹的事母親也不用憂心,她雖年紀小,卻最是聰明不過,只要離了那些挑撥的,自然知道母親的心,女兒這一路都會好生照顧妹妹,崔嬤嬤也總在教我們規矩,我看妹妹也明白幾分,這幾天背著人還偷偷問我母親的身子好些了沒有,只是她小姑娘臉皮薄,不好一下子回轉罷了。」
魏紫笑笑,說:「雖說要你照顧妹妹,也不可忘了自己,咱們這次出門,帶的人不多,不比在家裡舒服,你有什麼事一定要說給崔嬤嬤知道,可別累著自己。」
「崔嬤嬤細心著呢,事事都想得細緻周到,一路上點心湯水不斷,碧水和青佩兩個也用心,雖然在路上,女兒非但沒瘦,反倒胖了些,有這些人照顧著,母親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大姑娘難得撒了會兒嬌,看她露出小女孩兒嬌俏的樣子,魏紫也跟著高興,把她攬在懷裡好一頓揉搓。
有時候看著大姑娘,魏紫都不知道她是在什麼教育下長大的,小小年紀就很沈穩,一言一行都透著大家閨秀的尊貴和矜持,即便是在親娘面前,輕易也不肯露出一點不端莊的表情行為,看向魏紫時,眼中的孺慕和關心顯而易見,卻要端著架子,所以魏紫才覺得她有些疏遠。
這一路上魏紫難受的要死要活的,大姑娘過來看她的次數多了,可能察覺到魏紫態度有所變化……到底是小姑娘家,一察覺可以撲在親娘懷裡撒嬌,她就端不住了,在魏紫跟前有了些活潑樣兒,只是在別人面前仍和原來一樣。
如果是原來的魏氏,看到大姑娘這個樣子,恐怕一頓說教是少不了的,但是魏紫卻喜歡這樣,她覺得,一家人就要親親熱熱的,有什麼話都說到明處,關心一個人就要說出來,有時候只用行動表示,別人未必能夠領會,坦誠以待才是家人的相處之道。
母女兩個膩了會兒,魏紫才打發大姑娘回自己車上去,她如今精神真的很不好,現在也弄不清是暈車的原因,還是身體不爭氣,和大姑娘說了這會子話,就有些支撐不住,大姑娘見魏紫這樣,哪裡放心的下,忙勸道:「母親這些天總是精神不好,眼看只有幾日路程,不如讓他們慢著些,或是請個大夫來給母親扶脈,母親若是支撐不住,咱們就休息幾日再走,想來父親在天之靈,也不會怪母親的。」
魏紫說:「我的兒不用擔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不過是看著嚴重,其實沒什麼大礙,就是沒精神些,等咱們到了老家,好生休息幾日也就好了,若是那時還是這樣,再請大夫不遲,再則,咱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到哪兒找好大夫去?沒的耽誤了時間,又是白花錢,不如到蘇州再說,咱們家在蘇州也是望族,還愁請不到好大夫?」
大姑娘說不過魏紫,心裡雖然擔心,也只能聽魏紫的,只是往後幾天,她更貼心了些,除了自己常來陪魏紫說話外,也不時拉著二姑娘一起過來,二姑娘開始時還冷著臉,沒兩天,已經能軟和的跟魏紫說話,和魏紫相處的多了,眼中的戒備也是越來越少,而信任卻是越來越多,魏紫和大姑娘看形勢大好,都在心中暗樂。
這天,隊伍下了官道岔路口,據林崧說,這是一條近路,走這條路,能省下一天時間,稍微走快些,趕天黑正好能到下一個城鎮,只是路上有些偏僻,要從一個山腳下路過,聽說山上有狼,且很長一段路上都沒有村莊,走這條路的人不多,魏紫一行人當然不在乎這些,他們這三四十個人裡面,除了十來個女眷,剩下的都有些拳腳功夫,更有魏銘中支援的八個好手,聽說尋常人十個八個都不是對手,所以魏紫等人放心的很。
這段路不是大路,路面很不平整,魏紫在車上顛地難受,只有死忍著,疏影和剪雪兩個面色也有些發苦,都盼著快些回到大路上去,主僕三人正難受著,馬車忽然停了,若不是疏影兩個眼疾手快,魏紫差點一頭磕在車壁上,饒是如此,也把疏影嚇了一跳。
「你們做什麼呢?差點把太太磕到,都嫌日子過的太順遂了是吧?」疏影檢查過魏紫沒什麼事,掀了簾子去外面罵了車夫幾句。
車夫小聲解釋了什麼,魏紫也聽不大真切,又聽見疏影讓人到前面去問情況,片刻後林海的小廝過來,隔著窗戶說:「太太,前面路上躺了一個人,大爺想順路載他一程,讓小的來問問太太行不行。」
魏紫問:「那人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躺在路上?」
小廝說:「那人渾身都是刀傷,昏迷不醒,眼看著就沒氣了,三老爺說附近有強人來往,怕救了這人招惹是非,勸大爺不要管他,大爺卻不忍心,因此來找太太拿個主意。」
ga1105 2015-12-15 01:11
第二十二章、達到
魏紫想了想,說:「三老爺說的有理,咱們不過是路過,也不知此人是何來歷,也不知他是為何受的傷,本不該管這些閒事,只是見死不救不是咱們家的傳統,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告訴你們大爺,順路帶他一程可以,等到了下個城鎮,把那人送到醫館,再給他留些銀兩,也算是咱們仁至義盡了。」
魏紫其實也不想管,渾身刀傷的人總是讓人心裡膩歪,加上林崮說的「強人」,其實就是指強盜,魏紫也擔心這人是強盜一伙,不然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按照魏紫的意思,她真想撇開這人就走,但是林海的想法又不能不顧及,她自己也真做不到見死不救,沒有遇上算了,既然遇上了,伸手幫一把也是應該的,但是她又擔心惹上麻煩,所以要求林海在下個城鎮把那人放下,即便有什麼事,也不會找到他們身上了吧?
又走了小半日,到了林崧說過的城鎮,鎮子很小,兩個僕役找了一圈,才找到一家小小的醫館,林海親自把受傷那人送過去,給醫生幾兩銀子,又留了些上好的藥材,叮囑醫生好生給那人治療,看那人一直昏迷未醒,還留了個小廝照顧他,然後才回客棧與魏紫等人匯合。
「母親,兒子今天任性了,還請母親責罰。」林海回到客棧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魏紫認錯。
魏紫淡淡的問:「你做錯什麼需要我責罰的?」
林海赧然的低了頭,小聲說:「白天撿到的那人來路不明,叔父說的有理,不知底細的人孩兒不該亂救,可孩兒卻執意要帶上他,讓母親為難了。」
魏紫又問:「你既然知道你叔父說的對,為什麼還要堅持呢?」
林海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不管那人是什麼身份,又是為什麼受的傷,既然遇上了,就沒有見死不救的理,若是因為怕麻煩或是怕惹禍,就袖手旁觀,兒子做不到。」
魏紫嘆道:「你能這樣想就好,咱們家的人,不說是佛口仁心,也不求有什麼大成就,最基本的底線決不能丟,誠如你叔父所言,也許救了這人,往後會有麻煩,可見死不救,實不是咱們家該做的,就是真有什麼事,咱們扛著便是。只不過還有一點,能夠不惹事是最好的,所以我才會讓你把他留在鎮上,該做的咱們已經做了,往後如何,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林海笑笑:「我也是這樣想的,母親不怪兒子擅作主張就好。」
魏紫又叮囑道:「你叔父也是一片好心,咱們也不可不領情,你去好生向他解釋解釋,別讓他心裡有疙瘩。」林海忙答應著去了,自去找林崮描補不提。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林海安排的人就從醫館回來,說那人夜間已經清醒,還問起恩人名姓,小廝得了林海吩咐,不肯吐露詳情,只說是路過的行人,等天一亮,把銀兩留給那人,小廝就急忙回來復命,林海聽說那人已無性命之憂,遂也不再放在心上。
林崮雖然對魏紫母子不聽他勸告有些生氣,但他隨後自己想想,也覺得若是魏紫母子真是心狠之人,他反倒不能安心,對陌生人都肯加以援手,才是真正值得結交之人,這麼想著,他倒對這一房更多了兩分親近之心,等到林海去找他請罪時,已經是完全不在意了。
最後的一段路程一路平安,原本眾人都擔心會遇到麻煩的事並沒有發生,就好像救的那人真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開始幾天眾人還都防備著,等過了揚州,也並沒有任何異常之後,林崮先松了口氣,笑言是他想多了,眾人都放下心來。
一行人緊趕慢趕,終於在端午前到了蘇州老家,林家老宅位於蘇州城內,祠堂卻在蘇州城西南城郊的林家村,村裡大都是林氏族人,魏紫一行人就是直接往林家村而來,剛進蘇州,林崧就讓林江快馬回家報信,等魏紫眾人到了林家村,早有一群族人在村口迎接,領先的就是大房和三房的老太爺老夫人。
按說林崢是晚輩,他們這些做長輩的不用這樣,但是林崢的另一個身份卻是林氏族長,林氏全族都該來迎接他才是,因此魏紫也不覺得有什麼,只是以禮相見,把晚輩的禮數做足,就端著宗婦的身份在眾人陪同下回到他們自家的宅子。
林崢這一支雖然自順治入關起就在京里定居,但是他們一支一直擔任族長一職,林家村中自然有宅子,還是先祖林鄴傳下來的,除了大房和三房與林崢這一支關係親近之外,別的都是真正的旁支最近的也已經出了五服,魏紫在林崧妻子的介紹下,逐一認識了林家比較有身份的幾家後,心裡對林崢不與林氏族人親近也有了明悟。
林氏一族在蘇州也算望族,雖然族人中除了林崢這一支之外,沒有人出仕,但都熟讀詩書,鋪子田莊不少,也算富甲一方,在蘇州也是數得著的,因此,大房和三房雖然是庶出,娶得妻子家世都不差,林崧和林崮兩人的妻子都不是淺薄婦人,魏紫和她們也算是相談甚歡。
大嫂葛氏三十五六,圓圓的臉,嘴角微微上翹,看著就是個和氣人,身材有些發福,三弟妹李氏二十七八,長相秀麗,和林崮的精明截然不同,是個天真爛漫之人,說話有些不過腦子,卻並不惹人嫌,魏紫看出葛氏和李氏妯娌兩個感情很好,她們對魏紫也很熱情。
魏紫幾乎一路都在不適,臉色自然不會好,李氏見了就說:「二嫂,二哥既然已經去了,你也該節哀順變,這都過去快三個月了,你還不提起精神來,你若有個三長兩短,讓孩子們怎麼辦?他們年紀這麼小,你讓他們指望誰去?」
魏紫愕然,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葛氏先道:「弟妹!你又亂說話,二弟妹只是心裡難受,又趕了幾千里路,難免臉色差些,調養幾日自然就好了,你不會勸人,就少說兩句。二弟妹,三弟妹她就是個有口無心的,你別往心裡去。三弟妹,還不快給二弟妹賠不是!」
李氏很聽葛氏的話,忙向魏紫道歉:「二嫂對不住,我沒別的意思,你別生我氣……」
她這麼一說,魏紫就是有脾氣也發不得,加上她也看出來些李氏的本性,知道她並不是存心,所以只是一笑而過,和葛氏說起別的事來。
葛氏怕李氏又說出什麼來,忙順著魏紫的話說下去,給魏紫介紹林氏族人的情況,魏紫先前也聽林管家說過,此時不過是印證,葛氏著重介紹的多是女眷們的脾性,魏紫一一記在心裡,等見到人時也好應對。
魏紫和葛氏一個說的仔細,一個聽的投入,就有些冷落李氏,她剛被葛氏說了幾句,也知道自己說錯話,因此安靜的在旁邊跟著,只是說到村西老三房一家時,她又忍不住插嘴道:「老三房的潤哥兒媳婦真是命苦,剛嫁進來不到兩年,潤哥兒就一病去了,洵哥兒媳婦整日吵著說她是個喪門星,要把她母子剛出家門,崇嫂子性子好,管不了洵哥兒媳婦,他家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就沒個安生時候。二嫂,那洵哥兒媳婦嘴巴壞,心腸又狠,還喜歡貪小便宜,你防著她些,她要是敢在你面前說說三道四,你就告訴我,我幫你罵她。」
魏紫忙道謝,葛氏也笑著說:「咱們村裡人,大都是老實本分的,但是也有一兩個遊手好閒,這麼多人裡面,就洵哥兒媳婦潑辣,什麼都說得出做得到,我們都不理她,她是個粗人,嘴裡有時不乾不淨,二弟妹離遠些的好,省得污了耳朵。」
魏紫也笑著謝過,心想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這條真理不論到哪兒都適用。魏紫一點也不擔心會有人能衝撞她,她只要出門,丫環婆子小廝都要帶上好幾個,真有不開眼的找事,她都不用出面,直接交給下人處理了便是,難道她堂堂宗婦,還要親自和別人吵架不成?
雖然不擔心自己會吃虧,但是葛氏和李氏好意提醒,魏紫也就鄭重謝過,也打算著不往那潑婦周圍湊,她可沒有上趕著找罵的愛好。
一路說著話,葛氏和李氏把魏紫送到她家的宅子里,看著他們安頓好了,才告辭離去,林海帶著兩個妹妹來看望母親,向魏紫報告過之後,才鄭重托林崧幫忙請個好大夫來,魏紫很不想看大夫,更不想和黑乎乎苦兮兮的藥湯子,但也不忍讓兒子女兒擔心,只能老實的讓留著兩撇山羊胡的大夫扶脈,好在他說魏紫的身體沒有問題,只是弱些,好生調理兩天,歇過來就好了,林海仍不放心,到底讓他開了服滋補的方子,天天熬了給魏紫喝,魏紫只能咬著牙喝了兩天,然後說什麼不肯再喝,只肯吃些滋補食物,林海也無可奈何的由著她了。
第二十三章、族事
魏紫在老宅子里歇了一夜,第二天就找了族里德高望重的兩位祖父級老先生,托風水先生請了下葬的吉日,一應事務都交給林海料理,她只管帶著兩個女兒跟著哭靈,林崧兩房都盡心盡力的幫忙,魏紫和林海看在眼裡,覺得與他們和好倒是個明智的決定。
等到林崢下葬之後,魏紫本以為沒什麼事了,已經開始準備收拾行李回京,那兩位祖父級的人物竟親自找上門來,魏紫不知他們有什麼事,但人家輩分在那兒擺著,忙把人家迎進正廳,讓林海扶他們上座,自己在下首坐了,恭聽老先生教誨。
這兩位祖父級老先生,都是和林崢祖父同輩,都是七十朝上的人了,是老二房的人,他們的曾祖和林崢祖父的曾祖是兄弟,到林崢這一代,早出了五服,但是他們輩分高,林崢在時也要給些薄面,在族里說話很有威信,而且,林崢一直在京城,雖然掛著族長的職務,卻沒時間履行族長的職責,特特從他房裡找了一人做代理族長,處理族中事務。
今天這兩人來,為的就是族長一職。其中一個老先生說道:「崢哥兒媳婦,咱們林氏一族,族長向來是由你們老大房的長子嫡孫擔任,現在崢哥兒去了,海哥兒就是族長繼承人,只是他現在年紀小,你們又要回京,說不得還要他那些叔叔伯伯們幫襯一二,往年都是我們家林峒和林嶂幫著料理族里的事,現在你是老大房當家人,這代理組長人選,還要聽聽你的意見,你看誰合適,就讓誰擔任這一職位,崢哥兒媳婦放心,只要你選出人來,有我們兩個老骨頭在,別人都不敢說個不字。」
魏紫拿不准他們是什麼意思,只是說:「叔公看誰合適,就讓誰做這個便是,孫媳婦年紀小不知事,又不常在家,連人都沒認清,也不知道誰好誰歹,海哥兒年幼,也要這些叔伯們幫襯照顧,我們母子一切都聽叔公安排。」
叔公撫著他的鬍子,正色道:「崢哥兒媳婦客氣,都是一族之人,相互幫助都是該的,按說這是你們老大房的事,本該讓你們房裡的人出頭,只是當年崢哥兒和他們有隔閡,才交給我們家的人管著,如今我看著你和海哥兒很有當年佑大嫂子和煒哥兒的氣度,都是不念舊惡之人,海哥兒既然需要人手幫忙,這代理組長一職,很該交還給你們老大房的人才是。我瞧著,崧哥兒和崮哥兒兩個都不錯,一個本分,一個精明,交給他們再合適不過。」
魏紫心裡詫異,難道兩個老頭真是來交權的?她可不敢輕信,當下含混岔過去,只說自己不知事,要叔公幫忙決定,又說要和林崧、林崮兩個商議,恭敬的把兩個老頭忽悠住,讓林海親自送了回去,另讓人去請林崧兩個過來。
林崧和林崮來的很快,他們兩家就在魏紫家隔壁,他們到的時候,魏紫已經和林海商議妥當,見到他們,林海就開門見山的把剛才和兩位叔祖的談話說了一遍,並問他們二人的意見,林崧搓搓手,自然而然的看向林崮,林崮沈吟片刻,說:「兩位叔公都是德高望重的長輩,處事公正,在族中頗有威望,老二房的峒大哥和嶂兄弟也是人品方正之人,這些年擔任代理族長,一心為族里辦事,從不曾有私心雜念,族中眾人都是服氣的,由他二人繼續代為處理族中事務,二嫂子和大侄子盡可放心。」
林海為難的說:「峒伯父和嶂四叔若是肯幫忙,侄兒自是感激不盡,只是聽兩位曾叔祖的意思,很是推崇伯父和叔父,再則,以前父親捨近求遠,侄兒卻不忍埋沒伯父和叔父大才,也想請兩位幫侄兒一把,只是不知伯父和叔父意下如何?」
林崧和林崮對視一眼,林崧就嘆息道:「海哥兒,往年你父親對我們兩房有心結,不肯和我們親近,我們都知道緣由,也不怪他,你和弟妹母子兩個肯不計前嫌,仍舊與我們交好,我們心裡高興,論理說,咱們是一家子,原該不等你說,我們做長輩的,就該幫襯你才是,只是族中大事,峒兄弟他們這幾年做的不錯,並無甚錯處,若是忽然換了人,讓人怎麼想他們兩個?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老大房過河拆橋,海哥兒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林海不等說完,就笑道:「伯父原來是顧慮這個?很不必如此,侄兒雖然年輕,卻不是不知事的人,兩位叔父原就做得很好,侄兒自然不會好好兒的不用他們,不過是想讓伯父或叔父也佔一個位置,有事三人商量總比兩人拿主意要好些,也是告訴族里人,咱們老大房仍是和氣的一家子。這都是侄兒的小心思,還請伯父叔父成全。」
林崧和林崮都不再說話,林崧這個老實人,眼中還隱隱有淚光閃過,林崮當即笑道:「海哥兒話說到這份上,我們若是仍不答應,倒顯得無情無義了。你即如此信任我們,我們也不會辜負你的心,自會好好為族里做事,不給咱們老大房丟臉。」
眾人達成共識,林海親自把他二人送出門,回來後笑著對魏紫說:「母親,咱們如今賣了這麼打一個人情給他們,他們也該對咱們有所表示吧?」
原來魏紫和林海雖然才在老家住了七八天,但是兩人有心,天天讓機靈的小廝僕役到村裡各處轉,聽了不少消息回來,這些年,因為林崢不待見他們兩房,他們在族里過的有些艱難,雖然林峒和林嶂兩人大公無私,也管不了別人的嘴,村裡大部分都是厚道人,但小人到哪裡都絕不了,他們著實受了不少閒話,老一輩還好,小一輩日子就有些難過。
魏紫和林海本就打算賣他們個人情,好讓他們實心幫林海做事,兩位老叔公就把現成的理由送上門來,母子兩個都不用多講,只略提一提就不謀而合,決定讓他們二人也幫族中做事,雖然只有一人能掛上代理族長的名頭,但是能出面處理族中事務,本身就是一種承認,想必以後他們的日子會好過很多,從林崧的表情來看,儼然已經把林海母子感激到十分去了。
魏紫心裡得意,臉上卻不顯露,反而嚴肅的對林海說:「海哥兒糊塗了,咱們是誠心請他們幫忙,你伯父叔父兩家肯幫咱們的忙,是咱們欠他們人情才是,你要好生感謝他們,別讓人笑話咱們家不知禮。明天到老叔公那裡把事情辦妥,再給你幾位伯父叔父家送上一份厚禮,答謝他們對咱們家的照顧,嗯,你要親自過去,不可讓人家覺得怠慢。」
林海忙起身答應,眼中笑意洩露,臉上也學著魏紫做出一副感激之色,母子兩個相視一笑。
次日起,林海就開始忙活這個事,魏紫只帶著兩個女兒到兩位老叔公家道謝,又去林峒和林嶂家拜訪,他們雖是喪家,本不該上門做客,但是因為他們只在林家村待不多久,該拜訪的也要去上一次,方不失禮,而這幾天,魏紫問了別人家的情況,得知人家的女孩兒也都是按照族譜起的名字,順勢給兩個女兒起了名兒,大姑娘叫林溪,二姑娘叫林沁。
魏紫還記掛著她那個劇情任務,第一步和林崧林崮兩房和好已經完成,整整三百貢獻值到手,她本以為第二步也沒什麼難的,林河幾個都是飽讀詩書的,她原本以為稍微向林崧提一句,他們就會答應,誰知林崧卻很為難,說是老太爺發過話,不許他們兩房的人出仕,魏紫想要讓林江幾個走仕途,只能先去說服兩位老太爺。
魏紫滿懷信心的去了,卻碰了個釘子回來,兩位老太爺對她態度和藹,卻無論如何不肯吐口,連原因都不肯告訴她,她無奈,只能回頭找林崧,問他可知道原因,林崧卻支支吾吾說不清楚,後來還是葛氏悄悄告訴了魏紫。
原來這也不是兩位老太爺的意思,而是曾祖當年的命令,說是怕庶子壓過嫡子,而兩位老太爺又覺得愧對嫡母和兄弟,因此謹守這一條,不肯違背,另有一個原因,就是老太爺自己身為庶出,又有當年妾室謀害主母的事情,因此對納妾這件事深惡痛絕,不願自己的子孫也走了祖輩的老路,在林崧等人娶親時,曾特意交代過不許納妾,饒是如此,林崧還是被服侍了幾年的丫頭鑽了空子,生下一個庶女,為此大老太爺還曾大發雷霆。不知道兩位老太爺聽了誰的話,說是當官的沒有妾室是件丟人事,更不肯讓家中子弟走仕途一道了。
怪不得林崧不肯說呢,原來他害羞呀,魏紫暗想。不過老太爺不松口,林崧和林崮都是孝子,必不肯背著老爺子答應魏紫,怪不得這個任務獎勵豐厚呢,原來想要完成他難度太大,魏紫可是知道,上了年紀的老人,大都有些認死理,凡是他們認准的事,想要轉變他們的思想,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是要魏紫白白放過一千點貢獻值,魏紫又心有不甘,只能往後徐徐圖之了。
第二十四章、安排
魏紫在林崢安葬之後,帶著林溪和林沁姐兒兩個到幾家親近長輩家道了謝,隨後就窩在家裡閉門不出,只是林海要忙族里的事,不能安守喪家規矩,他接任族長一職,倒沒什麼人反對,林家在蘇州雖然是望族,也不過是賴著祖上余蔭,加上林崢這一房一直是天子近臣,族中祭田和出產多的幾個莊子,統統是林崢祖父置辦,如今林崢身故,林海是他的嫡長子,繼任族長天經地義,別人雖輩分高些,也越不過他們這一支去。
也不是沒人說閒話,不過到不了魏紫面前來,他們這次回來,雖然沒帶多少人,也比那些想要佔便宜的氣派的多,有些人看到魏紫但凡出門,身邊都是丫頭婆子一群,前頭還有僕役開道,心裡有想法也不敢說的,但也有膽子大的,硬著頭皮往魏紫跟前湊。
那天,魏紫帶著兩個女兒到三叔公家送謝禮,半路上就遇到了老三房家二小子的媳婦,也就是葛氏和李氏嘴裡那個潑婦,她拉著個兩三歲的丫頭,遠遠看到魏紫一行人就諂笑著湊上前來,林家的僕役們當然不會輕易讓她靠近主子,兩三個婆子忙攔在前面,她臉上的笑就有些不好看,扯著嗓子說她是找嬸子說話的,魏紫雖不想理她,只是不好太拿大,少不得讓她近前說了幾句,她就扯了一車好話不要錢一樣往魏紫三人身上倒,那小丫頭是她女兒,只是怯怯的躲在她身後,咬著手指不吭聲。
魏紫和她應酬兩句,推說去叔公家有事,帶著人閃了,洵哥兒媳婦卻像是和魏紫攀上了關係,往後一天三趟往魏紫家跑,魏紫不耐煩見她,說自己是喪家,不適合會親友,只讓婆子們接待,她吃了兩回閉門羹,就露出本來面目,到處說魏紫架子大,窮親戚上門都不見等語,但是因為她素日的為人,眾人多不肯相信,魏紫也不想跟這麼個人計較,根本就不理會她,她反倒更肆無忌憚起來,說的更起勁了。
「太太,洵二奶奶又來了。也虧她好厚的面皮,前幾天到處說太太壞話,現在看到大爺幫族里爺們謀出路,又天天來歪纏太太,想給洵二爺謀個差事,也虧她說得出口!太太也太好性了,依著我的主意,就該把她趕出去,太太還好茶好水的招待,她也配喝咱們家的茶!」疏影對洵哥兒媳婦怨念多多,一聽說她來,總要抱怨幾句。
魏紫笑笑:「她喜歡來也隨她,這點子茶葉我還招待的起,若是連門都不讓她進,那才是應了她說的‘仗勢欺人’這句話。疏影,你這嘴上不饒人的毛病也該改了。」
疏影笑道:「奴婢知道,當著人奴婢自然不敢饒舌,這不是太太疼我們,奴婢才敢放肆麼。」
剪雪端著一盞銀耳蓮子羹過來,正好聽到疏影的話,先把蓮子羹端給魏紫,接口道:「姐姐說的很是,咱們太太最是疼人,對咱們這些下人也是軟言和語的,從來不打不罵,咱們是家裡的家生子,好些事不知道,凌寒姐姐卻是在別人家呆過幾年的,又經了幾個人牙子的手,她說,像咱們家這樣的慈善人家,滿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個,能在太太身邊服侍,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呢!」
魏紫笑罵道:「你們能見過幾個人,就敢說東道西了,滿京城多少權貴人家,但凡是知道禮儀的,對家裡人都不會太差,有些人家的大丫頭們,吃穿用度比小門小戶的小姐都要體面,也就你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才會看不見人家的好,就把我當成大善人了。」
疏影笑道:「別人家的事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知道太太對我們好,只認太太一個人是主子,別人家怎麼樣與奴婢不相干。」她這話說得和緩,卻透出一股堅定之意。
魏紫笑著搖搖頭:「你慣會給我灌迷魂湯,這話說得,讓我不對你們好都不行。」
主僕幾個都笑起來,林海走進來,給魏紫行過禮之後,坐在魏紫下首笑問:「母親剛才說什麼這麼高興?告訴兒子讓兒子也樂呵樂呵。」
魏紫說:「不過是些家長里短的事。你今兒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外面的事都忙完了?」
疏影和剪雪從臨海進門,忙給他們上了茶,就斂手站在一邊,魏紫面色不動,心裡卻很滿意她們的識趣,知道自己不喜歡林海和丫頭們走的太近,從來不和林海說笑,也不往林海跟前湊,不像林海跟前的那兩個,伺候林海幾年就忘了身份,想要爬少爺的床,這次回來魏紫特意沒帶她們兩個,已經下定決心等回京就把她們打發掉。
林海喝口茶,說:「族中的事俱已安排妥當,仍舊是大伯峒做代理族長,總攬族中諸事,嶂三叔管著族中幾個田莊,伯父管那幾十畝祭田,三叔則負責城裡的幾個鋪子,伯父叔父們都沒有意見,兩位老叔公也誇我處事周到呢!」
魏紫說:「兩位老叔公誇你,你可不能自滿,這些長輩哪個不比你見識多?不過是看在你父親面上,你若想讓他們真心服你,要做的事多著呢。」
林海忙說:「母親說的是,母親素日的教誨,兒子都記在心裡,不會讓母親失望的。母親剛說的,兒子也有想到,兒子如今年紀小,雖然擔著族長的職位,只怕真心擁戴兒子的沒幾個,總要讓族里人看到兒子的好處,兒子往後的路才能走得平穩。兒子這些天看著,族里的幾個莊子出產雖不錯,分到每一家也沒有多少,幾個鋪子收益也是一般,兒子想著,咱們家再出幾個錢,多買幾畝地,開兩家鋪子,幫族里添個進益,母親覺得怎樣?」
魏紫思討半晌,說:「你想幫族里盡一份力,我也不攔你,只是有個道理你要記得,升米恩鬥米仇,凡事不可做的太過,授人與魚不如授人與漁,買些田地我倒不反對,只是鋪子的事,你再斟酌斟酌,依我說,你三叔是個精明人,往後由他管著那幾間鋪子,未必不能生意興隆。」
林海微微紅了臉:「是兒子思慮不周了,多些母親提點。」
魏紫笑道:「傻兒子,我是你親娘,在我跟前何必客氣?」
林海傻笑兩聲,忽然想起一事,說:「我剛才回來,聽見周順說,洵嫂子今兒又來了,她這兩天為什麼總來?前幾天不還說咱們家門檻高,看不起人,說往後都不登咱們家們的嗎?」
魏紫嗤笑道:「她那種人,也就是嘴上說說,咱們家在京里雖然不算什麼,在這蘇州城,也是數得著的,她怎麼捨得斷了這門親?這兩天你又忙著族里的事,也不知誰亂嚼舌頭,說你要重新安排莊子上的莊頭和鋪子里的掌櫃,別人都不信,偏她認了真,天天過來歪纏,想給洵哥兒找個好差事呢!洵哥兒那軟綿性子,能做成什麼事!別說你沒這個打算,即便真有什麼好位置,洵哥兒有她這麼個媳婦,我也不放心讓洵哥兒管事,所以我不肯見她,只讓婆子們送上好茶招待著,不讓人說咱們眼裡沒人也就是了。」
林海皺眉道:「洵二哥倒是個好人,只是性子太軟,實在提不起來,和崇大伯一樣,說起來崇大伯一家子都是老好人,偏娶了個這種女人回來,一家子都跟著受拖累。」
魏紫喝口茶潤潤嗓子,說:「可不是麼,所以說啊,這娶妻娶賢,要是娶回來這麼一個喪門星,敗家也是早晚的事,等過兩年咱們家除了服,我也該給你說媳婦了,到時候可要擦亮眼睛,娶回來這個麼東西,我可受不了。」
林海紅著臉不說話,魏紫清咳兩聲,忍笑道:「不知我兒喜歡什麼性子的姑娘?」
林海更坐不安穩,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低聲說:「全憑母親做主。」
魏紫忍不住笑彎腰,兩個丫頭也在一邊憋著笑,林海坐立不安,魏紫看他這樣,也不好取笑太過,忙止了笑,說:「我兒不必害羞,娶妻乃是一輩子的大事,總要給你找一個合意的,往後你們才能好好過日子。好了,這事先不說了,看你不自在的,去忙你的吧。」林海如蒙大赦,忙一溜煙跑了,疏影兩個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們兩個,笑夠了趕快去做事,太太好性兒,你們也該知道分寸。」崔嬤嬤進來先訓了疏影兩個一句,剪雪吐吐舌頭,拉著疏影跑了,崔嬤嬤又對著魏紫說道:「太太也該把規矩立起來,把她們縱的,一個個整日就知道說笑玩耍,正經事一點不做,在這裡還好,等回了京,別個也跟著學起來,那時候可怎麼好?」
魏紫嘆道:「嬤嬤也歇一歇吧,疏影她們都知道分寸,不過是偶爾偷個閒說笑幾句,也是怕我悶著,就招來嬤嬤這一堆話,我這一路上都不自在,好容易這兩天好些,嬤嬤就讓我放鬆兩天,等回京再把規矩拿出來吧。」
ga1105 2015-12-15 01:12
第二十五章、夜訪
崔嬤嬤上了年紀,稍微嘮叨些,但是對魏紫的關心卻無人能及,因此魏紫有時候明明嫌她囉嗦,卻也不肯拿出主子的款兒,只做小女兒狀,崔嬤嬤看她這樣,還有什麼可說的,恨不得掏心掏費的對魏紫好,雖然眼看著魏紫許多地方不如從前規矩嚴謹,卻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當是老爺去了,太太心裡難受才會如此,只是絮叨兩句而不肯認真勸誡。
崔嬤嬤過來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是問魏紫晚飯的安排,和照例彙報兩位姑娘的情況,因為兩位姑娘的奶娘都沒有跟來,魏紫讓崔嬤嬤暫為照顧,所以她每隔兩天,就會把兩位姑娘的事事無巨細的跟魏紫說一遍。
崔嬤嬤絮絮叨叨的說著大姑娘今天胃口好多吃一碗飯啦,二姑娘昨天沒睡好啦,大姑娘在屋裡做針線,準備給魏紫做個香囊啦,二姑娘學繡花不小心扎到手啦,魏紫心不在焉的聽著,等崔嬤嬤覺得彙報完畢,就出去安排晚飯,魏紫則從空間摸出一本小說來看。
魏紫看的當然是現代言情小說,橫版簡體子印刷體,封面上幾個碩大的字,魏紫為掩人耳目,給它包了個遊記的封皮,手邊也不忘放一本遊記,有人時就把小說收了,拿著遊記裝模作樣的看,就算有人奇怪她一本書看不完,也沒人會在意這個小問題。
現在林沁對魏紫基本上已經沒有敵意,魏紫也開始展現慈母風範,為了加強一家人的感情聯繫,每天晚飯都是一家子坐在一起吃的,雖然一開始除魏紫之外的人都不自在,但是魏紫堅持,沒幾天大家也都喜歡上這種形式,吃飯時鴉雀無聲的,但飯後卻可以坐在一起聊聊天,即消了食,又聯絡了感情,眾人都覺得一家人似乎更緊密了。
雖然魏紫經過自己的親身體驗,沒有發現空間里的水果有什麼功效,但秉著好東西與家人分享的態度,她仍是種了些當季水果,現在正是早桃上市,她一方面讓人買了些回來,還有櫻桃、李子之類,趁著屋裡沒人,都換成空間出產的水果,晚飯後一家人坐在一起,邊吃水果邊聊天,也是一大享受。
而正因為魏紫拿了些東西進空間,才摸索出那間空屋子的作用,竟然是回收垃圾的地方,凡是放在那個房間的東西,過一段時間就會自動消失,這是魏紫在失去一對上好的玉石手鐲後得出的結論,而魏紫為了掩飾那一對手鐲的去向,不得不撒謊說是不小心碰碎了,她嫌礙事,順手扔到水池子里去了。
魏紫雖然不講究什麼,但是別人都是講究的,每天八點之前,林海就會帶著兩個妹妹告辭,等他們走了,魏紫也該洗臉漱口,然後上床睡覺,只是這麼早魏紫也睡不著,她都會閃進空間里看小說,空間里沒有白天黑夜,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一個樣兒,魏紫現在不用人守夜,疏影恩和剪雪兩個都在外面炕上睡著,魏紫也不擔心被人發現,不過她一直很小心,從不在空間里過夜,就怕早上疏影她們來叫她起床,她因為沒聽見而露陷。
今天也不例外,在空間裡面看了會兒書,感覺有些困了,魏紫閃身除了空間,躺在床上準備睡覺,卻聽到外間有人走動的聲音,而且越來越往她這裡來,魏紫心下奇怪,揚聲問道:「你們兩個還不睡,半夜在做什麼呢?」
沒有人應答,聲音也戛然而止,魏紫側耳聽了聽,一絲聲響皆無,不由嘟囔道:「難道屋子里還有老鼠?看來明天要找人來找一找……」說著話,一頭倒在床上,閉上眼睛睡覺。
剛閉上眼沒多久,魏紫忽然一陣心悸,猛然睜開眼,一個人影赫然立在床頭,就著昏暗的燭光,也看不清這人的臉,但是,無疑是個男人,魏紫一驚,差點尖叫出聲,那人立馬上前一步,死死捂住魏紫的嘴,一手捏在魏紫脖頸處,低聲說:「不要叫,我沒有惡意。」
你妹的,你都快把老娘掐死了,還敢說自己沒惡意!魏紫心裡咒罵,眼睛惡狠狠的瞪著那人,那人也察覺的自己的姿勢,身子僵了僵,說:「你保證不叫,我就放開你。」
去你妹的,你不說老娘也不會叫的,把人引過來,老娘怎麼解釋屋裡有一個陌生男人!!!魏紫噴火的雙目清晰的傳達出這個含義。
那人似乎看懂了魏紫目光的含義,松開魏紫,訕訕的說:「我只是想找你瞭解一件事,但是你從來沒有落單的時候,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聲音越來越小,這人的心理素質並不夠強硬,沒辦法頂著魏紫殺人的目光把話說完。
「不知這位大俠找小婦人有何貴乾?需要您不避嫌疑的半夜闖入我這未亡人的臥室?」魏紫從牙縫里擠出的聲音陰森森的,邊戒備的盯著對面之人,邊快速思索應對之道。
那人似乎抖了抖,聲音更低了些:「誰讓你身邊總是那麼多人……」
魏紫都被他給氣樂了:「這麼說倒是我的錯?我就應該一個人出門,然後讓大俠挾持?」
「我不是這個意思!」那人也急了,「我只是想親自感謝你的救命之恩,還有幾個問題想找你解答,又沒有什麼壞心,你說話怎麼夾槍帶棒的?」
魏紫磨了磨牙,暗想老娘若不是打不過你,早就把你打得連你媽都認不出來,真沒見過闖閨房闖的這麼理直氣壯的人,而且,還不是闖人家小姑娘閨房,跑來找她這個寡婦?!不過魏紫還沒有氣昏頭,那人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腦子卻更糊塗了,她什麼時候救過人的命?
可能是魏紫的疑問太過明顯,那人主動說道:「你不記得你們來蘇州的路上,在小石山下救了一個渾身是傷的人了?我就是被你們救的人,名叫孟林,我傷好之後,打聽到你們是往蘇州來的,找了小半個月才找到你們家……」
「你找我們做什麼?是想報恩,還是有別的事?」魏紫打斷他的話,冷冷道,「若是報恩,你該去找我兒子,若非他堅持,我根本不會管這閒事,你找我做什麼?」
那人有些吃驚:「是你兒子救的我?難道不是你做的決定?」
魏紫三言兩語把當日的情形說了一遍,最後說:「我不過是為我兒子,才順勢同意幫你一把,實際上做決定的是我兒子。我想,我們家好歹救了你一命,也不求你感恩圖報,只要不怪我家多事,我就謝天謝地了,你今天來過,事情的經過你也已經知道,希望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們家的事,就當我們從來沒有遇見過你,往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不知大俠意下如何?」
魏紫邊說邊盯著那人,等著他的答復,誰知那人卻像是傻了一樣,呆呆的不說話,魏紫也不敢催,只能靜靜等著,半晌,那人才回過神來,做了個很幼稚的摸腦袋動作,並說道:「這不行,我雖然沒什麼名望,卻不是忘恩負義之徒,你們母子的救命之恩,我一定要報,從明天開始,我就來你家做個保鏢什麼的,誰要想對你家不利,都要先過了我這關才行!」
名叫孟林的人說著就要走,魏紫忙輕聲喚住他,問他打算怎麼報恩,孟林很光棍的說:「我不是說了嘛,以後要保護你們母子兩個,等一下我就去外面巡視,你放心,有我在,以後再不會有人能摸到你房裡來了!」
魏紫氣結,怒道:「你就這麼大喇喇出現在我們家?還是說,要告訴所有人,你三更半夜到我房裡一游?你這是來報恩的,還是來逼我死的?」
孟林莫名的說:「我當然是報恩的,怎麼會想要逼你去死?你這是什麼意思?」
魏紫看他如懵懂孩童,連男女授受不親都不知道,或者是瀟灑的不屈顧忌,但是魏紫卻不能不在意,想要發火罵他一頓,又擔心把他惹急了,只能耐著性子解釋道:「我一個守寡之人,怎麼能與男子獨處一室?今天這件事若是被人知道了,我除了一死,還有什麼路可走?若你真想報恩,不如明天正式來拜訪我家小兒,這樣豈不是名正言順些?」
孟林一愣,繼而不耐煩道:「怎麼這麼多事?你們這些人,規矩也太多!好了好了,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你這麼說了,我明天再來拜訪。告辭!」
孟林抱拳一揖,轉身又要走,魏紫忙又攔道:「孟公子且慢,我還有一個問題!」孟林回過頭,魏紫說:「你把我外間的侍女怎麼樣了?」她和孟林說了這麼久的話,雖然聲音很低,但疏影和剪雪一向警醒,不可能呼呼大睡,而她們兩個沒有動靜,只能是孟林動了手腳。
孟林說:「沒什麼,不過是放了點迷香,睡一覺,明天醒了什麼事也沒有。」說完,再不等魏紫有什麼反應,徑自轉身離去,魏紫看著他出去,又下床到外間看了看疏影兩個,見她們睡得正熟,並沒有別的症狀,才放下心來,回到內室,卻久久不能入睡,生怕再有人忽然出現在她面前,翻騰半夜,等到天微明時才勉強打了個盹。
第二十六章、報恩
次日早上,當疏影來叫魏紫起床時,魏紫真是眼睛都不想睜,迷蒙著雙眼起來,隨便用了點粥菜,把來請安的林海三人打發出去,回頭就躺回床上補眠,並吩咐沒有大事不要打擾她,把疏影兩個趕到外間守著,片刻後就沈沈入睡。
這一覺睡得是昏天暗地,等魏紫再次醒來,已經是午飯時分,睡了一上午的覺,魏紫精神好多了,卻沒什麼胃口,午飯也沒用多少,和她一起用飯的林溪就很擔心,問她是不是身體不適,又要派人去請大夫,林沁雖然沒說話,臉上也有擔心之色,魏紫自家知自家事,忙解釋說自己是晚上沒睡好,歇過來也就好了,才把林溪攔住,還特特對疏影說,若是下午魏紫還是這樣,一定要告訴她知道,不能瞞著他們兄妹雲雲。
好不容易把林溪和林沁兩個趕回自己房裡午休,魏紫睡了一上午,現在卻又睡不著了,遂歪在榻上想心事,也不知道昨天夜裡那個孟林來了沒有,因而問疏影:「海哥兒中午咱麼不見?」
疏影說:「太太可是忘了?上午有人來尋大爺,說是來報恩的,大爺中午和那位客人一處用飯,原本那人還說要來叩謝太太,大爺聽說太太在休息,傳話過來說下午再來呢。」
魏紫甩甩頭,疏影跟她說這個事時,她才剛起,迷迷糊糊的就沒記住。孟林既然已經來了,也不知他打算如何報恩?其實按照魏紫的想法,她巴不得這人不要來,一個半夜跑到女子臥室的男人,一點都不知道避諱,什麼也不顧忌,怎麼想都讓魏紫有些不自在。
不過這話魏紫是斷不會說出口的,不管孟林是什麼人,都是有本事的,單看他能避過林家那些家丁護院,悄無聲息的摸到魏紫房裡,就知道這個人不好惹,還有疏影兩個中的迷香,能讓她們兩個夜間睡得死沈,醒來後卻沒有一點後遺症,魏紫看了N多的武俠小說,自然而然的就把這種迷香歸到高檔貨裡面去了,而能擁有高級迷香的身手不錯的不知名人士,且是一個被人砍到快要死了的人,魏紫真心不想與他有所交集。
想歸想,魏紫卻有一個不好的預感,那個孟林恐怕不是好打發的,從他昨夜的話音來看,他是準備賴上林家了,還冠冕堂皇的說是要「報恩」,雖然在魏紫看來更像是報仇,依著魏紫本心,很想把他趕走了事,但是,魏紫不敢。
在魏紫心裡,已經把孟林歸結到「武林人士」那一類人中去了,而所謂的武林中人,都是些視規矩如無物,率意而為任性囂張的類型,而且,越是有本事的,就越聽不進去別人的意見,魏紫擔心,她若是一味拒絕孟林的「報恩」,說不定會讓孟林不快,從而惱怒林家。
因著種種顧慮,魏紫很希望林海能夠發揮個人魅力,把那個孟林給忽悠走,但是根據林海的個性,只怕留下他的可能性更大,魏紫越想越覺得憋屈,恨恨的走回內室,放下床上的帳子,往床裡面一鑽,閃身進入空間,一連串咒罵脫口而出。
足足罵了有半個小時,口乾舌燥的魏紫才停下來,拿出一個蘋果啃著,那惡狠狠的樣子,彷彿在生啃仇人的肉一樣,一個蘋果啃完還不過癮,剛想再拿一個,聽到空間外疏影的聲音:「太太,大爺來了。」
魏紫把蘋果核隨手一丟,閃出空間,整整衣衫,施施然從內室走出去,林海已經在等著,看到魏紫,忙迎上前行禮問安:「母親可好?早上時母親臉色不好,兒子很是掛心了一個上午。」
魏紫擺擺手:「無礙的,不過是晚間沒睡好,你們一個個都大驚小怪的,我又不是紙糊的,睡一覺養養神也就好了。海哥兒這會兒過來可是有事?」
林海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母親可記得咱們在路上救了的那人?」看魏紫點頭,接著道,「今天他找到咱們府上,說要在咱們家當差,以報答救命之恩,兒子看那人倒有幾分本事,有心留他,因而想讓母親過過眼,看此事可行不可行。」
魏紫也沒什麼說的,家裡進人,而且是一個不知底細的人,林海來問她這個母親,是對她的尊重,她也不能完全不給他面子,問過林海孟林在何處,林海笑著引魏紫倒正房走,只看他把孟林安排的地方,就能看出他對孟林的看重。
及至見了孟林,魏紫先是福了一福,孟林此時倒沒有昨夜的孟浪,表現得體,先衝魏紫行一大禮,答謝救命之恩,又說自己自願入林府做事,魏紫見他神情堅定,料想勸說不動,也就順水推舟問他能做什麼,孟林尚未答話,林海就略帶興奮的說:「母親不知,孟大哥武功超群,咱們家的家丁護院都不是對手,大舅舅找來的人也打他不過,孩兒想向孟大哥學些拳腳功夫,也省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又能強身健體。」
林海想學功夫,魏紫倒是很贊同,俗話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紅樓原著里林海子嗣不豐又死得早,焉知不是身體太差?原本魏紫也想過給他找個武師傅,只是還沒來得及,這個孟林就自己冒了出來,看林海眉飛色舞的樣子,魏紫若不答應,只怕他是看不上別人了,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的好。
這麼想著,魏紫邊不著痕跡的打量孟林,邊說:「你既有這個心,我也不攔著,只是你父親一直希望你考科舉,你又拜入孫先生門下,孫先生嚴肅方正,對弟子要求極高,只要你能保證孫先生對你的功課滿意,想做什麼我都支持。」
孫先生是康熙三年進士,學問極好,卻不是做官的料,在翰林院熬了近二十年,也不過是四品官,遂辭官不做,林崢當年敬佩孫先生人品學問,特意帶著年僅八歲的林海前去拜訪,想讓林海拜入孫先生門下,孫先生一開始並不願意,還是看林海真有天分人又勤勉,才答應了,叫了林海這三四年,和林海師徒情分非常,對林海更是高標準嚴要求,故而魏紫有此一說。
林海忙欠身道:「母親放心,兒子知道該怎麼做,不會誤了功課,更不會讓老師失望。」
達到目的,林海就帶著孟林出去,又讓人安排孟林的住處,魏紫盯著孟林的背影出了會兒神,昨天夜裡光線太差,她也沒看清人長的什麼樣兒,今天一見,意外發現孟林還是個小帥哥,眉目如畫,面白如玉,尋常女兒家也未必有他長得好看,眼神中帶著些卓立不群的傲然,讓人絕不會把他錯認成女人,聲音清朗,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
魏紫想了半晌,也沒想起來和誰的聲音相似,敲了敲腦袋,覺得自己有些魔怔,想不起來不想就是,反正肯定不是什麼重要的人,不自己不會不記得,有這功夫,不如多想想流星兩萬多給出的任務,該怎麼樣才能讓那兩房固執的老人家同意他們家的孩子出仕……
對了!想到流星兩萬多,魏紫猛然靈光一現,原來孟林的聲音和她只聽過一次的流星兩萬多很相似,只是兩人個性相差太遠,魏紫才一時沒想起來,那顆流星雖然只接觸過一次,給魏紫的感覺就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兒,而孟林卻成熟的很。
魏紫有一大缺點,熟悉她的都知道,那就是她對認人記路都不大在行,尤其是認人上面,一個人見了幾次,她還只是略微眼熟;魏紫還有一項特長,知道的人就不怎麼多了,她對聲音很敏感,只要是她聽過的聲音,基本上不會忘,所以,她記人一般是先記聲音,依靠這項特長,才沒有在人前失了禮,這也是她聽到孟林的聲音就能想起流星的原因。
雖然同意了林海留下孟林的請求,魏紫心裡還是有些沒底,她不會忘了孟林是怎麼和林家扯上關係的,也擔心有人來尋仇,因此,背地裡找林海探問孟林的底細,林海相當聽魏紫的話,馬上就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據孟林告訴他說,自己是錢塘人士,家裡也小有家產,他自幼喜武,家裡寵著,給他請了好幾個武功師傅,他都看不上眼,後來有個遊方道士暈倒在他家門前,他家給救了過來,道士感恩圖報,知道小少爺想要學武功,就把他引薦給自己的師兄,孟林就開始上山跟著師傅學武,這次受傷,是因為門派裡面的爭鬥,他被人陷害,差點沒被殺了,受了多處傷之後,拼著一口氣逃了出來,走到小石山時不支倒地,那一帶又少有人路過,若不是魏紫一行人恰巧走過,他怕是交代到那兒了。
林海說起來時,言語間頗多憤慨,大抵是替他的便宜師傅生氣,不過魏紫聽了這個,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只是具體哪兒不對勁兒,魏紫又說不上來,看著林海對一個陌生人又是信任,又是推崇的,魏紫心裡很不是滋味。
第二十七章、故事
蘇州事了,魏紫才帶著家人趕回京城,回去時走水路,林家雖然不算財大氣粗,卻也不缺錢,租了兩條大船,一條專門給林家主子們用,僕從們都在另一條船上,還有兩艘小船裝了些行李特產,一路順風順水的往京城走。
回京路上魏紫沒有犯舊症,船上日子雖然單調,但魏紫自帶作弊器,有數不盡的小說可看,一點也不覺得無聊,林溪和林沁兩個最初幾日的新鮮感過去之後,都開始無所事事,林溪就總喜歡拉著林沁找魏紫說話,魏紫聽了兩日,對小姑娘的話題真是不感興趣,又不好傷女兒的心,先還耐著性子聽著,後來也煩了,開始對兩個小姑娘進行宅鬥教育。
魏紫本人雖然對宅鬥什麼的一竅不通,架不住她有金手指,看過那麼多宅鬥宮鬥穿越重生小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隨便拉出來一本,把背景什麼的模糊化,當成故事講給兩個女兒聽,有時候林海趕上了,也要旁聽女人間的爭鬥,兩個小姑娘從最開始的一驚一乍,到後來的面不改色,尤其是林沁,聽了一肚子大婦苛待整治小妾的手段,雖然嘴上沒說什麼,情緒上卻受了影響。
魏紫並不是很細心的人,並沒有察覺到林沁的心思,但林溪不一樣,她心細如發,又整天和林沁在一起,林沁的情緒變化瞞不過她的眼睛,但是她畢竟年紀小,知道林沁心情不好,卻看不出她為什麼心情不好,自己想了半天摸不著頭腦,就告訴了魏紫。
魏紫不由暗罵自己粗心,她講的故事大都是小妾如何如何不好,正妻怎麼玩心眼耍手段壓著妾室,林溪聽了自然沒什麼,但是林沁的生母就是小妾,原先又一直對魏紫有成見,現在又聽了這些,會不會以為她姨娘出不了頭是魏紫治的?
這麼一想,魏紫就有些坐不住,她雖然不打算做聖母,沒有拯救世人的遠大理想,卻也不想讓家裡有一個對她有敵意的人,雖然林沁是個姑娘家,在家最多十一二年,可是,總被人惦記著可不是什麼好事,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為了補救,魏紫特意把林沁單獨找來,想要解釋清楚,只是不知從何說起,只能拐彎抹角的問她對那些故事有什麼看法,林沁奇怪的看了魏紫一眼,說:「母親指的什麼?」
魏紫乾咳一聲,說:「就是那些妻妾相鬥的事,你當故事聽便是,不必放在心上,咱們家可沒有故事里說的那種黑心腸的人,那些事也未見得是真的,咳,我就是給你們姐妹兩個講故事打發時間,沒有別的意思,你千萬別多心。」
林沁先是疑惑的看著魏紫,魏紫作出一副坦蕩的樣子回視,林沁低了頭,小聲說:「母親不用解釋,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母親對我怎麼樣我心裡清楚,姨娘那邊也從來沒有苛待之處,先前是我不懂事,誤會了母親的心,往後不會了。」
魏紫驚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不敢相信這番軟話是往日那個驕傲的小姑娘說的,一時愣住了,而林沁看她不出聲,還以為是不相信,忙又說道:「母親放心,我說的都是心裡話,以前我總覺得姨娘委屈,這幾個月跟著崔嬤嬤學規矩,才知道妻妾有別,姨娘是妾,母親怎麼對她都是對的,何況母親一直對她很好,等回府之後,我也會勸姨娘消停些的。」
魏紫愣了半晌,才組織好語言,說:「你能體諒我的心就好,你姨娘有些嬌氣,你盡量多順著她,不要惹她不高興,什麼事心裡明白就好。嗯,沒什麼事回去歇著吧。」
詞不達意的把林沁送走,等見了崔嬤嬤就學給她聽,崔嬤嬤笑道:「二姑娘能想明白,是她的造化,如今老太太和老爺都不在了,府里就是太太當家,她的前程還不都握在太太手裡?就是陳姨娘,往後是好是歹,也都是太太一句話,太太肯看在老爺份上抬舉她,是她的福分。不是我說嘴,像太太這樣心善又不見舊惡的人,打著燈籠都沒處找去!」
魏紫失笑,崔嬤嬤把自己當成親生女兒待,自然看自己千好萬好,凡是對自己有一點不利的人,在她眼裡,都是十惡不赦的壞人,陳姨娘以前仗著老太太的勢,沒少給自己氣受,崔嬤嬤可是早窩了一肚子的火,逮著機會就要說兩句才行。
和林沁把話說開以後,魏紫和她的關係更近了一步,不過和親母女仍有差別,而魏紫對這種關係已經非常滿意,人家有自己的親娘,自己也有親生兒子女兒,和庶女能保持一個相對融洽的關係就可以了,沒必要去搶人家親娘的地位。
魏紫會要求林海也來聽故事,本是存了讓他知道內宅凶險的心思,林海心思機敏,勤學好問,又不是墨守成規不知變通之人,但被林崢教的有些迂,總覺得內宅是女人的職責範圍,他一個大男人關注有失體統,魏紫為了扭轉他的思想,明知他不喜歡聽這些,也強壓著他來聽,反正在船上他也不能練武,整天看書對身體也不好,魏紫就當是讓他讓他放風了,也不敢指望他能聽進去多少,只要別把自己以後的妻妾當成純潔白蓮花,魏紫就算沒白費功夫。
還別說,魏紫的講故事攻略還真有用,林海剛開始聽的時候,那真是心不在焉的,只是他孝順,魏紫拉著他聽,他就聽一耳朵,全當彩衣娛親了,可是,聽完一個故事之後,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覺得那個因妻妾相爭而絕嗣的男人可憐,又認為那些女人可恨,聽得多了,再細一琢磨,就不是滋味起來,覺得不可小瞧內宅之事,而女人們在賢良淑德溫柔體貼的表象下,總會隱藏著種種不同面孔,最後導致林海終其一生都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完全信任,這就不是魏紫現在所能預料的到了。
ga1105 2015-12-15 01:12
第二十八章、嬤嬤
從京城出發趕往蘇州,因為帶著林崢的棺木,一路走陸路,用時一個半月,從蘇州返回京城,走的是水路,只用一個月零兩天就趕了回去,魏紫雖然沒有暈船,也有的是打發時間的消遣,也覺得憋悶的慌,而一路上被她用各種故事蹂躪的三兄妹,在回京之後,都輕輕吐了口氣。
魏紫一行人從京中出發是三月底,回到京里時已經是七月初,前後用了四個月時間,京中的林府和他們離京前沒有什麼不同,魏紫雖然是半路來的,在這座宅子里統共也沒住滿半個月,卻仍有一種歸屬感,踏入林府的大門,才覺得是回到了家。
魏紫早在出京前就曾吩咐過,要給林沁單獨收拾個院子出來,但當時一來家裡事情多,二來林沁有逆反心理,只是把林沁從陳姨娘院子里移了出來,暫時和林溪住在一起,不過這個事情不用魏紫操心,甘嬤嬤真是一個很能幹的人,雖然魏紫不在家,她也沒忘了,仍是命人把緊挨著林溪院子的小院收拾佈置出來,那院子小小巧巧,只有七八間房,住林溪主僕幾個綽綽有餘,林沁一回來就被安排進去,她也沒說什麼。
林府是當年順治當年賞賜給林氏先祖的宅邸,經過歷代主人的改建修葺,如今府里一片綠意盎然,正中的正房正院富貴大氣,院子里除了一叢竹子外別無他物,是當家人的住所,也是魏紫現在住的地方,更是林家權利的核心。
但說實話,魏紫並不喜歡這個院子,嫌它有些刻板單調,她喜歡的是正院左後方的杏院,院子里種了兩棵銀杏,一棵雌樹一棵雄樹,據說還是林家先祖剛搬進來時種的,到現在已有五十多年,兩棵樹早長的高高大大,遮住了大半個院子,樹下擺著石桌石椅,魏紫第一眼就看上這個院子,準備等年後就搬過來住。
林海的院子在正院左側,也是最靠近二門的一個院子,院裡栽了一叢竹子,所以叫竹院,而林溪的院子則在杏院後面,和林沁的院子緊挨著,本是一個院子隔出來的,因此都是小巧雅致型的,姑娘家住著很合適,而每個院子里都種的有不同的花草,魏紫在回來後在府里轉了轉,對林府的佈置很是欣賞,因此更加喜歡林氏先人們了。
回來後的第二天,魏紫就解除了陳姨娘的禁足令,並准許她和林沁見面,不知道她又說了什麼,林沁第一次和她生母頂了嘴,把陳姨娘氣得夠嗆,魏紫第一時間得到這個情報,只是微微一笑,並不理論。
可惜陳姨娘仍不肯安生,在給魏紫請安時,哭哭啼啼的訴委屈:「二姑娘跟太太出去幾個月,回來連生母都不肯認了,我去找她說話,她也愛理不理的,也不知道太太的人對她說了什麼,讓她遠著我,太太,我知道錯了,以前是我太太不夠尊重,我給太太賠罪,只求太太發發慈悲,不要跟我搶二姑娘,我們母女以後一定安安分分的待在角落里,不敢惹太太不高興,二姑娘也不會搶了大姑娘的風頭,還求太太不要拆散我們母女……」
魏紫氣結,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就來氣,恨不得把手上的茶杯扔她臉上,只是想想不符合自己的大婦風範,把火氣壓了又壓,冷笑道:「陳姨娘好生糊塗!我是這個家的當家太太,少爺小姐們不管是從誰的肚子里出來的,都只有我這一個母親!你又是什麼身份?讓二姑娘跟著我,也是為二姑娘好,前幾年她年紀小,我也不計較,往後一年大過一年,難道還讓她跟著你這個姨娘混?你也不怕她不好說親事?你若真為她好,就該安分守己的待在自己院子里,不要給她丟臉,你這樣隔三差五鬧一出,二姑娘面子上很好看嗎?」
陳姨娘只是抽抽噎噎的不說話,也不肯離開,魏紫心中暗惱,這等拎不清的人真是討厭,使個眼色給白姨娘,白姨娘一向以魏紫馬首是瞻,忙上前勸陳姨娘,耿姨娘也跟著勸,兩人擁著就往外走,剛到門口,就看到林沁臉色蒼白的站著,陳姨娘還要拉著林沁哭訴,林沁輕輕後退一步,衝她們行了個禮,邁步走進屋,徑自去找魏紫說話。
林沁白著臉向魏紫道歉,陳姨娘和魏紫的話她在門外聽了滿耳,魏紫不由慶幸自己控制了脾氣,沒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不然讓她聽去又是一場事故,看林沁一個粉團子露出不符合她年齡的愁苦之色,魏紫微微有些心疼,忙表示自己並不在意,又勸林沁:「你也不要往心裡去,陳姨娘也是太重視你,有些事就看不大清楚了,你多去陪她說說話,別讓她多想,時間久了她自己就想明白了,她說的話雖然不合規矩,確實實情,不管怎樣,她也是你生母,你和我太親近,她心裡不自在也是有的,你去勸勸她吧。」
林沁搖頭:「姨娘現在總是鑽牛角尖,看誰都是要害她,又把我當成小孩子,我說的她也不肯聽,不是哭,就是說我好壞不分,我不想去找罵,等她好了我再去看她。」
「唉,你越是不親近她,她豈不是越難過?」魏紫嘆口氣,「你這倔強性子也不知隨了誰,小小年紀主意倒是正的很,輕易不聽人勸,我是拿你沒辦法了。對了,你那院子住的合不合心意?缺什麼東西只管去找甘嬤嬤要,下人們有不老實的也去找她,可別讓自己受了委屈。」
林沁被魏紫勾著換了話題,說起她的新住所滿心歡喜:「我就是來向母親道謝的,院子我很喜歡,屋裡的東西也都是齊全的,我聽紫雲姐姐說,好些擺設玩器都是太太親自吩咐拿過來的,有新奇又好看,我喜歡的不行,沁兒又讓母親費心了。」
「呵呵,你喜歡就好。還有一件事,你的奶娘關氏,前幾天提出來想要贖身,當時咱們都不在家,甘嬤嬤不好自作主張,因此沒同意,現在你回來了,她是你的人,是留是放你自己拿主意,你若是用慣了不想換人,她當初簽的是死契,留著她也不妨事;你要是想給她個恩典,咱們家也不差那幾兩身價銀子,放她出去也便是了,我再另挑好的給你使。」
林沁想了想,歪著頭說:「她心都不在咱們家了,我留她有什麼用?太太做主放她出去吧,也不用再挑什麼人,太太先前已經把宋婆子給我了,我的人已經夠用了,不用再添了。」
魏紫笑道:「你不懂,大家子的小姐們,哪個不是一腳出八腳邁的,人少了看著不像,再則,奶娘和丫環不一樣,丫環們都是服侍你的,奶娘還有教導你的責任,關氏走了,很該給你找兩個教養嬤嬤才是,宋婆子只能做些粗活,大家姑娘的規矩她也教不了你。嗯,不單是你,就連你姐姐身邊也缺兩個頂事的,不過這教養嬤嬤對姑娘們很重要,不能草率,要慢慢尋找,你且放心,過兩天你外祖母或是你舅母們過來,我就托她們幫忙留意,總要尋兩個脾氣好有本事的回來,等你們再大兩歲,出門做客時也體面!」
魏紫越說越興致勃勃,甚至馬上派人到娘家送信,請她母親或是大嫂明天就過來一趟,看的林沁目瞪口呆,剛過來的林溪不明就里,還以為家裡有什麼事要和外祖母商議,忙關切的詢問,林沁在一旁小聲告訴她緣由,結果林溪也倒了,拿自己雷厲風行的母親沒辦法。
林溪和林沁不同,她已經接觸過名門淑女的教程,只是沒有系統的學過,對母親想要給還不滿六週歲的妹妹找教養嬤嬤,林溪表示鴨梨山大,她都快十歲了,也只是由奶娘教一些針線活,若是妹妹這麼小就開始學這些,她以後豈不是要被妹妹比下去?不由看向魏紫。
魏紫卻沒注意到她的目光,還在興衝衝的盤算著:以往只從書上見過千金小姐培訓課程,卻從來沒見過真正的貴族名媛是何等風範,如今現有兩個絕佳人選放在面前,她若不把她們兩個培養成最有淑女風範的千金小姐,豈不是白瞎了穿來一趟!
想的入神的魏紫感覺一道視線,抬頭看到林溪正滿眼希冀的看著自己,忙問道:「溪丫頭有什麼想法?難道是擔心教養嬤嬤太過嚴厲?很是不必,我可捨不得我的寶貝女兒受委屈,你們放心,我肯定會請兩個脾氣好有耐心的,決不讓她們磨搓你們。」
林溪有些無奈的說:「母親!女兒雖然沒見過,卻也聽小姐妹們說過,嬤嬤是教規矩的,嚴厲些也應當,女兒又豈是怕吃苦的!女兒是想著,以往和那些小姐妹們說起來,她們家裡都請的有夫子,教女孩兒們些才藝,或是畫畫,或是彈琴,也有下棋的,我也想學一樣才藝,也省的以後和她們沒話說,還有,女兒的女紅也不大好,也想能有人專門請教,不知母親能不能請個女紅師傅回來?」
第二十九章、友誼
魏紫一聽大喜,難得林溪這麼自覺主動,她本來還怕安排的功課太多,小姑娘們產生逆反心理,沒想到她還沒提,人家已經主動要求增加任務了,這麼貼心的女兒到哪找去!
「你有這個心就好,等明兒你外祖母家來人,我一並托了她去尋,只是有一點要說在前面,等師傅請回來,你們可不許叫苦,不准丟了咱們林家的臉,知道嗎?」
林溪和林沁齊聲答應,見甘嬤嬤進來有事稟報,兩姐妹忙向魏紫告退,等她們出去,甘嬤嬤才上前問道:「太太,少爺的師傅孟先生要如何安排?」
孟林一路跟著林海,時不時找魏紫說幾句話,也不知道為什麼,孟林對魏紫很感興趣,而魏紫本質上並不是恪守男女授受不親守則的人,也不會刻意避著他,因此兩人的接觸也不少,經過一路的了熟悉試探,魏紫對孟林也有了一定程度的瞭解,知道他是個不喜歡拘泥的人,更不願受條條框框的約束,且因為林海對他的崇拜,特意拜他為師,專門學習武功,因此,在林府,人們只知道孟先生是大爺的師父,對他都是尊敬有加。
魏紫想了想,說:「孟先生不是咱們家的人,住在內院也不像話,正好外書房旁邊有一個院子,本來是給海哥兒老師準備的,讓孟先生住進去正合適,再給他安排兩個小廝,兩個丫頭服侍,小廝要機靈的,丫鬟則要忠心本分,別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其他的你看著安排吧。」
甘嬤嬤應了,忙下去安排不提。
歇了一夜,第二天用過早飯沒多久,魏紫的娘張氏就帶著二兒媳顧氏過來,張氏就魏紫一個女兒,昨天接到信,知道魏紫有事找她,今天自然是一早就趕過來,其實以她對魏紫的關心,即便魏紫不派人請她,這一兩天內她也會來一趟,幾個月不見女兒,她可是想得很。
見了面,張氏先拉著魏紫上下打量,心疼的說:「瘦了,走這麼遠的路,我的兒累壞了吧?不過平安回來就好,我新得了一個廚子,最會做滋補菜餚,明兒我就把他送來給你,讓他給你做些好的,好生補補身子,瞧瞧你這幾個月瘦得,我看著真是心疼。」
魏紫忙笑道:「讓母親擔心,是女兒的不是,女兒會好生保養身子,那廚子還是留給父親母親吧,原本該女兒孝敬父母的,哪有搶父母的人的道理?」
「你別管,我們好廚子多著呢,也不差他一個。」張氏強勢的說,「你身子骨弱,現在家裡又守著孝,一年不能見葷腥,再不從別的方面補補,怎麼受得了?你也不用惦念我和你父親,只要你好好地,比孝敬我們什麼都強,就是你最大的孝順!」
顧氏也在一旁勸魏紫,魏紫只能順著張氏,表示手下那個廚子,並讓他做飯做菜,把身體養的棒棒的,才讓張氏滿意。「你昨天剛到家,不說好生休息,就給家裡送信,可是有什麼難處?還是說有什麼人欺負了你?有什麼事只管說,有我在,不會讓你白白受氣。」
「母親想到哪去了?」魏紫笑道,「難道不能只是想見您?還是說,幾個月不見,您一點兒也不想女兒?」
顧氏忙接道:「小姑這可是冤枉了母親,你不在京里,母親哪天不要念叨三四遍,連飯都吃不香,我和大嫂略勸幾句,她就不受用,說我們不關心小姑,我們也是一肚子委屈沒人說,想著等小姑回來,還能給我們說兩句公道話,沒成想,我們還沒吭聲,小姑先冤枉母親不想你,母親這樣還是不想你的話,怎麼樣才算?你是非要我喝大嫂喝一大缸醋才滿意,是吧?」
魏紫和張氏都笑,張氏指著顧氏說:「你這張嘴呀,什麼時候能正經說話?」
顧氏故作委屈的說:「母親嫌棄我嘴笨,我閉上嘴好了,往後沒有您的吩咐,我一定一句話也不說。」說著做出一副不言不語的樣子來,又把眾人逗的笑了一回。
說笑過後,魏紫提起請她們過來的目的,張氏一聽,立馬打起包票:「這事好辦,四月時宮里才小選一批宮女,馬上就要放出一批到年齡,憑著咱們家和你嫂子們娘家的門路,乾清宮和承乾宮出來的咱們搶不到,別的宮里出來的倒沒什麼難度,挑幾個好的容易的很,我本來也在操心這個事,準備給家裡的女孩子請兩個,正好給你一起辦了,也省得你再多操一份心。至於你想請個先生回來教外孫女才藝,這個倒不怎麼緊要,女子總是以貞靜為要,會女紅管家就可以了,那些琴棋書畫都是小道,咱們這樣人家的女兒,也不求才女的名頭,趕明兒隨便找一個夫子便是,還是先把規矩學起來的是。」
魏紫囧然,她都忘了張氏是個怎樣傳統的女性,她可是把女四書刻在骨子裡的人,最是推崇女子無才便是德,魏紫求到她頭上,不是上趕著找不自在嘛!魏紫雖不贊同張氏的理念,但因張氏是一心為她好,又是長輩,也不好和她爭辯,她那些話魏紫總沒往心裡去,左耳朵進右耳多出,面上都答應了,心裡卻頗不以為然,只等張氏走了,另找人幫忙。
張氏不知道魏紫的內心活動,對魏紫表現出來的順從很是滿意,端起茶杯喝口茶潤潤喉,又問了魏紫的近況,魏紫都是撿好的說,張氏在林家用過了午飯,方帶著顧氏回家去。
林府里因為主人回歸,稍稍忙亂了兩天,隨後又恢復平靜,魏紫帶著兒女們安靜的守孝,平時也不出門應酬,林海在回來的第二天到孫先生家去了一趟,以後就是在家讀書習字,每十天把功課交給孫先生評改一回,另外每天都會抽出一個時辰跟著孟林習武,大部分時間是在外書房前的空地上,有時會在正院裡面,而當他們在正院聯繫時,魏紫也會遠遠的觀看。
就為了練武的事,魏紫還鬧了笑話,有一次他二人收功休息時,魏紫問林海在學什麼,孟林說正在教他輕身術,魏紫大喜,一連串追問:「輕身術?是不是練成之後就能飛檐走壁?孟先生,你會不會內功?內功大成的人是不是力大無比?」
魏紫這麼興奮的表現,讓林海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呆滯,孟林則用看神經病的目光斜了魏紫一眼,魏紫看他們這種表現,也意識到有問題,知道孟林不會給她解答,就把目光投向林海,林海硬著頭皮解釋道:「母親誤會了,輕身術只能讓身體比一般人靈便些,稍微高一些的牆頭也是攀不上的,而所謂的內功,也只是讓身體更健壯,內功練得好的,是比普通人力氣大些,但也不是力大無比,武功並沒有那麼神奇的。」
孟林斜睨魏紫一眼,俊美的臉上滿是嘲諷,嗤道:「飛檐走壁?力大無比?你是聽誰說的?」
「武俠小說上不都這麼寫嘛!」魏紫不服氣的脫口而出。
孟林笑的更好看了:「武俠小說?封神演義里的人還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西遊記里的猴子都能修煉成佛,你是不是還要去找修仙的法子?我還第一次見到把小說當成真的的人。」
魏紫語結,她真想告訴眼前這個嘲笑她的小屁孩,沒見過高級輕功和高級內功是他孤陋寡聞,不代表這些東西就真的不存在,她更想告訴他,修仙法訣她還真有,只是可惜,因為她的貢獻值不夠,這些東西兌換不出來,只是她也只能想想罷了,當著林海面子上有些過不去,魏紫哼了一聲,轉身進屋,不再理那兩個敢質疑她智商的人。
孟林進了林府的這些日子,養成一個毛病,就喜歡看惹魏紫生氣,而魏紫真的生氣了,他又會攛掇林海替他到魏紫跟前討好賣萌,林海穩重慣了,本做不來那些幼稚的事,奈何孟林用師父的身份壓他,只好在魏紫和孟林之間來回奔波。
魏紫這個人,只要不觸犯到她的底線,一般都不記仇,就算當時再生氣,過後從不往心裡去,但是在她氣頭上時,誰要敢惹她,她要麼噴火把惹她的人燒死,要麼挖空心思想些損招把人整死,孟林為此已經吃過好幾次虧,卻仍死性不改,有空兒就想撩撥撩撥魏紫,然後把林海推出來頂缸,但魏紫捨不得整林海,最後受苦的仍是孟林。
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如此奇怪,孟林在魏紫面前從來沒有佔過便宜,卻偏偏喜歡和魏紫接近,而魏紫對他的感覺也很奇怪,總覺得孟林像是閨蜜一樣,所以才會不管男女之別,和孟林成了忘年之交——孟林比魏紫小了十一歲,兩人發展出一種超越了年齡和性別的友誼。
魏紫和孟林的友誼,林海看在眼裡,因為兩人從來都是落落大方,所以他從來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因此魏紫更放心的和孟林鬥嘴。
第三十章、半年
要說一開始時,魏紫對孟林其實是不信任的,首先他說自己的遇難經過,就讓魏紫有很多疑問,但是,孟林不說,魏紫也不能逼問,而隨著接觸的多了,魏紫漸漸發現,孟林這個人並不是心機深沈之人,倒有些天真爛漫的感覺,他自己說他是在山上時間長了,所以不知道怎麼和人接觸,每當他說到「山上」時,眼中都有深深的悲傷,魏紫既然已經把他當做朋友,就不忍心多問,雖然有滿心疑問,卻也都壓在心底了。
守孝的日子很是平靜,並沒什麼人來打擾魏紫的生活,她每天就是看看書,教育兒女,和孟林鬥嘴,管家有甘嬤嬤和崔嬤嬤兩個得力幫手,府里的管家也是能幹的,唯一要考慮的是他們的忠誠問題,這個需要長時間的觀察,魏紫現在還沒有定論。
魏紫一家雖然不怎麼出門,卻並非與外界隔絕了,張氏每個月會派人看魏紫幾次,自己也最好會親自過來一次,魏紫的便宜老爹舜良大多時候也會跟著來,但是他要擺老爺子架子,每次都是看魏紫一眼,把收羅的玩意給魏紫留下,就去教訓林海,和魏紫倒沒什麼交流。魏老爺子雖然不大和魏紫說話,但魏紫卻知道,他是個極疼女兒的人,每個月送到林府的禮物,都能炫花一堆人的眼,也難得魏紫的嫂子們不介意。
魏紫也勸過張氏,多顧忌一下兒媳婦們的感受,張氏卻難得強勢的說:「我就你一個女兒,即便偏疼幾分,誰還能說什麼?!咱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雖然現在一家子是住在一起的,實際上早已經分了家,只是怕面子上不好看,才沒有分府住,該給你哥哥們的家產田莊,我和你父親早分給他們了,如今我們手裡的,都是我們的私房,我想給哪一個就給哪一個,誰敢說個不字?再則說,你哥哥們也是一樣疼你,他們巴不得多給你塞些私房呢,你嫂子們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淺的,為這一點子東西生氣,你且把心放肚子里吧!」
魏紫勸不動張氏,也知道兄嫂們對她想來疼愛有加,因此也不再多說,父母對兒女的愛,什麼時候都是最深厚無私的,她即頂了這個身份,以後好好孝敬他們也便是了。
張氏對女兒的疼愛,真是讓魏紫感動,那天魏紫說讓她幫忙請教養嬤嬤和夫子的事,當時她雖然說了一堆「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話,過後仍是盡心盡力幫魏紫找人,而魏紫的三個兄長都是科舉出身,認識的有學問的人很多,不到半個月,就找了兩個合適的人選,給魏紫送了過來,魏紫僅僅是動動嘴,別的都不用管,張氏連先生的束脩都給結了。
兩位先生一個姓杜名同訊,字宜可,另一個姓孟名簡,字子逸,其中杜先生是個嚴肅的老者,已經有六十三歲,舉人出身,品格最是端方,魏紫安排他教林溪和林沁讀書寫字;孟先生卻是個灑脫之極的人,是魏銘中偶然間認識的人,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對功名也沒有追求,明明一肚子學問,卻不肯參加科考,僅有一個秀才名頭,如今已經年逾不惑,卻仍未成家,最喜歡遊山玩水,性情豁達平和,魏紫覺得,有這樣的先生教導,林溪她們就算變不成才女,也能感染些先生們的高潔品性,她對這兩個先生滿意極了。
林溪和林沁現在的時間安排的滿滿當當的,每天上午跟著杜先生讀書習字一個時辰,再跟著孟先生陶冶情操一個時辰,中午休息過後,下午另有功課,或是做針線,或是學廚藝,或是學管家,因為年齡原因,林溪的任務要比林沁重,但是她從來不曾叫過苦,學什麼都是刻苦用功,連帶著也影響了活潑好動的林沁,姐妹兩個在共同學習中感情越發好了。
古代的夏天沒有溫室效應,林府里又是綠樹成蔭,魏紫感覺比未來鋼鐵城市裡要涼爽得多,但是,古代沒有空調,六七月的天,白天仍是熱的很,好在林家也算有錢,還有一個地窖,裡面儲藏的有冬天時取的冰,把房間里擺上幾個冰盆,溫度一下子降了好幾度,再有侍女們不停的打扇,倒也不覺難過了。
不過現在用的水讓魏紫很不放心,都是用的井水,但魏紫總是會聯想到寄生蟲、細菌之類的東西,總覺得吃的水不乾淨,又怕僕人們偷懶,不把水燒開就給主人用,這時她想起空間里兩個池子里的水來,就偷偷把廚房裡的水換成空間出品,弄得像是天天到廚房檢查一樣,雖然有人奇怪,卻沒人敢說什麼,這就是最高領導的好處,你做什麼,下面人都只能聽從。
一直等到夏天結束時,張氏才把四個教養嬤嬤送到林府,這四個都是從宮里出來的宮女。
今年因為年齡到了而出宮的宮女們一共只有七十多個,而這七十多個人也並非都要做嬤嬤的,其中有一半是有父母家人,或是自己積攢夠了私房,即便不嫁人,也可以養活自己,這些都不會再出來做事,而願意被人聘請的,又有一半或是性格不合適,或是沒有出眾的能力,說實話,魏紫本以為張氏能給她兩個人就可以了,沒想到一次送來四個。
四個嬤嬤年齡差不多大,分別姓唐、韓、袁、王,四人各有所長,魏紫把唐、韓二位安排給林溪,而袁、王二位則給了林沁,但她們會的東西則都要交給兩位姑娘,這四人又都是家裡沒人的,魏紫允諾,只要她們忠於姑娘,就給她們找個孩子做嗣子,以後給她們養老送終,魏紫提供的待遇又好,她們也就安心跟著林溪兩個了。
魏紫還有幾個談得來的閨中密友,一個叫阮嫻玉,夫家姓齊,是工部主事,一個叫兆佳季蘭,夫家是富察家旁支,二等侍衛,還有一個現在卻不在京中,名叫楊慧,夫家姓陳,現任濟南知府,舉家都在任上,這三人是魏紫最好的朋友,即便現在不方便相互走動,她們也沒斷了和魏紫的聯繫,或是書信來往,或是送些小點心小禮物。
魏紫本來還擔心她現在性情大變,密友們來往的多了會看出不妥,好在她們和張氏等人是一樣心思,都認為是受了林崢去世的影響,加上魏紫也小心注意,並未一下子表現出太大的不同,而是一點一點的把自己的本性展現出來,竟成功的把眾人瞞哄過去。
等時間久了,魏紫自己也醒悟過來,雖然古人多相信鬼神,但這種換個靈魂的事情,他們一般都想象不到,只要她自己不表現的太出格,就沒人會往這個方向上想,不過,等魏紫想明白這個問題時,她的親人朋友們,已經對她的新形象新性格習以為常了。
時間平靜划過,轉眼到了冬天。現在的冬天真的很冷,數九寒冬,可不是說說那麼輕鬆,從進了十月沒多久,就下了一場雪,往後一天冷過一天,等到十一月時,更是冷的出門站站就能把人皮給凍破,魏紫再一次感嘆自己還好是主子,感嘆林家有錢,她能在天剛變冷時就燒起了炭,出門還有毛皮大衣穿,若是她穿到一個貧苦人家,估計早被凍死了。
從十一月下旬起,林家的莊頭、掌櫃們紛紛把一年的賬冊送上來,魏紫看著那一本本厚厚的冊子頭疼,她又不是學財會出身,本身對這些就不瞭解,現在的記賬方法,又是很古老的那種,數字都是中文大寫,又沒有分門別類,那些出出進進的金額,沒一會兒就讓魏紫暈菜了,彼時她無比懷念現代的電腦,沒有電腦,哪怕有個計算器也行啊!
魏紫不會打算盤。這是廢話,現代人除了專門學珠心算的,恐怕沒幾個人會打,在計算機普及的年代,一般人的計算能力比起計算機來,差的實在是太遠,而當人們越來越多的依賴於機器時,自身的能力無可避免的有所下降。魏紫是一個地道的宅女,她用鍵盤打起字來飛快,但是打算盤,那真是要她的老命了。
當然,魏紫繼承了原版的所有記憶,腦子里自然有關於打算盤的所有方式方法以及訣竅,但是,知道不代表能做到,腦子里的東西是理論,而讓理論轉換為實際,這中間的難度在魏紫看來,不比她親手製作出炸彈來的簡單,這還真不是魏紫自大,她曾有一段時間很迷某部偵探類動畫片,對裡面出現的形形色色的炸彈無比好奇,曾親自查過N多的資料,可以說,在有黑火藥的現在,做出威力不小的炸彈,魏紫還是有兩分把握的,前提是,她能在成功之前的每一次失敗中保住小命。
不過,不管魏紫怎麼吐槽,怎麼哀嘆,她都要一點點把賬冊核對出來,最後還是把林海也拉過來幫忙,才在臘月十五之前把全部賬冊看完,但是她卻沒發現任何問題。
ga1105 2015-12-15 01:12
第三十一章、年節
魏紫沒能發現問題,林海同樣如此,兩個人不同之處在於,林海很高興林家的掌櫃、莊頭們都是忠心可靠的,而魏紫卻認為沒發現問題不代表沒問題,可能是因為她和林海本事不夠看不出來,也可能是因為那些人做手腳的手段太高明,反正魏紫不相信所有人都是沒一點問題的,能讓所有人都摒棄私心,魏紫自認她沒這個魅力。
林家的產業究竟有多少,原本魏紫是沒有具體概念的,府里的吃穿用度,平時都是甘、崔二位在管著,外院的事有林管家和周管家,她就是一米蟲,有時候也會想知道家裡有多少財富,但是又不好平白無故的去查,作為嫁到林家十幾年的林夫人,怎麼可能不清楚林家家底?所以,魏紫一直都只是到林家不缺錢,但是到底有多少錢,魏紫真不清楚。
過年時的對賬是一個契機,魏紫也就借機把林家的幾本賬冊理了一遍,發現林家是挺富裕的,但也沒富裕到可以坐吃山空的地步。賬面上的現銀有十幾萬兩,還有十來個個莊子和三家店鋪,這些產業每年能給林家帶來近兩萬兩的純利潤,而林府上下,一年最多只要支出不到五千兩,也就是說,每年最少能夠賺五千兩銀子,這個數目在普通人家看來是天文數字,但和家世差不多的人家一比,也只是小康水平罷了。
林家有十來處田莊,其中只有兩處比較大的,一年出息有兩千兩左右,另幾處則平均才五百兩,五家店鋪,一家賣文房四寶,一年不過盈利三四百兩,一家綢緞莊,一年也才七八百兩出息,最好的是一家酒樓,一年大約盈利近三千兩,這就是林家公中全部的產業。
魏紫本人也有私產,是她陪嫁的一處田莊和兩家鋪子,這些一年能給魏紫帶來超過五千兩的盈利,魏紫因此對林家只有那一點產業持以懷疑態度,還猜測林崢是不是也有自己的私產,只是她不知道,後來問過林管家之後,才漸漸相信這是真的。
魏紫因此百思不得其解,後來還是林海無意間一句話給魏紫解了惑:父親是朝廷官員,有俸祿,又有皇上賞賜,哪裡用得著再去費心經營什麼產業。魏紫這才想起,現在的讀書人,大都瞧不起商人,所以對從商不感興趣,林崢也是此中一員,恐怕他是想著,只要家裡過得去,就沒必要再去增加經濟來源了吧,看林海說話時的神色,恐怕他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魏紫深深的憂慮了。她真怕林海變成一個只知道清高的人,忙拉著他講了一大通持家之道:「我的兒,你父親一心忠君愛國,對這些經濟小道看不上眼,這一點你可千萬不許學他,要知道人活著都要穿衣吃飯,咱們現在能穿好的吃好的,還不都靠那些黃白之物,俗話說,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要知道高人雅士多貧困,我也不求你能賺多少錢,最起碼不能讓家裡人跟著你吃苦受累……」
林海鬱悶的不行,忙止住魏紫的滔滔不絕:「母親過慮了,我並非不通庶務的人,也知道先惠及自身而後方能惠及天下的道理,雖不敢誇口給家人多少享受,也絕不會讓家人吃苦,您只管把心放進肚裡,不必煩惱這些俗事,一切都有兒子呢!」
魏紫意猶未盡的砸吧砸吧嘴,孟林見她還有話說的樣子,忙插口道:「林海說的對,他是男人,這些問題讓他解決就好了,你只管等著享福便是。我認識幾個做生意的好手,現在正閒著,我這就去給他們寫信,夫人你和林海慢慢聊……」話音未落,人已經走不見了。
「母親真厲害,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師父落荒而逃呢。」林海喃喃道。
魏紫氣也不是,笑也不是,賭氣道:「我有那麼可怕嗎?他孟林有本事以後就別出現在我面前,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他!」
林海被魏紫三五不時的無釐頭搞得苦笑不迭,刻在骨子裡對母親的敬重又讓他什麼也不能說,只能搖搖頭當沒聽到,在魏紫與孟林的戰爭中,林海堅定不移的做著小透明,兩方他哪一個也得罪不起,只能兩不相幫。
處理完賬冊,沒多久就是過年,這是魏紫在古代過的第一個年,總是有很多新鮮感,原本還想體驗體驗傳統的年俗,結果,魏紫再次失望了,因為,他們家在守孝。
到現在為止,林崢去世還不滿一年,林家人仍在重孝之中,過年這麼大的節日,一家子連肉都不能吃,現在反季節蔬菜還不流行,人們信奉「不時不食」,那些冬天不該有的作物,在人們看來,都屬於不時之物,傳說吃了會有很不好的後果,所以,整個冬天,林府的菜餚都以白菜豆腐為主,吃的魏紫直想吐。
魏紫鬱悶的要死,她空間里明明各色蔬菜水果俱全,偏偏不能拿出來,水果還好說,沒人時進入空間,想怎麼吃就怎麼吃,每天換著花樣換著口味的吃,但是蔬菜就沒辦法了,空間里不能做飯炒菜,她只能望著各色青菜流口水,最後索性不再種植蔬菜。
也是魏紫不走運,她一來,就趕上林崢去世,從到這兒來的第一天開始,就在守孝,說來她已經八九個月沒吃過肉,連肉什麼味都快忘了。林家的餐桌總是單調的,別人家可不這樣,人家冬天雖然也沒有蔬菜,但各種肉類也是豐富多樣的,就魏紫這個悲劇,連想吃頓葷腥,都是個奢侈的想法。
對吃貨們來說,沒有好吃的,那是世界上最大的災難。魏紫雖然不承認,總以美食家自居,但她本質上就是一個吃貨,菜餚上不能滿足她的口腹之欲,只能那點心糕點來彌補她那顆受傷的心,林府的白案師傅手藝過硬,這幾個月魏紫基本上把現在有的各種面點小吃嘗了個遍,什麼棗泥糕、馬蹄糕、豆沙糕、豌豆黃、芸豆卷、燒賣、桃酥,府里的廚師換著花樣的做,總算稍稍彌補了魏紫的玻璃心。另一點讓魏紫滿意的是,作為統治階級中的一員,林家又不缺錢,她想吃些零嘴是很便利的,各種乾果蜜餞像不要錢一樣,只有魏紫不想吃的,沒有吃不到的。魏紫最喜歡吃腰果和核桃仁,好吃又有營養。
魏紫常拉著林溪和林沁兩人一起陪她吃,但林溪年齡漸長,已經是知道追求美的時候,知道吃得多了容易發胖,因此只是陪著魏紫嘗個鮮,魏紫嫌她不好玩,把目光投向了林沁,林沁才六歲,還沒有這個概念,又正式貪嘴的年紀,天天和魏紫一起吃的肚子溜圓,不到兩個月中了十幾斤,臉也變圓了。
一年中最熱鬧的過年,林府也是平靜度過,和林家交好的幾家都有年禮相送,府里自然要回禮,魏紫不大懂這個,又怕人笑,一邊按著記憶力的例子,一邊找出往年送禮的禮單,兩廂對照,忙活了好幾天,才把給各家的禮物備好,現在仍和林府來往多的,除了魏紫娘家和閨蜜,也就林崢生前幾位好友,老太太的娘家十多年前舉家搬回揚州老家,即便想來往也不方便,因此漸漸也就疏遠了。
讓魏紫意外的是,康熙百忙之中也沒忘了林家,過年時的各項賞賜都有林家一份,大年初一還得了一碗素菜,在別人眼裡簡直是皇恩浩蕩,魏紫帶著一家大小叩謝了皇恩,本來還要進宮謝恩的,只是不好衝了人家過年的喜氣,因此推到出了正月再說。
那一碗菜被恭敬的敬獻在林家的祠堂里,趁人不注意,魏紫撇了撇嘴,幸虧這種御賜的東西要供起來,看著那一碗涼透了的沒有賣相的菜,魏紫真沒胃口吃它,有它對比著,家裡那些寡淡的白菜蘿蔔豆腐都顯得可口無比,果然是有對比才有上下啊。
出了正月,這個年已經徹底過完,到二月中時,就是林崢一週年的日子,魏紫要在這之前進宮謝恩。說實話,魏紫真不想去,但這是規矩,她若是不去,宮里的人肯定會不高興,二來,能進宮也是一種榮耀,三則,那天來賞菜的太監得了魏紫給的一個大紅包之後透露,康熙也有讓她進一次宮的意思,因此,魏紫只是一個人生了會兒悶氣,還是老老實實的讓人準備進宮事宜,先是遞了牌子進去,宮里的貴人們同意了,才能確定日期,在魏紫看來,就是需要先申請,通過之後才能安排行程的意思。
後來的事證明那太監透露的消息是正確的,魏紫的申請剛遞交上去就得到批准,而且康熙還特意傳了句話,又是讓她帶上林海,說他數月不見林海甚是掛念,魏紫抽抽嘴角,這封建帝王就是不一樣,想見誰誰就得乖乖給他見,不但不能心生不滿,反而要滿懷感恩之心,真是虧大了。
第三十二章、相認
這是魏紫第二次進宮,相比第一次的期待興奮緊張等等情緒,這次魏紫淡定多了,她也想明白了,她的身份是忠臣遺孀,在宮里只要不惹事,一般也不會有事惹她,那些妃子們宮鬥的再厲害,也不會把手伸到她頭上,畢竟是沒有利益衝突的人,她只是進宮謝個恩,又不是與她們爭男人,只要腦子沒病的都不會跟她過不去。
至於說康熙,他是明君、仁君,林崢救駕而死,他只會對林崢後人恩寵有加,來向世人昭顯他的仁君風範,且魏紫又不用見他,他再有威嚴也不乾魏紫的事。
把這些理順之後,魏紫覺得她的進宮之行也沒那麼讓人難以接受了。
又是跟著兩個太監領路,林海仍是被帶到乾清宮,魏紫去承乾宮,仍是去見皇貴妃,這次魏紫膽子大了些,和皇貴妃說了幾句不咸不淡的客套話,趁機瞄了她幾眼,上次都沒敢細看。皇貴妃臉上畫著精緻的淡妝,果真是個美麗溫婉的美人,仔細看去,魏紫更覺得她眉眼間有一種熟悉感,認真想想,竟是和她在現代的密友簡澄碧有三分相似,這個發現讓魏紫一下子對皇貴妃有了好感,連說話都隨意幾分,皇貴妃顯然也有所發現,已經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好幾眼,她才恍然驚覺,忙端正態度,恢復最初的尊重疏遠。
皇貴妃剛和魏紫說了幾句話,就有個管事姑姑模樣的人進來,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什麼,皇貴妃臉色一變,似是想要發怒,又看到魏紫在場,把怒氣壓了下去,對魏紫說:「勞煩夫人在此稍候,本宮有件事要處理,先失陪片刻,夫人先喝杯茶,本宮稍後就回來。」
魏紫忙起身相送,皇貴妃歉然的笑了笑,又讓屋裡的兩個宮女好生伺候魏紫,才扶著那姑姑的手出去了,魏紫直到她看不見了,才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開始打量屋裡的佈置。
這間屋子里的裝飾並不十分華麗,處處透著一種低調的奢華,以魏紫半吊子的鑒賞能力,看不出那些擺設的來歷價值,但是魏紫敢肯定,滿屋子沒有一樣是便宜貨,魏紫一邊打量,一邊想著這些東西如果能帶到現代,隨便出手一件,就足夠她一輩子吃喝不愁了。
整個屋子里只掛著一幅畫,魏紫好奇,走近前去細看,一個宮女在一邊說:「這幅畫是娘娘最喜歡的,聽說是娘娘親自起了稿子,讓畫師照著畫出來的,特特掛在這裡好天天看著。」
魏紫聽了笑笑,她也想知道能讓皇貴妃喜歡的畫又什麼妙處,卻在看清楚畫中景象是呆立當場,連那宮女又跟她說了幾句話,魏紫都沒有聽見。
能讓魏紫這麼失態的畫,說白了也沒什麼奇特之處,不過是三個面目模糊的少女在星空下品茗,三個少女一人著紅,一人穿紫,一人一襲碧衣,圍坐在一張石桌旁,背景是漫天星空,還有一顆流星拖著長長的光芒划過,在畫的一角,題著一句詞——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還有一行小字,寫著:阿紫、阿朱、阿碧與十月初六。
赫然是魏紫和好友簡澄碧與朱玉共賞流星雨的那一天!
魏紫心亂了。
她不知道是真如自己所想,還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呆呆的盯著畫看了半晌,魏紫深吸口氣,不論是哪一種,她都要試一試,哪怕結果會失望,也不想留一點遺憾。
有了決定之後,魏紫緊張的心情平靜下來,專心等著皇貴妃回來,而皇貴妃也沒讓她久等,盞茶過後,就重新出現在魏紫面前,因為心裡有了想法,再看皇貴妃時,魏紫覺得她無比親切,最初的敬畏不翼而飛。
「勞夫人久等,本宮招待不周,還望夫人莫要放在心上。」皇貴妃一派雍容的說,「夫人為何站在此處?難道是有人怠慢夫人?」
魏紫又組織一遍語言,小心試探道:「娘娘言重了,並不曾有人怠慢臣婦,臣婦還要像娘娘請罪,因看這幅畫很是眼熟,不覺就看呆了,連娘娘回來都不知道,請娘娘勿怪。」
皇貴妃原本漫不經心的臉上多了幾分性味:「是嗎?不知夫人在何處見過類似的畫?」
魏紫嘴角微翹,笑道:「臣婦並不曾見過類似的畫作,只是想起以前的幾個朋友,有一此,臣婦也是和兩位好友在夜色中賞夜景,誰知以後卻陰差陽錯,再也沒有見過面,臣婦如今還時時想起那兩位姐妹,只是不知今生能否有機緣再見,因此才會看著畫看呆了去。」
皇貴妃神色微變,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光芒,力持鎮定的問:「不知夫人能否告知兩位好友的姓名?」
魏紫輕聲說:「簡澄碧、朱玉。」
這五個字一出,皇貴妃渾身一震,直直的看著魏紫的眼睛,說:「阿紫?」
魏紫微微點頭,皇貴妃狂喜,就要伸手拉魏紫的手,魏紫心裡的喜悅並不比皇貴妃少,但她比皇貴妃沈得住氣,衝皇貴妃使個眼色,皇貴妃的動作生生頓住,順著魏紫的目光看向屋裡眾人,清咳一聲,對魏紫說:「本宮這裡另有一幅畫,也許夫人有興趣一觀?」
魏紫低頭說:「能欣賞娘娘這裡的畫作,是臣婦的榮幸。」
皇貴妃於是起身帶著魏紫往內室走,讓所有人都在門外守著,轉過一道碧紗廚,她就滿臉激動的拉著魏紫說:「你是阿紫對不對?我是阿碧啊!你是什麼時候來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們?阿朱有沒有消息?你的日子過的好不好?」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魏紫忙輕聲走到門邊,看外面的人沒有異樣,才轉頭說道:「你這死丫頭,我快被你害慘了,都怪你要許什麼願,結果把咱們弄到這鬼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這無聊的生活逼瘋了?!你倒好,皇貴妃做的挺開心啊,是不是有些樂不思蜀?是不是夢里不知身是客,直把杭州作汴州了?」
魏紫的聲音並不大,聽在阿碧版皇貴妃耳朵里,卻不啻與來自地獄的魔音,她對阿紫瞭解甚深,知道阿紫噴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不噴火。「那個,‘直把杭州作汴州’的上一句好像不是‘夢里不知身是客’,阿紫的語文水平又倒退了……」阿碧版皇貴妃訕笑著說。
魏紫又深吸口氣,告訴自己不生氣,不能跟這個滿腦子浪漫主義思想的女人一般見識,不然能把自己氣死!……見鬼的不生氣!她要是不發洩兩句,不被氣死也被悶死了!惡狠狠的把阿碧版皇貴妃罵了個狗血淋頭,看著剛才還高高在上的娘娘被批的體無完膚還不敢反抗,魏紫才感覺滿腹怨氣消散了些,她和阿碧才能正常對話。
「阿紫,你就不要罵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從小到大我許過多少願望,從來都沒有實現過,哪知道這次會被流星砸到頭,你都不知道剛來這裡時我有多恐慌,舉目無親的,還在這個會吃人的宮裡面,又要面對一個完全不熟悉的男人,好不容易見了你這個熟人,你不但不安慰我,還上來就把我罵一頓,人家也很委屈好不好!」阿碧版皇貴妃可憐兮兮的說,愣是用她明媚的容顏做出一副泫然若泣的樣子來,怎麼看怎麼不搭調。
魏紫又瞪了阿碧版皇貴妃一眼,口不對心的嘟囔:「你還好意思委屈,那是你自作自受!」魏紫不可能真的不擔心阿碧,她只是嘴硬心軟,緊接著就問:「你來多久了?」
阿碧版皇貴妃說:「我是康熙二十二年來的,當時佟佳氏正在生孩子,剛把她女兒生出來,就大出血暈倒,一暈就是兩天,醒過來就變成了我,算起來到今年我已經來了六年了。阿紫你呢?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魏紫皺眉想了想,說:「奇怪,我才來不到一年,為什麼咱們是同一天出發的,到這裡的時間卻差了這麼久?」
阿碧版皇貴妃大大咧咧的擺擺手,笑道:「管那麼多做什麼,這也不是咱們能想得出來的。我從來沒想到還能和你見面,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這幾年我都快悶死了,整天要扮一個和自己不一樣的人,一點都不敢大意,你也知道這宮里的水深,若不是身邊有幾個聰明能幹的,好些事幫我看著,我都不知道被人害了幾次了!」
魏紫護短屬性發作,問:「怎麼回事?都有誰想要害你?你有沒有吃虧?」
阿紫版皇貴妃笑的更開心了:「哎呀,我也不是好惹的,我就是再沒心眼,也繼承了佟佳氏的記憶,身邊的人都是阿瑪特意幫我訓練的,要是還能吃了別人的虧,那我才真是沒用!阿紫放心吧,阿碧雖然不是宮鬥的料,佟佳氏可不是善茬,想要害我的那幾個,非但沒有害成,反而自己吃了虧,有一個嬪還因此被廢了封號,這宮里的生活除了累些,也沒別的不好。」
第三十三章、敘舊
魏紫仔細觀察阿碧版皇貴妃的神色,見她不像說謊的樣子,心裡也有些好奇,阿碧是個純真率直的性子,很少對人有防備之心,如果她沒有在這內宮中吃虧,大概可能就是佟佳氏的記憶幫了她,魏紫對正版佟佳氏很感興趣,忙問阿碧知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阿碧想了想,說:「佟佳氏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是康熙的表妹,和康熙有著青梅竹馬的情分,但她在宮里從來不爭不搶,康熙對她不錯,她也從來不會持寵而嬌,對別人的敵意和嘲諷也不在意,怎麼說呢,我總覺得她有些林妹妹的感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別人的好與壞好像都與她沒有關係,只顧著自己傷春悲秋……」
「不好意思,只顧自己傷春悲秋的林妹妹是我孫女。」魏紫冷冷的插上一句。
阿碧這才意識到魏紫的身份,眼睛一亮,一疊聲追問林家的事,特別是林海的情況,魏紫無奈的把自己知道的簡要說了一遍,阿碧聽說魏紫不打算讓林海娶賈敏為妻,惋惜的說:「賈敏有什麼不好,你為什麼不讓她做你兒媳婦?而且,林如海不娶賈敏,林妹妹怎麼辦?紅樓的世界不是不完整了嗎?多可惜啊,大觀園少了林妹妹還有什麼意思!」
魏紫冷淡的說:「賈敏好不好與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是不想要賈家這樣的親家,有賈母那樣的母親,賈赫、賈政那樣的兄長,哪怕賈敏是天仙,我們家也不稀罕!至於林黛玉,若她該是我們林家的孩子,不管林海娶誰,她都是林妹妹,若她是賈敏的女兒,天下姓林的多了去了,賈敏隨便嫁一個,還怕生不出林妹妹?你少為古人擔憂了。」
「可是我總覺得只有林如海和賈敏兩個人的女兒才是真正的林妹妹,你把人父母改了,那不是破壞經典嗎?你就不怕被紅迷們拍死?」
「嗤,現在曹雪芹他老爹生沒生出來還不一定呢,哪裡來的經典?再說了,他們就是想拍死我,也要有本事穿過來,想咬我也要看夠不夠的到!」
阿碧默了默,覺得阿紫還是這麼強悍,一般人的攻擊肯定連她的幾本防禦都突不破,她也不是超人,和她爭論,那是腦子進水的人才做的事,阿碧自認自己非常正常,所以不敢和阿紫作對,堅持阿紫都是正確的這一觀點不改變,哪怕現在自己的身份比她高出一大截子。
「不要總是說那些沒影的事,還是說說你吧,你在這裡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小心,別和以前一樣沒心沒肺的,凡事多想想;吃的用的一定要仔細檢查,手上的人都要把底細查清楚,別讓別人的釘子混進來了;說話前先過過腦子,別想到什麼說什麼;御花園什麼的少去為好,那裡是事故多發地段;貓貓狗狗的也別養,容易出事,萬一被人拿來利用,你也不好推卸責任,就是被人害死了,心疼的也是你自己……」魏紫在某些時候也是口水女。
阿碧版皇貴妃聽著魏紫的嘮叨,非但不覺得煩,反而有種很親切很感動的感覺,魏紫平時並不多話,只在表達對朋友的關心時才會喋喋不休,她好幾年沒聽過魏紫的嘮叨了,以前也許會嫌煩,現在卻只有感動。
魏紫一個人說了半天,見阿碧只是笑著看她,自己不好意思起來,她忘了,在見到她之前,阿碧已經一個人在宮里生活了五六年,現在也是活蹦亂跳的,恐怕她的宮鬥指數比自己高上好幾個檔次,自己說的她沒理由不懂,還真是班門弄斧呢!
羞惱的魏紫冷哼一聲:「我知道你現在有能耐了,我也是瞎操心,你自己看著辦吧!」
阿碧嬉皮笑臉的湊近魏紫:「好阿紫,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怎麼能是瞎操心呢,我巴不得你能天天在我耳朵邊嘮叨,阿碧就是再有能耐,也還是那個跟著阿紫到處跑的阿碧呀!」
魏紫緩了緩臉色,其實她也不是真生氣,只不過是習慣性諷刺阿碧兩句而已,她們以往的相處模式都是這樣,恐怕是改不過來了。
阿碧為了讓魏紫高興,顯擺起她的兒子來:「阿紫你不知道,我家四四小時候有多可愛,小小軟軟的身子,說話脆生生的,腦子特好使,抱著他我都捨不得放手……」
「是嗎?你這也算得償所願了吧?看樣子你和他關係挺好,他的生母那邊怎麼樣?」
「別提那個女人,提起她我就一肚子火!」皇貴妃立馬變臉,「你是不知道,德妃那個女人太可惡了,就算四四是養在我身邊,那也是她親生兒子啊,她對四四一點也不關心,其實她不關心四四我也不是很生氣,最讓人看不慣的,就是她慣會演戲,對著任何人都是溫婉不爭的樣子,其實小肚雞腸,還是個偏執狂,她身份低微,生四四時只是個宮女子,在這皇宮里本來就沒有養兒子的資格,可是四四被抱到我這裡,她心裡就不平衡,覺得是我搶了她兒子,心裡指不定怎麼恨我呢,表面上還裝出一副對我毫無芥蒂的樣子。她的胤祚活著的時候,她心裡眼裡只有一個胤祚,從來沒想過來看四四一眼,等胤祚死了,她又傷心地不行,偷偷看著四四掉眼淚,等到去年胤禵出生,她又不理四四了,你說這個女人是不是該死?」
魏紫也覺得奇怪,德妃從一個宮女子,做到四妃之一,怎麼想也不該是個沒腦子的人啊,偏偏她在面對她大兒子的事上,總是做一些讓人想不通的事,好像四四不是她兒子,而是她的仇人。「阿碧,你說會不會是德妃把對佟佳氏的仇恨都轉移到四四身上了?」
阿碧想了想,點頭道:「也許吧,反正這麼偏心的娘我從來沒見過。想起她那句著名的‘欽命吾子繼承大統,實非吾夢想可期’,我就恨不得現在就把她乾掉,省得以後給我家四四添堵!再想想四四後院的女人,對比十四的女人,就知道這人的心已經偏的無可救藥了,四四家都是些小家小戶出來的,十四家都是滿洲大姓,一想到這個,我就愁得不行。」
「這有什麼好愁的,現在有你在,四四是養在你名下的,她還能越過你去?」
阿碧的臉一下子垮下來:「可是我快要走了啊!等我走了以後,四四不還要仰人鼻息,她以後什麼樣我不知道,但是看現在的樣子,肯定和咱們知道的一樣,偏著十四欺負四四,我就算能在走之前求皇上多照顧四四一二,但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子是太子,別的兒子都要靠後站,他哪有精力總關注四四的事?!而且德妃是四四生母,有我在一天,德妃不會對四四怎麼樣,頂多是不親近,但是我不在了,就為‘孝’這一個字,四四隻有被她欺壓的份!」
「等等!你說你要走了是什麼意思?」魏紫關注的重點和阿碧截然不同。
阿碧擺擺手,有些不耐煩的說:「我沒說過嗎?在我來的第二天,我就做了個夢,夢見一個冷漠的帥哥說,他是送我來這裡的流星,還說給我六年時間,讓我在這六年里盡力去改變四四的命運,等到歷史上孝懿仁皇后去世的那天,他就會送我回去,現在已經是康熙二十八年二月,佟佳氏死於康熙二十八年七月,也就是說,我只剩下半年時間了啊!」
魏紫大驚:「你還能回去?這是怎麼回事?」
阿碧疑惑的看著魏紫說:「什麼怎麼回事?那個冷冷的男人說了啊,我不屬於這裡的人,只是來玩角色扮演遊戲而已,時間到了自然要回去的呀,難道你不是嗎?」
魏紫牙根又癢了:「當然不是!送我來的那顆混蛋流星說,我這輩子都要在這裡度過了,等到這具身體壽終正寢,我會重新投胎,咱們來的地方再也回不去了!」
阿碧同情的瞄了眼魏紫,也急了:「那原來的魏紫怎麼辦?是不是等我回去,也見不到你了?」
「我也不知道,他說的語焉不詳,反正那裡還有一個魏紫,她也是我,但又不是我,我也說不好你回去見到的是不是我……哎呀,反正亂七八糟的,我也解釋不清楚!」魏紫煩躁的抓抓頭,摸到頭上的發髻,才想起不是披肩發,頭髮抓亂了她還不會收拾,怏怏的放下手。
阿碧眼睛里出現兩個問號:「你說的我也混亂了,怎麼咱們兩個的情形差這麼多?也不知道阿朱那裡是什麼樣,難道等我回去,也見不到阿朱了嗎?」
「這能怪誰?還不是你惹出來的!」魏紫恨恨的說。
阿碧無辜的叫道:「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嘛!阿紫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提起來?」
「我哪有總是提,總共說過兩次而已。」魏紫斜了阿碧一眼,涼涼的說,「也許這是咱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往後就是想說,你也聽不到,還不讓我一次說個夠?」
ga1105 2015-12-15 01:13
第三十四章、無力
這次換成阿碧大驚:「這話從何說起?咱們好不容易相認,我還要在這裡五個月,怎麼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面?難道你真怨我拖累你到這裡來?」
魏紫擺擺手:「咱們什麼關係,我怎麼會怪你,不過是發兩句牢騷。說咱們以後不一定能再見,是因為我現在的身份,你又忘了,我現在是寡婦,三年內不能隨便出門溜達,這一次進宮,還是因為康熙特意提起讓我帶著林海進宮謝恩,不然我也進不來。哎,你這幾年沒白來啊,說話都文鄒鄒的,不像我,來的時間短,說話還是不問不白的,每次說句話,還要先打個腹稿,就怕露餡了,萬一被人當妖怪給燒了,那才真是哭都沒地兒哭去。」
「等你多待幾年,說話保准比我還順溜,這宮里的女人有幾個簡單的?一句話說不對,人家就抓著你的小辮子,不小心點死都不知怎麼死的,我也是怕露餡,好長時間都不敢說多了,生怕有人發現不對勁兒,過一兩年才敢慢慢露出些本性,真是快憋死了。」
「我一點也不同情你,這是你自作自受,活該!」魏紫說著風涼話。
阿碧嬌嗔道:「我就知道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指望你說兩句好聽話,太陽都能從西邊出來了。別打岔了,說正經的,你說我要是傳你進宮,會不會有什麼不良後果?」
魏紫聳聳肩,攤手道:「我上哪兒知道去,你來的比我久,按說比我要瞭解這裡的習俗,我也想多見你幾回,只要你能找到合適的理由宣我進宮,我當然樂意來見你,這個鬼地方只有咱們兩個是一起的,阿朱也不知道來了沒有,能不能見到她也是未知數,等你走了,才真是就剩我一個人了,到時候我連個能說兩句知心話的人都沒有,你多好啊,來玩幾年,回去該怎麼過照樣怎麼過,哪像我,只能在這兒終老了。」
阿碧小心的看了魏紫一眼,問:「阿紫,你說實話,你真的不怨我嗎?」
魏紫一愣,笑著敲了敲阿碧的頭:「笨蛋!只要你回去之後,對我家魏瑄好一點,我就不怨你!我是什麼脾氣你還能不知道?不管到哪兒都照樣能把日子過順心,現代的日子過膩了,換換古風也挺好,再說,能到這兒來,也不是你簡澄碧的功勞,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阿碧釋然一笑,魏紫也看著她笑,兩人笑著笑著眼睛都紅了,魏紫一邊拿手帕擦眼淚,一邊指著阿碧說:「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兒,好好的又哭什麼?多大的人了,也不嫌丟人。」
阿碧又哭又笑,不甘示弱道:「你也別說我,你以為你哭的多好看呢!比我還丟人!」
魏紫破涕為笑,忙把眼淚擦乾淨,和阿碧相互幫對方收拾一下,平靜心情之後,看時間也差不多了,魏紫就要走,阿碧只是捨不得,魏紫少不得勸道:「咱們兩個以前並沒有太深的交情,今天在你內室里說這麼久的話,別人知道了指不定怎麼猜呢,反正你又不是明天就走,還有幾個月時間,你想個好一點的理由,咱們再見一次,到時候接著說。」
阿碧其實比魏紫還瞭解這裡的規則,只是她孤單這幾年,好不容易見了魏紫,一時不忍心分別,魏紫也不想走,但是天色已晚,她又沒資格在宮中留宿,林海又在等她,她也沒辦法,不但要裝出一副開朗的樣子,還要安慰阿碧,平心而論,她的處境未必比魏紫容易,宮里人精多,她更要謹言慎行,以防被人看出端倪。
好容易把阿碧安撫好,她親自把魏紫送出承乾宮,魏紫明知這行為不合適,也不忍心說什麼,在宮女們帶領下走出好遠,回頭還能看到阿碧在宮門處站著,魏紫不敢再回頭,忙加快腳步往宮外走去。
阿碧一直等到魏紫的身影不見,才扶著嬤嬤的手回到屋裡,嬤嬤是她的心腹,扶著她進屋坐下後,試探的問道:「娘娘,這魏夫人可是有奇特之處?娘娘怎麼忽然對她另眼相看起來?」
阿碧穩穩心神,說:「她倒是個妙人,以前沒有接觸過,今日談了談,忽然覺得和她一見如故,她的言談舉止很是不俗,倒是個只得結交的。」
嬤嬤笑道:「娘娘能有個談得來的朋友,奴婢也替娘娘高興,再一點,魏夫人是林大人遺孀,聖上對他們孤兒寡母的總是多幾分照拂,娘娘和魏夫人交好,聖上看到也高興……」
阿碧心裡不喜,但這個嬤嬤是她多年心腹,一貫對她忠心耿耿,她也不好發脾氣,只是淡淡的應了聲,說:「找個人到阿哥所跟四阿哥說一聲,就說我想他了,讓他晚上過來用膳。」
阿碧後來和四四怎麼聯絡母子感情,魏紫不知道,她懷著複雜的心情回了家,也無心和眾人寒暄,直接說身子不舒服回了房,自己一個人坐在屋裡,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幸虧她還記得清場,不然被人看到她這幅德行,只怕還以為她瘋了呢。
能夠和阿碧相見並相認,這是出乎魏紫意料的事,見到阿碧,她無疑是高興的,但短暫的相見之後,又是一場分離,由不得魏紫不傷心,只是她由來好強,不喜歡讓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在阿碧面前控制不住情緒哭了一場,那是因為阿碧是她二十幾年的朋友,在阿碧面前,魏紫可以恣意展露真性情,不用掩飾,但在別人面前,魏紫還是那個堅強樂觀的魏紫。
一個人躲著發洩一通情緒之後,魏紫的眼睛又紅又腫,這個形象當然不能見人,魏紫乾脆連晚飯也沒吃,直接說累了要睡覺,讓人把來探望她的林海等人拒之門外,丫環們也不許進屋,她自己把頭上的發髻拆了,又進空間里吃了幾根香蕉果腹,在水池子里洗了洗臉,又看了一會兒書,等到情緒完全平靜下來之後,才回到床上和周公約會。
第二天早上起來,魏紫先照鏡子看自己的眼睛,發現紅腫已經消退的差不多了,基本上看不出哭過的痕跡,才肯出去見人,見了林海三兄妹,三人都是關切焦急的表情,見魏紫無恙,三人才放下心來。
魏紫繼續她的守孝生涯,匆匆兩個月時間已過,這天,她又接到宮里的旨意,說讓她進宮一趟,魏紫第一反應就是阿碧找她,等進了宮,證明她的猜想正確,她和阿碧又說了一晌話,上次時間緊,兩人都沒說到什麼知心話,這次才真正說了些在這裡的生活,魏紫的日子過的很無趣,並沒有什麼好說的,但阿碧的生活卻真是多姿多彩。
阿碧是一個天真爛漫的人,心裡藏不住話,又是浪漫主義者,結婚好幾年,女兒都會打醬油了,還總是幻想自己是公主;原版佟佳氏九曲心腸的,阿碧扮演這樣一個形象,難度系數相當大,好幾次都差點穿幫,好在她還有些急智,都給圓了回來,才沒出大紕漏。
但是阿碧這幾年也吃了好幾次虧,最嚴重的一次,損失了兩個心腹宮女,當然,她也不是總是坐以待斃,在她適應過來之後,屬於阿碧潑辣的一面也就顯露出來,宮里原來有一個敬嬪,因為在四四跟前嚼舌根,被她雷厲風行的抓住報到康熙那裡,因而被廢。
魏紫不由感嘆宮里的生活磨人,愣是把一個心軟的人磨成心狠的,又替阿碧心疼,只是她終究幫不了她什麼,能做的不過是說幾句空洞的話安慰阿碧,阿碧倒不怎麼在意,這些事她看得多了,最開始只是不忍心,後來所有的不忍統統磨不見了,她不是救世主,救不了別人,能做的不過是盡力保護她宮里的人。
魏紫默然,這就是現實,阿碧無能為力,換成她處在同一位置,也是無能為力,她們都是普通人,沒有力輓狂瀾或是改天換地的能力。
這次進宮之後,沒多久就傳來皇貴妃生病的消息,因為她病重思念魏紫這個「一見如故」的朋友,而且魏紫重孝期也已經過去,進宮也沒那麼多忌諱,因此魏紫又進宮見了她兩次,第一次見到阿碧時,她還只是臉色有些蒼白,行動並沒有什麼影響,第二次再見時,已經有些病入膏肓的樣子,魏紫明知她只是借機回到她們原來的世界,並不是真正死亡,但是看著阿碧憔悴虛弱的樣子,心裡沈甸甸的難受,見到阿碧也是說不出話來,倒是阿碧看得開,反過來安慰魏紫,說她並不是死了,而是回她們的世界和老公女兒團圓去了,讓魏紫不要傷心。
等到進了七月,已經有傳言說皇貴妃命不久矣,魏紫再一次接到宮里的旨意,忙收拾收拾進了宮,在前往宮里的路上,魏紫已經隱隱有了一個預感,這恐怕是她最後一次見阿碧,不知怎麼地,單是這樣想想,魏紫就覺得鼻子發酸,卻沒有任何辦法,魏紫再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第三十五章、死別
魏紫只覺得無力,她再一次認識到,自己不過是一個平凡普通的小女人,沒有改天換地的能力,縱是再不願意,也阻止不了與家人朋友的分離。
忽然變成另外一個人,與原來的父母兒子分離,從此再也不能相見,魏紫反抗不了,只能勸自己接受現實,好好的生活下去,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家人不用體會這種分別的痛苦,在他們的世界里,魏紫一直都在,所以魏紫傷心過後,仍是樂觀開朗的悠然度日。
在沒有想到能遇到摯友的時候,魏紫與阿碧相認,卻偏偏僅有幾個月時間,阿碧就要回到她們原來的世界。魏紫對阿碧沒有嫉妒,有的只是羨慕,羨慕她可以回到家人愛人身邊,也替她高興,但是也很難過,難過她失去了和原來世界唯一的聯繫。
魏紫過來的這幾個月,從來不敢想起她原來的父母家人,不敢想起她親生的兒子魏瑄,因為她知道,想也是白想,沒有用的,隔著時間和空間,她注定是再也見不到他們的,那麼,盡可能讓自己過得好些,對魏紫來說似乎是唯一的選擇。
要說魏紫對阿碧沒有一點埋怨,那也是不可能的,就因為她玩笑般的許願,害的魏紫再也不能見到父母兒子,魏紫不是聖人,做不到超然物外,但是,讓她真的去怪阿碧,她也做不到,畢竟是二十幾年的朋友,畢竟阿碧也不是故意要害她,因此,魏紫深深的鬱悶了。
魏紫一時間五味俱陳,等到見了阿碧版皇貴妃,她又只能把一切想法壓在心底,不能讓阿碧看出來,因為她知道,若是她露出一點怨恨怪罪阿碧的意思,她以後都不會心安,魏紫不想讓自己的摯友背負著罪惡感過完她的下半生,那對她太殘忍。
阿碧版皇貴妃此時已經很虛弱了,說不了三五句話,就喘的不像樣子,看到魏紫進來,不等魏紫行禮,忙讓人把她拉到床前,阿碧照例把宮人們打發到外面守著,單獨和魏紫說話。
看著病若游絲的阿碧,魏紫心裡湧起一股巨大的悲哀,忙轉過頭把眼淚抹掉,故作輕鬆的笑道:「以往你總是跟我對著乾,每次見面都要跟我吵一架,現在不行了吧?」
阿碧虛弱的笑著:「是啊,現在我可沒力氣跟你吵,你罵我我也只能聽著,真是便宜你了。」
就這幾句話功夫,阿碧又喘作一團,還要堅持著起身,魏紫忙上前扶她坐起來,把靠枕放到她背後讓她靠著,勉強笑道:「你個死丫頭沒力氣就老實躺著,又起來做什麼?還要姐姐我服侍你,也不知道你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阿碧也笑:「可不是嘛,能讓你這個懶到骨頭裡的人伺候我一回,我是有福,就是立馬死了都甘願,阿朱要是知道,指不定怎麼羨慕我呢。」
魏紫鼻子一酸,眼中就滾下淚來,啪嗒一聲掉在手上,忍不住嗔怪道:「你又說這些扎我的心,是不是看我哭很有成就感?」
阿碧艱難的伸出手替魏紫把眼淚擦掉,以一種從來沒有的溫柔語氣說:「能讓阿紫為我哭一場,我是很有成就感啊,不過,我寧可不看你哭,你這樣,不是讓我死不瞑目嗎?」
「死丫頭!」魏紫狠狠的奪過阿碧手裡的帕子,胡亂在臉上擦兩把,瞪著她說:「我巴不得你死不瞑目,你回去一家團聚去了,我還要一個人在這兒奮鬥,你還指望我真心祝賀你嗎?」
「呵呵,我就是運氣比你好,你眼紅也沒有用。」阿碧得意洋洋的說。
魏紫也不說話,只是瞪著她,阿碧柔柔的笑著,兩人互相看了會兒,魏紫說:「你笑什麼笑,裝溫柔也沒用,骨子裡就是個野蠻人,再裝也裝不像,人家阿朱才是從骨子裡能柔出水來的,你這道行還差得遠,就別露出來丟人現眼了!」
「你看出來也不用揭穿我吧?好歹我還是個病人,你就不能說幾句順耳的?」
魏紫嘴硬道:「不好意思,我這人生就不會說好聽話,你想聽去找別人。」
阿碧忽然嘆口氣:「這才是我認識二三十年的阿紫啊,刀子嘴豆腐心,心裡再心疼一個人,嘴上也不肯服軟。阿紫,按照預定時間,我還有八天,這次見過之後,咱們就真的天隔兩地了,你從小就聰明又有主見,也用不著我給你講什麼道理,相信你能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你雖然不怨我,我卻不能不怪自己,要不是我多事,你也不會被留在這裡回不去……」
「說這個乾嘛!」魏紫忙打斷她,「你也不是存心,誰也沒長前後眼,我都不怨你,你自己自怨自嘆個什麼勁兒?」
阿碧抓著魏紫的手,笑著說:「你就讓我說吧,這些話若不說出來,我下輩子都不會心安。」魏紫動了動嘴,終究沒說什麼,阿碧接著道:「我知道你不怨我,就是因為你不怨我,我才更難受,咱們二十幾年感情,有些話說出來就假了,我也不敢做什麼保證,只能盡心照顧魏瑄,照顧叔叔阿姨,讓你不用掛心那邊的事,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阿紫,我不跟你說對不起,因為對不起三個字不能表達我對你的歉意,我只想告訴你,能認識你做朋友,是我一生最大的幸運……」
阿碧勉強說完這幾句話,又開始劇烈喘息,魏紫不敢刺激她,又怕不讓她說出來心裡難受,又怕說得多了身子受不住,手足無措的看著她,阿碧歇了一陣,看魏紫擔心的表情,笑道:「別這個樣子,一時半會兒我還死不了。再過幾天我就走了,你就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的?」
魏紫強笑道:「你能在皇宮里生存下來,其他地方都是小意思,哪還用得著我多管閒事?其實你也不用覺得對不住我,等你回去之後,還有一個魏紫繼續跟你做朋友,你就當我是在體驗生活,好好過你的日子去,你要是過不好,那才真是對不起我。」
「好,我知道了。」阿碧笑著說,「你也一樣,要好好過日子。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進宮找我妹妹,她現在雖然沒什麼名分,但過幾年就是貴妃,就算沒有實權,位份在這兒擺著,差不多的人都會顧忌一二,還有禛兒,現在年紀小,幫不上你們什麼忙,等他長大,也是你的靠山,我對他們兩個說過,要他們替我照顧你。」
魏紫笑道:「從小都是我護著你,現在好了,你也能護著我了,好,我就等著他們保護我。」
阿碧說了這麼久的話,累的手都不想抬一下,該說的也都說的差不多了,最後深深看了魏紫一眼,叫人把魏紫好生送回去,魏紫知道,這是她和阿碧的永別了,強忍著回頭的慾望,拿著帕子捂著嘴防止哭出聲來,頭也不回的往宮外走去。
回到家,魏紫又大哭一場,林海等人都很擔心,也知道她和皇貴妃認識時間不長卻感情深厚,皇貴妃病重滿京城皆知,魏紫的傷心他們也能理解,又不知道該怎麼勸,只能跟著難受。
好在魏紫心性堅強,當初與親人生離的痛都能忍過,現在要和阿碧死別,難過幾天之後,也漸漸恢復正常,她也不會放任自己消沈下去,即使只剩下她一個,日子該過還是要照過。
沒幾天,就傳來皇上要冊封皇貴妃為皇后的消息,眾人都知道這就是個安慰獎,看著人快不行了,把位份提一提,別人都是什麼想法魏紫不知道,但是她只覺得好笑,人都死了,就是封的再高,她難道真能享受的到?護短的魏紫已經在心裡把康熙罵了個狗血淋頭,把阿碧的死遷怒到康熙身上,雖然是阿碧時間到了,跟康熙沒有多大關係。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八,康熙喻禮部立皇貴妃佟佳氏為皇后;初九,冊立皇后,遣官告祭天地、太廟;初十,皇后崩,康熙輟朝五日,諸王以下、文武官員、及公主、王妃以下、二品命婦以上、俱齊集舉哀。持服二十七日。
十三日,奉移大行皇后梓宮、至朝陽門外享殿。上親臨送。諸王以下、文武官員、及公主、王妃以下、二品命婦以上、俱齊集舉哀。魏紫身為一品夫人,也在此列。
看著康熙親臨舉哀,看著眾人哀戚難忍,魏紫如同在看一場鬧劇,一個個表現的這麼悲痛,心中真正為皇后傷心的又有幾人?恐怕,只有胤禛有幾分真心吧!
送走皇后之後,魏紫又病了一場,她不得不感嘆如今這個身體的虛弱,更不敢勞神勞力,請醫服藥調理半個多月,才康復起來,往後更加註重養生,雖然這裡並不是她想待的地方,但她也不想早逝,她還想活得長長久久,享受怡兒弄孫的樂趣。
第三十六章、院試
天剛亮,林府里就開始忙碌起來,林管家站在院子中間,把十幾個小廝指揮的團團轉,他自己也忙的像陀螺一樣,不但親自監督小廝們把一箱箱行禮物品裝車,那些貴重之物還特特親自檢查,力求把事情做得沒有一點遺漏。
現在是康熙三十年,林家終於過完三年的守孝,除服時大宴賓客,把所有和林家有往來的人家都請了來,代表著林家要重新踏入社交圈。
不過今年對魏紫最重要的事並不是除服,而是林海的童生試,童生試包括縣試、府試、院試三個階段,縣試每年二月舉行,府試則在四月,這兩項考試都是一年一次,林海在十一歲稚齡之時已經考過,現在要參加的,是三年兩次的院試。
康熙三十年是辛未年,院試成為「歲試,時間是在五月,連考三場,每場一天,日期為五月十六、十七、十八三天。林管家如此著忙,就是為林海回蘇州考試做準備。
此次林海回蘇州,魏紫並不同行,只派了十餘名僕役跟隨,其中帶隊的就是林管家,而同行的女性,只有林海的奶娘余嬤嬤和兩個小丫頭大丫和二丫。
林海身邊原先那兩個美貌俏丫鬟紅袖和綠綺,早就成了過去式,紅袖老實些,由魏紫做主嫁給自己陪房梁福的大兒子梁有為,梁有為年紀不大,人卻精明能幹,現在已經是小管事,紅袖也是管事娘子了。
至於綠綺,人長的頂尖,心就有些大,她又只比林海大三四歲,滿心想籠絡了林海,她好做姨娘,但魏紫最厭惡這種人,而且,林海還是十二三歲的青澀小豆芽,魏紫真心不願意他這麼早就有女人,怕他壞了身子,嚴令余嬤嬤盯緊綠綺,以防她爬上林海的床。
綠綺不甘人下,也有幾分聰明,人又謹慎,察覺到魏紫不喜歡她,她也不往魏紫跟前湊,只一心討林海的好,在林海跟前噓寒問暖。魏紫本來打算捏個錯把她攆出去,誰知道那丫頭溜滑的很,竟一點錯都不讓人抓,魏紫一時也有些無奈,最後也不想跟她玩了,拿出當家主母的氣派,直接告訴她年紀到了,主子開恩放她出去自行婚配。
魏紫一招釜底抽薪,綠綺慌了手腳,她知道,魏紫真要想攆她出去,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她服侍林海七八年,早就享受慣了,出去什麼也不會,她又怎麼會願意,當下狠了心要搏一把,在林海的茶里下了藥,趁著林海昏睡想造成既定事實,但魏紫早防著她狗急跳牆,她剛把林海弄到床上,魏紫就帶著四五個身強體壯的嬤嬤趕來,不由分說把她綁了起來。
魏紫想要殺雞儆猴,讓人拖著綠綺在府里轉了一圈,把她的惡行宣揚一遍,並宣佈再有人敢這樣做,家生子全家攆出去,單個在府里的賣到貧苦之地,然後才把綠綺賣了出去。不過魏紫也不是那種狠絕之人,念在綠綺這幾年伺候林海的情分,只是把她攆了出去,倒不曾真的賣她,而且她自己的衣服首飾等也悉數讓她帶走,只要她肯吃苦,日子也不會過不下去。
不過綠綺到底是辜負了魏紫的好心,她富貴日子過慣了,出去後稍微貧苦些就受不了,最後自賣自身,給一個年逾五旬的老頭子做妾,魏紫聽說這個消息時,也不過是一笑置之,往後再也沒打聽過她的事。
但是林海卻為此不大不小的受了個刺激。這幾年魏紫一直對兒女們進行宅鬥教育,林海一個男孩子,也要跟著妹妹們聽課,任課老師就是從宮里出來的四位嬤嬤,對於女人間的爭鬥,那四人可是見得多了,雖然宮里的事不能宣揚,但改頭換面一下,假借前朝某官某人,說出來照樣繪聲繪色,兩個小姑娘從中學到不少,林海也是深有感觸。
林海雖然因為故事聽得多,對女人本能有一種排斥和懷疑,但是他是個男人,而且是一個青春年少的美少年,要說他沒一點虛榮心,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實上,他對綠綺一直的殷勤小意還是很受用的,倒不是說他好色,只是青春慕艾,一個正值萌動時節的少男,身邊一個俏麗多情的丫鬟盡心盡力的服侍著,總是會心馳蕩漾。
魏紫把綠綺趕出去,林海知道魏紫是正確的,也不曾因此怪魏紫,但是心裡總是有些遺憾,又有對綠綺的擔憂,擔心她一個單身女子在外面不好生活,擔心這個喜歡她的女子離了他會傷心絕望,林海甚至想好了,若是綠綺的日子難過的話,他不介意幫補她些銀子,總不能讓喜歡他的人過不下去,結果,殘酷的事實卻狠狠甩了林海一記耳光。
林海是真沒想到,綠綺會在一個月內給自己找了下家,還是一個無官無職,只是家裡有些銀子的商人,一個足矣做她祖父的男人!什麼殷勤小意,什麼盡心盡力,什麼喜歡,在這一刻都成了笑話,林海第一次認識到女人的醜陋。
林海覺得委屈,又找不到人訴說,最後孟林被他拉著當了情緒垃圾桶,極不耐煩的聽完林海的心事,孟林冷笑道:「你才知道嗎?自古最毒婦人心,別看女人們一個個柔柔弱弱的,狠起心來,十個男人也比不上,你以為她們是看重你這個人,其實是看中你的地位財富,你以為她們溫柔善良,其實背著你一個比一個狠毒。小子,告訴你一句話,千萬別相信女人!」
這麼極端的觀點,也不知道孟林是怎麼得來的,但是對林海這個剛受了「傷害」的小青年來說,這些話簡直就是真理,不覺間他的認知又偏了些。
魏紫對這些統不知道,她讓林海跟著聽宅鬥的課,只是怕他以後會被女人蒙蔽,也有讓他知道女人多了的壞處,好把他教育成一夫一妻的忠實擁護者,魏紫覺得自己好歹是從開放的二十一世紀來的,不能影響別人,連兒子都教不好,那簡直是丟穿越人士的臉。可惜,魏紫一心想把林海教育成十佳好男人,卻因為種種原因,讓林海對女人的認知產生偏差,在後來還給魏紫帶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那時魏紫簡直是哭笑不得。
以後的事現在誰也不知道,魏紫更不會為這些發愁,她只是滿心不捨的拉著林海的手,殷殷叮囑著種種注意事項,孟林被魏紫絮叨的不耐煩,冷道:「你能不能少說幾句?林海只是出門幾個月,又不是一去不回來了,去的又是江南富庶之地,一路順風順水,你有什麼好擔心的?果真女人上了年紀就是嘮叨!」
魏紫現在已經學會對孟林不中聽的言語聽而不聞,照舊只和林海說話,又是叮囑他路上多休息,看書不要看太久,又是要他回去多到大房和三房走動走動,和他們家小一輩打好關係,又是讓他繼續到兩家老太爺跟前做做工作,爭取讓他們同意讓家裡下一代出仕,林海面對魏紫一貫好耐心,魏紫說什麼他都應著,一點不耐煩的樣子都沒有。
孟林看人家母子其樂融融,一起把他當做不存在,氣結道:「你們兩個別太過分啊!好歹我自願跟林海一起走一趟,護他一路安全,魏氏你都沒有要對我說的話嗎?」
魏紫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我關心的對象只包括我的兒子,您孟大爺我可不敢多管,說兩句就是上了年紀的長舌婦,我才不討那個沒趣!」
孟林氣結,轉身就往外走,魏紫還想再交代林海幾句,孟林猛然回頭吼道:「林海!快點過來!別磨磨蹭蹭跟個娘們似的,也不看看什麼時辰了,再不走乾脆就別走了!」
林海衝著魏紫攤攤手,母子兩個擠眉弄眼一番,林海才鄭重衝魏紫行一禮,轉身大踏步追著孟林走了出去,魏紫望著遠方出了會兒神,才回房休息。
林溪和林沁一直陪在魏紫身邊,姐妹兩個見魏紫無精打采的,對視一眼,林溪勸道:「母親,哥哥此去有林管家和余嬤嬤跟隨,自然萬事妥帖,又有孟先生護送,安全無憂,且哥哥這幾年學問越發好了,院試定然會手到擒來,您不必替哥哥擔心。」
林沁卻是撒嬌道:「母親真是偏心,我和姐姐兩個在您跟前,您卻只記掛哥哥,難道就哥哥是您的孩子,我和姐姐都是外人不成?母親這樣,沁兒可是會傷心的。」
魏紫感受到兩個女兒的貼心,也笑道:「沁兒慣是個會吃醋的,你哥哥出遠門,我就是多想著些也是應當,小丫頭就看不過,你的心眼什麼時候能大一點?」
「我就是個小心眼,難道母親還會因此不疼我了?」林沁嬌俏的皺皺鼻子,「母親常教導我們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我這也是遵從母親的教導,母親難道會嫌棄我?」
魏紫笑罵道:「我教的東西多了,有用的你一樣也沒記住,就記些沒緊要的話,還拿出來說嘴,也不知你這性子是隨了誰了,我真怕外人知道你的本性,沒人敢娶你過門。」
ga1105 2015-12-15 01:13
第三十七章、田莊
林沁小女孩兒家,聽到關於嫁人的話,饒是她年紀小,也羞紅了臉,不依的抱著魏紫的胳膊亂搖,林溪卻在一邊抿著嘴笑,林沁看到,嬌嗔道:「姐姐也和母親一起笑話沁兒……」
林溪柔聲說道:「你也會害羞?往日說起來多大方,今兒怎麼扭捏起來?」
林沁就放開魏紫,跑過去呵林溪的癢癢,嘴裡說道:「那時候人家年紀小不懂事,說的玩笑話姐姐也記在心上,姐姐不說教導我,反倒在一旁看笑話,看我饒不饒你……」
林溪大幾歲,雖和妹妹玩笑,到底知道讓著妹妹,因此反倒落了下風,兩姐妹笑鬧一陣,魏紫看著心裡的煩悶也消散不少。
母女三人正玩笑著,兩個俏麗的丫鬟端著茶盤過來,給三人倒上茶,又安靜的退到一邊,林沁喝一口茶,笑贊道:「白羅姐姐的手藝越發好了,這茶香味馥郁,聞著就讓人心曠神怡,姐姐有空兒多往我屋裡走走,也教教芍藥她們,她們幾個笨,總泡不來這麼香的茶。」
林溪說:「要說這泡茶好的,當屬哥哥身邊的大丫姐姐,大丫姐姐和你房裡的忍冬最是投契,你怎麼不讓忍冬找她學去?」
林沁一聽到大丫的名字,就笑的直不起腰,說:「大丫姐姐手藝自然是好的,只是她事情多,我也不好總去煩她。大丫和二丫姐姐兩個也委屈著呢,私底下抱怨,說咱們身邊的人個個都有個好名字,偏她們的名字這麼土,每次她們到一起說話,都覺得低人一頭呢。」
丫頭們的名字大多是魏紫定的,她懶得為此費心,也不願兒女們在這上面花心思,只說隨便選個花的名字叫著便是,所以林溪和林沁身邊的人都是以花為名,像林溪現在的四個大丫頭分別叫:杜鵑、百合、茉莉和海棠,林沁的大丫頭叫芍藥、巧菊、忍冬、文竹,但是,這一規則不適用於林海的丫環,魏紫特意給她們改個賤名,所以林海現在身邊兩個大丫環,一個叫大丫,一個叫二丫,四個小丫鬟則從大妞排到四妞。
大丫原本有個挺好聽的名字,叫夏歌,可魏紫要給她改名,她又能有什麼辦法,只能被人「大丫」「大丫」的叫著,魏紫就是要從方方面面打壓林海身邊的丫環們,好讓她們絕了爬床的念想,只是忠心服侍主子,別想些有的沒有的。
「沁兒,你聽誰說大丫她們抱怨來著?」魏紫問。
林沁說:「大丫姐姐和忍冬好,有時候會在忍冬面前說一兩句,倒也不能說是抱怨,只是跟別人比起來,她的名字土,心裡不自在,發兩句牢騷罷了。」
魏紫笑笑:「在少爺面前伺候的人,只要細心就夠了,要好名字做什麼?起個賤名也是提醒她們記住自己的身份,別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只要她們安分守己,等到了年紀,我自然不會虧待她們,或是配人,或是放出去自聘,總是有個好前程。」
林溪點頭受教,林沁有些似懂非懂,開口想問些什麼,林溪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林沁也就閉了嘴,不多時有人來找魏紫回事,兩姐妹遂相攜退下。
「姐姐,剛才你為什麼不讓我說話?」剛出了門,林沁就迫不及待的問林溪。
「你個傻丫頭想說什麼?哥哥房裡的事,咱們不好插嘴的,你若是說了什麼不合適的話,豈不是白惹母親生氣?」
林沁嘟著嘴說:「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能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姐姐也太小看我了。」
林溪笑著刮了一下林沁的鼻子:「好,我們的沁兒是大姑娘了,姐姐不該小瞧你,以後再不敢攔你的話,往後你想做什麼我都不管,你說可好?」
林沁抱著林溪的胳膊撒嬌:「姐姐好壞,妹妹年紀小,好些事都要姐姐教導,姐姐又取笑人家,人家不依啦……」聲音甜的能擰出水來。
林溪故作受不了狀,姐妹大戰再一次觸發,兩人邊鬧邊往各自房裡去了,路上看到的丫頭婆子們都會心一笑,主子們和睦,做下人的也好做事不是。
魏紫在屋裡聽著韋信家的報告莊子上的事,韋信家的也就是原來在魏紫跟前的暗香,去年嫁給魏紫的陪房韋大柱的兒子韋信,韋大柱夫婦一直管著魏紫的陪嫁莊子,韋信是個老實頭,對魏紫忠心,嘴又嚴,魏紫選了兩年,才選出他來做事,但韋信這個人不夠精明,因此才把暗香許配給他,有暗香在一旁照看著,魏紫才能放心。
魏紫用自己的私房銀子在京城西北的昌平附近買了幾十頃地,還包括一個小山包,買的時候這裡還是比較荒涼的地方,地價並不算高,幾十頃地一共花了進六千兩銀子,光禿禿的小山包半賣半送,據說小山包很貧瘠,基本上種不活什麼作物,魏紫也沒有親自出面,而是讓她二哥幫忙買的,全程都順利的很。
這個莊子是魏紫給自己添置的私房,地裡種一季冬小麥一季夏水稻,種子都是魏紫暗地裡調換的空間優質良種,小麥畝產可達到六百斤以上,將近六石,此時的小麥價格是一石一兩二錢五,單是一季小麥,就可以給魏紫帶來近四千兩的收益,而夏季種水稻,也有近五千兩進益,單這一個莊子,每年就能給魏紫帶來八九千兩銀子。
小山包上土質不行,魏紫本來沒什麼辦法,後來發現空間里水池子里的水有改善土質的功能,她就找了藉口到山上亂轉,終於把大部分地方用空間水澆了一遍,然後全部種上她這兩年在空間里攢下的紫檀樹苗和黃花梨樹苗,不過它們暫時是不能帶來效益的,魏紫根本不會放過任何可利用資源,在樹的間隙,種了些藏紅花、人參和靈芝,她也沒指望這幾樣能長多好,畢竟這些東西都是出了名的難養活,只是本著不浪費原則,卻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空間出品第一次向魏紫證明瞭它們的實力,在這種條件下竟然勇敢的成活了,而且長勢喜人!得知這個消息時,魏紫詫異的差點沒噴出一口茶去。
這下可把魏紫喜翻了心,她當初決定種這三種藥材,就是看中它們的價值高價格更高,而且,人參靈芝這些東西,都是年數越長越值錢,而藏紅花也突顯出它的不同之處,一般的藏紅花由種子發芽長出來的,要三到四年才能開花,但空間出品質量保證,兩年就能開花不說,而且是春秋開兩季,魏紫知道之後,笑的最都合不攏了。
韋信家的今天過來,就是因為他們前幾天剛賣了一批藏紅花,山上種的那些基本已經採摘完畢,韋信家的就是來交賬的,順便再討要些種子。
魏紫接了賬冊,把準備好的種子拿給韋信家的,韋信家的默不作聲收好東西,想了想,說:「太太,山上的靈芝長的很好,我家那位找了個懂藥材的看了,說是已經可以割了去賣,他讓我來問問太太,是現在就賣,還是等它們再長兩年?」
魏紫說:「把最好的那些先拿去賣掉吧,其它的再等兩年也無妨。人參現在怎麼樣了?」
韋信家的皺眉道:「人參長得慢,我家那位拔了好幾個看,個頭都不大,恐怕賣不上價,藥店收這東西,從來都是按‘七兩參八兩寶’算的,太太若是不急著用錢,不妨等一等。」
「我有什麼急著用錢的去處?」魏紫笑道,「家裡莊子上的出息不算,單我的私房都夠我花的,哪裡會急這個,不過是隨口問問,就依你的話吧。」
韋信家的點了點頭,魏紫也沒什麼別的話交代,她就衝魏紫行個禮退下。韋信和暗香兩個人都是不愛說話的,他們從不問為什麼,只要是魏紫吩咐的,他們就認真去做,比如說魏紫提供的各種種子,和別處的差異如此之大,他們卻從來沒有提過一句,只管去執行,而且,還會替魏紫掩人耳目,重要的事除了他們兩個,沒有第三人知道。這是魏紫最欣賞他們的地方,也是魏紫決定用他們做莊子管事的原因。
而另一對少言寡語的夫婦,魏紫同樣給他們安排的有重要任務,他們兩個管著魏紫另一處田莊,不過這個田莊要小很多,只有韋信夫婦管的莊子的一半大小,種的也不是傳統的糧食作物,而是各種果樹,魏紫還鼓搗出來幾個蔬菜大棚,專門種植反季節蔬菜,這些蔬菜一般是不對外出售的,僅供林家自家人食用,魏紫可是受夠了白菜蘿蔔的生活。
管著這處莊子的,是魏紫另一個大丫鬟凌寒,以及她的夫婿陳建,陳建是孟林向魏紫推薦的,魏紫考察過後覺得可信,讓他和凌寒完婚後去了莊子上,這個莊子的主要作用,是給魏紫生產她所有想要得到的東西,裡面不但種的有各種反季節蔬菜水果,還有一個釀酒作坊,一個玻璃作坊,反正只要是魏紫想到的,她都想在莊子上弄出來。
第三十八章、賺錢
紅樓里有一個很大的謎團,林海究竟有沒有給林黛玉留下財產?作為忠實的擁黛派,魏紫認為是有的。
紅樓原著里,林黛玉是林海獨女,且林海死時,林黛玉是在室女,不管是唐宋還是明清,在室女對父母的財產都有一定的繼承權,不管林海死後,林氏宗族是否做主給他立嗣子,林黛玉都可以繼承一部分財產。
那麼,林家究竟是有錢還是沒錢?
答案當然是有!不過是錢多錢少的區別罷了。也許沒有三二百萬之巨,三二萬總是有的。
有人分析說,林海字如海,就是影射他是個像海瑞一樣的清官。好吧,就算林海是個一點不貪的清官,林家四世列侯,家裡人口簡單,總不會家徒四壁,若林家真的很窮,賈家也不會把賈敏這個唯一嫡女嫁給林海,按照現在婚配的原則「娶妻娶低,嫁女嫁高」,林家的家世即便不比賈家高,也不會低多少。
且,賈敏出嫁時,賈家也處於鼎盛時期,書中借王夫人之口說了:「只說你林妹妹的母親,未出閣時,是何等的嬌生慣養,是何等的金尊玉貴,那才像個千金小姐的體統。如今這幾個姊妹,不過比人家的丫頭略強些罷了。」那麼,只是「比人家的丫頭略強些」的迎探惜三春是個什麼待遇?書中寫的也很明白:除沒人自幼乳母外,另有四個教養嬤嬤,除貼身掌管釵釧盥沐兩個丫頭外,另有四五個灑掃房屋來往使役的小丫頭。
在賈家已經開始沒落,開始入不敷出的時候,家裡每個小姐跟前也最少有十一二個人服侍,而賈敏既是賈母的嫡女,又是賈家強盛時期的小姐,她的派頭也就可想而知了吧?
賈敏是賈母的親生女兒,她出嫁時,嫁妝肯定也不會少,那麼,在她死後,這些嫁妝該歸誰所有?毫無疑問是林黛玉!因為,在賈敏死後,林海仍然健在,他膝下又只有林黛玉這麼一個女兒,不給林黛玉給誰?賈家對此也不會有任何意見,林氏族人也管不著。
以上全部都算下來,林海死後,即便林氏宗族給他過繼了一個嗣子,不管於情於理,他們都會且該給林黛玉留下一部分財產,作為她的嫁妝,即便林氏族人都是貪財之輩,別忘了賈璉可是跟著林黛玉一起料理的林海的後事,賈家的影響力也不容小覷,不可能連嫁妝都給林黛玉爭不到手。
而若是林氏族人式微,或是林海另有安排,那麼,林黛玉作為林海唯一的子女,可以繼承最少三分之二林家的財產。不要忘了,還有賈敏的嫁妝,也就是說,林黛玉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個打秋風的窮親戚,更不是一無所有,那麼,林黛玉和薛寶釵說的:「我是一無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紙,皆是和他們家姑娘一樣,那起小人豈有不多嫌的」,深思起來就很微妙了,與其說是用了賈家的錢財,不如說是林黛玉自唉自嘆自己「無依無靠」靠譜些。
好吧,以上所有的猜測分析全都不管它,,單看林家現在的家底,別說一個林黛玉,養活十個八個都不成問題。何況,魏紫還在努力給家裡增添財富。
魏紫在來的頭一年,年前對賬時已經知道,林家固定資產有十幾個田莊,三家店鋪,每年能給林家帶來近兩萬兩的進賬,而且,家裡已經有十幾萬兩存款,想要任意揮霍是不可能了,但衣食無憂卻是不愁的。
但是魏紫對這份家業卻不是很滿意,她心目中林家就該有「三二百萬」家產的,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她這兩年就沒停過動腦筋。
咳,其實魏紫本人真沒什麼商業天賦,讓她自己想賺錢的點子,只怕想破頭她也想不出來,但是,架不住她看過的小說多,尤其是穿越小說,隨便扒拉幾位「前輩」的光輝事跡,想要從中找幾個能賺錢的方法,簡直是小菜一碟。
比如說,某朝穿越記里的主角,和她父母一起弄了個現代紡紗車的製作圖紙,賣了銀子之後在昌平小湯山附近大肆買地皮,等到康熙在那裡建了皇家行宮之後,周圍地皮價格翻了幾倍,他們就狠賺一筆。魏紫不知道什麼紡紗車圖紙,小湯山行宮建在康熙五十四年,她也等不了那麼久,不過受這個創意的啓發,她開始了在清朝的炒地皮生涯。
比如說另一本小說里,某配角開了家專賣化妝品的店鋪,裡面的化妝品並非古老的鉛粉胭脂,而是花露水、潤膚水、面霜等等,可謂是日進鬥金。當然,魏紫同樣不知道那些花露水什麼的配方,但她有貢獻值兌換功能,在系統商店裡,化妝品配方真的很便宜,兩百貢獻值就能換來滿滿一本配方,魏紫第一次覺得空間系統大方,兌換的物超所值。
再比如說,某本小說里,主角很有商業眼光,在康熙三十年之後的幾年里,大批皇子宗室要成親,需要的各種材料價格驟漲,她靠著低價買進高價賣出,賺差價賺的盆滿鉢滿。魏紫深受啓發,不過她沒多少資金,囤積不了多少價值高昂的貨物,狠狠想了幾天,終於給她想到一個點子,這也就是她買個小山包種樹的原因。
要知道,不管是紫檀木還是黃花梨木,都是很非常十分昂貴的木料,那些宗室子弟和皇子們娶妻,女方家要準備嫁妝,這傢具可是一大項,魏紫記得到後來紫檀木全都在皇宮大內。紫檀木雖不到百年不能成材,但魏紫種的可不是一般的紫檀木,空間出品必屬精品,魏紫那片山坡上的紫檀樹,一年長的比野生的十年都要粗,也因此害的她不敢聲張,怕引起有心人關注,更是嚴令韋信夫婦嚴密看管,不可走漏風聲。
穿越前輩們給魏紫帶來利益的同時,也給魏紫帶來不少阻撓,比如說,這裡的高清水銀鏡,基本上已經是官宦人家的必需品,堵了魏紫一條財路,她莊子上的玻璃作坊,生產的玻璃主要是為她的溫室大棚準備,往出賣,卻沒多少銷路;還有,另一位牛人前輩,把現代鐘錶的製作工藝給弄了來,有錢的人家裡,都有幾座座鐘或懷錶,雖然方便了魏紫掌握時間,但有一條賺錢的康莊大道沒了;還有印刷術的提升,絕了魏紫想借鑒別人開印刷作坊的路,最可氣的是,有一家連鎖機構,類似於現代的沙龍,只為女性服務,實行會員制,這讓魏紫想借鑒某朝求生記的願望落空,很是憋悶了幾天。
這家沙龍機構名字叫「好逑閣」,出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句,據說創建者是一個驚才艷艷來歷成謎的絕色女子,可惜此女子紅顏薄命,年僅二十七歲就病故,現在好逑閣當家的是此女當年收的養女,據說,好逑閣背後靠山很硬,似乎是某位王爺,當然,這只是「據說」,事實的真相如何,沒幾個人知道,也沒幾個人關心。
這些個前輩們,在各個領域里發光發熱,魏紫都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擔憂,高興的是,和前輩們的光輝成就比起來,她的這點成績,簡直是螢火蟲和皓月的差距,這就讓她可以隱藏在人群中,不被人注意;擔憂的是,有些前輩現在還沒有作古,她的身份有敗露的可能,魏紫可沒有和前輩們上演「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慾望,她只想悶聲發大財,過自己的小日子,別的一概不管。
可以說,魏紫低調賺錢的目的還是蠻成功的。除了幾項長期投資,她還拿著公中的錢,又買了三處超過一千畝的田莊,並毫不吝嗇的把育苗的任務交給韋信夫婦來辦,而韋信夫婦手中的種子,都是她從空間拿出來的,她現在才算發現空間種子最大的一個特點:生長期短。反正林家名下所有的田莊現在一年都是種兩季莊稼,而其他人都是只種一季,就這一點,就足以讓林家每年的收入翻番。
還有林家的三家鋪子,營業額很不入魏紫的眼,在她第一次抱怨之時,聽不下去的孟林說要介紹幾個有經驗的人過來,魏紫本來沒有在意,她見孟林時,孟林的穿戴都是極普通的,所以,她從不認為孟林會認識什麼商業大才,不然他也不會那麼落魄,但孟林給了她一個驚喜,介紹來的七八個人真是極能幹的,凌寒的夫婿陳建就是其中一個。
這幾人中,有四個是做生意的好手,魏紫把其中一個安排到林家那個賣文房四寶的店,另三個都是給一筆啓動資金,做什麼他們自己考量,也不給他們開工資,而是分紅,賺的錢魏紫和他們五五分成,且不干涉他們的經營,而這四人也沒有辜負魏紫的信任和期望,每年最少給魏紫五千兩淨利潤,四人加起來就是兩萬兩。
第三十九章、貴客
俗話說「手中有糧心中不慌」,俗話又說「錢是人的膽」,魏紫現在錢糧都不缺,自然膽氣壯心不慌,小日子過得滋潤,連帶著心情好,人都顯得年輕幾歲。
魏紫初來時,正趕上守喪,可能是難過的狠了,人也累著了,臉色很不好,蒼白中透著蠟黃,三十歲的人看著像四十歲的,經過這三年的調養,臉色漸漸紅潤起來,加上魏紫沒心沒肺的性格,整天在家窩著,又沒人給她氣受,心情好,營養好,人是漸漸養回來了,魏紫現在照鏡子也沒有先前那種慘不忍睹的感覺了。
其實魏紫的長相挺不錯的,標準的瓜子臉大眼睛,皮膚白皙,就是原先有膚色暗淡的毛病,總要用厚厚的脂粉遮起來,反倒把人趁老了幾歲,現在,魏紫把自己養的紅紅白白的,臉上只是淡淡的塗一層粉,並不濃妝艷抹,人顯得清爽又乾淨,看著倒像是二十四五的樣子,連張氏都對女兒的變化感到驚異,何況是別人,魏紫的三個嫂子爭相向她討教美容秘方。
林海和林溪兄妹兩個都是像魏紫多一些,林溪一個女孩子倒不顯,林海一個男孩子,卻因為肖母,而顯得有些文弱,看著是個斯文俊秀的美少年,其實他跟著孟林學了三年武功,身手還過得去,不過也因此讓魏紫對孟林的疑惑更深了,他隨便教兩三年的徒弟都有這水準,本人的功夫可想而知,但這樣一個人怎麼會被人砍翻在地差點嚥氣呢?
魏紫明示暗示,拉著林海一塊兒示,孟林卻從不肯吐露半點,害的魏紫越來越心癢癢,不由感嘆自己是屬貓的,好奇心旺盛,可惜沒有九條命。
林海的成就讓魏紫眼熱,她從小就對武功有種莫名的嚮往,以前是沒機會,只學了幾年跆拳道,現在眼前放著一個高手,不討教一二簡直是浪費,因此魏紫也想跟著孟林學幾招,可是她忘了這個時代男女授受不親,孟林已經夠放蕩不羈的,也不敢和她有身體上的接觸,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她。當然,在他那個狗屁理由說出口時,遭到了魏紫狠狠的鄙視,魏紫可沒忘記,她和孟林第一次見面時,孟林就是用手掐住她的脖子!
在魏紫鄙視的目光下,孟林屈服了,他雖不能親自動手指點魏紫,卻可以口頭指點,這樣做雖然進步緩慢,好歹聊勝於無,魏紫又得寸進尺的拉著林溪和林沁一起學,不過她們三個完全屬於打醬油型,每天練一個時辰,進益真是有限,還拖了林海的後腿,把孟林氣的不行。
人說每個男人都有一個大俠夢,也許每個女人還都有一個女俠夢吧,林溪和林沁兩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對學武功這事非但不反對,反而很是熱衷,學了一年多,自我感覺良好,可惜沒人能給她們試手,也不知道她們的程度如何,不過根據孟林的說法,等閒三五個不會功夫的大漢不是她們的對手,把兩個女孩兒高興壞了。
當然,魏紫此舉也是頂著很大的壓力的,她請回來的教養嬤嬤可不是吃閒飯的,她們很看不慣女子不學針線管家廚藝,反而學武!不過她們勸不動魏紫,反倒被魏紫若干似是而非的道理繞暈了,對姑娘學武雖不贊同,也不再反對,後來某個人更是提出應該讓跟姑娘的丫頭們都學幾招,就算萬一有事,也能護著主子,總不能讓主子保護她們吧?
這個提議很有趣,也和很和魏紫的心,她是巴不得在女兒身邊安排上一個營的人,所有的事都替她們做了,女兒就可以高枕無憂的享受生活,一聽到這個提議,馬上殺過去找孟林商量,孟林的臉狠狠抽搐幾下之後,答應幫她找一批練過武的女子給她,這也是孟林親自「護送」林海去蘇州的另一個目的。魏紫從來都是只管提一些異想天開的提議,別人卻要為她的一個想法跑斷腿或是操碎心,孟林很不幸,也是這個「別人」中的一員。
韋信家的走了之後,魏紫本想回房歇著,卻又過來幾個管事娘子來回事,一個是林管家娘子,自從魏紫交給她一項重要且有意義的任務之後,她的生活過的忙碌又充實,魏紫本人懶得費心給身邊的丫頭們一一找男人許配,遂把這件事交給林管家娘子去辦,林娘子提供幾個人選,又崔嬤嬤和甘嬤嬤二人考察過後,確認合適就給他們辦婚事,當然,家裡有自己想法的可以提前申請,魏紫並不會強行拉郎配。
林娘子今天來就是為了剪雪的婚事,剪雪雖然是林家家生子,父母親人都在林家,她今年也有十八了,手上的活兒也交給接任者白芷,剪雪是個活潑的性子,偏和二門上一個最安靜的小廝劉敬看對了眼,劉敬父母是莊子上的小管事,兩家對這門婚事都同意,魏紫對服侍過她的人一向大方,賞了不少銀兩等物,林娘子來,就是彙報他們的親事的。
到現在為止,魏紫身邊四個大丫頭都有了歸宿,現在她又重新提了八個大丫頭上來,沒人分管不同的事務,本來她是覺得用不了這麼多人的,但是她身邊的人少了,就不好給兩個女兒身邊添人,這個父母可以光明正大打死兒女的時代,兒女的份例超過父母,那也是能被說成大不孝的,魏紫總不能因為想省幾兩銀子,就讓兒女被這個罪名。
所以,現在魏紫本人身邊是四個嬤嬤,八個一等丫頭,十二個二等丫頭,林海身邊是兩個大丫頭,四個小丫頭,六個小廝,四個跟出門的男人,兩位姑娘身邊是四個嬤嬤,四個大丫頭,八個小丫頭,也就是說,林家四個正經主子身邊,除了灑掃院子的小丫頭之外,單是排的上名號的,就有六七十個下人。
魏紫曾大致上算了算,田莊和鋪子里的人不算,林府內的下人最少有三百人。魏紫不知道這個數字是不是合理,但是她看著花名冊,什麼廚房上的,漿洗上的,針線上的,花房上的等等名目,也知道這是大家子規矩,能夠自己家做的,都不會用外面的東西,她也不好一下子乍然說要裁人這回事,只是把一些不是全家都在的,不肯簽死契的放了出去,現在留在林家的下人,全部都是全家簽了死契的僕役。
三百個下人,聽起來挺嚇人的,但魏紫並不是養不起,這些人做著不同的事,拿著不同的月錢,一個月總共用不了二三百兩銀子,再加上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一個月五百兩頂了天了,而林府現在名下的幾家鋪子,一個月最少有兩千兩銀子送來,魏紫且大方著呢。
林娘子彙報完剪雪的事,又有針線上的人過來交衣服,這是除服後新作的衣裳,在孝期之內,只能穿白色或青色的衣服,但出了孝,就不能再這樣,因此魏紫大手筆的給家裡每個人都做了十幾套新衣服,林沁還小些,林溪可是芊芊少女了,該好生打扮起來的。
送到魏紫這裡的,當然只有魏紫的衣裳,現在是春天,做的都是春裝,魏紫是寡婦,不能穿大紅大綠,所以都是些淡雅素淨的顏色,布料上也沒什麼艷麗的花紋,款式也是簡單大方的,沒有繁復的裝飾,在魏紫看來,衣服是用來襯托人的,太過華麗,反倒成了人襯衣服。
可惜的是魏紫不能穿自己最喜歡的粉粉嫩嫩的顏色,粉紫色是她的最愛,卻因為太鮮嫩,只能留給林溪和林沁,不過也因此引發她打扮女兒的熱情,那灼灼的眼神,看的林溪和林沁兩個小心肝一顫一顫的。
魏紫正在看衣裳,她去年才請來的高嬤嬤走進來,在她耳邊小聲說:「太太,四少爺來了,正在大爺書房裡等著太太呢。」
魏紫一驚:「他怎麼來了?」也不等高嬤嬤回話,先讓白英把衣服都收起來,帶著高嬤嬤和梅影、蘭香兩個往書房走去。
走進書房的門,就看到一個清俊少年坐在椅子上喝茶,他看到魏紫進門,忙起身給魏紫行禮問好,魏紫側身受了半禮,等人清場之後,才端正的給那人行了大禮,口稱:「四阿哥萬福金安。」那人也就是當今的四皇子,清穿史上最受歡迎男主角四四胤禛,對魏紫的禮也是側身只受半禮,還忙伸手虛扶,要魏紫起身。
該有的禮數盡到,魏紫也不跟他客氣,徑自在他旁邊坐下,高嬤嬤重新上了茶水,魏紫打量四四幾眼,說:「怎麼才一個多月不見,你就清瘦許多?可是又只顧著讀書辦差,不肯好生休息?」
此時的四四沒有一點傳說中的冷厲嚴肅,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非常好脾氣的說:「勞姨娘記掛,都是胤禛的不是,這些天阿瑪佈置了些任務,我一心想辦好,不辜負阿瑪的期望,就有些勞神,所以清減了些,倒讓姨娘操心了。」
ga1105 2015-12-15 01:13
第四十章、結緣
魏紫皺眉:「你這孩子,就算想在阿瑪面前表現,也要注意身體,有一個好的身體,才能更好的做事,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難道不知道?不怕你嫌我嘮叨,林海比你還大幾歲,哪天他要是休息不好,我還要說他幾句,你虧是沒有整天在我眼前,我可見不得你這樣不把自己當回事,再說句惹你傷心的話,你若有個好歹,豈不是讓你額娘不安心嗎?」
胤禛神色黯淡一下,馬上恢復淡然的微笑:「姨娘教訓的是,是胤禛不懂事,以後不會了。」
「你別拿這些好聽話糊弄我,我知道你也不是個能聽進去別人勸的。」魏紫笑著擺擺手,「你是個認真的性子,什麼事都要做到最好,我也不求你能改了,只要能把我的話放心上,想要做什麼時多想想你額娘,我也就滿足了。對了,你今天怎麼有空兒出來?」
胤禛笑道:「我聽聞林大哥今天啓程回南應考,特意向阿瑪請了假出來送送,剛和林大哥話別,想著有兩個月沒見姨娘了,過來看看姨娘,誰知道一見面,姨娘就把我訓一頓。」
魏紫嘆口氣:「你要是好好地,我訓你做什麼?不說這些,你現在剛開始學著辦差,好些事都不瞭解,不要太過冒進,凡事都要講一個‘穩’字,有不懂不會的,多看看那些老大臣們是怎麼做的,遇到困難也別悶著不說,給你阿瑪做事,也要讓他知道你的難處,父子之道,貴在坦誠,聖上雖是一國之君,卻也是你的父親,只要你謹守本分,他總是疼你的,別為了一些身外之物壞了父子情分……」
魏紫還真挺嘮叨,這也沒辦法,在阿碧走之前,曾拜託過她,要她幫忙照看胤禛,雖然當時她不認為自己能有什麼地方幫到胤禛的,但阿碧說了,她就不會不答應,只是沒想到,阿碧竟然私下也對胤禛說過類似的話,要求胤禛有能力時照顧魏紫,又對他說,可以把魏紫當成姨娘看待,有什麼事都可以找魏紫,這話,魏紫沒當真,胤禛卻當真了。
當年阿碧版佟佳氏去世,在去世前康熙加封她為皇后,隨後把胤禛交還給德妃撫養,但德妃說她身邊有十四阿哥,顧不過來,康熙也沒說別的,自己撫養胤禛一年,然後把胤禛的撫養權交給阿碧版佟佳氏的妹妹小佟佳氏,同時,為了讓小佟佳氏撫養胤禛名正言順,在去年晉升小佟佳氏為貴妃。
這些公眾版消息眾人皆知,魏紫還知道些一般人不知道的內幕:康熙因為德妃拒絕撫養胤禛很是生氣,宣佈胤禛的一應事務以後德妃均不許插手,由佟貴妃全權處理,但佟貴妃並不是胤禛的養母,只是姨母;魏紫還知道,德妃聽說自己以後沒有插手胤禛事情的權利之後,在永和宮發了頓脾氣,後來就當做沒這回事,只是專心照顧十四阿哥。
在這些無味的消息中,沒有人提過胤禛是什麼想法,沒有人知道胤禛被自己親生母親拒絕時是什麼心情,彷彿他的意見心情都不重要,但,胤禛是一個獨立的人,他不可能沒有自己的想法,那段時間,胤禛既傷心與養母的逝世,又難過與生母的絕情,那時的胤禛,還只是個十一歲的孩子,他傷心又迷茫。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胤禛第一次請旨出宮,一個人帶著兩個侍衛來到林府,直接要求見魏紫,林家人雖然不知他的身份,但他通身的氣勢,也沒人敢怠慢,由林管家引著他進了書房,林海代表魏紫去見他,他在林海面前表露身份,林海也不能再攔,這才帶他見了魏紫。
魏紫第一次見到胤禛,一點也沒辦法把面前的少年和歷史上那個冷厲狠絕隱忍的雍正聯繫到一起,彼時胤禛還在為阿碧守孝,身上穿的是青色袍子,腰間並沒有束代表他身份的黃帶子,頭髮頭髮兩個多月沒剃,後面的長髮束成辮子,前面新長出來的卻亂糟糟的,臉色蒼白,神色間說不出的落寞,若不是衣服乾淨料子好,她還以為是哪個地方逃難來的。
「你就是魏夫人?」胤禛迷茫的看著魏紫,「皇額娘說,你是她最好的姐妹,她所有沒有做完的事,你都會替她完成,你也會替她照顧我,我有任何問題都能找你幫忙,可是真的?」
魏紫有些發懵,她何德何能,能照顧皇子?能幫皇子解決問題?而且,這個皇子還是以後的雍正?魏紫很想罵娘,毫無疑問,若是阿碧在她面前,她一定毫不吝嗇用口水給她洗臉。
可是,看著眼前這個迷茫憔悴的孩子,她什麼也不能說,這是阿碧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是阿碧唯一掛念的人,她即便沒有能力,也沒辦法看著他這樣。
於是,魏紫鄭重的向十一歲的胤禛保證:「是,我是你額娘最好的姐妹,她所有的心願我都會盡我最大的能力幫她完成,你是她的兒子,我也會盡我所能照顧你,幫助你。」
胤禛信了,盯著魏紫的眼睛問:「我不需要你幫我做什麼,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為什麼德妃……我的親生額娘不願意撫養我?我知道她身邊有十四弟,我也不用她事事照顧,我是兄長,我還會幫她照顧弟弟,她為什麼不願意要我?」胤禛聲音低沈。
魏紫無聲望天,她怎麼知道?做母親的偏心,從來是不需要理由的,就算同樣是子女,也不見得要一碗水端平,沒人規定父母就一定要對兒女好吧?人總是有遠近親疏,感情這東西從來是不靠譜的,她上哪兒給她找原因去?她還從來不知道,胤禛竟然有一顆玻璃心!
「你應該問,德妃娘娘為什麼一定要撫養你?她又不欠你的,為什麼一定要對你好?」魏紫不是知心姐姐,不會軟言細語安慰人,但毒舌的宮里非同一般。
「她是我生母!這個理由還不夠嗎?」胤禛倔強的瞪著魏紫,執拗道。
魏紫搖搖頭,認真的說:「當然不夠。你要明白一個道理,這個世上沒有哪個人欠哪個人的,也沒有誰一定要對誰好,血緣是血緣,感情是感情,她雖然是你的生母,你從未在她跟前盡孝,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她?在你心中,額娘是佟佳氏,並不是她烏雅氏,那麼,你憑什麼要求她對你有慈母之心?」
胤禛神色一下子變了,魏紫的言論顛覆了他以往的認知,他找不出話反駁,因為在他心裡,阿碧確實比德妃重要。「生恩不及養恩大,我孝敬皇額娘有什麼錯?」
「沒錯,皇后娘娘養你十一年,你是該孝敬她,但是,在德妃看來,這就代表你沒把她放心裡,你為皇后守孝,是盡你的心,又置她與何地?她可還沒死呢!一個在別人身邊養了十一年的兒子,當然沒有從生下來就養在身邊的兒子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生母與養母之間,你選擇了養母,你和你弟弟之間,你生母選擇了你弟弟,這很公平。」
胤禛說不出話來,魏紫看著他小臉一片倔強迷茫傷心,又於心不忍,嘆口氣,說:「孩子,你也不小了,該知道,太陽不是繞著你轉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能決定別人對你的態度,只能改變自己的心態,別人對你怎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對自己好,不要讓別人的看法,成為束縛你的障礙,日子是要你自己去過的。」
在當時,魏紫並不知道胤禛有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等到魏紫說完,他就走了,魏紫怎麼看他的背影都有些寂寥的感覺,還以為是自己說話太直,上了人家小孩子的心,想著他以後怕是不會再來找自己了,沒想到,胤禛卻因此喜歡上往她家跑,每隔一兩個月都要跑來一趟。
一來二去,魏紫一家都和胤禛來往多了,胤禛在魏紫家從不擺架子,林海比他大兩歲,他就叫「林大哥」,事實上他還想向林溪和林沁兩個叫「林妹妹」,被魏紫堅決拒絕了,於是林溪成了大妹妹,林沁是二妹妹,兩個女孩兒雖然和胤禛見得少,這兩年下來,也都很熟悉。
胤禛是真心把魏紫當長輩看,不管魏紫怎麼嘮叨,他也不嫌煩,一直淡淡笑著,表現出良好的風度,等魏紫說累了,他才笑著說:「姨娘說的,胤禛都記下了。」
魏紫看著胤禛笑吟吟的樣子,心裡有些挫敗,不過是十三歲的少年,已經心思深得讓人看不透,從來都是用微笑的表情來掩飾真正的情緒,一天到晚戴著面具,他也不嫌累?
「得了,你少在我面前裝樣,看到你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我就心煩!」魏紫隨口抱怨。
胤禛笑道:「姨娘這就是冤枉我了,看到姨娘,我只有從心裡高興的,怎麼會是皮笑肉不笑呢?姨娘這麼說,我會傷心的。」
第四十一章、救人
魏紫斜睨他一眼:「你會覺得委屈?真真是天大的笑話!蒙別人也就算了,還想蒙我?告訴你,早著呢!回去再練幾年吧,你的表情、語調太不到位,一看就是假的。」
胤禛收了委屈的表情,恢復正常聲音:「姨娘說的是,若論演戲,我如何能是姨娘的對手?這京城中誰不知道,姨娘是出了名的溫柔嫻淑守規矩,真想讓那些推崇姨娘的人看看,姨娘在家是什麼樣子!只怕他們看到,會驚呼夢想破滅也說不定。」
魏紫撇撇嘴,心想「溫柔嫻淑守規矩」的那是魏氏,跟她有什麼關係?又不是她讓別人推崇的,外人願意被假象迷惑,又不是她的責任,再說了,在家都不能自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找根繩子吊死算了!
胤禛的心思魏紫看不出,但魏紫的想法胤禛卻可以窺視一二,看魏紫的表情,就知道魏紫的想法,嘆笑道:「姨娘又要說不用在意別人的看法?胤禛最佩服姨娘的淡然豁達,謹守本心,只專心過自己的日子,不在意外人的眼光,胤禛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如此灑脫?」
「你才多大?要是什麼都看開了,後面幾十年過著還有什麼意思?年輕人就該有些衝勁,等你做了阿瑪,要開始煩兒女的親事時,再來跟我談淡然豁達灑脫什麼的,現在,你還沒這個資格!」魏紫斜了胤禛一眼,教訓道。
胤禛詫異,笑道:「姨娘開始考慮林大哥的親事了?不知姨娘看上的是誰家姑娘?」
「要是有中意的就好了,問題是我已經有幾年沒出門交際,誰家有適齡姑娘我也不知道,人家姑娘家的性情人品也不瞭解,正為這個發愁呢!」
這個問題胤禛也幫不上什麼忙,想了想,建議道:「姨娘現今也除了服,也是可以遞牌子進宮的,佟姨娘這兩年也記掛著姨娘,您不如進宮一趟,佟姨娘也認識不少夫人們,讓她幫著打聽,也好過姨娘一個人著急,林大哥年紀也不大,姨娘倒也不用著急,不妨再等兩年,三十二年秀女大選,讓佟姨娘幫林大哥留意個好的,豈不比匆忙行事的強?」
「我也知道這事急不來,也並不是很著急,且我娘家母親和嫂嫂們也有不少相熟人家,還有兩個以前的好友,現在也在京中,我雖對京里閨秀們不熟,她們也都能幫得上忙,倒不用勞煩貴妃娘娘操心,至於秀女大選,三十二年時你大妹妹也要參加,等選過之後,還要張羅你大妹妹的事,我是想在此之前先把兒媳婦娶進門,往後也有個幫手。」
「可是現在適齡的女子,要麼是家世太低,要麼是上次選秀撂牌子的,是不是有些配不上林大哥?林大哥天資聰穎,往後成就不可限量,娶得妻子家世過低,總是不大好吧?」
「這個倒不用發愁,你難道忘了?去年選秀時,因你額娘未滿週年,宮里沒有進人,宗室里也只有兩家娶嫡福晉的是聖上指的婚,另留了七八個人記名,其餘人等聖上開恩,允許各家自行婚配,京里如今待嫁的姑娘不少,不愁找不到好的。」
胤禛又笑了:「還是姨娘想的周全,那我就祝姨娘早日選的佳媳了,不過,等姨娘選好人選,一定要知會我一聲,我可是要親自給林大哥道喜的。」
魏紫吃吃笑道:「道喜是假,看笑話是真吧?你就吃定林海不敢對你無禮,才這麼欺負他,別忘了,你也有娶親那一天,把他欺負的狠了,等你娶親時當心他報復。」
「呵,那是以後的事,林大哥不是記仇的,到時候他早就忘了。」胤禛淡笑道。
魏紫也笑,胤禛倒是看的清楚,林海性情淳厚,還真不是記仇之人,不過,魏紫卻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林海忘了,難道她不會提醒著?總之,看別人笑話總比讓別人看笑話要愉快得多,雖然胤禛也是魏紫的「自己人」,但魏紫同樣不介意看他出糗。
兩人說著就忘了時間,等到外面天擦黑了,胤禛的侍衛過來催,他才不捨的起身離去,魏紫也不甚留,眼看著他出了門,回身繼續試她的新衣去了。
十餘日後,張氏派人給魏紫送信,約她一起到寺廟祈福求籤,魏紫沒有拒絕的理由,而且,她雖然是宅女,但宅在家裡幾年不出門,也想到外面散淡散淡,當即給張氏回信,越好第二天一起出去,林溪和林沁兩個也想跟著,魏紫想想沒什麼妨礙,也就同意了。
次日一早,母女三人就梳妝打扮好,一起用過早飯,坐上車先到魏府,接了張氏和瓜爾佳氏等人,一起出了京城往西,一路向著翠微山去了。
翠微山附近有好幾家有名的寺廟,且魏紫在這裡有處別院,依著山腳而建,只有三進三出,雖不甚大,卻景色優美,最是安靜不過,魏家也有別院在此,和魏紫的別院只有一刻鍾山路,兩家離得近,有什麼事也好相互照應。
翠微山離京城四十多里,坐車不用兩個時辰,到了之後,所有人現在魏家別院一起用了午飯,越好第二天一起上山的時辰,魏紫才帶著兩個女兒回自己家。
山居空氣清新,環境安靜,林溪和林沁也不休息,先在別院裡轉了一圈,魏紫也不去拘束她們,姑娘們本身的活動場所都很少,難得出來一趟,隨她們高興便是。
魏紫也好久沒有這麼接近過大自然,這幾年她愣是沒想起來能到別院莊子上住些時日,一開始是怕壞了規矩,後來忙著賺錢,一來二去就給忘了,還要等到現在張氏提了才頭一次出來,真是有些虛度光陰了。
制止了嬤嬤丫頭們的隨侍,魏紫信步從後門走了出去,外面是一條小路,不知通往什麼地方,魏紫起了探險之心,沿著小路往前走了兩刻鐘,周圍景色也沒什麼變化,她也累了,不願再往前走,就地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
剛坐穩,忽然感到一陣心悸,這是魏紫花了二十貢獻值兌換的一個功能,只要有新任務出現,她就會有感應,看看四周,一個人影也沒有,魏紫閃身進入空間,任務欄里果然出現一個新任務,魏紫一看,大吃一驚。
隨機任務:救援不知名人士;
任務要求:此處往北五百米處,有一受傷昏迷人士,保護其不被追殺之人發現;
任務時間:十五分鐘之內;
任務獎勵:兩千點貢獻值;
失敗懲罰:所有貢獻值清零。
魏紫想要跳腳,這什麼破任務,救一個不知名人物,就可以得到兩千點貢獻值?更誇張的是,任務失敗竟然要把她這三年做任務好不容易掙來的貢獻值全部清零?太欺負人了!
要知道,貢獻值這玩意來的可不容易,三年魏紫也沒掙夠一千點,一個任務失敗就給清零了,這簡直是要人老命啊!
只有十五分鐘,當下魏紫不敢耽擱,馬上站起來往北走,可是站起來之後,魏紫又呆住了,她分不清哪邊是北!看看天上的太陽,似乎是在正頭頂,那背對著太陽應該就是北了吧?
沒有時間給魏紫猶豫,靠著直覺選了個方向走去,好在魏紫運氣不錯,走了大概十分鐘,她就看到一個人趴在地上,看身形是個男人,魏紫有些為難,她現在只有一個人,就算不管男女之別,靠自己的力量,也沒辦法挪動一個大男人啊!
魏紫蹲在那人旁邊發愁,忽然隱約聽到有說話聲,心中一驚,怕是追殺這人的人要過來了,不容多想,魏紫自認自己跑不快,也不是武功高強的女俠,只好試試能不能把這人收進空間里躲一躲,拉著這人的手臂,默念進入空間,幸運女神還沒有捨魏紫而去,她真的帶那人進了空間,這些魏紫才算是暫時放下心來。
就這一會兒工夫,那個說話的聲音已經變清晰了,有人說「沒錯,就是往這邊跑了」,也有人說「快點,他要是跑了,咱們都活不成」,接著就是一陣腳步聲,魏紫在空間里是看不到外面的,只能聽到聲音,那些人匆匆走過,還有人說「奇怪,他受了重傷,怎麼還能跑這麼快」,魏紫耐心的等著,過了大概十幾分鐘,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魏紫才悄然閃出空間,認了認路,往別院方向走去。
出來時魏紫心曠神怡,回去的路上卻忐忑不安,錯非這是個任務,而且是個懲罰很嚴重的任務,依著魏紫的本意,她才不會冒險救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更不會把陌生人裝進空間里,她現在既擔心不知能不能救活這個人,又擔心他若是現在醒了,她該怎麼辦?總不能放著一個陌生人知道她最大的秘密吧?魏紫已經在考慮,拼著所有貢獻值清零,乾掉一個危險源,這筆生意究竟划不划算?
正胡思亂想間,又聽到腳步聲,不及細想,條件反射的進入空間,接著果然有人往這邊走來。
第四十二章、求籤
「你小子沒弄錯吧?他真是往這個方向跑了?怎麼咱們追了這麼遠,也沒見個鬼影子?」一人怒氣沖沖的說道。
一個清雅的聲音說:「大哥,我確定是這個方向,按說他一個受傷之人,不可能會有這麼快的腳程,咱們到現在都追不上,我估計可能是被人救走了……」
不等這人說完,另一個人罵罵咧咧道:「格老子的,小七,你少在哥哥們面前賣弄,你說被人救走了,那我問你,是誰救的?這片林子雖然不小,也還沒大到藏個人哥哥看不見的地步,你是說有人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救了人,咱們都看不到?」
清雅的嗓音不溫不火的說:「五哥先別忙著發火,聽我說完。剛才咱們走過的地方有一條小路,相信眾位哥哥都看到了,那條小路兩邊都有人家,若是他們的人出來,碰到那人,順手救走也不是不可能,咱們雖然追的緊,但是那人的手下拼死攔著咱們,也耽誤不少時間,咱們沒看到人也不稀奇……」
又是不等他說完,再次被人打斷:「小七!你別只說這些沒用的,只說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小七」的聲音總是那麼清雅:「咱們現在人手不足,只能暗地裡行事,大哥,你和三哥四哥往西南走,我和二哥五哥六弟往東北走,咱們潛入這兩家查探一番,若有人救了那人,總會露出行跡,到時咱們再見機行事。」
小七大概是智囊一樣的存在,他說完,並沒有人有異議,魏紫聽著他們分成兩撥,一波往另一邊而去,另一波卻是只衝著她的別莊。
魏紫心下焦急,慢慢定了定神,又看看躺在地上的那個男子,魏紫小心的探了探他的鼻息,確定他還活著,稍稍放了些心,悄然閃出空間,放輕腳步偷偷摸摸的往自己家走,她不敢走的太快,怕遇上去家裡探查的人,也怕被人察覺她的腳步聲,因此走的很慢,來時半個小時的路,回去愣是走了快一個小時,等到看到自己家的門時,魏紫都覺得異常親切。
做賊一樣靠著牆往里聽,可惜什麼聲音也聽不到,想了想,悄悄推門進入,又把門閂好,沿著遊廊往前面走,一路小心避著人,悄然無聲的走到她房間外面,遠遠看到兩個丫鬟往這邊走,魏紫忙進入空間,剛喘口氣,忽然發現自己的行為好傻,她在自己家,難道還怕自己的丫鬟看見?真是被那幾個人嚇著了。
傻傻的笑了幾聲,等丫鬟的聲音聽不見之後,魏紫才重新出來,緩步走進屋裡,把身上沾了些土的衣裳換掉,又叫來白蘿,讓她把衣服拿去洗,白蘿笑問:「太太這是去哪兒了?又不要我和崔嬤嬤陪著,快一個時辰不見人,太太再不回來,崔嬤嬤都要哭了。」
魏紫總感覺有人暗中偷聽她們說話,因此假意罵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在後院裡坐了會兒,早就回房來,你們一個人影不見,我好心讓你們玩去,你還念叨我,還不快去洗衣裳去!」
白蘿吐了吐舌頭,忙拿了衣裳去洗,魏紫神經兮兮的把房間仔細檢查一遍,確認沒有人藏在角落里,也沒人窩在房梁上,這才坐在椅子上舒了口氣。
魏紫雖有心再進空間看看那人的情況,但總是疑神疑鬼的,擔心有人窺視自己,因此不敢青天白日的玩大變活人,只能暗自祈禱那人生命力夠強,千萬別在空間里咽了氣,也千萬別醒來,魏紫不想讓秘密曝光,但是作為一個在法治社會長大的人,她又不敢謀害別人姓名,那人若是知道了她的秘密,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就這麼七想八想的,手裡拿著的小說也沒看幾頁,只是裝樣子給人看,好在她還有幾分演技,出入的丫鬟們都沒發現,只以為她是在專心看書,倒也沒人打擾她。
好不容易熬到晚間,再三檢查過之後,魏紫才放下帳子躺床上,在還黑暗中靜靜躺了會兒,沒感覺到任何異常,這才閃身進了空間,空間里仍是白天,那人仍在原地躺著,魏紫這會兒又怕他死了,她可從來沒見過屍體,忙近前探查一番,所幸這人還有氣,不由感嘆他倒是命大,這樣子折騰都還不死。
魏紫發了會兒呆,她可不會治病,對什麼醫理藥理基本不懂,只知道上火可以喝菊花茶,感冒了吃感冒通,咳嗽就喝枇杷川貝液,讓她給人治傷,不把人治死已經是托天之幸。
想來想去,還是只能求助於她屋裡那個破系統,那系統一般不理她,只在她有足夠的貢獻值,且想要兌換一些系統中沒有的東西時,才會給她一個意見框,她可以把想要的東西寫在意見框里,系統會視情況更新,不是太出格的物品都會滿足她,出現在可選擇欄里。
基本不報什麼希望,把所有可選擇兌換的東西查了一遍,果然沒有自己需要的,魏紫嘆了口氣,在意見框里寫了一行字,字跡消失之後,幾分鐘後,屏幕刷新,魏紫再看,裡面新出現一種物品,選中,屏幕上出現它的介紹:特效生命藥水,瞬間恢復用者生命力,治癒一切傷勢,價格:八百貢獻值一瓶,副作用:使用者需沈睡四十八小時吸收藥效。
昂貴的價格讓魏紫心痛不已,但想到任務失敗懲罰,她還是咬咬牙兌換了一瓶,然後看著僅剩的三十點貢獻值苦笑,這簡直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拿著特效生命藥水,雖然心疼失去的貢獻值,但是對它的功效卻很滿意,不但對它的治療能力滿意,就連副作用,也神合魏紫之意,她就希望那人睡下去不要醒,事實上,這種藥水就是根據魏紫提出的要求出現的,而且,也正是因為它的副作用,才使它的價格「只有」八百貢獻值,系統還能提供另一種生命藥水,完全無副作用,還能增強生命力延長生命,單瓶價格可以買這一種三瓶,這就不是魏紫現在能知道的了。
魏紫唯一對這東西吐槽的地方是,怎麼好好的中國古代背景,系統給她的東西這麼有西方玄幻網游世界道具的特色?可惜系統不會回答她的問題,不然魏紫還真想問一問。
快步走回那人身邊,掰著他的嘴,把生命藥水灌下去,那人雖處於昏迷狀態,基本的吞咽還能做到,不然魏紫更頭疼,眼看著他把一瓶藥水悉數喝下,看他呼吸慢慢變得平穩有力,不像剛才那般微弱,好像隨時會斷氣的樣子,魏紫放下一半的心,閃出空間睡覺。
第二天一早,林溪和林沁就來給魏紫請安,母女三個一起用了早飯,收拾收拾相攜出門,匯合張氏婆媳三人之後,一行人坐車往靈光寺去了。
到了靈光寺,眾人依次到大殿拜過,張氏等人又都抽了簽,張氏抽了個中籤,運勢平平,她想問魏紫三哥魏銘和今年任期滿能否調回京中,解籤的老和尚白眉白須,看著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樣子,似是而非的說了幾句話,也不說能,也不說不能,但是把張氏忽悠的眉開眼笑,大嫂瓜爾佳氏問的是子嗣,她的長子剛虛歲二十,已經成親將近一年,兒媳袁氏肚子一直沒動靜,瓜爾佳氏有些心急,她倒是抽了個上簽,籤文有心想事成的意思,老和尚說了幾句好話,她也高興的讓開了;二嫂顧氏卻是問女兒婚事,也是個中籤,那老和尚又一通忽悠,看顧氏的神色似是不太滿意,魏紫卻暗暗搖頭。
解完簽,眾人少不得又添了不少香油錢,魏紫也不想在這裡停留太久,就催著張氏要走,那老和尚卻忽然叫住魏紫,說:「既然來了,女施主為何不求支簽呢?若有不決之事,也好讓佛祖菩薩指點一番,貧僧雖不才,也可為女施主解惑。」
張氏等都心動,魏紫卻只是行個禮,笑說:「小女子些許煩心事,不值在佛祖菩薩面前提起,等來日有真正想不通之事,或是不能解之事,再來求佛祖菩薩指點。」說著,似笑非笑的瞄了那老和尚一眼,心中已經把他划為巧言騙財的那類人了。
出了大殿,剛坐上自家馬車,林沁就好奇的拉著魏紫問:「母親,外祖母和舅母都抽了簽,您為什麼不抽?可是有什麼緣故?」
魏紫見林溪也看著她,兩姐妹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笑道:「能有什麼緣故,不過是不想罷了。這些神佛之事,心中敬畏便是,何必些許小事即去求神拜佛?人常說天助自助者,凡事要自己努力,怎可什麼也不做,只把希望寄託在神佛身上?何況世間這麼多人,神佛怎麼顧得過來?少不得咱們自強些,小事都靠自己解決,說不得神佛們看咱們勤勉,那些解決不了的大事,會伸手幫一把也未可知。」
說的三人都笑起來,林沁卻又猶豫著問:「那外祖母她們……」
ga1105 2015-12-15 01:13
第四十三章、赴宴
「你這傻丫頭,你外祖母只是想求個心安,我難道要潑她冷水不成?」魏紫敲敲林沁的頭,「你也注意些,你外祖母信這個,我剛說的別在她面前提,省得讓她不自在。」
林沁在魏紫懷裡擰了擰:「母親也太小看我了,我又不是呆子,在外面從不亂說話的。」
魏紫一把攬住林溪和林沁兩個,說:「你也別光說嘴,要真的記得才好。你們也都不小了,前幾年咱們家守孝,你們也不曾出門做客,都是兩姐妹相處,或是和你舅舅家表姐妹見面,即便一句半句說錯了,自己家姐妹也不會在意,但在別人跟前卻要多加註意的。過些天,我會帶著你們到幾家相好的人家做客,人家家裡也有和你們差不多大的姑娘,你們多和人家接觸接觸,小姑娘家總要有幾個手帕交才好。」
兩姐妹都答應著,魏紫又說:「你們和別家小姑娘交往,我也沒別的要求,只有一點要叮囑你們:別看人家的家世和父親官職爵位,只看人品性情,只要人品好性情相合,就可以做朋友的,別學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對官爵高的巴結獻媚,又看不起官爵低的,這樣的人決不可交;另有一點,咱們林家如今雖無人做官,卻也是書香世家鐘鼎之族,你們父親在時,爵位官職都不低,我現今身上還有一品誥命,論家世門第,都不比誰家差,你們出門時,切不可輕狂傲慢,也不許畏畏縮縮的丟林家的人,若是有人欺負你們,小事沒必要和人做口舌之爭,但牽扯到林家門風家教時,就該反擊回去,不能讓咱們家被人詬病,你們可記下了?」
魏紫這段話說的有些嚴厲,林溪和林沁忙正色答道:「女兒必不忘母親教誨!」
魏紫緩了臉色,笑道:「你們也不用太緊張,這些人際往來你們這兩年都在學,溪兒大些,知道的也多些,凡事多提著你妹妹,沁兒有不懂的,也不要當著人問,回家咱們關起門怎麼說都沒問題,而且,你們身邊的教養嬤嬤也不是擺設,往後你們出門,最少要帶兩個,差不多的事她們都會幫你們擋了,千金小姐也沒必要和人對嘴對舌的,沒的跌了身份。」
母女三個一路說著話,很快就到了別院,眾人又在別院住了一夜,張氏就想帶著兒媳回城,但魏紫還有一事未了,於是張氏等人先行回去,魏紫則要多留一天。
魏紫未了之事就是現在還在她空間里沈睡的那個男人。魏紫怕來探查消息的「小七」等人還沒有走,這兩天都不敢把人放出來,反正那人要沈睡四十八小時,魏紫不用擔心他半途醒來,而且,經過這兩天的思索,魏紫已經想了個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
魏紫先是寫了封信,為了不讓人認出她的筆跡,她還特意寫的歪歪扭扭,信中宣稱自己是在自己家後門口發現昏迷不醒的那個人的,然後把他弄到家裡,治好了他的傷,但因家中都是女眷,不方便見他,因此避而不見,他若是醒來,請他自行離開雲雲。
魏紫不知道怎麼解釋她是怎麼發現這人,又是怎麼救了他的,於是乾脆什麼也不說,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相信只要不是喪心病狂之人,人家救了他的命,且明擺著不要求他報恩,他應該不會在意這些小問題吧?
反正那人怎麼想的魏紫也不知道,她也不能把人扔到外面,怕那伙追他的人在外面遊蕩,萬一看到了,再來個順藤摸瓜找到救了他的自己,萬一來個殺人滅口,那自己豈不是很虧?所以,魏紫只是在走之前,一個人悄悄來到後門處,這裡靠著山,平時也沒人來,但有三間空屋子,本來是留著給下人住的,但別院下人不多,大都住在前院後罩房,這裡就白空著,可以說,放個把人在裡面,十天半個月都未必有人發現。
把人和信都丟進空屋裡,又留了足夠七八天吃的水果糕點,魏紫看了看那個放她空間兩天她都沒給他洗把臉的男人,轉身走了出去。
安全回到城中林府,回到自己院子,坐在銀杏樹下喝著茶,魏紫的一顆心才算徹底落了地。林府雖說不上守衛森嚴,但家丁僕役的不少,且男人們好些都學過武,雖然不能說高手,就連好手也算不上,但勝在人多,想來應該不會輕易被人摸進來吧?雖是這麼想,魏紫還是有些擔憂,這是她第一次急切的期盼孟林快些回來。
魏紫在除服之前,就已經讓人把杏院收拾出來,等到除服之後,馬上就搬了過來,她眼饞這院裡兩棵銀杏樹不是一天兩天了,為此還特意在銀杏樹下擺了兩套石桌石椅,閒暇時就坐在樹下喝茶看書,或是和兒子女兒聊天。
至於說林家的三個妾,現在簡直是透明人般的存在,魏紫能做的是不在物質上虧待她們,但和她們相談甚歡什麼的,魏紫可沒這個興趣,而且也不大想看到她們,她繼承了魏氏的記憶,總不自覺把那三人當成敵人,所以不想看見她們,因此也不讓她們晨昏定省,只要求她們在自己院子里待著,沒事給老爺抄經祈福,也算是功德。
白姨娘老實怯懦,從不敢違抗魏紫的話,耿姨娘心如死灰,也沒什麼說的,魏紫讓她們閉門不出,她們就閉門不出,讓她們抄經祈福,她們就抄經祈福,陳姨娘卻是個不肯安分的主,開始時並不願意,魏紫也懶得和她糾纏,只是在她有一次鬧得狠時,讓甘嬤嬤去把她罵了一頓,甘嬤嬤也沒說什麼難聽話,只是告訴她:現在家裡是太太做主,少爺是太太的親生兒子,你有什麼依仗?太太看二姑娘面子,不與你計較,你也別蹬鼻子上臉,惹惱了太太,你一個姨娘,太太就是把你賣了,你又能怎麼樣?
後來陳姨娘就安分了,只是不知她是想通了還是被嚇怕了,反正只要達到不來煩魏紫的目的,魏紫也就不管那麼多,不過,受各種小說影響,魏紫也怕她狗急跳牆,萬一她想來個魚死網破,找人給林海下毒,把林家獨苗給毒死了怎麼辦?故而把她身邊的人都換了,除了她用慣的兩個人之外,安排給她的都是忠心與魏紫的人,這些人服侍順帶監視她。
所以才說魏紫的小日子過得舒心,家裡所有礙眼的人都被她弄走或是隔離了,又不用到外面應酬,過著如同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她能不舒心嘛!
可惜,這種生活不能一直過下去,她不能帶著林家與世隔絕,林海娶親,林溪和林沁出嫁,都需要她和京里權貴之家相互走動,魏紫即便再不喜歡應酬,也只能耐著性子去做。
重新進入社交圈,對魏紫來說並沒有太大的難度,張氏本身就和不少人家來往密切,瓜爾佳氏出身滿洲大姓,二嫂顧氏出身書香門第,再加上魏紫的閨蜜阮嫻玉和兆佳季蘭,還有林崢的同僚好友,這京中大部分人家都能和魏紫扯上些關係。
機會很快就有一個,林崢的好友母親過六十大壽,魏紫也收到了請帖,讓林溪看著準備了一份禮物,帶著她兩姐妹去赴宴。林崢的好友鈕祜祿明傑,和鄂倫岱、阿靈阿是同族一家,他家老太太壽宴,來的人真不少,明傑的嫡妻馬佳氏招呼女眷,看到魏紫帶著兩個女兒過來,忙拉著魏紫的手笑著寒暄,魏紫也盡力維持著笑臉和人說話。
一時入了席,魏紫和一眾夫人太太們坐在一處,林溪和林沁則和其他小姑娘一處坐著,小姐妹兩個秉承魏紫的教誨,只是默不作聲的吃飯,等到席面撤下去換了茶點之後,才是眾人交際寒暄的時候,魏紫旁邊坐的那位夫人就笑著對魏紫說:「弟妹近日可好?前些天你家宴客,我本想和弟妹多說會兒話,看你忙著,就沒多打擾,今日咱們可要好好聊聊。」
魏紫認得她是林崢另一好友閆敏之的妻子謝氏,林崢在時兩家來往也很頻繁,現在林崢去世三年,人家沒有人走茶涼,魏紫也不願掃人家面子,因此忙笑道:「那天家裡真是忙,我也想跟嫂子多聊會兒,可家裡人少,實在騰不出手,還請嫂子別怪罪才是。」
謝氏笑道:「咱們什麼關係,說這些就沒意思了。你們家姑娘有幾年沒見,現在都長成大姑娘了,看她們兩個並排坐著,真真是一對姐妹花,看著就是端莊知禮的好孩子。你們大姑娘今年有十三了吧?」
魏紫對古人都按虛歲的算法仍是不大適應,只是點點頭說:「可不是,不覺間她們都長成大姑娘,咱們都成老太婆了。」
魏紫斜對面的一個夫人聽了說:「魏夫人這話說的,我們是老太婆還像些,您可不像,也不知有什麼保養秘方,我還正想向魏夫人討教呢,怎麼林大人去世這幾年,一點沒見老,還年輕幾歲似的,不知是什麼緣故?」
第四十四章、口角
魏紫微微一曬,看了那人一眼,看著只有二十出頭,倒是個好相貌的,只是不知她是哪一個,又怎麼會說出這麼沒水平的話,魏紫不想理她,徑自轉過頭問謝氏:「嫂子,今日你怎麼沒帶姪女兒過來?我還說她和我們家二丫頭年紀相當,想讓她們多親近親近呢。」
謝氏在聽到那個女人說話時,臉色就已經變了,正想說些什麼,聽到魏紫問她的話,看魏紫毫不在意的樣子,她忙會意的說:「可不是要帶的,誰知她昨兒貪玩,夜裡著了涼,早上起來身上就不受用,又是請醫問藥一通忙活,吃了藥在家發汗呢,等下回再見吧。」
魏紫也就抿抿嘴不再提,又和謝氏說起別的話,同桌的人也都沒理剛才開口的那人,只有挨著她坐的那個隱晦的看了她一眼,卻也是什麼也沒說,眾人只有剛開始時安靜片刻,隨後又開始和各自相熟之人聊天,魏紫一邊笑著和謝氏說話,一邊把在座諸人的神色看在眼裡,心裡微微冷笑,果然是不管什麼時候,看熱鬧的人都不嫌多。
那婦人見魏紫對她視若無睹,臉色變了幾變,硬擠出一個笑來,放大聲音說:「魏夫人,我在跟你說話呢!」
魏紫淡笑著看向她,柔聲問:「這位夫人剛說了什麼?」
魏紫這人,在非熟識之人面前一貫溫柔的能滴出水來,當然,這只是表面,她這麼輕輕柔柔的一句話,更讓那人氣怒不已,似乎已經有些失去理智,說:「我問魏夫人,現在氣色這麼好,可是有什麼緣故?難道家裡有什麼喜事?」
魏紫臉上掛著和善的笑,說:「這位夫人說笑了,我們家為老爺守孝三年,今年剛除服,能有什麼喜事,不過是在家修身養性抄經念佛,心裡沒有妄念,氣色自然就好。」
那人冷笑道:「我倒不知道,吃齋念佛能讓人變年輕呢,只怕是別有緣故吧?聽聞你家公子身邊有位師父,常在林府出入,魏夫人,你還是注意些影響,別做那些令人誤解的事才好,不然,你一個人的名聲是小,林家百年清譽,可不能毀在你一人身上……」
她這話聲音不小,周圍幾桌客人都能聽到,林溪和林沁臉上已經顯出怒色,林沁年紀小,就要出口反駁,魏紫丟個眼神過去,看她兩姐妹雖怒色難掩,卻沒有衝動行事,這才收了臉上的笑,正色問道:「這位夫人,可是對我有意見?或是先夫在時,曾與府上有過矛盾?」
那人一愣,顯然是被魏紫的話問糊塗了,茫然搖了搖頭,魏紫接著說:「既然夫人對我並無意見,先夫也未曾與府上結仇,那夫人為何要毀我清譽污蔑與我呢?」
那人急急說道:「我何時污蔑過你?不過是看你行事不謹慎,好心提醒你罷了,你不領情不說,還反過來污蔑我,真是不識好人心!」
魏紫卻正色說道:「夫人既是好心,這等事關名節之事,就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提起,何況夫人說話不詳不實,孟先生是小兒之師,進府指點小兒本是天經地義,先夫雖亡,我林家也並非沒有男丁,難道連先生都不能進門?不知夫人為何一口咬定孟先生與我有私?夫人若有證據,我魏氏情願以死謝罪,夫人若拿不出證據,就要當眾還我一個清白,不然,我林魏兩家也不是好欺負的!」
眾人都不妨魏紫這麼拉的開臉,一時間鴉雀無聲,都看著那人,看她能說出什麼話來,那人也被魏紫鎮住,唯唯諾諾的說:「我不過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做什麼要發脾氣……」
不等她說完,魏紫斷喝道:「夫人好生奇怪!我倒從未見過您這樣好心的,你即無憑無據,卻當眾說出這等辱人清白之語,到底是何居心?好歹我也是聖上親封的忠毅夫人,卻也容不得他人這般辱我,便是拼著鬧到聖上跟前,也定要討個說法!」
那人氣勢更怯,她旁邊那人似乎此時才回過神,忙賠笑道:「魏夫人且消消氣,馬夫人向來心直口快,說話不知分寸,卻並無惡意,魏夫人莫要與她一般見識,我替她給夫人陪個不是,夫人不要跟她這個一根腸子的人計較吧。」
不等魏紫說話,謝氏先冷笑道:「胡夫人這話差了,若馬夫人說的是別的事,也就是一般口角,但她這樣無憑無據往人身上潑臟水,豈是一句‘心直口快’就能揭過去的?魏夫人行坐得正行得端,平白遭人誣陷,你三兩句話就能平了?」
胡夫人忙笑道:「謝夫人先別生氣,今日不過是咱們開個玩笑,這等荒謬之言自是無人相信,也不會對魏夫人清譽有什麼影響,謝夫人這般咄咄逼人,又為那般?難道非要馬夫人端茶道歉才行?得饒人處且饒人饒人吧!」
謝氏還想說話,魏紫忽然又笑了,不由眾人都把目光看向她,她輕輕擺手,說:「馬夫人有胡夫人這等摯友相護,真是她的福氣。胡夫人說的也有道理,我不是那等不饒人的,只要馬夫人和胡夫人兩位能夠保證,京中不會傳出任何毀我清譽的話,我自然不會要馬夫人端茶道歉,就只當今天這事沒發生過。只是不知,胡夫人和馬夫人能否保證?」
馬氏聽了,馬上叫道:「你這話好沒道理,別人要說什麼,我們哪管得著,憑什麼要我們保證?還想我給你端茶道歉,少做夢了!」
魏紫也不說話,只是盯著胡氏,胡氏強笑道:「魏夫人這不是為難人嗎,這口舌之事,豈是我等可以管束的……呃,不過此事確實由馬夫人所起,我們定然不會坐視他人污蔑魏夫人,不會讓魏夫人清譽受損,還請魏夫人放心。」在魏紫似笑非笑的目光下,胡氏急忙改口。
魏紫笑眯眯的說:「我就知道胡夫人是有魄力的人,這些小事交給胡夫人,那定然是萬無一失,也請胡夫人好生管束馬夫人,切莫讓她再胡言亂語,畢竟像我這般好說話的人不多,別人可沒我這好脾氣,馬夫人管不好她的嘴,害了自己家還是小事,說不得會連累朋友,胡夫人是明白人,自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可是也不是?」
胡氏僵硬的笑笑,還要點頭附和,心中不由暗恨馬氏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又後悔自己乾嘛要強出頭替她說話,就讓她吃點虧,也好長長記性,事後她還能操作一番,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被動,不但不能散播謠言,還要阻止別人散播,真是偷魚不成反沾了一身腥,真真晦氣!想著,又瞪了猶自不服氣的馬氏一眼,乾笑著和人打聲招呼,拉著馬氏出了席。
其他人白看一場戲,看到演戲的一方走了,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謝氏擔心的說:「弟妹,你也注意些,這些流言雖然不能取信於人,說的人多了,對你的影響也不好……」
魏紫笑道:「嫂子無須擔心,胡夫人既然做了保證,就不會有什麼流言。……我倒是挺奇怪,我與那位馬夫人並不相熟,也不記得曾得罪過她,她為何要如此做?」
謝氏看魏紫毫不在意的樣子,也放鬆下來,笑道:「弟妹難道忘了?她是御前侍衛那拉玉成的繼室,那拉玉成原本在林大人手下,因為犯了錯,被林大人狠狠發了一頓,後來他家找人疏通,把他調到兵部做事,從那時起他就處處針對林大人,卻從未討過便宜,反倒被聖上不喜,這馬氏想為夫君出氣,也是情有可原啊!」
魏紫想了想,這樣的人應該掀不起大浪,值得注意的反倒是那位胡夫人,魏紫對她也沒什麼印象,又問謝氏,謝氏倒是個消息靈通的,想都不用想,說:「胡氏和馬氏是遠方表姐妹,她家是去年才遷入京城的,以前一直在外放,不過她家老爺官職不高,現在是五品典儀,家裡也沒什麼背景,胡夫人卻是個長袖善舞的,沒幾個月就在京里夫人圈站穩腳跟,差不多的人都喜歡這個說話溫和對人和氣的夫人,和她交好的人不在少數。弟妹今天這一招出的秒,把馬氏愣賴到她身上,往後馬氏就是她的責任,她就是再精明,有馬氏那個拖後腿的,也夠她忙的了,還要幫弟妹不讓任何流言傳出,我都替她頭疼。」
「嫂子說的我怎麼聽不懂?什麼叫賴給她,人家原本就是一起的,跟我有什麼關係?再說,我們孤兒寡母的,又沒個幫手,胡夫人自願幫我,我對她很是感激呢!」魏紫笑意盈盈的說。
謝氏笑著輕捶魏紫一下:「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剛才是誰威脅人威脅的熟練又順手的?不過,這馬氏如今行事,越發沒頭腦起來,若沒有胡氏常在一旁幫襯,也不知要得罪多少人去,我雖然看不上那拉大人的做派,也要替他道聲可惜,娶這麼個妻子,真是難為他了。」
第四十五章、反應
「母親!那位馬夫人真是欺人太甚,您就這麼放過她不成?」剛回到家,林沁就再也按捺不住脾氣,跳腳不已,林溪也是滿眼不解,等著魏紫給個答案。
魏紫笑著搖搖頭:「沁兒,你這急性子什麼時候能改?學學你姐姐,不管什麼時候都要保持沈穩冷靜,才是大家子做派,有事只會生氣跳腳,有什麼用?」說著拉林沁坐下,遞了杯茶到她手裡,林沁一飲而盡,仍不解氣般又倒了一杯喝下去,才稍微好些。
林溪在另一邊坐下,說:「母親別誇我,我心裡也是一團火呢,咱們家閉門這幾年,也不曾與誰結仇,馬夫人誣陷母親時,除了謝伯母,竟無一人為母親說話,那胡夫人還偏袒於她,倒說咱們咄咄逼人,這口氣我可咽不下。」
魏紫笑笑:「你們呀,還是沈不住氣。你們父親在時,身為聖上近臣,怎麼可能不得罪人?咱們這幾年閉門守孝,有人即便有心找事,也沒機會,但是現在咱們重新出門,自然要和各式各樣的人打交道,有人與咱們家交好,自然就有人交惡,哪有萬事順心的理?何況胡夫人已經代馬夫人道歉,且保證不會有對咱們家不利的流言,咱們若還不依不饒的,讓外人看著,倒像是咱們不能容人似的,豈不是得不償失?」
林溪似有所悟的點點頭,林沁卻還迷茫著:「那個胡夫人一看就是和馬夫人一起的,她的保證有用嗎?母親,您常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她萬一當面一套背地一套,咱們該怎麼辦?」
魏紫看了看林溪,林溪會意,說:「母親當著眾人的面把胡夫人逼著擔下這件事,她也應了,若仍有流言傳出,眾人要麼懷疑她的能力,要麼懷疑她的人品,不管是哪一種,對胡夫人來說都不是好事,她定然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魏紫點點頭,林沁低頭想了想,猶自不服氣的說:「母親的顧慮自然有道理,我只不服氣,她們平白污蔑母親,難道不用付出代價嗎?」
魏紫笑道:「這怎麼可能?咱們家也不是好欺負的。但是你們記住,要報復一個人,不一定要自己動手,借由別人之手才是上策。」
林溪和林沁都是眼睛一亮,灼灼的盯著魏紫,魏紫卻賣關子道:「你們只管看著便是。」兩人問不出什麼,心裡癢的跟貓抓一樣,卻也拿魏紫沒辦法。
出去做趟客,真是又勞神又勞力,還有人給氣受,魏紫來了之後就沒遇到過這事,事實上,當時那個馬氏暗指她不安於室時,她真想拿出以前和若干大媽們吵架練出的口才,噴她一臉口水,若不是及時想到這樣做太像潑婦,有損她光輝的形象,才作罷,改為毫不留情的質問,她可不會此時貴夫人中流行的隱喻暗諷,她只會直來直去,一切都攤開來講,更不怕和誰撕破臉皮,現在看來,效果頗好,這些玩陰的玩慣了的人們,拿她真沒辦法。
不過沒吃虧歸沒吃虧,魏紫仍是很不爽,這次出門,對她來說可是第一次,結果就冒出來個這種人,魏紫也是一肚子氣,在女兒面前還要裝成高深莫測的樣子,其實她很想爆粗口,兩個女兒一走,魏紫就摸出本小說邊看邊消氣。
林沁卻並未回自己房間,而是跟著林溪去了她的院子,兩姐妹坐下之後,林沁就嘟著嘴朝林溪撒嬌道:「姐姐,母親說借別人之手,你說誰會幫咱們呢?」
林溪搖搖頭:「這我哪猜得到,不過我想,外祖家若是知道,外祖父和舅舅們應該不會閒看著吧?不過外祖父已經致仕,大舅舅是護軍參領,管不到六部的事,二舅舅雖也在兵部,官職卻有些低,才五品,聽謝伯母說,馬夫人的夫君卻是正四品,比舅舅還要高兩級,三舅舅又是外任,縱使明年能夠回京,世界也拖得有些久。外祖家這些人都出不了力,別人我也想不出來,或者謝伯母家會幫些忙,別人我實在想不出來。」
今天跟著出門的幾位嬤嬤聽見,韓嬤嬤就笑道:「大姑娘能看出這些,已經很不簡單,不過還有些局限,舅老爺家裡幾位爺雖然明面上做不了什麼事,但是,大舅奶奶娘家姓瓜爾佳氏,滿洲八大姓之一,舅奶奶娘家能人不少,二舅奶奶顧氏的父兄官職不高,卻在都察院任職,都察院主掌監察和彈劾。這些姻親雖平時不顯,關鍵時刻才能顯出作用。再有,太太是接了請帖,給鈕祜祿家老太太賀壽,在他家壽宴上,太太被人攀誣,鈕祜祿家能不管不問?他家明傑大爺可是咱們老爺的摯友,當時雖不說,過後卻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更別說,太太還有三兩個很是要好的閨蜜,這些人知道太太受了委屈,別的事說不好,但這種事關名節之事,他們都不會乾看著的,畢竟,她們與太太交好,若太太名聲不好,對她們也不利。」
林溪和林沁都是恍然大悟,其實韓嬤嬤對魏紫和先孝懿皇后的關係瞭解不深,沒想到先皇后會囑咐佟貴妃幫著照看魏紫,而佟貴妃從小和姐姐感情深厚,先皇后只托過她這一件事,她自然盡心盡力,現在她是不知此事,若是知道,雖說**不得乾政,佟家號稱佟半朝,卻也不是說假的,佟家能量可不小,在這麼多力量的壓制下,想來馬夫人家是別想有什麼前程了。
林溪和林沁自認為又學了一課,對魏紫更加佩服,卻不知當時魏紫根本沒想這麼多,她本質上其實是個暴力分子,崇尚誰的拳頭大誰就能說話,事實上她更想直接找人把馬夫人一家痛揍一頓,只是回來的路上想起不太現實,才放棄了,而鈕祜祿明傑和閆敏之等人會幫她打壓馬夫人家,也是在路上想起來的,至於瓜爾佳氏她們的娘家,魏紫根本就沒想過!
魏紫畢竟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對與姻親宗族的認知,沒有本地人深刻,雖然繼承了原版的記憶,用的時候卻不怎麼好用,思維模式仍是和原先一樣,她也正是因為認識到這一點,才會在說話做事前,先挖出記憶仔細想想,然後才會行動,就是怕自己用原來的習慣做事,不符合現在的社會潮流。
此時鈕祜祿府上,明傑正在發火,為了老母親的壽宴,他是忙了好幾天了,賓客散去之後,正想好生歇歇,馬佳氏就派人來請,等聽了馬佳氏的轉述,他當時就摔了一個上好的汝瓷茶杯,怒道:「那拉玉成娶的是什麼女人!在咱們家的宴席上侮辱咱們的客人,她當咱們鈕祜祿氏沒人嗎?!還有你,明知道那拉玉成和子啓不合,為何要把弟妹與馬氏安排在同一桌?你如今做事是越來越粗糙了!」子啓是林崢的字。
馬佳氏也是委屈:「老爺說的是,這事是妾身考慮不周,使弟妹受了委屈。妾身也是沒想到,這馬氏竟會如此口無遮攔,是妾身疏忽了。」
明傑看馬佳氏滿面委屈之色,也不好再說,低頭冷笑道:「聽你這麼說,這馬氏大約只是口無遮攔,並非心機深沈之輩,但那胡氏卻不容小覷,她家老爺我也見過,並無出眾之處,卻能調入京城任職,且短短一年就站穩腳跟,說不得還是胡氏的功勞。夫人,你多留些神,別讓有對林家弟妹不利的流言傳出來,對那個胡氏,以後離她遠些!」
馬佳氏忙應下來,此時天色已晚,明傑就在正房歇下不提。
魏府里,魏父和張氏已經得到消息,魏父脾氣暴躁,當時就吵著要帶人打斷那拉玉成的腿,張氏和兒子好不容易才把他勸住,魏紫大哥說:「父親您且息怒,此事不說您生氣,我們也不會讓小妹平白受此委屈,自會給小妹出這口惡氣,您若大張旗鼓鬧上門去,只怕會有人說咱們仗勢欺人,倒不如從長計議的好。」
魏紫二哥的性子卻隨了魏父,也是忍不住想罵人,但張氏坐鎮,他不敢,只能坐一邊生悶氣:「從長計議?我真恨不得明日到部裡,就把那拉玉成捶一頓,他女人就是沒事閒的,就該給她找點事做,省得出來丟人現眼!」
魏紫在娘家的地位可謂無人能及,三個兒子,只有那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妹,不管是魏父還是三位兄長,都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裡,雖然現在魏紫嫁了人有了孩子,在他們心裡,仍是那個軟軟的喊他們父親哥哥的小妹,魏紫受了委屈,比他們自己受委屈還要令人不能忍受。
張氏喝住魏銘信,說:「幾十歲的人了,怎麼還如此毛躁?也不想想,那拉家現在出個什麼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咱們狹私報復,這事若是鬧大,你妹妹才真是說不清楚。老大,你看好你弟弟,這段時間什麼都不准做!」
ga1105 2015-12-15 01:14
第四十六章、師兄
和林崢或是魏紫交好的人們,都在想著怎麼給那拉玉成和馬氏一個教訓,馬氏也被胡氏說了一通,說也奇怪,馬氏本是個跋扈的,偏偏對胡氏言聽計從,被罵的滿臉通紅,也不敢說二話,回家之後,這事兒也不敢和那拉玉成說。
因此當那拉玉成次日上差時,看到往日不和的幾人衝他很和氣的笑,他還悶頭霧水,不知是怎麼回事,以為自己人品魅力雙重爆發,把別人都給折服了,還偷偷得意了好些天。
然後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就覺得自己萬事不順起來,部裡派給他的都是些吃力不討好的,又容易出紕漏,又不易露臉,部裡原先和他交好的幾人也不知什麼時候起開始遠離他,做事也沒人與他配合,任務更不容易完成,上峰的臉色也一天比一天黑,更納悶的是,但凡他有一丁點錯,都會被御史彈劾,哪怕是家裡妻妾爭風,也有人彈劾他家宅不寧,為此上峰斥責過他好幾次,考評也從良變成了差,眼看著升職無望,那拉玉成真是滿頭包。
那拉玉成一開始以為是自己倒霉,但若干個事聯繫到一起,他再笨也意識到是有人搗鬼,何況他一點也不笨!只是他卻查不出是哪個人,感覺上壓力來自方方面面,後來還是無意間聽到兩位同僚談話,才知道這一切都是源自於馬氏的胡言亂語,玉成的怒火沸騰了。
回到家和馬氏大鬧一頓,兩人一言不合大吵一架,那拉玉成鬧著要休妻,他阿瑪額娘好說歹說才勸了回來,但對馬氏這個給夫家招禍的媳婦也沒了好臉色,另給那拉玉成娶了個二房,對外宣稱馬氏病重需要臥床靜養,一般的事都讓二房料理,只有一定要嫡妻出面的時候,才會讓馬氏露個面,馬氏一個嫡妻過的還不如一個妾室體面。
那拉玉成關了馬氏,他的霉運還沒有結束,連著兩年考評都是差,後來無奈,又花了一大筆銀子,在外省謀了個缺,合家到外地上任,這場風波才算是告一段落。
這些事魏紫也陸陸續續聽人說了,知道那拉家過的不好,她也就放心了。但是看人笑話絕不是她生活的重心,她這段日子主要忙的是給林海說媳婦的事。
魏紫現在才知道古代父母的不容易,尤其是一個有責任感又真心為子女好的母親,更是要為兒女操碎了心。在這個時代,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魏紫想給林海找一個合適的妻子,就要在京里幾百家門當戶對的人家中招適齡女子,又要在這幾百個適齡女子中挑選出性格品性合適的,這中間的工作量大到無法想象。
好在她還有幾個得力幫手,不論是身邊幾位嬤嬤,還是娘家嫂子,都能先幫她剔除一些不合標準的,就這樣,最後出現在魏紫手裡的人選也有三四十個。當然,這是魏紫私下的行動,被考察的人家並不知曉,畢竟人家也不比林家身份低,人家的女兒也不是魏紫有資格隨意挑選的,但魏紫作為母親,卻不能不為林海選一個好性情的。
林海是三月中旬出發去的蘇州,對他的院試,魏紫從來沒有擔心過,她對林海有信心,而林海也沒讓她失望,院試考了個案首,與六月初回了京城,但孟林並未同行,魏紫問他做什麼去了,林海也說不清楚,好像是有些私事要處理。
林海考的案首,魏紫自然很高興,雖不好大宴賓客,但也要慶祝一下,給相熟的幾家下了帖子,眾人也熱鬧一場。
魏紫也是這時才知道,她那位以後的名臣表弟張廷玉,也是今年參加的院試,不過祖籍安徽,自然是在安徽參加的考試,成績也很不錯,是他們那裡的案首。
魏紫四月的時候去拜見過她的舅舅張英,張英此時官居禮部尚書,朝廷一品大員,但生活仍很簡樸,而且,張老爺子是個很傳統的老人,對林海這麼早下場不以為然,覺得林海還太稚嫩,最好在磨練兩年,他對魏紫倒是很和氣,但魏紫真心對他親近不起來。
不過,見了張老爺子之後,魏紫才想起來,她並不是只有張廷玉這一個表弟,相反,她的表弟表妹很多,除了張廷瓚比魏紫大幾個月是表哥之外,還有五個表弟四個表妹,也就是說,張老爺子一共有十個子女,魏紫不由咂舌。
魏母知道魏紫有心給林海選媳婦之後,曾打過親上加親的主意,但魏紫覺得和魏家血緣關係太近,婉言推卻了,但魏母又提起張老爺子長女家的女兒,也就是魏紫的表外甥女,只比林海小兩歲,也是個賢淑知禮的好姑娘,本來魏紫有些為難,魏母也是一片好意,她不好拒絕的太死,但是,知道張家的情況之後,魏紫就不想要他家的姑娘了。
倒不是說張家的姑娘不好,相反,是好的過頭了,按照現在的標準,絕對是賢妻良母,但是,張家的教育信奉程朱理學,家裡的女孩兒們都把以夫為天貫徹的太過徹底,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女子無才便是德,是張家女子刻在骨子裡的信條,這樣的女子不是說不好,只是不符合魏紫和林海的要求。
魏紫也曾問過林海,想要娶一個什麼樣的媳婦,林海雖然長成一個翩翩美少年,提起這個話題也只有害羞的份,經不住魏紫再三追問,才含蓄的把自己的要求說了,他想要一個性情溫柔賢淑的女子,且要讀些詩書,能和林海談得來的。
但是這個要求再加上魏紫的標準,就讓她選人的工作難度更上一層樓。對魏紫來說,林海是家裡唯一的男丁,林氏的族長,他的妻子,不但是一家主母,還是一族的宗婦,要承擔的責任很重,必須要一個性情堅韌的女子才行,那種只知風花雪月的弱女子,顯然擔不起這個擔子,魏紫這幾年管家已經管的煩死了,她還等著兒媳婦把她解脫出去呢。
好在林海只是要求女方腹內有些詩書,並不一定要才高八斗,還給魏紫留了一線生機,不然,只怕娶回來的媳婦不是魏紫不滿意,就是林海不喜歡。
不管這個任務再難,魏紫也要迎難而上,林海一輩子的大事,可不能馬虎,她看好的三四十個人裡面,只有七八個是有些交情能夠接觸的到的,所以先派林溪和林沁兩個人打頭陣,幫著考察這幾人的品性,另外那些就要多費些時間打聽,不過好在林海年紀還小,這事也不怎麼著急,她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就在這一片忙碌中,這個夏天過去了,孟林一直沒有回來,魏紫一開始還有些掛念,但又沒有找他的途徑,也只能放在心裡,直到十月底,他才回來,帶著八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跟他一起的還有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給魏紫的感覺很不好,他的氣勢太盛,往那一站,就像一把出鞘的劍,看向魏紫的目光也並不友善,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帶孟林回去,什麼條件你們只管提!」
林海微微往前半步擋住魏紫,說:「孟先生是我的……」魏紫卻不容他說完,把林海拉開,瞪著那人問:「你是什麼人?有什麼資格帶走孟林?」
那人瞳孔微縮,魏紫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目光如刀,心裡有些怯意,但骨子裡的倔強的狠絕讓她不肯示弱,直直的盯著那人,那人似是沒想到魏紫這麼有膽量,眼中微微有些訝異,說:「孟林是在下師弟,鄙派雖然清貧,卻也不會放著師弟賣身給別人做奴僕,這位夫人,不知你如何才肯同意我替師弟贖身?不管你有什麼條件,在下都絕無二話!」
魏紫心念急轉,猜想孟林定然在這中間搞的有鬼,她雖不知孟林為何說謊,但孟林是熟人,魏紫一直拿他當親弟弟看,而這個自稱是他師兄的,又讓魏紫很不爽,魏紫自然沒有拆孟林台的道理,眼珠子轉幾轉,當下換了笑臉,說:「原來是師兄啊,阿林弟弟在我家做的很好,就和我們自家人一樣,我們家是一時也離不得他,您這麼乍然提出要帶他走,我一時間接受不了,不過,我也不是那種不通情理之人,沒有硬扣著阿林弟弟不放的道理,不如您先去客房歇息,此事咱們改日再談?您看如何?」
孟林師兄一看就是那種很強勢的人,但對著魏紫的笑顏如花,他也強硬不起來,何況孟林還在人家手上(他認為的),雖然不高興魏紫的拖延,卻也不好再說什麼,默默的跟著小廝們去客房休息去了。
孟林在聽到「阿林弟弟」這個肉麻稱呼時,就忍不住渾身發冷,等到他師兄離開,他就抱著肩膀說:「哎呦,我這雞皮疙瘩都落了一地,你也不嫌肉麻?」
魏紫嗤一聲笑了:「肉不肉麻的先不說,我倒要問問,你什麼時候賣身給我們家了?」
第四十七章、坦白
魏紫的氣來得快去的也快,剛才對著孟林師兄,她只覺的一股氣往上頂,總想刺他兩句,但現在孟林師兄不在,她再想想孟林的表現,就覺得很值得玩味了。
孟林被魏紫看的渾身不自在,彈彈衣襟說:「受人滴水之恩,須當湧泉相報,我們練武之人講究的是恩怨分明,你們母子救了我一命,我下半輩子合該守護你們家的安全,你別想找藉口趕我走,告訴你,我是不會走的。」
魏紫想笑,這話聽著怎麼這麼耳熟?好像某位專長寫言情小說的奶奶書里的悲情女主角啊,‘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就是死也不會離開你的’,這麼文藝範兒,真是讓人忍俊不禁啊。
「你不走就自己和你師兄說啊,我雖然武功不咋地,眼裡還是有的,看他就不像善茬,他明擺著把我們當成妨礙你人身自由的惡霸,萬一要是發起瘋來,我們家可沒人是他的對手,你要不想看林家血流成河,還是乖乖跟他回去吧!」
「跟他回去作甚?!」孟林脫口而出,「他自有妻妾相伴,我何必回去礙人家的眼!」話一出口,他就自覺說露嘴,可惜為時已晚,說出的話潑出的水,收不回去的。
林海一驚,他年紀雖然不大,卻是個心思靈透的,登時覺得不該再說下去,因此岔言道:「母親,先生一路奔波,想來也是累了,不如孩兒先送先生回房,歇息好了咱們明日再聊?嗯,先生帶來的人也在廂房等著,母親先見一見好做安排。」
魏紫說不上心裡什麼滋味,只見孟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她連惱怒都不能,只怕孟林難堪,這幾年相處,她早把孟林當成親弟弟看待,也曾想過替他張羅婚事,但孟林油鹽不進,提到這個話題就跑,她只以為是他心未定,也不勉強,沒想到竟是別有緣由。
魏紫有些接受不能,轉頭看見林海已經急得直冒汗,想也知道是怕他們兩個吵起來,肚子里一肚子話,想了又想,卻什麼也不能說,魏紫又是憋屈又是氣憤,最終化成一聲嘆息,自己終究不是他真正的親人,有什麼資格去管他的私事?
朝林海點點頭,魏紫轉身就要走,卻沒注意孟林的臉色更是難看,林海扶著他要走,他卻像長在地上一樣,執拗的盯著魏紫,聲音也有些嘶啞:「連你也看不起我?」
林海暗叫一聲「糟糕」,他這個師傅在別人面前一向雲淡風輕,但只要對上自己娘親,立馬智商降為零,任性彆扭的和小孩子有的一拼,而自己的娘親別看面上和氣,骨子裡也不是個軟和的,吃軟不吃硬,師傅這樣逼問她,只怕早就惱了。
不等林海想出什麼主意來,魏紫就轉回身,好在此時身邊只有高嬤嬤一人,別的人離他們都有些距離,他們說話聲音又壓得低,倒也不怕他們聽到。魏紫很想發脾氣的,但她終歸是個成熟的人,知道此事不能嚷嚷,深吸一口氣,帶頭走進房裡坐下,林海死拉活拽的把孟林也拉過去,讓高嬤嬤守在門口,隔絕了別人好奇的視線。
魏紫自家人知自家事,她有個毛病,氣頭上說話很難聽,而且專找那些戳人心窩子的話說,所以,她一直注意克制脾氣,生氣時輕易不說話,坐下之後,先灌了兩杯白開水壓壓火氣,感覺能夠平心靜氣的說話時,才恨恨的說:「我倒不知道,孟先生還有惡人先告狀這個特長。你自己的事,跟我們家有什麼關係,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又哪裡敢看不起您?」
「你有什麼不知道的?我就是喜歡男人又怎麼樣?我一沒偷二沒搶,也沒破壞誰的家庭,也不曾欺騙與人,你憑什麼看不起我?連句話都不肯跟我說,我就這麼讓你惡心?」孟林雙目微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急的,說話聲音也大起來。
林海坐在一邊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眼看兩邊都起了真火,他都不知道該勸誰,要不是良好的教養,他真想抓耳撓腮一番,又怕孟林的話被別人聽見,忙起身往外張望,好在高嬤嬤懂事,早把人趕的遠遠的,而她則面無表情的守在門外。
魏紫看著孟林倔強又受傷的面孔,一些不怎麼美好的回憶一幕幕從腦海裡划過,忽然覺得洩氣,眼前的人是孟林,並不是那個欺騙和辜負了自己的人,她怎麼可以把對另一人的怨恨傾瀉在他身上?對不起她的也不是孟林,孟林沒必要承受自己的怒火。
「我怎麼看你的重要嗎?在今天之前,你從未提過你的過往,我和林海都怕你傷心,也從不問,不是我們對你有意見,而是你從未把我們當成一家人。孟林,我是真當你是親人的,不會因為你喜歡什麼人而改變,但是,你若一直隱瞞我,又讓我怎麼對你?」
也許是魏紫語氣中的蕭索感染了孟林,他的姿態沒有那麼防備,也低了頭不吭聲,魏紫腦中思緒紛亂,千頭萬緒理不出個所以然來,又說:「每個人都有過去,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想說也是正常,我本來就不該追問。你放心,今天你說的話沒幾個人聽到,他們也沒機會外傳,我和林海都會當成沒聽到,往後,你要是還想繼續在咱們家,那就一切如常,你師兄那裡我會想辦法打發,你要是想走,隨時都可以走,我也不會攔著。咱們這幾年的情分,總不能為這點子事就沒了。」
孟林還是不吭聲,魏紫真是覺得累了,心累,林海更沒有他說話的餘地,他只能幹看著,魏紫自覺沒什麼好說的了,就想起身回房,剛站起來還沒抬腳,孟林就抓住她的衣袖,魏紫一驚,孟林雖然是江湖人,不像書香世家或官宦人家那樣講究男女有別,但也只是和魏紫說笑鬥嘴,從不曾這樣過。林海更是一驚,他可是土生土長的古人,雖然這兩三年魏紫言傳身教,讓他沒有一般士人的迂腐和清高,但是骨子裡的東西是改不了的,看到他親娘被一個男子抓住衣袖,他就急了,哪怕此人是他一直很尊敬欣賞的老師也不行!
林海立馬站起來想要把魏紫的衣袖從孟林手中解救出來,但孟林此時精神狀態不太穩定,看到林海上前,下意識就做出防衛,兩人甚至圍著魏紫過了幾招,魏紫哪受得了這個,忙伸手拉住林海,把他摁回去坐著,又用眼神示意孟林放開她,三人重新落座,孟林猶豫良久,才期期艾艾地說:「我並不是存心瞞著你們,只是不知該怎麼說……」
林海被魏紫安撫過之後,也冷靜下來,和魏紫對視一眼,兩人都意識到孟林此時情緒有些異常,交換眼神後,都靜坐下來等他開口,結果,兩個人聽到一個狗血的悲情故事。
其實從孟林的表現魏紫二人也能猜到幾分,孟林幼時家境挺好,他家也是附近幾十里數得著的人家,但孟林喜武,後來機緣巧合,認識一個老道士,那老道士便是孟林師傅的兄長,和孟林投緣,就把孟林介紹給弟弟做徒弟。孟林的師傅守著一個小山頭,門派也小,只有十幾個人,但武功卻是數一數二的,他們師兄弟中資質最好的,就是孟林的大師兄,葉紹易。
葉紹易比孟林大八歲,孟林上山時只有九歲,葉紹易已經是十七歲的翩翩少年,他人長的俊俏,資質好,武功高,對孟林又極好,孟林從小對他就有一種依戀,一來二去,這種感情慢慢變了質,連孟林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愛上葉紹易的。
可惜,葉紹易對孟林的心思毫不知情,他有能力,有野心,想要做一番大事業。孟林師傅的武功雖好,但為人淡泊,並不在意虛名,也不想開宗立派或稱霸武林,但葉紹易不同,年少時不知道師門武功的厲害,出去遊歷時,和人交過手才認識到師門的不凡,但師傅無心爭鬥,一心偏安一隅,教導他們這十幾個師兄弟們,葉紹易也不好做什麼,但隨著時間推移,他的實力增加,越來越不甘心守著那麼一點天地。
於是,有能力有野心的葉紹易向師傅坦誠了他的心願,老師傅一生淡然,徒弟的理想雖然和他背道而馳,但他也沒有阻止,由著葉紹易帶著幾個同樣有野心的弟子下了山,去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孟林素來崇拜葉紹易,得知師兄下山,自然想跟著去,卻被師傅以武功低微為由扣在山上,他只能加緊練功,好早日達到師傅的要求,以便下山尋找師兄。
後來,孟林年紀漸長,開始知道男女之事,也認識到自己對師兄感情的不正常,但他無力控制,在一個人苦惱半年之後,決定找他最信賴的姐姐坦白,希望能得到家人的支持,但結果,卻讓他悔之晚矣。
第四十八章、緣由
孟林的姐姐擁有現在社會主流的人生觀和道德觀,別人如何她無所謂,但唯一的寶貝弟弟喜歡的竟是一個男人,她絕對接受不了,姐弟兩個爆發一場異常激烈的爭執,當時姐姐已經是八個多月身孕,因為情緒激動造成早產,結果一屍兩命。
孟林當時才十七歲,面對這個結果,他後悔內疚,但統統無濟於事,姐夫不知道他們姐弟為什麼爭執,但孟林造成姐姐和孩子雙雙去世,對孟林自然有怨恨,當場和他翻臉。孟林的父母去世的早,他姐姐比他大了近十歲,幾乎算是從小跟著姐姐長大,後來姐姐出嫁,他才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在他心裡,姐姐是和母親差不多的存在,因為他的執念,害了姐姐的命,孟林的心情可想而知,簡直處於崩潰的邊緣。
爺爺奶奶年紀老邁,已與兩年前去世,家裡只有幾個老僕支撐著,如今姐姐也去了,家裡再沒有他可以掛念之人,又因為對葉紹易的感情,最後還是掙扎著去找葉紹易,見了葉紹易才知道,原來葉紹易馬上就要成親了,孟林滿腔情意登時變成笑話。
仍不死心的孟林約葉紹易見面,但他等到的不是自己的師兄,而是師兄將要迎娶的新娘——另一個幫派的幫主千金,她告訴孟林,葉紹易對他的感情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惡心,而且,絕不會容許有他這種師弟來敗壞他的名聲,所以,要她帶人來處理,當然,幫主千金的功夫不咋地,但人家有幫手,加上孟林深受刺激,姐姐的死,師兄的絕情,讓他覺得生無可戀,反抗的並不激烈,順理成章的被人砍了幾刀,然後躺在路上等死,結果遇上了魏紫一行。
狗血的故事讓魏紫掛了滿頭黑線,這個世界果然不正常,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除了篩子穿的清王朝之外,現在連武俠也來湊熱鬧了嗎?再等等是不是還有修真人物出現?
魏紫一時只顧著吐槽,沒注意孟林已經講完自己的狗血故事,正忐忑的等著魏紫的反應,魏紫一髮呆不要緊,孟林卻誤會了,眼中的微弱的光亮也暗下去,動了動嘴,頹然倒在椅子上。
魏紫這才醒神,不解的看著林海,無聲詢問:他怎麼忽然這樣了?
還不是因為你。林海的目光明白表示出這個意思。
魏紫指指自己,林海默默點頭,魏紫仍沒弄明白自己做了什麼,能讓孟林擺出這麼個如喪考妣的造型,乾咳一聲清清嗓子,輕聲問:「你被人砍的事,你師兄不知道麼?」
孟林雙目放空,聽到魏紫的問話,木然的搖搖頭,這要死不活的樣子,讓魏紫又是一陣氣悶,怒道:「你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呢?你要是還喜歡你師兄,就找他把話說明白,要帶你回去,可以,讓他先把他媳婦砍你的帳算了,你要是對他死心了,咱們往後再不見他,明日我就讓他趕緊滾蛋,省得浪費咱們家糧食!你要是還不解恨,料想他們不過是個小組織,咱們想個辦法鏟平他的山頭給你出氣,也不是什麼難事!就是別給我做出這個頹廢樣兒!你還真以為自己是情聖呢?丟不丟人啊!」
魏紫這一髮飆,當即把孟林和林海兩個都給鎮住,她不但出口成臟,還氣勢凌人,孟林很想說魏紫現在的樣子,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強盜都像山大王,說到鏟平人家山頭的語氣,好像這種事她做了無數次一樣,把孟林震的一愣一愣的。
林海滿頭冷汗,娘親大人實在是太彪悍了,以前生氣時的表現真實太柔和了,對他和妹妹們太慈祥了,要是娘親大人早把這一面拿出來,他和妹妹們肯定不敢對她說一個不字。
孟林呆愣半晌,才用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幾分試探和幾分小心翼翼的語氣問:「你不覺得我不正常?為什麼不罵我害死親姐?不會因為我喜歡師兄而看不起我嗎?」
「你既沒有婚娶,又沒有強迫別人,我為什麼一定要看不起你?」魏紫反問。
孟林說:「因為我喜歡的是男人,這是背德之情,注定不容於世;因為我為一個男人至今未曾娶親,致使孟家無後,是為不孝;我和姐姐爭吵,害的姐姐一屍兩命,是為不悌,我就是孟家的罪人,連師兄都說我惡心,任由別人要我的命,為什麼你不罵我……姐姐,你原諒我好不好,不要不理我,只要你肯理我,要我做什麼都行……」
魏紫林海對視一眼,都對孟林的情況有些擔心,怎麼看都不太正常的樣子,魏紫要敏感些,已經意識到,孟林這樣,恐怕一是對姐姐的死太過愧疚,二是認為葉紹易默認他的妻子追殺他,因此絕望,魏紫又在心裡給葉紹易記了一筆。
魏紫想了想,把林海也趕出門外,不管林海詫異的眼神,直接關上門,走到孟林跟前,一把抱住孟林,孟林的身子先是僵了一下,隨後反手環住魏紫的要,把頭埋進魏紫的懷裡,肩膀一聳一聳的,魏紫一下一下撫著他的頭髮,嘴裡輕聲說著自己都聽不清的話。
這個擁抱並沒有任何香艷成分,只是親人間最無私的擁抱,若是在現代,自然沒有什麼要背著人的,但在現在這種社會背景下,別說魏紫不是孟林的親姐姐,即便是孟林的親姐姐在,他們也是不能這樣做的,所以,魏紫才會把林海趕出去不讓他看。
良久之後,孟林才漸漸恢復平靜,也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臉色一紅,忙掙開魏紫重新坐好,魏紫低頭看看衣服上的一點痕跡,很是無良的笑了,孟林順著魏紫的目光看過去,臉色更紅了,尷尬的端起桌上早涼了的茶水喝了一口,還因為喝得太急而嗆得直咳嗽。
等到孟林真正平靜之後,魏紫才揚聲讓外面的人進來,林海眼尖,一眼看到魏紫衣服上一片濕痕,眼光微閃,錯身擋住別人的視線,讓丫環們重新上了茶之後,三人才繼續聊。
魏紫和林海這才知道,為什麼在救孟林的過程中,明明是林海的主意,孟林卻只認魏紫一個人,不過這個原因讓魏紫很是不爽,原來她還以為是自己魅力無窮大,才會讓孟林只認准她一個,誰知卻是因為魏紫和孟林的姐姐長得有七八分像,孟林才對她另眼相看,也就是說,孟林對她只是移情作用,這個認知簡直要把魏紫給氣炸。
魏紫咬著牙暗想,敢把姐當成替身,等著看姐怎麼收拾你!
孟林確實像魏紫猜到的那樣,一是愧疚,二是絕望,在葉紹易妻子追殺他是,他本來已經存了死志的,只是不想死在她面前,才帶著傷逃了,後來遇到魏紫,在魏紫身上看到他姐姐的影子,魏紫和林海又救了他的命,因此,魏紫讓他教林海習武,感覺無處可去的孟林就留在了林家,漸漸的把林家當成自己家,把自己當成這個家的一份子。
既然想要重新開始新生活,孟林就打算把師兄給忘了,這幾年都不曾和師門聯繫過,這次陪林海回蘇州,順便到師父的兄長也就是老道士那裡,讓他幫忙找幾個可靠的練過武的小姑娘,老道士人面廣,認識的人多,又一向不喜歡師兄,從不與師兄聯絡,正是最好的求助對象,孟林本來是個純良的孩子,跟著魏紫幾年耳渲目染下來,也學了幾分魏紫的風範,利用人利用的理直氣壯,找人幫忙更是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老道士對孟林倒是和氣,對孟林的要求也沒什麼為難之處,只讓孟林等些時日,左右無事,孟林就回了趟家,他家裡還有幾個莊子和幾家鋪子,家裡古董書畫等物也有不少,都放在老宅子里發霉,想著反正自己留著也沒用,魏紫又是個愛財的,不如連著十幾個忠僕一起收拾了帶到京城,一來算是給魏紫的禮物,二來也給那些忠僕們找個出路。
孟林沒想到的是,在他回家的第三天,葉紹易就得了消息趕來,說要他和他一起回去,他現在把未婚妻老父親的門派合併了,希望孟林能去幫忙,孟林看他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心裡怒不可遏,但又覺得和他無話可說,遂謊稱自己現在身不由己,已經賣身為奴,沒有主家同意,他哪裡也不能去,這才有了葉紹易跟著孟林一起進京的事。
聽完孟林的話,魏紫立馬眼睛一亮,灼灼的盯著孟林說:「阿林弟弟你真是太好了!還記得姐姐的喜好,知道給姐姐帶禮物回來,我真是愛死你了!對了,禮物呢?我怎麼沒見?」
孟林正感慨呢,冷不防聽到這話,登時氣結:「合著我說了這麼多,你就聽見‘禮物’這兩個字?我這麼大個人,在你心裡還沒有禮物重要?」
「你當然比禮物重要啦,只不過,你好好的在我面前坐著,那些禮物我卻沒見著,當然要關心一下嘍。」魏紫理直氣壯的說。
ga1105 2015-12-15 01:14
第四十九章、趕人
孟林很想翻白眼:「那些東西笨重的很,我為了盡快回來,讓家裡老僕們慢慢收拾,他們要過幾天才能到。我就知道,你這個見錢眼開的女人,眼睛里只有那些身外之物,對你抱有期望,我才真是犯傻。」
魏紫渾不在意:「少說這些廢話,小林子,你說咱們該怎麼對付你師兄?你想不想跟他走?」
被魏紫這麼一鬧,孟林心裡的傷感無形中消散不少,其實魏紫只是和他姐姐長得相像而已,兩人的氣質完全不同,孟林姐姐是個溫婉的古典美人,做事不溫不火,說話輕言細語,骨子裡就是柔弱的,但魏紫卻很不一樣,她表面上也是這種類型,實際上卻是個暴躁性子,且極其霸道護短,孟林相信,若魏紫是個男人,絕對是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那種,即便身為女人,也從內到外透著一股堅強的氣息,用柔弱的肩膀為自己在意的人撐起一片天空。
這種性格其實很治癒,似乎沒有任何事能夠打倒她,孟林有時候會想,若是姐姐能有魏紫一半的堅韌豁達,也許聽到他的事時就不會那麼生氣,也許就不會死,但是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逝,孟林從未深思過,但是今天,把自己的往事和不堪紅果果的攤在魏紫面前,她果然沒有厭惡,沒有憤怒,好像那些都是平常小事,這種態度,讓孟林看著就覺得放鬆。
現在對師兄是什麼感覺?想不想和師兄回去?孟林不用問,早就有了答案,或許在他潛入魏紫臥房,看到那個臨危不懼的女子時,他就再沒想過回去。
「這次去見師伯,他老人家送了我一句話,‘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雖仰慕師兄,但師兄對我卻只有兄弟之情,不願意接受我也是常情,但是,他默認朱姑娘殺我這一點,我不能原諒,只是,我現在不適合見他,你幫我把他打發走吧。」孟林幽然嘆口氣說。
魏紫拍手贊道:「當斷即斷,能拿得起放的下,我喜歡!既然你已做了決定,咱們一家人,我自然會幫你,明天就送你師兄回去,不會給他再來煩你的機會,你只管安心。」
魏紫是真的欣賞孟林這一點,感情這種事,求之不得時就該放手,否則,只會讓自己更受傷,只是,這種事說來容易做起來難,治療失戀最好的藥就是時間,兩人從此不見面,慢慢的感情就會變淡,所以,她決定明天就去找葉紹易談話,談完趕緊讓他滾蛋。
折騰這麼半晌,不管是魏紫還是孟林,都已經累得不輕,原本魏紫還想見見孟林帶回來的八個小女孩,現在也沒心情了,讓甘嬤嬤安排她們住下,明天再見,林海受了不少衝擊,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一個人靜一靜,孟林身心俱疲,自去回房歇息不提。
高嬤嬤扶著魏紫往自己院子里走,魏紫想了想,說:「嬤嬤,今天的事,我不想聽到有人談論一個字,院子里那幾個人你去敲打一下,別讓他們亂嚼舌頭。」
高嬤嬤低聲應是:「太太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麼做,咱們家的人沒有那種不知高低的。」即便有,我也有法子讓他閉嘴。這句話高嬤嬤沒說出口。
魏紫對高嬤嬤很滿意。高嬤嬤和萬嬤嬤原來是佟佳皇后身邊的大宮女,佟佳皇后死後,她宮里的勢力都跟歸了胤禛,高嬤嬤和萬嬤嬤兩人到了出宮的年紀,胤禛雖然想留她們,但她們厭倦了宮中生活,情願出宮,但是在宮外又沒有親人,胤禛就把她們送到魏紫身邊,一是給她們找個出路,二來也能給魏紫幫幫忙。
這兩個嬤嬤能在承乾宮做大宮女,心機能力手段都不缺,只是她們十三歲進宮,至今已經有十七年,見多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早就夠了這種生活,兩人手裡也有些體己,本來打算出宮後在京郊買幾畝地過活,但是胤禛卻把她們送到林家,她們是佟佳皇后的心腹,對胤禛的命令自是無所不從,所以雖心有不喜,也是盡心幫魏紫做事。
但幾個月過後,她們就開始對林家有了真正的歸屬感,也真心把魏紫當成主子。林家主子少,紛爭自然也少,三個姨娘都是小透明,一年半載不出來一回,府里基本上沒有醃臢事,且魏紫又看重她們,交給她們的工作都是能夠彰顯她們能力的,她們在林家過的很是順心,做起事來更用心幾分,和崔嬤嬤、甘嬤嬤一起,把內院料理的井井有條,不需魏紫費一點心。
有這麼些能幹的人幫忙,魏紫過的越來越像米蟲,每天除了活動身體之外,就是在看小說,日子頹廢的讓人牙根癢癢,又拿她無可奈何。
魏紫一貫的信條是,能讓別人做的,絕不自己動手,她還有一個信條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所以,她放心的把家業都交給這些人料理,自己安心做甩手掌櫃。
但別以為魏紫是傻子,她其實是個很多疑的人,手下凡是得用之人,要麼無家無室獨身一個,要麼全家上下都在林家做事,且全部簽的死契,魏紫不會信任一個掌控不了的人。
魏紫還記得,以前看《紅樓夢》時,二木頭迎春的你奶娘偷了她的累絲金鳳,奶娘的兒媳婦還說迎春的用了奴才的錢,更可笑的是平兒來了,也只是讓她們把金鳳贖回來,還和她們辯解,原本魏紫對這些不大懂,但是,在她到這裡生活幾年之後,再想想她們那場鬧劇,真真覺得好笑。
奴才,什麼是奴才?要知道奴才們連命都是主子的,她們會有自己的財產?笑話!
雖然除了清朝的包衣奴才制度之外,唐宋明等朝代,家裡的僕役是不稱奴才的,男僕一般自稱小的,女僕則是奴婢,但是,凡是簽了賣身契的下人,尤其是死契簽了死契的下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主人家的,即便打死了,也不過是到衙門報備一聲,還和他們講道理?開玩笑吧!
魏紫雖然是從小生活在號稱平等自由的社會里,但她不傻,知道不論何時,都不會有真正的平等,更不會跑到封建社會,和自己家的僕役丫鬟們講平等,在她看來,到一個地方,就該遵守一個地方的規則,在這裡,僕役們的命,就不是一條人命,她雖然不會像土著們那樣動輒或打或賣,但也不允許有人奴大欺主,拿著她的錢還欺負她的人。
讓所有人都簽死契,這只是魏紫怕麻煩想要一勞永逸,卻讓其他人誤認為是掌控家裡一切的手段,別人不知道怎樣,反正嬤嬤們都對魏紫很佩服。
家裡的下人都是死契,雖然如此,也不能保證每個人都沒有私心,只要不超過魏紫的底線,魏紫一般也懶得理會,同時,也是因為崔嬤嬤等人的能力也不容小覷,有她們坐鎮,也沒人翻什麼大浪,魏紫才能放心的只管吃了睡睡了吃的。
翌日一早,魏紫還沒用完早飯,下人就來通報說,孟先生的師兄要見她,魏紫轉轉眼珠,先讓人把他請到正房,自己慢條斯理用了早餐,才晃晃悠悠的帶著高嬤嬤等人過去。
和葉紹易見過禮,兩人分賓主坐下,高嬤嬤熟練的把人都支出去,自己在門口站著放哨,魏紫就準備和葉紹易「好好談談」,等著他先開口,誰知葉紹易倒是好耐心,徑自端著杯茶看個沒完,魏紫心裡又來氣了,也垂著眼不說話,只管天南地北想些有的沒有的,比耐性,魏紫確實沒有,但是,魏紫很擅長髮呆,你不說話,我就發呆,我就不信耗不過你。
抱著這種惡意的想法,魏紫在腦子里回憶了半部小說的內容,到底把葉紹易耗敗了,放下早就涼透了的茶,似乎知道魏紫難產,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你要怎樣才肯放了我師弟?」
魏紫嘴角噙著一抹惡意的微笑:「葉師兄,你們武林中人講究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妾身母子救了阿林弟弟一命,他為報答自願留在我家,您為什麼一定要帶他回去?」
葉紹易臉色晦暗不明,想了半晌,說:「救命之恩確實該報,只是葉某認為並不需我師弟一直留在貴府,只要夫人願意放師弟離開,任何條件隨夫人提。」
魏紫輕輕笑了:「葉師兄為何一定要帶阿林弟弟離開呢?你可曾問過他的意願?他這幾年在我家開心自在,為何要跟你走?葉師兄可能不知道吧,早在兩年前,我已經認阿林弟弟為義弟,我們家才是阿林的家,他跟著我們天經地義,葉師兄……你似乎沒資格帶他走吧?」
葉紹易臉色暗了暗,不理會魏紫的暗諷,只是問:「師弟不想同我離開?」
魏紫點頭,一臉純良表情:「是呀,阿林弟弟現在心中最重要的是我這個姐姐,他一時也不想同我們分開,可能要讓葉師兄失望了呢。」
第五十章、傷
葉紹易沈默半晌,猛然抬頭說:「我的意見不能代表師弟的想法,夫人同樣如此,我要和師弟當面談,哪怕是不和我走,也要他親口說了才算!」
「呵呵,葉師兄,你這又是何必?」魏紫輕笑,「阿林弟弟若是肯和你走,你們會來京城嗎?實話告訴你,阿林根本就不想見你,所以才讓我來轉達,你又何必非要自取其辱?」
葉紹易滯了滯,他不是蠢人,相反,不但不蠢,反而極其精明,一路和孟林進京,早就意識到孟林態度有異,只是不肯死心才跟著走這一趟,但現在魏紫話說的這麼白,他也無可奈何,縱然他身手不凡,也不能強拉著孟林離開,再者,孟林從拜師之後,就是和他一處住著,幾乎算是他一手帶大,他也做不到強迫孟林的事來,孟林不肯跟他走,他倒也不惱,但魏紫的態度卻讓他一陣陣氣悶,又無處發洩。
彷彿是嫌葉紹易不夠鬱悶似的,魏紫也不管他適合反應,徑自起身往外走,離開之前,輕描淡寫的說:「葉師兄,替我向尊夫人問好,順便捎句話給她,她當年對阿林弟弟的所作所為,我們一家都深感大德,改日必當回報君之厚賜,還望尊夫人笑納。」
說罷,再不理葉紹易,轉身出了房門,徒留葉紹易若有所思的坐著。
回到自己院裡,銀杏樹下,孟林正坐著自斟自飲,林海在空地裡耍拳,一套拳法舞的虎虎生風,看起來蠻賞心悅目的,林溪和林沁坐在另一張石桌旁,看起來別提多麼和諧了,魏紫走過去坐下,桌子上放得是玫瑰花茶,女人喝了美容養顏,林溪忙給魏紫斟滿一杯,魏紫端起來喝了,林沁給魏紫剝了個桔子,把果肉送到魏紫手裡,魏紫心滿意足的享用著。
林海一套拳打完,氣息微喘,頭上全是汗,大丫忙遞了毛巾上去,林海幾把把汗擦掉,先給魏紫行過禮,才坐到孟林旁邊喝茶。
孟林喝的卻是酒,是專門尋來的二十年紹興黃酒,林府里總共才八壇,他今天就灌了一罈子下去,不過念在他心情不好,魏紫也不理論,只要不發酒瘋,想喝就喝吧。
「你和他談完了?」孟林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頭都不抬的問魏紫。
魏紫說:「嗯,我告訴他你不想見他,讓他沒事趕緊滾,林家不歡迎他。」
孟林的手一頓:「他……沒說別的?」
「他能有什麼說的?對了,我還讓他給你師嫂問好呢,他也沒吭聲。」
孟林也不說話了,林沁眨巴這小鹿般的大眼睛,問:「母親和先生說的是誰呀?」
魏紫笑笑:「你們先生的故人,不用理會他,他馬上就要走了。」
林沁滿臉好奇,但魏紫不說,她也不大敢問,轉頭看看孟林和林海臉色都不太好,乖乖的閉了嘴,只是睜大眼睛在魏紫三人臉上來回巡視。
林海說:「先生帶回來的人還在客房呢,母親是不是要見見?」
魏紫一想也是,人家來了,她這做主人的一直不見算怎麼回事嘛,忙讓甘嬤嬤去把人請過來,又問孟林這幾人的身份來歷,孟林說:「我師伯的一個好友在山上修行,她年輕時也曾學過些武功,倒有幾分菩薩心腸,凡是她遇見的孤兒,都帶回山上養活,只是她們修行之人日子清苦,也有心放出來些人找個生路,正好咱們想找幾個人,師伯就去了一趟,挑了八個過來。」
林溪和林沁又問了幾句這些小姑娘的情況,但孟林也不怎麼瞭解,正好看到她們過來,就說道:「我也只是聽師伯說了兩句,具體情況也不知道,你們問她們本人吧!」
甘嬤嬤領著八個小姑娘走來,魏紫仔細看過去,才發現她們的衣服都是粗布的,身上也沒有首飾,可能是練武的原因,臉色倒還好,但是從穿著已經能看出她們生活的困窘。
八個小姑娘站在那裡,都有些手足無措,孟林說:「都愣著作甚?往後她就是你們的主子,是你們唯一忠心的對象,還不快給主子磕頭!」
小姑娘們可能早得到過指示,孟林一說,馬上都跪在地上衝著魏紫磕頭,魏紫心裡彆扭,忙說:「好了好了,都起來吧。」又讓甘嬤嬤等人扶她們起來,等到八人站起之後,魏紫又說:「你們既然到咱們家了,就是咱們家的一份子,不用太過拘謹,只要守著家裡的規矩,我也不會委屈你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你們都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八個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從左至右依次報了名字年齡,小姑娘們都是孤兒,最大的十四歲,小的才十一,名字通俗好記,是她們師傅給起的,分別叫立春、立夏、立秋、立冬、谷雨、小滿、小雪、小寒,魏紫也覺得有趣,因而並未給她們改名字。
這八人是專門給林溪和林沁準備的,眼下也看不出什麼,但出於對孟林的信任,魏紫直接把四個立分給林溪,另四個給了林沁,領二等丫鬟的份例,讓林溪和林沁自己領回去教導。
此事一了,孟林又開始喝酒,魏紫無聲嘆口氣,讓林海陪著他喝個痛快,自己回房接著抱著小說看,來個眼不見為淨,可惜只覺得心煩意亂,半晌也沒看進去一頁。
魏紫的前夫,也是一個喜歡男人的,而且,他父母都知道他的性取向,卻瞞的死緊,在整個社會風氣下,光明正大出櫃的人很少,魏紫前夫倒是有這個心,但在父母的哀求鎮壓下,還走了另一條路,他主動追求魏紫,並和魏紫結婚,就這樣,魏紫在完全不知情下成了同妻。
魏紫前夫王磊是個陽光型帥哥,人又溫柔體貼,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正是魏紫喜歡的那一類型,他追魏紫時,魏紫大二,他大四,追了魏紫一年多,魏紫才同意跟他在一起,那時兩人倒也愉快,魏紫畢業一年之後,兩人就結了婚,次年魏紫有孕,公婆照顧,丈夫體貼,那是魏紫最幸福的時刻,卻在幸福的頂端,一瞬跌落谷底。
魏紫有孕之後,和王磊之間就沒有肌膚之親,她倒也沒懷疑過什麼,還以為是王磊體貼心疼自己,而且,每天晚上他都會回家住,身上也從來沒有長頭髮香水味等出軌的跡象,魏紫對他非常信任,阿朱和阿碧都羨慕魏紫嫁了個好人家。
現在想來,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事情也是一樣,也許一開始就有預兆,只是魏紫被愛情蒙了眼,所以才什麼也看不到,但真相就是真相,總有大白的那一天,紙終歸包不住火。
那天魏紫和阿朱阿碧一起買衣服,三人正在街上走著,阿碧眼尖,看到王磊進了一家賓館,忙指給魏紫看,魏紫一時好奇,帶著阿朱阿碧跟了進去,卻沒看到王磊的影子,三人正迷茫間,魏紫看到一人,忙拉著她們兩個躲了起來,然後悄悄跟在他身後。
事後魏紫都佩服自己的直覺,那個人她認識,常和王磊一起玩,是王磊的鐵哥們,女人的第感有時候很沒有道理,魏紫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她就是拉著阿朱阿碧跟著他到了一個房間門口,那人敲了而入,魏紫只覺得心慌意亂,明明什麼都沒看到的,她就是不安,阿朱和阿碧都勸她回去,她也不聽,強自鎮定的坐在外面等,阿碧是個脾氣上來不管不顧的,見不得魏紫這樣,拉著她就上前敲門,應門的,就是王磊。
王磊穿的是浴衣,在他身後,那人也是半裸著站著,看到魏紫三人,王磊明顯一驚,馬上把她們拉進房間,王磊焦急的向魏紫解釋,阿碧的質問,對魏紫來說都很遙遠,魏紫只是定定的看著王磊,問他跟那人究竟是什麼關係,也許是魏紫的目光太滲人,王磊說不出謊話,承認那是他的同性戀人,他好像還說了什麼,但魏紫卻沒聽到,她只看到王磊的嘴一張一合,阿朱關切的目光,阿碧憤怒的罵著什麼,眼前的一切,都像一場鬧劇。
等到魏紫再次醒來時,是在醫院裡,阿朱阿碧都在床前,公婆也在,王磊臉上有淤青的痕跡,看到她醒來,人人都是驚喜的表情,在她旁邊的床上,躺著一個嬰兒,是她早產生下來的孩子,公婆討好的笑容,王磊伏低做小,魏紫卻只是冷冷的看著,一句話也沒說。
接下來是一陣兵荒馬亂的日子,魏紫出了月子就要離婚,她不是個肯委屈自己的人,當年因為愛上王磊,願意為他放棄事業做家庭主婦,現在是恨不得一眼都不要看到他,王磊自覺有愧,魏紫說什麼是什麼,公婆因為也參與了隱瞞,更是沒有發言權,就這樣,也拖了半年才把離婚手續辦了,孩子歸魏紫,王磊名下的所有財產都歸魏紫母子。財產什麼的公婆倒也不在意,卻不能容忍孩子跟魏紫姓魏,為爭孩子的撫養權,兩家鬧得很不愉快,幾乎翻臉。
第五十一章、問
事後,魏紫每次想起,都為自己的隱忍感嘆,原來「恨」真是一種無比可怕的感情,可以讓人完全變樣,原來的魏紫,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光風霽月,對親人朋友,從來是坦誠以待,哪怕是那些討厭的人,也不過是盡量遠離而已,可是,王磊一家的欺騙,幾乎顛覆了魏紫的人生,她才發現,自己原來也有這麼陰險的一面。
魏紫恨王磊,這是毫無疑問的事,但是,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知道,連阿朱和阿碧都不知道,除了執意要和王磊離婚,魏紫未曾怪過王磊一句,而且,還主動替他隱瞞,兩人在離婚後,仍保持著比較親密的朋友關係,連王磊的戀人都只覺得愧對魏紫,阿朱和阿碧兩個知情人罵魏紫包子,王磊父母感嘆魏紫大度寬容,沒有一個人懷疑過她。
但這一切都只是表面,事實上在最初一段時間內,魏紫恨不得王磊去死,她甚至在腦海裡構思了不下二十中殺死王磊和他戀人的方法,也想了十幾種報復他們的主意,更不止一次想把他們的事捅出去,讓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讓他們生活在眾人的鄙夷中。後來回想起時,魏紫都承認自己的想法瘋狂,好在這些她都沒有做,她選了另一條路。
不管怎麼說,魏瑄都是王磊的兒子,魏紫不能讓他的爸爸有任何不好的名聲,這是魏紫放棄一切瘋狂想法的原因,一個肉呼呼的兒子抱在懷裡,任何母親都會心軟。
所以,離婚之後魏紫的生活過的無比愜意,王磊明確告訴他的父母,他不會再有孩子,他的父母一開始不能原諒魏紫把魏瑄帶走的事,但在魏瑄是他們唯一的孫子的前提下,所有的好東西都像不要錢一樣送到魏紫身邊,他們名下的房產存款,都立了遺囑是魏瑄的。這一點魏紫樂見其成,她知道王磊父母對她有防備,但她只覺得好笑,她還沒落魄到要搶兒子財產的份上,只要確保一切都歸魏瑄,別的,她都不在意。
而王磊和他的戀人,從此成了魏紫的免費勞動力,魏紫但凡有事,不論任何時間都會給他們打電話,因為魏紫的搗亂,兩個原本感情很好的人變得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終以分手告終,雖然以後王磊又有了其他戀人,也從沒好過半年以上。
王磊過的不開心,阿朱和阿碧都說是報應,魏紫卻知道,這裡面有一大半是自己的功勞,報復一個人,並不一定要立時見效,軟刀子割肉才是真的過癮,每每看到王磊生氣、傷心,魏紫面上不顯,心情卻是相當愉悅,知道你過得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斜靠在美人榻上,手中拿著一本書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魏紫心想,自己可能真不是個好人吧,太過睚眥必報,缺少容人之量,這樣的性格很難成大器呢,好在她就是一個小女子,不用像大丈夫那樣光明磊落,真好!
「母親心情很好?」林海進門就看到魏紫勾起的唇角。
魏紫坐起身,說:「我這屋裡的人是越發懈怠了,你進來連個吭一聲的人都沒有。」
以崔嬤嬤為首的幾人忙跪下認錯,林海自己搬了個圓凳在魏紫旁邊坐下:「母親不要怪她們,是我不讓她們出聲的,本想著母親在休息,不想讓她們吵了母親,這倒是我的不是,母親就給孩兒一個面子,饒她們這次吧。」
「你倒是會做好人。」魏紫笑道,「罷了,林大爺都開口了,我也不能不給你臉面。你們且記著,這次且饒了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忙謝恩,又向林海道謝,然後白蘿方新上了茶來,眾人都退下,林海拿著美人槌給魏紫捶腿,魏紫笑得不行:「你這是做什麼?我還沒老的不能動呢,用不著你服侍,等我七老八十時,你再來表現也不遲,還不快住手!」
林海想想也笑起來:「成日看母親屋裡擺著這東西,也沒見母親用過,今天也不知怎麼地,順手就拿起來了,倒讓母親笑話。母親能長命百歲,兒子就是天天伺候著也是心甘情願。」
「嗯,我也想多活幾年,看著你子孫滿堂,我才能安心去呢。」
「母親怎麼說這些?孩兒還小,萬事都要靠母親呢,妹妹們更是離不得您,說什麼去不去的,兒子不愛聽。您呀,最少要活個一百歲才行!」
「呵呵,好,就聽我兒的,我爭取活上一百歲,做個百歲老壽星,一輩子看著你們。」
林海笑道:「那兒子就和母親說定了,母親可不要半路扔下兒子不管。」
「有這麼孝順的兒子,我哪捨得走啊!」魏紫也笑,「不過你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提這個乾嘛?還是誰給你氣受了?」
林海說:「沒人給兒子氣受,不過剛看到先生那麼傷心,兒子心有所感罷了。先生和他姐姐感情很好,他姐姐卻猛然去了,他到現在都後悔呢,唉!」想到剛孟林半醉半醒間說的話,林海又是一陣唏噓,好在他父親雖亡母親尚在,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感覺,林海不想體會。
「傻兒子,孟林想不開,你怎麼也跟著他鑽牛角尖?」魏紫說道,「人死不能復生,若一味沈浸在悲傷後悔中,才真真是讓去了的人不能安心,孟林這樣,他姐姐在天有靈,想來也不會安心,他心情不好,你有空兒多去陪陪他吧,給他找些事做,別讓他閒著,人吶,多愁善感傷春悲秋什麼的,都是閒出來的!不過,陪他歸陪他,可別跟著他學,咱們林家就你這一根獨苗,還指著你傳宗接代呢,你可別害我沒臉見林家列祖列宗!」
林海漲紅了臉:「母親!兒子不是那樣的人!……我見母親對先生並無二樣,難道只是哄先生的?現在先生眼中只有母親這一個親人,母親怎可這樣傷先生的心?」
「這就叫事不乾己啊!」魏紫幽幽嘆口氣,「我是把孟林當弟弟看……嗯,或許說妹妹會更合適些,不論他怎樣,我都能接受,也是因為他畢竟不是我親弟弟,這種事若發生在你身上,我怎麼可能這麼冷靜?倒也不是哄他,他喜歡誰,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對我來說,他都是孟林,這一點沒有任何疑問,但我也能理解他姐姐的心情,他是他們家唯一的男丁,卻為一個男人不婚絕嗣,他姐姐怎麼能接受?但是,他姐姐能罵他,我有什麼資格罵他?正因為我是旁觀者,才會理智的看待他的問題,才會覺得,他能夠堅持自己的立場,不去禍害別人家女兒,是一件很難得的事,甚至欣賞他的勇氣和決斷,但換到至親身上,那決不能接受……哎呀,說的我自己都亂了,我的兒,你能聽明白嗎?」
林海不愧是靈透的孩子,魏紫雖然說得詞不達意,他愣是聽懂了,不但聽懂了,還從中領會許多東西,鄭重的對著魏紫說了一堆保證,倒讓魏紫有些愣愣的,不知道他是怎麼理解出這些的,不過只要林海三觀正常,魏紫也就放心了。
高嬤嬤走進來,說:「太太,孟先生的師兄已經走了,給太太留了張紙條,您要不要看?」
魏紫伸手接過,只見上面寫的是「小師弟既不肯和葉某離開,葉某告辭,懇請主人家照顧好小師弟,有需要幫忙之處只管開口」,下面還附著聯繫方式。
魏紫順手把紙條遞給林海,問高嬤嬤:「他還有沒有留別的話?」
高嬤嬤低頭垂眼:「另有一封給孟先生的書信,奴婢已經讓人給孟先生送過去了。」說完看魏紫沒有別的吩咐,才倒退幾步退下。
林海笑道:「這人倒也有趣。母親,孟先生被人追殺的事,真是他指示的嗎?」
「是與不是有什麼關係,只要孟林認為是就夠了。」魏紫淡淡一笑,「也好讓孟林早日死心,即便是喜歡男人,也未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忘了他也好再找新的。」
林海說:「母親太樂觀了,先生是個一根筋,認准的人事物不會輕易改變,就是對那人死心,只怕也不會再看上別人。」
「只能等他自己想通了。情之一字最是傷人,想不開時,眼前全是迷障,一朝頓悟,才發現一切都不過如此,天地這麼大,沒有誰離開誰不能活的。」魏紫感嘆道。
林海飛快的看了魏紫一眼,試探道:「母親這是有感而發?」
魏紫一愣:「也算是吧,你父親去時,我只覺得天塌地陷,若不是你們兄妹年紀還小,我放心不下,真是恨不得隨他一起去了。當時只覺得生無可戀,這幾年下來,只覺得都像一場夢,沒了他,咱們的日子不還是要照過,熬過來也就好了。」
魏紫笑笑,說不出的灑脫,林海移了眼眸,扭捏半晌,才鼓起勇氣問:「母親尚還年輕,有沒有想過改嫁?」
ga1105 2015-12-15 01:14
第五十二章、相看
魏紫再沒想過林海會問這個問題,只見他滿臉認真,魏紫也收了笑,同樣認真的問:「海哥兒怎麼會有如此想法?」不等林海回答,接著道:「我從未有過這個念頭。我若改嫁,置你們兄妹與何地?你放心吧,當娘的不會給你們臉上抹黑,不會讓你們受一點委屈。」
林海急道:「母親誤會孩兒的意思了!孩兒並非是怕人閒言碎語,更不怕受委屈,您是我和妹妹的母親,從小對我們疼若生命,兒子只希望母親過得好,至於外人的閒言,兒子並不放在心上,就像母親所說,只要自己過得好,別人的看法都無關緊要。」
「好了,我知道你的心,瞧你急的滿頭是汗。」魏紫順手拿著帕子給林海擦去額頭上的汗,「咱們母子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其實把話說開了也好,我現在過得挺好,只想看著你娶妻生子,你妹妹嫁個好人家,也沒什麼別的追求,你也不用替我委屈,咱們家現在日子過的好,你又爭氣,我只等著享福呢!」
林海放心的舒了口氣,魏紫看看他,笑問:「你還沒說,你是怎麼想到這上頭的?」
「我回鄉考試時,正趕上當地一個鄉紳二嫁女兒,也是十里紅妝,嫁的還是縣令,眾人都說那位夫人命好,熬了幾年總算是熬出來了,不用守一輩子寡。兒子想到母親長日在家抄經拜佛,日子過的清苦,又不忍母親一直這樣下去,又不想和母親分開……」林海扭捏的說。
魏紫早就瞭解到,因為順治母子都是穿越而來的,在提高女人社會地位上做了不少努力,現在的大清朝,並不像歷史上那樣摧殘婦女,婦人二嫁時有發生,雖然多是家境不太好的人家,但有權有勢的姑娘家,也有不少夫死再嫁的,雖然名聲不大好聽,卻也不會有人認真追究,且靠山越強硬的人家,底氣也越足,像魏家的背景,魏紫想再走一家,並沒有太大難度,也怪不得林海會有這樣的擔心。
不過魏紫是真沒嫁人的心,一來是她一個現代人的內芯,不能接受沒有感情的婚姻,二來受過傷的人總是會顧慮多一些,三則是封建社會的媳婦不好當,有婆婆的都要在婆婆跟前立規矩,在丈夫跟前也矮人一等,哪像魏紫現在是一家之主來得自在?她腦子正常的很,才不會給自己找不自在呢。
解了林海的心結,母子兩個又說起別的,魏紫就提起她這些天見的那些姑娘來:「從咱們家除服一來,我也出去做過幾次客,見了不少人家的姑娘,有幾個我挺滿意的,你別只顧著害羞,也聽聽她們的人品性格,看看哪個合心,有看中的,我也好給你安排見上一面,怎麼說也是要一輩子陪著你的人,自然要挑一個你喜歡的才行。」
林海紅了臉,情知扭不過魏紫,加上少年慕艾,對他未來的妻子人選也有好奇之心,接了魏紫遞給他的一疊紙,上面是魏紫看中的幾人的畫像,還有她們的家世性情等介紹,林海一張張看過,紅著臉說:「能入母親眼的都是好的,兒子都聽母親安排。」
魏紫笑道:「正是因為都是好的,我才不知選哪個好,你總要給點意見吧?」
林海臉更紅了,從裡面捏出一張紙來,說:「我看這位姑娘挺好……」
魏紫接過來一看,笑著說:「你眼光倒好,佟姑娘是很好,模樣性情都沒得挑,也是從小讀書識字,才情也不錯,難得的是管家也是一把好手,聽說她母親身體不好,家裡大小事宜都是她在料理,又不攬權,去年她嫂子剛進門,就把管家大權交了出去。既然我兒喜歡,少不得當娘的為你籌謀起來,你就等著娶新娘吧!」
林海被魏紫打趣,更覺不好意思,忙找了個藉口匆忙離去,和萬嬤嬤打了個照面,萬嬤嬤迷惑的問:「大爺這是怎麼了?臉紅的跟煮熟的蝦子似的,也沒聽說他飲酒了啊……」
魏紫說:「別理他,他這是害羞呢。」
萬嬤嬤看到桌上的畫像,心領神會的笑道:「等大爺娶了親,太太就能歇著了。不知大爺覺得哪家姑娘合眼緣些?」
「他倒有眼力,一眼就看中了佟家的貞瑤,那姑娘我也見過兩回,確實不錯。我想著,怎麼樣讓海哥兒遠遠見她一面,要是真中意,再找人到佟家說親。嬤嬤可有主意?」
萬嬤嬤笑道:「太太可算是問對人了,要說別的人家,也許奴婢還不知道,但這佟家的事,奴婢和高姐姐跟在先皇后身邊十來年,那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佟小姐算起來還要叫先皇后一聲姑姑,兩家關係也不錯,她小時候還進過宮見過娘娘,奴婢也見過兩次,小小年紀就進退有度,長的又出挑,若是真能做成這門親事,和大爺倒是男才女貌。佟家規矩,女眷們凡初一十五都會到寺廟上香,最常去的是玉佛寺。太太想為大爺求個好姻緣,不妨也去上柱香。」
魏紫會意一笑:「說的也是,這玉佛寺離咱們家也不遠,去上柱香也是應該。」
打定主意就行動,這是魏紫的一貫風格,所以,在這個月十五時,魏紫就帶著兩個女兒去上香了,只有女眷出行,林海怎麼可能放心,自然是全程護送陪同。
他們一行人到達玉佛寺時,時間還早,眾人先去正殿上了香,然後到後院的房舍里休息,中午在寺院裡用齋飯,下午還有得道高僧講經,魏紫雖然對這些東西沒興趣,但讓林溪和林沁聽聽倒也有用,她只當捨命陪君子了。
魏紫等人休息的房間隔壁可巧就是佟佳女眷,魏紫和佟國維的夫人赫捨里氏相熟,因為先皇后的緣故,關係還算可以,因此魏紫也帶著女兒過去和她們見了個面,赫捨里氏倒也不擺架子,溫聲細語的和魏紫說話,稱贊林溪和林沁一回,又給魏紫介紹了和她一起的幾個女眷,裡面就有佟佳貞瑤,眾人相互見禮,魏紫也把對方的幾個姑娘好一頓誇,然後才讓小姑娘們自己出去逛去,她們好說話,反正能進寺廟後院的,都是女眷,也沒什麼妨礙。
魏紫先問候了赫捨里氏之後,才說:「今日怎麼不見瓜爾佳夫人?」
赫捨里氏皺眉道:「別提了,這些天大嫂身上不大好,正請醫服藥呢。魏姪女,你今天怎麼想起到這玉佛寺來了?可是有什麼緣故?」
魏紫笑道:「倒也沒什麼特別的緣故,不過是想到各處寺廟里上柱香,求菩薩指點指點迷津。」
「哦?」赫捨里氏來了興趣,「姪女有什麼為難事不成?」
「眼前確實又一樁難事,我們家海哥兒今年也有一十五歲,我正想給他相看個合適的姑娘,才想求菩薩保佑,能給我們海哥兒一個好姻緣。」
赫捨里眼睛一亮:「不知道姪女有沒有看上眼的?若是沒有,我們家裡倒有兩個適齡的,雖然沒什麼出色之處,倒也還算能拿得出手,我就厚著臉給你提一提?」
魏紫笑道:「夫人也太謙了,佟家的女人哪有不好的,我們海哥兒若是有福氣娶到佟家女兒,那也是他一輩子的造化,只是孩子們的事還要問問本人的喜好,看看他是喜歡嫻靜的,還是喜歡爽利的,總要找個性情相投的,往後孩子們才能過得舒坦,夫人看我說的可是?」
赫捨里氏一頓,笑著說:「姪女所慮甚是,倒是我心急了。」
魏紫說:「夫人千萬別這麼說,等姪女問清了海哥兒的心思,還要求夫人給個薄面,做個中間人呢,夫人若是不管我,我可真不知該求誰才好了。」
「你這張嘴就是會說話,讓人聽了心裡舒坦。」赫捨里氏一笑,「你都這麼說了,我若是不管,倒真成了罪過,你放心吧,只要是我能說上話的,就是破著這張老臉也也幫你說成了!」
魏紫忙說:「有夫人這句話,姪女也就放心了,今天回去就能睡個安穩覺,姪女在此先謝過夫人!」說著站起身給赫捨里氏行了個禮。
赫捨里氏笑罵道:「你這是硬把我往架子上架呢,行了,我說話算話,不會讓你這個禮白行的。你們家林海我也聽說過一二,知道是個用功上進的,這樣的好孩子,自然值得配個好的,你這當娘的,也好放亮眼睛好生挑挑,別委屈了孩子。」
魏紫笑著應是,得到了赫捨里氏的保證,林海若真看上了佟佳貞瑤,有赫捨里氏在,這事大概就有八分能成,她也不用發愁冰媒人選,倒真是省了大心了。
而外面,林海借著給妹妹送東西的空兒,倒真見了佟佳貞瑤一面,雖然離了八丈遠,也足以讓林海看清楚她的樣貌來,想到這可能是自己的妻子,林海臉上就是一紅,被林沁這個促狹的取笑幾句,更是手足無措,還是林溪看的不忍,笑著岔了過去,林海才恢復自己的清朗儒雅,臨走又偷瞄佟佳貞瑤一眼,佟佳貞瑤毫無知覺,林沁卻快笑岔了氣。
第五十三章、偶遇
林海可謂是依依不捨的走了,林溪和林沁笑夠了才走過去和佟家的姑娘們匯合,當然,林沁屬於豪爽派,林溪就要婉約的多,所以,走過去之後,佟家一位姑娘就問:「林二姑娘,剛才你笑的那麼開心,可是你哥哥說了什麼笑話?」
林沁還知道要在外人面前給林海留面子,笑著講了個笑話,逗得姑娘們都笑了,林沁不禁有些得意,俏皮的衝林溪眨了眨眼,林溪抿嘴笑笑,也不說話。
卻說林海紅著臉走出去之後,跟著他的小廝林濤和周順兩個笑的很鬼,林海知道他們兩個在笑什麼,虛踢一腳,帶著他們到不遠處的酒樓歇息用飯,店小二領著他主僕三人去樓上雅間,剛上了樓梯,從裡面轉出個人來,看到林海就笑道:「哈哈,這不是林家賢侄嗎?今兒倒巧,在這個地方遇見,旬日不見,你在家都做什麼呢?」聲音中透著一股豪爽。
林海定睛看去,忙笑著執子侄禮,說:「原來是賈世伯,您近日可好?」
來人身穿褐色長袍,年約四十多歲,氣勢儼然,面目剛毅,頗有幾分風姿,正是榮國公襲爵的賈代善,不過爵位到他身上,已經變成伯爵,按理他家門上的榮國公匾額早該取下,可惜他家沒個明白人,他讀書不成,只有一身蠻力,因此最喜讀書人,當年林崢在時,林崢是御前侍衛,他在兵部任職,兩人時有接觸,倒也稱得上一聲朋友。
只是魏紫來了之後,對賈家沒有好感,賈家大部分人都是一雙富貴眼,看著林崢已去,不大把林家放在心裡,魏紫更沒興趣熱戀貼人家冷屁股,所以兩家幾乎斷了來往,賈代善雖然不滿,只是他的夫人史氏不願上林家的門,他又沒辦法親自和魏紫接觸,因此,只和林海保持了聯繫,但,相比林崢在時,兩家的關係可謂相差千里。
林海其實對賈代善這個伯父的感覺不錯,但魏紫的怨念太過強烈,他不可避免的被魏紫影響,加上偶爾去賈家做客,也感受不到多少善意,一來二去的,也就只和賈代善來往了,更是不肯再登賈家的門,賈代善也曾問過原由,林海哪裡好說人家家裡人的不是,只能含糊帶過,好在賈代善也沒有再問,兩家就保持這麼一個有些尷尬的關係。
不管怎麼說,賈代善都是林海的長輩,平時不去他家無所謂,見了面不理人家,林海做不出這種事,因此兩人就合到一處用飯,茶過三巡之後,賈代善笑問:「賢侄今天好興致,不在家讀書,怎麼到這裡來了?」
林海淡笑道:「世伯見笑了,今日本是家母帶著捨妹前來上香聽經,侄兒是送她們來的,若不然,哪有工夫出來閒逛。世伯一向可好?我恍惚聽著二世兄訂了親,不知是誰家姑娘?」
賈代善道:「哈哈,倒也是熟人,想來賢侄也聽說過金陵王家,現在管著各處進貢之物的王廣元,小兒定的就是他家大姑娘,也是門當戶對的一門好親!」
林海笑著道了喜,和賈代善又聊了好一會兒,賈家一個小廝上來在他耳邊說了什麼,就見賈代善神色沈了下去,小廝說完,他強笑著對林海說:「賢侄,世伯有些瑣事要處理,不能陪你多聊,要先走一步,還望賢侄莫怪。」
林海忙起身說:「世伯說的哪裡話,您有事在身,小侄怎敢怪罪,還請世伯自便。」
賈代善點點頭走了,林海一直笑著目送他,他身邊的周順是個調皮的,等人一走,他就耐不住說:「也不知賈大人家中何事?看他的臉色可真不好看,難道是葡萄架子倒了?」
受魏紫影響,林家上下對賈家都沒什麼好印象,也難怪周順會出言調侃。林海看了周順一眼,好在他雖然愛說嘴,卻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當著人時就是個啞巴,只在背地裡稍微有些出格,不然林海還真不敢帶他出門,諷刺人他真是在行。
賈代善走了,林海按照原計劃帶著人到琉璃廠逛去,他想看看能不能淘些好的書畫什麼的,古董瓷器他也不在行,只對書畫有些研究,想看看能不能弄到手兩幅名家作品,或掛在書房,或給林溪和林沁添妝,他知道這兩年魏紫一直在給她們準備嫁妝,他也想出一份力。
可惜今天林海運氣不好,逛了半晌也沒什麼能瞧上眼的東西,最後買了幾方上等端硯,也算沒有空手而歸,卻在要回去時,看到一家首飾鋪子,有一支八寶攢絲赤金鑲珠釵,不知怎地一眼看上,買了來裝入盒中,卻並未送給妹妹,而是放在自己房中。
回到玉佛寺時,寺里的活動還沒結束,又等了兩刻鐘,才看到魏紫等人出來,林海忙迎上去,扶著魏紫送進車里,眾人歸家不提。
進了房,魏紫忙換了衣裳,只穿著家常衣服,歪在鋪著軟軟的毯子的美人榻上,舒服的眯著眼假寐,她對經書是真沒興趣,也是真的沒有慧根,聽人講經就像聽天書,唯一的感覺就是昏昏欲睡,但周圍的人都認真聽著,現在的風氣又是尊佛重道,她要是真睡著了,佛家信徒們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她淹死,只能強打著精神撐著,心裡哀嘆不已。
「嗯∼還是家裡舒服啊……以後沒什麼事我是再也不出去了……」魏紫眯著眼嘆道,「去個人把大爺叫來,就說我找他有事。」
蘭香應一聲就走,竹音和菊韻一人一邊給魏紫捶腿,這也是魏紫受不了的一點,聽高僧講經,她們這些女眷雖然沒去大堂,也是一人一個蒲團跪坐著,姿勢真心難受。
不多時林海進門,自然的接替竹音的工作,給魏紫捶起腿來,丫環們都退到一旁,魏紫說:「佟家的姑娘你見到了?說說有什麼感想。」
林海這兩天紅臉的次數比過去幾年都多,魏紫一問,他又紅了臉,結結巴巴的說:「挺、挺好的,母親做主就、就好。」
第五十四章、輾轉
林海這個樣子,魏紫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自然是對人家滿意了,魏紫也是高興,雖然這世道指望男女自由戀愛有些扯,但在婚前彼此能有個好印象,成婚後感情會和睦的吧?不知怎麼的,魏紫又有些心酸,她是希望林海能和他的妻子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可是當林海表現出對別的女人的好感時,魏紫的准婆婆心態立馬就出來了。
想想看,自己的寶貝兒子,從一個小嬰兒一點點養活大,培養成文質彬彬的翩翩美少年,忽然間有另一個女人來摘取你的勞動成果,原本最親近的母子間插入一個女人,而且,取代你在兒子心中最重要的地位,但凡是當母親的,心裡都會有些不舒服。
魏紫一介俗人,不可避免的吃起那個現在和他們幾乎沒什麼關係的女子的醋來,忍不住又取笑林海幾句,把他臊得滿臉通紅才放過他。
不過魏紫終究是有顆大心臟的強人,沒一會兒就把心酸吃醋的念頭甩到一邊,盤算起怎麼找赫捨里氏幫她保媒的事來。
現在的提親,一般都是雙方先互通消息,達成一致後,才由男方請專業媒人上門提親,很少有貿然上門的,魏紫也不會做這種腦殘事,不管生活在哪裡,都要遵守當地的規則,但又不被規則束縛,而是利用規則為自己謀福利,才能過得滋潤,這方面魏紫深有體會。
就像她和孟林的關係,有心人會嚼舌頭,但自從前幾個月的事之後,他們倒成了再清白不過的了,她和孟林私底下怎麼相處,只要外人都不知道,就不會有人說一個字,只要林海不誤會,就不會對魏紫造成困擾,而魏紫一直持有一種坦蕩的態度,和孟林的接觸非但從未瞞過林海,反而光明正大的在他眼皮子底下,讓林海潛意識中就認為這是很正常的事。
也許,林海以前還會犯嘀咕,現在卻是完全的信任了,在他和魏紫私下說起時,魏紫都已經開始直接稱呼孟林「阿林妹妹」了,林海要是還有懷疑,那才真是腦子進水了,……呃,不知道是不是魏紫的影響太大,現在林海倒是覺得他不該和孟林太過接近,有些類似「男女授受不親」的感覺,他還偷偷請教過魏紫該怎麼辦,把魏紫笑個半死。
林海是林家獨子,他的婚事,當然要盡善盡美,魏紫不希望過程中有任何一點差錯。結合這腦袋里的記憶,又詢問過身邊的嬤嬤們,確認沒問題之後,才給佟佳府上遞了帖子拜訪。
赫捨里氏對魏紫上門的來意心知肚明,接到帖子後,直接回復第二天見面,魏紫就帶著女兒們去了,赫捨里氏也是妙人,特意邀了旁支幾家姑娘們一起來玩,相互見過行過禮,又讓姑娘們一起逛花園,她和魏紫坐屋裡說話。
貴婦人們談話,從沒有上來就開門見山說主題的,都是先從互相問候開始,問對方你怎麼樣,身體好不好,睡的香不香,你家人怎麼樣,家裡的小貓小狗如何如何,廢話說一籮筐之後,才開始談那些有用的,赫捨里氏就問了:「姪女今天來不單是看我這個老婆子吧?」
魏紫就笑道:「嬸娘真是火眼金睛,我還沒說,嬸娘就猜到了,我今天來,可不是有件事要夫人幫忙麼嬸娘可還記得,前些天咱們在玉佛寺偶遇,我求嬸娘的事?」
「那才幾天前的事,我怎麼不記得?怎麼,就這麼幾天,你已經看好人家了?」
「可不是,那天回去之後,我就問了小兒,他只說想找個溫柔嫻淑的,我倒是看中一位姑娘,真真是端莊大方,正好是佟家的姑娘,所以今兒才厚著臉皮來求嬸娘幫著問一問。」
「哦?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赫捨里氏稍微提高聲音問,代表她很感興趣。
魏紫笑道:「就是佟四老爺家的孫女貞瑤,嬸娘看這事可有希望?」
赫捨里氏說:「原來是她,她倒真是個好的,你眼光不錯。貞瑤是十四年生人,我恍惚記得你家哥兒好像比她小些,她今年十六週歲,若是定親,成親的日子可不能拖太久的。」
「這是自然,若此事能成,還要求嬸娘周全呢。」魏紫笑答。
赫捨里氏低頭思討片刻,說:「倒不是我誇自己家女孩兒,貞瑤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要說性情模樣,真真是沒得挑,配你家哥兒,也不會委屈了他,你即有這個心,我幫你去問問她母親便是,若是能成,也是我一件功德。」
魏紫忙笑著謝過,赫捨里氏笑罵:「你倒精乖,三言兩語給我派了個活兒,你動動嘴,我倒要幫你跑腿,事成之後,你要怎麼謝我?」
魏紫笑著說:「嬸娘又打趣我,您若真想要,別說謝禮不謝禮,只要說一聲,姪女兒上山下海也要幫您弄來,只怕我弄了來,嬸娘又要罵我見外,您快別逗弄我了」
赫捨里氏笑著嗔道:「越說越上臉了,你既這麼說了,我若不提個刁鑽的條件,豈不是便宜了你?這麼著吧,我也不要別的,只要是你親手做的,不拘什麼都行,你看可好?」
魏紫能怎麼說?如今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林海的媳婦還要指望人家搞定呢,她還不是只能任人宰割,想想都替自己悲催,兒子娶媳婦,最忙的卻是她這當老娘的,真不公平魏紫達到目的,也不好總在人家佟家耗著,趕在中午前告辭離去,赫捨里氏自己想了半晌,讓人把佟佳貞瑤的母親請了來。佟佳貞瑤的祖父和佟國綱、佟國維是同族兄弟,他們這一支雖然沒有高官,卻也是個個精明能幹,她父親身上掛著個二等輕車都尉的爵位,官職為正三品護軍參領,各方面和林家都算門當戶對,只有一點,人家出身康熙的母族佟佳氏,雖說不是近枝嫡系,關係卻也並不算遠,佟佳氏又是滿洲八大姓之一,林家稍微有些高攀。
所以,赫捨里氏把魏紫的意思向佟佳貞瑤的母親崔佳氏轉達之後,崔佳氏就不大願意,支吾著不肯表態,赫捨里氏一眼就看出她是什麼意思,默了默,說:「我只是給你們兩家牽個線,願不願意的,還要你們自己決定。依我說,給兒女選親家,是要看門第家世,更重要的還是看人品,女兒一輩子的幸福才是最緊要的,林家哥兒人品學問都是一等一的,今年才一十五歲,已經考過院試,還是當地案首,出仕入朝是早晚的,更好的是迄今都沒有伺候的人,本人潔身自好不說,上頭只有一個寡母,下面兩個妹妹,都是知書達理的省事人,他**還保證過,除非是嫡妻年過三十無孕,才會給他納妾,這麼好一門親事,若非我家裡沒有適齡姑娘,還能輪得到你家?你自己細想想吧」
聽到赫捨里氏介紹林海的情況,崔佳氏就有些意動,等到赫捨里氏說到關於納妾這一點,崔佳氏更是眼前一亮,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讓大部分有女兒的人家心動,崔佳氏雖說也有想靠女兒拉攏個強力親家的想法,但女兒的幸福也是放在心上的,何況林家只是比她期望的稍微低了一點,並不是差的不能接受,這麼一想,她也回轉過來,只是心裡仍有些猶疑,藉口要和她家老爺商量,暫時拖延幾天時間。
晚間時分,崔佳氏就把事情向佟佳大人說了,佟佳大人以前也曾和林崢共事過,對林家倒挺有好感,當時就答應下來,崔佳氏嘴上應著,心裡仍打算先打聽一番再說。
魏紫對這門親事能否成功很有信心,她根本就沒想過人家會看不上她兒子,在她心目中,自己的兒子簡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能嫁給他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雖不至於自大到認為天下的女子任他挑,也自信的認為不管是誰嫁給林海都不會委屈。
因為她就沒往這方面想過,所以樂天的認為,過不了三五天赫捨里氏就會給她回信,她就可以找了官媒去提親,結果在家等了五六天,那邊仍沒有一點消息傳回來,她就有些心急了。
魏紫很想去佟家找赫捨里氏問個清楚,又覺得這樣太不矜持,顯得有些跌份,強自按捺住心思,猜測可能是對方不同意,這麼一想,又開始後悔起來,她都已經讓林海看過人家姑娘了,林海現在心裡有了個念想,萬一此事不成,他豈不是要失望?
越想魏紫就越焦慮,更是暗恨自己心急,總是忘了事緩則圓的道理,早知道如此,她乾嘛要多事的問林海意見啊,直接等定下親事再告訴林海就是,雖然有些不尊重孩子,但現在就是這個風俗,大家都是這麼過的,她不提,林海根本不會有主動挑戰傳統的念頭,越想越覺得自己犯傻的魏紫,狠狠啃了兩斤蘋果,都沒能平復她煩躁的心情。
幸好,沒等魏紫發狂變身,赫捨里氏遲來的請帖終於送到她手上,約她明天過府一敘。
ga1105 2015-12-15 01:14
第五十五章、小定
再次來到佟府,魏紫可沒了上一次的信心,她只怕赫捨里氏對她來一句「對不起,我盡力了」,回去不好和林海交代。忐忑的來到赫捨里氏面前,一眼看見她滿面笑容,魏紫的心定了一半,若是真沒戲,她不該笑成這樣才是。
果然,魏紫剛坐穩,赫捨里氏就笑道:「想必你也知道,我今天找你來為的什麼,先給你道個喜,貞瑤的阿瑪額娘都同意這門親事,我這個中間人也算是不負所托。今天請你來,一是給你報喜,二來也是想讓你們兩家准親家見個面,相互瞭解瞭解。」
「呵呵,還是嬸娘面子大,我就知道,把這事托付給嬸娘,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了。」魏紫笑著說,「還是嬸娘想得周全,我們兩家以前也不怎麼來往,相互之間總有不熟悉的地方,現在見見,把各自的想法一說,就是有什麼矛盾的地方,也好早日解決了,省得以後鬧不愉快。姪女多謝嬸娘了,為姪女家的事,還累的嬸娘操勞,姪女真是慚愧。」
赫捨里氏笑道:「很不必你說這些,我不過是傳句話,什麼操勞不操勞的,再者說,我也不單單是為你,也是想給我們家女孩兒找個好歸宿,只要孩子們過得好,我就是再累些也甘心。」
兩人正說著話,有人來報崔佳氏到了,赫捨里氏忙讓人請進來,魏紫起身迎接,崔佳氏穿著一身淺綠色雲紋繡蘭草直筒旗裝,腰身處是改良過的,越發顯得身量纖細,頭上梳著小兩把頭,上面插著白玉扁方,簪著珠釵簪花,典型的滿族貴婦妝扮。
魏紫打量崔佳氏時,崔佳氏也在打量魏紫,魏紫因為是出門做客,穿著打扮很有賣相,上身穿著淺紫色蘇繡錦衫,下面是撒花純面百褶襦裙,外罩同色纏枝蓮紋褙子,裙邊系著絳紫宮縧,白玉雙衡比目佩,頭上梳著反綰髻,插著一支翠玉嵌珠簪,一支鑲珠寶蝴蝶金釵,整個人顯得乾淨清爽,兼之魏紫長相不錯,又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容,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這也是因為出門的關係,否則在家魏紫可不肯穿這麼正式,多是裡面套上中衣,外面罩一件外袍,只要不露餡即可。要說吧,以前魏紫很喜歡古代衣飾,覺得又漂亮又華貴,三分長相也能穿出七分氣質來,可真到了這裡,天天里三層外三層的裹著,讓人真心難受,春秋冬還好些,夏天真是活受罪,哪怕天氣再熱,也要按照里衣、中衣、外衣的順序一一穿下來,最少也有四五層厚,還糊的密不透風,在外面隨便走兩步就是一身汗,魏紫特受不了,所以夏天更不愛出門,整日在擺了好幾個冰山的房間里待著。
所以,魏紫漸漸學會偷工減料,套上寬大的袍子,裡面穿什麼一點也看不見,她還能松快些,尤其是在自己內室時,更是肆無忌憚,反正沒有她的准許,誰也不會貿然進屋,在私下放鬆些無妨,只有在出門的時候,才會穿的一板一眼。
崔佳氏這幾天可沒閒著,她發動自己身邊一切能夠動用的力量,對林海及其身邊的人進行各種調查,當然,沒查出什麼不好的東西,林海年紀還小,又守了三年孝,並不常在人前露臉,但認識他的人大都是贊不絕口的,林家家風素來不錯,魏紫名聲也極好,越是調查,崔佳氏對這門親事就越滿意,所以,今天見了魏紫,是即客氣又親熱,相處的頗為和睦。
魏紫和崔佳氏相談甚歡,而赫捨里氏終歸是比較向著自家人,半開玩笑的對魏紫說:「你這個親家可是極疼女兒的,對你家哥兒最滿意的一點,就是你說的,只要嫡妻能生下兒子來,就不給兒子添人,我保這個媒,可是跟人家說好了的,你可要說到做到,別讓我言而不信。」
魏紫忙笑道:「嬸娘和親家只管放心,我從來不是那種會揉搓媳婦的人,只要他小夫妻兩個和睦,我才不會硬往他們中間插人,不單是我,連海哥兒我也能保證,他絕不是那等愛顏色的,親家只管安心把女兒交給我,我自會當成親生女兒疼。」
魏紫這番表態,讓崔佳氏看她更順眼幾分,兩人和諧友好將各自對未來的期望進行探討磋商,求同存異,不到半晌,就把未來大事定下基調,隨後各自滿意而歸。
魏紫回到家,先問林海在做什麼,得知正在用功讀書,魏紫也沒讓人打擾,只拉著幾位嬤嬤商量請哪家媒人的事,高嬤嬤和萬嬤嬤在宮外時間不長,這方面就幫不上忙,崔嬤嬤和甘嬤嬤兩個各有推薦,魏紫三人斟酌半晌,最終選定一家。
選定人選,魏紫就讓林管家去去請媒人來,等到晚飯時,遂把這個消息告訴給林海,林海短時間內被魏紫取笑幾回,臉皮總算是練厚了些,不再動不動臉紅,聽了這個消息,雖然還有些羞澀,卻竭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翌日一早,媒人上門,魏紫本來對媒婆這個職業沒什麼好感,不過這個人看著卻並不討厭,臉上也沒有標誌性的媒婆痣,也沒有塗脂抹粉,整個人收拾的清清爽爽,四五十歲年紀,長的富富態態,未曾說話先帶笑,看著就很討喜。
魏紫三言兩語把事說了,又讓崔嬤嬤給了些賞錢,媒婆就高興的往佟家去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轉回來,滿面笑容的賀喜,當然啦,兩家事先已經有了默契,這不過是走形式罷了,但即便如此,魏紫也很高興,又給了媒婆一錠銀子,另選了好日子讓她去佟家問名。
正式提親男方要送上活雁一對,為表誠意,活雁是林海親自捉的,到日子之後,媒婆提了活雁到佟家提親,佟家收下禮物和林海的庚帖,同時把貞瑤的庚帖交給媒婆,媒婆用紅紙包了送回林家,魏紫親自把庚帖壓到灶君神像前淨茶杯底,以測神意。
三天之內,林家一切正常,沒有摔盤砸碗、飯菜餿氣、貓狗不安等事,於是將庚帖取出,請了人測算雙方是否相合,得回的結果是「大吉大利、天作之合」,於是皆大歡喜。
魏紫又忙著準備大雁、喜餅、金銀首飾等物送往佟家,告之對方這一好消息,也就是納吉,佟家把喜餅散給親友,並送回禮若干,其中就有貞瑤給魏紫和林海做的衣裳。
等把這些都給忙完,時間已經過去近兩個月,冬天再次光臨大地,不到十月,京城就下了頭場雪,魏紫才松了口氣,有心做些別的事。
其實以林海的年紀,是真的不用急著成親,現在的男子,成親多在十八九歲,即便等到二十四五也不是很出格,只用一句先考功名再考慮親事就可以解釋過去,但魏紫仍是七早八早就把他的親事定了,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還記得林海曾偶遇賈代善嗎?他們當然不可能只見那麼一面,事後,林海又和賈代善見了一次,這次還是賈代善主動約見的林海,拉著林海又是敘舊,又是套關係的,慢慢就把話題轉到他家的姑娘身上。
嗯,這個姑娘倒不是嫡女賈敏,而是庶出的女兒賈玫,比林海小一歲,如今也正在議親,賈代善就看上林海了,想把他女兒推銷給林海,好在當時魏紫已經有意向和佟家結親,林海就以此為藉口給推脫了,事後還把這件事當插曲告訴了魏紫,魏紫當時就警鈴大作,直接告誡林海,她堅決不同意賈家的女兒入林家的門,還被孟林笑話她反應過度。
自從知道自己身在紅樓,又是悲催醬油黨的林家,魏紫怎麼可能不做好防火防盜防賈家的準備賈家上下都是富貴眼,林家低調成性,人家自然看不上,出了一個賈代善,別人都對林家不感興趣,不過,他們對林家沒興趣,魏紫對賈家興趣可就大了。
紅樓里的老太太賈母,現在還只是史夫人,賈代善的老娘現在依然健在,她在賈家離一言九鼎還差得遠,但人家手段高超,戰鬥力強悍,嫁給賈代善二十幾年,賈代善屋裡姨娘通房一大堆,上面還有婆婆壓著,竟沒讓任何一個搶在她前面生下兒子的,而且,賈代善唯二的兩個兒子,都是她生的,只有兩個姨娘在她生下兩個兒子之後,才生了兩個女兒,其中一個還在生孩子時大出血而亡,女兒就從小養在她身邊。
強人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強人,賈母在二十三年時,以三十六歲高齡生下**賈敏,成功向所有人宣告,她才是最的賈代善心的人,任誰也越不過她去。
這種強人,魏紫自認不是對手,她有的,僅有對紅樓劇情的熟悉,所以,為了擺脫這麼一家子不著調的姻親,魏紫決定,早早給林海定下親事,省得跟賈家有什麼牽扯,她這一招本來是防賈敏的,沒想到賈敏還是個小蘿莉,先就把她的庶姐給擋了。
第五十六章、不明
魏紫這才體會一把什麼叫無心插柳柳成蔭,她是真沒想過,賈家的人怎麼就這麼自大?還是說,賈代善對自己家的姑娘就那麼有自信?
魏紫對什麼嫡女庶女的,並沒有太大的感覺,但是,現在的人們普遍對嫡庶之分看的很重,林海是林家唯一的男丁,是林氏族長,怎麼樣都該娶一個嫡女的吧?賈代善憑什麼認為他的庶女能配得上林海?魏紫真心想不通。
魏紫沒少關注賈家的人和事,早就知道,史氏雖然把賈玫養在身邊,其實對她並不重視,尤其是賈敏出生後,賈玫更成了小透明路人甲,雖不會明著苛待,卻也從不曾好生教養過,賈玫還有一個妹妹賈改,從小就養在姨娘身邊,更是一身小家子氣,且賈玫十四歲,賈改十三,史氏從來沒有帶她們出去做過客,更別提見世面了。
在這樣家庭中長大的女孩子,能有什麼特別出色之處?魏紫深表懷疑。林海的妻子,是林家當之無愧的當家主母,若是自身才能氣勢不足,怎麼擔當大任?
這麼想著,魏紫越發覺得自己英明神武,早早給林海訂了親,別人誰也別想惦記她兒子,這樣多好。不過,十六歲就成親,在魏紫看來太早了些,但在世人眼中,這個年齡倒是正合適,當然,如果能晚一兩年會更好,可惜貞瑤年齡在那裡放著,不好等太久。
冬天已至,室外天寒地凍,魏紫了了心事,就犯了懶病,整天待在屋裡不肯出門,外面也實在是太冷,穿著棉衣,外面還要罩著大毛衣裳,風刮得厲害時,還要加上鬥篷,人笨的要死,魏紫不願意受這個罪,連兒女們晨昏定省的時間都給改了,就怕早上太冷,凍著孩子們。
魏紫現在日常起居都在暖閣里,炭火燒的很旺,在享受上面,魏紫從來都不心疼錢,不過燒炭的危險性比較大,本土人士都很習慣,魏紫卻總擔心會煤氣中毒,所以,哪怕天氣再冷,她也要開一扇窗子,而且要個要求林海等人和她一樣,就為通風透氣。
魏紫也曾打過其他取暖方式的主意,首選的方式,就是太陽能取暖,天然環保無污染,第二個想起來的,則是沼氣取暖,可惜,兩個想法都宣告破滅,前者更麻煩些,除了製作工藝要用貢獻值換取之外,且現在的技術水平生產出來難度太大,魏紫很快放棄這個方案,而沼氣取暖理論上現在是可以達到的,可是高昂的費用讓魏紫望而怯步。
魏紫是個很能變通的人,既然高科技新技術不能使用,她也不強求,反正傳統的燒炭取暖也能將就,至於煤氣中毒的隱憂,只好讓丫環們多用心,凡是燒炭的屋子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離人,應該能夠避免的……吧?
數九寒天里,外面來自西比利亞的寒流帶來陣陣冷空氣,屋裡,卻是暖風徐徐,只穿著夾衣即可,再厚就要出汗的,屋裡屋外簡直是冰火兩重天。林海和孟林一前一後進得屋來,可能是練過功夫的緣故,他們比一般人要耐凍的多,即便在在室外,穿的也並不很厚,都是一層夾衣,外面套了棉布袍子,進屋之後,把袍子脫了即可。
魏紫穿著家常衣服,又歪在榻上看小說,榻上鋪著厚厚的毯子,身上也蓋著薄被,聽到說林海二人過來,才從榻上起身,坐到太師椅上喊他們進來。
「你又在看書?」孟林一進來就開始吐槽,「這麼一本破遊記,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你也不嫌夠?明明給你蒐羅不少奇本古籍,也沒見你多看兩眼。」
魏紫毫不受影響,淡定的把書合起來抱在懷裡:「我喜歡,你管得著嗎?你不在自己家待著,又跑到我家裡來做什麼?」
從孟林回到京城,到現在已經三個多月,魏紫自然不可能只做了給林海定親這一件事,她還在京里給孟林安了一個家。
當初孟林很是瀟灑,直接讓他家的老家人把田產房產等等都給賣了,除了祖宅還留了幾個人看房子,其餘家業全部轉手,家裡的古董擺件書畫等物,一般的也都賣了,只留了些精品一起帶往京城,他們走的慢,比孟林晚了半個月才進京,當魏紫若干口箱子,裡面都是金銀珠寶古董書畫時,才知道孟林的家底真是不弱。
魏紫身上有巨龍的血統,看到發光的珠寶首飾就移不開眼,但她還沒貪財到能把人家家底都給佔為己有的程度,所以,對孟林給她的「禮物」,她只挑了些珠寶,其餘都沒要。
收了孟林的禮物,魏紫就想著給他一份回禮,讓陪房梁福和安三平跑了近一個月,才找到一處合適的宅子,宅子是三進三出的,面積不大,但位置好,房舍傢具齊全,只用略微收拾一些即可入住,更好的是還有一個小花園,離著林府也不遠,也就隔了兩條路。
把宅子買下來翻新之後,魏紫就把地契房契給了孟林,讓他在京城安個家,他家那些老家人們也有個安身之所,不至於總客居在林府。
孟林有自己的「家」之後,就不再住在林府,只是每隔一天到林府教林海習武,一開始大家都不習慣,過了好些日子才漸漸好些,也許孟林是真的想在京城落腳,又買了兩個小莊子,家裡人手不夠,也添了不少僕役,他的宅第也漸漸有家的感覺。
魏紫對孟林是從來都不客氣,就像她使喚娘家哥哥們一樣,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孟林早就習慣她的霸道,因此她雖說的難聽,簡直有趕人之嫌,孟林也不以為意,淡定自若的拿著茶壺倒杯水,端起來一飲而盡,然後又續一杯,當然,也是自動自發的,在魏紫面前,就要時刻牢記「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不然渴死餓死都沒人管你。
林海從孟林手裡接過茶壺,也給自己倒上一杯,喝了一口就把被子放下了,這口味他真喝不慣,泡的花不說,還加糖,林海喜歡的是廬山雲霧茶,對花茶無愛,但看孟林喝那麼香,林海心裡不由的犯嘀咕:怪不得娘親整天教他「妹妹」,連口味都和女人一樣。
咳,得虧孟林沒有讀心術,要不然知道林海這麼編排他,非氣個好歹不可,指不定還要拿他練練手,人家只是愛好特殊了點,怎麼能懷疑人家的性別呢,太不像話了幸好,或者說可惜孟林沒這項特異功能,所以不知道在林海心裡,已經把他劃歸到另一性別的行列中去,仍在和魏紫鬥嘴逗得不亦樂乎。
「餵,你最近是不是惹了什麼事,或是得罪了什麼人?」孟林問。
魏紫立馬叫屈:「怎麼說話呢?我這麼奉公守法安分守己的人,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樹上掉片葉子都怕砸到腦袋,我怎麼可能惹事?當心我告你污蔑啊」
「那就奇怪了,從我回來,就隱約感覺有人在暗中調查府上,本來還以為是我多心,後來又發現不是,只是那些人功夫不錯,人又很謹慎,我一直查不出來歷。你再好好想想,這幾個月都見過哪些人,有沒有可疑之處?」
魏紫想了半天,皺眉道:「我實在想不起來,要說見的人倒也不少,但是有動機這麼多的只有一家,但他們家又不像有這個能力的,而且現在也不在京城,……會不會是佟家的人在考察海哥兒,才安排這些人來?」
「你覺得可能嗎?」孟林甩給她一個白眼,「這些人在你和佟家議親前就已經存在,而且,佟家有必要這麼做嗎?林海和他們家小姐都已經定親了,他們有什麼想知道的,光明正大派兩個人過來便是,用得著費這個事?還是說說你懷疑的那一家吧。」
「我覺得那家更不可能,」魏紫把和那拉玉成的妻子發生矛盾的事說了一遍,「他們家若有這個本事,能找來這麼一批好手,當初怎麼會被擠兌的在京里待不下去?」
魏紫輕描淡寫的話卻引來林海和孟林的極大關注,因為這事是在他們兩個離京時發生的,等他們回來,事情又已經落幕,魏紫也沒有到處訴苦的習慣,故而他們竟完全不知道此事,現在聽魏紫提起,兩人都是怒髮衝冠。
「母親,這種人怎可輕易放過,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林海臉上慣常帶著的笑容沒了,看著怪嚇人的,果真是平時越溫和的人發起脾氣來越恐怖。
孟林卻關注的其他方面:「別開玩笑了,我會和你怎麼怎麼樣?本少爺玉樹臨風風流瀟灑,隨便勾勾手指頭,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麼會看上你?即便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絕了,我也看不上你個半老徐娘侮辱我的人格不要緊,竟然敢侮辱我的品味,真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告訴我她在哪兒,我立馬找人砍了她,看她以後拿什麼亂說話」
第五十七章、姨娘
魏紫三人越是探討,心中就越是迷茫,不知道那些神秘人是怎麼回事,尤其是他們只是在暗中關注林府的動靜,並未做任何對林家不利的事,說是「監視」都有些誇張,但是,他們的「關注」又似乎有些太密切,讓人不能不心生警惕。
「哎呀,想那麼多乾嘛,難道就為那幾個鼠輩,咱們還不過日子了不成?」魏紫左思右想沒有頭緒,煩躁的擺擺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管他們是什麼來歷,想要做什麼,咱們只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犯不著擔驚受怕的,別弄得人家還沒做什麼,咱們先自己嚇破了膽,那才叫丟人都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平時多加些小心便是。」
孟林也不擅長謀略分析之類,看魏紫都不在意,他更不把那些人放眼裡,事實上,那些人武功並不比他高,只是行蹤神秘為人謹慎,他查不出來歷和目的,但真的正面對上,他相信自己能夠保護魏紫母子等人,武林人士,就是對自己充滿自信。
林海卻不一樣,和魏紫孟林比起來,他要心思慎密的多,但對眼前毫無頭緒的情況也是頭大,不得不承認魏紫的態度雖然有些……呃,破罐子破摔,卻也是他們如今唯一能做的,畢竟,不論什麼時候,保持清醒的頭腦和良好的心態,最少能立於不敗之地,林海雖說不出這個道理,卻一點也不妨礙他這麼想。
就這樣,在三個知情人或不在意,或不放眼裡的態度下,這股神秘人被林家人一致給無視了。
嗯,至於林溪和林沁兩個小姑娘,這麼不和諧的事,就沒必要讓她們知道了吧?
不過,雖然三個人都不再提起,態度上還是有些不一樣的,魏紫幾乎是全然不放心上,孟林和林海要重視的多,兩人隨後又商議半晌,把林府的護衛工作提升一個檔次,在一些容易被人潛入的地方挖坑埋了陷阱,顯眼的地方務必時時有人守衛,就算咱抓不到你,你也別想在咱的眼皮子底下做什麼事。林海和孟林二人不懷好意的想著。
魏紫此人絕對也是個強人,最起碼她那堪比水管子粗的神經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若是一般小女人知道自己被一群神秘人盯上,即便能夠不慌亂,心裡也會毛毛的,但魏紫只是驚奇一陣,隨後就把這件事給拋諸腦後了,完全沒有一點擔憂的跡象。
這倒不是魏紫弱智到認識不到個中危險,而是她覺得,現在人家在暗,他們在明,他們能那人家怎麼辦?再則,魏紫心裡還有一個想法,這些人這麼神秘,孟林幾個月探查都沒有結果,實力可想而知,這樣的人盯上自己,總要有個緣由吧?
要知道犯罪也是要成本的,比如說那些小偷小摸,坐個公交換個眼生的地方就可以下手,最遠也不過換個城市,若是為偷誰家幾百塊錢或是兩家破傢具,專門造個火箭飛到火星,這成本也太過高昂;再比如說,甲和乙吵架,甲衝著乙吐口口水,乙頂多揍他一頓,要是乙為此就衝甲家扔核彈,只能說乙是閒的蛋疼。
現在林家就是這種情況。要論錢財,林家是家底頗豐,但能培養出這樣人手的人,林家這點家產,也入不了人家的眼,若是尋仇,魏紫怎麼也想不起和誰有過這麼大的仇怨,更何況真是尋仇的話,只怕早就動手了,不可能等到現在,養殺手可是個燒錢活兒。
所以,魏紫認為自己家一沒有讓人眼紅的財富,二沒有對林家恨之入骨的仇家,神秘人們是監視也好,查探也好,對林家不利的可能性很小,這才是魏紫能夠放心的最大緣由。
魏紫是不擅長陰謀詭計,但她也不是傻蛋,好好想想,把調理理順並非難事。
且不提魏紫心裡的小算盤,一年一度的春節又快要到了,這是魏紫第一次正經感受古代的年節氣氛,前面三個年,都因為林家在孝中,大部分事都給簡略了。
還別說,這古代的過年真有氣氛,剛進入十一月,嗯,現在人們大部分都說冬月,十一月倒是很少有人用,自從進入冬月,林府就開始採買各種年貨,今年是出孝的頭一年,比平時還要隆重三分,魏紫帶著些微雀躍的心情,每天看著眾人忙忙碌碌。
莊子上的莊頭陸續來報賬,今年風調雨順,各處出產不錯,不過收益比上年有所減少,魏紫詳細問了,才知道也怪不得他們,去年康熙親征葛爾丹,朝廷對西北開戰,糧草價格上升,自然要比今年平平淡淡的強些。知道不是有人中飽私囊,魏紫也就不再多管。
魏紫過得充實又忙碌,林海兄妹也不清閒,林海仍是不怎麼出門,大多是在家看書練武,也和魏紫一起處理外面莊子鋪子上的事,他以後就是林家的家主,總不好只知道清高自傲,卻連家人都養活不起,這樣的人別說魏紫看不起,林海也不能忍受。
兩位姑娘正是開始插手管家事宜,林溪如今管著廚房,林沁管針線房,兩姐妹常在一起處理事務,相互學習相互監督,雖說林溪年齡大幾歲,指點林沁的次數多些,但林沁腦子轉得快,也幫林溪發現過兩次不足之處,兩人管的倒也像模像樣。
林沁正坐在林溪屋裡的炕上,兩姐妹一邊說話,一邊各自拿著件繡活做著,丫頭們都圍坐在熏爐旁,她們二人現在身邊的小丫頭是超標的,原本每人已經有四大八小十二個丫鬟,後來孟林又送來八個,每人又多了四個服侍的人,好在屋子大,不然,單是這些丫頭們,都多的沒地站去,哪裡還有嬤嬤們落腳的地兒。
兩個小姑娘是從小開始學的規矩禮儀,到現在,這些東西已經刻在她們的骨頭裡,一站一坐,無不表現出天然的優雅大方,姐妹倆都很養眼,相貌也有五分相似,氣質卻相差甚遠,林溪溫雅嫻靜,林沁嬌俏可人,一個沈穩,一個活潑,坐在一起卻又奇異的和諧。
大廚房抱著菜單進來問午膳的安排,林溪翻了翻今天能做的菜式,笑著說:「吳姐姐,這些天淨是大魚大肉,我瞧著母親胃口不太好,想是吃膩了,你撿幾樣新鮮的做了,我瞧著上面有冬筍,做個鮮筍火腿湯來,再燉條新鮮的魚。」
大廚房管事吳娘子笑著應下,自去安排不提。林沁一抬眼卻看到陳姨娘院子里的小丫鬟在門伸頭伸腦,心裡就是一股無名火,沈著臉把小丫鬟叫進來問話,小丫頭跪下說:「二姑娘,我們姨娘又病了,吃了幾服藥都不見效,精神也一日不如一日,心裡只是惦記姑娘,求二姑娘去看看陳姨娘吧」
林沁面沈如水,當下就要發作,林溪忙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裳,林沁這才強忍著火,把小丫頭喝起來,帶頭往陳姨娘的小院裡去,林溪只是坐著,人家母女的事,她也不好摻和太多。
林溪讓人把現在能採買到的各種食材報上來,她拿著單子暗想:母親喜歡吃辣,偏生吃多了又上火,有什麼辦法可以兩全其美?哥哥口味偏淡,整日讀書學習很是費腦,嬤嬤說多吃核桃是補腦的,嗯,讓人多買些核桃回來好了;妹妹倒是不挑食,就是喜歡吃點心,點心吃多了,主食就用的少,這不利於養生……
不多時,林沁就踩著重重的步子走回來,林溪看看她失禮的樣子,還沒說話,林沁的教養嬤嬤先開口勸誡道:「姑娘生氣,也該注意禮儀風度,您剛才大大咧咧的實在不好……」
林沁被說教一通,還要向嬤嬤道歉,心裡也是憋屈,忙把嬤嬤們請到隔壁暫且休息,回頭看到林溪正盯著她看,眼中是不變的溫柔與呵護,滿心委屈一下子找到宣洩口:「姐姐,我就不明白,姨娘她到底鬧什麼?隔段時間就要弄出個事來,也是母親好性,由著姨娘鬧,她倒越發沒分寸起來,如今,更是連裝病都學會了」林沁很想尖叫。
林沁能說陳姨娘的不是,人家才是正經的親母女,不管魏紫和她關係再好,也是隔了一層,林溪每每看到陳姨娘借著各種理由、藉口鬧騰,林沁雖然也有不滿,但過後一點都不往心裡去,人家母女兩個感情好著呢,沒想到此,林溪就替魏紫難過,心裡也有一點埋怨林奇起來。
這些年魏紫對林沁和林溪真的沒兩樣,吃穿用度自不必說,教養也是盡心盡力,可是,林沁卻總是偏向著林溪很不喜歡的陳姨娘,林溪對她的行為總是不滿的。不過魏紫教她尊敬長輩愛護妹妹,她就是心裡有意見,也不會表現在臉上。
不滿歸不滿,終歸是自己妹妹,林溪也不好計較太多,問道「沁兒,你先慢點說,陳姨娘怎麼了?不管怎麼說,她也是你的生母,她若是有哪裡不舒服的,你多去看望也是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