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y22 2015-12-22 15:35
《(還珠)福運康安》作者:園藝【完結】
穿越到了大清朝,荒唐阿瑪正經娘。
失蹤姑姑成皇后,冷面四爺是靠山。
梅花新月加還珠,你來一個打一雙。
福運康安扯不斷,淡淡如雲靜靜思。
來到崩壞的大清朝,大家都要淡定。
看右上角標籤,架空歷史,考據黨勿究。
福康安的出生日期被作者提前了十幾年,不要奇怪,可能還會有其他人的年紀和正史不同。
lucy22 2015-12-22 15:37
☆、跟著四爺有肉吃
裝修精緻的雅間裡,正位上坐著一位精瘦的老人,古稀之年,但精神矍鑠,面容嚴肅,一雙細長的眼睛只是微微一瞇,便讓人有如臨寒窖的感覺,不怒而威的氣勢讓剛退出的店小二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而他身後站著的四位侍從,粗看之下只是一般武夫,甚至瞧著有些憨厚,但若是真正的高手便能看出,這四位,皆是雙拳能敵千軍之人。
真正的高手,都是內斂的。
而坐在老人下首的是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女,穿一身嫩黃的衣衫,面容娟秀,一雙眸子似泉似星,流轉間便有一股清靈之氣,白皙嫩滑的面上帶著可親的笑容,此刻正與老人說些什麼,而那位老人,面容雖依舊肅然,但是眼底的笑意還是可見。她身後跟著兩個丫鬟,皆是一身碧色衣衫,垂著眼靜靜地立在一旁,並不作聲。
立於老人一邊伺候的是一位滿面帶笑的胖乎乎的管家一般的人物,白淨憨厚的面上掛著謙厚的笑意,瞧著是個可親的,但是眼中一閃而過的精明卻也顯示這位六十多歲的老人家不是一般管家。
「瑪法,咱們幹嘛不在杭州待了,非要在這時候回京城啊。」少女嘟著嘴不解地問道。京城有啥好的啊,空氣又干,沙子又多,讓她這個前世地地道道的江南小女子、這世自3歲以後就隨瑪法在江南待著的人怎麼適應啊?
來這清朝也已經十年多了,她從最初的懵懂無措到如今的淡然處之,不得不說,全都依仗了眼前這位老人家,和『她』愛新覺羅.雲舒有著親近的血緣之親的老人家,她的皇瑪法,愛新覺羅.胤禛。
是的,這位老人家便是二十三年前已經『駕崩』的世宗皇帝,雍正。
說來也巧,乾隆十三年,五歲的愛新覺羅.雲舒病危,25歲的艾雲舒一覺醒來,便成為了她。
而那個時候,整個和親王府已經開始為他們的小格格準備葬禮。為自己辦了不知道多少次活喪的弘晝,紅著眼駕輕就熟地為女兒準備身後事,就在這時,放心不下那時不時會抽抽的四兒子的雍正正好回了京城,第一站便落在了比大兒子更加抽的五兒子府上。
本來已經昏迷不醒的雲舒在雍正到的那天,燒也退了,臉也不燙了,對著忽然想對五兒子家事表示一下關心的雍正皇帝,露出了一個虛弱但是極其燦爛的笑臉。
沒辦法,裡面芯子都已經換了。雲舒只是出於職業本能,露出絕對讓人舒心的笑容罷了。被要求完美笑容的空姐傷不起!!!
就這麼一個笑臉,注定了雲舒要代表自己家阿瑪到『孤獨寂寞』的皇瑪法面前盡孝去,雖然那個時候她只有五歲,到底是誰照顧誰都不知道。
一眨眼,十年了呢。她也從五歲懵懂孩童長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嬌俏少女,伴著皇瑪法查貪官,清舞弊,滅反賊,紅花會、白蓮教、天地會,傳說中的陳近南、陳家洛她是沒有見到,但是大大小小的反賊頭子倒是見了不少,真沒發現哪裡是多了張嘴呢還是多了只耳朵,怎麼就叫人這麼崇拜呢。
該崇拜的明明是她家皇瑪法啊,那叫一個鐵血無情,那叫一個雷厲風行,那叫一個鞠躬盡瘁。明明已經退休了,卻幹著雙倍的活,一個加班費都沒看到,還要倒貼。這叫神馬事啊,她那皇伯父到底是怎麼想的啊?自家皇瑪法省吃儉用攢下的家底,就讓他拿著去江南泡美女啊???
說著的,別說是皇瑪法了,她都看不下去了,不帶這麼敗家的。
「瑪法,其實咱們在杭州待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回京城呢?」杭州多好啊,如墨江南,欲把西湖比西子啊,濃妝淡抹總相宜啊。適宜養老啊……
不是她不想回京城,實在是過慣了閒散日子的,一下要她投入到和一群達官貴人面笑肉不笑的日子,委實困難了點。
她不怕回了京適應不了。她從小到大規矩都不差,有最注重規矩的皇瑪法坐鎮,為了小命她也十二分投入去學了,何況還有那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比容嬤嬤還容嬤嬤的嬤嬤看著,她才沒有那種我以我血薦軒轅的覺悟呢,入鄉隨俗才是王道。
只是,雖她也是被皇瑪法按照公主的要求教養的,奈何外面的空氣都比經常得清新啊,她對這一個牌匾砸下來就能砸到九個貴人的京城實在無愛,最可怕的是,這裡還有她時不時就要辦喪事的阿瑪和要麼不抽風一抽風就比他阿瑪更抽風的皇伯父啊!!!
實在是太可怕的存在了。
雲舒看向皇瑪法的眼神就有些可憐巴巴了。
雍正對這從小看著長大的孫女最是疼愛,鬥了一輩子,爭了一輩子,臨老了,想有個親近的人也找不到。兄弟裡只有個十三弟與他親近,但是在他登了大寶之後,十三弟也再不會像從前那樣喊自己一聲四哥了;幾個兒子,他更是從小嚴格要求,見了他不抖成篩子就算是不錯的了,哪裡能指望他們撒嬌賣乖?而對於妻妾他更是從不放在心上,又有哪個女人對著冷面四爺敢亂了規矩?找死!
是以,這最怕孤獨寂寞的老爺子便把這第一面見他就笑得甜甜的孫女給接到了身邊,用心教養著。
弘晝雖然捨不得閨女-----大閨女已經讓皇兄給搶去了,小閨女還要讓皇阿瑪搶去,還讓不讓人活了啊!這世間還有公理嗎!-----問題是公理都是這倆人說了算的,可憐的弘晝啊。。。
皇阿瑪發話,他能不聽嗎?他從小就最怕皇阿瑪了,皇阿瑪一個眼神,哪怕是平淡無波的眼神,他都能抖上三抖,這會兒,老爺子分明表示,要是不讓他把孫女帶走,他就常駐和親王府不走了。他還能怎麼辦!
皇阿瑪要不走,常駐京城,皇兄非劈了他不可!何況,他還等著皇阿瑪走了以後辦喪事攢錢呢!
就這樣,小小的雲舒被無良阿瑪和無良皇伯父給『賣』了。雖然沒人知道那個小丫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咬著被角忍笑忍得很辛苦----上輩子的四爺黨,已經無緣見證九龍奪嫡的腥風血雨了,難道還不能讓她見識下四爺晚年的矍鑠風采嗎???
「傻丫頭,你就不想你阿媽和額娘?」雍正難得的和顏悅色,對自己一手帶大的乖巧孫女,他怎麼能像對待弘歷、弘晝兄弟他們那樣呢?閨女是要嬌養的。
要是乾隆和和親王聽到他們偉大的皇阿瑪的內心獨白,估計心裡都要吐出一抔血來,當年你對幾個姐姐也沒這麼慈祥啊!!!
「我是很想阿瑪和額娘啊。」雖然這十年間並未相見,但是和親王府的禮物卻是源源不斷地運到江南,從小孩子的金鎖到後來女孩子的胭脂水粉,盡挑好的來。雲舒都不由懷疑,她阿瑪這麼努力辦喪事攢錢,會不會都是為了給她買禮物去了。
而每年她的生辰,額娘親自縫製的衣服也會一同送到,一年未漏。弘晝的書信更是常年不斷,嘮嘮叨叨地說些不著調的事,卻讓她好像覺得一切都發生在眼前,就這樣,用這種奇怪的方式,雲舒漸漸將只有一面之緣的弘晝和吳扎庫氏當做了親生父母。
「可是杭州的天氣對瑪法的身體好。」雲舒歪著頭說道,話畢,夾了一筷子蘆筍到瑪法的碗裡,接著道:「瑪法的身子需要好生養著,偏偏要這個時候趕回京城,讓雲舒好是擔心。」一雙黑眸中毫不掩飾的抱怨和擔憂讓雍正很是受用,不過他到底不是感情外露的人,只淡淡扯了個
笑,「朕多年未回京城了,如今江南大安,朕也能放心了。再說,你阿瑪前些日子來的信裡可是催得緊,說要給你找夫婿了。我這做瑪法的,總不能耽擱孫女的終身大事吧。」
說起這個,雍正也是哭笑不得,弘晝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這麼些年,也不知道想了多少辦法想要誆閨女回家了,每次辦喪事之前必定來信,要雲舒回家奔喪。
見毫無效果,這人又耍上賴了,說京城裡的青年才俊全叫人家給選完了,他家寶貝閨女要成老姑娘了,千吵萬鬧的要接閨女回京。
不過,說到這個,雍正不由抬眼看了下自己親手帶大的孫女,容顏嬌俏,氣度雍容,舉止有禮,儀態萬方,詩書皆通,難得是好性情,這麼些年跟著他走南闖北,一聲苦也沒喊過,即使遇見反賊之時,也未見她驚慌。這樣的好孫女,他能任弘晝隨意給她指了人嗎?
弘晝不著調的事實他已經沒有心力去計較了,他只想給孫女找個好人家,誰說和碩格格不能越過固倫公主去的?
護短,愛新覺羅家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尤其以眼前的老爺子為主。典型的睚眥必報,但是對看重的人,那也是一個掏心掏肺,雲舒就很幸運的成為老爺子晚年最看重的寶貝孫女,那是絕對歸入老爺子羽翼下面護著的。老爺子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留給她,何況是一個夫婿呢?
「瑪法,我還想多陪您幾年呢,您聽我阿瑪說啥呀。」您老大啊,說一我阿瑪絕對不敢說二,除非他不想見到明天的太陽。
雲舒很乖得沒有說一輩子不嫁人,這話聽著就假。在這十五六歲集體出嫁的年代,即使皇家公主格格們能拖到十八九歲,也沒聽說哪個皇家格格不嫁人的。不過能拖一時是一時吧,反正她現在才十五,也慶幸下自己冠著愛新覺羅這個姓氏---這個姓氏一般代表著晚嫁。
雍正看著窈窕清麗的孫女,心頭是歎一口氣,這麼乖巧的女娃娃,怎麼會是他那不著調的兒子生的呢?真是奇了怪了。不管怎麼說,孫女的婚事,除了他,誰說了都不算。
其實怪不得弘晝啊,人家女兒殼子還是那個殼子,芯子早就換掉了,一代奼女到清朝反倒成了驢友,跟著崇敬的四爺瑪法各種奔波啊。
「雲舒啊……」四爺正開口要說話呢,樓下傳來陣陣爭吵聲,老爺子眉頭一皺,身後圖巴哈便已經接到命令,微頷首後便下樓去看情況。
樓下動靜還挺大,隱隱約約傳來一個男人的怒吼:「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吟霜這麼可憐這麼美好的女孩子,你們怎麼可以欺負她!……你們還是不是男人!」
雲舒撇撇嘴,又是打架鬥毆,真沒創意。估計還是英雄救美,更沒創意了。
不一會兒,圖巴哈便帶著老爺子要的信息上來了,要不說人家是老爺子的心腹呢,老爺子連眼神都沒給一個,他就能知道老爺子想的什麼。
「回爺,樓下是碩王爺世子貝勒富察皓幀為了一賣唱女子和貝子多隆打起來了……」圖巴哈額上有些細汗,心中把那個富察皓幀和多隆罵了個半死,不知道老爺子最看重規矩嘛!「而且,那個女子……」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躲在男人懷裡梨花帶雨,哎,生了這麼個女兒,是他還不如早點去見閻王呢,太不懂禮義廉恥了。
「……」雲舒只覺得眼前一行烏鴉呱呱叫,竟然遇見這一出!原先聽見樓下有人吼的時候她還沒覺得,現在聽圖巴哈一說,這分明是梅花烙啊梅花烙啊!雖然她對QYNN沒啥好感,倒是耐不住人家曾經紅遍大江南北啊,哪個台都在放,她光瞄眼就差不多把全劇給看完了!
那是不是還要有還珠格格燕兒翩翩飛啊!是不是還要有你是風兒我是沙,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啊!
蒼天啊!這不是正史!難怪都乾隆二十三年了雍正皇帝還活著呢!她還以為這是秘辛呢,結果這壓根是架空啊!!!還是NC架空!
不該回京城的!不能趟這趟渾水!
雲舒白著一張小臉,對上自家瑪法喜怒不明的眼,啞著聲音說了一句:「咱們回杭州吧。」不能讓NC們把自己整殘了啊!
☆、阿瑪額娘終相見
雅間裡除了雲舒還敢開口,其餘人皆是斂氣凝神,恨不得自己生來便是那柱子,也好過被自家主子這種低冷氣壓凍著,實在,實在□人。
圖巴哈背上冷汗淌啊淌,心裡把富察皓幀家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了一遍,連帶著多隆也叫他在內心拽著狠狠教訓了一頓。心裡再氣,該問的還是得問,頂著巨大的壓力,圖巴哈開口問道:「爺,您看,是要奴才……」拖出去宰了好不好?眼見著煩,還嚇著我們小格格了。
「隨他們去。」半響,老爺子才發話。
明明是放過他們了,可是為嘛圖巴哈覺得屋子裡更加陰冷了呢?外面明明是陽光普照啊。
「瑪法,您別生氣,咱們回去好好敲詐阿瑪一頓。」雲舒對上蘇培盛求救的眼神,只要帶著重任救場。
一聽這話,就知道雲舒絕對屬於吃裡扒外型,家裡還沒到,已經開始考慮伙合自家瑪法打劫自己阿瑪了。要知道,你阿瑪辦個喪事收點喪葬費也不容易啊。家裡的丫鬟小廝們每次哭完都要發紅包的啊。
「吃飯。」雍正皇帝面無表情,雲舒也不敢再說話。
雲舒朝蘇培盛吐吐舌頭,自家瑪法的脾氣她還是清楚的,這個時候絕對屬於發怒的前兆,誰往上送都是徒然,純粹找死。只是不知道阿瑪要知道她帶著發怒的瑪法回了自己家,會不會把自己活劈了然後當柴燒?
這麼想想,雲舒就不由打了個寒顫。反正,為了生命安全,她得離NC有多遠就多遠,富察皓幀什麼的,滾一邊去。管你喜歡梅花仙子還是桃花仙子的,關姑奶奶啥事。
不過,那位蘭馨公主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人,若真的有,而且還合眼緣的話,她倒可以提醒下,不過,她能做的也就是提醒了,絕對沒有想改變劇情的聖母之心。
無聲地用完了飯,老爺子拄著枴杖,而雲舒也由著身後丫鬟給她戴上氈帽。雖說滿族女孩子沒漢家女子那麼多規矩,但是她自小跟著瑪法在江南長大,又是未出嫁姑娘,所以老爺子一直不許她在外拋頭露臉,外出必是帶著氈帽的。
而白吟霜這類女子,正是老爺子最看不上眼的。
老爺子面無表情地下了樓,看得後面跟著的店小二冷汗連連,這位老爺子實在是他見過的最有氣勢的人了,一句話沒有,他的小心肝就噗通噗通的跳啊。
而這個時候,沒人知道老爺子心裡想的是什麼,就連他一手帶大的雲舒也猜不全。這場鬧劇中,雍正聽到的最關鍵的一個詞是,碩王爺。那碩王爺雖是親王,卻不姓愛新覺羅。異姓王在老爺子心裡,那也是一根刺,拔又拔不掉,任它去又膈應得難受。
這,是不是一個機會?
不好好養兒子,那是禍害自己家;不好好養女兒,那是禍害別人家。
老爺子抬眼望了望一旁安靜攙著他的文秀端莊的孫女,心裡長歎一聲,為什麼不是個孫子啊!留著造福自己家多好啊,現在偏偏要送到別人家去!氣悶啊!
還未走到樓下,就聽到樓下爭吵聲又起。好像是那個多隆在說話。
「富察皓幀,你別血口噴人!爺不過是讓她滾遠點,怎麼著,礙著你什麼事了?」多隆也是個急脾氣,最看不慣富察皓幀那副清高樣,合著全世界都是紈褲流氓,就他一個正人君子啊?那娘們也是,出來唱的,還做出一副冰清玉潔樣,當誰沒看到她那雙含情脈脈的媚眼似的?
一向眼高於頂,加上被自家阿瑪和額娘寵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察皓幀哪裡見得慣多隆如此目中無人的樣子,又見懷裡美人兒嬌艷欲滴,蒼白的小臉又是委屈又是羞怯,心中那股子王八之氣立馬就成一百倍的態勢開始暴漲。哦,多麼美麗多麼純潔多麼高貴的女子啊~~跟那梅花一般凌寒獨自開,高潔美艷,不可褻瀆~~哪裡能由多隆這種人渣敗壞?
「多隆,誰不知道你這人的名聲!吟霜這樣美麗這麼嬌弱這麼高貴這麼善良的女孩子,你怎麼狠得下心來欺辱她!」富察皓幀鼓著一張臉,怒目而視,滿臉的正義,卻不知周圍的人眼中皆是含著鄙夷,這賣唱女在這裡賣唱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前些日子還有個老爺子跟著,這幾日便是一個人出來了,老是哭哭啼啼的,跟奔喪似的,要多晦氣就有多晦氣。掌櫃的一讓她走就泫然欲泣,好像誰欺負了她似的。
早有人看她不慣了,不過沒人願意去招惹她罷了。今天多隆出頭趕她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裡叫好,偏偏這富察皓幀要來英雄救美,真以為他是正義之士了啊?那娘們不就是看他穿的好些,長得俊俏些嘛,不然,哪裡會讓他摟在懷裡,平時誰碰她衣角一下,就跟要殺了她似的,那眼神哀怨的,合著就是等著找個有錢有勢的啊。
「富察皓幀,我沒工夫跟你囉嗦,快把這女人給爺帶走,別髒了爺的眼睛!」多隆逗著手裡的鳥,眼都沒抬一下,富察皓幀頓時覺得受了侮辱,他是堂堂碩王府世子,誰不讓著他?一個小小多隆,竟然敢如此無視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多隆,你欠揍!」話一出口,富察皓幀便揮起拳頭毫不客氣地朝多隆襲去,多隆雖然人頑劣了些,但是到底還是有些功夫底子的,早些年也是跟著師傅練了些內家功夫的,富察皓幀這般花拳繡腿,他還真不看在眼裡。
但是他知道此事不宜鬧大,碩王府的面子畢竟還是要給的,他也不能給乾爹惹麻煩,便一直都只躲不接招,這般,便叫那富察皓幀以為他是怕了,招招更是往那要害上去。
多隆雖然知輕重,但是到底也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見他不知見好就收,心裡有氣,想你碩王府也忒不給人面子,以為我直郡王府是好欺負的!再想到好友皓祥在碩王府受到的欺負,對這所謂嫡長子更是不屑,當下便是用了八分力,三兩下就把富察皓幀給制服住了。
「富察皓幀,別以為全京城就你會武功,快給爺滾遠些,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你!」富察皓幀哪裡受過這般侮辱,又要揮拳相向,好在他身後的僕從還有些眼色,知道自家小主子只有吃虧的份,連忙將他拉住,好說歹說,總算是將他拉走。
不過走之前,富察皓幀也沒忘了他的梅花仙子,把身上所有的錢給了她不說,連僕從身上的散碎銀子也沒放過,嘴上更是一直說著心疼啊,愛護啊這類的詞,直把雲舒聽得擰眉,心道,到底誰是穿越的啊,她都尚且知道這年頭女子名節之重要性,這土生土長的清朝女子反而不知道?
那富察皓幀也是,哪有人在人前這麼大大咧咧地表示愛慕的,這是愛人呢還是害人啊?
多隆見他這般做派,更是不齒,眉毛一挑便轉身和身後的八旗子弟們逗笑起來。
雍正身後的人皆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口大氣不敢喘,深怕被惦記上,心中對那富察皓幀更是痛恨。
無奈,雲舒只好又出面做這牽頭的人:「瑪法,我們還是早些去阿瑪府上歇息吧,趕了這麼些天的路,您也該好生休養幾日了。」老爺子已經耄耋的年紀了,身子骨還算是硬朗,但是也耐不住這般奔波。
雍正看了一眼身旁神色平和的孫女,見她一雙眸子俱是清澈,心中稍定,萬不能讓那樣的女子污了雲舒的眼。
還有那碩王爺,他就是這般教養府上世子的?這就是八旗子弟?弘歷到底在做些什麼!老爺子目光森森,眼神一瞥,看向多隆,這小子倒還算得上是個可用的,知進退,只是脾氣還有些急躁,若是好生培養,倒也可以拿得出手。
「圖巴哈,去查了那個多隆的底細。」老爺子吩咐了一句,便由雲舒攙著走下了最後幾節樓梯。那店小二此時已經把衣裳汗濕了,心中一個勁地哭,面上卻還只能帶著笑。
掌櫃的,您得給小的漲工錢!這活幹得折壽啊!!
而和親王府接到老爺子要駕臨的消息,那叫一個雞飛狗跳啊,弘晝忙著叫人把他斂財的工具趕緊收起來---棺材,排位,白綾,貢品……
老爺子不管是一回事,但是讓老爺子親眼見到這些又是另外一回事,說不定他就真的要給自己辦最後一次喪禮了!
等老爺子到府門口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家五兒子諂媚狗腿的笑臉,實在是,更氣悶了!
老爺子袖子一揮,連一句話都吝嗇賞給自己這不著調的兒子,帶著雲舒就進了門。
可憐雲舒剛要喊一聲阿瑪,就被自家瑪法用眼神給威脅了:你要敢喊他阿瑪,我現在就離家出走!
哎,被四爺威脅著要離家出走,全世界就她這一戶了。到底是悲哀還是榮幸啊?
雲舒只好癟著嘴跟上,只來得及給弘晝微微曲了曲膝蓋。
而弘晝這時候好像也還沒覺悟到這清雅脫俗的少女,就是他念叨了十年多的閨女啊----在他心裡,他閨女應該還是蹣跚學步的小丫頭啊,怎麼可能已經這麼大了呢!看著都要嫁人了啊!怎麼可能!
……到底之前是誰寫信催著要給女兒找女婿的啊?和親王……
雍正進了正廳,坐在上首,弘晝緊跟其後,忙命人端上茶來,親自端給皇阿瑪:「阿瑪,您怎麼有空到我府上來了啊?」不先去四哥那?還好額娘不在府上啊,不然皇太后還不得吃醋吃死啊。阿彌陀佛啊。
雍正賞了五兒子一個白眼,自然看出這小子心裡在想些什麼了,他當然是知道耿氏不在府上才先到這兒落腳的,這點面子當然是要給鈕鈷祿氏的。
「先別和你四哥說朕回京的消息。」老爺子淡淡地開口,弘晝自然是只有馬首是瞻的份。得罪四哥和得罪皇阿瑪,沒長心眼的都知道選擇誰。
何況四哥,我最近也很無聊呢,好想看好戲啊看好戲~~和親王內心笑得很是猥瑣。
弘晝剛才是屬於見到阿瑪以後腦子混沌,這會兒也回過神來了,見到皇阿瑪身後窈窕玉立的少女,已經有八分確定了,嘴巴也是激動得半開,聲音微微發顫:「皇阿瑪,這……這是雲舒?」
他的雲舒啊!他可憐的雲舒啊!沒有阿瑪和額娘的疼愛的雲舒啊!弘晝心裡已經嚎上了,但是在皇阿瑪面前實在不敢放肆,怕老爺子一生氣,帶著雲舒又遠走高飛了,到時候他就等著被福晉罵死吧!
「嗯,雲舒,還不見過你阿瑪。」老爺子撥著茶盞,語氣不變道。
雲舒雖對這便宜阿瑪只有過一面之緣,但是耐不住人家名氣太大,加上各種好東西不斷地往她那裡送,俗話說,拿人家手短,還佔著人家女兒的殼子,她怎麼著也得替真雲舒把這份孝心給盡了。
於是,上前兩步,跪下叩首:「阿瑪在上,受女兒一拜。女兒不能承歡膝下,反而要阿瑪額娘掛念,實在不孝……」
本來只是做戲,可是弘晝一把扶住她的手分明是顫抖的,這一顫,把雲舒那顆心也給顫亂了,父女親情,到底是斷不了的。
「阿瑪……女兒不孝……」雲舒越說,眼淚越是止不住了,前世父母與弟弟遠在國外,她與姑姑相依為命,後來姑姑失蹤以後,她幾次拒絕父母要接她出國的好意,一人留在國內。加上這輩子的十年,對這父母親情看得已是薄淡,但是弘晝本就不是拘禮的人,見到心心唸唸的女兒,早就已經嚎上了,這般外露的感情,倒也叫雲舒動然。
「雲舒啊!我的雲舒啊!阿瑪好想你啊!」你大姊被你那皇伯父搶走了,還嫁到蒙古去了,他和福晉就是想見也見不到了啊!
之前大女兒能見,但是不能叫他們一聲阿瑪額娘,也不能與他們太過親近,如今更是想見也無可能了,好在小女兒回來了啊!回來了好啊!
而且,看看我閨女,唇紅齒白,烏珠顧盼,通身氣派,端莊雅靜,不得不承認,皇阿瑪教得極好啊!這般,本來對搶走女兒還有些芥蒂的弘晝也不得不紅著臉對老爺子道謝:「這些年辛苦皇阿瑪了,兒子在這裡替雲舒叩頭!」
說著,弘晝便跪了下去,雲舒自然也只有跟著跪下的道理。
「行了,起來吧,平白叫人看笑話。」雍正見五兒子難得識時務,也就給了個好臉,「雲舒,去見見你額娘。今天你就留在和親王府。」
和親王福晉在後院,老爺子到來的事情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是以弘晝也只是帶了幾個心腹將人請進了正廳,下人丫鬟都給遣散了下去。
聽到這話,雲舒心裡也是一暖,和親王福晉每年都會給她做衣裳,而且尺寸極其合適,想來也是費了大功夫的,當下便拜別瑪法和阿瑪,跟著一嬤嬤去了後院。
☆、弘歷挨訓弘晝樂
和親王福晉正在親自預備給和婉的禮物,中秋將近,送到蒙古的物什不能越過宮裡去,但是也不能太寒酸了,面上和婉已經不是他們的女兒了,但是心裡哪裡是說不是就不是的,怎麼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想到這裡,和親王福晉就忍不住心酸,自己好不容易生了兩個閨女吧,大閨女被皇上抱去了,還和親到蒙古了,小女兒被太上皇抱去了,十多年了也見不到一面,這心裡,怎麼是一個酸字了得啊。
哎,雲舒那裡也得備上中秋的禮去,上次給她做的衣裳一道送過去,也不知道雲舒現在長成什麼模樣了,是像她還是像阿瑪。
正想著,和親王福晉的奶嬤嬤張嬤嬤忽然極其激動地衝了進來,「福晉!福晉!」
吳扎庫氏蹙眉,張嬤嬤最是注重規矩,平日裡府裡的丫鬟見了她吭都不敢吭一聲,今日怎麼她自個兒壞上規矩了?
「怎麼了?大呼小叫的!」吳扎庫氏擰眉問道。
張嬤嬤一臉的喜氣,喘著粗氣道:「回福晉的話,格格回來了!」
「什麼!」吳扎庫氏一下立起身,激動道:「和婉回來了?」
張嬤嬤搖頭,緩了口氣才道:「是小格格!奴才看到王爺身邊的李嬤嬤帶著小格格朝這兒來了!」
不要問為什麼張嬤嬤這麼確定李嬤嬤身後的人是小格格,實在是小格格臉龐輪廓和福晉生得太像,都是鵝蛋臉頰,白淨粉嫩,而小格格那雙眼睛,更是和王爺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
「真的?」吳扎庫氏一臉驚喜,端莊的儀態已是顧不上了:「快,讓人將小格格的閨房打掃去!吩咐廚房,準備晚膳!多準備些江南的菜色!」
張嬤嬤喜笑顏開地應下,小格格的閨房一直都是有人打掃的,如今不過是去換了被褥即可,而小廚房裡王爺更是早早地就找了江南的大廚,就怕格格以後回來吃不慣。
正吩咐著,外面李嬤嬤的聲音已經響起:「福晉,王爺吩咐奴婢帶著小格格來見您。」
吳扎庫氏快走兩步,自己撩起簾子,便見李嬤嬤身後立著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粉面嬌嫩,顧盼神飛,端的是大大方方,見了她,眼睛有些微紅,上前半步,跪下請安,語帶哽咽道:「女兒不
孝,勞額娘掛念……」
吳扎庫氏哪裡捨得讓她跪著,立馬拉了她起身,握著她的手,仔細地瞧著,好似怎麼也瞧不夠似的,卻激動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還是張嬤嬤回神得快,給雲舒請安以後,便笑著道:「福晉,沒得讓格格在外面站著的,奴婢們早就在裡面準備好了溫水,讓格格先梳洗下才是。」
吳扎庫氏這才醒過身來,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忙忙點頭:「是這麼說的,雲舒,來,跟著額娘進屋,先洗把臉。」
接著,便牽著雲舒入了屋,而張嬤嬤則是拿出一個小荷包,笑著遞給李嬤嬤:「咱們福晉見了小格格心裡高興,還請李嬤嬤不要見怪。」
李嬤嬤是弘晝的奶嬤嬤,府裡誰都要給點面子。如今她親自帶著小格格來,吳扎庫氏自然沒有怠慢的道理。
李嬤嬤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也沒得為了這點小事置氣,收了賞錢,便笑著告退。
吳扎庫氏牽著雲舒入了屋,也不假人手,親自給雲舒淨了面,拉著她的手一個勁地落淚。
雲舒有些無措,不過到底是這身子的額娘,心中頗動,靠著吳扎庫氏的肩膀上一同陪著抹眼淚,張嬤嬤也在一旁紅著眼睛。
「額娘,不哭了,雲舒不是回來了嘛。」雲舒靠在額娘肩頭,蹭著臉頰,「雲舒回來陪額娘了。」具體陪多久,還得看老爺子的意思,雲舒也不敢說死,能陪多久是多久吧,好歹得盡盡孝心。
「雲舒乖,等會額娘把你哥哥嫂子還有弟弟們都叫來讓你瞧瞧。」吳扎庫氏拿帕子給雲舒擦了淚,撫著她的發,心中長喟,總算是一家團聚了啊,若是和婉也在,那該多好啊。
說起兄弟姐妹,雲舒倒是知道,她有四個嫡親兄弟,還有一個嫡親的姐姐,不過過繼到孝賢皇后膝下去了,如今已經是遠嫁蒙古了。除此之外,好像還有一個庶兄。
雲舒靠在吳扎庫氏懷裡,忍不住暗讚,能把荒唐王爺給拿下的福晉,果然不能小看啊。加上早逝的大哥,府裡的孩子,除了一個是側福晉所出,其餘皆是福晉親子。別說是她那荒唐阿瑪情根深重,她阿瑪不想做的事情,天王老子都逼不得,何況是這府裡的事。
「額娘,雲舒給阿瑪、額娘還有各位兄弟都帶了禮物,待會讓煙雨、煙霞拿來。」雲舒勾起嘴角,淺淺笑道。
吳扎庫氏見女兒小小年紀,這般懂事,心下感慰,瞧閨女一雙眸子,清澈見底,心中更是不捨:「雲舒,這回回來還走嗎?」捨不得,更加捨不得。之前未見也就罷了,如今見了再離開,那才是深深扯了她的肉去呢。
「雲舒也不曉得,一切得看瑪法的意思。不過瑪法讓雲舒今天留在府裡。」雲舒微微抿唇,神色中間也有些不捨。
她是捨不得江南如畫般的閒適生活,但是瑪法身子漸衰,留在京城養老最有可能。畢竟,古人都講究個落葉歸根。
而且,聽瑪法的意思,除了要留京養老之外,好似她的婚事也是瑪法回京的一個重要因素?
雲舒有些頭疼,她才十五歲,可是在別人眼裡,卻已經是熟透了的果子,就等著人摘了。
「額娘,瑪法待雲舒極好,雲舒沒有受一丁點委屈,額娘放心便是。」雲舒寬慰著吳扎庫氏,雖然鼻頭還有些紅紅,但是面上已經帶了笑意,「雲舒好想阿瑪和額娘啊~~」話畢,軟軟地靠在吳扎庫氏的肩頭再不言語。
吳扎庫氏剛止住的眼淚又有氾濫的趨勢,拉著雲舒的手一個勁地念叨著我家小雲舒都長大了啊。
張嬤嬤是個有眼色的,見時辰差不多了,便招呼人去準備晚膳。
那廂,弘晝陪著老爺子說了一會子話以後,便陪著老爺子進宮去了。畢竟,不能只讓他這五兒子接待不是?做老子的不能這麼偏心。
一頂青布小轎,一點不起眼地從偏門入了宮。要說有什麼奇怪的,就是陪在轎子邊上的,是大清最出名的荒唐王爺,而這時候的和親王,壓根看不出半點平時的抽風,比最稱職的小廝還稱職。
「皇阿瑪,您這回回京,還……」還走不?乾隆一臉諂媚地對著坐在養心殿寶座上的老人家笑哈哈,心裡實際已然內流滿面啊,皇阿瑪,您回來也好歹打聲招呼啊,讓兒臣有點準備啊!這麼猛不丁地出現在養心殿,嚇死他的小心肝啊!兒臣正想著去木蘭圍場呢!
狠狠地瞪了一眼幸災樂禍的弟弟,乾隆那叫一個悲催啊,計劃得無限期延期了啊。同時又有些慶幸,還好沒去啊,皇阿瑪在位十三年,一次圍獵都未去,萬一他老人家回來的時候正巧趕上自己外出,那等他回來的時候,估計養心殿也該易主了啊……
皇阿瑪的雷霆手段,他實在不想再見識了……折壽的啊……
「唔,不走了。」雍正老神在在地瞇著眼養神,對站在下面的兩個兒子完全無視。
「那兒臣將這養心殿收拾出來,讓皇阿瑪頤養天年。」乾隆樂呵呵地建議道,心裡卻嘔得要死,逍遙自在了十多年,如今又要變成每天在皇阿瑪的眼皮子底下活動,很憋屈有木有啊!
雍正倒也不為難他,放下手裡的茶盞,半睜著眼道:「不需要麻煩了,朕過些日子就住到圓明園去。」
乾隆擦了擦額上的汗,心裡默默地鬆了一口氣,距離產生美,還是有點距離比較好啊。皇阿瑪果然是瞭解我的。
「弘晝。」
「兒臣在。」弘晝立馬收起對四哥的嘲笑,一本正經地打千應道。
「讓雲舒在你府上住幾日,然後送她到圓明園。」說完這話,老爺子也不顧弘晝憋屈到要爆炸的臉,揮了揮手讓他退下。
弘晝小眼神頗是哀怨地瞅著自家皇阿瑪,還我女兒啊!但是人家道行比他可高多了,不然也不會是他阿瑪了,愣是沒接收到弘晝這麼明顯的哀求加不滿。
弘晝只好甩著袖子憤憤退下,心裡卻在想,我閨女都回來了,我還能叫她被搶走不成!不成!天王老子也不成!大不了以後不辦喪事騙你們錢了!
閨女喲,阿瑪好想你哦~~~和親王步履頗是扭曲地奔出宮,完全沒看到他四哥那羨慕嫉妒恨的眼神,朕也好想退下啊,皇阿瑪的眼神怎麼忽然冷了這麼多啊!
「弘歷!這二十三年,朕冷眼旁觀,原本以為你會一點一點進步,可是你看看,你如今都做了些什麼?」老爺子『嘩』地一下把桌上的暗折子扔到地上,滿面寒霜。
乾隆不由地抖了三抖,心裡委屈,朕這二十三年也算是兢兢業業啊,這外面誰不說一聲康乾盛世啊?「皇阿瑪,兒臣哪裡做的不好了?」
「哼!你好大喜功,驕奢愛闊,好一個仁義名聲,你看看你做的事,可是真的擔得起這仁義之名!」
「皇阿瑪……」您既然已經是太上皇了,可不可以不要再和以前一樣事事都管啊?兒臣是皇帝,不是皇子了!乾隆內心腦抽龍正在咆哮,但是一碰上皇阿瑪冰冷的眼神,他就只有偃旗息鼓的份了,皇阿瑪確實做得比他好……
「弘歷……」雍正忽然語重心長,把個乾隆給嚇了好大一跳,皇阿瑪冷面黑臉才是正常,這樣和藹的樣子……實在太恐怖!反常即妖啊!
其實,小乾子你是真的多慮了,老爺子不過是這十來年對著孫女習慣了這般,一時間還沒找到教訓你們的感覺罷了。畢竟,甜美乖巧的孫女,誰也下不去狠心死罵啊,雲舒又不是你們這些皮糙肉厚的臭小子!
弘歷、弘晝:……皇阿瑪,您明鑒,咱哥倆皮膚不算粗糙……ORZ
lucy22 2015-12-22 15:38
☆、初見太后和皇后
弘晝出了宮,屁顛屁顛地搶了侍衛的馬,直奔和親王府而去。陪閨女吃的第一頓飯,怎麼能少了他!
弘晝死命趕回府,一進府看到的便是自家小心肝閨女正和額娘、嫂嫂一塊說笑,永壁、永琨、永瑍、永璸、永璔都笑吟吟地坐在一邊,看著自家兒女濟濟一堂的樣子,荒唐王爺也忍不住心生感慨啊。
「雲舒啊,阿瑪回來了~~」弘晝不顧福晉刀眼亂飛,硬是湊到閨女跟前才算是作數。
「雲舒啊,你皇瑪法讓你在府上呆幾天,然後就去宮裡陪他,你說,你是要待在家裡呢,還是要去陪你皇瑪法?」弘晝偏著臉,瞅著自己閨女,怎麼瞅怎麼好看,他怎麼就能生出這麼好看的閨女呢,哎,我自豪我驕傲啊~
雲舒聽了阿瑪的話,忍不住咬住下唇,她很喜歡家裡的氛圍,哥哥嫂嫂們都很和氣,弟弟也待她很好,額娘和阿瑪更是對她百依百順,可是瑪法年紀大了,這麼多年都有她陪著,她也捨不得瑪法。
「阿瑪……」雲舒很是猶疑,「瑪法年紀大了,雲舒不能不陪著他……而且,而且反正也是在京裡,要見面也容易得多……」她其實是想說,她能陪皇瑪法的日子不多了,陪一天少一天。但是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她卻是不敢說出口的。
弘晝顯然很是不滿,要不是吳扎庫氏拉著,怕是就要蹲地上哭去了。
吳扎庫氏到底比弘晝著調多了,拉著雲舒的手寬慰著:「是該這麼著的,你皇瑪法照顧你這麼些年,你也該盡盡孝道的。你阿瑪你不用管他,左右都在京城,要見面也比過去容易得多。」總歸是在京城,比過去遠在千里之外不知道好了多少,吳扎庫氏還是很會盤算的,雲舒年紀也不小了,太上皇應該不會再帶她離京了,這樣,她想要見女兒,也還是很容易的。
再者,雲舒十五了,也該是學起管家、訓人的活計來了,以後總是要嫁人的,也該讓她在京城圈子裡露個臉了。想到這裡,吳扎庫氏心裡又是一突,和婉就是和親蒙古的,雲舒不會也要嫁到蒙古去吧?
這麼想著,吳扎庫氏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大女兒被皇上抱了去認作女兒了,她沒辦法,小女兒一直對外稱是在外養病,能不能去和太后、皇上求個恩典,嫁在京城?
「好了,先用晚膳吧,雲舒奔波了好些日子了,吃完飯好好歇歇去。」吳扎庫氏打岔道。
弘晝不甘不願地坐下,一頓飯吃得甚是哀怨,對著閨女不斷地拋媚眼,永壁等人差點沒抹脖子自殺,阿瑪,您用得著這麼一副小女兒腔調嗎?
用完這一頓很是詭異的晚膳,永壁等人攜妻帶子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弟弟永璔比小一歲,離去時那小眼角抽的,差點讓人以為羊癲瘋發了,最後被弘晝一個踢腿給踢出了屋子,嘴裡還罵罵咧咧道:「臭小子,跟我搶閨女!」
好吧,永璔不過是為了跟姐姐表示下好感,順便考驗下有沒有帶著小姐姐一道出去鬼混的可能,但是明顯的,他阿瑪不會把這機會讓給他的。
「雲舒啊,聽阿瑪跟你說,千萬不要聽你弟弟的話,他就是個渾的。」弘晝氣還沒順,看到女兒明亮清澈的眸子,立馬跳起來打預防針。「多跟你嫂嫂們一道說說話,別跟永璔這傢伙混。」聽得吳扎庫氏直翻白眼,到底誰比較混啊。
也不知道怎麼的,老大永壁性子跟弘晝差得老遠,倒是和耿太妃有幾分相似,害的他當初白高興一場,你想想啊,誰願意對著一個老愛跟你說教的兒子啊?
永璸是有了他這個阿瑪的一點模樣了,可是被他額娘給壓制的,硬是不能隨性啊,哎。老三永琨,弘晝唉聲歎氣,那性子跟皇阿瑪倒是有三分相似,一聲不吭光會放冷氣。
沒有一個和他一樣灑脫放浪的兒子實在是天大的遺憾,所以對小兒子永璔,弘晝那是鼓足了勁地『培養』啊,喝酒遛鳥打諢耍賴,從小就親自教授,吳扎庫氏要有一點意見他就吹鬍子瞪眼,弄得吳扎庫氏每每見到這父子倆一塊就直接扭頭轉身。
可是如今,弘晝忽然覺得自己做錯事了,永璔這臭小子明顯要跟他搶閨女啊!頭可斷,血可流,閨女不能動!二十四孝老爹堅決不許『妹控』『姐控』兒子有一點可趁之機!
「阿瑪,哥哥弟弟們也都是對雲舒好的,雲舒自然是知道的。」雲舒眨巴著眼,「不過阿瑪最好了~~」千拍萬拍,馬屁不穿。
「那是那是~~還是閨女懂事啊~~」弘晝笑得很是暢快,得意洋洋。
吳扎庫氏翻完白眼,拉著閨女就往內屋去,「爺,今兒妾身要與雲舒說說體己話,您就自個兒去書房歇了吧。」
雲舒福了個身,留下弘晝在原地咬牙切齒,為嘛為嘛他是阿瑪不是額娘啊!
第二日,吳扎庫氏一早醒來便瞧見門外院子裡徘徊的某王爺了,霧深露重的,看那身上的水霧,怕是待了不止一個時辰了。
「爺,您今兒不去早朝?」吳扎庫氏知曉他急著見女兒,偏偏不願意讓他如意,誰叫他犯起混來誰的話也不聽,她教育兒子還非得插手,得虧前三個還算是聽話,不然教出四個跟他一樣辦活喪的兒子,她就真的可以長眠不醒了,實在是對不起愛新覺羅列祖列宗啊。
「哎呀,上什麼朝啊!上朝哪裡有我閨女重要!」他性子起了就跑朝堂上看看那些老傢伙玩變臉,實在沒勁,還不如在家逗女兒。
「雲舒還在洗漱呢,爺您還是先去用早膳吧。」不上朝這種事在吳扎庫氏眼裡已經不是什麼大事了,他們家爺什麼幹不出來啊。
「不行,當然要和雲舒一起吃。」不然他大半夜地爬起來在這亂晃還有啥意思!
「得~隨您~」吳扎庫氏一甩帕子,進屋替雲舒梳洗打扮去了。她早就想著親自給女兒梳頭了,想得心肝都疼了。
梳洗畢,弘晝看著清新麗質的女兒笑地眼睛都看不見了,最後還是吳扎庫氏吩咐了人把早膳擺到小客廳來,不然這人啊,估計就打算飽眼福不飽肚子了。
「爺,明日是富察夫人的壽日,妾身想帶著雲舒一塊去,您看成不成?」畢竟和親王府的小格格幾乎沒有人見過,也許不少人都以為雲舒壓根沒養住,這猛不丁地帶了這麼個嬌俏女兒出門,吳扎庫氏還有些心慌。
弘晝滿不在乎地抹了抹嘴,歪著嘴樂呵呵地給閨女夾菜吃:「我閨女這麼漂亮,哪裡見不得人了?當然帶去,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愛新覺羅弘晝還有個這麼漂亮的女兒!」最好全天下都知道,哼哼,氣死皇兄最好,讓你搶我家和婉!
吳扎庫氏還有些猶豫,「爺,這對外怎麼說呢?」說雲舒養病回來了?總不能說太上皇帶著雲舒一道回來了吧。畢竟太上皇當年可是對外稱駕崩的啊,雖然有幾家近臣知曉些零碎,但是也拿不到明面上去說。
「還怎麼說啊,就說身子養好了,如今回來了唄。」弘晝賞了福晉一個白眼,立馬很是諂媚地對著閨女賣好:「雲舒啊,待會阿瑪帶著你去京城裡逛逛,咱先去看戲,然後去……」
話還沒說完,就被吳扎庫氏一筷子酥油糕給堵了嘴:「雲舒還得進宮去給皇額娘、額娘請安呢!」你以為都跟你一樣,沒正經事幹!
雲舒極其同情地看了一眼差點被噎死的阿瑪,心裡不免萬分敬仰,皇家還有如此的夫妻,真是難能可貴啊。
說到請安,雲舒也想起來了,皇瑪法還在宮裡呢。於是,一家三口急忙用了早膳,爬上馬車往宮裡趕去。
先去的慈寧宮,耿太妃這些日子也正好在宮裡陪皇太后,這老姐倆一起從雍親王府的格格熬到了太后和太妃,又互相把兒子給養大了,革命感情還算是深厚,加上耿太妃一向是不爭不搶的性子,弘晝又是個沒調的,是以,皇太后就算是為了面子上好看,也不會為難這對母子,何況她對弘晝又是真的有些疼愛,畢竟,有個一國之君的兒子,她也需要一個打諢作樂的兒子啊,不然這後宮生活不免實在是太無趣了些。
雍正回宮的消息老姐倆當然都知道了,但是後宮不得干政,老爺子一回來就去了養心殿,她們自然只有翹首以盼的份。
此刻,老爺子還在養心殿看折子,皇太后雖然為兒子揪一把心,但是也無能為力,只好在慈寧宮端著架子、耐著性子等后妃們來請安。
進了宮,弘晝不好在這個時候去慈寧宮,畢竟小嫂子們扎堆呢,他一小叔子不好湊熱鬧,只好先去了養心殿,看看四哥現在還活著不,而吳扎庫氏則領著雲舒去了慈寧宮,這第一回拜見正主子,不能馬虎。畢竟,以後雲舒的未來還得看宮裡的意思,吳扎庫氏自然是盼望小女兒能留在京城,不必和她姐姐一樣去蒙古吃沙子。
到了慈寧宮,趕巧皇后那拉氏正帶著一幫妃嬪貴人的來給太后請安,一進屋便見到這滿屋子的鶯鶯燕燕,還順帶著撲鼻的胭脂香,雲舒差點沒忍住直接打噴嚏,不過礙於不能失禮,只好強忍了下去。
吳扎庫氏先給太后、耿太妃還有皇后請安,又與幾位貴妃見了禮,雲舒隨其後,對著上座的兩位老太太請安:「雲舒見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吉祥,雲舒給瑪嬤請安,瑪嬤吉祥。」皇太后一張銀盤臉,很是富態端莊,比起慈眉善目來,倒是不如耿太妃,畢竟那是她親瑪嬤,看向她的眼神更加親切些。
心裡有了計較,雲舒甜甜一笑,又側過身,給皇后請安:「雲舒見過皇后娘娘,娘娘吉祥。」雲舒沒有抬頭,只記得剛進屋的時候那匆忙一瞥,曲眉豐頰,雲容月貌,一雙鳳眸似水流連,根本看不出是四十來歲的人,而那清冷疏離的氣質,又讓人覺得分外熟悉。
雲舒有些疑惑,但是此時卻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給皇后請安以後,又對著諸位妃嬪福了個身,才轉身笑對上座兩位老太太。
皇太后一臉驚喜地等著雲舒,似是不敢相信地問耿太妃:「這就是雲舒?真真是好樣貌啊。」
說完話,又忙不迭地招呼她上前來:「瞧瞧,果然是我愛新覺羅家的格格啊,這週身的氣度,嘖嘖~~」
雲舒一身桃紅色旗袍,婷婷娉娉,水水嫩嫩,明眸皓齒,淺笑吟吟。其實,最讓皇太后驚訝的並不是雲舒的樣貌,雲舒的樣貌與幾位公主相比不見得有多好,但是那一雙沉靜清冷的眸子,乍看之下,卻讓她想到一個人,那位鐵血無情卻又心懷天下的帝皇。
可是再看之下,那眼裡卻又分明是笑意盈盈,哪裡見得到那人的影子?
太后拉著雲舒的手一個勁地誇獎,耿太妃也抿著嘴笑個不停,諸位妃嬪又都是有眼色的,見這位不曾謀面的小格格得了太后的青眼,自然是不吝讚美之詞。
得虧雲舒定性好,才沒得暈了頭,端著笑臉陪著老人家說笑。
老太太看得出是真的挺喜歡她,過了片刻,只留下皇后,讓其餘妃嬪都退下,雲舒的耳邊才算是清淨了些。
「妹妹啊,你可是好福氣,有這麼個乖孫女。」
「哪裡啊,姐姐您才是好福氣呢,阿哥公主們哪一個不是好的啊,您的福氣誰也羨慕不過來呢。再說,這不也是姐姐您的孫女嘛。」姐兒兩個是換著養兒子的,說不準誰的兒子跟誰親呢。
皇太后和耿太妃倆老太太合不攏嘴地互相誇著,吳扎庫氏和那拉氏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雲舒禁不住黑線,這要說到什麼時候呢?
老太太樂滋滋地抿著嘴巴笑:「皇后啊,等蘭馨從盛京回來,讓蘭馨和晴兒好好陪陪雲舒,她們倆這做姐姐的,也該見見這妹妹。」
說著,又對雲舒解釋道:「蘭馨是皇后的養女,回盛京祭拜父母去了,晴兒是愉親王的女兒,愉親王為國捐軀,是以晴兒一直都養在哀家跟前,她們年紀比你稍大些,你們姑娘家應該有話說,可比陪著我們這些老太婆好。」
雲舒淺笑,憨笑著道:「雲舒當然想見蘭姐姐、晴姐姐,但是雲舒也想陪著太后娘娘和瑪嬤呢,沾沾福氣呢~」那都是女配角啊,可不得瞻仰下。
太后和耿太妃相視而笑,慈寧宮裡一室和樂。
吳扎庫氏也抿著唇笑,不好意思地對皇后道:「這小丫頭沒個大小,他阿瑪還想著要帶她去遛鳥,可不被我給攔了下來了。」
耿太妃一聽這話,對這兒子實在是無語,只好無奈地看了皇太后一眼,緊張地拉著雲舒的手念叨:「千萬別跟你阿瑪學啊……千萬不要啊……」紈褲兒子還能接受,畢竟大清養個荒唐王爺還是可以的,但是要出個打鉤遛鳥的格格,她就真的沒臉了。
皇后也難得地笑了,這一笑,卻讓雲舒更加覺得熟悉,那一抿唇一彎眉的形態,好似那人活在了眼前。
正怔忡中,一小太監匆匆來報:「回太后娘娘的話,皇上遣奴才先來說一聲,太上皇、皇上、和親王要在慈寧宮用午膳。」
一聽這話,老太太立馬樂了,招呼身後桂嬤嬤:「讓小廚房做鮮蝦丸子、醋溜肉片兒,還有那個燴白蘑,太上皇愛吃那個。」
雲舒蹙眉,瑪法年紀大了,這些他不一定嚼得動,但是皇太后的面子又不能不給,眼珠一轉,面上含笑道:「太后娘娘,不如加個燜白鱔、精溜魚片兒,雲舒可饞呢。」
吳扎庫氏佯怒地瞪她一眼,皇太后倒是樂呵呵地允了,看向一臉嬌憨的雲舒的目光也更慈愛了些,這是老爺子親手帶大的孫女啊。
☆、弘歷搶女弘晝怒
皇太后和耿太妃又說了會話,雍正便帶著兩個兒子來了。看著跟在皇瑪法身後那個掛著小狗般討好笑容的皇伯父,雲舒無力吐槽,實在無法把這諂媚的人跟一國之君聯繫起來。
皇帝不都該和她瑪法一樣殺生大權握於一身,不怒自威並且讓人心生敬仰的嗎?為嘛她皇伯父看著反倒像個狗腿子啊?
雲舒這廂雖沒想明白,但也不影響她跟幾位大boss打好關係。
一甩帕子,請安行禮:「給皇瑪法請安,給皇上請安,給阿瑪請安。」
皇太后和耿太妃、皇后等人也急忙給雍正問安,尤其是兩位老太太,最為誇張,滿臉的激動,雲舒都怕她們年紀大會一下激動過頭。
「行了,起來吧。」老爺子拄著手杖,神色不變地往上座走去,皇太后緊隨其後,耿太妃微微落後一步,也跟在後頭。
午膳已經在廳裡擺好,因為是家宴,所以也沒那麼多規矩,皇太后和耿太妃坐在老爺子兩側,弘歷與弘晝坐下首,皇后、吳扎庫氏和雲舒本是站著的,老爺子哪裡捨得讓孫女站著看他們吃,再加上眼角已經瞥到小丫頭偷偷嚥口水的模樣了,心裡一樂,揮手便讓她們也入了座。
看著桌上精緻的膳食,老爺子不禁皺起眉頭,他這些年在江南,腸胃也被養刁了,加上牙口不好,入口的大多是精細且好消化的食物,宮裡的食物看著精美,實際用起來味道卻也一般。
弘歷一見自家皇阿瑪蹙眉,這心裡頭立馬就揪起來了,生怕沒把老爺子給伺候好,急忙沖一邊伺候著的高無庸道:「去吩咐御膳房,好生再做一桌……」
話沒說完,就被老爺子一個眼神給嚇得不敢再說話,訥訥道:「皇阿瑪……」
「瑪法,您用這個。」雲舒換了雙乾淨的筷子,夾了一塊燜白鱔到老爺子面前的盤子裡,笑吟吟道:「瑪法,這個好吃,雲舒已經試過了,不愧是御廚,就是做的比外面的廚子好吃。」
雍正見她一臉不心虛的樣子,心裡不由好笑,江南的廚子可都是幾代家傳的手藝,小丫頭每次吃得都忘乎所以,哪裡會像今天一樣每樣都甘心只碰兩筷子,不過是為了讓弘歷不難看罷了。
「行了,用膳。」老爺子丟下一句話,弘歷小心肝噗通噗通地跳,怎麼就忘記自己皇阿瑪是個節儉的了!要是把這一桌子菜換掉,老爺子還不得肉疼!還好還好,沒怪罪啊。
弘歷看了一眼含笑著立著的雲舒,心思靈活起來,老爺子吃她這套啊!要是有小丫頭在,他是不是可以少挨幾次罵?
想到皇阿瑪那無敵念叨功夫和天然製冷的本事,弘歷忍不住抹了把冷汗,自己真是鬆散慣了,皮鬆了!
「行了雲舒,你也用膳去,朕這裡有蘇培盛就是了。」老爺子吩咐了一句,雲舒自然聽話坐下。
蘇培盛朝格格笑笑,接過筷子,端著親切的圓臉開始伺候老爺子。伺候乾隆用膳的吳書來見到前輩臨危不亂的樣子,心生感慨,能在這位老爺子面前如此淡定的,全天下沒幾個啊!高人高人啊!
宮裡用膳規矩多,雲舒雖是對這御膳的滋味很是好奇,但是一筷子下去以後,也覺得不過如此,精緻有餘,精細不足,接下來便沒了興致,端著皇家格格的架子開始端莊得體地用餐。
用完膳,漱完口,皇太后攙著老爺子進了暖閣,雲舒也跟在一溜大boss身後默默充當隱形人,輩分低,年紀小,資歷淺,俗稱三『小』小人。
不得不說,如果家庭聚會要是這個樣子,雲舒是堅決不樂意參與了,想像下,頭上坐著一位散發冷氣的超級大boss,下面站著一位渾身揮發著哀怨氣息的小boss,然後身邊站著一群木頭似的堂兄弟姐妹,想想都頭痛。
正神遊四方之時,老爺子叫人了。
「雲舒,到瑪法這裡來。」
大boss開口,她不得不從,只好頂著皇伯父期盼的眼神和自家阿瑪淒哀的目光垂著頭上前。
「雲舒啊,」雍正見到自家孫女就擺不出那冰塊臉,誰讓倆兒子不爭氣,他想給個笑臉都不給他機會,「雲舒啊,你這些日子先在府裡陪陪你阿瑪額娘。」
弘晝立馬陰轉多雲,聽得感動得都快哭了啊,皇阿瑪啊,您真是太好了!四哥,聽聽,皇阿瑪對我多好啊!
「等中秋以後,就到宮裡來陪瑪法,啊。」
弘晝:……
皇阿瑪,我能收回剛才的話不?您還是要跟我搶閨女啊?連忙掰掰手指頭算算,離中秋還有一、二、三……十四、十五……二十六!還有不到一個月!
雲舒嘴角抽搐地看著自家阿瑪類似癲狂的臉,對上自家瑪法『慈愛』的目光,緩緩點頭。
「朕讓圖巴哈派人去把你的丸子給接來了,到時候就養在養心殿偏殿裡,要是喜歡,瑪法讓人多給你找幾隻。」
弘歷、弘晝倆兄弟不約而同地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不可思議,粘桿處的統領,圖巴哈?圖巴哈幹得應該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吧?
「皇阿瑪,這丸子是?」弘晝在自家四哥吃人的目光裡結巴著開口問道,實在頂不住了,四哥眼珠子都快瞪爆了。
老爺子撫摸著大拇指上的扳指,半睜著眼,淡定地回道:「雲舒養的小兔子。」
雲舒眼角一抽,面對皇伯父和阿瑪瞪大的雙眼,慌忙補充:「不小了,都胖的走不動道了!」兩年前,李福獵下了一隻母兔子,結果這母兔子福大命大,雖然被射中了腿,但是還是蹬著腿把肚子裡那一窩崽子給生了下來,那萌萌軟軟的小兔子,把個雲舒給稀罕的,非要養著。
那一窩四隻小兔子裡,到最後也就這一隻是有福氣的,從小丸子一般大小被她養到了肥碩的肉兔一隻。
因為來京城之前雲舒並不知曉要常住,所以丸子便被留在了杭州。
如今,當然是要把它接回來的,那可是雲舒格格的寶。
弘歷額角的十字井不停地在跳動,讓粘桿處統領伺候弘晝家姑娘的小兔子?老爺子是不是在開玩笑?
剛才還以為雲舒不過是懂得捋老爺子的順毛,這回,弘歷算是第一次正眼看了下跟前的女孩子,年紀看著比蘭馨還小些,一張秀臉端莊妍麗,週身氣度嫻雅,一顰一笑皆帶了皇家格格該有的儀態,心下稱讚,到底是皇阿瑪親自教養的。
既然皇阿瑪寵愛,左右不過是個格格,他也不介意多給些臉面。不過,弘歷又有些哀怨,為嘛他就沒有這麼懂事又乖巧的女兒呢?他長成的閨女就不多,小六還剛會走;和嘉就是個靦腆的,見了他這阿瑪,恭敬有餘,親熱不足;和敬年歲大,又早些年就嫁去了蒙古;和婉更是收養的,更加不親近了。
要是他有這麼個閨女,皇瑪法一要罵他,便有人攔著了……光這麼想想弘歷就很美啊。看了弘晝一眼,心道,既然朕能收養你一個女兒,那再收養一個也無妨啊。和碩公主可比和碩格格品階高了去了。
這麼想著,弘歷便用自以為很是可親的聲音道:「雲舒啊,要是有什麼需要的,跟皇后說啊,要是高興,住宮裡也行,陪陪你皇瑪法嘛。」
看著皇帝陛下端著一張討好的臉,雲舒慌忙低頭應下,心裡默默搖頭,您沒看到我阿瑪都要撩袖子跟您拚命了嗎?沒見過這麼明目張膽拐騙小朋友的……
弘晝氣鼓著一張臉,恨不得一把把閨女往身後藏了:「不勞皇兄費心了,雲舒在府裡住得好著呢,臣弟還打算帶著雲舒把京城逛一遍呢!」扮落魄八旗在京城裡晃,那是和親王一大愛好啊。
弘晝看著四哥這張欠扁的笑臉,忽然危機感巨增,不是又要跟我搶女兒吧!這回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能讓你把我水靈靈的姑娘往蒙古扔了!
這麼想著,弘晝看向自家皇阿瑪的眼神就跟看如來佛主似的,對頭,抱住皇阿瑪的大腿,還怕四哥這小細腿幹嘛!
「雲舒啊,好好伺候你皇瑪法,後天,哦不,明天就去圓明園陪你瑪法!」弘晝忍痛呼道。
雍正看著從來就沒在調子上的五兒子完全無語了,剛才還一千個一萬個不捨呢,這回兒倒是爽快了。他哪裡會看不出弘晝的心思,卻也不點破,讓他著急去,反正雲舒的婚事,除了他,誰也做不得數的。
「行了,都退下吧,雲舒,在家好好陪陪你額娘。」得了,這回吩咐裡沒弘晝什麼事了,弘晝也不敢吭聲,垂著手站在一旁呼哧呼哧地大喘氣。
「庶,兒臣/臣妾/雲舒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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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和親王府,弘晝繞著自家閨女轉啊轉,怎麼瞧都像是煮熟的鴨子,就快飛了!
雲舒被轉得頭疼,只好求救地看向額娘。
吳扎庫氏端著茶杯,硬是把弘晝無限制的轉圈運動給停住了:「王爺,您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啊?」
「哎!」弘晝歎氣,「哎!」還是歎氣。
「?」雲舒和吳扎庫氏滿腹疑問,對視一眼,皆不知所謂。
「我是怕四哥又把主意打到雲舒身上啊,咱們和婉已經和親蒙古了,要是雲舒……」
話沒說完,吳扎庫氏也明白了弘晝的意思了,面上也帶了些憂慮,愛新覺羅家的格格公主們婚事都不得自主,大部分都是和親蒙古,可是嫁去蒙古的格格公主們,又有幾個是長命的?
想想再難見面的和婉,再想著眼前素賢水嫩的閨女要是也嫁去蒙古,吳扎庫氏一顆心都要碎了。
「王爺,那可怎麼辦啊?」吳扎庫氏話裡已經帶了哭音,到底是親王福晉,面上還是穩住了,只是眼底的焦慮無法掩飾。
弘晝除了歎氣還是歎氣。
雲舒實在看不下去了,自家阿瑪和額娘在面前為自己的婚事操心焦慮,她是該嬌羞一嗔然後跑掉呢還是該鎮定地告訴她們,她的婚事只有瑪法可以做主?
想起她十三歲的時候,一向待她如親女的李嬤嬤就時常念叨,說她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這話不知道怎麼的就傳入了瑪法的耳朵裡,直直盯了她好一會,快把她看毛了,才薄唇微啟道:「瑪法
以後一定給你找個頂好的額駙。」
所以說,她阿瑪額娘完全是在瞎操心。
算了,總不能讓阿瑪和額娘跟沒頭蒼蠅似的亂轉,何況她也不想阿瑪衝到瑪法面前去又說些什麼讓人無語加無奈的話,額,還是交底吧。
「阿瑪,額娘,其實,瑪法說過的,我的婚事由他做主……」
一說完這話,雲舒如願地看到自家阿瑪臉色由紅變白再由白變黑再恢復正常。
如果眼前的是兒子,就怕弘晝該拎著衣領大聲咆哮了:「為嘛你不早說不早說啊!」
雲舒很委屈,也沒人問她啊,讓她一雲英未嫁的姑娘到處跟人說自己的婚事,這不是沒臉沒皮的事情嘛。
☆、富察府初次露面
雲舒待在了府上,與幾位嫂嫂也漸漸熟識,大嫂博爾濟特氏,性格爽朗大方,二嫂子瓜爾佳氏,也是出身大族,溫婉妍麗,都很得雲舒的眼。
而兩位嫂嫂對這位以往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小姑子也很是好奇,加上見到王爺和福晉都把她捧在手心裡,自然也不會傻到去找茬,
吳扎庫氏得了弘晝的吩咐,要帶著雲舒往京城貴婦圈子裡轉一圈,起碼要讓別人知道他有這麼個
寶貝閨女,最好讓全京城都知道,他和親王把這小閨女當成眼珠子疼愛,誰要搶他閨女,就是跟他拚命。
這就是所謂輿論壓力啊,到時候四哥就是想搶他閨女,也得掂量下。畢竟,全京城都知道這閨女是他眼珠子了,搶弟弟的眼珠子,是仁君該做的事嗎?
於是,富察夫人的千秋宴便成了雲舒露面的第一站了。
八月初五,富察傅恆的夫人,瓜爾佳氏的千秋。傅恆不願在這個時候惹人注目,便只請了與富察家交好的幾位夫人,並上幾位親王、郡王福晉而已。
吳扎庫氏本來還擔心雲舒不適應這樣的場面,在馬車上還關照了一遍,不過等真到了富察府,雲舒端莊自持又秀嫻淡然的表現又不由地讓她有些驕傲,這個讓滿場的福晉、命婦都眼帶讚許的女孩兒,是她的女兒啊。
和親王福晉是貴客,又因為吳扎庫氏為人和善,與京中各家夫人關係也都不錯,是以坐到上席也無人有話可說。
瓜爾佳氏一見到雲舒便眼睛一亮,含著笑問道:「和親王福晉,不知這位姑娘是?」瓜爾佳氏雖是知道和親王有一小女在外養病,但是多年來從未見過真人,便和大多數人一般以為那孩子沒養住,見到雲舒,便自以為然地以為是吳扎庫氏娘家的侄女之類,更何況三年一次的選秀將近,帶著娘家的侄女出來混個臉熟對於福晉、命婦等人而言都不陌生。
吳扎庫氏等的就是這麼一問。反正自家爺把任務交給自己了,最大限度地把自家閨女回京的消息給潑出去,然後還得讓人人都知道雲舒是他們的心肝寶貝,挖不得奪不得。
雖然吳扎庫氏總覺得自家爺這主意有些爛,但是奈何她也想不出其他好主意,只好聽之任之,認命地完成交給自己的任務。
吳扎庫氏往下一掃,見眾人雖是仍如常地在說笑,但是眼神卻不住地往這裡瞟,心中翻個白眼,面上卻是一片動容,拉著雲舒的手一個勁地輕拍,要多不捨就有多不捨,「這是小女,從小身子不好,一直在外養病,如今好不容易回了府,可把王爺和我給稀罕的,恨不得一刻也不要離了眼。她幾個哥哥也是,這幾日滿京城地給她找玩意,就怕這妹妹有個不舒心,哎,你看我,說這些幹嘛,可不得先給夫人祝壽嘛。雲舒,來,見過富察夫人。」
雲舒知曉她阿瑪額娘的打算,但是在額娘這般『動容』下,也有些吃不住了,聽了這話,連忙給富察夫人行了個禮,淺笑道:「雲舒給夫人請安,恭祝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李桃枝葉茂,家有福祿壽。」
說著,盈盈一拜,一雙大眼睛瑩亮如水,如雪兩頰淺窩妍妍,神態嬌憨,又似討賞,說的話又極其吉祥,瓜爾佳氏心中大樂,卻也沒忘了規矩,慌忙避開。雲舒是和碩格格,她自然不敢受她全禮。
瓜爾佳氏口中呼道:「格格快起,折殺妾身了。」面上卻欣喜不已,眼底也暗暗閃著讚歎,原本以為在外長大的格格總比不上宮裡養大的。可是如今一看,見她年紀不過十四五,在眾多人或閃爍或直接的目光下,面上依舊坦然,神態恰到好處,既不倨傲,也不顯懦弱,端的是儀態大方,滿族姑奶奶的氣派盡顯,心下便已經喜歡。
「福晉,您帶格格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妾身也好讓人準備準備。」
吳扎庫氏看著女兒笑道:「哪裡用得著這麼麻煩,不過前兩日才回來的,王爺讓我帶她出來見見人,這才帶了出來。」說著,很是寶貝地拉著女兒的手不放,眼裡滿是心疼:「她自小不在我們身邊,我和王爺歉疚得緊,王爺更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永壁他們幾個對這妹妹也是疼愛,一下了差事就跑來哄妹妹玩,夫人你是沒看到,永壁這麼大個人了,竟然還想著去買風車給妹妹,真真是笑死我了。」
吳扎庫氏這話說得很是不含蓄,擺明了講,荒唐王爺把這小閨女當心肝疼,府裡幾位阿哥也把這妹妹當眼珠子看。想著和親王大格格被宮裡收養,又和親蒙古的事,眾人看向雲舒的目光中便帶了瞭然,滿族姑奶奶本來就金貴,算起來又是唯一一個自家名下的閨女,而且還生得這副好樣貌,自然是要當寶貝疼了。
再想著和親王荒唐性子,怕是這格格想要星星王爺也會給她摘來的,這般,誰也不敢輕看了這小格格,誰知道會不會因為閨女一句不喜歡,和親王死命地就找自家的茬啊?得,為了不得罪王爺,還是陪著笑臉吧。在王爺面前討個好,總比讓人家記恨得好。
瓜爾佳氏也不是沒眼色的,當下便笑著讓人去取了上好的白玉嵌珠玲瓏小簪一對,銀蝶翅滾珠攢珍珠小簪一對,新鮮小巧的首飾頭面一套,嵌暗紅瑪瑙圓珠銀簪一對,道:「第一次見格格,也沒備什麼禮,這些不過小小意思,還請格格不要見怪。」
雲舒眼角抽搐,精品啊精品啊,都是精品啊,怎麼能是小小意思呢?要是讓自家瑪法看到了,還不是要嗆聲了啊!
得,跟老爺子久了,也習慣節儉了,當然,這節儉也是一定檔次上的節儉。
「雲舒謝過夫人。」雲舒笑著道謝,讓身後煙雨接過,安靜地跟在吳扎庫氏身後,淡定地充當國
寶的角色,讓眾人好好欣賞。
富察夫人的壽日宴並未鋪張大辦,宴會過後,檔次不夠的都極有眼色地告退了,反正臉也露了,人情也送到了,再湊上去就是不識好歹了。輩分高的,自然也不湊小輩的熱鬧,只留下幾位與瓜爾佳氏關係好的福晉、夫人湊在一起說說話。
花廳裡幾位夫人,雲舒都有所耳聞,在來的路上,吳扎庫氏已經於她提過了,不是瓜爾佳氏娘家的姐妹就是與她年紀相當一起選秀的幾位手帕交,要麼就是吳扎庫氏這般帶了些『小目的』的,想找個機會推出自家姑娘的。好幾位夫人身後都站著水靈靈的嬌小姐呢,模樣都不差。
雲舒心裡翻個白眼,這就是馬上要送進宮裡讓愛新覺羅家男人挑挑選選的啊,得虧她不用受這待遇,還有個瑪法和女控的阿瑪替她打算。
「雲舒,那是富察夫人的內侄女,年紀比你還小一歲,你們一道去說說話。」吳扎庫氏笑吟吟地指著富察夫人身後那個鵝黃旗袍的小姐,對這雲舒道。
富察夫人也笑著對身後的女孩子道:「嫣兒,那是雲格格,你們女孩子一道有話說。」
雲舒聞言望去,入目的是一位十三四歲的女孩,唇紅齒白,模樣還沒長開,說不上傾城之姿,但也看得出是個美人坯子,想來也是,富察夫人本人就是端莊美麗,都說侄女像姑姑,可不就是這麼說的,乍看之下,那女孩子和富察夫人還真的有三四分的相似。
雲舒聽了額娘的話,眼角帶笑,走了幾步,拉著瓜爾佳麗嫣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鼓著嘴嬌嗔道:「額娘,您這是故意氣女兒呢?嫣兒這麼好模樣,您還故意叫女兒瞧見,可不是讓女兒嫉妒嗎?」
在座的幾位夫人聽了雲舒假嗔實誇的話,都用帕子捂著嘴偷笑,富察夫人更是笑得自得,忙對著吳扎庫氏誇道:「福晉真是好福氣,有這個嘴甜的小棉襖,可把妾身給羨慕壞了。」
瓜爾佳麗嫣也紅著臉,訥訥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背,心裡卻是樂滋滋的,哪個不喜歡女孩子不喜歡被人誇漂亮?何況是被一個同樣美麗高貴的女孩子誇獎。
「可不是嘛,要是有雲格格這麼乖巧的女兒,捧在手心疼都來不及呢,以後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爺有著福氣,能娶雲格格呢。」說話的是坐在左側的一位夫人,看著四十來歲,柔柔弱弱,不像滿族姑奶奶,反倒更像雲舒在江南見過的女子,扶柳之姿,嬌柔清麗。
吳扎庫氏聽到這話,很是不喜,不由蹙眉道:「不勞碩王妃操心,王爺和我都想把這女兒多留幾年。」因為碩王府世子富察皓幀和弘晝的乾兒子多隆結仇,是以吳扎庫氏對這碩王妃也有些不喜,但是平日面子上也都過得去,只是被這麼大大咧咧地當眾說起雲舒的婚事,才真的惱了。
我愛新覺羅家的格格,親王府寵愛的小格格,輪得到你一外人來說話嗎?
雲舒一聽額娘的話,兩眼一翻,只想魂飛宇宙得了,碩王妃……梅花烙的關鍵人物啊!二十年前偷龍轉鳳,然後先是死命虐自己親生女兒,等得知真相以後就傻不愣登地把掛著歌女名號的女兒接進府去,還讓她喊自己額娘,明晃晃地打公主的臉啊,真是無語望天了,劇情難道已經開始展開了嗎?上次在酒樓只是看到富察皓幀和多隆吵了一覺,倒是沒看出來這倆人已經到了如膠似漆的樣子了。
雲舒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小步,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實在不敢得罪主角,主角一般都是萬能的,碩王妃怎麼說都算得上是女二號了,她不過是一小小看官,不敢逾越。
「雲格格這般品貌,皇上和太后自然會給格格指個頂好的額駙的。」富察夫人出來打圓場,沒辦法,誰讓碩王府他姓富察呢!就算是出了五服,那只要是姓富察的,外人就能想到傅恆這一支上來,她不能讓人把髒水往自家身上潑,心裡卻對這碩王妃怨極,皇家格格的婚事也是你一外人能說道的嗎?不就是有個文武都還說得過去的兒子嗎,就把主意打到滿京城都是。
雪如卻是沒什麼眼色,還以為富察夫人也是贊同她的話,又嬌笑著說道:「真是的,孩子們一眨眼都大了呢,我們家皓幀也是呢,皇上親自讚的文武雙全,也不知道這次給指的哪家格格。」她倒還不傻,沒直接說哪位公主,不過這話聽在別人耳朵裡,尤其是吳扎庫氏耳朵裡,那就是逆鱗了。
所以和親王福晉炸毛了。能把大清第一荒唐王爺管住的福晉,能是尋常婦孺嗎?尤其是這麼多年,府裡除了比她先進府的崔佳氏,其餘是一個側室都沒進去,而且這麼多子女,也只有一個永瑍是崔佳氏所出,還因為有了這個孩子,妒婦的帽子還落不到她頭上,就這麼一個持家、外交一把手,是雪如這種連老公都看不住的女人能比的嗎?
吳扎庫氏當下就沉了臉,語氣不悅道:「碩王妃,皇家格格不是你能議論的。指婚也是要等選秀以後,看宮裡的意思,你現在說這話,怕是不妥。」秀女在選秀前都是不能議親的,吳扎庫氏話裡的意思就是,你們家皓幀,能輪的上指個秀女就不錯了,竟然還想把主意打到皇家格格身上去,白日做夢了。
吳扎庫氏心裡也下定了主意,回府後一定要和爺說說,以後雲舒的婆婆堅決不能是這種沒腦子的。
雪如一聽吳扎庫氏的話也滿臉不悅,但是到底知道不能和和親王福晉硬碰硬,畢竟人家是實打實的愛新覺羅家的媳婦,她雖也是王爺福晉,卻只是個異姓王福晉,只好假裝喝茶,沒有再回話。
眼看氣氛就要僵硬,下座幾位夫人也都有些訕訕,瓜爾佳氏心裡對雪如怪罪到不行,她的生辰,就讓這人給破壞了!
「富察夫人。」雲舒見自家額娘一向和善的臉上難得的不高興,花廳的氣氛逐漸詭異,想到今日是富察夫人的千秋,怎麼著也不能讓人家難看,只好出聲道:「夫人,我進來的時候見院子裡的菊花開得甚好,雲舒實在喜歡,想央著夫人許了雲舒去瞧瞧呢。」
八月金秋,院子裡的金菊開得正好,雲舒這話倒也在理,富察夫人見有梯子下,當然樂得往下爬,接口道:「是說呢,犬子前些日子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了好幾盆金菊,開得甚是喜氣。」
「對呢,若是再來一壺菊花酒,那真真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呢。」雲舒眨著眼,一臉垂涎,甚是俏皮,惹得吳扎庫氏哭笑不得,只好佯裝不悅地輕拍了下她的手。
富察夫人一聽這話,眼睛一亮,看向雲舒的目光也更是溫柔,忙吩咐身邊的嬤嬤去取了菊花酒等應景的吃食,邀了諸位福晉、夫人抬步去了清風亭。
在諸位夫人刻意遺忘下,接下來的賞菊倒也是順利。富察夫人把最後一位夫人給送走,終於是鬆了口氣,扶著瓜爾佳麗嫣的手回了房間。
晚上,富察夫人與傅恆說起白日的事,忍不住讚道:「原以為和親王府的小格格是在民間長大的,該不如宮裡的那幾位,沒想到今日一見,竟是這般好相貌,難得的是處變不驚,氣度嫻雅。」
傅恆沉默不語,心裡卻沒法解釋,這些日子皇上跟抽風似的,從六部到都察院,從都察院到理藩院,全都被指使得團團轉,這種情況,十年前好像發生過一次,而這次,竟是比上次還來得嚴重。
傅恆撫額,他身為朝廷重臣,又是皇上信任的小舅子,當然是知道些內幕的,聯想到宮裡最近的動靜,怕是那位爺回來了。
這位雲格格,說是在外養病,如今看來,只怕是養在老爺子膝下的。不然哪裡會這麼巧,老爺子一回來,和親王家十多年不見人影的小格格就露面了。
那位爺親自教養的格格,能差嗎?傅恆翻個白眼,表示對自己姐夫最近的水深火熱生活表示同情。那位爺的手段,現在說起來,朝上的大臣們都是不寒而慄的。
也正因為這段時間宮裡朝堂上都不甚平靜,他才囑咐了府裡最近不要出事,連夫人的千秋也只是請了幾位福晉、夫人聚了聚,並未擺戲檯子等,就怕招了人的眼。
「你以後與碩王妃少些來往,雖說也是姓富察的,但是到底不是本家。」傅恆關照道,老爺子對異姓王早就看不慣了,只怕這回是要下狠手了。雖然碩王爺也姓富察,但是他卻不想因為一個姓氏而賠上全家。
瓜爾佳氏低眉順眼地應下,她對雪如早就看不慣了,整日就知道說她那個兒子,文武雙全?她也好意思說!也不看看她那兒子,哪裡能和自己的三個兒子比?
「爺放心。」她本來與那雪如福晉就無甚大交情,能把庶子當做小廝用的人,本就不值得深交。
「倒是和親王府,我們是不是該送些禮去?」富察夫人斟酌著說道:「雲格格那邊,我們禮數也該到了。」再者,她也確實喜歡這靈巧大氣的姑娘,今日她又幫自己解了圍,於情於理都該有所表示。
傅恆想了會,點點頭道:「不要送太重的禮,心意到了便是。」
瓜爾佳氏自然點頭應下。
lucy22 2015-12-22 15:39
☆、路遇叉燒和情聖
回到府裡的雲舒也沒閒著,先扶著額娘回了院子,見她面上有些疲色,便讓張嬤嬤伺候著額娘歇下,而她則是進了小廚房,做了些鬆軟的點心,讓煙雨送到宮裡去。
兩日未見到瑪法了呢,也不知道他吃得香不香呢。雲舒怔怔地想道,杭州府裡的廚子還沒到京吧?御膳房的廚子做的菜餚又不合瑪法的口味……
把食盒交給煙雨,雲舒再三囑咐道:「跟蘇諳達說,讓他好生看著瑪法,不許瑪法累著自己了,不然雲舒可不依。」
煙雨是從小伺候在雲舒身邊的人,年紀比她大了三歲,對待雲舒是亦主亦妹,聽了她這話,抿著唇笑著應道:「奴婢知道了,一定把格格的話帶到。」
送煙雲進宮的是李福,也是跟在雲舒身邊許久的老人了,都是老爺子手底下的人。
煙雨進了宮,見了蘇培盛,如實把話帶到,聽得蘇培盛瞇著眼笑得只見一排大白牙。
「哎喲,煙雨你跟格格說,老奴可沒這本事看著老主子,可還得格格親自來呢。」蘇培盛接過食盒,笑著道。
在江南那麼久,煙雨也得過蘇培盛一段時間的教誨,是以對這老公公也很是尊敬:「蘇諳達,格格的話奴婢可是帶到了。」說話間,又從李福手裡接過一個小食盒,輕聲笑道:「格格說蘇諳達喜歡吃槐花糕,又怕宮裡做的味兒不合公公您的口味,特地親自做了些,讓煙雨帶來。」
蘇培盛一聽這話,圓圓的臉笑得更是看不見眼睛了,樂呵呵地接過,道了幾句罪過罪過,又讓人拿了些御膳房的點心讓煙雨和李福拿回去吃,才轉身進了養心殿。
老爺子最近還住在這裡,唔,算是抽查作業吧。距離上次十年的作業檢查。
乾隆讓人在養心殿龍案下又置了一張書案,每天在老爺子超強氣壓下處理政務,真是恨不得拿根粉絲把自己吊死得了,這比他做阿哥的時候還慘,那個時候皇阿瑪只會傍晚時候來問下功課而已,哪裡會像現在一樣除了睡覺時間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啊?
正在弘歷愁眉苦臉想要用尿遁的方法出去透口氣的時候,蘇培盛進來了。
弘歷不敢正大光明地抬頭窺視皇阿瑪,但是耳朵卻是豎得高高的,一個字都不敢漏掉。
只聽見蘇培盛笑著說了句:「主子,雲格格讓人送了糕點來,還給奴才帶了話。」
「哦?雲舒跟你說什麼了啊?」老爺子停下筆,看著蘇培盛手裡的紅漆食盒,面上有了一絲鬆動。
蘇培盛腰把食盒裡的點心拿出來,一面佯裝愁眉道:「雲格格讓煙雨帶話道,『蘇諳達,你要是讓皇瑪法累著了,雲舒可不依~』」
說完話,腰彎得越低了,面上一派為難,語氣卻是笑瞇瞇的:「主子,您說,雲格格這不是為難老奴嗎?」
雍正看著跟前三盤精緻的糕點,嘴角不由高高翹起,連續緊繃了好幾天的面孔也出現了些笑意,再看看下面奮筆疾書的兒子,心裡終是一軟,指著桌上的燈芯糕,朝蘇培盛道:「把這些拿給皇帝去。」
「庶!」蘇培盛笑意盎然地接受任務,反倒是弘歷看著笑成菊花褶子臉的蘇培盛嚇了一跳,等抬頭看到皇阿瑪也勾著嘴角的時候,頓時覺得世界玄幻了。
「皇阿瑪……」弘歷看著面前一盤燈芯糕不知所措,他這些日子是經歷了從天堂到地獄的巨大滑鐵盧啊,別說是在養心殿接受愛妃們的愛心餐了,連翻綠頭牌都不敢,晚上一個人可憐巴巴地宿在乾清宮,一大早上完早朝就立馬奔到養心殿來接受皇阿瑪的『檢測』加『培訓』,怎一個慘字了得啊。現在一下子見到皇阿瑪的好臉,雖然跟平時的冷臉看著也沒啥區別,但是弘歷觀察入微啊,還是能瞧見自家皇阿瑪眼角的褶子都少了兩條啊。
「雲舒做的點心,你嘗嘗。」老爺子冷冷開口。誰讓他對著這兒子就沒法給好臉呢。
「謝皇阿瑪賞賜!」乾隆起身抱拳道,心裡小人卻在流淚,他什麼時候吃個點心還要皇阿瑪賞賜了啊!
「哎,雲舒這丫頭,好幾日不見了呢。」老爺子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和蘇培盛說話。
蘇培盛琢磨著,輕輕跟了一句:「是啊,老奴也覺得呢,沒有雲格格在,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呢。」在江南,陪老主子說話打趣逗樂的,可都是雲格格。
雲格格為了哄老主子高興,還特地和大廚學了一手做點心的廚藝,說是主子什麼時候想吃,她就給什麼時候做,蘇培盛還記得,那幾日,老主子可是對誰都和顏悅色的呢。
「朕這身邊,還真少不了這丫頭啊。」老爺子歎了一句。
蘇培盛沒少吃雲舒的點心,對她也是真心疼愛,輕聲道:「主子若是想格格了,讓人接進宮不就成了。」
雍正擺擺手道:「弘晝可把雲舒當眼珠子疼,別以為朕不知道,朕要是不讓雲舒在他府上住些日子,他怕是能在養心殿打滾。」說起這兒子,雍正也是一臉無奈。
弘歷聽了這些話,看著面前這盤賣相和味道都不錯的點心,心裡打了小算盤,小心翼翼地開口道:「皇阿瑪,您若是想雲舒進宮,兒臣去跟五弟說一聲就是,想來他也不會不願意的。」得皇阿瑪青眼,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恩典,弘晝應該沒有這麼不識貨吧。
「你別多事。」老爺子橫了他一眼,幽幽道:「朕既然答應了讓雲舒過了中秋再進宮,那就不會食言。」
「是是!」弘歷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金口玉言,誰敢說皇阿瑪是個不守信的小人啊?找抽!
「不過,蘇培盛,白日讓雲舒進宮陪陪朕倒也無妨。」反正晚上還是回和親王府去住,也算不得食言。
弘歷後腦勺三滴冷汗,皇阿瑪,您這話的意思,和我剛才說的,差別很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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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老爺子口諭的雲舒,很是淡定地看著自家阿瑪和哥哥們暴走的模樣,尤其是阿瑪,再過分點,估計耳朵裡就要冒煙噴火了。
「雲舒啊,你能去和你皇瑪法說,不要進宮嗎?」弘晝撐著腦袋趴在桌子上,一臉苦逼地看著女兒淡定的臉,自己很是不淡定。
才三天啊,才三天皇阿瑪就跟自己搶人了啊!
雲舒扯了扯手裡的帕子,把茶盞推到阿瑪面前,勾起笑容:「阿瑪,您自己去跟皇瑪法說吧。」
弘晝頹然地癱在椅子上,永璔湊上來,眨巴著眼睛看著姐姐:「那姐,你晚上回來嗎?」
雲舒眨了眨眼,點點頭:「自然是回來的,只是白日去陪陪皇瑪法罷了。」
「哦。」永璔了悟地點頭,很無所謂地抬腳就要往外走,被弘晝一把抓住小辮子,惡狠狠地訓斥道:「你阿姐就要被搶進宮裡去了啊,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啊啊!」一點都不知道孝悌啊!
永璔翻個白眼,從阿瑪手心裡拯救回自己的辮子,順勢甩了下,用很鄙夷的口吻道:「我白天也在宮裡上宗學,晚上回來才能見到阿姐,和平時不是一樣嗎?說不定我還能在宮裡見到阿姐呢。」
弘晝一拍腦門,對啊!自己不是也可以賴在宮裡?好主意啊!當下便笑瞇瞇地拍了拍永璔的腦袋,以示表揚,卻換來永璔白眼一個,只好拍著胸脯安慰自己不和小人計較。
於是,從來都是把上朝當做洪水猛獸的和親王開始每天天不亮就搶著到宮門口爭取當第一的時候,文武百官都差點沒把眼珠子給瞪出來,尤其是內務府的那些,每天一踏進門就看到自己上司已經衣冠楚楚、精神飽滿地站在那兒等著上朝了,一個個都不敢相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確定沒看走眼,才又把自己的眼珠子給安了回去。
傅恆、紀昀等人也忍不住嘴角抽抽,想著昨天抱著皇上大腿,哭著搶著要為大清做貢獻的和親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太□人了實在。
弘歷也有點頭痛,弘晝能把十八年前內務府的事情都給翻出來,就為了磨蹭留在乾清宮,然後蹭一頓午膳。誰讓人家閨女在養心殿裡待著陪老爺子下棋呢!
「弘晝啊,你要是沒事就下去吧。」你有時間耗在這裡,朕可沒時間陪你玩!老爺子交代的任務還沒完成呢!好不容易把你閨女弄來陪老爺子去,他不必在老爺子眼皮子底下幹活了,可不想要鬆快下嘛,結果這弟弟一點都不給面子,一刻鐘都不讓他好過!弘歷恨得牙癢癢啊。
「皇兄,您看,這不都快午膳時間了嗎,您不會小氣得不肯留弟弟吃頓飯吧?」弘晝嬉皮笑臉,只要能留在宮裡用午膳,讓他做啥就做啥。以為他不知道老爺子的膳食都是雲舒親手準備的似的。嗚嗚嗚,女兒還沒給他做過一頓飯呢!
哎喲,當初是誰說閨女金貴,進廚房太糟蹋了啊,這回怨誰啊?
弘歷眼角抽抽,悶了一杯茶,才算是緩過氣來,被老爹坑完被弟弟坑,他應該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悲催皇帝了。
「走吧,一起去給皇阿瑪請安吧。」弘歷實在沒得辦法,怕這弟弟再給他找出三十年前內務府芝麻綠豆的小事來請教了。
「庶!」弘晝心願達成,笑得陽光燦爛,屁顛屁顛地跟在皇兄身後看寶貝閨女去了。
御花園裡,雲舒正陪著老爺子散步。老爺子今年已經八十多了,身子骨還算是硬朗,但是到底年歲大了,容易疲勞,走了沒一會,便要坐下歇歇。
今日秋光正好,御花園裡一派和氣。雲舒扶著老爺子到華亭坐下,見蘇培盛將手裡的坐墊鋪到石凳上,才扶著他坐下:「瑪法,雲舒看這景色不錯,不若把午膳擺到這裡來吧?」
老爺子瞇著眼點點頭,雲舒笑著應下,對蘇培盛囑咐了幾句,便帶著兩個宮人退下,自是去準備午膳了。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弘歷、弘晝打千道。
他們到了養心殿才知道皇阿瑪和雲舒去逛御花園了,找了好一會才看到皇阿瑪在華亭坐著,便立馬轉道來了這裡。
弘晝左看右看,沒見到自家閨女,一下就失望了,苦哈哈地站在那兒,讓老爺子看的直喊不爽:「雲舒去準備午膳了,今兒午膳就在這兒用,你們也一塊吧。」
一
聽這話,弘晝早就紅光滿面了,哪裡還看得出剛才的頹廢樣,老爺子在心裡又罵了句沒出息,不過卻有些高興,雲舒有這個寵愛她的阿瑪在,以後也沒人敢欺負她。
在小廚房裡準備了一會,雲舒便讓人先把吃食送去華亭,自己則是拐彎去了平日休息用的房間,換了件衣服。一身油煙的去,實在不得體。
換了身桃紅色的旗袍,又去了頭上兩支紅珠嵌絲金釵,只餘下一對銀蝶翅滾珠攢珍珠小簪,雲舒便帶著煙雨出了房門。
走出不多遠,便見一位玉冠少年帶著幾個人迎面而來,一見那架勢,雲舒便暗叫不好,那就是傳說中的五阿哥啊!
她在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時候見過諸位阿哥和公主,這五阿哥雖然相貌堂堂,卻有些目中無人,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時候,竟然先於四阿哥。眾人不說,卻不代表心裡沒意見。
雲舒只能安慰自己,這不是正史,這是注定要去雲南尋找春天的叉燒五啊,你不能指望他和歷史上的榮親王一樣學富五車還恭謹有禮啊。
如今迎面而來,雲舒也不能裝作看不見,只好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待行至五阿哥跟前,福了□子。
永琪也認出了這款款而來的正是皇叔家的小格格,心裡也很高興,這堂妹長相好性子好,於他又沒什麼威脅,自然沒有什麼相看兩厭的事情發生,就是發生,應該也只是雲舒一方面的事。
「是雲妹妹啊。」五阿哥上前虛扶了她一把,笑著道:「妹妹這是去哪兒啊?」
雲舒被他這一聲『雲妹妹』給驚得頭皮發麻,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才算是緩過神來,垂頭答道:「雲舒正要去華亭呢。」老爺子還等著我伺候用膳呢!
永琪還沒說話,他身後的人卻開了口:「永琪,這是哪家的格格啊?」
雲舒沒有抬頭,眉頭卻有些皺起,叫皇阿哥名字?這是哪位阿哥不成?可是她並沒有見過啊。
「哦,這是和親王府的小格格。」說著,永琪揚起燦爛無比的笑臉,對雲舒道:「這兩位是我的朋友,這是碩王府世子,富察皓幀,今日進宮請安的,這是我的伴讀,福爾泰。」頓了頓,又轉過臉去對富察皓幀和福爾泰道:「這是我皇叔的小格格,一直在外養病,前些日子才回的京城。」
雲舒眉頭蹙得愈加緊,這是什麼情況?難不成要把我的事都跟這些人說一遍不成?帶著外男在御花園裡晃悠已經很不是規矩了,難道還打算把自家堂妹也介紹出去?這是清朝吧?
梅花烙和還珠一道上演她已經淡定了,可是這五阿哥不需要再一臉清純地跑來添油加醋了吧?她對那些所謂你好無情你好殘酷的戲碼一點都沒有好奇心啊。
煙雨也看不下去了,故意出聲提醒道:「格格,您還得去華亭呢。」老爺子還等著呢。
雲舒頷首,朝永琪又福了□,出聲道:「回五阿哥,雲舒還有事,就先行告退。」
永琪臉上倒也沒有不悅,只是面上有些可惜道:「真是不巧,不然倒還想雲妹妹陪著我們一道逛逛這御花園的。不如,我們順道送你去華亭吧。」
雲舒要倒了,這是男女授受不親的清朝吧?這是男女七歲不同席的清朝吧?這五阿哥說的是人話吧?讓她一個未出閣的格格陪倆外男其中一個還是包衣奴才逛御花園?這是你皇阿瑪的後宮啊!
「不用了……」雲舒抽著牙,壓低了聲音回道。
永琪還未說話,身後的富察皓幀卻覺得受到了怠慢似的,一臉不滿地氣沖沖道:「永琪,咱們自己去吧,何必非要別人陪著呢。」
福爾泰也接話道:「是啊,五阿哥,世子難得入宮一趟,您得盡地主之誼啊。」
雲舒徹底無語了,三言兩語間,自己成罪人了。就因為不陪他們逛御花園?還有,什麼叫地主之誼?這五阿哥還真把自己當主人了啊。
正無語望天中,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霸道卻痞氣的聲音傳來:「我們和親王府的格格可不是那伺候人的宮人!」
雲舒眼頓時睛一亮,永璔!
永璔是弘晝最小的兒子,從小又是被他當做接班人培養的,脾氣性子最像弘晝,那耍起狠來的模樣,和弘晝十成十的像。此刻,永璔嘴角掛著邪邪的笑意,背著手,踱步而來,那架勢,活脫脫一個小弘晝。
雲舒見永璔來了,不由鬆了口氣,起碼有這弟弟在,心安啊。永璔的殺傷力,一點都不比她阿瑪低啊。
她對這幾位男主角可沒啥好感,能有多遠就躲多遠,一塊叉燒五加一位咆哮情聖,她才招架不住。
見永璔已經走到面前,雲舒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這弟弟比她小三歲,如今十二歲的人兒,卻已經很有大人樣子了,雖然繼承了阿瑪遛鳥鬥狗的『優良傳統』,但是處事卻極其有度,絕不撞那南牆,難得的聰明人。
☆、人生若只如初見
「永璔,你怎麼在這兒?」雲舒明知故問道。
「阿姐,我下了宗學,就想去找你,養心殿的宮人說你在御花園,我便找來了。」永璔摸摸自己的腦袋,看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姐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不過隨即看向那邊站著的幾個人,永璔面上表情立馬就變了,眉毛一挑,很是欠扁地問道:「五阿哥,我倒是不知道,這包衣奴才見了我們和親王府的阿哥、格格,都不用行禮的啊。」
雲舒望去,只見福爾泰白著一張臉,富察皓幀更像是仇人相見般的一臉氣憤,永琪倒還算沉得住氣,只是面色很是不愉。
福爾泰咬了咬牙,朝永璔和雲舒打了個千,道:「奴才給八阿哥請安,給格格請安。」
永璔卻故意轉過身去,皺著眉看著雲舒,有些抱怨道:「阿姐,我好幾日都沒見你了,你過幾日有沒有空?我帶你出去玩,可好?」
雲舒知道他是想給五阿哥一行人點教訓,但是也知道不可過分,畢竟永琪現在還是乾隆最喜歡的兒子,而富察皓幀也還沒鬧出偷龍轉鳳那些事,腦袋上還頂著碩王府世子的名頭,雖沒想過要和他們親如一家,但是能不得罪還是不要得罪吧。
小人不可得罪啊。NC更加不能得罪啊,連在皇上面前都敢用那套真愛啊,仁慈的理論來辯解,何況在永璔面前了?她還怕永璔招架不住了。
這麼想著,雲舒便點了點頭,對永璔道:「我若是想出宮也是便當的,說一聲便是了。現在我要去華亭,你要不要和我一塊去?」說話間,眼睛卻朝福爾泰那裡瞟了一眼,意思說,『差不多就行了。』要教訓他有的是機會。
永璔收到,神情誇張地好似剛看到福爾泰一般,上前扶起福爾泰,嘴裡『呀呀』地嚷著,「哎呀,你看我這記性!忘記還有人沒起來呢!快起快起,你要是有個啥,五阿哥還不得跟我拚命啊!」
話是這麼說著,卻任誰都聽得出他話裡的諷刺。
福爾泰臉色變了幾變,最後一甩袖子,板著臉站到永琪身後去了。永琪沒說什麼,倒是富察皓幀一副看不過去的樣子,又要說些什麼,卻被永琪給拉住了。
雲舒見他們這般情景,嘴角微揚,福爾泰到底年紀還小,不過十五六歲,既是『隱形太子』五阿哥面前的紅人,又是宮中寵妃令妃的侄子,宮裡人給他幾分面子,他就真的把自己當主子了。心氣高,容易折啊。
而那富察皓幀,她更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動不動就要撩袖子跟人理論一番,真不知道這正義大使怎麼就會降生在大清朝呢,『全天下就他對』,就差把這幾個大字寫在臉上了,看著就讓人討厭,真不知道乾隆是那隻眼睛看出他是文武雙全來的。
長相雖然比永璔好點,但是也比不上五阿哥。
如今的五阿哥,看起來還沒腦殘到那個地步,雲舒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如此呢還是因為還沒遇上小燕子,所以腦子還暫時清醒。
永璔見整人也整得差不多了,朝雲舒眨了眨眼,向永琪打了個千,「永璔告退。」接著便拉著雲舒大步離開,也不顧她穿著花盆底。
「慢點慢點~~」等走遠了,估摸著他們看不到了,雲舒才敢開口,這傢伙年紀比她小,身量卻和她差不多,步子也大得很,她哪裡跟得上。
永璔停下步子,見自家阿姐一臉無奈地瞪著他,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還不忘學那戲子賠罪道:「阿姐莫氣,小弟這廂給您賠禮了~「
雲舒見他這般作態,哪裡還繃得住,一下就樂出了聲,不過還是沒忘橫他一眼,一看就知道平時沒少跟著阿瑪去那戲園子,哼。
「好了好了,我這不也是為了給你出氣嘛。那富察皓幀我早就看他不爽了,老是和多隆作對不說,今日竟然還敢欺負到我阿姐頭上,真當我們和親王府沒人了啊!」說著,永璔倒是真的氣憤了,小臉鼓鼓的,一臉憤慨。
雲舒見他這麼記掛自己,心裡一暖,面上也浮現出柔笑:「你呀,脾氣也該收斂點了,都快娶媳婦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毛躁。」
永璔被她說得面上一紅,不過也沒忘伶牙俐齒本色,齜牙樂呵道:「那也該是阿姐你先嫁人才是,我可比你小呢。」
雲舒拍了他腦門一下,臉上沒出息地一片緋紅,倒是襯得一張秀臉粉嫩水靈,看的永璔不由撫掌長歎:「這以後也不知道要便宜那個臭小子呢!想做小爺的姐夫,也得看他有沒有這本事!」
「撲哧……」身後一聲悶笑,雲舒臉上紅暈更是漾開去,詫異地往後看去,卻見一做御前侍衛打扮的年輕男子,站在離他們五六步開外的地方,十七八歲的模樣,甚是俊朗,一雙細長的眼睛裡笑意宴宴,臉上卻是努力做出一本正經的表情。
雲舒知曉御前侍衛絕大多數皆是八旗貴族子弟,不能小覷,忙垂下首避開,臉上卻燒得更厲害了,讓人見到這般糗樣,丟臉算是丟到大清朝了,都怪這臭小子,這麼想著,不由狠狠地瞪了永璔一眼。
永璔自認理虧,也不敢反駁,只好嬉皮笑臉地和那侍衛打招呼:「不知道富察侍衛有何貴幹啊?」看這樣子,倒也很熟。
富察氏。滿洲大姓。看來也是個權貴子弟,只是不知道與那傅恆一支,是什麼關係。雲舒暗暗吐氣,努力降低臉上的溫度。
那被叫做富察侍衛的男子利索地朝永璔和雲舒打了千,然後才拱手回道:「回八阿哥的話,是皇上讓奴才來接格格的。皇上、和親王在華亭等了許久了,怕格格遇上什麼麻煩,這才叫奴才出來看看。」
永璔一聽皇上和阿瑪都在那,忙苦著臉擺手,對雲舒道:「阿姐,我就不過去了啊,我下午還得去練布庫呢!」說著,逃也似地溜走了,留下雲舒直翻白眼。
「格格,請跟奴才走吧。」福康安出聲打斷雲舒的出神,眼底的笑意卻是不減,眼前的女子窈窕玉立,一雙靈動的眼如秋水般溫潤,淡淡一瞥,就見她面上紅暈還未散去,粉面嬌嫩。再看之下,卻見她已然平復了心情,一張秀臉也恢復了白皙。
「啊?哦。好,走吧。」雲舒朝永璔離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再轉身之時,已經是面帶淺笑,朝福康安微微福了個身,示意他先行。
福康安見她杏眼桃腮,淺笑妍妍,左邊臉頰梨渦淺淺,一雙眸子如星光閃爍,眉宇間隱隱有書卷氣流轉,舉止端莊自持,心裡不由暗道一聲,沒想到行事荒誕的和親王也能生出這麼清麗雅致的女兒來。
雲舒緩步跟在福康安身後,想著華亭那幾位大boss,不禁有些頭痛,瑪法最近胃口越來越不好了,聽蘇諳達的意思,晚上睡覺也不踏實,時常半夜醒來。
雲舒有些憂心,但也無能為力,紫禁城裡最好的御醫在,她能做的不過是讓瑪法心情好些,再好些。
「富察侍衛,」雲舒喚道,剛才聽永璔是這麼叫的,「皇上和我阿瑪也在華亭嗎?」
福康安拱手回道:「是,皇上和和親王都在。」頓了頓,又道:「格格喚奴才福康安便是。」福康安微微垂下眼,掩下眼底精光。不但長相端莊秀麗,聲音也很好聽,叮咚清脆,難得的是語氣既不帶高傲,也未有討好。
福康安不自在地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嘎?倒是聽了他的話的雲舒一下怔住了,瞪著福康安的眼神毫不掩飾驚奇,乖乖,這就是京城傳說中的第一單身鑽石男啊?難怪長相如此出眾,氣質還不凡,最可貴的是週身那股英氣,讓他俊秀的臉龐不顯一絲女氣,反倒有種奪目的光彩。
福康安見她直直地盯著自己,毫不掩飾眼底的驚奇,心裡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在御前都能鎮定自若的他,卻在一個小丫頭面前丟了淡定。
雲舒好奇了,傳說中的人物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啊,最主要是他不是男主角啊,所以不用擔心被炮灰啊,於是雲舒就放心大膽地問起話來:「聽我弟弟的意思,你們很熟?」
福康安掩下疑問,笑著回答:「奴才和和親王府七阿哥一道當值。」
雲舒瞭然地點點頭,她的小哥哥,永琨,因為生了一副和皇瑪法一樣的冷臉,所以被阿瑪踢進宮裡來膈應皇上了,如今也在宮裡頭當差呢。用阿瑪的話說,讓這些臭小子從侍衛幹起,努力為自己掙一份家業。
如今看來,小哥哥和福康安的關係應該不差,如此,永璔能認識福康安倒也正常。
「那你可真夠可憐的。」雲舒有些同情地望了望福康安,自己小哥哥是個冷的,弟弟是個熱的,一冷一熱,夾在中間那個,估計就可以半生不熟了。
福康安不解她的話,卻見她一雙盈水美目含笑妍妍,心中一赧,只好背過身去,不讓她見到自己泛紅的臉,安靜地領著她往華亭去。
雲舒也不再說話,靜靜地跟在他身後。雲舒步子邁得小,走了好一會,又拐過一座假山,才到了華亭。
乾隆和弘晝早就望眼欲穿了,偏偏老爺子非要等到雲舒回來一道用膳,他們也只好一起陪著餓肚子,天知道,今天一上午都在乾清宮費腦子,這會兒正餓著呢。
「雲舒給皇瑪法請安,皇瑪法吉祥,雲舒給皇上請安,給阿瑪請安。」
「起來吧。」有雍正在,乾隆也不敢越過他,只和善地對雲舒笑了笑。
老爺子見到雲舒,面上冰雪才消融了些,指了指一邊的位置,道:「過來坐。」
雲舒謝過恩,便大方地落座。蘇培盛這才吩咐人把膳食都從食盒裡取了出來。
有熱水暖著,倒也不影響味道。
雲舒把魚刺挑去,才夾到老爺子碗裡,吟著笑道:「瑪法,嘗嘗這個,雲舒花了好半個時辰才燉出來的呢。」
雍正微微點點頭,嘗了嘗,滿意地微勾了嘴角,看的弘歷和弘晝都大為吃驚,不由都把筷子往那湯碗裡伸。
雲舒滿面黑雲地看著搶吃食的倆兄弟,心裡對皇瑪法萬分同情,好不容易過五關斬六將地從那些才狼虎豹一樣的兄弟裡殺出一條血路,結果遇上這麼兩個兒子,真是要命。
「阿瑪,您要吃,回去雲舒給你做就是了……」別在這丟人現眼了……
弘晝一聽這話,喜笑顏開,很是得瑟地朝四哥眨了眨眼,一臉『我好欣慰我好感動』地朝雲舒死命放電。
雲舒頓時飽了,有這麼個阿瑪,真的不用擔心人生無趣的,何況閒暇時刻還能看看還珠、梅花烙的現場版,優哉游哉啊,人生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一旁看著的福康安也不禁黑線,和親王還真不掩飾情緒。不過目光掃到那個素雅的身影,嘴角卻不禁微微勾起,原來她也和自己想的一樣呢,看和親王十分不順眼啊。
☆、福康安心生好感
用完午膳,弘歷還得趕回乾清宮繼續做他的『實習皇帝』去,而弘晝則是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早就把早上那番他要為大清奉獻生命奉獻力量的豪言壯語忘到哪裡去都不知道了。
老爺子也乏了,由蘇培盛陪著回去歇午覺了,只剩下個雲舒,精力有些過剩,又找不到娛樂項目,只好在御花園裡繼續逛蕩,反正不用門票,不看白不看。
雲舒不喜歡太多人跟著,身邊只帶了煙雨和李福和幾個小宮人。
李福是老爺子專門派在她身邊的侍衛,二十來歲,長相屬於丟到人堆裡就找不見影子的那種,平日裡總是油腔滑調,痞氣十足,一雙小眼睛卻透著精氣,交代辦的事情從來不會打折,算得上是老爺子的心腹了。
一直到後來,雲舒才知道,李福竟然是李衛的孫子,雍正爺手底下最衷心的家生子,也是繼圖巴哈之後粘桿處的下一任統領,不過現在嘛,他還是那個看著比大內侍衛更像市井小混混的李福而已。
「李福啊,你說你平時總往外跑,是不是已經把京城都給玩了個遍了?」雲舒繞著花廊走了一圈,最後坐到那臨水的亭榭之中,見那水面波光粼粼,嘴角也不由勾起。
李福眨巴著眼,心虛地乾笑兩聲:「格格,奴才也就是出去了兩回,沒玩遍……」他也就是去看了三回戲,喝了兩回茶,逛了一次八大胡同而已……格格不會連這都知道吧……
雲舒見他這般樣子,也不禁莞爾,把手裡的花瓣扔進那水池裡,嗔了他一眼,道:「我難道還非攔著你不讓你出去了?只是瑪法讓你待在我身邊,我總不能讓你出差錯。如今咱們是在京城裡,達官貴人比那螃蟹還多,咱們有多遠就躲多遠,你可別給我惹禍去。」
李福樂呵呵地撓著自己半光的腦門,眨著小眼睛保證道:「格格放心吧,奴才出門都換了常服的,不會讓人看出來是大內侍衛的。再者說,最貴的幾位不都在格格眼前待著呢,奴才到哪兒去惹那貴人去啊。」
雲舒瞪他一眼,見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一點辦法都沒有,連瑪法都拿他沒辦法,說他爺爺當年就是這幅樣子,這叫『孫承爺業』。「得了,你左右不要惹事,我便不管你去哪,要是銀子不夠使,就和煙雨說,我的私房都在她那兒呢。」
李福一聽這話,樂得小眼睛更是瞧不見影了,嘴上也跟抹了蜜似的,連連誇著格格心善,觀音菩薩轉世,聽得雲舒和煙雨齊齊翻白眼。
「好了,你和煙雨、煙霞都是跟我一道長大的,你們幾個都比我年歲大些,又一直照顧我,我總不能虧待你們。等再過些日子,我去求了瑪法,給你指個媳婦,好好管著你,看你還滿大街亂跑不。」雲舒故意這麼說,如願看到李福如喪妣考的臉,實在繃不住,一下樂出了聲。
煙雨也瞧不下去了,橫了他一眼,涼涼道:「真想不明白,怎麼一跟你說成親,比讓你讀書還叫你難受似的。」
李福屬於一拿起書本就開始眼裡繞蚊香的那種人,用蘇諳達的話說,這小子和他爺爺當年一個樣,大字沒識幾個,偏偏腦子靈活得厲害,鬼精靈著。
可是誰也沒想到,竟然還有比讓他讀書更難受的事,那就是讓他娶妻生子。每次聽到要給他娶媳婦,李福那表情,要多恐懼有多恐懼。
「格格,奴才見過的女人,一個個都這樣……」李福苦著臉,誇張地做了一個凶狠的表情,直接換來煙雨好一頓冷哼:「難不成我們格格也是你說的,你說的那種……」母老虎三個字,煙雨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雲舒無語地看著鬥嘴的兩個人,默默地轉頭,這倆人,到底要什麼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心意呢?煙雨十二歲的時候跟到她身邊,如今已經十八了,李福十五歲到她身邊,如今二十二了。每次跟李福說起要給他娶妻,他總會不由自主地去看煙雨的臉色,也不知道這丫頭是情商太低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面上從來都是平靜到不正常。久而久之,再跟李福說起這事,他也懶得找理由來搪塞了,只說自己不喜歡母老虎。
可是,煙雨偏偏就是性格強硬的女孩子啊,雲舒頭疼,李福這麼說,煙雨會示弱才怪呢。
「那個,煙雨,你出宮一趟,幫我買些東西,李福,你送煙雨去。」雲舒打斷鬥得面紅耳赤的兩個人,把荷包裡的紙條拿出來交給煙雨。上面寫了她這幾日想的起來的話本子,還有納蘭性德的飲水詞。她看書時喜歡在上面寫些隨筆,宮裡的書她又不敢隨意亂寫,只好叫煙雨去買。
「若是時間晚了,你們也別進宮了,直接回王府就好了,我待會自個兒回去就是了。」雲舒又關照了幾句,便讓他們下去了。
還好這兩人吵嘴歸吵嘴,真讓做事的時候也還算拎得起輕重。
煙雲和李福退下,雲舒帶著兩個小宮人在御花園裡又轉了會,也覺得有些累,算著時間皇瑪法也該醒了,便轉身往養心殿去。
到了養心殿,才知道乾隆也在。
雲舒本來是想進偏殿的,也不知怎麼的,老爺子跟神仙似的,就知道她回來了,讓蘇培盛請了她進去。
「雲舒見過皇瑪法,皇瑪法吉祥。雲舒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進了殿內,才發現不只是乾隆在,還有幾位穿著親王、郡王朝服的老王爺也在,雲舒又忙不迭地給各位叔祖請安。
幾位老王爺見到雲舒進來,都有些驚異,不自然地互相交換了下眼神,卻也知道不是自己說話的時候。
雍正年紀越大,性子也越來越由著自己,加上此刻說的又是中秋家宴的事,並不需要避著人,便招了雲舒進來,讓她也見見幾位叔祖。
對於這個自己親自教養的孫女,老爺子一直都很是自得,此刻也不意外,對著允□、允祿、允密道:「這些年在江南,也虧得有這丫頭陪著。如今看來卻是留不久了,也快是別人家的人了。」說著,竟然很是不捨地拉著雲舒的手,面上也難得露出一絲苦笑。
別說是一向被皇阿瑪嚴格管教的弘歷了,就是允□、允祿這幾個弟弟,又何嘗見過四哥這般多愁善感的樣子?若不是還顧忌在養心殿,怕是都要湊成一堆好好討論下這百年難得一年的奇景了。
忽然被說起人生大事,雲舒也有些不好意思,又見瑪法情緒不佳的樣子,只好插科打諢:「瑪法,雲舒才不要嫁人呢,雲舒還要陪著瑪法呢,瑪法可不能不要雲舒,不然雲舒可不給瑪法做點心吃了。」
見到孫女這般嬌憨樣,老爺子也收起了自己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感傷,又見兒子、弟弟都用看
怪獸的眼神看著自己,不由咳嗽了一聲,立馬又恢復了零下一度的面孔,沒想到弘歷、允祿等人反而鬆了口氣,看的雲舒莞爾不已。
瑪法這天然冰箱的威力果然不是蓋的,大清朝最有權勢的幾個男人都忍不住瑟瑟發抖,她卻反而覺得溫暖得很,看來,瑪法果然偏心偏到大西洋去了,對她這孫女的和顏悅色,怕是比他一輩子對這些兒子、弟弟露的笑臉都多。
「咳咳,弘歷啊。」老爺子開口,「今年的中秋宴,外使來朝,不可大意。」老爺子歪樓的功力也不差,一句話出口,主管禮部的允祿和掛職理藩院的允密就開始嘰嘰喳喳議論起來,允祿一看,沒我啥事啊,但是也不能傻站著讓人覺得自己是吃白飯的啊,所以也熱鬧地加入了,反正出個主意啥的,對莊親王來說,還不是難事。
弘歷一瞧,幾位皇叔都有事做,自己這皇帝不能落後啊,於是也湊了進去。
幾位叔祖一見他湊過來,強行克制住了想踹龍臀一腳的衝動,鬍子都不禁翹得高了幾分,大喘氣唄。
雲舒眼角抽抽地看著下面一團熱鬧,再低頭看了看自家瑪法不是很明顯翹起的嘴角,最後還是選擇默默地站到瑪法身後替他捏肩去了,大boss的腿要抱牢啊,這麼多人的智商也抵不過瑪法一個人的,怪不得只有給人打工的份……
入了秋,天暗的時間也提早了。陪著老爺子用了完善,天色已經全部暗了下來,雲舒與老爺子說了幾句話,便預備回府。
老爺子許她中秋以後再進宮,與如今這般白日進宮晚上回府相比,其實沒啥區別。但是奈何老爺子金口玉言,怎麼也不會抹了自己的面子,只好由她府裡、皇宮兩點一線跑。
乾隆見平日跟在雲舒身邊的侍衛不在,估計也是存了想在皇阿瑪面前賣好的心思,大手一揮,立即體貼地對著身後的高無庸吩咐道:「讓福康安和長齡送格格回去。」
其實,弘歷是真心挺喜歡這侄女的,不為別的,就為了皇阿瑪對他吹鬍子瞪眼的時候,雲舒會為他說話啊。
雖然雲舒本意不過是勸著皇瑪法不要動氣,但是效果卻是一樣的,那就是乾隆真的少挨了好幾次罵啊。對於生活與水生火熱中的皇帝來說,沒有比這更好的禮物了。
雲舒說,『皇上日理萬機,總是不能面面俱到的,手底下的人也不是一個個都緊趕著做事的,總是會有紕漏,督促著他們把事情做好便是了。』雖然後面一句是,『瑪法,您也不要事事親為了,讓皇上去做便是了。』
雲舒說,『是人總有累的時候,想著歇歇也是正常,皇上也不是鐵打的啊。』後面那句乾隆就選擇性失聰了:『瑪法,您也歇歇啊,雲舒給您捏捏肩。』
雲舒說,『皇上比我阿瑪可好多了,我阿瑪只知道看戲遛鳥辦那啥。』後面的話乾隆是真的沒聽到,他已經沉浸在他比弘晝靠譜的劇烈喜悅中了,也不知道比和親王靠譜這事有什麼值得高興的。雲舒後一句話其實是:『但皇上和阿瑪一樣,都是孝順的,您要不保重身體,我阿瑪遛鳥也遛得不安心的。』
聽聽,多貼心的閨女啊!說得多好啊!朕可不是比弘晝這小子著調多了嘛!
想著雲舒說的『好話』,又想到他餓了的時候雲舒還給做點心吃,雖然他只是搭了皇阿瑪的順風車,但是也不能抹滅那是雲舒做來孝敬自己的啊。乾隆一想到自己最近過的苦逼日子,再想想雲舒這點不算體貼的小體貼,那就是雪中送炭般的溫暖啊。
乾隆一向是個大方的,對於自己喜歡的侄女,更是不吝惜:「福康安,長齡,你們把格格送到和親王府以後也不用進宮了,直接回去便是了。」想了想,覺得雲舒身邊只有一個侍衛實在太少,大筆一揮,下了指令:「你們兩個,就先跟在格格身邊吧。」
雲舒錯愕地看著被『賞賜』下來的兩個帥哥御前一等侍衛,對自己皇伯父的抽風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御前一等侍衛,那相當於黨校學生,不出意外,仕途將一片光明。我們所熟知的明珠、索額圖、索尼、隆科多、和珅等,皆是御前侍衛出身。御前侍衛之所以前途無量,不就是因為佔著能在皇帝面前混個臉熟嘛!你現在把人家丟到我這邊,人家心裡還不得怨死我啊!雲舒心裡抓狂,面上卻還不得不領旨謝恩。
看著身量筆直,頎長高大的兩位帥哥侍衛,雲舒真恨不得直接把這兩位爺爺給送回去,福康安還好些,算是見過面,臉上也和氣,那位叫長齡的就沒那麼好的脾氣了,本來也是啊,人好端端的御前侍衛當著,每天跟著皇帝混,總比跟著她這一小小王府格格來得強吧。長齡一臉的不滿,要不是福康安勸著,估計當時就要翻臉了。
雲舒坐在馬車裡,決定一回府就跟阿瑪說去,叫他把這兩人給退回去,她對李福很滿意,一點也不需要再請那麼兩尊大佛給自己添堵了。
「富察侍衛,薩爾圖克侍衛,麻煩你們了。明日我會讓阿瑪去和皇上說,還讓你們在御前伺候。回去路上小心些。」站在府門口,雲舒含笑道謝,不管怎麼說,該到的禮數還是要有,本來也是人家委屈,她總不能還威脅人家非得給笑臉吧。
聽了雲舒這話,薩爾圖克長齡臉上終於好看了些,原本陰沉的臉竟然也顯得有幾分俊朗。利索地打千告辭,長齡便翻身上馬,見福康安還未有動作,不由疑聲道:「瑤林,你還不回去?」
福康安看了雲舒一眼,見她眼底雖有些意外,但是很快便回復了皇家格格該有的端莊樣,心裡不免有些好笑,嘴角勾了個淺笑,搖搖頭道:「我找永琨有些事,你先回去吧。」
長齡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雲舒一眼,最終還是打馬離去。
lucy22 2015-12-22 15:40
☆、見皇后心生懷疑
「既然富察侍衛找小哥哥有事,便先請進府再說吧。」煙雨和李福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尤其是李福,一見有人搶了自己的活,那眼珠子瞪得跟牛眼似的,煙雨也在一邊直嘀咕:「讓你去接格格吧你不去……看吧看吧……」
李福自認理虧,沒跟往常一樣頂嘴,只是快走幾步,到了雲舒跟前,利索打千道:「格格,奴才下回一定去接您。」
雲舒不在意地搖搖頭,由煙雲扶著往府裡走:「我又不是回不來,你們出宮了再回去不免麻煩,今日皇上讓富察侍衛和薩爾圖克侍衛送我回來的,你帶著富察侍衛去找小哥哥。」
停下腳步,雲舒對著福康安婉轉一笑:「富察侍衛,今日麻煩你了,讓李福帶著你去找小哥哥吧,我先去給阿瑪和額娘請安了。」
福康安瞭解地點點頭,客氣道:「還請格格替奴才向王爺、福晉問好。」聽到雲舒『恩』了一聲,才跟著李福往永琨的院子去。
李福一路上也在細細觀察這個富察侍衛,長得嘛,比他好了那麼一點點,氣質嘛,也比他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就是不知道功夫怎麼樣,可別是繡花枕頭一包草,那還真不如那多隆了,起碼他和多隆還能痛痛快快地打一場呢。
「富察侍衛,這邊請。」李福收起審視的目光,恭敬地領著福康安進了永琨的院子。
永琨正在院子裡練功,一見福康安,也顧不上擦把汗,停下動作便領著他進了屋子。
「瑤林,你今日怎麼有功夫到我這兒來?」永琨接過丫鬟手裡的濕帕子,隨意抹了把汗。
福康安也不介意,坐下後靜靜喝茶,等他收拾完畢了,才回答道:「今日皇上讓我和長齡送雲格格回府,我便順便來瞧瞧你。」
永琨一聽這話,目無表情的臉上竟然也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直接把福康安給鎮住了。
永琨之所以去當御前侍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和親王嫌棄這個兒子太過冷面。其實永琨哪裡是故意擺酷,他不過是性子遲緩了些,說難聽點,就是木訥,弘晝這才想著把這兒子扔進一堆人精裡去中和中和啊。誰不知道御前侍衛裡的各個都是人精啊。
誰知道,都混跡於人精中一年多了,永琨性子還是這個樣子,交好的侍衛也就福康安、長齡兩人,其他的不是怕他那凍死人不償命的冷面就是怕被人說討好和親王府,也就福康安和長齡不需要顧忌,他們一個是皇上最信任的小舅子傅恆的嫡幼子,皇上最疼愛的侄子;一個是理藩院尚書、軍機大臣,加太子少保納延泰的次子,自然不必擔心有心人說些什麼。
「永琨?」福康安挑了挑眉,端起茶盞,慢慢地用茶蓋撥著上面的茶葉。
「我也好幾日沒見到雲舒了,她如今每日都在宮裡,用了晚膳才回來,一回來就被阿瑪額娘拉著說話,我和哥哥弟弟們是一句話都插不上呢。」永琨有些好笑地想著自家嚴肅額娘和搞笑阿瑪的對決,臉上也繃不住露了笑臉。
福康安有些好奇,但也知道追著問人家未出閣妹妹的事情實在不是君子所為,便轉了話題:「今日我見八阿哥和格格一起在御花園裡。」
永琨點點頭,若有所思道:「想來是永璔趁著宗學休息的時候跑去找雲舒了,他纏雲舒纏得也緊,偏偏被阿瑪給攔著,只好到宮裡的時候去了。」
福康安有些不解,雖說滿洲姑奶奶地位高,不比漢家女子不受重視,但是皇家格格卻是不比一般八旗女兒了,起碼八旗女兒還都有可能嫁入皇家,為家族增光,但是愛新覺羅氏的閨女,一般都是遠嫁和親,就算不是遠嫁,也不會像一般八旗姑奶奶一樣給家族添力啊,這和親王府是怎麼了,對一個格格這麼上心?就算是唯一的格格,也不該這般啊。
永琨不知道福康安百轉心思,還是自顧自地說著話:「我妹妹從小身體不好,一直都在外休養。」永琨這點還是知道的,能不提皇瑪法的時候就不要提,「自從和婉公主嫁人以後,阿瑪額娘對妹妹就更加想念了。」和婉過繼給了孝賢皇后,所以永琨也不能和以前一樣稱她一聲大姐姐了。
「如今妹妹回來,了了阿瑪和額娘的心願,我們做兒子的,自然是要順著阿瑪和額娘了。」
福康安點點頭,確實是,如果他也有一個多年不見面的妹妹,估計他也會對她很好,又聽到永琨繼續說道:「而且我妹妹溫婉和善,與幾位嫂嫂也是相處得極為融洽,對阿瑪、額娘更是孝順有加。」說到這裡,永琨憨憨一笑:「我妹子還給我做了衣服,前兩日還做了點心,讓我帶在身上當值的時候吃,怕我餓著了。」
福康安看著笑得一臉幸福的永琨不由撫額,難怪前兩天這人一路傻笑呢,把其他一塊當值的侍衛都給嚇慘了,合著就因為一包點心啊?
「得了,我先回去了,明日早上見吧。」明日還得負責把格格送進宮,雖然格格說不用了,但是皇上的旨意還是得遵守的,面子上的活起碼得圓和了。
永琨收起笑,送他到門口,才轉身回了自己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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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雲舒果真在門口見到了一身御前侍衛打扮的福康安和長齡,扭頭看去,果然見到了李福扭曲的臉。
李福心裡小人在捶地:這年頭找工作不容易啊,不帶這麼搶活幹的啊!
長齡再見到雲舒的時候,臉色已經好了很多了,想來昨天雲舒那話他也聽進去了。
雲舒知道他們是聽旨意行事,便也不多說,讓李福一道跟著,一行人進了宮。
彼時和親王已經和皇兄說完了御前侍衛這件事了,等到福康安和長齡到乾清宮回旨的時候,果然得到繼續御前伺候的旨意。
弘晝昨天回府後聽到女兒的請求,當然是二話不說地答應了。雲舒不知道的是,他阿瑪揪心啊,怕放著這麼兩個長相出眾、能力不差、家世顯赫、最關鍵是還未婚的大好青年天天在女兒面前晃蕩,萬一把他閨女的心給勾搭走了怎麼辦!到時候他找誰說理去啊!四哥用心真是險惡啊!
是以,和親王那是拍著胸脯答應了女兒的要求,第二天便發揮了八成的吹拉彈唱的功力把福康安和長齡給成功送回到他四哥面前去了,皇兄,您自個兒留著慢慢用吧!
而得了旨意的福康安和長齡,都不覺對雲舒改了些看法,這小格格還是很有魄力的嘛。
一出了乾清宮,長齡英挺的臉上已經滿是笑意,對著福康安樂呵呵地道:「還是回來好啊,沒想到那雲格格說到做到了。」
福康安看看長齡身後一步一步走進的永琨,默默地扭過臉去。
長齡還在那說道:「我原本還以為那雲格格是仗著皇上寵愛就任性跋扈的呢,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啊……」後面忽然傳來陰森森的一句。
長齡看著福康安『你多保重』的眼神,後腦勺忽然如墜冰窖啊。交友不慎啊!長齡心裡的小人默默地咬手絹,強行控制自己扯了個笑臉,慢慢轉過頭,嘿嘿乾笑:「沒想到和親王府小格格如此善解人意、溫柔大方、端莊嫻雅、秀外慧中……」
永琨陰著臉,面無表情道:「我妹妹自然是頂好的,用不著你誇。」
福康安想笑又不能笑,差點沒憋死,最後還是永琨摟著他的肩膀拖著他走開了,留下長齡一個人在那懊悔反省。
「走,瑤林,我妹妹給我做了點心,給你嘗嘗,我才不給某些沒品位的人吃。」聽著永琨阿哥如此小心眼的話,長齡很有衝動把自己掐死。
得罪誰不好,得罪連和親王都沒辦法的永琨。天要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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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自然不知道她哥哥正在給她出氣,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皇后娘娘。
她很早就覺得皇后娘娘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可是又說不出來熟悉在哪,每日到坤寧宮請安,皇后對她也是不冷不熱,不會少了禮數,但是也不會過分熱切。
而今天,雲舒卻大大地震驚了,看著眼前這副繡屏,雲舒再眼拙也知道這是什麼了。這分明是她當年和姑姑一起畫的《福如東海》啊!
那是為了給奶奶祝壽,她和姑姑一起合作畫的啊!姑姑喜歡中國文化,書法、國畫都還不錯,那個時候,奶奶六十大壽,全家人都忙著為奶奶準備禮物。她們兩個便想著來個特別的,所以才一起畫了這副《福如東海》。
看看和當年那畫如出一轍的繡屏,再看看一臉淡然的皇后娘娘,雲舒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了。皇后娘娘隱隱散發出的淡若秋菊的氣質,那眉眼間恍若玉蘭的清洌,分明與姑姑如出一轍啊!
只是眼前的皇后娘娘,眼裡再沒有她熟悉的那種小女人的幸福了。在那個她曾經叫做姑父的男人背叛姑姑的時候,姑姑眼裡就再也沒有那種令人暈眩的幸福眼神了。
雲舒的姑姑名艾秀嫻,比雲舒大20歲,是奶奶的小女兒,自幼受盡寵愛。姑姑其實算得上是個才女,琴棋書畫都會些,是一家女性雜誌社的專欄作家,40歲之前都過著讓人羨慕的生活。
姑父與姑姑青梅竹馬,在所有人的祝福下走進婚姻殿堂。他們的婚姻讓所有人羨慕,只除了一點,沒有孩子。
雲舒是知道真相的,姑姑去醫院檢查了,根本沒有問題。也就是說,問題出在姑父身上。因為這個,姑姑便從來不主動提孩子的事情,而姑父也曾經說過,沒有孩子沒關係,反正雲舒是養在他們跟前的,大不了以後跟雲舒父母說,把雲舒過繼過來。
雲舒記得,那個時候的姑姑很幸福。
可是,在雲舒大學二年級的時候,有一天,遠在國外的爸爸打電話來,說姑姑失蹤了。
原來,那個男人帶了一個大肚子的女人上門,說他不能讓陳家斷了後。
原來,那個男人跪在姑姑面前,說他對不起她。
原來,那個男人一直以為,沒有孩子是姑姑的問題。
原來,三十五年的相識、二十年的婚姻,比不上一個認識不到一年的女人。
雲舒聽到這個消息,當夜就收拾了東西回了家,但是那個曾經讓她覺得溫暖的家裡卻再也找不到那個溫柔的女人。
姑姑失蹤了,只給國外的父母和哥哥打了電話,其他人都未聯繫。
失蹤前,她和那個男人離了婚,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一向溫柔的姑姑雷厲風行地將所有財產弄到了自己名下,全都留給了雲舒。那個男人,除了幾身衣服和一張5萬元的存折,幾乎淨身出戶。而後,一張證明姑父沒有生育能力的檢查單寄到了他和那個大肚子女人租的房子。
山崩地裂。
不過這一切,都和姑姑無關了。雲舒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沒有找到姑姑。誰都沒有想到,那麼溫柔婉約的面容下,竟然隱藏著這麼決然的靈魂。
因為不愛了,所以不願再為你洗手作羹湯,不願為你露出最幸福的笑臉,不願再為了你委曲求全。
雲舒找了三年,等了三年,消息全無。
可是現在,眼前華服端莊的皇后娘娘,竟然會繡出這副她和姑姑一道畫出來的《福如東海》,雲舒能不震驚嗎?
雲舒不敢肯定,不敢魯莽,她來這世界已經十多年了,知道隨心所欲不是她的權力。「皇后娘娘,您這副繡屏可真好看,是要獻給太后娘娘的嗎?」雲舒裝作好奇問道。
幸虧她因為不耐與那些皇子公主相見,每日到坤寧宮請安的時間都與他們錯開,這般問,倒也沒有人覺得奇怪。
太后壽誕臨近,這副繡屏倒是個好禮物。又表了孝心,又不落了俗套。
皇后娘娘溫婉地一笑,撫著繡屏上的壽桃輕聲道:「千年桃實大如斗,仙人摘之以釀酒……」
雲舒身子一僵,接口道:「一飲可得千萬壽,朱顏長似十八九……」
這是缶翁的壽桃詩!缶翁是民國時期的畫家!海上畫派的領袖人物!是她當年學毛筆字的時候順手拿來練筆的!
皇后娘娘一聽,面上一派平靜,但是細看之下,一雙鳳眸裡卻隱隱綽綽地有晶光閃現,保養得極好的玉白手指也因為緊張而泛起蒼白。
看來,有懷疑的並不只是她一個人。想來皇后娘娘也覺得她熟悉,這才每日都叫她來坤寧宮坐坐。
「容嬤嬤,送格格去慈寧宮吧。」出乎雲舒意料的是,皇后娘娘並沒有點明,卻讓她先退下。
雲舒走出坤寧宮,心裡才有些明白,她到這世界已經十幾年了,為人處世與上一世已經有了極大的不一樣,即使吟出那首詩,皇后也不敢肯定我就是她要找的人,姑姑向來是謹慎的人,自然不會這麼大大咧咧地與她相認。
再者,她因為那副繡屏能確定姑姑的身份,姑姑卻不能因為一首詩知曉她的身份,最多知道她是個同鄉罷了。如今,老鄉見老鄉還能背後插一道刀呢,何況在這崩壞的大清朝。
據她所知,皇后娘娘一年前病了一場,醒來以後性子便溫和了不少,想來,那時候姑姑才到了這裡吧。
想明白了這些,雲舒便覺得外邊天空也明媚了不少。
☆、姑侄相認議未來
在慈寧宮,雲舒終於見到了後來與那一簫一劍走江湖的肖劍勇敢私奔的晴格格了。十六七歲的樣子,眉清目秀,溫婉如水,倒是個不可多見的小美人。
雲舒心裡暗暗羨慕肖劍那廝的好運氣,又有些同情太后,費盡心思寵愛的格格被人家幾句話就給拐走了,老太太也真不容易。
雲舒先給太后和幾位太妃請安,接著才與晴兒相互見了禮。
晴兒在慈寧宮裡鮮少出門,慈寧宮裡又都是些老人,見了雲舒自然開心,歡喜地拉著她一道說話,倒不是雲舒想像中那般文靜的樣子。
想來也是,若真是個文靜內斂的,怕也不能把太后娘娘給哄得眉開眼笑了,估計也沒那膽子幫著香妃化蝶、最後自己還和肖劍私奔了。
「太后娘娘,您看這晴格格,在您跟前養著,可不就跟那畫裡的小仙女似的,看的雲舒都好生羨慕呢。」雲舒語帶艷羨道。一句話,既誇了晴兒,又哄了老太太。
雲舒哄老人家的功夫不差,連天底下最難哄的老爺子都吃她這套,宮裡這些老太太自然更不在話下了。
「看你這孫女這張嘴,往日還說晴兒嘴甜,我看雲舒這才是叫做甜到蜜裡去了呢~」皇太后側身與耿太妃笑道,看著兩個亭亭玉立的孫女,心裡開心得很。
她喜歡雲舒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雲舒跟著老爺子久了,身上自然也帶了老爺子的影子,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安靜的時候,竟然和老爺子如出一轍,只是沒有那麼多冷漠殺戮,反倒是清澈見底。
雲舒的脾氣秉性也合老太太的心意,該規矩的時候規矩,該撒嬌的時候撒嬌,對她這老太太也孝敬得很,除了送到老爺子那裡的點心,往慈寧宮也送了不少湯水,味道確實不錯。
雲舒對宮裡這幾位老太太真心恭敬,她一點也不覺得能住進慈寧宮的老太太真只會燒香拜佛,誰是真心誰是假意,老人家估計比誰都看得清。雖說她沒什麼想求的,但是不代表她不想和宮裡幾座大山搞好關係。被人喜歡總比被人厭惡來得好,何況她現在大概知道姑姑就是下場很慘的繼後那拉氏了,就更得為姑姑考慮了。
慈寧宮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現在晴兒也回來了,雲舒也時常過來坐坐,兩個丫頭又都是嘴甜心細的,哄得她們幾個老太太直樂呵。
耿太妃自己不善言辭,生的兒子也是個沒調的,沒想到臨了臨了得了這麼一個讓太上皇青眼相待的孫女,自然是疼到心底裡去了,見雲舒還站在那兒,連忙招呼她過來坐到自己身邊,又拿了點心給她,慈眉善目地看著她吃。
雲舒對耿太妃更親近些,一坐到她身邊便體貼地替她捏著肩膀,看的太后忍不住嫉妒:「雲舒啊,你可不能只孝敬你瑪嬤不管我這老太婆啊。」
雲舒笑吟吟地指了指晴兒,眨了眨眼道:「太后娘娘,雲舒不是怕自個兒比不上晴格格,手裡要是沒個輕重,傷著太后娘娘才不好呢。再說,晴格格在,雲舒哪裡敢跟她搶太后娘娘啊,等會太后娘娘見不著的地方,還不知道晴格格要怎麼欺負我呢。」
任誰都聽出了她話裡的揶揄,晴兒更是佯怒要打她,唬得雲舒直往耿太妃身後躲,逗得幾位老太太都笑得直不起腰來。
正笑著呢,外面傳來乾隆中氣十足的聲音:「誰逗得皇額娘這麼樂呵啊?」
雲舒起初對這皇上心裡還帶點偏見,誰讓電視裡放的乾隆都是那副德行,看見美女就走不動道,自命風流還處處留情,不然也就不會有那隻鳥的事情了。
不過相處下來,發現他雖是比不上瑪法那般拚命,但是總的來說也不是個昏君,雖然在女色、識人上有些不明,但是大方向還是把握得不錯的。這些日子,乾隆被瑪法壓搾得那副慘樣,她也是看在眼裡,真心同情。
皇瑪法不知怎麼了,最近對皇上愈加嚴厲,事事要他親為,然後還要自己親自過目審視,聽蘇諳達說,好幾日乾清宮的燈火都是亮到天明的。
乾隆進來,晴兒、雲舒連忙行禮,乾隆又給皇太后問安,這才問起剛才的事:「皇額娘,可是這倆丫頭又在說笑了啊?」乾隆笑著問道,晴兒得太后娘娘的歡心他是知道的,左右不過是一個孤女,既然皇額娘喜歡,養在慈寧宮便養著吧,反正宮裡也不缺這點糧食。雲舒是他親侄女,感情上便近了一些,加上這些日子雲舒時不時地雪中送炭,乾隆真恨不得把這侄女也搶來當自己閨女,可是看到弘晝那副『你搶我閨女我就死給你看』的架勢,還有老爺子那副漠然看戲的姿態,他還是不打算干逼死弟弟然後再被皇阿瑪逼死的蠢事了……
「皇帝還真說對了,自打晴兒回來,雲舒進宮以後,哀家這裡就沒停過笑聲,這倆丫頭可別是故意的,笑壞我們這幾個老太婆。」
晴兒抿唇一笑,輕輕地拍著太后的背,聲音清脆道:「太后娘娘,您這不是折殺我和雲格格嗎?我們可都盼著您笑口常開呢。」
雲舒也接話道:「是啊,太后娘娘,您要是嫌棄雲舒和晴格格,那雲舒以後可不敢在慈寧宮多說話了。」
太后一臉寵溺地看著兩個一唱一和的丫頭,嘖嘖嘴,偏過身子去跟乾隆說:「皇帝,你看到了吧,這倆丫頭才認識幾天啊,就這麼你唱罷來我說戲了,哀家這老太婆,哪裡說得過她們。」
乾隆一臉笑意地看著娉婷玉立的兩個格格,樂呵呵道:「皇額娘,再過幾日蘭馨也要回來了,到時候可就不是兩個了。」
太后笑意更甚了,笑瞇瞇道:「是啊,蘭馨回來以後,這三丫頭可就有伴了。和嘉如今在備嫁,等蘭馨回來以後,讓她們姐妹一道聚聚,說說話,也陪陪和嘉去。」
雲舒原本對蘭馨的印象不過是梅花烙裡的可憐公主,如今卻不得不重視起來,如果皇后真是她姑姑的話,那蘭馨便是她表姐了,那樣,她就真不能坐視不理了。
和嘉公主她知道,純貴妃的女兒,指婚給了傅恆二子,福隆安。婚期未定,但是這嫁妝卻要提前準備。
聽太后這麼說,雲舒便順口接到:「如此甚好,雲舒也只見過和嘉姐姐幾次,倒真想和和嘉姐姐說說話呢。」
晴兒也笑道:「等蘭馨回來了,看到你這麼個堂妹,可不得驚奇壞了。」
雲舒笑笑,順手把宮人端上來的茶遞給耿太妃。晴兒是個很開朗的女孩子,性格活潑,心思靈敏,起碼到現在還沒看出『追求自由、追求幸福、追求愛情』的衝動,也沒聽說什麼雪地裡看星星看月亮談人生談理想的事情來。
看來,還珠應該還沒那麼早上演。
「好了,哀家也累了。皇帝你也回去吧。晴兒,你和雲舒一道說說話,就不用跟著了,桂嬤嬤,扶哀家去躺會。」
太后娘娘發話了,眾人自然只有服從的份。乾隆回了乾清宮繼續進行四爺加強版的『職業培訓』,晴兒和雲舒則約著一塊去逛園子去了,總不能讓倆十五六歲的姑娘學老太太一樣盤炕上嘮嗑吧。
一番相談下來,雲舒不得不對晴兒再次改觀,天文地理,詩書經略,她都能說得上幾句,而且難得的是口齒清晰、思維敏捷,全沒了剛才在太后面前打諢耍賴的嬌憨模樣。
雲舒奇怪了,這麼一個算得上精明的女子,最後怎麼就幹出了那些事?莫非真的遇到主角,再清醒的人都能成傻子?
想到這個,雲舒更加堅定了遠離各種主角的決心,皇后除外。那極有可能是待她如親女的姑姑啊。
第二日,雲舒又踏著與眾阿哥、公主錯開的時間進了坤寧宮。
皇后早就坐在那兒了,身邊除了容嬤嬤,其餘人都被打發了出去。
「雲舒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吉祥。」雲舒壓抑著心底噴湧而出的激動,語調平靜地給皇后請安。
皇后娘娘笑著讓她起身,面容平靜地看不出一點波瀾。
要不是雲舒熟知姑姑的習慣,怕也是要以為昨日不過自己南柯一夢了,姑姑緊張的時候喜歡把左手的大拇指緊緊握在手心,而此刻,皇后娘娘左手的大拇指,正被牢牢握著。
雲舒揚起笑臉,靜靜地盯著皇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皇后娘娘,雲舒昨日做夢,夢見府裡的院子裡,長了一株紫籐蘿,籐下還有三株月季呢。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今日心裡就難受得很,莫不是前世的記憶吧?」
雲舒如願見到皇后眼底閃過的驚喜,雲舒老家的院子裡,正種著一株紫籐蘿,而紫籐蘿下的月季,還是她和姑姑一起種的,那個時候,姑姑二十五歲,她五歲。
「瞎說什麼,哪裡來的前世今世的。許是你『一簾幽夢』罷了。」皇后撫了撫袖口的刺繡,仰頭對容嬤嬤道:「容嬤嬤,去看看十二阿哥醒了沒有,若是醒了,就把他帶過來吧。」十二阿哥永琪,身子較弱,前幾日受了涼,正臥床休養呢。
容嬤嬤『庶』了一聲,便退了下去,雲舒見殿內無其他人,再也抑制不住激動,「姑姑?」
皇后眼裡也含著淚水,重重地點頭:「雲舒?」
雲舒哽咽了下,一把抱住姑姑,眼淚透過衣裳,燙到了秀嫻的肌膚。
「好孩子,我原以為不過是重名,沒想到真是你~」秀嫻撫著雲舒的臉頰,嘴唇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雲舒擦了下眼淚,嗓子有些微啞道:「我到這兒已經十多年了,一直跟著雍正在江南,是以並不知道姑姑的事,只不過前幾日見到那副《福如東海》才起了疑心,沒想到真是姑姑。」
秀嫻歎口氣,用帕子擦乾她的淚,「我是一年前到這兒的,這皇后因為十三阿哥去世大病了一場,醒來之後便是我了。」
雲舒仰著頭,問道:「姑姑你那三年去哪裡了?我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也找不到你。你不會……」為了那個男人自盡了吧?自盡不成才穿越到這兒了吧?
秀嫻敲了她腦門一下,打斷她的胡思亂想,「我哪裡有那麼脆弱,既然放手了自然不會再糾結,不過是去旅行散心而已,都走遍了大半個中國,誰知道到了拉薩以後,一覺醒來就到了這裡了。」
「姑姑,你怎麼就穿成了這苦命的繼後呢?」雲舒本來想的是姑姑好好活著就好,如今知道姑姑性命無憂,要求便也高了些,希望姑姑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可是身為乾隆的皇后,哪裡來的幸福?
「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自從知道有蘭馨、晴兒在,我就有心理準備了,不單是還珠格格,還是梅花烙。哼。」
秀嫻青蔥歲月的時候,正巧是QYNN的書流行的時候,所以秀嫻不比雲舒,只看電視知道個大概,基本上每本QY小說她都有認真拜讀,所以更加知道自己的悲劇命運。
「如今你也在這兒,我也算是有個想頭。我本就最放心不下你,如今你到了跟前,我們還跟以前那麼過就是了,左右我不會傻到為了勸皇上不要封個夏盈盈為貴妃而剪頭髮的。」秀嫻摸著雲舒的發,淡淡道。
經歷了現代的那一場婚姻,她早就看開了,加上那三年走遍大江南北,她心胸更是開闊了不少,家庭不是人生的全部,沒有男人照樣可以過得很好。若不是穿到這裡,也許現代的她已經過上了自己美滋滋的小日子了。
「那姑姑你還是萬事小心,有事情一定要記得通知我。我雖然在宮外,但是老爺子疼我,總是能幫上點的。」雲舒替姑姑整了整衣服,剛才被她一抱,衣服都有些皺了。
「現在我就有件事要你幫忙。」秀嫻嘴角勾起冷笑,「永琪性子實在懦弱,才上上書房就被人家欺負,我倒是不知道,皇后嫡子竟然還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雲舒見著姑姑這般神情,知道她已經是氣極了,姑姑上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擁有自己的孩子,這輩子能有永琪這個兒子,想來她是將他疼到心底裡去了,也定然不會允許永琪被乾隆厭棄、落得英年早逝的悲慘下場。
「姑姑,你要我怎麼做?」
「我原本就沒盼著他繼承大統,只要永琪能健康平安的長大,日後做個閒散親王我便心滿意足了,可是這也不代表我兒子能讓人隨便欺負。」秀嫻咬著牙道。想著那日永琪哭著回來,說上書房的哥哥們都不要跟他玩的那個可憐樣子,秀嫻心肝都疼了。
「雲舒,我在這個位置,便不能有大的動作,容嬤嬤對皇后是極其熟悉的,我也不敢一下變化太大,對永琪的教導也是,不能一下翻個個,這一年多來,我也不過是對永琪多了些關心罷了,教育上卻是展不開手腳。但是如今你在,一切便好辦了。就算有人覺察到永琪的變化,那也不過是跟你走得近了,學了些罷了。」
雲舒點頭,她確實是個很好的擋箭牌,她跟在老爺子跟前長大,就算沒有學個八成,三成也是有的。而且乾隆、太后對她印象都很好,若是由她帶著永琪玩,在幾位大boss面前都能混個臉熟,起碼得先把膽子練起來。
自打姑姑雲淡風輕地將自己的婚姻解決之後,雲舒便再不會覺得自己姑姑是個只會閨房繡花鳥的小女子了,那殺伐果決的手段,實在令人歎服。
姑姑想把一小白饅頭培養成一天然腹黑芝麻包,正好缺個借口,這時候雲舒便湊上門來,只能說,緣也。
☆、遇永琪巧教包子
姑侄倆擦了眼淚,整了容顏,方端端正正地坐著等容嬤嬤把小白饅頭帶上來。
永琪今年六歲,剛剛到上上書房的年紀。因為前些日子病了一場,小圓臉有些蠟黃,眼珠子也沒什麼神氣,見了皇額娘的時候,眼裡倒是閃現了一絲亮光。
秀嫻牽著永琪走到雲舒面前,對他道:「這是你五皇叔家的格格,以後你便喊她雲姐姐吧。」秀嫻心裡歎口氣,本來該是表姐弟的,現在變成堂姐弟了,也算不錯了。
永琪怯怯地看了雲舒一眼,見她溫柔地朝自己笑,膽子便大了些,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雲姐姐。」
雲舒笑著摸了摸他的小光腦袋,心裡長歎,堂堂皇后嫡子,膽子怎麼小成這樣?難怪姑姑要沉不住氣了,再這麼養下去,可不得比閨女還閨女。要是到時候再遇到小燕子紫薇那幾個一攪和,一顆少男心偏到哪裡都不知道,對著自己額娘喊『你不仁慈你不高貴』,別說是姑姑了,估計是她都有衝動把這丫的給人道毀滅了。
為了避免這種人倫慘劇發生,雲舒覺得姑姑的決定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防患於未然啊,趁小包子還很有可塑性的時候,加油把這膽小純良無害的奶黃包培養成偽淡定的腹黑芝麻包吧。
阿彌陀佛。
「永琪啊,以後雲姐姐帶你玩,好不好啊?」雲舒淺笑著對他道。
永琪一聽這話,眼睛蹭地亮了,不敢置信地瞪著雲舒道:「真的嗎?雲姐姐要帶永琪玩嗎?」除了他身邊的小太監,都沒有人要和他玩。十一哥有自己的親哥哥,其他哥哥們又嫌自己太小了,根本不願意和他一塊玩。每次看到四哥和八哥帶著十一哥一起玩的時候,他都好想和他們一起啊。
雲舒蹲□,直直地看著他渴望又有些不敢相信的眼睛,柔聲道:「雲姐姐自然是說真的,以後等永琪下了學以後,雲姐姐就來找永琪玩。」
永琪咧嘴笑了。
秀嫻和雲舒對視一眼,默契地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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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雲舒如約來到坤寧宮,永琪前些日子因為生病,並不用去上書房,等雲舒從慈寧宮出來的時候,姑姑已經帶著永琪在那等著了。
永琪的氣色比昨天看上去好了不少,圓鼓鼓的小臉蛋配上黑溜溜的大眼睛煞是可愛,小鹿一樣朦朧的小眼神,看的雲舒忍不住想蹂躪他。
「娘娘,雲舒帶永琪去御花園裡走走,您看可好?」因了容嬤嬤等人都在一旁伺候著,雲舒和秀嫻也只做皇后和格格的腔調,並未比平時多親熱些。
「那就有勞雲格格了,永琪,好好聽雲姐姐的話,知道嗎?」秀嫻微微笑著,恰到好處地勾起微笑。
永琪笑瞇瞇地點點頭,朝皇額娘打了個千,便牽著雲舒的手樂呵呵地往御花園走去。
雲舒一向不喜歡帶很多人,李福畢竟是侍衛,不是太監,也不方便陪著她在宮裡到處晃,所以一進宮她就叫李福找永琨去了。跟在她身邊的也就煙雨和煙霞兩人,而跟著永琪的則多了,兩個嬤嬤,兩個宮人外加倆小太監,浩浩蕩蕩一行人。
也許是姑姑已經敲打過了,兩位嬤嬤倒也沒多說什麼,任由雲舒帶著永琪邊走邊說話,雲舒笑著看著興致勃勃的小包子,還時不時地得回答下小孩子的十萬個為什麼,心情也十分愉悅。
可惜,沒走多遠,破壞人心情的人便出現了。五阿哥帶著他的伴讀福爾泰匆匆走來,雲舒眉頭一皺,心裡直歎晦氣,雖然五阿哥外觀上來說還是蠻有可觀性的,比她家裡那幾個哥哥弟弟的起碼是美觀些,但是奈何人家殺傷力也強,就雲舒這種不想惹禍上身的性子,見到他恨不得能拐著走。
終歸是在人家家裡做客,手裡牽著的也是人家的弟弟,禮儀還是要顧著的。雲舒待五阿哥行至跟前,福了個身,道了個安,永琪也隨即給五阿哥打了個千。
雲舒等了一會,卻不見福爾泰有什麼動作,不禁有些無語,一個和碩格格,一個皇阿哥,在他面前難道是空氣嗎?還是他認為,跟在五阿哥身後,除了皇上和太后,其他人都不需要放在眼裡了?
雲舒還未說話,五阿哥眼神卻往她身邊一瞟,隨即怒目而視:「永琪,你怎麼還沒有去上書房?小小年紀便不知道學好,長大了還怎麼了得?」
永琪瑟縮了下脖子,拽著雲舒的小手也顫抖了下,看的雲舒不由心疼。
雲舒心裡冷笑一聲,我本不打算跟你計較的,你卻要欺負到永琪的頭上,那也不要怪我不客氣。
「五阿哥,你莫非不知道永琪這幾日生病,師傅免了他的課嗎?我倒不知道,五阿哥您現在在這御花園是要做些什麼呢?」
自己三天兩頭逃課的主,還好意思說弟弟?弟弟生病這麼多天了,難道你瞎了嗎?不但不關心一聲,反而出言教訓,就這樣的人,怎麼還會得了皇上和太后的眼?難怪永琪聽到不用去上書房會這麼開心,原來你們這幫哥哥,就是這樣做哥哥的啊!
雲舒怒了,說出的話就不怎麼好聽:「本該是上書房讀書的時間,五阿哥卻帶著伴讀在這御花園裡逛,莫非是見著秋景太美,忘了時間?」
雲舒無視五阿哥忽然漲紅的臉,安撫地拍了拍永琪的手,「我也不知道,還有奴才見了十二阿哥不需要行禮的,莫非是因為十二阿哥年紀小,所以沒見到?」雲舒這麼說著,看向福爾泰的眼神就不怎麼友好,左右看他不順眼,又何必裝著和顏悅色。
福爾泰面色一僵,頓了頓身子,跪下打千道:「臣福爾泰給十二阿哥請安,給雲格格請安。」
『哼』雲舒在心裡冷笑,『臣』?臣,事君者也。古時對奴隸的稱謂,男曰臣,女曰妾。還不如奴才來得直接呢。
「起來吧。」雲舒淡淡道,掛起淺笑,對著五阿哥告辭:「既然五阿哥還有正經事,不是來逛園子的,那麼雲舒也不耽擱五阿哥做正事了。」
說著,也不管五阿哥變得五顏六色的臉,拉著永琪就走。反正這位最後是要去雲南開荒的,我還怕你作甚。
福爾泰氣得面色發白,氣憤地對著永琪道:「五阿哥,你為什麼又讓著她?不過是個格格,上次也是,她就敢讓皓幀沒臉,這次竟然弄到你頭上了,你怎麼還能忍啊?」
永琪握了握拳頭,無力地揮了下,他倒沒覺得上次是雲舒的錯,畢竟那天從頭到尾雲舒也沒說錯一個字,討厭的也是那個永璔而已,可是今天卻真的是讓他沒臉了,尤其是在永琪面前。
對於自己不是嫡子這件事,永琪其實是很介意的。他的額娘不受寵,雖然皇太后和皇上都很喜歡他,兄弟之間也彷彿沒有人能和他爭,但是誰又能料到未來呢,做了半輩子的太子都能被廢掉,何況他這勢力全無的庶皇子?
永琪看永琪尤其不爽,甚至有的時候看到永琪那副懦弱的模樣,他還有些高興,這麼樣的嫡子,根本沒有資格跟他爭。
但是,就在這個讓他看不起的弟弟面前,雲舒竟然敢讓他沒臉。五阿哥握緊了拳頭。
緩了兩口氣,五阿哥才開口道:「你知道點什麼,皇阿瑪對她比對和嘉還好,我能怎麼辦。」皇阿瑪也不知道怎麼的,對這個侄女比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還好,皇瑪嬤也是,對這個雲舒竟然和對她一向疼愛晴兒無甚差別,晴兒有的東西,雲舒必然也有一份。
永琪不承認自己心裡其實是嫉妒的,皇阿瑪和皇瑪嬤讚許的目光應該只有落到他的臉上才是正常,可是現在,一個小小的王府格格,竟然就敢在他面前托大,真是目中無人!
五阿哥雖然對雲舒不滿,可是也找不到法子撒氣,有皇阿瑪和皇瑪嬤護著,她身後又有整個和親王府,根本動她不得。哼,五阿哥只有安慰自己,左右不過是個格格,難道還能翻天了不成。
「可是,你是皇上最疼愛的阿哥啊,難道皇上會因為一個小小的格格來責怪你嗎?她竟然和十二阿哥在一起,看來已經是皇后娘娘的人了!」這句才是關鍵吧,福爾泰根本就不關心五阿哥是不是被落了臉面,他只是擔心皇后娘娘得了勢,令妃娘娘要怎麼辦?他們福家要怎麼辦?所有人說起福家,一定會想起令妃娘娘,而宮裡人說起令妃娘娘,也一定會想到福家。
令妃娘娘和福家已經是牢牢綁在一起的螞蚱了,要麼一起飛,要麼一起落入泥潭。
「算了,和個小丫頭計較點什麼啊。」永琪搖了搖頭,心裡卻又想到了皇阿瑪說過的話,皇阿瑪說,如果雲舒是男孩,一定是國之棟樑。
五阿哥自然不知道乾隆說這話的緣由,不過是因為雲舒替他擋下了雍正老爺子了一頓罵而已,乾隆覺得她頗有靈活應變之力,這才隨意說了一句。
可惜偏偏是個女孩兒,只能在後宮裡給老人家逗笑。
這話,落在五阿哥耳朵裡,自然是一萬個不舒服。皇阿瑪都沒有誇過他是國家棟樑!這麼高的讚譽,竟然給了這個小丫頭!可惡!
福爾泰見五阿哥面色陰沉,想著再添些醋,「五阿哥,您是天潢貴胄,怎麼能任一個格格給您臉色看呢……」
永琪不說話,只是白淨的臉上縈繞著一股黑灰之氣。
福爾泰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五阿哥給阻止了,「算了,走吧。」不過是個會說幾句俏皮話的丫頭,顧慮她作甚。
福爾泰見五阿哥真的沒有要計較的意思,只好不忿地甩了下袖子,跟在他身後出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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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帶著永琪走遠後,才示意煙雨、煙霞把嬤嬤、宮人們帶遠些,自己卻蹲□,直直地看著永琪的眼睛:「永琪,平時在上書房,哥哥們也都是這麼對你的嗎?」
永琪委屈地扁扁嘴,好半響才點點頭:「除了十一哥,其他哥哥都不理我……」
十一阿哥永瑆也養在皇后跟前,想來兄弟兩個感情應該比其他兄弟好些,但是估計也熱切不到哪裡去,一來永琪的性子生在那裡,是個靦腆的,二來,估計寄人籬下,永瑆也不敢和皇后嫡子真的親密無間,畢竟他還有兩個嫡親的哥哥呢。
永瑆生母淑嘉皇貴妃於乾隆二十年薨,十一阿哥永瑆便被養在了皇后膝下,與十二阿哥一起長大。可能是因為原來的皇后對永瑆本來也不親熱,即使這一年多來姑姑對永瑆一視同仁,效果卻也不大,永瑆對姑姑還是尊敬有餘,親熱不足。
看來,這培育芝麻包的任務還是很繁重啊。雲舒挺了挺腰,拿帕子擦了擦嘴角。
「永琪,你記住雲姐姐說的話,一定要記住,知道嗎?」雲舒認真地看著他,一直到他怔怔地點頭,才繼續道:「永琪,你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兒子,是皇上的嫡子,孝悌需要牢記,但是也不能任人欺負。像今天你五哥這樣沒道理地罵你,你就應該和他說清楚,哪怕是鬧到你皇阿瑪面前,也是你有理的。」
見永琪似懂非懂地點頭又搖頭,雲舒心裡歎口氣,繼續說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但是沒有哪個君子是任人白白欺負的,不是還有句話叫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
「雲姐姐不是要你學了那些人記仇,只是要你明白,哪怕是君子,也是有骨氣的,也有自己要守護的人,守護的事。」
看著小包子的眼神漸漸從懵懂到堅定,雲舒沉聲道:「皇后娘娘只有你一個依靠,現在娘娘能護著你,但是十年後、二十年後、三十年後呢?如果你皇額娘不在了,難道你要這樣一直被人欺負嗎?」雲舒語重心長道,擦掉他眼角泛起的淚珠,復又柔聲道:「雲姐姐只是要告訴你,永琪要學著長大了,慢慢地長大,慢慢地變強大……」
永琪拽著雲舒的前襟,一搭一搭地抽噎著,淚眼朦朧的大眼睛委屈地睜著,「我聽雲姐姐的……我不要皇額娘不見……」
雲舒抱了抱他,拿帕子將他的眼淚擦乾,吟著笑道:「那麼,永琪要學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再隨便落淚。」
看著永琪雖然還抽泣著,但是卻努力克制不讓眼淚掉下來的小模樣,雲舒覺得又是心酸又是心疼,這麼小的孩子,明明是上幼兒園的年紀,卻被逼著不得不長大。若還是按照原來那拉皇后的教養方式,怕只會養出一個單純甚至懦弱的皇子,而在這宮裡能活下去的,永遠不會是單純的人。為了姑姑,也為了永琪自己,永琪不能再享受皇后娘娘給他鍛造的金絲籠了,那樣雖然護了他的周全,卻也是將他在往絕路上逼,一點一點。
「好了,雲姐姐帶你去看看丸子可好?」雲舒想起她那享受了全大清最高效率『快遞』的肥兔子了,據說這一路的顛簸,倒是讓它少了半斤肉。
丸子並不是飼養著觀看的兔子,而是正宗野地裡跑的野兔的後代,全身也非純白,反倒是夾雜著灰棕色的毛,不過由於生得胖乎乎的,瞧著倒也可愛。
永琪一見肥肥的丸子就跑不動道了,喜得大眼睛都瞇成了縫,抱著沉甸甸的丸子捨不得撒手。雲舒也樂得讓他自己玩,便找了個亭子坐下,任由他蹲在地上和丸子玩起過家家來。
lucy22 2015-12-22 15:41
☆、蘭馨嬌憨晴兒巧
日子過得挺快,中秋臨近,和親王府也忙得不可開交,更不要說宮裡了。雲舒這幾日也不再進宮,專心陪著阿瑪和額娘。過了中秋,她就要住到宮裡去了,想到充滿人情味的王府,雲舒也有些不捨,唯一讓她滿意的是,她的住宿已經被安排好了,就在坤寧宮。
原本太后是想讓她住到慈寧宮去的,畢竟她一個格格住在養心殿是不可能的,住在西三所也不恰當,後來還是乾隆說了,讓她住到坤寧宮,也好和蘭馨做個伴,太后想想也是,便答應下來。
雲舒不知道這中間姑姑出了多少力,但是可以很明確地表示,姑姑一定出了力了,不然皇上那幾日看姑姑的眼神不會那麼,赤果果的……
雲舒已經能想像她接下來的日子了,必須淡定啊。早上給皇后和太后請安,然後去陪瑪法說說話----江南的廚子已經和丸子一起到京了,膳食已經不需要她親自動手了,只偶爾做個點心哄哄老人家開心罷了。
從養心殿回來,就該是教育小包子的時間了,小包子武學課還沒開始,只上午半日在上書房,回來以後就跟著她混。
其實說到底,她最多算個助教,姑姑那才是真才實學,她原不知道溫婉大方的姑姑,大學時候最愛的便是厚黑學,只是後來生活一直平靜,才沒了用武之地。直到後來那個男人的背叛,才讓她一展所長。
她果然被表象蒙蔽了啊。雲舒望望天,她說呢,為什麼爸爸說起姑姑來的時候總是那副糾結的表情,看來以前沒少讓姑姑捉弄。
中秋佳節,雲舒也第一次見到了她的親姐姐,和碩公主和婉。乾隆十五年二月,和婉嫁於巴林博爾濟吉特氏德勒克。
和婉是個很美的女人,起碼原來應該是。和婉的相貌更像吳扎庫氏些,輪廓柔和,一雙眼睛也是溫柔流轉,而雲舒的眼睛則更像阿瑪些,顯得英氣些,所以看起來會和瑪法也有些相似。
和婉今年不過二十四歲,週身的氣質卻好似垂暮的老人,蠟黃的皮膚,眼睛四周全是細紋,看著竟然比吳扎庫氏還老些。這麼一見面,直接就讓吳扎庫氏紅了眼。
雲舒心裡也不好受,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姐妹,姐姐過得不好,她這做妹妹的心裡又怎麼會好受。
國宴、家宴之後,吳扎庫氏才找到機會與和婉說上話,卻是怎麼都問不出些什麼來,和婉只一個勁地說她過得很好,說了沒幾句話,又把話題扯到雲舒身上去了。
雲舒見著這般情景,不禁蹙眉,但是和婉姐姐不願意說,她與吳扎庫氏也沒有辦法,只好拜託姑姑多多照看些,畢竟和婉名義上是公主,回來赴宴自然是住在宮裡。
回府後,弘晝聽了吳扎庫氏的話,也難得地沉默了。可憐的德勒克,接下來幾日,便輪番遭到血緣上的岳父和舅子們的『拷打』,可是這一番審問下來,也沒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還沒等弘晝為大女兒的事煩心完,一轉眼,小女兒也進了宮,弘晝頓時傻眼。
於是,那個發誓要為大清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和親王又出現了,內務府早八百前的事情都讓他給拽出來一一去找他那可憐又悲催的四哥拿主意----乾隆這段時間過得真心苦逼,白日裡接受皇阿瑪系統再系統的培訓,晚上要批改成堆的奏折,時不時還要遭受弟弟的抽風騷擾行為,當真是皇帝不易做啊。
小乾子真想一甩手不幹了啊,誰愛干誰幹!
可是不能啊!兒子還小,弟弟抽不啦磯的,他要是甩手不幹了,不說皇阿瑪能把他怎麼樣,一想到愛新覺羅家的祖宗半夜爬他窗戶上的景象,乾隆冷不住打了個寒顫,太祖啊,太宗啊,聖祖啊,聖祖啊,還有那個坐在養心殿裡的世宗啊,乾隆頂不住想崩潰,手裡一哆嗦,奏折上立馬黑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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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廂乾隆水生火熱痛苦不堪中,那廂雲舒正看著令妃,眼神漸冷。
見過不自量力的,沒見過這麼不自量力的。一大早故意跑來激怒她姑姑,真沒想到還有這麼傻的人。
不說姑姑根本對皇帝無愛,就算是面對原來的皇后,令妃也不該因為皇上這幾日宿在坤寧宮就這麼急著出頭啊。
槍打出頭鳥。
沒看到純貴妃看她的眼神就跟在看死人一樣嗎?
令妃挺著自己才顯懷的肚子,面上掛著溫柔和藹的笑容,乍看之下,倒也真是清麗佳人一個,但是細看之下,卻又會覺得少了些什麼,不說和姑姑比了,就是比純貴妃、慶嬪等人,也有些不及。
總覺得,好似少了那麼些氣質,就顯得格外的小家子氣了。
皇后只勾了勾嘴角,笑意並未到達眼底,若不是為了永琪,她甚至不願意去敷衍這個所謂的皇帝,如今皇上不過是在坤寧宮多待了兩日,就有人坐不住了。
秀嫻冷笑,就算皇上不在坤寧宮,貌似也輪不到你令妃什麼事。懷著龍嗣還妄想固寵,真當這皇宮裡其他女人是死人了。
「令妃,你如今雙身子,可得小心些。」皇后娘娘依舊笑意妍妍,可是為什麼她卻覺得後脊背發涼?令妃心裡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產生這種感覺了,只是前幾次都沒這麼明顯,她也就沒有放在心上,可是這次,卻是真的讓她覺得涼到了股子裡,即使是覆在肚子上的手,也不由地一陣發涼。
令妃端起溫婉的笑容,感激涕零道:「臣妾謝皇后娘娘關心,只是臣妾身子弱,真怕小阿哥有什麼事……」
所以就能到坤寧宮截人來了?哪怕是老娘不要的,也輪不到你撿便宜貨!秀嫻涼涼地瞟了她一眼。身子弱?這二十一年生皇七女,二十二年生皇十四子永璐,如今肚子裡又懷上了,這都叫弱,其餘無子嬪妃豈不是應該連床都起不來了?秀嫻如願地看到慶妃、穎嬪等人變了臉色。
孩子都還沒出生,就敢叫確定是小阿哥,莫非你的眼睛堪比B超?雲舒也禁不住暗笑,這個令妃,難道不知道木秀於林而風必催之嗎?
沒有看到皇后娘娘翻臉,令妃很是不甘,本來她是想要氣氣皇后的,不要以為皇上會寵你,昨晚皇上還不是因為我一句話就去了延禧宮。今早她特地打扮了,就是想讓皇后當眾翻臉,她好再去皇上面前哭訴一番,惹他憐惜。
如今看來皇后倒是長進了,不會幾句話下來就喊打喊殺的了。不過就算這樣又如何,她還是一樣有辦法讓她這皇后做的不舒坦。她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
哪怕當年得到皇上敬重的孝賢皇后,還是得到皇上寵愛的慧賢皇貴妃,或是自以為拿捏了她把柄的嘉妃,還不都是一個個死在了她前面。如今看這後宮,誰與爭鋒?
想到這裡,令妃不禁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除了一直注意她的雲舒和正對著她的秀嫻,其他誰也沒有看到。
待妃嬪們退下,只留了蘭馨、雲舒和容嬤嬤的時候,秀嫻才露出個苦笑。
落入她們的眼中,自然有不同的解讀。
雲舒自是曉得姑姑是極不願過這種勾心鬥角的生活,姑姑喜歡的是坐在咖啡廳裡,喝著咖啡,聽著輕快的音樂,靜靜地構思她的文章,而不是像今天這樣,在一推女人中間,將她那顆蕙質蘭
心,一點一點地消磨。
而蘭馨則是心疼皇額娘。皇額娘性子耿直,卻不得皇阿瑪的歡心,也就近一年來自十三弟逝去以後,皇額娘的性子才有所軟和,和皇阿瑪相處漸入佳境。可是卻還要被令妃欺負到頭上去,蘭馨不由咬緊了牙根。這些年,皇額娘待她如親女,處處為她打點,她見到皇額娘被人欺負,卻什麼
都做不了,蘭馨心裡怪極了自己。
容嬤嬤更不要說了,皇后是她看著長大的,她自己親生的孩子早早就沒了,賭鬼丈夫又是個沒出息的,她便一心把秀嫻當做親閨女愛護,如今見她被一包衣奴才給氣了,還得忍氣吞聲,當下就怒了。
「娘娘,那令妃算是個什麼東西!您是皇后啊,幹嘛還要給她面子?」
秀嫻一聽容嬤嬤的話便知曉她是想偏了,但是也無從解釋,只好順著話道:「嬤嬤不用擔心,我自然不會平白讓人欺負了,這宮裡看她不慣的又何止坤寧宮,哪裡需要我們親自動手。」
雲舒也安慰道:「嬤嬤,皇后娘娘才不用跟這些人一般見識,沒得掉了身份。對了,永琪呢?我給他帶了禮物了。」
要說皇后是容嬤嬤的心肝,那麼永琪就是容嬤嬤的心頭肉,一說起永琪,容嬤嬤那張嚴肅呆板的臉也一下子柔和了不少:「格格,您待十二阿哥是真的好,老奴替十二阿哥給您叩頭了!」說著,真要跪下去。
雲舒趕忙拉住,嚇死人了,真要讓這麼大的老人家給她磕頭,真不知道會不會折壽。「嬤嬤,永琪也是我弟弟,加上皇后娘娘對我又這麼好,我哪裡是那不知恩圖報的人。」雲舒和蘭馨一道扶起容嬤嬤,倆人相視一笑。
蘭馨性子嬌憨,善良純真,很討人喜歡。自她們倆人相見之後,圍繞著皇后、永琪,的話題便說了好幾日。蘭馨是真的把皇后當做額娘的,也是真的把永琪當做弟弟疼愛,見雲舒也是對皇后娘娘和永琪這般關心,心中就對她親近了三分。
等到熟識以後,蘭馨又發現雲舒私底下是個極好相處的人,到底年紀相近,平日裡又沒其他同齡人,這倆姑娘湊一塊沒幾日,就頗有點相逢恨晚的感覺。
等到晴兒也一道加入進來之後,人人都說,三位格格是這皇宮裡一道新的風景線。三人聞之,不過抿唇而笑。
「晴兒,我和蘭馨正要去和嘉姐姐那邊,你要一起去嗎?」雲舒和蘭馨正要出門,趕巧晴兒這個時候上門,雲舒一合計,反正是去西三所,一塊去也無事,便邀著晴兒一道。
晴兒這些日子得了太后娘娘的特許,不用時刻在跟前伺候著,便有了時間就往坤寧宮跑,幾日下來,倒是和坤寧宮上上下下都混了個臉熟。
晴兒其實一開始也不樂意往坤寧宮來,在她心裡,皇后不是個好相處的人,但是奈何雲舒和蘭馨都住在坤寧宮,她總不好每次都托大讓她們出來見她,便只好端著小心來了幾次,竟然發現皇后私底下並不和平時看上去那樣嚴肅,反倒頗有慈母的和善,對蘭馨和雲舒都極好。
幾次觀察下來,晴兒對皇后的印象也大大改觀,再到坤寧宮便不顯得那麼勉強了。
秀嫻見她們三個嬌俏小姑娘亭亭站一塊,面上便帶了笑:「容嬤嬤,去庫裡拿了本宮早就備好的添妝,一道給和嘉公主送去。」
雲舒一聽,不禁莞爾,姑姑最不耐這種迎來送往,如今看著倒是做得似模似樣,想來有容嬤嬤這個萬能管家,她還真是少了不少事呢。
細看之下,皇后讓容嬤嬤送去的添妝裡,最奪人眼球的便是那白玉三鑲福壽吉慶如意一柄,鎏金掐絲點翠轉珠步搖一對,桃獻三千鑲嵌珠石翠花一對,還有翡翠白玉點翠珊瑚珍珠寶石各式挑簪一對,皆是上好的。
晴兒眼底晶光微微閃爍,不過片刻之餘,眼底已經是恢復一片平靜,見蘭馨還好奇地瞧著那幾
件,便不由笑道:「蘭馨你莫急,待你大婚之時,皇后娘娘不定得把半個坤寧宮都搬給你做嫁妝呢~~」
一句話說的蘭馨面上緋紅,惱怒地作勢要打她,卻被晴兒躲了過去,只好羞憤地在原地跺腳,看的雲舒樂得不行。
雲舒這一笑,可把兩個人都給得罪了,兩人竟然對視一眼,化干戈為玉帛,奸笑著同時朝她奔來,一個堵,一個攔,雲舒求饒都沒用。
秀嫻看著歡笑的三個丫頭,心裡滿是暖意,一個是她的養女,一個是她的侄女,還有一個雖然開始有些偏見,但是相處下來發現也是蕙質蘭心的姑娘,她決不能讓她們三個落的悲慘的下場。
而現在最緊迫的便是,蘭馨的婚事。
☆、皇后魅人皇帝迷
蘭馨今年十七了,比雲舒大兩歲,比晴兒大一歲,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了。前些日子,乾隆已經跟她提過,要給蘭馨選個額駙,而那個富察皓幀,赫然就在那名單之列。
而且看乾隆的意思,對富察皓幀還很是滿意,連連誇他文武雙全,宅心仁厚。
秀嫻很苦惱,怎麼才能一聲不響地把這富察皓幀給KO掉呢?小白花怎麼還沒鬧出動靜來呢?若是鬧大發了反倒還好處理些,直接擺到乾隆面前,讓他自己瞧著辦就是,左右他不會把蘭馨許配給跟熱孝女子苟合的男人,誰讓他自稱至孝呢。
秀嫻還苦惱的是,乾隆怎麼就賴在她的坤寧宮不走了呢?不是說皇后不受寵嗎?這一年多來,也沒見乾隆來過幾次,就算是來,也不過坐一會便走了,她也樂得清閒,不必擔心在他面前露了破綻。
可是最近一個月來,乾隆不但隔三差五地到坤寧宮來混吃混喝,竟然還外帶留宿。雖然,雖然她不介意嫖一下皇帝,畢竟女人四十嘛,但是可不可以次數不要這麼頻繁啊?令妃已經有意見了,接下去該是純貴妃、慶妃、忻嬪她們都要看坤寧宮不爽了吧?
秀嫻一點沒想犧牲自己拯救令妃,這豎靶子的事還是算了吧。原本有個令妃在那兜著她還挺慶幸,結果轉眼間一向冷清的坤寧宮成了最大的黑馬,駭煞眾人啊。
其實乾隆也很委屈啊,他也想痛痛快快地翻綠頭牌,和水靈靈的小老婆們來個親親我我啊,但是皇阿瑪坐鎮養心殿呢,他哪裡敢和之前那樣作為啊。皇阿瑪最看重規矩,這要讓皇阿瑪知道帝后不和睦,他的生活水平估計還得降一個台階,直接從秋天過度到隆冬得了!
不得已,乾隆捂著眼睛進了坤寧宮,心道,就當朕是來看蘭馨和永琪的就是了,皇后嘛,跟容嬤嬤站一塊去。
本來抱著慷慨就義必死無疑的心情前來的乾隆,待見到端莊高貴的皇后美目如秋水,妖嬈身姿盈盈一拜,恍神間入目的是一張雅靜婉約的臉,由於現實和想像中的落差太大,卡擦一聲,乾隆裂了。
晃在原地好一會,直到皇后在他眼前揮著纖纖玉指,乍聽到那如黃鶯出谷般動聽的嗓音,乾隆一下就抓住了皇后的手,見她似驚含羞的模樣,這顆憐惜之心驟起,在心裡把自己給罵了個遍。真是白白瞎了那麼多年,竟然放著這麼一個美人不聞不問這麼多年?弘歷啊,你不是自認為最憐香惜玉的嗎?怎麼就做出這種天怒人怨的事嗎?
乾隆對自己如此不憐香惜玉的行為憤怒了,覺得自己太沒眼光了,於是,看兒子女兒的計劃便拐了個彎,變成和皇后敘舊了……一敘舊就敘到了床上,然後還持續了那麼多天……還不覺饜足……
那拉氏外貌本就出色,未出閣之前便有滿洲第一美人的稱號,但是脾氣耿直,不知變通,在潛邸的時候就不為弘歷喜歡,等到後來孝賢去世,她被冊封為皇后之後,更是時常勸阻這個,勸阻那個的,讓一向覺得自己英明無比的弘歷很是不滿,對那拉氏就更加看不上眼了,對那些嬌滴滴、說一句話都要拋三四個媚眼的妃嬪貴人就更加憐惜了。
那拉氏越加不受寵,便越加要保持自己的威嚴,成天板著個臉,到最後,乾隆只要一聽到皇后的名號,腦子裡跳出來的便是一張呆板嚴肅的臉,哪裡還有心情想其他啊?
而秀嫻來到清朝這一年多時間裡,先不說她本來的性子如何,就是為了日後自己不被廢、永琪能健康長大,她也不打算再和乾隆硬碰硬了,寵愛沒想過,但是起碼不能關係搞得太僵,那樣對她對永琪都不是件好事。
是以,藉著子殤的緣由,倒也沒有人懷疑她忽然強硬的性子怎麼就溫婉了不少,只當她是受刺激大發了,想明白了些事,容嬤嬤見一向驕傲的皇后竟然都委曲求全到這個地步,更是心疼得掉過好幾次眼淚。
在如今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的時代裡,秀嫻也從來沒想過要特立獨行成為第二代武則天、第二位孝莊,一來沒那個本事,二來沒那個魄力,只不過是想安安靜靜地守著自己的坤寧宮,陪著永琪健康快樂地長大,看著蘭馨和雲舒都找到自己的幸福,那麼她便心滿意足了。
所以在乾隆駕臨坤寧宮的時候,秀嫻便想好了要和他慢慢和解,最好能讓他喜歡上永琪,這樣對永琪的未來也是有極大的好處的,畢竟在這個時代,無論是父親還是君王的肯定,對永琪都是非常重要的。
那日,得知皇帝晚上要到坤寧宮用完膳,秀嫻秉著禮多人不怪的心,多給了幾次笑臉,誰知道乾隆就上綱上線的,用完晚膳,竟然還說要檢查永琪功課。
檢查功課也就罷了,可是為什麼檢查兒子的功課檢查到最後會變成滾床單啊?竟然還一夜滾了三次啊!第二天秀嫻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容嬤嬤那張欣慰中帶了點窮苦農奴翻身把歌唱意味的菊花臉,半天不想說話。
其實啊,秀嫻是高估了乾隆這廝的自制力,也低估了自己的美貌了。這一年多來,她身子將養得不錯,氣色也好了許多,看著根本不像三十好幾的婦人,頂多二十七八的樣子,一向呆板的臉上忽然掛上柔柔的微笑,那種感覺,就跟在寒風冷冽中飢寒交迫恨不得把自己點燃了取暖的時候,忽然進入溫暖如春的室內。巨變啊。
打個不恰當的比喻,看慣了滿園子嬌艷的小牡丹、小迎春、小鳳仙的,冷不丁發現自己花園裡最不起眼的鐵樹,她開花了!嘿,別說,還挺可愛!
乾隆基本就是這種感覺,自己皇后還是很漂亮的啊,那小眼神,怎麼能這麼勾人呢?
其實乾大爺啊,人家那是幽怨的。
第一天乾隆來的時候,秀嫻還能給個笑臉;第二天乾隆再來的時候,雖然有點出乎意料,但是也不至於失了禮數;第三天用完膳的時候再見到這廝的時候,秀嫻咬牙忍下,為了永琪,她忍!第四天……第五天……
等到哪天乾隆終於不來的時候,秀嫻就差讓人放鞭炮慶祝了。第二天得知是令妃把人截了去,秀嫻真想給她頒發一面三八紅旗手的錦旗,為人民服務啊。
可沒過兩天,這人又出現了。秀嫻真想問容嬤嬤,以前皇后到底是怎麼樣的冷面把人給嚇到不敢來的啊,教教她啊!
秀嫻秉著不能成為皇宮公敵的決心,在乾隆再一次到來的時候,不顧容嬤嬤抽抽搐的眼角,如願地擺出了一張包公臉。
可是,乾隆這廝就是欠虐啊!他怎麼會覺得耍小性子的皇后那麼可愛呢?嗷嗷嗷~~乾隆大叔再次變身狼人,把皇后娘娘吃干抹淨再吃干抹淨。
乾隆後來出了坤寧宮的時候也滿臉疑惑,剛才他是從皇后那出來的嗎?確定不是從哪位嬌俏漢妃哪裡出來的?
疑惑歸疑惑,第二天晚去坤寧宮的腳步倒也沒有偏。令妃身子不舒服,找朕有個屁用啊?太醫養著幹嘛的啊!
秀嫻歇息前見到如期而至的乾隆,連眼角都懶得抽了。她算是看清楚了,這人就是圖個新鮮,等到哪天又有新口味出現的時候,她這裡也就成了明日黃花了。與其幽怨,還不如趁這段時間,替永琪和蘭馨好好做個打算,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皇上。」秀嫻走過去,親自替他換了常服,如今他們兩人倒是都熟悉了這種相處模式,這些瑣事也都不假以人手,皆是由秀嫻親自來。
乾隆還記得第一天他留宿坤寧宮的時候,皇后那緊張的小模樣,連扣子都解不開,倒是叫他心疼了好久,他是冷落皇后太久了啊。
「皇后啊,何事?」乾隆握著皇后的手,心思又開始蕩漾了,皇后的小手怎麼能這麼滑溜呢?柔弱無骨啊,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還不是蘭馨的婚事,蘭馨的臣妾的女兒,臣妾自然滿心滿意地希望她能嫁個好人家,別的不求,起碼能一心一意地待她……」富察皓幀那種貨色就算了,爛在大街上都沒有人要,也就和那小白花看對了眼,還真是天生一對,或者說是物以類聚。
「朕也是這麼想的呢,蘭馨這孩子心思單純,最好找個一心待她的,不然啊,這孩子受了欺負還不定會說呢。」說起女兒的婚事,乾隆也暫時停下了心思,拉著皇后坐到身旁,說起事情來。
「朕想在八旗裡給蘭馨找個文武雙全的額駙,秀嫻,你看如何?」
秀嫻忍不住一陣惡寒,她現在是看清楚了,正常的時候,乾隆喊她是『皇后』,腦抽或者發春的時候,喊她的是『秀嫻』。亞歷山大啊,說著女兒的婚事呢,不要動手動腳的好哇,摔!
事後,皇后娘娘汗涔涔地躺在皇帝陛下的臂彎裡,白眼翻個不停,還好他看不到她現在的模樣,不然就該治她個大不敬的罪了。
「皇上,蘭馨的額駙,臣妾想讓她自己相看下,也不露面,不會壞了規矩,只是想讓她選個稱心如意的。」秀嫻埋在他胸口,微喘著道。比起從乾隆的候選人裡KO掉富察皓幀,把蘭馨從那白狐傳說中擰過來就顯得要簡單得多,起碼這丫頭有一個好處,極聽皇額娘的話。
溫香軟玉在懷,一手撫著皇后光滑的脊背,乾隆嘴角勾著饜足的笑意,原先怎麼就沒覺得皇后如此讓人心動難耐呢,輕吟淺喃,欲拒還迎,嬌媚的眼神直直地能看進人心裡去,口中清甜的蜜汁,身上淡淡的清香,都叫他如中了毒般的上癮。分明是三十好幾的少婦,眼底卻偏偏是少女的嬌羞,那嬌軟的腰肢,更是讓他似是找到了年輕時候的感覺。
乾隆死命地想,也想不起來以前的皇后是不是在床笫之間也如此放得開。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看唄。乾隆摟著美人,哪裡還有那個心思去想那些,不過覺得是時間過了太久,忘性了吧。他怎麼會捨了皇后這般美人兒這麼多年?白白錯過那麼些年。
秀嫻到底不是受過專業培訓的秀女,哪裡知道這侍寢還有那麼多規矩,這個又不能問容嬤嬤去。平日裡怕行差踏錯已經費了她極大的精力了,這要是本該憑感官行事的時候還得記著不能這個不能那個,估計一口血沒上來,直接死在乾隆身上都是有可能的。
「皇后說什麼就是什麼吧,皇后若是有看中的人選,便告知朕一聲。」
Bingo!搞定。
如此,起碼把蘭馨的指婚權給抓到了她的手裡了。最不濟,下指婚旨意之前,起碼也會跟她通個氣,她也算是有了先導權了。
雲舒自然是不知道自家姑姑為了蘭馨的婚事直接把自己賣身給色龍的事,只是第二天見到姑姑哀怨的眼神的時候,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
怎麼感覺有誰要倒霉了啊。
一大早的,秀嫻看著底下一個個站著渾身冒著酸氣的妃嬪,心裡那叫一個無力,有本事你們把人給勾搭去啊,她恨不得有人身先士卒拯救她於水火呢。誰能想到對於皇帝的恩寵,皇后娘娘心裡是避之如蛇蠍啊。
令妃因為身懷有孕,秀嫻直接免了她的請安,也免得每日見她那張晚娘臉還得倒胃口,到時候有個磕磕碰碰的,還得賴到她的頭上來。
純貴妃等人到底是跟在乾隆身邊的老人了,雖然對皇后忽然受寵有些奇怪,但是也不至於寫在臉上,她們早就熄了爭寵的心思,一心撲在兒女身上。和嘉馬上要大婚了,純貴妃自然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女兒的婚事上,至於是皇后受寵還是令妃受寵,於她並無大礙。
至於那些年紀小些的貴人答應的,心思就沒那麼深了,看向皇后的眼神裡掩飾不住的羨慕和嫉妒。不過也就限於眼神yy下罷了。
秀嫻自然是視如無物,淡定地喝著她的茶,容嬤嬤盡職盡責地立在那扮著黑臉。
是以,等到雲舒來給她請安的時候,秀嫻就忍不住大大地倒了下苦水了下。
乾隆又不是她要招惹的,是人家好死不死地賴在坤寧宮的,她也沒攔著她們不讓她們來截人啊,至於擺臉色給她看嘛。
雲舒看著姑姑皺著眉頭嘀嘀咕咕的樣子,忍不住輕笑出聲,好久沒見到姑姑這樣毫不掩飾的心情了呢,那個男人帶給她的傷痛,是不是也因為時間和時代的不同,漸漸癒合。
「好了娘娘,那些女人愛吃醋她們的事,您跟她們計較點什麼啊,再說了,以前的皇后可沒您這待遇,嘩嘩的賞賜往坤寧宮來呢,可見娘娘您的魅力不減當年呢。」雲舒抿著唇笑道,因為容嬤嬤在一旁,雲舒也不敢叫一聲姑姑,只好隨大流地喊娘娘,不過這心裡卻有些彆扭,明明是姑侄倆,現今倒成了伯母和侄女了。
姑姑當年也是風雲一時的才女加美女,追求者排排站,偏偏她身邊有一個青梅竹馬的護花使者,郎才女貌的組合,不知道羨煞多少人。
結果就那麼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給了姑姑最致命的打擊。他用他的背叛教會了姑姑什麼叫堅強,什麼叫自立。
「得了,你這嘴貧的,看以後誰能治得了你。」秀嫻憐愛地看著自己嬌俏可愛的侄女,假意懊惱道。
是的呢,蘭馨十七歲,已經到了不得不出嫁的年紀了,雲舒十五歲,還會遠嗎?指不定太后和皇上心血來潮,就給蘭馨、晴兒和她一起指了婚呢!
☆、梅花烙精彩開篇
說到蘭馨的婚事,雲舒也不禁收起了嬉笑,「姑姑,那個富察皓幀,你打算怎麼辦?」容嬤嬤被打發去看永琪了,其餘的宮人沒有吩咐也不會上前來,雲舒便輕聲地喚起了姑姑。
「還能怎麼辦,不過是求了皇上讓蘭馨自己同意之後再下旨罷了。」秀嫻沒什麼形象地癱坐在暖炕上,現在又沒別人,她也不必再端著皇后的架子了,累人得很。
雲舒很自覺地坐到姑姑身後,替她揉捏起肩膀來:「現在倒是沒有聽說富察皓幀什麼事,看樣子他和那個白吟霜的事還沒發展到那一步,不然我阿瑪就不會這麼整日無所事事了。」和親王的另一個愛好就是收集市井田園的怪事奇事,然後自己動手改成戲本,讓家裡養著的戲班子給演出來,還特喜歡招了一幫子人一道看,美其名曰度樂樂不如眾樂樂。問題是,這戲票收費可不低。
你以為親王府是那麼容易進的啊。
富察皓幀和白吟霜這麼驚世駭俗的『戀情』,恐怕會讓這些日子無聊地都快種蘑菇的和親王興奮好一陣子呢。
女兒進宮了,他沒事可幹啊。
「我在宮裡,諸事都不方便,反倒是你進出還容易些,多幫我看著些。」秀嫻歎口氣,做皇后就是這點不好,這也不合規矩,那也不合規矩,她又怕出差錯惹人懷疑,畢竟那拉氏是出了名地守規矩。如此,她便萬事小心,落到如今被動的局面。
「蘭馨這丫頭我是真當做女兒看待的了,雖說不是這肚子裡掉下來的肉,但是相處這些日子,我也捨不得讓她進那碩王府受辱去,落得淒涼一生。」秀嫻輕拍雲舒的手,語氣淡淡。
雲舒卻聽出她話裡的難過來,上一世,姑姑最遺憾地便是沒有一個自己的孩子,雖然將她當做了親生女兒在養,但是到底掛的還是姑侄的名分,這一世,不但有蘭馨這麼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還有永琪這麼一個血脈相連的親生兒子,想來姑姑心裡是將他們倆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了,萬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蘭馨往火坑裡跳。即使經歷了上一世的悲傷和成長,她的姑姑還是個心善的女子。
「姑姑放心吧,如今有我們看著,總不會讓那富察皓幀得了便宜。」雲舒冷哼一聲,想著進京第一日在酒樓見到的情景,滿心不屑,這麼下去,他們的事遲早是要抖露出來的。看那白吟霜一人賣唱的樣子,想來她那可憐的老爹也該不久於人世了,接著就該是賣身和熱孝苟合的戲碼了吧。讓人盯著些就是了,還怕找不到他們的馬腳。
「姑姑你放心吧,我雖不能隨意出門,但是皇瑪法派給我的人卻都是經用的,讓他們盯著個富察皓幀還不是小事一樁,再者,」雲舒緩緩勾起嘴角,「姑姑別忘了,那多隆可是我阿瑪的乾兒子呢。」
怎麼能忘了他呢,《梅花烙》裡出彩的反派啊。
多隆如今可是皇瑪法手下的人了。那日酒樓一見,誰知道怎麼的多隆就入了皇瑪法的眼,在圖巴哈查了多隆的底細以後,皇瑪法竟然將他收為己用,雖不至於入了粘桿處這般機密的組織,但是如今也是皇瑪法放在京城的一顆棋子了。
「所以說,蘭馨的事還是得靠你啊。」秀嫻從炕上起身,招來宮人伺候她換衣服,「陪我去御花園裡走走吧,這些日子身上疲得很,看著天氣正好,帶上蘭馨和永琪一起去走動走動。」
半盞茶之後,秀嫻便帶著剛下了上書房的永琪和蘭馨、雲舒一起出了坤寧宮。中秋節後,秀嫻總算是緩和了一陣子,那段時間忙得她焦頭爛額,又不敢事事都問容嬤嬤,只好悄悄喚了雲舒來,替她把把關。畢竟雲舒是養在雍正帝身邊的,對這種事說不上熟門熟路但是也不至於一竅不通,就這麼著,姑侄倆個竟然也矇混過關,最後還得了太后一句賞。
蘭馨和雲舒手挽著手,俏麗的少女皆是臉含巧笑,永琪拉著母后的手,一張包子臉笑得更是可愛。
在秀嫻和雲舒有意無意地引導下,加上這段時間乾隆頻繁出現在坤寧宮,對永琪也一直是和顏悅色的。永琪的功課也得了乾隆好幾次誇獎,他對敬仰的皇阿瑪已經不再是如從前般畏懼了,有時候還會無意識地撒個嬌。
許是看坤寧宮這段時間恩寵不斷,也沒哪個人敢在這時候給永琪臉色看,因此永琪這些日子在上書房過得也比較滋潤,兄弟們對他也難得的和善。雖然他不知道哥哥們對他的態度為什麼會轉變地這麼快,但是他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對哥哥們的友善他都只是笑笑----這是雲姐姐跟他說過很多次的話了。
紀師傅誇了他好幾次了,說他的字寫得越來越好了。他當然不會告訴他們這是皇額娘每晚教他的結果,皇額娘說了,該藏拙的時候就要藏拙,該展示的時候就該展示,木秀於林而風必摧之,這個道理他是最近才知道的。像五哥這樣的,就是遲早要被風刮倒的樹,皇額娘和雲姐姐是這麼說的,他記住了的。
「皇額娘,我們去那邊吧,那邊池子裡有好多魚呢,可好看了。」永琪鼓著一張包子臉,笑瞇瞇地拉著秀嫻的手往一邊的荷花池去。
已入了晚秋,荷花早就敗了,倒是有一股蕭條的美。
「永琪,你慢些走。」秀嫻哭笑不得地看著興沖沖的小包子,永琪如今被她養得圓圓潤潤的,白白淨淨的小臉乍看憨厚,再看還是憨厚,秀嫻覺得自己培育芝麻包的任務有些任重而道遠。
算了,她也不指望永琪擔起這沉重的負擔了,只要他能平安一生,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蘭姐姐,你看永琪調皮的,若是出了宮,還不定得野到哪裡去呢。」雲舒含笑看著前面手拉手一起走著的母子,打心眼裡為姑姑高興。在這個陌生的時代裡,有一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人,也許對姑姑而言,是最大的安慰吧。
「是啊,我也沒想到永琪現在能這麼活潑,皇額娘性子也溫和了好多呢。」蘭馨頗是感慨道的說道,雲舒心下卻忍不住一驚,姑姑的變化有這麼明顯嗎?不過看到蘭馨眼中並無懷疑,只是感歎,雲舒才漸漸把心放了回去,姑姑性子一向謹慎小心,這一年多也過得戰戰兢兢,連最親密的容嬤嬤都沒有覺得疑心,想來是瞞過了所有人的眼了。
「皇后娘娘這樣不好嗎?」雲舒故意問道。
「皇額娘這樣當然好啊,對永琪也好,對蘭馨也好,對皇阿瑪也很好。」蘭馨嘟著嘴,掰著手指頭數到。
雲舒不由輕笑出聲,很好很好,在蘭馨心裡,姑姑和永琪的份量都重過乾隆呢。
「走吧,咱們也去看看。」雲舒拉上蘭馨,快步追上去,容嬤嬤跟在後面,一向垂下的嘴角此刻也不由揚起,這樣的主子真好呢,多少年沒見她這麼笑了呢。
雲舒等人正由著永琪指點著認哪條是『小花』、哪條是『黑壯』呢,容嬤嬤忽然上前幾步,在秀嫻耳邊輕聲道:「娘娘,五阿哥來了,還有那碩王世子和福家那個奴才。」
容嬤嬤的聲音不大,但是附近的幾個人也都聽到了。秀嫻眼中眸光一閃,與雲舒不由對視一眼,心下都是一歎,哎,偉大的主角定律啊,她們都已經一躲再躲了,就差呆在坤寧宮裡當新一代奼女了,怎麼難得出個門,還能遇上這兩位奇葩男主角啊?
五阿哥如今還不至於和皇后撕破臉,他也沒蠢到這個地步去和中宮對著幹。在沒遇到小燕子之前,他還算得上是個頭腦清楚的青年,只是有些驕傲,有些目中無人加識人不清罷了。
只是這些日子皇阿瑪對永琪的看重讓他很是不爽,皇阿瑪的稱讚應該都是衝著他去的,如今皇阿瑪的目光怎麼能由那個膽怯如小姑娘的十二弟奪了去?
「兒臣/臣等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吉祥。」五阿哥、富察皓幀還有福爾泰一起給皇后請安,秀嫻神色未變地道了聲起。
雲舒則是和蘭馨一起給五阿哥福了個身以後便站到容嬤嬤身後去了,畢竟外男在場,她們也不適宜露面。雲舒有些緊張地看著蘭馨,直到見她對富察皓幀並無多大反應,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只要還沒芳心暗許,那就一切好說。
永琪邁著小短腿給五阿哥打了個千,起身後又端著皇阿哥該有的架子等著富察皓幀和福爾泰給他請安,小臉蛋一本正經的,看的雲舒和蘭馨忍不住發笑,也不知道剛才為了一條花鯉魚上躥下跳的小皮猴是誰呢。
「永琪,你們若有事便先退下吧。」秀嫻淡淡地說,並未直接指明他帶著外男在御花園裡橫衝直撞的罪過,反正他這麼干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也沒人站出來說一句不合規矩,想來都當做習慣了,她也費不著去做著吃力不討好的事。只是蘭馨還在,她心裡總有些惴惴,恨不得讓這富察皓幀立馬消失在眼前。
「那兒臣先行告退。」如此明顯的送客還聽不出來的話,他也不用在這宮裡活了。皇后近日受寵,令妃娘娘都被迫在延禧宮靜養閉門不出了,他也不會傻到這時候去找皇后娘娘的晦氣。回了話以後就帶著富察皓幀和福爾泰離去。
「五阿哥,皇后娘娘如今對您怎麼是這種態度啊。」福爾泰不服氣地嘀咕著。他們家的靠山之一是令妃,另一個便是眼前的五阿哥了,在福家人的心裡,令妃就該是皇后,五阿哥就該是太子,結果中宮皇后還好好地在那裡賞花,中宮嫡子也活蹦亂跳的,這怎麼能讓福爾泰心裡好受呢?
富察皓幀聽了這話卻有些不贊同,他自小被雪如寵著,對庶子富察皓祥很是看不慣,對嫡庶也很看重。他又是出了名的忠孝仁義,起碼面上是的,便有些聽不慣福爾泰的話。「皇后娘娘是眾位阿哥的嫡母,這麼說也沒錯啊。」
福爾泰一噎,心裡雖然不滿,但是也不敢和富察皓幀對著幹,碩王爺對這世子的寵愛眾人皆知。
五阿哥做了和事老,「好了,皇額娘身邊還有蘭格格和雲格格呢,我們也不適合在那多待。」
福爾泰一聽這話,眼睛一亮:「那位就是蘭格格和雲格格了?」雖然沒有看清楚容貌,但是恍惚間覺得兩位都是窈窕玉立的秀麗少女,端的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富察皓幀也點頭評論道:「不愧是皇家格格,果然是貌美如花。」不過比他的吟霜還是差了點,他的吟霜是多麼美麗多麼高貴多麼柔弱啊,多麼惹人憐愛啊!想到吟霜,富察皓幀的眼神也不由變得溫柔。
五阿哥也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只是接著撇著嘴角道:「蘭馨是皇后娘娘的養女,很受皇阿瑪和皇后娘娘的寵愛,而雲格格則是和親王最寵愛的格格,也很受太后娘娘、皇阿瑪和皇后娘娘的喜愛。還有太后娘娘跟前的晴格格,自雲舒進宮以後,她們三個就玩到一塊去了。」偏偏這倆妹妹沒一個跟他親的,那個晴兒對他也只有面子上的應付。
聽了五阿哥的話,福爾泰心思轉了好幾轉,這三位格格,雖然不是皇上的親生女兒,但是身後不是有太后的撐腰就是有皇上的寵愛,隨便娶了哪一位,怕都是前途無量啊。最起碼一個和碩額駙是跑不了的啊。
若是他能娶其中的一位,讓全家抬了旗,阿瑪和額娘還會只念叨著爾康有能力嗎?他福爾泰也不是永遠都屈居於福爾康下的!
這麼想著,福爾泰看向五阿哥的眼神就熱切了很多,忙不迭地問道:「三位格格年紀應該都差不多,不會都是要指婚了吧?」
五阿哥沒聽出什麼不對,繼續很沒兄長樣子地透露幾位妹妹的芳齡:「蘭馨年紀最大些十七了,晴兒小一歲,雲舒才十五。」
得了,格格的閨名和芳齡全讓你這沒調的兄長給賣出去了。五阿哥就是這種人,在他眼裡,這些都不該在他考慮範圍之內,什麼尊卑長幼,全是讓人憋屈的東西,可是他卻不得不遵守。
福爾泰唇角微微揚起,忽然覺得這天空也藍了不少,三位格格,他總是有點希望的吧。
而富察皓幀更過分,他擔心的則是,萬一她們三個都要哭著喊著嫁給他怎麼辦呢?他的吟霜要怎麼辦呢?
唔,他絕對不能娶公主格格,他美麗柔弱的小吟霜受不住這麼大的打擊的。哦~~他的吟霜啊~~他只是想想就覺得心口好疼啊~~
不過,他的吟霜那麼高貴那麼大方,善解人意的她一定能明白他的痛苦的,一定會明白他的心意的。而愛上他的格格,也一定會體諒他的,一定會把那麼柔弱那麼可憐的吟霜當做姐妹的~
她們都是那麼高貴那麼典雅那麼美麗啊~~富察皓幀一顆心都滿滿地冒出粉紅,那麼愛他的吟霜,那麼尊貴的格格,她們一定能像親姐妹一樣相處融洽的~~
lucy22 2015-12-22 15:42
☆、見四爺包子討巧
因為遇見這些人,秀嫻、雲舒等人也沒了逛園子的心情,草草看了兩個景便回了坤寧宮。
蘭馨陪著皇額娘去暖閣休息,秀嫻這些日子容易乏得很,好像是因為中秋那段時間太過忙碌,到現在也沒緩過神來。
雲舒則帶了永琪去了養心殿。永琪現今對雲姐姐那是一千個一萬字敬仰,凡是雲姐姐說的都是對的,凡是雲姐姐做的都是對的。
堅持兩個凡是的永琪立志要堅定地跟在雲姐姐身後。他可是親眼看到的哦,皇阿瑪見到皇瑪法都要戰戰兢兢的,雲姐姐竟然一點都不怕哦,在皇瑪法臉色黑漆漆的時候,雲姐姐還敢上去講話,真是太厲害了!永琪捧著臉,滿眼的星星地仰望著雲舒。雲姐姐說皇瑪法一點都不凶的,可是為什麼他看皇阿瑪的小腿都在抖呢?難道是太冷了?這才十月呢,都還用不著燒炕呢。
「雲姐姐,我們是去皇瑪法那裡嗎?」永琪牽著雲舒的手,仰起頭問道。
雲舒旋起淺窩,暖暖地對他一笑,「是啊,皇瑪法這個時候應該歇好午覺了,咱們去陪皇瑪法說說話。」皇瑪法這些日子漸漸把事情放下來,由著皇上自己去處理,空閒的時間便多了起來,每日也就是和皇太后她們說說話,喝喝茶,逛逛園子,再過些日子,等手頭的事都放下,估計皇瑪法就要搬去圓明園了。雲舒必定也是一起跟著去的,所以她和姑姑商量了,想法子把永琪一起帶去。
秀嫻雖然捨不得永琪離開,但是也知道雲舒說的對,永琪如果在老爺子身邊能學些東西,對他的未來必定是多有助力的,而且能讓老爺子看重的孫子,下場應該也不會太慘,除非像弘皙那樣參與謀反。
新皇即使心有嫉妒,為了自己的名聲,也不會對一個安分守已的兄弟下狠手。
永琪只要一直安安分分,混個富貴親王應該不成問題,最不濟也該是閒散宗室。秀嫻實在不願意看到可愛的永琪和歷史上一樣英年早逝,堂堂皇后嫡子竟然落得那麼淒慘的下場。
乾隆對自己由聖祖親自教養這件事,也一直作為驕傲,到了晚年還在吹噓。
這般思量,雲舒便開始有意識地帶著永琪到皇瑪法面前出現,永琪正是活潑爛漫的年紀,雖然早先性子儒弱了些,但是這些日子的教導已經有些成效,性格已經漸漸開朗起來,也牢牢記住皇額娘的話,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加上永琪這張怎麼看都天真憨厚的圓臉,實在很難讓人不喜歡。
雍正年紀大了,正是最期盼享受兒孫繞膝的時候,原先有個孫女能承歡膝下,如今孫女也大了,再不能像小時候一樣坐在他膝蓋上聽他說故事了,猛不丁地冒出個笑得憨傻憨傻的孫子,一下正中老爺子這顆寂寞的心啊。
雲舒再接再厲,只要是去皇瑪法這裡,就一定帶著永琪.。她堅信量變是可以轉換為質變的。
「爺,雲格格帶了十二阿哥來了。」蘇培盛躬著身子,恭敬道。雲格格最會討老爺子歡心,十二阿哥也是個嘴甜的,這倆一塊來,老爺子晚膳都能多用些,他這做奴才的,心裡也安心些。
「哦?」雍正緩緩放下手裡的書,示意蘇培盛扶他起來:「讓他們進來吧,去把前幾日和親王送來的玩意拿來,給永琪玩。」
「庶。」蘇培盛小心地將老爺子扶起來,靠在榻上,才躬身轉身出了暖閣,命小路子去取了和親王前幾日從民間找來的新奇玩意。
小路子是他新收的徒弟,年紀不大,十五六歲的樣子,長得乾淨,手腳利落,心思也夠靈巧。見到小路子害羞的笑容,蘇培盛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了自己剛進宮的時候,心一軟就收了他做徒弟。好在這小子也是個知恩圖報的,對他這師傅恭恭敬敬,伺候得周到,也不枉費他的提拔。
和親王別的不會,玩卻是一等一的,全大清他說第二,估計就沒人敢稱第一了。西洋的,民間的,各種奇玩都能找來,獻給老爺子。其實他們都知道,和親王這是為了雲格格討好老爺子呢,可是他也不想想,雲格格算起來也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哪裡會不心疼呢?
蘇培盛搖搖頭,見雲舒和永琪已經走近,連忙迎著上前。
雲舒一見是蘇培盛親自前來,立馬揚起笑臉笑道:「蘇諳達,您怎麼親自出來了啊?雲舒給您買的鼻煙壺好用嗎?下回讓阿瑪再給您找個好的。」倒不是存了討好的心思,自她醒來到現在這麼些年,蘇培盛和幾位老嬤嬤也算是她最熟悉的人了,她也是打心眼裡感激他們這麼些年的照顧。
蘇培盛見到雲舒,笑意滿臉:「格格喲,您可別折殺老奴了,爺在暖閣裡等著呢,您和十二阿哥快進去吧。」雲格格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從那麼點的小丫頭到現在娉婷嬌俏的少女,他們看的啊,心裡是又酸又喜。
聽人說那幾位嬤嬤現今日子過得都很好,過繼了兄弟家的孩子到膝下認作兒子,一家人過得也和樂。他知道,這些都是和親王給安排的,畢竟和親王主管內務府,做這些事也方便。但是誰又不知道這是雲格格的意思呢?雲格格是承了幾位嬤嬤照顧之情呢。
他不像那幾位照顧雲格格的嬤嬤,還能出宮有人贍養。他是注定要在這宮裡終老的,等老爺子去了,他也該跟著一道去伺候的。和親王每回來給爺送東西,都不會忘記給他也帶些小玩意來,不值錢,卻很有新意。蘇培盛知道,這一定也是雲格格的意思。
「那我先進去了,等會再和蘇諳達說話。」雲舒微微笑著,牽著永琪進了暖閣。
老爺子年紀大了,十月底,已經燒起了炭盆,屋裡暖和得很,雲舒一進去,鼻尖上便有些汗珠子泛出來。
一摸永琪的小手,手心裡也全是汗。雲舒安撫地朝他笑笑,稍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在小路子的帶領下進了暖閣。
「雲舒/永琪給皇瑪法請安,皇瑪法吉祥。」
老爺子盤腿坐在炕上,見雲舒和永琪進來,臉上露出稀薄的笑意,招了招手,示意他們上前來。
永琪不用雲舒吩咐,已經自己脫了鞋子,爬上炕,見皇瑪法朝自己鼓勵地笑了笑,立馬打蛇順桿上地爬到了老爺子的身邊。
雲舒默默地捂臉,這只自來熟的包子,還是那日見到她笑得一臉傻愣的那只嗎?一籠包子裡難免有相似的啊,她一定是認錯包子了。
雍正和永琪都不知道雲舒那百轉千回的詭異思想,見她捂著臉,以為是哪裡不舒服,一老一小都有些著急地問道:「雲舒/雲姐姐,你哪裡不舒服嗎?」
雲舒抽抽鼻子,見著皇瑪法難得有些起伏的眼神,還有小包子毫不掩飾的關心,心裡也很感動,忙搖搖頭道:「無事,只是有些熱,一下有些不適應罷了。」
永琪一聽這話,也扯了扯自己的衣領,扭過頭對皇瑪法說道:「是有些熱呢,永琪也熱。」說著還對老爺子眨了眨眼,以示自己話的可信度,「皇瑪法您熱不熱啊,永琪給您扇扇風啊。」話畢,小傢伙便撩起袖子,一下一下地給老爺子扇起風來。
雲舒瞪著眼,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向嚴肅,連對著她的時候也鮮有笑容的皇瑪法,此刻嘴角竟然高高地揚起,還把永琪給抱到腿上坐著。雲舒眼角抽搐地看著行為越來越詭異的祖孫倆,很想奔到外面去看看老天爺是不是在下紅雨。
她一心想著讓皇瑪法能喜歡上永琪,卻苦於無法,沒想到永琪稚嫩的舉動,得了老爺子的歡心。
赤子之心,難能可貴啊。
雲舒自問自己對老爺子是五分敬意,三分仰慕,還有那兩分說不明道不清的畏意。她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曾有想過,既然是穿越,為什麼不索性讓她穿到九龍奪嫡的時候呢?她既仰慕鐵血四爺的雷霆手段,也對那位滿朝文武稱頌的八賢王極其好奇,還有清穿女們耳熟能詳的桃花九、草包十、俠王十三、大將軍王十四。偏生讓她只能見到垂暮老矣的雍正。
但是她知道什麼是現實,什麼是知足。出門遇黃帶子的事情也就想想罷了,能滿大街亂竄、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女子,純粹找抽。有哪家大家閨秀幹得出當眾唱歌跳舞這種事。
她該知足的,有皇瑪法疼著,有阿瑪額娘寵著,有哥哥弟弟們護著,還有姑姑。
對的,還有姑姑啊。起碼這裡還有姑姑。
雲舒勾起唇邊的笑意,摸摸永琪光光的腦袋,「永琪啊,你可要好好跟皇瑪法學習哦。」
永琪揚起圓乎乎的小臉,滿臉的堅定:「雲姐姐放心,永琪不會讓皇瑪法、皇阿瑪、皇額娘還有雲姐姐失望的,永琪一定好好用功,等永琪長大了,一定努力讓百姓們過上好日子。老百姓有飯吃了,才會真心實意地擁護朝廷,大家都有飯吃了,才會感激皇瑪法,感激皇阿瑪。」
雍正見著永琪一雙大眼睛裡閃著堅定的目光,話語雖然稚嫩,難能可貴的是說那話的語氣卻透著執著,不由心中一動,出聲問道:「永琪想怎麼讓百姓們吃飽飯?」
雲舒心中一驚,這個問題看著問的隨意,可是往深了想,卻不由讓人心驚,若是答得不好,怕就不只是前途黑暗的問題了。
雲舒心急,卻也不敢在皇瑪法面前放肆,只好一個勁地給永琪使眼色,可這小子憨得很,傻樂樂地瞅著老爺子笑:「嘿嘿,種田,種莊稼,種好多好多的莊稼。」
老爺子摸摸他的腦袋,又問道:「那怎麼種莊稼呢?」
永琪苦惱地皺著眉,有些不確定地搖搖頭:「永琪不知道怎麼種莊稼呢,皇瑪法,要怎麼種更多的莊稼呢?」
雍正歎一口氣,看著永琪懵懂的眼睛,似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暗自點了點頭,卻一句話也不說。從雲舒的角度看過去,只看到皇瑪法禁皺的眉頭,她的心也是一上一下,就怕不能完整地把永琪帶回去。
「好了,朕也累了,你們先回去吧。」雍正發話道。
雲舒連忙把永琪從皇瑪法懷裡拉出來,見皇瑪法一臉疲憊,想要說些什麼,卻見到他已經閉了眼睛,只好帶著永琪安靜地退了下去。
直到出了暖閣,雲舒才發現自己的衣衫都已經被汗浸濕了,她雖是不怕皇瑪法會對她有什麼不利,卻不敢保證皇瑪法對永琪也有這個耐心,剛才在暖閣內她全身都緊張得繃緊,現在一出了門,腳下頓時一軟。
還好小路子眼疾手快,一下扶住了雲舒,雲舒感激地對他笑笑。
「雲姐姐,你怎麼了?」永琪著急地抓著雲舒的手,一雙大眼睛裡流露出擔憂來。雲舒蒼白著臉,虛弱地朝他笑笑,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腦袋,「沒事,只是一下從暖閣出來,有些受不住這風罷了。」這話說的也不假,到底是十月底了,屋外的風還是有些涼意。
蘇培盛也迎了上來,見到雲舒的臉色不由急了,連連催著小路子去請太醫。
雲舒連忙攔下,直說自己是一下沒透過氣來,緩緩就好,她可不敢說自己是被永琪給嚇著了。
「蘇諳達,雲舒真的沒事,回去躺會就好了。皇瑪法這裡還勞煩諳達好生照顧著,雲舒感激不盡。」
蘇培盛連稱不敢,見雲舒臉色確實好了不少,心下暫定,皺著眉頭要安排人送她回去。
雲舒哭笑不得地看著一向笑瞇瞇的蘇諳達此刻板著個臉訓人,心裡也暖了起來,語氣也柔和了不少:「蘇諳達,我沒事的,反正跟著來的宮人和內侍也不少,由他們跟著,不會有事的。」
蘇培盛擰著眉,還是不放心,這時候身後卻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蘇諳達,就由奴才送雲格格和十二阿哥回坤寧宮吧。」
雲舒轉過頭,只見那英朗俊逸的男子立在長廊下,一雙星目朗朗清澈,落日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留下長長的身影,卻是那福康安!
☆、再遇心動盼相見
福康安奉旨給老爺子送奏折,在出了養心殿的時候,卻見到一向寵辱不驚的蘇培盛正急得團團轉,心裡雖然好奇,卻也知道這宮裡,不是什麼事情都能打聽的,便想退下。
卻不料剛走出兩步,便聽到蘇培盛似嗔似怪的話語傳來:「雲格格,你這個樣子讓老奴怎麼放心啊!」
雲格格?
是她?
聽到這個名字,福康安眼前便浮現那日御花園所見的女子,容貌秀麗,巧笑倩兮,,眉目間隱約有著一股書卷秀氣,但那雙眼睛卻生得極其英氣,流轉間彷彿有泉水流過,這麼想著,心裡便似有東西吊著似的,步子也緩了下來。.
恍惚間,又聽見十二阿哥帶著點哭腔的聲音:「雲姐姐,你怎麼了啊?你不要嚇永琪啊!」
十二阿哥也在?
福康安蹙了蹙眉,和親王府什麼時候和皇后關係如此親近了?
卻不及細想,又聽到一清雅的聲音:「我無事,只是有些氣悶罷了,蘇諳達,我明日再來看皇瑪法,您先進去伺候著吧,我這就回去了。」
只聽見蘇培盛長歎一聲,然後便催著找人要送她回去,看這架勢,若非太上皇身邊離不開他,他是要親自送她回去的?
也不知怎麼的,福康安心中一熱,話便已脫口而出:「蘇諳達,就由奴才送雲格格和十二阿哥回坤寧宮吧。」這實在不符合他的性子,他平日裡是絕對不會隨意給自己攬事的。
來不及後悔,福康安只能安慰自己,她是永琨最疼愛的妹妹,她身子不好,永琨也是會擔心的,他這麼做只是為了好友罷了。
蘇培盛一見是福康安,立馬喜笑顏開,這個富察福康安他是知道的,年紀輕輕卻極有本事,不是那些靠著祖上餘蔭混日子的八旗子弟能比的,不但深得皇上器重,連爺對他也是誇過幾次的。
爺那副冷性子,能讓他誇的人,不多呢。
「富察侍衛,如此便麻煩你了。老奴在這感激不盡。」說著,就要行大禮。
福康安連忙避開,蘇培盛是老爺子身邊的老人了,平常連皇上都要給些面子,他一個小小侍衛哪裡敢受他的禮。
「蘇諳達客氣了,奴才一定把十二阿哥和格格好生送回坤寧宮。」說著,福康安上前給永琪和雲舒各自行了禮。
蘇培盛見他面色沉靜,眼神也沒有亂瞟,心下滿意,不由笑著點頭:「老奴謝過富察侍衛了。」身處名門,卻不倨傲自大,也不想著靠祖先餘蔭,倒也是難能可貴。再一想他阿瑪傅恆,如今身處高位,卻也是個知進退的,約束族人,低調做人,是個難得的明白人。
雲舒此刻也已經緩過來了,剛才不過是在密不透風的暖閣裡待的時間比較長,有些氣悶,加上被那麼一嚇,便有些撐不住,現在在風裡吹了會,腦子也不再混沌了。
三言兩語,蘇培盛和福康安便已經交接完畢,雲舒便是想說什麼也不能說了,只好牽著永琪的手,上了蘇培盛讓人備好的輿轎。
一路無話,雲舒只是將永琪緊緊摟在懷裡,剛才真的嚇到她了,若是永琪說了什麼不當的話,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護得住他。雲舒極其害怕從永琪口中聽到願意效仿皇瑪法這種話。這話當年八歲的聖祖說,那是在順治病危之時,那是有擔當,若是永琪說這話,便是不孝忤逆,哪怕只是孩子,怕傳到乾隆耳朵裡,也是大大的不妙,乾隆可還是盛年呢!
「雲姐姐,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啊?」永琪嘟著小嘴,眼底閃爍這擔憂。
雲舒輕搖了下頭,將額頭抵著他的腦門,心有餘悸道:「永琪,,你記住,少說多做,哪怕是必須要說,也得在腦子裡轉上三圈才能出口,記住了嗎?」
雲舒難得嚴肅的語氣,讓永琪不免有些失措,拽著她的袖口,訥訥地問道:「雲姐姐,可是今天永琪說錯話了?」
雲舒搖搖頭,輕拍著他的背道:「今天永琪說的沒錯,只是雲姐姐的話你也要記住,知道嗎?」
永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雖然不理解,卻也知道先記下,然後再琢磨。
雲舒欣慰地歎口氣,將他抱得緊了些,總算是孺子可教,決不能讓永琪長成那個還珠裡幫著『小燕子姐姐』、『紫薇姐姐』來氣自己親額娘的十二阿哥。
福康安跟在後面,他是練武之人,耳力便比一般人好上一些,雲舒和永琪說話的時候雖然聲音不高,但是也隱約有幾句落入他的耳朵裡。
聽著雲舒簡單的幾句吩咐,十二阿哥卻毫無異議地聽從,福康安心裡不敬有些驚奇。再一想到今日見到的十二阿哥,心中驚詫更大。
十二阿哥體弱多病,性子怯懦,這是宮裡宮外不少人都知道的事,雖然沒有人膽敢當面說出來,但是多多少少總是有人沒把這個中宮嫡子放在眼裡。加上皇太后和皇上對五阿哥的寵愛,不少人都將五阿哥當做未來的儲君看待,這個年紀不大、資質又不出眾的中宮嫡子幾乎不在眾人的考慮範圍以內。
可是今天一見,卻見十二阿哥年齡雖幼,皇子阿哥的威嚴卻不減,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哪裡還是那個傳言中懦弱膽小的皇子?
福康安暗暗琢磨,回去得和阿瑪說一聲,他們富察家是不是應該早做準備。
正想著,坤寧宮便也在眼前了。
雲舒和永琪下了輿轎,容嬤嬤已經帶著人在坤寧宮門口等著了,見到昏昏欲睡的永琪,立馬心疼地讓奶嬤嬤抱著永琪回房休息去。
雲舒對著福康安福了個身,淺淺地笑了笑,「富察侍衛辛苦了,雲舒代永琪謝過了。」
福康安見她淡笑如雲的清雅笑容,心臟不知道怎麼的,驀地跳快了好多,硬生生地將目光從她白皙乾淨的面龐上移開,才退後一步,打千道:「格格客氣了,奴才先告退了。」
雲舒『恩』了一聲,見他剛要轉身離去,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喊了一聲:「富察侍衛。」
福康安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好像不是自己的似的,不可抑制飛快跳動,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劇烈。「格格還有什麼吩咐?」不敢看她的眼,害怕一看便沉溺進去,再捨不得移開。
「是這樣的,」雲舒向前兩步,「我後日會回府一趟,麻煩富察侍衛與我哥哥說一聲,讓他將那日空出來,雲舒想讓哥哥陪我去逛逛。」
她其實很喜歡這個小哥哥,雖然面部表情缺乏了些,幽默細胞少了點,有的時候缺心眼了一點,但是總體上還是算得上小酷哥一枚的,何況她對冷面已經免疫了,整天對著皇瑪法,怎麼可能不免疫?
話少的男生也有好處的,就是讓他陪逛街的時候毫無怨言啊,可能是有怨言的,但是不說出來,雲舒自然是當做他沒有怨言來處理。
福康安聽到她的話,不覺有些失望,不過見她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就點了頭:「格格放心,奴才一定把話帶到。」那天正好他也不用當值啊,福康安暗暗想到。
「如此,便謝謝富察侍衛了。」雲舒曲了曲膝蓋,輕聲頷首道。
福康安看著她款款離去的背影,不覺握緊了拳頭。
讓容嬤嬤去照看著永琪,秀嫻又將伺候的宮人都給揮退了,只留下雲舒說話,聽了雲舒說了今日在養心殿發生的事,姑侄倆不由齊齊大喘氣。
秀嫻頗是後怕地拽緊了帕子,眼帶悔意道:「我不該這麼急求的,永琪還這麼小,怎麼能離開額娘呢。」
雲舒歎口氣,拍了拍姑姑的手道:「姑姑,永琪總歸不能一直被我們護在羽翼下的,宮裡的孩子若是一直這麼天真,根本不可能立足。」雲舒看著姑姑擔心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忍,可是又不能不做,狠了狠心道:「姑姑你若是想讓永琪落得和歷史上一樣的下場,你便讓永琪繼續留在坤寧宮吧,你在一日,便能護他一日,若是……哪一日您護不住了,我總歸還是能出一點力的……不能叫他餓死就是了……」
一句話,說的秀嫻紅了眼眶。
當局者迷。秀嫻也就是遇到永琪的事的時候才有些不知所措,如今聽雲舒一席話,也知道不得不為。
雲舒又出言安慰道:「看今日皇瑪法的樣子,對永琪好似還挺喜歡的,咱們慢慢來吧,這些日子不是已經有了效果了嘛,永琪現在對著皇上也不那麼害怕了。」
秀嫻重重『哎』了一聲,扶著自己的腰道:「只能這樣了,離小燕子進宮已經不遠了,最起碼不能讓他為了那幾個跟我離了心。」
雲舒輕輕地替姑姑揉著腰,調笑道:「姑姑,皇上姑父這些日子可是一直都留宿坤寧宮哦~~嘿嘿嘿嘿~~」
秀嫻紅著臉白了這不正經的侄女一眼,點著她的額頭道:「還好意思說我,你如今可是十五歲了啊,離指婚不遠了啊!」
雲舒可憐巴巴地瞅著姑姑,眨巴著眼,鼓著嘴求饒道:「姑姑姑姑,您得幫我啊!您不能看著你親愛的侄女被人禍害啊!我還未成年呢!」
秀嫻笑得陰陰:「這我可管不著,皇上這幾天眼珠子都快黏到八旗年輕子弟身上去了,你們仨估
計都逃不了了!」
雲舒:……
雲舒默默地為眾八旗子弟默哀。
☆、入書齋巧遇瑤林
第二日,永琨親自來坤寧宮找雲舒。秀嫻也樂得做個人情,便讓他們兄妹自己說話去。
「雲舒,我讓長齡替了我明天的值,你今天就要回府去嗎?」永琨看著妹妹,難得的扯了個笑臉出來。
可憐的長齡因為上次的不小心,一直被永琨記恨到現在,如今只有以『身』償還,替他代班。
雲舒撥了撥自己額前的劉海,笑吟吟道:「嗯,待會等皇瑪法歇了午覺醒來,我便去告一聲,然後跟哥哥一起回去。」
永琨聽了妹妹的話也很高興,唇角微微揚起,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只好抿了抿唇,微微有些窘迫地對雲舒說道:「我還得回去當值,待會來接你。」
雲舒看著哥哥匆匆離去的身影,心情好得一塌糊塗。想到永琨剛才面上泛紅又強裝鎮定的模樣,雲舒實在繃不住了,『撲哧』一聲樂出了聲。這個囧萌囧萌的哥哥哦,人都道和親王府七阿哥冷面寡言,誰知道是哥哥真的不知道跟人說什麼喲!
煙雨看著格格的笑臉,也不由笑道:「七阿哥對格格還真好呢,老是帶些小玩意給格格把玩,這份心思可難得。」
雲舒彎了彎眉眼,笑瞇瞇地點頭:「是啊,小哥哥雖然性子冷了點,但是對我還是很好的。」是很好很好,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個人讓永琨花了這麼多心思對待的呢。
這麼說定了,待到下午,雲舒便去養心殿與皇瑪法說了這事,老爺子自然不是那不講情理的人,隨口就准了,又關照了幾聲,便讓她退下了。
雲舒走後,老爺子沉思了好一會兒。他倒是不擔心京城的治安,若是天子腳下還亂糟糟的,弘歷這皇帝就真的是干到頭了,他只是想起昨天鈕鈷祿氏跟他提的事情,鈕鈷祿氏想為跟前的晴兒討個恩典,封個和碩格格,指一門好婚事。
雍正對這些在府邸就跟著他的老人還是很寬容的,晴兒這麼些年在鈕鈷祿氏面前伺候,也算是盡心,給個恩典也不是問題。
只不過是這個問題讓他想到了雲舒的婚事罷了。
晴兒今年十六,鈕鈷祿氏便開始為她操心了,他的雲舒也十五了啊。
回到京城以後各種事情一忙,反倒把這事給忘記了,雍正撐著額頭,面上帶著苦笑,老了啊,真的老了,記性大不如從前了。還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日子呢。
想到這兒,老爺子細長的眼睛裡忽的閃過一道精光,時日不多了,他不能再等了。
「蘇培盛。」雍正喚道。
「奴才在。」蘇培盛躬著腰進來,恭敬地垂首聽著吩咐。
「從明日開始,每天上書房下學以後,把十二阿哥永琪接到養心殿,朕要親自指導他的功課。」老爺子摸著大拇指上的扳指,神色莫測。
弘歷這些兒子裡,老三已經廢了,老四不堪大用,老五,才學還成,卻讓鈕鈷祿氏養成一副小女兒作態,老六、老八,資質平平,十一十二還小……
哎,雍正挺了挺腰板,冷冷的目光不知看向何處。大清的江山,需要一個守成之君。
永琪,年紀雖小,難得是有一顆赤子之心。回憶上次永琪那些稚子之言,雍正心裡不禁一暖,想讓老百姓都吃飽,多麼簡單的願望啊,可是真的做起來,卻難如登天。
希望永琪永遠都能記得他那日說過的話吧。
蘇培盛聽不到主子的話,只覺得有道森冷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某處,骨子裡的奴性讓他本能地把腰
彎得更低了。
「行了,明日雲舒要出宮,你去跟弘晝說,讓他好生安排人手伺候著。」揮了揮手,讓蘇培盛退下。
得知雲舒明日要出門的消息,和親王府裡正在進行一場名額爭奪戰---明天誰陪雲舒出門。
弘晝剛要擺出一副大家長的姿態,就被永璔一下給擠到角落裡去了,看著扒著姐姐不放的小兒子,弘晝頭一次知道了什麼叫板起磚頭砸自己的腳。
讓你把兒子教育成個不著調的!人家現在不著調給你看了!
永琨沉默不言,心裡卻有些著急,妹妹明明說要他陪她出門的啊,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
二哥、三哥怎麼都說明天不用上差?阿瑪又打算不去上朝了嗎?永璔不是還要上宗學嗎?
算來算去,只有他提前安排好了差事啊!
永琨憤怒了,不帶這麼欺負老實人的!
直到被永琨渾身散發的幽怨冷氣給駭到了,永壁、永璸和永璔才發現自己弟弟/哥哥的不對勁來。
雲舒這會兒才喘過氣來,一回來就被一大群人圍著,想說句話都插不上。
「阿瑪,哥哥,永璔,我和七哥說好了,明天由七哥陪我一起去。」
永琨聽到這話,不由挺了挺胸膛。
弘晝齜牙咧嘴剛要威脅,永琨幽幽地道:「阿瑪,皇上讓您明日務必上朝。聖旨難違啊。」
乾隆一聽到雲舒要出宮的消息,立馬就知道自己這弟弟又要尥蹶子不幹了,心裡恨得牙癢癢,憑啥朕在宮裡干死幹活的,弘晝可以在外陪閨女逛街啊!
不公平!他也想出去透透氣啊!
一下心裡打翻了醋罈子的皇帝陛下作怪了,既然朕出不去,那麼你們也都別想瀟灑!於是,和親王在翹了那麼多次朝以來,第一次收到了必須上朝的聖旨。
弘晝內心小人正咬著手絹狂踹龍臀,四哥,聖旨是這麼不值錢的嗎!能這麼下聖旨的嗎!
第二天,哀怨的和親王拎著同樣幽怨的永壁、永琨上朝去了,本來想逃課一天的永璔也被一起塞進了馬車,在阿瑪和兩個哥哥強大的氣場下,永璔還沒來得及反抗就直接被武力鎮壓了,只好揮淚看著七哥帶著姐姐出門去了。
昨天成功刺激到阿瑪和眾位兄弟的永琨此刻正神清氣爽地騎著馬,一身藍色袍子,上身著翻毛皮馬褂,腰間掛著零零散散的小東西,一向沒啥表情的臉此刻看上去也喜氣洋洋的。
雲舒坐在馬車裡,微微掀了簾子,看著忙忙碌碌的街道不由彎起唇角,都道康乾盛世,如今她置身其中,卻恍然如夢。
一行人先到了文海齋,就是雲舒一直讓煙雨來買書的那家書齋。店裡人不多,只有兩個年輕人在看書,永琨看了一眼,便帶著雲舒進了門,讓侍衛們都在外等著。
今天帶出來的人不多,但卻都是和親王府最得力的侍衛。
進了書齋,雲舒身邊只跟了煙雨和李福,永琨也站在一旁,卻不說話。
雲舒選了幾本話本子,又挑了兩本遊記,剛想出門,卻看到書櫃上一本花間詞,腳步一頓,隨手抽了出來,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李福和煙雨正互相瞪著,永琨也不是喜歡讀書的人,但是妹妹喜歡,他便只能在一邊陪著。
隨意在書齋裡轉著,永琨正無聊發呆中,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永琨,你怎麼在這啊?」
永琨眼睛一亮,福康安!
抬頭,門口站著的果然是福康安,著一身藏藍色袍子,整個人都顯得精神奕奕。
因為府裡的侍衛都見過福康安,便也沒有攔著-----人家可是御前一等侍衛,檔次比他們可高了不知道多少了。
福康安走進書齋,果然在一邊的角落裡看到了一個倩麗的身影。福康安與永琨笑了笑,眼角的餘光卻不由地往右邊那個纖瘦的身影望去,今日她穿的是藕色琵琶襟的旗袍,外罩一件紋碧霞羅的襖子,髮髻上只帶了一支白玉嵌珠玲瓏小簪,清新麗質,一張小臉此刻正全神貫注於手中的書
中,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光潔的額頭,和那纖細的蔥白手指。
福康安穩了穩心神,才裝作若無其事地對永琨打招呼道:「我今日閒來無事,便想隨便出來逛逛,倒是沒想到竟在這裡遇到了你。」福康安潛意識裡不願意把他現在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歸結為他昨日聽到永琨說他妹妹一定會來這書齋的。只有暗暗安慰自己,自己只是太久沒有為自己的書房添置新書了,卻忘記了,堂堂富察府的三公子,買書這種小事何必他自己親自前來。
「瑤林啊,你有事情忙不?要是沒事,就跟我們一道吧。」永琨正愁呢,自己不喜歡看書,李福和煙雨又忙著鬥嘴,正好瑤林來了,可以陪他說說話。
福康安正找不到理由留下,永琨這麼一說,他便找到了最堂而皇之的理由:「好啊,左右我無事,跟你也好久沒一起喝酒了,待會可要好好喝一杯。」
福康安心情愉悅地勾起嘴角,隨手拿起書架上的《莊子》翻看起來。
雲舒本也沒注意到福康安,只是永琨的嗓門實在不小,想不注意也難。
抬起眼,看到門口那位專心致志手中書籍的年輕人,雲舒心裡不禁冒出一句話:君子如玉。
與在宮中見到的那個器宇軒昂的御前侍衛不同,身穿長袍的福康安氣質溫和了不少,漆黑的眸子此刻正專心於手中的書,許是看得出神,好看的眉毛不由輕輕蹙起,神情專注而安寧。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好看,雲舒也不得不承認。福康安本來就長得好,氣質又佳,貴氣而軒昂,加之平日練武,俊秀的長相搭上英武的氣質,卻不顯得突兀,反而讓人覺得俊朗非凡。
嘴角微揚,雲舒愉悅地合上手裡的書,這樣的福康安看著更像一個書生,也不知道怎麼的,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個留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納蘭容若。容若也是文武全才的俊秀,他若在世,是不是也是這般讓人移不開目光?
福康安蹙了蹙眉,好像感覺到了投注到他身上的目光,抬眼間,卻見她癡癡地看著自己,可是那目光,卻又像是穿過他,在看別人似的。
這種認知,忽然讓他覺得心裡有些堵。
「奴才給格格請安。」因為在外,福康安便也沒有行大禮,只是作了個揖道。
雲舒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福了個身,臉上微燙地說道:「富察侍衛不用多禮,你是哥哥的朋友,不用這麼客氣。」竟然讓他看到自己傻傻地盯著他,丟臉丟大發了!雲舒懊惱地想拍自己的腦袋,但是又記掛著形象,只好狠狠地掐了自己手心兩下作數。
每次丟臉都被他瞧見,還真是犯沖,雲舒皺了皺眉頭,她到清朝這麼多年,一向是循規蹈矩,卻不想兩次都在這個人面前失了得體。
「瑤林,你也別多禮了。」永琨也在一旁幫腔,見雲舒捧著好幾本書,連忙接過來,又側首問道:「妹妹,你還有要買的書嗎?」真想不明白,妹妹怎麼會那麼喜歡看書。原本以為也就瑤林這樣的人會喜歡讀書,卻不想自己家這妹妹,也是個書獃子。
不對,妹妹可不呆,不但不呆,而且機靈著呢,不然怎麼能哄得宮裡宮外都把她當寶。
「沒有了,先就這些吧。」雲舒淺笑道:「哥哥,咱們該去用午膳了吧?」雲舒除了回京的第一天和皇瑪法一起在酒樓用的那一餐之外,就再沒在外邊用過膳了,她早就想去試試這京城裡頂有名的幾家酒樓了。
永琨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把書交給李福,讓他去付賬,自己則是看了看雲舒,又看了看福康安,問道:「不若去那龍源樓吧,多隆跟我說過,那家酒樓新來了一個廚子,手藝不錯,尤其做那淮揚菜,更是一把好手。」因為雲舒自小在江南長大,所以府裡專門請了一個做淮揚菜的廚娘,永琨也是知道的。
聽哥哥這麼說,雲舒也不好再拒絕,只好點點頭,心裡卻在默默祈禱,沒有那麼巧的,不能她一出現,小白花就閃亮登場啊。
永琨又邀了福康安一道,福康安看了看雲舒,見她面上並無不喜,才應了下來。
lucy22 2015-12-22 15:43
☆、柔弱小白花出場
一行人到那龍源樓的時候,正好是酒樓忙的時候。已經沒了空餘的雅間了,只剩下那大廳了還有兩桌空的。
永琨為難地看著客贏滿堂的大廳,再看看帶著輕紗氈帽的妹妹,不由為難,是他提出來到龍源樓吃飯的,但是也沒有讓妹妹在大庭廣眾下拋頭露臉的道理,正舉棋不定中,卻聽到有人在喚他。
側身望去,卻見二樓雅間窗戶裡探出一個身影,原來是多隆。
多隆今天也不當值------他如今早不是那混跡於京城街頭的小混混貝子了,自那日被帶到老爺子面前之後,他便知道他的人生要發生巨大轉變了。
那個圖統領告訴他,老爺子要他到養心殿當值。
雍正親衛。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自那以後,他便與那些鬥狗遛鳥的狐朋狗友漸漸少了來往,不當值的時候,便一個人在府裡待著,或是與皓祥一起練練拳腳,日子過得倒也愜意。
今日是皓祥十八歲的生辰,他知道碩王府裡,除了側福晉,是沒有人會記得皓祥的生辰的,所以做主便約了他出來,想給他過個生辰。
菜剛上齊,多隆卻從窗戶裡看到站在大廳裡的永琨和福康安,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喚。
等到永琨等人進了雅間,多隆才發現身後站著的少女,心裡清楚這位十之八九便是主子和乾爹掛在心尖上的雲格格了,連忙拉著皓祥行禮。
雲舒由著煙雨替她去了輕紗氈帽,微笑著讓多隆和皓祥起身之後,才笑著問哥哥道:「哥哥,這便是阿瑪收的義子多隆貝勒了?」
雲舒其實見過多隆一次,就是那日他和富察皓幀因為白吟霜打起來的那次。見他雖然行事有些痞氣,但身手矯捷又不失智謀,加上皇瑪法讓圖巴哈去查了他的底細,便大概猜到他如今該是皇瑪法手下的人了。
多隆卻不知道雲舒已經見過他,聽到她這麼說,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皮道:「承蒙王爺看得起,對多隆多有照顧。」
永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就別裝客氣了,我還能不知道你?按理雲舒也得叫你一聲兄長的,你快別擺這文鄒鄒的作態了。」
多隆乾笑一聲,錘了永琨一拳,撇嘴道:「我不就是想給妹妹留個好印象嘛,你至於這麼拆我台嗎?」
永琨朝雲舒努努嘴,意思很明顯,這人這樣才正常。
雲舒『撲哧』一聲笑出聲,這兩人還真是,一個板著臉目無表情,一個卻好像全身的神經都長到臉上去了,表情豐富得很。一冷一熱,還真的相得益彰。
福康安從進來之後便沒有說過話,只冷眼看著。桌上擺了酒菜,看來還未動筷,角落裡站著的青年男子一直低著頭,看不清面目,但是從衣著看來好像不是長隨,但是看著又不像是富家子弟。且剛才多隆是拉著他一起行禮的,看來這便是與多隆關係不錯的碩王府二公子富察皓祥了。
福康安雖然和富察皓祥一個姓,但是傅恆府上和碩王府來往卻不多,最多是年節的禮尚往來罷了。福康安對富察皓幀還有點印象,對這一直不受人待見的富察皓祥便真的記不起來了。
多隆客氣地請了永琨等人入座,又讓小二多加了幾個菜,又叫了一壺清酒,才解釋道:「今天是皓祥的生辰,我便想請他一起喝個酒,沒想到遇到了你們……」
話還沒說完,外面卻傳來一陣歌聲:「月兒昏昏,水兒盈盈 心兒不定,燈兒半明。風兒不穩,夢兒不寧三更殘鼓,一個愁人。花兒憔悴,魂兒如醉酒到眼底,化為淚珠。不見春至,卻見春回 非干病酒,瘦了腰圍。歸人何處,年華虛度高樓望斷,遠山遠樹。不見歸人,只見……」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雲舒心裡已經咯登一下,怎麼能這麼背呢!來一次見一次!
啊啊啊!小白花來襲啊!
雲舒把頭垂得更低了,為了避開那強大無比的主角定律,雲舒默默地決定一定要磨蹭到外面散場了再出去。反正如今這雅間也不是按小時收費的,比KTV 包廂划算。
可是,在座的幾個男人卻都有些聽不下去了,尤其是永琨,他性子直,雖然不喜歡那些文鄒鄒的東西,卻也一直是循規蹈矩的,如今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聽到這算得上是淫詞艷曲的東西,心中已經憋了一股火氣,加上眼角又瞥到懵懵懂懂的妹妹,怒火更甚。
沒得讓妹妹跟他出來一趟就被人教壞了,到時候阿瑪、哥哥們還有永璔還不得活剮了他!
永璔一握拳,正要立起身來,卻被多隆給按了下去。
多隆苦笑道:「這女子在這兒唱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掌櫃的趕也趕不走,你出去一下,說不定還得惹一身腥呢。」這個白吟霜的殺傷力實在不可小覷,還沒沾到身呢,已經哭哭啼啼雨打梨花了,還得隨時忍受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的富察皓幀那廝的咆哮,真叫人受不了。
一旁端菜的小二聽了多隆的話,也不禁抱怨道:「各位爺是不知道,這小女子在咱們酒樓賣唱,掌櫃的根本不許,可是每回趕她走,她就跪在地上磕頭,那眼淚跟不要錢似的,說流就流。嘿嘿,人家可是有靠山的……」小二賊兮兮地撇過頭去笑笑。「前些時候還有個白老爹陪著,如今白老爹去了,這小女子就一個人來唱,還穿著孝衣,掌櫃的可怨著呢,這不是晦氣嘛!」
雲舒聽了這話,不由側眼去看多隆,見他一臉平靜的模樣,看來與他無關。不過這白老爹去世卻是事實,想來白吟霜和富察皓幀那點破事也快到了攤牌的時候了。
多隆和雲舒是知道內情的,聽了小二的話,都不由撇撇嘴,想來是那富察皓幀以權欺人了,但是永琨卻不知道實情,面上冷冷道:「天子腳下,倒還不知道哪家的主子會讓自家的奴才出來賣唱的!」
小二一看永琨面無表情的模樣,加上這一桌的人的打扮,非富即貴,懊惱自己的賣弄,心裡有些害怕,忙故作低小道:「小的可不敢亂說!各位爺隨便出去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小二話還沒說完,外面卻更加熱鬧了。
仔細聽去,是一個激動的男聲。
「吟霜!我美麗柔弱高貴的吟霜啊,你怎麼又出來了!我說過的,我會照顧你的!你這樣,讓我心痛得快要死去了啊!」
雲舒黑線,運氣真好,男主角出現了。
多隆和富察皓祥一聽,面上皆露出鄙夷的神色,永琨和福康安倒還算平靜,不過一個是本來就沒什麼表情,另一個則是注意力全不在那上面而已。
「皓幀,皓幀!我不能這麼拖累你啊!你替我安葬了爹,我不能還賴著你!你是那麼高貴,那麼偉岸,那麼美好,我怎麼能讓我這麼卑賤的人侮辱了你呢!我不能啊!雖然我一想到要離開你,一顆心就疼得好像要死掉了!」
白吟霜哭哭啼啼,卻不影響她把要說的話表達完整,雲舒也不禁佩服她,換做是她,激動之下,恐怕連完整的話也說不全呢。要說不拖累,一個包袱,離開京城就是了,又為什麼要在這龍源樓賣唱呢?整個京城怕都知道這裡有個帶孝的女子在唱曲子吧?富察皓幀根本不用打聽就能找到這裡好哇。
雲舒垂著頭,撇了撇嘴,注意力轉移到面前的四喜丸子上。據說這四喜丸子扔到地上都不會碎,但是筷子輕輕一戳,立馬就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麼神奇。
福康安掃了眼滿桌子的人,只有她還在認真地吃飯吧?看著她回味地閉上眼睛,滿意地抿了抿嘴,心裡不禁好笑,全酒樓的人怕都在看熱鬧,也只有她能這麼心無旁騖地吃東西了。
福康安面上微笑,伸手把對面的魚糕丸子遞到她面前,不要以為他沒看到她垂涎欲滴的眼神。
雲舒微怔,不過隨即便朝他感激地笑笑,她對那魚糕丸子真的垂涎很久了呢,可是又不好意思說,如今的桌子也不是能轉的,煙雨他們也在外間用餐,身邊也沒個伺候的人,讓她一個女孩家撩起袖子夾菜,實在不得當。
雲舒感激福康安的細心,雖然面上有些微赧,不過想著他是哥哥的朋友,按輩分算,又是皇帝伯父的侄子,她喊一聲哥哥也是不為過的,便也不再計較這些,專心研究起這魚糕丸子來。
樓下富察皓幀和白吟霜一會激動、一會亢奮、一會又嬌滴滴的聲音不斷傳來,永琨的眉頭已經皺得能夾死蒼蠅了,多隆的臉也漲的通紅,反倒是那個富察皓祥除了最初的不屑表情之後,一直都是一臉平靜。
雲舒挑了挑眉,將嘴裡的東西嚥了下去,才開口道:「樓下發生了什麼?」
永琨看了妹妹一眼,見她面無異色,心下才微微安定,含糊道:「不過是有些人吵架罷了,我們先用膳吧。」說著,又瞪了多隆一眼,對富察皓祥更是沒有好眼色。
他這會算是知道小二口中的那個靠山是誰了,原來是碩王府的皓禎貝勒啊。不過是個貝勒罷了,竟然還真的把自己當主子了。
多隆見永琨對皓祥不善的眼神,心裡有些急,脫口道:「那個富察皓幀不像話,跟皓祥沒有關係!明明皓祥什麼都比他強,卻只能藏拙,不然那個雪如福晉就要對付皓祥的額娘!」
永琨和福康安一聽這話,目光都聚集到那富察皓祥的身上。一直沒有說話的富察皓祥,聽了多隆的話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話,只是起身拱手道:「奴才兄長性子灑脫,還請七阿哥和格格不要怪罪。」
雲舒勾起唇角,性子灑脫?這富察皓祥倒是個好玩的,平日被欺負得都快顛三倒四了,這會兒倒還曉得給哥哥脫罪,只是,這話怎麼說的更加讓人氣憤呢?
多隆也是一臉不爭氣地瞪著皓祥,不過人家家事,他也插不上嘴,只要氣悶地灌了一杯子的茶。
永琨心裡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看富察皓祥一臉愧疚的模樣,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讓他起身,而福康安就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了,富察皓祥的話明面上看著像是在為兄長脫罪,往深裡究,可不是在說富察皓幀罔顧國法?
福康安瞇了瞇眼,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看來他得回去和阿瑪商量下了,這碩王府的事,和他們富察氏一族還是脫不了關係的啊。富察皓幀再這麼下去,可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呢。和熱孝裡的女子在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這富察皓幀還真是嫌自己這貝勒做到頭了。到時候,別牽連到他們富察府才是。
雲舒正好抬頭,看到福康安若有所思的眼神,心中不禁一凜,這個人可不好糊弄,歷史上出了名的年輕有為,升職就跟喝水似的,歡快得很。
福康安也注意到雲舒在看他,不由微微揚了揚嘴角,卻見她似是驚嚇到了般,紅著一張臉羞澀地垂下頭去,剛才那些煩悶不禁也隨著她微紅的耳朵,煙消雲散。
雲舒暗暗掐了自己一下,怎麼能這麼不爭氣呢?不能因為他長得好看就失了魂啊!可是,剛才他那淺淺一笑,只微微勾了勾唇角,卻偏偏勾勒出淺薄而溫柔的笑容,黑亮的眼瞳裡映射出他獨有的驕傲和銳利,那黑眸似是有魔力般,一下便讓人失了神。雲舒腦子忽然冒出一句話:君子如玉,貌比潘安。
難怪京城裡流傳著這麼一句話,不識福康安,枉為女子也。
暗暗歎口氣,也不知道將來是誰有這個福氣嫁給這個人。不過,做他的妻子應該也很累吧?不說富察府這般高門大戶,怕以後要面對的情敵,也不是按個數計算的了,該是能從這兒排到城門口了吧?
雲舒自嘲地笑笑,他的事又哪輪得到她操心呢?她該操心的是她自己吧,日後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若是落得在身在大院裡和一群女人搶一個男人的地步,那她寧可選擇遠嫁蒙古。
☆、瑤林使計除耗子
雲舒自嘲地笑笑,既然婚事沒法自主,嫁給誰不是嫁呢,起碼蒙古漢子直爽啊,認準了對誰好,那就不會變。看德勒克就知道了,雖然和婉姐姐到如今也沒有生出一兒半女,但是德勒克對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再者,蒙古漢子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到時候若是守不住自個兒的家了,她也有更多的把握為自己謀劃一分。
雍正若是知道自己親自養大的孫女是這麼想的,怕是要拄著枴杖發怒了:朕教了你這麼多,你就想著怎麼逃了?若是連額駙都沒辦法抓在手心,也枉為我愛新覺羅.胤禛的孫女了!
福康安看著她臉上忽然明媚忽而暗淡的神情,不知道怎麼的,心情也隨著她的臉色幾經起伏,右手緊緊握著酒杯,他怕自己一個衝動便問出口,到底是什麼事讓她這麼難過?
幾次見她,她都是雅靜平淡的,即使是在和永璔玩鬧之後,也不過片刻便換成了淡然的神情,此刻他卻不知有什麼事會讓她這麼難過。
難道是外面的事情吵到她了?福康安冷冷地望了一眼樓下還在和那個賣唱女子摟摟抱抱的富察皓幀,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
他想起來了,額娘說過,碩王妃在她生辰那日隨口提到,皇上要把哪家格格指給富察皓幀。
京裡適婚的格格並不多,而眼前就有一位。
福康安握著酒杯的手不覺用力,指節分明的手指也因為用力微微泛白,她這麼難過,是因為知道自己要嫁給富察皓幀了嗎?
為什麼一想到她嫁給別人,他就氣悶得厲害?對,一定是因為他太看不慣富察皓幀這個人了,驕傲自大,目中無人,毫無本事不說,還將祖宗蔭蔽掛在嘴邊,洋洋得意。
他福康安最看不慣這樣的人了。
本來他不想多管閒事的,可是如今富察皓幀卻是髒了他的眼了,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娶格格,下輩子吧。
因為雲舒在,永璔最後也沒有隨性子去給富察皓幀好看,只能隨著他帶走了那個白吟霜。
雲舒倒無所謂,反正今天這麼多見證人,總歸蘭馨嫁給富察皓幀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了,其餘的,他要和這白吟霜怎麼鬧,就算是把全京城給攪和了個底朝天,也與她無關了。
「哥哥,咱們回去吧。」被富察皓幀和白吟霜這麼一攪和,她逛街的心思也沒了。本來還打算給阿瑪和額娘買禮物的,如今看來,只能下回再來了。
「好啊。」永璔應了一聲,讓身邊小廝去牽了馬車過來。
永璔與福康安、多隆告辭,才帶著妹妹離開。
多隆還在為富察皓祥抱不平,也沒注意到福康安邪邪勾起的唇角。
回了府,福康安立馬去找了額娘。
瓜爾佳氏聽到他問那日雪如福晉說的事,不禁有些奇怪,都過了這麼久了,兒子怎麼還想起來問啊?
不過看兒子這麼嚴肅的表情,瓜爾佳氏還是努力地回憶了下,大概說了下吳扎庫氏與雪如那日的
槓子。因為對雪如不滿,加上對吳扎庫氏和雲舒印象都很好,所以瓜爾佳氏的話裡,多少有些偏向吳扎庫氏,把雪如那日的不知好歹說的有些添油加醋。
這話聽在福康安的耳裡,便印證了他今日的猜想。她果然是為了自己的婚事擔憂。富察皓幀這樣的人,誰嫁給他都是糟蹋!何況是永琨的妹妹?
福康安瞳孔收了收,他和永琨是好朋友,自然不能看著好友的妹妹嫁給這麼個人渣。
福康安沒費什麼功夫就查清楚了那富察皓幀和白吟霜的關係,知道富察皓幀把那女子安排到了帽兒胡同,還怕別人不知道似的,整日整夜地在那唱曲兒,擾得隔壁鄰居都紛紛搖頭。
聽到這個消息,福康安冷冷地勾了勾嘴角,計上心來。
不多日,正在廣樂園看大戲的和親王弘晝便聽到身邊那桌人說了這麼一件事。
隔壁桌坐的是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一個白胖些,看著有些憨,一個精瘦些,賊眉鼠眼的。
本來弘晝也沒注意到他們,可是誰讓這兩人說話說得太興奮,直接把茶水都噴到他這桌來了!
想不注意都難!弘晝最喜歡cosplay,此刻做的便是落魄八旗的打扮,豎起耳朵仔細聽著隔壁桌的動靜。
那瘦子賊兮兮地對胖子耳語道:「哎,大兄弟,我跟你說啊,聽說碩王府家的皓幀貝勒要娶和親王府家的小格格了!」
弘晝一聽這話,頓時火大,誰在那亂說的啊!我怎麼不知道我家雲舒要出嫁了啊!不過為了聽下去,弘晝還是忍住了火氣。
胖子瞪著小眼睛,一臉震驚:「那不是好事嘛!碩王府和和親王府,門當戶對啊!」
弘晝恨不得把手裡的茶杯都塞進這胖子的嘴裡,去你大頭的好事啊!去你大頭的門當戶對!
瘦子撇撇嘴,不屑道:「我跟你說,這皓幀貝勒啊,喜歡的是一個唱曲的小娘子,人都已經接到帽兒胡同了。這皓幀貝勒還說啊,他誰也不娶,只要這小娘子!乖乖,這小娘子可是還帶著熱孝呢!倆人就滾到一塊去了啊!」
胖子不敢置信地捂著嘴,聲音都有些發顫:「不可能啊!這熱孝苟合可是大罪!」
「可不是嘛……」瘦子扁了扁嘴,有些同情道:「就是可憐了那和親王府的小格格了,嫁過去怕是要守活寡了!」
弘晝差點就掀了桌子了,你全家才守活寡呢!放他富察皓幀娘的狗屁!
瘦子還在那邊是神氣活現地賣弄:「我跟你說啊,這消息可是實打實得准啊,碩王府福晉親口說的,我家四嬸家的三丫頭就在碩王府當差,她親耳聽到的,回家探親的時候說的呢。」
胖子一臉崇拜地看著瘦子,不住地感歎:「皓幀貝勒真是好福氣啊!那唱曲的小娘子我見過一面,生的真是我見猶憐啊,也不知道這和親王府的小格格長得什麼模樣,這娥皇女英的福氣,可不是咱們能享受得了的哦~」
弘晝這會沒忍住,真的掀了桌子。娥皇女英?一個賣唱的歌女也敢和他寶貝的閨女相提並論?!
碩王府!弘晝眼裡全是怒火,想起富察夫人生辰那日福晉和她說的話,碩王爺福晉確實說過他家富察皓幀要指婚格格的事情!你們碩王府欺人太甚了!竟然敢肖想我的寶貝女兒!不但毀我女兒名聲,如今又拿這歌女來侮辱她!我和親王府與你碩王府勢不兩立!
弘晝怒氣沖沖地離開,沒人敢攔他,雖然他假扮成落魄樣,可是次數多了,誰又能不知道他是和親王呢?
弘晝離開得匆匆,沒有看到身後那胖子和瘦子眼底忽然閃現的精光。
「事情做得怎麼樣?」窗前背手而立的男子,赫然就是福康安。
胖子和瘦子拱手答道:「回主子,一切順利。」
福康安又問道:「沒有其他人聽到吧?」他雖是要讓和親王聽到這個消息,好對付那富察皓幀,
卻不願其他人聽到這流言,平白辱沒了她的名聲。
胖子欠了欠身,回答道:「回主子的話,奴才們將邊上的桌子都包了下來,並無旁人在側。」
瘦子補充道:「奴才們等會馬上出發去江南,主子不召喚,絕不敢回京。」他們倆個都是富察家的家生子奴才,主子要他們生,他們就生,主子要他們死,他們不得不死。
「嗯,先去個三五年的,到時候我會讓人通知你們的。這些銀子夠你們花的了,不要隨意惹事,否則休怪我無情。」福康安冷冷道,抬手讓孝承把裝著銀票的荷包交給他們,揮了揮手,叫他們退下。
胖子和瘦子不敢有異議,恭敬地接過荷包以後,便躬著身子退下。
三爺雖然年紀小,但是卻比大爺、二爺更加讓人膽寒,哪怕不說話,只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們心肝抖上三抖。如今,三少爺說讓他們去江南待五年,那麼便是少一天,也不成的。
弘晝回了府,把丫鬟婆子都轟了出去,紅著眼睛問吳扎庫氏:「那碩王府福晉是不是說皇上要把我們雲舒指給那個富察皓幀?」
吳扎庫氏被弘晝這副樣子嚇了一跳,再一聽他說的話,更是哽住了,結結巴巴道:「沒……沒啊……」一向嘻嘻哈哈的弘晝真的嚴肅起來,倒真有三四分像養心殿裡的老爺子,那雙細長的眸子裡,隱隱閃過的,竟然是冷冷的殺意。
吳扎庫氏緩了緩心神,才拍著胸脯道:「那雪如福晉雖然沒有這麼說,不過卻說皇上一定會給她兒子指個格格的。」吳扎庫氏越想越覺得是那麼一回事,那天雪如看雲舒的眼神明明很炙熱的啊!
弘晝一聽這話,先是鬆了一口氣,不是真的就好,可是再聽到福晉的話,氣又不打一處來,這碩王府還真是膽大包天,皇家格格也是他們肖想的嘛!這碩王府把他們愛新覺羅放在何處了!
弘晝夫妻倆一合計,決不能讓碩王府得逞,但是也不能把雲舒牽扯進去,想來想去,正發愁找不到法子的時候,多隆送上門來了。
多隆是誰啊,那就是富察皓幀上輩子的債主,這輩子的冤家。
多隆看不慣富察皓幀的裝腔作勢,富察皓幀也看不慣多隆的隨意痞氣,兩個人誰也看不慣誰,再加上中間隔著個富察皓祥,這戰爭一直都是一觸即發的。
弘晝一拍腦門,這市井裡的事,誰都沒有多隆清楚啊。多隆雖然現在在皇阿瑪面前當差,收斂了不少,但是早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啊,手頭哪能沒點自己的勢力呢。
多隆一句話,第二天富察皓幀那點破事就全都握在弘晝手裡了。
娘的,跟個歌女一塊鬼混也就算了,竟然還要把她娶回家做嫡福晉?我呸,再下流的人也不會跟個帶著重孝的女子滾上床啊!個畜生不如的傢伙!
丫丫個呸的,仗著和五阿哥關係好,竟然還給過我家雲舒臉色看!永璔,你怎麼敢不告訴我!
和親王怒了,所以原本打算自己把折子遞上去參那富察皓幀一本的計劃也隨之改變了。
要說這京城裡最難搞的是誰呢,絕對有一個人能和和親王並駕齊驅。要是和親王客氣點,那人就排第一了。
此人便是左都御史李懷虎了。說起這人的來頭,乾隆都有點頭疼。此人是李衛的小兒子,也就是李福的叔叔,雍正爺的鐵桿家生子。
李家出品,基本都那個樣,和他爹李衛一副德行,明明是吃朝廷飯的,硬是能比市井的小混子還混。
這人腦子活,鬼主意死多,又繼承了他爹那一身脾氣,牛氣得很,要真倔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滿朝文武就沒一個願意招惹他的,連紀曉嵐見了他都是有多遠躲多遠。
偏偏就這麼脾氣秉性的一個人,老爺子把他放在了御史這個職位上,那是生生地掐著眼窩子,不讓乾隆好過啊。
最好笑的是,這人平時有事沒事也喜歡扮成破落戶,滿大街地亂晃。這不正合了弘晝的心意嘛!找到個志同道合的不容易啊!
於是,弘晝先伸出了友好的橄欖枝。首先吧,我辦喪事的時候就不給你下帖子了,省了你好大一筆銀子呢~
其次啊,哪個小茶館裡遇見的時候,弘晝也樂意給他個面子,喝他請的茶。要知道,李懷虎這人,小氣得很,和他爹一樣,白菜豆腐就能過下去了,請的茶基本連茶葉末子都算不上,偏偏弘晝喝得很開心,倆人坐一塊侃大山,樂呵得很。
李懷虎其實也寂寞的啊,一個人到了一定的高度的時候,都會有這種感受的。能找到一個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不容易啊。
一來二去的,弘晝還就真和這李懷虎建立了點革命感情了,倆人還頗有點惺惺相惜的意思。
哼哼,弘晝冷笑兩聲,李懷虎能在御史這個位置待到現在,可不只是老爺子的關係。朝廷也是真的需要這麼一個敢說真話的人啊,尤其是他四哥這樣愛護名聲的,想要個仁義明君的名號,可不就得有個李懷虎關鍵時刻給他扯大旗唱大戲嘛。
打定主意不要讓碩王府好過,弘晝第二天就去了李懷虎最常去的茶館。富察皓幀苟合熱孝歌女的事情在京城裡已經不是新聞了,弘晝只是稍稍提了那麼兩句,熱心的小二就幫他全給說全了,而且那叫一個生動形象啊,就好像他親眼見了似的。
「兩位客官,你們是不知道啊,這皓禎貝勒可是個憐香惜玉的,那小娘子穿著孝衣,楚楚可憐地躲在他的懷裡,哎呦,看得人牙都要酸掉了啊~哎呦,不瞞二位爺,小人家住帽兒胡同口,那小娘子唱的曲兒,三更半夜都能聽見哦~可憐我那老娘,八十歲的人了,睡個安穩覺都不行哦~~」小二一邊給他們斟茶,一邊活靈活現地說著事。要說消息最靈通的,還真就是這些茶館、酒樓的茶博士、小二的,迎來送往的,全是第一手消息啊。
弘晝暗暗讚許地看著這小二,心想著等會賞錢多給點,真會說,連地址都說了,可不少了他多少事嘛。
李懷虎一聽這事,怒了!碩王爺是他最看不慣的人了啊!李家家訓,老爺子指哪就打哪!
老爺子早就對幾個異姓王心存膈應,只是苦於找不到法子削爵而已。如今這送上門來的好事,怎麼能錯過?
連茶錢都沒來得及付,李懷虎就拽著煙槍衝回家去了,寫折子去了!
弘晝笑瞇瞇地賞了小二一大塊銀子,心滿意足地去了龍源樓,打包了糕點,就等著看戲了。
☆、富察府裡看大戲
弘晝把事辦全乎了,心裡美滋滋的,打包了糕點,打算回去討好女兒去。走到半道,嘿,這不是五阿哥嗎?
弘晝對這個傲慢的侄子本來沒多大感覺,他沒啥目標,做個逍遙王爺就心滿意足了,沒事的時候逗逗鳥溜溜彎就成,誰做太子跟他這就會吃喝玩樂的叔父關係都不大,只要不攔著他辦喪事,誰做太子都沒關係。
可是偏偏五阿哥犯了弘晝的忌諱了,竟然在富察皓幀那臭小子面前為難我家雲舒?
其實這話說起來,五阿哥還有點冤枉。他那天除了沒帶腦子以外,還真沒做什麼。
偏偏永璔為了脫罪,故意把那天在御花園發生的事往死了說,聽在弘晝耳朵裡,五阿哥就是幫著外人欺負自家妹妹的可惡兄長,富察皓幀就是調戲良家婦女的紈褲敗類,而福爾泰就成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那只蛤蟆了。
弘晝本來是個沒大沒小的,平時和這幾個侄兒也沒多大計較,可是這會兒卻偏偏不想讓五阿哥好過。一想到他的寶貝閨女受了委屈還往肚子裡吞的可憐模樣,弘晝就心肝疼。
五阿哥今天沒去上書房,帶著福爾泰在宮外轉悠,兩人傻兮兮地對著一個賣面具的攤子看了好久。
「喲,這不是五阿哥嗎?」弘晝瞇著眼睛,托著手裡的鳥籠子,笑瞇瞇地問道。
永琪現在還是個光頭阿哥,見了和親王那是必須行禮的。不過他一向自我慣了,也沒太把這個荒唐皇叔放在眼裡,有時候禮數不到,那也是正常的,加上又是在宮外,五阿哥便隨意地點了個頭了事。
平時的話,弘晝也就不計較了。偏偏這五阿哥現在上了弘晝的黑名單,那就是沒事也要找點事出來的。讓他閨女不好過,五阿哥也別想好過,哼。二十四孝老爹向來是以閨女的事為先的。
「喲,五阿哥您這是去哪啊?看來我得去問問四哥去了,我這皇叔是不是受不得五阿哥您的禮了啊。」弘晝歪著嘴笑,半睜著的眼睛問道。
永琪臉色變了變,最後僵硬著身子給弘晝做了個揖,勉強帶上笑,問候道:「五叔,您怎麼也在這兒啊?」
弘晝欠扁地問道:「這大街上這麼多人,你管我幹嘛在這兒啊!」
永琪暗自咬了咬牙,拚命忍住怒氣,不能怒不能怒,和親王不能隨便惹。太后對和親王比對親兒子還親,皇阿瑪對這個弟弟也是包容得很,就算是和親王現在把他揍了一頓,估計太后和皇阿瑪也就最多罵他兩聲。
「五叔,我不是這個意思。」永琪扯了扯嘴角,看著弘晝手裡的八哥扯開話題道:「五叔今兒好性子啊~」
弘晝似笑非笑道:「也沒什麼事,就是看之前那隻鳥不順眼,又去換了一隻而已。」說著,還嘟著嘴去逗那只八哥,八哥在籠子裡跳著叫喚:「不順眼!不順眼!」
永琪的臉紅了又白,弘晝這話聽著可真叫人不好受,那只死鳥還在朝他死命地喊:「不順眼!不順眼!」
永琪自然知道這是和親王在給他臉色看了,不然不會在大街上給他難堪的。只是他不明白自己哪裡得罪了和親王罷了。
想來想去,只可能是因為那雲格格了。雲格格和皇后親近,宮裡每個人都知道。就因為這個,皇阿瑪已經許久沒去令妃娘娘那裡了,令妃娘娘還懷著身子呢。想來定是那用雲舒在她阿瑪面前說了些什麼,不然五皇叔不會這麼不給他面子的。
永琪為令妃抱不平,自然就把賬算到了雲舒頭上,再加上弘晝今天這麼一出,他算是徹底把雲舒給恨上了,原來還覺著是個性子好的,現在看來也是個趨炎附勢的,攀上皇后這根高枝,就目中無人起來。哼!別以為皇后這些日子受寵就以後也能常保這份榮蔭,等令妃娘娘復寵,這雲格格可別想在令妃娘娘這裡討得好處。
弘晝自然不知道五阿哥心裡的想法,不然也就不會這麼容易就放過他了。想到明天上朝那處大戲,弘晝心情十分之愉悅,搖頭晃腦地逗著八哥走開了,留下恨得牙癢癢的五阿哥和一臉憤懣的福爾泰在原地跺腳。
雲舒在家裡住了兩天,她現在屬於半寄宿制,宮裡住上十來天,再回府住個幾天。如此甚好,兩頭不誤。既能陪著皇瑪法,又能和姑姑常常見面,還不耽誤她孝順阿瑪、額娘。
馬上就是新年了,各府迎來送往的也多了起來。富察府下了帖子來,說是請了四慶戲班,邀請福晉過府看戲。
正好雲舒也在府裡,吳扎庫氏便帶著她一道過去了。
瓜爾佳氏對雲舒印象很好,見吳扎庫氏帶著雲舒一塊來,立馬笑著迎了上來。
「福晉,雲格格,快裡面請。」履親王福晉、莊親王福晉、果親王福晉早了半刻鐘到。履親王福晉是富察家出去的姑娘,傅恆二叔的女兒,按輩分,傅恆還得喚她一聲堂姐的。福隆安娶得又是果親王家的格格,瓜爾佳氏還得喊果親王福晉一聲親家奶奶了。
都是愛新覺羅家的媳婦,吳扎庫氏是小輩,連忙笑著給幾位嬸嬸請安,雲舒也跟在身後福身行禮。
履親王福晉、莊親王福晉都是命苦的,生了那麼多,到頭來一個兒子、女兒都沒養住,果親王福晉就更加了,一個孩子也沒生下,爺又早早的去了,如今的果親王是過繼的太上皇六子。
三位福晉如今膝下都空空,見了雲舒這個會乖巧的侄孫女,都不由喜歡。她們都是聽說了的,這位雲格格是那位爺親自帶大的,感情不同一般,說是當成眼珠子疼也是不為過的。
履親王福晉越看雲舒越喜歡,她的幾個女兒都沒福氣,就是養大了,也都福薄,出嫁沒幾年,就早早地去了,留下她白髮人送黑髮人。
想著不免有些難受,還好莊親王福晉扯了扯她的袖子,才連忙掩了哀傷,團起笑臉,拉著雲舒,和藹地笑道:「我說哪家的小格格長得這麼討巧,原來是和親王家的啊。」
雲舒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含笑道:「福晉說笑了,雲舒哪有您說的這麼好。」
莊親王福晉也笑著應和道:「可不只長得好,這性子也讓人喜歡,和親王可是個有福氣的。」明明是自己個胡來的,偏偏生了這麼個討人喜歡的女兒。
果親王福晉站在一邊只是看著她們笑。
「幾位福晉可別站著說話,先坐下喝些茶,戲班子馬上就準備好了。」瓜爾佳氏聽了一會,見她們說的差不多了,連忙笑著說道。她身後跟著的瓜爾佳.麗嫣,今天打扮得特別漂亮,明眸皓齒,一襲粉色旗袍,端的是襯得她嬌艷欲滴。
明年就是選秀年,想來瓜爾佳氏也存了讓著娘家的侄女出來露露面的心思,好得了好歸宿。其實瓜爾佳氏一族的閨女不愁沒去處,只不過明年的選秀裡,好幾位年長的阿哥都要指福晉了,這京城裡的人家心思便都活躍起來,有閨女的都恨不得天天拉出來露面。
瓜爾佳氏得了娘家嫂嫂的托付,也不好推脫,於是像今日這樣的場景,也不得不帶著瓜爾佳.麗嫣出來露臉。
本來瓜爾佳氏存了想讓麗嫣嫁給自己家兒子的心思,畢竟是自家親哥哥的女兒,總比其他的姑娘親一些,但是看娘家嫂嫂的意思,是非要給麗嫣謀個皇子福晉的出身,這便讓她不喜了,他們家福康安哪裡差了,竟然要人家挑三揀四的。這般,瓜爾佳氏對麗嫣便也不若之前那般熱切了。
「額娘,雲舒想讓麗嫣妹妹陪我逛逛花園,行不行啊?」雲舒挽著吳扎庫氏的胳膊,彎著眉眼笑道,聽戲什麼的,真的是能免則免吧,這麼些年了,她也沒受得了那熏陶。
吳扎庫氏嗔了她一眼,她那點小心思哪裡逃得過她這個做額娘的眼睛,當下便拍了拍她的手,笑著對瓜爾佳氏抱歉道:「這丫頭最坐不住了,還得麻煩瓜爾佳小姐呢。」
瓜爾佳氏笑笑,對麗嫣關照道:「你陪著格格到花園裡走走吧,不要走遠了,天冷,待會帶格格到後院客房歇歇。」
雲舒笑著對著眾位福晉、夫人福了福身,才與瓜爾佳麗嫣一道離開。
「格格,您往這邊走。」瓜爾佳麗嫣柔柔地笑道。
雲舒也回了個笑,心裡不免有些膩歪,還好不是白吟霜那種我見猶憐的笑容,不然她非得□死不可。
說真的,瓜爾佳氏麗嫣確實是個美人,不比一般旗人家的女兒英氣,反而有一股子江南女子的嬌弱,身量也比雲舒矮了不少,顯得嬌小伊人的。
雲舒身子累得很,不想多說話,一行人便安靜地走著。今天李福沒有跟來,身邊只有煙雨和煙霞,雲舒走了沒多久便不想動了,富察府花園的景致是不錯,但是她每天在御花園裡逛,早就看厭了。本來說來逛園子也不過是尋個借口而已,如今走了幾步,她便只想找個地方坐下歇歇。
她今日身上來了,很不方便,又因為是第二天,腰不免還有些酸,小腹也漲漲的,難受得緊。
「瓜爾佳小姐,麻煩你了,你要是有事的話便先去忙吧,我隨意走走就是了。」雲舒將暖爐緊貼著小腹,額上微微有些虛汗。
真是倒霉,非要穿著該死的花盆底,折磨死人了。
都是大家出身,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不小。瓜爾佳麗嫣一聽雲舒這話,便知道她不想有人打擾,便告了一聲,退下了。
瓜爾佳麗嫣一走,雲舒立馬就半靠在煙雨身上,苦著一張小臉直哼哼。
煙雨、煙霞見狀,都有些無奈,連忙一邊一個扶住她。
「格格,若是身子不適,咱們便先回去吧。」煙雨皺眉道。
「是啊,」煙霞也接話道:「格格您這樣子,臉色都白了呢。」
雲舒搖搖頭,示意她們扶著她坐下,可是這冰冷的石凳,煙雨、煙霞又哪裡敢讓她就這麼坐下,連忙吩咐身邊的小丫鬟去拿墊子來。
「我沒事,歇會就好了,額娘今日高興,不能掃了她的興。」
雲舒半靠在煙雨身上,心裡不禁苦笑,自己能陪額娘的時間本來就不多,前兩日額娘便跟她說了今日的事,她當時便應下了。今日,她總不能臨時推脫說有事不能來吧,那樣也太傷額娘的心了。
小丫鬟還沒把墊子拿來,對面亭子卻出現了三個陌生男子,正是那福靈安、福隆安、福康安三兄弟。
福靈安是多羅額駙,娶的是果親王家的格格,而福隆安則是指婚的四公主和嘉,不過這時候尚未成婚罷了。
「咦,那位便是和親王府的小格格了嗎?」福隆安好奇道。他前段時間一直在軍營,對京城裡發生的事情並不清楚,今天也是第一次見這傳說中讓和親王當成眼珠子疼的小格格。也沒瞧出有哪裡特別的啊,論相貌還比不上表妹呢。
表妹自然指的是那瓜爾佳麗嫣了。
福靈安最年長,知道的也多些:「應該就是的了,和親王如今膝下就這一女,自然是疼愛的。」
福康安卻靜默不語,看著她有些輕歪的身子,眉頭重重皺起,她不舒服嗎?隔得太遠,他看得並不清晰,但是還是能看到她歪靠在身邊丫鬟身上。
福隆安用胳膊撞了撞大哥,挑著眉示意他看三弟,這平日裡冷靜得不像個真人的三弟,怎麼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福靈安也看出點不對來,福康安這表情太明顯了,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蒼蠅了。福靈安又仔細看了看對面亭子,終於也發現雲舒的不正常來:「這雲格格是不是身子不適?」不然怎麼會這幅模樣?
「三弟?」福隆安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福康安繞過他,直接往對面走去。
福隆安還想喊什麼,直接被福靈安攔下了。
福靈安涼涼地看了二弟一眼:「你想得罪三弟,你就喊吧。」
福隆安打了個寒顫,忙不迭地搖頭。開玩笑,得罪三弟,還不如罰他在戰場上廝殺一整年了。
不過,兄弟倆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睛裡看到了一絲玩味,好像有好戲看呢。三弟的好戲可不是隨便能看到的哦。
lucy22 2015-12-22 15:44
☆、瑤林關切曖昧生
因為身邊還有這麼些丫鬟子啊,因此福康安也沒那麼多顧忌,總不會平白壞了她的名聲。繞過長廊走進亭子,這才看到她蒼白的臉。剛才只是見她有些站不穩,現在卻是明明白白地看到她面色的蒼白。福康安不由皺緊眉頭,一向鎮定的眼中也不由帶了些焦急。
福康安到和親王府找過幾次永琨,是以煙雨、煙霞都見過福康安。見他走進來,剛想給他行禮,便已經被他攔住:「你們格格怎麼了?」
煙雨看了雲舒一眼,跺腳道:「這讓人拿個墊子怎麼還不來啊?格格想坐會。」
福康安看了一眼沒什麼精神氣的人,思索了一會,對煙雨道:「扶著你們格格到福晉的院子裡去休息會吧,我讓人去請大夫來。」
雲舒聽見福康安的聲音,還沒說話,就聽到福康安說要請大夫,當下就急了,這種事怎麼好意思請大夫?
雲舒慌忙道:「富察侍衛,不需要麻煩了。我歇會就好了。」總不能跟他說,我是大姨媽來襲吧?這放在現代也不好意思和陌生男子說啊,更不要說在這大清朝了。
福康安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道:「格格不需要客氣,格格是客人,我富察府自然要招待周到了的。」說著,又讓丫鬟趕快去請大夫。
雲舒見他堅持,蒼白的臉色也因為羞澀而泛起緋色,不帶這樣的啊,人家要害羞的啊。
「富察侍衛,真的無事,我歇一會就好了。」雲舒再不好意思,也只能開口說道,難不成等著大夫來,然後讓老大夫告訴他,這位姑娘是月事不順?
天哪,她都能想像福康安這張俊臉變成熟雞蛋的樣子了。
煙雨、煙霞知道實情,可是這種情況下,不是她們該插話的吧?只有默默扶著雲舒,繼續扮演隱形人的角色。
福康安蹙眉,很不高興她這麼不看重自己的身子,剛要說什麼,卻見她面上越來越紅,一雙美目盈盈晶亮,含羞帶怯,似嗔似怪,皓白牙齒輕咬下唇,欲說還休,說不出來的嬌弱。
福康安看著眼前此景,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頭『彭』地一聲,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砸中了似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好多,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卻在她柔柔一瞥下,又不自在地鬆了手。
「富察侍衛,我真的沒事,歇一會就好了。」雲舒半是哀求地看著他,不要丟臉丟到別人家啊,說出去很囧的。
「那好吧,把格格扶到夫人院子裡去。」福康安對身邊的小丫鬟說道。
煙雨和煙霞忙扶著雲舒,跟在小丫鬟身後,到了瓜爾佳氏院子的客房裡。
福康安不方便跟進去,便讓人去請了大嫂過來,請大嫂代為照顧。
福靈安的妻子,果親王府的格格,碧如看著三弟難得窘迫的模樣,心裡不由笑翻,她嫁過來兩年多了,這個三叔一直都活得跟假人似的,雖說禮儀不差,卻總覺得不像真的似的,連爺也說,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見到他這三弟卸了面具呢。
喲,她運氣還真是好,竟然見到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了呢,這麼想著,碧如對屋裡這堂妹便不
由好奇起來。到底是怎樣的佳人,能讓石頭臉的三叔也動了心啊?
碧如笑著應下,走進內間,見暖炕上半倚著一個稍顯消瘦的身影,鵝黃色的旗袍包裹著纖細的腰,看不到臉,只能看到露出的半截白皙的脖頸,身邊有一個俏麗的丫鬟伺候著,屋裡安靜得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只餘下淺到不能再淺的呼吸聲,這般,碧如也不由放輕了腳步。
煙雨先瞧見碧如進來,連忙行禮。
碧如不在意地揮揮手,示意她無須多禮,輕聲問道:「你們格格是怎麼了?」
煙雨紅著臉,看了看躺在炕上的雲舒,又看了看一臉關心的碧如,想著自己格格和碧如也算是堂姐妹,跺了跺腳,最後還是羞澀道:「格格就是月事來了,身子不爽利罷了。」頓了頓,又補充道:「煙霞借了小廚房去熬紅糖水了,格格喝了就沒事了。」
碧如先是詫異了下,不過隨即便表示理解,女人不能言語的痛啊。
雲舒見到碧如,也有點不好意思,得知是福康安專門去請了大嫂過來的,面上緋色更甚,看的碧如不想想歪都不行。
怎麼看都像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樣子啊,碧如摸著下巴想到,自家那個雕塑般的三叔難道真的開竅了嗎?
春天不是還沒到嗎?
雲舒進了暖閣,喝了紅糖水,小腹已經舒服了很多,紅著臉謝過了碧如,又在屋裡歇了小半個時辰,才和煙雲她們一起去找看戲的額娘。
而碧如則是早了一步離開,走之前還不忘表達了自家三叔對格格的關心之情,雖然碧如神色很是端莊,但是雲舒怎麼詭異地覺得這堂姐說話的時候嘴角有些抽搐?
福康安畢竟是成年男子,也不好一直在未出閣的格格房間外面等著,是以雲舒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他。
不過碧如既然是受人之托,自然得忠君之事,把雲舒送回戲堂之後,樂呵呵地讓身邊的大丫鬟去和三叔匯報了情況:「雲格格身子無大礙,歇了會便好了。」
碧如沒有讓丫鬟把話說全,畢竟女孩家的事也不能拿到面上來說。聽著丫鬟的回話,想著三叔難得關切的表情,碧如眼底含笑,難得揶揄道:「幸好雲格格並無大礙,不然我這三叔還不知道要急成什麼樣呢。」
身邊丫鬟靜靜地站著,並不答話,不過面上卻是飛過緋色,三少爺好英俊啊,三少爺說話好溫柔啊,她能和三少爺說上話,便是死了也甘心啊,不知道多少小姐妹要羨慕死自己呢。
碧如歪在炕上,笑著回憶,怎麼看都覺得自家三叔今天很奇怪,要說雲格格算是貴客,可是比雲格格貴得多的公主也沒見到三叔急成這副模樣啊。再說了,嫁過來兩年多,三叔的脾氣秉性她還是知道一些的,高傲得很,若不是在意,旁的人他都懶得看一眼。
碧如捂著帕子輕笑了兩聲,最後為了自己額駙的小命著想,還是決定不要和額駙說這話了,免得他一時頭疼腦熱的去開三弟玩笑,那就大大得不好了。
雲舒到戲堂的時候,吳扎庫氏等人都正津津有味地看著戲檯子上的西廂記,這纏綿緋色的調調哦,雲舒不由牙酸。
瓜爾佳氏等人見到雲舒到來,都不由露出笑容,剛才碧如已經派人來說過了,說雲舒身子有些不適,也不知道這會兒怎麼樣了。
「雲格格,身子可還好?」瓜爾佳氏關切問道。
雲舒面上燙了些,頷首淺笑道:「謝夫人關心,雲舒無礙。」想來該是那位第一次見面的堂姐告知的吧。想想那數量龐大的堂兄弟姐妹,雲舒默默撫額。
吳扎庫氏看著女兒有些蒼白的臉色,心裡有些擔憂,但是對上雲舒安慰淡笑的眼神,又不由放下心來。畢竟這個時候也不是問話的好時機。
又坐了會,幾位老福晉都有些累了,雲舒便也隨著吳扎庫氏與瓜爾佳氏道了別,坐上回府的馬車。
一到馬車裡,吳扎庫氏立馬問道:「雲舒,身子哪裡不適?要額娘去請太醫嗎?」對這個自小不在跟前長大的小女兒,吳扎庫氏不僅有一份愧疚,更多了一份心疼。
雲舒安慰地笑笑,有些不好意思道:「額娘,我沒事啦。喝了紅糖水就好多了。」吳扎庫氏一聽,立馬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眉開眼笑道:「我們雲舒也是大人了啊。」過了年就要十六歲了呢,皇上和皇后已經在為蘭格格相看駙馬了呢,也不知道以後她們雲舒會嫁個怎麼樣的人呢。
想到這兒,吳扎庫氏心裡不捨,眼睛也不禁紅了,拍著雲舒的手歎息道:「都大了呢。女大不能留啊。」
雲舒太陽穴抽了抽,她一點都不想想這個問題好哇,蘭馨的問題還沒搞定呢,可別再給她弄出點什麼問題了。這個世界很崩壞,這個世界很玄幻,這個世界很恐怖,雲舒打定主意要獨善其身,哦不,還有可愛的蘭馨,讓蘭馨嫁給富察皓幀這種貨色,老天爺也看不下去。
坤寧宮裡。
秀嫻看著興致勃勃地跟她說著『富察皓幀怎麼怎麼好,怎麼怎麼優秀,怎麼怎麼文武雙全』的乾隆,恨不得一腳把他踹出去。
NND,逼她爆粗口啊。富察皓幀這貨就算是到雪如福晉肚子裡回路一次,真成了碩王府的嫡子,她也不會允許蘭馨嫁給他的。何況雲舒前幾日才跟她說了富察皓幀在龍源樓的偉績,她怎麼可能鬆口答應?就算是拿刀子撬她嘴,她也不會答應的。
可是乾隆又是這種很自我的人,他覺得好的人,那就是一萬個人說他不好,那也是那一萬個人一起眼瞎了。秀嫻沒法子,不能硬碰硬,不然惹火了乾隆,他直接下旨,到時候沒了環轉的餘地,那她就真的沒地方哭去了。
幸虧她當初先見之明,讓乾隆答應下旨指婚前跟她說一聲,不然,一聲不響地就把蘭馨指婚給了富察皓幀,她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和那個化蝶的香妃一樣的事情,給他一刀子。
「皇上。」秀嫻放軟了聲音,硬的不行,來軟的吧,「您今日累了一整天了,臣妾給您揉揉肩吧。」秀嫻面上帶著淺笑,心裡已經內流滿面,已經到了要出賣色相的地步了啊!
掀桌!
看著剛才還滿臉興奮地數著富察皓幀優點的人此刻一臉柔情蜜意地為自己寬衣解帶,秀嫻心裡冷冷一笑,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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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弘晝早早地上了朝,哎,李懷虎啊,你可不要辜負本王的期盼啊,本往可是買了兩斤玉米酥坐等看好戲的啊。
乾隆看著義憤填膺、滿身正氣、一臉痞氣的李懷虎出列的時候,心裡已經在打鼓了,這廝實在不好糊弄!每次出手定然是要有人死慘慘的啊!
距離李懷虎近一些的大臣也不由地遠離了他半步,抹抹額上的冷汗,又是誰被這傢伙看上眼了啊。誰不知道李懷虎這傢伙不僅殺傷力強,而且容易誤傷啊。
乾隆抽著嘴角問道:「不知愛卿有何要奏啊?」晾著他也不行啊,人家是老爺子的小心肝啊,萬一到老爺子那裡參一本,他被老爺子罵一頓還是輕的,萬一氣到老爺子了,這滿朝文武都可以抹脖子去了。
不忠不孝啊。這頂大帽子,誰有那麼大個腦袋接啊。
李懷虎狠狠地瞪了一眼碩王爺,瞬間碩王爺身邊三米之內了無人煙,齊齊後退。李懷虎的眼神,那堪比X光啊,殺人於無形。
碩王爺嚥了口口水,額上的冷汗開始往下滴,心驚膽戰地想了半天,自己沒有得罪他啊,最近也沒幹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啊,難不成隨地吐痰也成了大罪了?
李懷虎出列,遞上折子,高聲道:「奴才要參碩王爺一本,告他教子不嚴,無視王法,不忠不孝,其子富察皓幀,當街與熱孝女子親熱,並將此熱孝女子藏於帽兒胡同,日夜笙歌,擾民清淨!」
弘晝聽得不由地想拍手叫好啊,連擾民這條都讓李懷虎給想出來了,果然不負他厚望啊。嘿嘿,
弘晝慶災樂禍地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碩王爺,心裡呸了他好幾口,讓你兒子不長眼,讓你兒子眼高於頂,讓你兒子跟五阿哥一起欺負我閨女!看老子不整死你!
碩王爺聽著李懷虎一字一句地說出來,只覺得耳朵裡『轟隆』一聲,炸了個響雷,頓時覺得天暈地旋,教子不嚴,罔顧王法,不忠不孝!這哪項罪名都能摘了他頭上親王的帽子啊!
熱孝女子?還日夜笙歌?當街親熱?
乾隆聽得也是咬緊了牙關,去你媽的碩王府!朕昨天還在皇后面前誇下海口,說富察皓幀文武雙全,忠義仁厚呢!今兒就冒出來說他跟熱孝女子苟合!
擦!一向自詡英明神武的孝子乾隆怒了。
他怒的不是富察皓幀那些罪,他氣得只是富察皓幀竟然在他面前裝模作樣,蒙騙了他,害的他在皇后面前丟了臉面。天大地大,沒有他的面子大啊!
乾隆怒氣沖沖地下了朝,宣得意洋洋的弘晝、一臉深沉的李懷虎還有滿臉灰敗的碩王爺到乾清宮見駕。
乾清宮裡安靜得很,弘晝眼觀鼻鼻觀心,一句話也不多說。李懷虎完成了自己的職責,剩下的事就不關他這御史嘛事了,也站在弘晝身邊當柱子。
碩王爺被乾隆的口水噴了大半個時辰,最後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宮去的。
皇上說:「你要是沒本事把你那王府治好了,那就換個小點的府吧。」於是,他從親王變成了輔國公。
皇上說:「富察皓幀這般奸佞虛偽之徒,怎可為世子?」於是,世子之位被皇上賜給了皓祥。
皇上說:「熱孝苟合,天下之大不韙。」他還記得,皇上說這話的時候,看著他的眼神沒有一點溫度。那個女子,最該死!
想到這裡,碩王爺的眼赤紅一片,若不是這個女子,他碩王府怎麼會落得這個下場?他最疼愛的嫡子,怎麼會做出這種有悖孝義的事情!
這個女子,留不得!
弘晝眼角彎彎,笑得很委婉,岳禮這個老東西,既然你教不來兒子,那本王也不介意幫你代勞下啊。唔,還有些事得跟李懷虎這傢伙說說呢,這帽兒胡同還得繼續蹲點啊。
☆、耗子出局皓祥勝
碩王爺回到王府,雪如福晉笑著迎上前去,卻被他一把給狠狠地推開了。
瞪大了一雙眼睛,碩王爺面色黑沉得如羅剎:「皓幀呢!這個逆子呢!」
雪如從來沒有見過丈夫這個樣子,碩王爺對她雖然說不上柔情密語,但是也是敬重有加的,今天這是怎麼了?皓幀?就是最初翩翩那個賤人的得寵的時候,王爺也不曾這樣對她過啊!
雪如一副受傷樣,紅著眼訥訥道:「王爺,您這是怎麼了?皓幀還沒回來呢。」
「來人!把這逆子給我綁來!」碩王爺怒吼道,一腳把跟在身後的管家給踹了出去。
今天他的爵位丟了,他的面子丟了,差一點連小命都沒了!!!滿朝文武都知道他是個教子不嚴、罔顧國法、不忠不孝之徒了!都是這個逆子!!!
雪如駭了好大一跳,頓了好一會,才敢上前為碩王爺順氣:「王爺,這是怎麼了啊?」
「王爺什麼王爺!我現在已經不是王爺了!王府馬上就要變成輔國公府了!你滿意了!」富察岳禮赤紅著眼睛怒吼道。一下把雪如給吼暈乎了。
什麼叫王府馬上就要變成輔國公府了?什麼意思啊!
雪如緊張地拽著岳禮的衣袖,慘白著臉問道:「王爺,您這是什麼意思啊?您別嚇妾身啊!」她在娘家有臉面,可不就是因為嫁了個王爺嗎!
岳禮此刻正處於暴怒階段,雪如的話充耳不聞,直吼著讓人去把富察皓幀找回來。雪如揪緊了帕子,一臉的擔憂,可是岳禮又沒耐心給她解釋,她只好一個人瞎擔心。
富察皓幀被人急吼吼地叫回府的時候,正聽白吟霜唱曲呢。自那日富察皓幀將白吟霜帶回來以後,他心愛的梅花仙子終於接受了他的好意,不再出去唱曲掙錢報答他了。
不過,他的吟霜是那麼高貴,那麼純潔,那麼善良,為了報答他,吟霜願意每天只為他唱曲子,啊~~那天籟一般的嗓音啊~那讓他忘乎所以的美麗歌聲啊~~啊~~那讓他心疼得恨不得死去又活過來的楚楚可憐的姑娘啊~~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美好的人啊~我富察皓幀何德何能能擁有你啊~~
等管家一臉死灰地趕到帽兒胡同,看到自家小主子一臉柔情地凝視院子裡那個穿著白色孝衣、
正『咦咦啊啊~~』唱著曲子的女子的時候,已經連歎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少爺,主子讓您趕緊回去呢~」如今碩王府被削了王爵,眼前這個他看著長大的世子爺也被削了世子之位,他再稱呼王爺和世子便是抗旨了。
富察皓幀一臉不滿地看著打擾他和吟霜獨處的管家,也沒在意管家的稱呼,不過介於看到管家臉上急不可耐的表情,在好生安慰了吟霜幾句以後,還是跟著管家回了府。
當岳禮見到尚未從白吟霜歌曲中回過神來、依舊一臉陶醉的兒子的時候,氣得直接一腳踹了上去。
等老管家在帽兒胡同看到的情況都說了一遍之後,岳禮更是怒不可遏,這個逆子竟然為那個賤/人撫琴作伴!
富察皓幀一腳被踹飛在地上,不過他到底年輕,又練過武,踉蹌了兩下以後,馬上就站起來了,一臉不可思議地瞪著岳禮:「阿瑪,您這是怎麼了!」
岳禮見他這副不知何罪的模樣,氣得又是一腳,不過這回富察皓幀學乖了,一閃身躲了過去,一邊躲還一邊瞪著眼睛喊著:「阿瑪!您怎麼了!」在他心裡,他富察皓幀就是正義的化身,他是偉大的,他是仁慈的,他的梅花仙子就一直說他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天神怎麼會犯錯呢。所以只能是阿瑪的問題了。
岳禮被氣得心臟疼,撐著膝蓋直喘氣:「你個逆子!你說,你是不是在外面養了下賤的個歌女!」還是個熱孝的歌女啊!真他媽氣死人啊!
富察皓幀摸摸嘴角,愣愣地盯著阿瑪,等到回過神的時候,臉上已經激動得滿臉通紅:「阿瑪,我不許您侮辱吟霜!吟霜這麼美好的女子,您怎麼可以用這麼刻薄的話來說她呢!她是那麼高貴,那麼美好,那麼純潔,那麼善良,您的高貴您的仁慈呢!您怎麼可以用這麼惡毒的詞語來形容我心中的女神呢!」
岳禮差點一口血噴出來,這個接近瘋狂、拽著他的領口死命噴口水的人,真的是他引以為傲的嫡子嗎?他那個溫文爾雅的兒子去哪裡了!
岳禮畢竟年紀大了,被富察皓幀來這麼一出,已經被搖得快散架了,最後還是富察皓祥回來的時候見到自家大哥手裡的阿瑪快斷氣了,果斷出手,才算是救回了岳禮這條老命。
雪如早就懵了,只知道一個勁地在一邊嚎,一邊是丈夫,一邊是兒子,她到底要怎麼樣啊!
富察皓祥扶著岳禮站到一邊,陰著臉瞪著富察皓幀:「大哥,你到底在做什麼!阿瑪都快喘不過氣了!」他要是晚來一步,阿瑪估計就要翻眼過去了。
雖然他對這個一直偏心於大哥的阿瑪並無太多的眷戀,但是到底是生身父親,哪裡容得別人這般作踐。
富察皓幀喘著粗氣,瞪著牛一樣的眼睛,惡狠狠地朝富察皓祥罵道:「你滾遠點!這裡沒你說話
的份!」偏過頭,瞪著岳禮繼續吼道:「阿瑪,我不會允許你傷害吟霜的!你要是敢動吟霜一根汗毛,我就不認你這個阿瑪了!」
岳禮尚未從剛才的打擊中回過神來,聽到富察皓幀的話,更是覺得心如刀絞,他一心培養、百般疼愛的兒子,就是這麼個不孝不悌的畜生啊!為了個歌女,要跟他斷絕關係啊!他壓根連一句重話都還沒說啊!
這個女人,絕對不能留!岳禮眼底一片寒意。
再看看一邊站著的小兒子,岳禮忽然覺得自己瞎了眼,這個挺著腰板、坦坦蕩蕩地站在自己面前護著自己的年輕人,哪裡是他平時看到的那個唯唯諾諾、痞裡痞氣的小兒子啊!
「你個逆子!」岳禮氣得只會罵這一句話了,他自認為對這嫡子真的是掏心掏肺了,為了他,他甚至忽視了另一個兒子,而這個不孝子,就是這麼回報他的啊!
為了一個歌女,他要毀了整個碩王府啊!
「你給我聽著!」岳禮撫著胸脯,陰沉地盯著富察皓幀,一字一句道:「皇上已經把我降為輔國公了。」不顧雪如和富察皓幀不敢置信的眼睛,岳禮繼續殘忍道:「格去富察皓幀世子之位,由富察皓祥襲。」這是皇上的旨意啊!
雪如一下沒緩過氣來,直接暈倒在地,身邊丫鬟、婆子一頓亂叫。
富察皓幀則是無所謂地甩甩袖子,世子之位,在他心中,那就是印著富察皓幀的所有物,就算是暫時被別人代替,那也只是暫時,所以他一點都不急。他現在比較擔心的是,剛才他匆匆離去,吟霜會不會擔心呢?他的吟霜是那麼脆弱,那麼需要人保護,沒有他在身邊,她時刻都會擔心的啊。
岳禮看著不顧自己暈倒的額娘翩然離去的嫡子,心裡涼成一片。連自己的額娘都不管了,他對這個兒子還要有什麼期望?
岳禮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多歲似的,頹然地拍了拍皓祥的手,啞聲道:「以後府裡就靠你了……阿瑪……阿瑪明日就去求了傅恆大人,給你補個侍衛的缺……」之前一直忽視這個兒子,一方面也是為了避免皓祥起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會跟皓幀爭啊!如今,他還有什麼要顧慮的呢。一個兒子已經不能指望了,他能想到的,只有另一個了啊。
富察皓祥看著一下子頹然的阿瑪,心裡百般滋味,說實話,看著雪如和富察皓幀這幅樣子,他心裡是揚眉吐氣的。可是看到阿瑪這麼難過的樣子,他又覺得有些酸酸的,阿瑪是不待見他,可是,到底也是他的阿瑪啊。小時候,阿瑪也會把他舉得高高的,也會親切地叫他皓祥……
富察皓祥掩去眼底的情緒,抿著嘴將岳禮扶進了房間。王府還是鎮國公府,對他而言關係真的不大,他所求的,一向只是能讓額娘過上好日子就是了。
富察皓幀。
富察皓祥嘴角勾起冷笑,現在該是他還擊的時候了。想要要回你的東西,下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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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親王府裡,雲舒聽著自家阿瑪手舞足蹈、喜不自禁地表演早朝時候發生的事,心裡一邊鬆了口氣,一邊默默撫額。富察皓幀基本是被KO出局了,看來姑姑不用再擔心了。接下去的事,應該就是坐等看戲了吧?
不過,為嘛看阿瑪這個意思,這事和他還有很大的關係?雲舒有些好奇,不過弘晝並沒有把其中那些彎彎曲曲告訴他,在他心裡,閨女就該是拿來疼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由男人來處理就是了,不然他生這麼多兒子幹嘛!
「雲舒啊,」弘晝笑瞇瞇道:「阿瑪帶你去看戲,好不好啊?」
雲舒眨了眨眼,阿瑪這表情實在太可愛了,中年大叔賣萌什麼的,真是讓人吃不消。「阿瑪,就我們兩個嗎?」說這話的時候,雲舒裝作不在意地掃了一眼一邊坐著的幾位哥哥們,永璔直接被忽視,這傢伙要上課的,逃課那是玩玩不許的。
永壁、永璸都是伸長了脖子,一臉期待地望著弘晝,上次是永琨陪妹妹出去的啦,他們強烈要求同等待遇啊!
弘晝把兒子們探照燈似的目光直接拋在腦後,只一個勁期待地看著女兒死命眨眼,帶著可愛又水靈的女兒去看戲什麼的,真的好有愛啊。
雲舒勢單力薄,實在抵不住家裡這麼些年齡層次不一,但是賣起萌來一點都不害臊的男人們,只有點頭稱是的份。
哎,看戲什麼的,她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啊。
要說雲舒擅長什麼,一個是宅,再一個就是吃。最不擅長什麼,第一是騎射,再一個就是看戲了。看戲什麼的,實在是太無聊了哪。
至於騎射,雲舒有的時候會很黑暗地想,皇瑪法之所以沒有要求她學騎射,其中一個原因會不會就是他自己騎射也很拿不出手啊?不能像教她寫字、下棋一樣親自出馬教她騎射,所以索性省略了啊!
偉大的雍正皇帝,弓四力半啊啊啊!雲舒默默地寬麵條,她心目中偉大的四爺啊啊!冷面四爺,血滴子什麼的,那就是傳說啊傳說啊!粘桿處,那也不是四爺的首創啊!
摔!
雲舒四十五度明媚角,皇瑪法為嘛從來不出京城不去木蘭圍獵,一來是為了給乾隆這敗家子攢家產,二來,估計他是不想在眾人面前丟人啊!
每次想到這裡,雲舒面前就會浮現出自家皇瑪法那張為民鞠躬盡瘁的臉啊,她這種想法真是太玷污皇瑪法的偉大了啊!
魂蛋!
☆、雜七雜八過渡章
送走各位福晉和夫人以後,瓜爾佳氏由大兒媳婦扶著走進內房。
「今天雲格格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瓜爾佳氏坐到暖炕上,看著碧如問道。剛聽到丫鬟來報,說雲格格身子不適,碧如正陪著,瓜爾佳氏還真的嚇了一跳。畢竟是在自己府上,若是出了什麼事,總歸是說不清楚的。
不過後來碧如派人來道了平安,她才算是安下了心。碧如既然說沒有事,那就應該不是大事,對於這個出身果親王府的大兒媳婦,瓜爾佳氏雖是不過分親近,但是也有所瞭解,做事還算是妥當。
碧如端了茶遞給婆婆,讓嬤嬤把丫鬟們都帶下去,才笑著解釋道:「雲格格呀,那就是女孩家的事。」
碧如說的曖昧,瓜爾佳氏卻聽得明白,想著那個俏麗的丫頭,瓜爾佳氏也不由笑了:「是了呢。」也到了指婚的年紀了呢。
碧如看著婆婆不似作偽的笑容,掂量著道:「三叔讓我去看看雲格格的時候我還好奇呢,和親王府的小格格我是一次都沒有見過呢,沒想到是這麼個可人兒。」碧如笑得坦然,輕輕地替婆婆揉捏著肩膀。
碧如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淡,神色平靜,真沒有一點要多嘴的意思。
偏生瓜爾佳氏是個蕙質的,一下就抓住了重點。是福康安讓碧如去看雲舒的?瓜爾佳氏閉上眼睛,掩去眼底精光,看似不經意地說道:「福康安和和親王府七阿哥是同僚,他與和親王府親近些也說得過去。」
話是這麼說,但是別說碧如了,連瓜爾佳氏自己都不相信啊。
自己生的兒子自己瞭解,這情況,大大的不對啊。老三是個什麼性子,連皇上的面子都敢不給的人。怎麼會對一個來府上做客的格格那麼關心呢?只除了她是永琨的妹妹外,難道就沒有其他的原因?
瓜爾佳氏疲憊地撐著額頭,揮揮手讓兒媳婦退下。
等碧如退下以後,瓜爾佳氏立馬讓嬤嬤去請了福康安來。反正是親母子,也沒那麼多忌諱。
瓜爾佳氏整了整衣服,就聽見嬤嬤來通報,說三少爺到了。
福康安進屋的時候還有些奇怪,額娘怎麼這個時候找他來?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見到英俊瀟灑的兒子,瓜爾佳氏面上笑意不由加深。笑著讓人去端了熱奶.子來,笑吟吟地看著
兒子,眼底難掩戲謔:「今兒雲格格在我們府上身子不適,身為主家,總不能失了禮數,你明日帶了禮,去一趟和親王府吧。」
福康安垂著頭,並未看到額娘面上的玩味,本來還一臉淡定,等聽到瓜爾佳氏說的話,臉上已經不由露出焦慮:「雲格格身子不是好了嗎?」大嫂分明讓人來說,並無大礙啊,怎麼聽額娘的意思,她的身子很不好?
瓜爾佳氏咳嗽一聲,拿帕子掩去嘴角邊的笑意:「雲格格從小在外養病,身子自然不比一般女孩子,也許這般,唔,在她眼裡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吧。」唔,女人嘛,每個月總會有那麼幾天的,其實問題真的不大,只是因人而異,有些人會腹痛、發冷等症狀罷了。
福康安擰著眉應下了,等他走後,瓜爾佳氏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哎喲,不怕兒子找不到兒媳婦了。這臭小子,一跟他說婚事就跑,最後竟然去求了皇上,讓他婚事自主。
哼,這回看他還逃不逃。瓜爾佳氏嘴角笑意不減。
走出屋子的福康安,劍眉蹙緊,她不舒服嗎?望了望滿天繁星,福康安面上一片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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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既然答應了陪阿瑪和哥哥們一起去看戲,雲舒自然也做了些準備,阿瑪喜歡玩cosplay---說到這個,其實她皇瑪法也很喜歡啊!看皇瑪法年輕時候的畫像,漁夫啊,樵夫啊,書生啊,最離譜的是還有一張做西洋打扮的啊,四爺怎麼可以這麼fashion!雲舒淚,阿瑪喜歡扮落魄八旗,果然是遺傳……
一大早起來,雲舒穿了件鵝黃的旗袍,頭上也只用了兩支蜻蜓玉簪子,只是一副尋常八旗小姐的打扮。
弘晝看著閨女這副打扮很不滿意,他的閨女怎麼能這麼委屈呢,穿的一點都沒有皇家格格的氣派啊,弘晝摸著下巴,是不是要再辦幾次喪事攢點禮金給雲舒打首飾啊?
雲舒若是知道自己阿瑪的打算,鐵定得一個腦殼磕到門檻上去,關她啥事啊!
一行人準備妥當,剛要出門,卻聽到管家來報,說是富察侍衛來拜訪。
弘晝奇怪地看了永琨一眼,是你們約好的嗎?
永琨搖搖頭,不瞭解地摸摸鼻子,沒有啊,昨天瑤林沒跟他說什麼有事要來拜訪啊。
不過來者是客,弘晝也不好失了禮數,福康安這小子他還是蠻看好的,畢竟現在八旗子弟裡面,能拿得出手的也不多了,福康安也算是個佼佼者了。
弘晝讓人去請了福康安進來,雲舒則避進了偏廳裡。
福康安進來的時候,見到弘晝、永壁、永琨、永璸都在,不免有些詫異,當然,他也不會自以為是到認為這麼大陣仗是為了迎接他。
進了正廳,福康安利索地給弘晝打千道:「奴才給王爺請安,王爺吉祥。」
起身後,才又和永壁、永璸、永琨等人點頭示意。
言明來意之後,福康安才問道:「王爺,格格身體好點了嗎?」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這麼問不太妥當,連忙補充道:「額娘很是過意不去,特意讓奴才帶了偏方過來,說是格格用得著。」弘晝知道女兒昨天回來的時候有些不舒服,但是福晉說沒什麼事,只是累了而已,他便也沒再多問,這福康安是怎麼回事?弘晝有些不悅地看著他。
弘晝點點頭,道:「雲舒沒什麼事,讓你額娘不用擔心了。」這點面子還是要給傅恆的:「要是沒什麼事,你就先回去吧。」
福康安有些失望,雖然他知道十之八九他是見不到她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親眼看看,知道她好好的才放心。
永琨卻不知道自己阿瑪所思所想,見到好友很是高興,拉著福康安道:「我們待會要去廣樂園,你一道去吧。」
永壁、永璸也點頭贊同,福康安為人雖然傲氣,但是真才實學,確實有驕傲的本錢,加之他與永琨關係好,永壁、永璸對他的印象很不錯。
總比那個富察皓幀好多了。永壁撇撇嘴,那個傢伙,那天跑出碩王府,啊不,現在是輔國公府以後,竟然直奔帽兒胡同而去,那個什麼白吟霜的,竟然比他額娘還要重要。
聽說,岳禮想要將那女子趕走,富察皓幀竟然跟他頂撞,還大聲嚷著,若是要趕吟霜走,他也不認岳禮這阿瑪了!
永壁覺得好笑,他若不是岳禮的兒子,他以為他能在京城裡活下去嗎?得罪了那麼多人,想收拾他的人多著呢。
如今岳禮不是親王了,富察皓幀夾著尾巴過日子才是明智之選,他倒好,卻非要把這最後一點希望都給切斷,真是自作虐不可活。
岳禮氣得大病一場,不顧雪如福晉的大哭大鬧,硬是對外宣稱與富察皓幀斷了父子關係。真真是京城一大笑話呢。
永琨看了阿瑪一眼,抿嘴道:「阿瑪,時間差不多了,我去叫雲舒,咱們出發吧。」
福康安心下一動,她也要去廣樂園嗎?既然能去看戲,身子應該沒有大礙吧?略帶感激地看了永琨一眼,福康安再度垂下眸子,對著弘晝拱手道:「奴才就不打擾王爺了。」和親王此刻的不喜,不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既然知道她安好,他便也安心了。
若想見她,又何必非要在今日,白白討和親王的厭煩。再過兩日,她就該進宮去了吧?
弘晝見福康安這麼識時務,很是開心地拍著他的肩膀,笑道:「去吧去吧,年輕人就應該這樣嘛,你阿瑪生了個好兒子啊。」說著,很是不爽了掃了自己的兒子們一眼,把永壁、永璸看得都滿頭黑線,永琨則是一如既往地後知後覺。
雲舒在偏廳等了一會,才有嬤嬤進來說阿瑪讓她出去。
到了正廳,福康安已經離開了,只是留下了一堆了藥品。一看方子,雲舒不禁黑線,這不是補血調經的嘛!再一看送來的藥品裡,當歸、阿膠,熟地黃,上等的紅棗好幾斤,富察夫人竟然讓福康安送這些東西!
雲舒扯著帕子安慰自己,那個人應該不會注意到這些的吧。
福康安這個人,除了武藝出色,文史也不差。他若是願意考科舉,怕不會比那些漢家士子差的。這個人,當得上一聲『文武雙全』,尤其是,他還過目不忘。
送到和親王府上的兩張方子,他雖然不懂醫術,但是那一瞄之下,還是記住了。出了和親王府,拐到一家藥鋪,默寫出方子,拿給掌櫃的看。
掌櫃的一看之下,面色古怪地盯著他道:「這是女子每月葵水來了之後,用來補血益氣的方子,不知這位客官要來作甚?」這位看著年紀輕輕,也生得風度翩翩,怎麼要問這種方子?
福康安難得地囧了,他怎麼也沒想到雲舒會是因為這個問題。慌忙從掌櫃手裡奪過方子,落荒而逃,直到走出了好遠,福康安還覺得自己的臉燒得滾燙。
該死!福康安錘了手心一拳,還好去的是偏僻的小醫館,不然還真是丟人丟大發了。不過,她每月都會這麼疼嗎?
想到她平日溫然的笑靨被蒼白所代替,福康安忽然覺得心頭有些古怪,那一抽一抽的感覺,是什麼?
lucy22 2015-12-22 15:45
☆、當爾康遭遇瑤林
到了廣樂園,雲舒才知道阿瑪非拽著她來看戲的原因了。這廣樂園裡上演的這出《白狐報恩》,分明是富察皓幀和那白吟霜的故事啊!
只不過,這富察皓幀在戲文裡成了南朝的世家公子,而那白吟霜則是那報恩的白狐。修煉千年的白狐,因為被那心善俊俏的世家公子所救,在他轉世投胎之後,毅然尋到他,一心想要以身相許。卻不知道人與妖殊途異歸,妖精會逐漸吸食人的陽精,那世家公子逐漸迷失本性,最後父母皆不認,落得個曝屍街頭的下場,而那白狐在愛人死後,也無心修煉,最終遇劫而亡。
雲舒看著一旁坐著洋洋得意、嘴角高翹的阿瑪,輕輕地抿了口茶,這齣戲,怕也是阿瑪的主意吧。
嘴角彎起,雲舒淺笑,一片雲淡風輕,有這樣的阿瑪,還真是省事啊。
弘晝看著女兒專心致志地看戲的乖順模樣,嘴角揚得更高了,他就說嘛,他閨女一定能欣賞這麼高雅的戲的啊,永琨那呆子,竟然說這是西遊記?嘖嘖,果然還是父女同心啊。
再過半月便是新年了,宮裡宮外都漸漸有了新年的味道,雲舒在和親王府住了半月,不想再進宮的時候,一向憨憨的蘭馨,著實讓她驚艷了一把。
她原本抱著看原著女配的心態看待蘭馨,便將她與那個有些刁蠻但是善良天真的蘭馨公主給混成一團了,卻不想蘭馨竟然對富察皓幀這件事看得這麼透徹,出口的話,讓她大大地吃驚。
富察皓幀的事已經傳遍京城了,加上弘晝找的那幾個戲班子這麼一演,要是不知道這《白狐報恩》的故事,那就是out了啊,蘭馨知道也不奇怪。
雲舒奇怪的是,蘭馨怎麼會對富察皓幀這麼厭惡,竟然說起他都忍不住皺眉。
其實,這全都是晴兒的功勞。晴兒小小年紀,父母雙亡,瑜王府也早沒了支柱,她一個小姑娘小小年紀就在慈寧宮裡伺候,縱然太后娘娘對她還不算差,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她在宮裡要想過得好,仗的不過是太后的寵愛。
不管怎麼說,沒有點察言觀色的本事是不行的,加之晴兒本就是個心思靈敏的,看事情總是多個心眼,富察皓幀這事,從她嘴裡說出來,聽在蘭馨耳朵裡便是多了那麼點說服力。
「那富察皓幀若是真的心善,又怎麼會只放過那一隻白狐?這麼些年,可沒有聽說他放過其他的獵物,哪怕是隻兔子也不見得啊。」晴兒眨眨眼,彎嘴笑道:「若是一心向善,他該剃了頭髮去那寺廟裡吃齋念佛才是,又何必惺惺作態,做這酒肉穿腸過,仁義心中留的姿態。」
蘭馨皺著眉疑惑道:「那若真的是白狐報恩,豈不是有情有義?」
晴兒輕輕一笑,眸光如星光般婉轉流連:「若是真的有情有義,暗中守護便是了,為何非要以身相許?那白狐也不過是貪戀人世罷了,偏要找這個個借口,將那男子拖入那般境地,最後雙雙落得悲慘境地。」
一頭霧水的雲舒聽蘭馨說了原因,不由對晴兒再度改觀,心中暗暗地豎起大拇指啊,頭腦多麼清楚的一姑娘啊!可是,最後怎麼會被肖劍這麼個貨給騙去了呢!
雲舒搖搖頭,看來主角的光環實在強大,只要沾上就容易頭腦發昏,所以,遠離主角那是必須的。雲舒暗暗點頭。
歎口氣,雲舒拉著蘭馨坐下:「蘭姐姐,你這麼想就最好了,人活一世,不過求個安穩罷了,皇上和皇后娘娘都那麼疼你,一定會給你找個值得托付一生的額駙的。」
蘭馨紅著臉,嗔了雲舒一眼:「怎麼好像說的你比我大了許多是的?分明你還比我小兩歲呢~~」
雲舒故意壓低聲音,眼角微挑,彎起嘴角道:「這位美麗的姑娘,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嫁給我這麼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美男子呢?」
蘭馨『轟』地一下漲紅了臉,鼓著臉瞪著她,「好你個不知羞的!這種話也敢說!」
雲舒哈哈大笑,看著蘭馨通紅的臉蛋趕快跑開去,這時候可不敢惹我們的蘭馨哦,這妮子惱羞成怒了呢,小白兔變成小老虎了。
「好了好了,不吵你。」雲舒舔著臉求饒,宮人們都不在,她才敢和蘭馨開這種玩笑,「說真的,蘭姐姐,你可有中意的?」雲舒拉著她的手問道,若是心中有人,那還好辦些,只要不是太離譜,姑姑應該都會替她辦妥。就算心中沒人----這種可能性遠遠大於前者,那起碼心中也該有個標準吧。不說擇偶七大準則,怎麼著也該有個心中理想標桿吧。
「蘭姐姐,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雲舒認真問道,這不是能開玩笑的事,這麼些日子處下來,她也是真的喜歡上蘭馨了,性子爽利,為人和善,對姑姑也是一心一意的好。如今富察皓幀已經出局了,接下來就是該給蘭馨找個合心意的了,總歸不能找個比富察皓幀還渣的。
經過這麼一遭,估摸著皇上再給蘭馨找的額駙,起碼得翻遍祖宗十八代,方圓五里都做過問卷調查才敢拿到姑姑面前了吧?
蘭馨聽雲舒語氣鄭重,也歇了玩鬧的心思,雖然說起自己的婚事,總歸是不好意思,但是這會兒也沒有別人,只有一個要好的妹妹,她便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跟你說了,你可不許笑話我。」蘭馨紅著臉道。
雲舒趕忙點頭,當然不笑話,就怕你不說。
蘭馨看著雲舒,面色緋紅,「我覺得還是練武的比較好些。性子直些沒關係,不聰明也沒關係,只要心好就好了。」
雲舒詫異地看著蘭馨,這轉變也太快了吧?前些日子還聽姑姑說過,蘭馨對那些武夫一眼都不稀得瞧呢。
蘭馨對上雲舒驚奇的眼神,飛快地瞥了她一眼,紅著臉解釋道:「晴兒跟我說的,練武的雖然不比文人精細,但是也沒那麼多花花腸子,不能要太聰明的,太聰明的我拿捏不住……」
『咕嚕』,雲舒嚥了口口水,晴兒啊晴兒,她該怎麼感謝她呢?這不去做教導主任實在是浪費人
才啊!每一句都抓住重點啊,打蛇打七寸啊,高手!
蘭馨看著怔怔的雲舒,以為她是笑話她,不由有些急了,揪了她的手背一下,嗔道:「說了不許笑話我的!」
雲舒愣愣地點點頭,晃了一會,才對上焦距:「蘭姐姐,我覺得你說的太對了。」你這性子,可不是不能找個心思多的嘛,不然還不得被欺負死啊!找個老實的,生個娃,好好過日子,這才是王道啊。
蘭馨聽她這麼說,才安下心來:「我覺得晴兒說得對呢,我要是嫁了人還要皇額娘替我操心,那才是不孝呢。」
雲舒心頭一熱,頗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錯覺,看著蘭馨的目光也頗是欣慰啊,有這心思,以後就不怕拿捏不住你那額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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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看著永琨,難得地有些猶疑,要不要去問問他?可是,就這麼去問人家未出閣的妹妹,是不是有些不妥?
不過,到底是在富察府出的事,他作為主家,問候一聲也沒有錯吧?
這麼想著,福康安終是下定決心,「永琨,不知道雲格格身子好些了沒有?額娘甚是掛念。」說話的時候,福康安直直地看著永琨的眼,眼中平淡無波。
永琨心實,從來不把簡單事情複雜化,聽到福康安這麼問,也以為是富察夫人掛念,便笑著回道:「雲舒身子無事,勞富察夫人掛念了。」
聽到永琨這麼說,福康安也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接話了,這心眼實誠的人也有個好處,能不知不覺中把聰明人堵得啞口無言,還不帶故意的。
福康安無力地垂手,拍拍永琨的肩膀,落寞地走開去了,這人,太聰明不好,太笨也不行啊。
永琨疑惑地摸摸腦袋,不解地轉向長齡問道:「瑤林這是怎麼了?」
長齡摸摸鼻子,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他大概有心事吧。」想到那天在和親王府看到的一幕,那月光下站在一起的清俊男子和嬌俏女子,現在想想,還真是般配呢。
看來,瑤林的喜酒應該也不遠了吧。
蘭馨的事情解決了一半,雲舒心情大好,想著去慈寧宮給老太太請安,順便做了些點心給瑪嬤送去-----耿太妃前些日子又掉了顆牙齒,扁著嘴小孩似的跟她撒嬌呢。
對了,再去找晴兒說說話,她現在對晴兒實在太有好感了,又聰明又機智又心靈手巧的女孩,誰不喜歡啊。
雲舒心情極好,看這滿院子的枯葉也覺得很有美感。煙雨拎著八寶食盒,身後跟著四個小宮人,安靜地走在雲舒後頭。
前日剛下過一場雨,御花園的小道上還有些濕漉,雲舒穿著花盆底,走得極是小心。雲舒不太喜歡和宮裡的娘娘們碰面,一看到她們就不由為姑姑抱屈----雖然姑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
這麼多妃嬪貴人答應的,總不能讓她們都躲在屋裡不出來,唯一的法子便是雲舒自個兒躲開點。平日在御花園的時候,也總是挑著人少的地方去。
今天也不例外,雲舒走的還是往常走的那條路,很是幽靜,人煙更少。
「格格,您小心點。」煙雨盡職盡責地提醒道,這路上雖然有專人打掃,但因為平日少有人走動,還是免不了有些青苔,尤其是這池子邊上,更是難免。
雲舒笑了笑,並未說話,這花盆底還真不好用,總覺得臨空了似的。剛拐過假山,還沒來得及看清前面,就『彭』地一下,迎面飛來一個人形物體,煙雨的驚叫還未出口,雲舒躲閃不及,直接被撞到地上,最最可恨便是這花盆底了,底下一打滑,整個人便直挺挺地往下摔,『卡咂』一
聲,雲舒聽到自己腳踝發出的聲音。
『嘶~』雲舒倒抽一口冷氣,疼!
煙雨緊張地看著倒在地上的格格,看到她額頭上沁出的細汗,急得臉都白了,一把把食盒往地上一扔,急忙對幾個宮人道:「你,快去請太醫!讓太醫直接到坤寧宮!」又指著另一個宮人道:「你趕快去讓人抬軟轎來。」頓了頓,又對另外一個小宮人吩咐道:「你趕緊去乾清宮,把永琨阿哥請來。」這時候也只有親哥哥出場才行了。
「煙雨……疼……」雲舒咬著下唇,疼得小臉慘白,完蛋了,肯定是傷到骨頭了,她從小到大就安安順順的,根本就沒吃過什麼苦,如今來這麼一遭,眼淚已經是止不住了。
「……」聽著格格帶著哭腔的低喃,煙雨急得不行,得先把格格送回坤寧宮啊,不能就這麼躺在地上啊。這地涼的,沒事也非得凍出事來。
「格格,您別急,奴婢先扶您起來。」煙雨紅著眼,想要扶著雲舒起來,可是她自己就是個弱女子,身邊只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宮人,又怕加重雲舒的腳傷,根本不敢使力氣,試了兩次,反倒是疼得雲舒滿臉蒼白。
這條小路上平日就沒什麼人走動,這會兒哪裡去找人幫忙啊?煙雨急煞。
剛才撞到雲舒的那個小太監這個時候已經嚇得癱在地上直哆嗦了,哪裡還能指望他。
煙雨正焦急中,卻見迎面走來一位御前侍衛,人高馬大,昂首挺胸,他好似也見到這邊的情況了,頓了頓,張望了下,又立刻轉頭向這邊疾步走來。
到了面前,也不急著行禮,先是睜著眼睛好生瞅了下當下情況,才挺起胸膛,喘著粗氣高聲道:「臣福爾康見過雲格格!」
「轟隆」,雲舒忽然覺得這藍天白雲間猛然間閃過一道驚雷,晴天霹靂啊!尼瑪!這不是添亂嘛!
雲舒咬著嘴巴,死命地給煙雨使眼色,必須把這人給我趕走了!主角定律是偉大而強悍的,一個正常的她都擋不住一個彪悍他,何況一個破碎的她了!雲舒恨恨地想。
福爾康曾經在御花園遠遠地見過雲舒一次----御花園就跟他們福家開的似的,他和福爾泰平常逛御花園就跟逛大街似的。福爾康知道她是和親王府的小格格,和晴兒蘭馨一樣,在宮裡也是極受寵的,皇上、太后和皇后對這雲格格都青睞有加。
福家本來就存了尚主的心思,在他們心裡,就算福爾康娶不到皇上的親女,那和碩格格也是少不了的。雲舒身為宮裡宮外極少數適婚的皇家格格,早就在福家的兒媳婦名單之上了。
今日一事,福爾康頓時覺得這就是緣分啊!看到容貌清麗的雲舒,福康安很是滿意啊,看這模樣,分明一點也不比晴兒和蘭馨差啊。
福爾康心裡暗自計算,若是能娶了雲格格,按照和親王對這位格格的寵愛程度,讓他們福家抬旗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像是想到什麼的似的,福爾康忽然擰眉,他在家聽爾泰說過這位雲格格幾次,在爾泰嘴裡,雲格格就是個傲慢無禮的大家小姐,今日一見,一張小臉雖然慘白,但是看著卻也不像是個刁蠻跋扈的啊,細看之下,分明是個我見猶憐的可人兒,也不知道爾泰怎麼會那樣說。
福爾康摸摸手指,莫非,是爾泰自己存了不該有的心思,怕被他這大哥知道,所以故意這麼說的?福爾康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在心裡已經對自己弟弟大大地打了個叉。
雲舒疼得死去活來的,這福爾康又在眼前裝聖人噁心人,看著他那呼哧呼哧的鼻孔,雲舒頓時覺得痛上加痛。
煙雲著急,也沒顧上看雲舒的眼色,想扶她起來又不夠力氣,又見這侍衛毫不避諱的眼神,心下生厭,只好自己擋在雲舒面前,面上卻是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福爾康也沒注意到煙雨的小動作,他只看到金閃閃的額駙頭銜在跟他招手,這分明就是老天爺給他的表現機會啊,不抓住這機會在雲格格面前留下他偉岸而英勇的形象,那就是傻子了。
「雲格格,讓臣抱你去延禧宮吧。」福爾康挺著胸脯,一臉的英雄救美,話說得擲地有聲。
雲舒咬著牙也沒能止住滿臉的黑線往下掉,從這兒到坤寧宮起碼有一刻鐘的時間,而到延禧宮則還得多走半刻鐘,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算的。所有人都要往延禧宮送!我又不是小燕子!
如今尚未傳出晴兒和這人看星星看月亮聊人生聊理想的事,她也不想傳出和他在御花園裡摟摟抱抱的緋聞啊!從這到坤寧宮,路上難免會遇到宮人、太監、侍衛什麼的,要是讓人瞧見她被福爾康抱著,她就真的不用做人了。人言可畏啊。和男主角產生緋聞,你是存心找死嗎?
掀桌!和紫薇花搶男人,真的會出人命的啊!
雲舒忍著哭意,牢牢拽著煙雨的手,這時候決不能讓他得手啊。「哥哥怎麼還沒來?」雲舒啞著嗓子問道。
煙雨紅著眼,低著聲音安慰道:「七阿哥該快來了,格格您再忍忍。」
去抬軟轎的人也還沒來,真是急死人了!
「格格,還是讓臣抱您去看太醫吧!」福爾康再次高聲自薦道,這個時候,應該是他展現男人魅力的時候啊。
「啊!格格,是富察侍衛!」煙雨忽然看著南邊,捂著嘴驚呼。
☆、聞言受傷心急煞
今天本來不是福康安當差的日子,只因長齡有事,就和他換了當值的時間,沒想到剛到乾清宮外面,便見一個小宮人急急忙忙朝這裡跑來,口中呼著要找永琨。
福康安見她這副模樣,不禁起了疑心,宮裡規矩多,太監宮人們走路站立都有要求,這樣毫不掩飾的焦慮,想不引起人注意都不行。
不巧,今日永琨被皇上派了差事,不在宮裡。小宮人一聽那侍衛說的話,都差點哭出來了,嘴裡還急急地嘟囔著:「怎麼辦啊怎麼辦啊!格格還等著呢!」
格格?福康安眼睛一瞇,能來找永琨的格格,也只有她了吧?看小宮人的樣子,福康安心頭忽然浮上一絲不安。雖極不願意相信心中所想,但是還是忍不住問出聲。
「你說說,到底怎麼回事?」福康安上前,朝那回話的侍衛揮揮手,讓他自行離開。
小宮人並不認識福康安,但是見他氣度軒昂,想來也是貴胄,此時也急得沒了平日的靈巧,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告訴了他。
福康安一聽,眉頭立馬緊皺,受傷了?
「那還不快請太醫!」
「煙雨姐姐已經讓人去請了,可是格格還在御花園呢!」小宮人哭哭啼啼,但是也沒忘記把事情說清楚。
福康安思索片刻,招來一個二等侍衛,對他道:「我出去片刻,你幫我看著些。」雖說侍衛不能擅離職守,但是福康安孝賢皇后的親侄兒、皇上最喜歡的子侄,平時裡對人也算和善,在侍衛中有很高的威信,聽到他這麼吩咐,那二等侍衛連忙點頭:「富察侍衛你先去吧,若是有事我會和皇上說明的。」皇上不會因為這些小事罰他最寵愛的侄子的,這點大家都清楚,所以他才答應地這麼痛快。
說完這話,福康安匆匆跟著宮人離開。
由小宮人指了方向,福康安先行一步。還沒走近,便看到一個侍衛打扮的人站在雲舒身邊,而煙雨則是側蹲在雲舒面前,擋住了那侍衛大半的視線。
福康安挑了挑眉毛,福爾康?不過是小小包衣妃子的侄子,平日就敢目中無人。那個令妃,以前也不過是他姑姑面前的洗腳婢罷了,如今倒敢在他們富察家面前拿大,真是不知好歹。
不過須臾,福康安的視線並從福爾康身上移開,落到地上那人身上去了。看不到她的臉,但是福康安卻覺得自己能感覺到她的痛苦似的,腳下步子也不由加快。
雲舒聽到煙雨的驚呼,也用力撐起身子來看,因為疼痛,下唇已經讓她咬出血來,額上的汗珠也一滴一滴地往下淌,視線雖然有些模糊,但是那身影她還是能分辨的,真的是福康安。
雲舒心下忽然一鬆,許是因為不用和這鼻孔君產生非一般的緋聞了,雲舒強撐著的身子也軟了下去。
煙雨覺察到雲舒的不對,急得直接大喊:「富察侍衛!格格撐不住了!」
福康安一聽,腳下生風,片刻間已經到了眼前,無視福爾康那豬肝色的臉,福康安面色平靜地蹲□,但是那緊抿的嘴角,還是能看出他的憂心來。
「格格,您現在怎麼樣?」福康安走近了,才看到她沒了血色的臉。
「疼……」雲舒一見了他,也不知道怎麼的,止住了的眼淚又不由地淌下來,帶著哭腔的軟語絲絲扣心。
福康安抿了抿唇,估摸著準備軟轎估計還得有一會,這麼躺在地上也不是辦法,想了想,沉著聲音道:「格格,奴才得罪了。」說完,一個彎腰,已經將她打橫著抱了起來。
凌空的瞬間,雲舒覺得自己的腳踝好似又錯位了一次似的,疼得她直抽氣,不經思索,手已經牢牢地拽著他的胸口的衣襟了,口中也痛吟道:「疼……」
福康安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只覺得貼在胸前的溫度,透過那層層布料,似乎還能灼熱他的肌膚,「格格,奴才馬上帶您帶坤寧宮。」
雲舒咬著牙,勉強露出一個微笑,他是哥哥一樣的存在呢,可以安心的依靠。「我沒事,麻煩富察侍衛了。」不是福爾康就好,或者說,是他就好。雲舒昏昏沉沉地想到。
福康安看著懷裡強咬著自己下唇的人,那瑩潤的唇已經被她咬出絲絲血跡,心臟猛的抽疼,還來不及反應,已經脫口而出:「別咬著自己了,疼的話就抓著我。」
雲舒點點頭,面上似乎多了些血色,輕聲道:「謝謝你……」
沒有人注意到一邊黑沉著臉的福爾康,或者說,根本是所有人都把他當做空氣一樣看待。心細如煙雨,會擔心福爾康壞了格格的名節,卻不覺得福康安這番動作有合不妥。
福爾康看著福康安搶了自己的表現機會,還想辯解一番,卻直接被煙雨給推了一把,猛不丁地後退了好幾步,等他再回神的時候,福康安已經抱著雲舒走遠了,只好暗恨地唾了幾句,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故作瀟灑地轉身去找五阿哥了。
福康安步子匆匆,看著她白著臉忍痛的模樣,腳下步子不由再次加快,卻又擔心顛簸傷到了她,
只好牢牢將她固定在懷裡。
路上不時有宮人、太監走過,雲舒不敢去看他們探究的目光,只好把臉側向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她莫名地覺得心安。明明是只見過幾次的人,可是他卻偏偏有這個能力,讓人無條件地信任他。雲舒暗暗搖頭,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天崩地裂而不動聲色,卻不知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這個在別人面前永遠鎮定的男人,此刻眼底流露出的是深深的擔憂。
「格格,馬上就到坤寧宮了,您撐著點。」福康安把懷裡的人又收緊了些,覺察到她拽進了自己的衣襟,語氣不由放柔道:「還有一會會就到了,痛就喊出來吧。」頓了頓,又用只有她聽得到的聲音說道:「我在呢。」
雲舒正在努力想別的事情,好讓自己忘掉腳上的疼痛,不察間,卻聽到他這麼一句,猛的睜開眼睛,對上他如往常般無波而深邃的眼,明知道他只是安慰自己,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心跳卻一下加快,就連剛才最疼的時候,也沒有這般心悸。
雙頰染上暈紅,雲舒不敢再去看他,只聽到自己心跳如雷,卻又害怕被他察覺到,只好將臉整個都埋進他的懷裡,可是一靠近,他沉穩的心跳又好似一下一下砸在她心頭似的,讓她不由更加緊張。
感覺到懷裡的少女僵硬的身子,福康安以為她疼痛難耐,步子不由加快,語氣也越加溫柔:「格格,您要是疼得厲害,掐我也行咬我也成。」頓了頓,又覺得這麼說有些不妥,慌忙解釋道:「格格,你要是受不住,別忍著。」
雲舒之前還只顧著腳疼,如今又是疼痛又是緊張的,他身上好聞的味道陣陣襲來,分明是個大男人,卻還用著熏香,雲舒暗暗撇嘴,卻又不得不承認,他身上的味道還真的好聞。
「沒事,富察侍衛不用擔心。」
福康安不想承認自己聽到她這麼客氣的話的時候,心裡有些不喜,尤其是那一聲富察侍衛,宮裡姓富察氏的侍衛可不少。
想來,見過她這麼多次,她對每個侍衛都這麼客氣,都是面帶微笑地稱一聲侍衛,可是從永琨不多的話裡,他又能覺察出,她對著親近的人,分明又是另外一個樣子的,俏皮鬼靈,那副端莊嫻雅的模樣,分明是她對著外人的面具而已。老爺子、皇后、蘭格格、和親王、和親王福晉、永壁、永璸、永琨甚至永璔,都是她真心對待之人。而他,卻在她所認為的外人之列,這麼想著,他心裡就極其地不舒服,讓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她面具下的真容,想看她巧笑倩兮、顧盼神飛,想要看她嬌嗔耍賴的俏模樣,想要看她生氣的時候嘟起嘴的憨樣兒。
這麼想著,福康安看向懷裡的人的目光深邃了不少,那漆黑的眸子裡,間或閃過一道精光,他福康安認定的人,絕不會放手。
此刻,他清晰地明白,他這番心焦,聽到她受傷的時候就心疼不已,並不是因為她是永琨的妹妹,也不是因為她是和親王最寵愛的女兒,只是因為她是她。
他富察福康安認定的人。
進了坤寧宮,太醫早在那裡等著了,秀嫻也知道了消息,和蘭馨焦急地在圍了上來,見到福康安抱著雲舒而來,也顧不得問那許多,連忙讓福康安將她放到暖閣裡的矮榻上,叫太醫診治。
來的是太醫院裡最擅長骨科的王太醫,在皇后娘娘焦急萬分的目光中,王太醫還是不慌不忙,倒也算是坐如鍾了。
福康安並未退下,也沒有人想著讓他退下,只是站到了屏風後面,畢竟皇后和蘭格格都在,他一個外男也不能太過肆無忌憚。
聽到太醫說她的腿只是扭了筋,並未傷到骨頭,休息半個月便可大好,福康安心下終於鬆了一口氣。
等到太醫給雲舒上了藥,開了方子退下以後,冷靜下來的秀嫻才察覺到一絲不對來,這剛才送雲舒來的人,是福康安吧?
福康安的大名,秀嫻想不知道都不行。本來她有意想把蘭馨許配給福康安的,畢竟這人在歷史上也是出了名的少年英才,跟著他起碼前途無憂,可是一方面蘭馨只想找個性子耿直的,福康安這樣的人精她實在不願涉足,另一方面,乾隆也未把福康安的名字列在蘭馨額駙的名單上,只說福康安已經跟他逃了恩典,婚事自主,他這做皇帝的也勉強不得。
這麼一來,秀嫻也對這個傳說中文韜武略無一不精的福康安好奇起來,年紀輕輕,卻已經是皇上重用之人,性子高傲,卻偏偏沒人敢說一句不是。
這麼樣一個人,還真的吊起了秀嫻的胃口呢。
剛才那個那麼小心地把雲舒放到榻上的人,那個細心地替她侄女擦去冷汗的人,真的是福康安?
秀嫻玩味地勾起嘴角,好像有好戲看呢。
☆、漸行漸近感情生
雲舒謝過太醫,看到姑姑面無表情的臉,不由訕訕,自己好像丟臉丟到整個皇宮了啊。
「姑姑……」雲舒低聲撒嬌,她知道自己讓姑姑擔心了,小的時候,她一傷到了自己,姑姑就會這麼無聲地看著她,不打不罵,卻比最嚴厲的懲罰更加讓她難受。
「好了,容嬤嬤帶著人先退下吧。」秀嫻一揮手,容嬤嬤當下便領著宮人們靜靜退下。這一下少了這麼多人,雲舒對著秀嫻便更加黏糊了,她受了傷,本就怕疼,這會兒就恨不得能躲在姑姑懷裡撒撒嬌,可是蘭馨還在呢,她也做不出那副小女兒樣,只能嘟著嘴討饒。
秀嫻無奈地瞪了她一眼,這人啊,都這麼大了,怎麼還不讓人省心啊。「現在可還疼?」秀嫻坐到榻上,柔聲問道。
雲舒把頭靠到姑姑肩上,故作誇張地鼓起臉,「疼呢疼呢,娘娘都不疼我。」最後幾個字,語調微翹,分明就是撒嬌。
蘭馨看的好笑,嗔了她一眼,怪罪道:「你說你多大的人了,去趟慈寧宮也能讓人抱著回來,可不讓皇額娘和我擔心,等和親王和福晉知道以後,還不得多掛念呢。」
這麼一說,雲舒也頭疼了,家裡還有個女兒控的阿瑪和幾個妹控的哥哥呢,還有養心殿裡的皇瑪法,她要怎麼交代啊!
蘭馨見她這副愁眉苦臉的模樣,不由輕笑出聲:「好了好了,你先在坤寧宮裡養傷吧,幸虧沒傷著骨頭,大半個月也能大好。」說著,蘭馨忽然用力地眨眨眼,用眼神指著屏風後面那人,分明是在問:怎麼是福康安送你過來的啊?
被蘭馨這麼一提醒,雲舒也瞧見了站在屏風後面的他了,想到剛才的事,面上不由一片緋紅,雖然是事出有因,卻也不知道別人會怎麼想呢,姑姑,會不會生氣?
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姑姑一眼,見她並無怒色,雲舒這才放下心來,畢竟這年頭女子名節比天重,姑姑擔心她也是應該的。
雲舒在姑姑平靜的目光和蘭馨好奇的注視中強笑著開口:「剛才多些富察侍衛了。待雲舒傷好後,一定讓阿瑪親自上門道謝。」這年頭,姑娘不能隨便露臉啊。
福康安從屏風空隙中只能看到她模糊的身影,聽她這會兒的語氣,想來問題已經不大了,心中稍定。聽到她出聲道謝,福康安忙微微欠身,心裡卻對這個稱呼愈加不滿起來,富察侍衛,能這麼叫的人可多了去了。
「既然格格已經沒有大礙了,那奴才便告退了。」福康安對著裡面打了個千。他留到現在已經是越矩,雖然心中極想留下,可也知道萬事不能過了度。離開太久,皇上那裡也不能沒了交代。
「富察侍衛辛苦了,本宮替雲格格道謝了。」秀嫻淡淡開口,她實在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這人會不會成為她的侄女婿了呢。福康安可不是福爾康,他是貨真價實的貴族子弟,富察家在乾隆年間不可謂不輝煌,雲舒若是嫁了他,起碼一生是有保障的。
只是不知,他對雲舒是真的有情,還是不過片刻留戀。
若是後者,秀嫻的眼中冷光微閃,她便決計不會讓雲舒走上她前世那條老路。
「好了,你好生歇著吧。」秀嫻站起身,「我晚上再來看你,可給我安生躺著,若傷上加傷,別怪我不客氣。」秀嫻故作冷臉道。
雲舒連忙嬉皮笑臉地討饒:「娘娘放心,我一定乖乖養傷。」見蘭馨憋笑,忙又對著她道:「蘭姐姐,你可得替我把娘娘送回去,不然永琪可要跟我拚命呢。」扯到永瑆,她也是想讓姑姑轉了心思,別再為她擔心了。
說到永瑆,秀嫻眼底也浮現起溫柔,對著雲舒又關照了幾句,才轉身和蘭馨一起離開。
姑姑和蘭馨一走,雲舒便忍不住把自己埋進被窩裡,嗷嗷嗷嗷嗷嗷,她竟然因為福康安心跳加快!這是什麼情況啊!
上一世,雲舒談了兩場不鹹不淡的戀愛,前一個男友因為被她看到和某『妹妹』曖昧,果斷分手,後一個因為她全國各地跑地找姑姑,最後無疾而終-----沒有人能受得了一個常年見不到面的女朋友。
如今,前一世的二十五年加上這一世的十年,算起來她都能做福康安的媽了啊!這蛋疼的世界啊!
雲舒不想承認她對一個才十八九歲的嫩芽兒發了春,可是,這事也不是能自欺欺人的啊!雲舒捂著臉,只好安慰自己那不過是危急關頭看到能拯救自己於危難的人的自然反應罷了。若是換成別人,她估計也會這樣反應吧。(?)
可是,為什麼一閉眼就能想到他堅實的懷抱啊!雲舒抓著頭髮,一臉郁卒,這個人身材為嘛要這麼好!分明看著挺瘦,卻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他結實的肌肉!
端著藥的煙雨一進來便見到自己格格難得不淡定的模樣,心裡詫異,格格從小跟在老爺子身邊,那副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模樣可是學了九成九呢,這會兒難不成是因為腳傷所以崩了?
「格格,藥來了,您先趁熱喝了吧。」
雲舒抽搐了下嘴角,她生病的時候不多,但是從小到大也免不了嘗試過這黑湯汁的威力,實在是很沒好感啊。
「格格。」雲煙雨一見雲舒這模樣便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了,掏出一個荷包道:「裡面裝了蜜餞了,格格吃完藥以後含一粒吧。」格格最怕什麼?一怕疼二怕苦,這回算是栽了大跟頭了,兩兩占齊了。
雲舒本來想說不喝藥也能好起來的,可是看到煙雨那副不贊同的模樣,又怕等會額娘和姑姑都來念叨,心想被圍觀還不如死的痛快點呢,一仰頭,咕咚咕咚,很是豪邁地把一碗藥全給嚥了下去,若是能忽略她快皺成一團的臉,估計更好些。
煙雨立馬遞了一粒蜜餞,雲舒皺著眉吐著舌頭連忙接過,「好苦好苦啊~」
「格格,要想腳傷早點好,還是得喝藥呢。」煙雨接過藥碗,絮絮道,口中抱怨:「半個月以後就是除夕了,到時候的家宴格格你要怎麼辦啊。」
雲舒淡淡地勾了勾嘴角:「能怎麼辦啊,傷成這樣,當然是不去洛。」愛新覺羅家的家宴,少了她一個根本沒感覺好哇,不過,雲舒忽然想到那個撞了她的小太監,被阿瑪知道了,他的下場會很慘吧?
「那個小太監現在怎麼樣了?」雲舒只是不想因為自己傷了一條人命,小懲大誡便是了,在宮裡那麼莽撞,遲早也得丟了命,給點教訓也是應該的。
「哼,當然是拉進慎刑司了,傷了格格,還想好著走出來嘛。」
雲舒蹙了蹙眉,想了一會才對煙雨道:「跟阿瑪說一聲,我無大礙,不要傷了人命。」進了慎刑司,苦頭肯定是要吃一點的,她也不敢保證她這個時候提,那個小太監還有命等到煙雨去說。
煙雨不贊同地看了雲舒一眼,見她堅持,才歎了口氣出去,今日撞的若是宮裡其他主子,怕那小太監有九條命也不夠砍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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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心神不寧了兩日,也不知道她的傷怎麼樣了,懷裡揣著上好的膏藥,卻找不到機會給她。
長齡早就發現福康安的不對了,自從兩日前他就這副樣子,時不時地發愣,這放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誰要說看到福康安走神了,別人一定會回答你:冷靜鎮定如福康安,怎麼會有
走神的時候?你在說笑吧!
可是現在事實就在眼前啊,站在他對面的福康安分明沒看到他的動作啊,不然早就一拳揮過來了,瑤林最不能接受別人在他眼前擺手了。
長齡摸摸腦袋,有些疑惑地朝走過來的永琨使眼色,不過永琨直性子,壓根沒把長齡的暗示看在眼裡罷了,走近之後,對著福康安和長齡道:「你們都在呢,今天不能和你們一起喝酒了,下回吧,我做東。」
長齡好奇地看著他,福康安卻是若有所思。
「我妹妹昨日傷了腳,我今日得去看看她。實在對不住了,只能下次了。」永琨面上帶著憂色道,頓了頓,又對福康安謝道:「這次多虧了瑤林了,來日我定當重謝。」
長齡似是頓悟般地『啊』了一聲,怪不得呢,原來是因為那雲格格啊,難怪今天瑤林一整天都心神不寧呢。
「永琨啊,雲格格現在怎麼樣了啊?」長齡笑著問道,眼帶揶揄地看了福康安一眼。這人啊,也有這麼一天哦。
福康安看似不在意地避過永琨的大禮,神色淡淡,「雲格格應該沒有大礙吧。」
永琨點點頭,舒了一口氣道:「太醫說沒什麼大問題,好好歇著就好了。」
福康安『哦』了一聲,不再說話,這般故作不在意,反倒叫長齡看得好笑,這人啊,越發裝作不關心的樣子,越發讓人覺可疑哦。
等永琨走開後,長齡勾著福康安的肩膀笑得一臉奸詐:「瑤林啊,我怎麼覺得,你對這雲格格,唔,怎麼說呢,比較特別啊。」京城裡看中這小子的大家千金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他卻偏偏片葉不沾身,都十八了,家裡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知道實情的,都不由嘖嘖稱奇。
「亂說什麼。」福康安拍開他的手,轉身走開。
長齡笑了一聲,緊隨其後:「別跟我說你沒這意思,騙騙別人還行,騙我可不成。」
福康安站定,直直地看著好兄弟,擲地有聲道:「我是對她有心,但是這種話卻不能隨意說,不能髒了她的名聲。你注意些。」
看著神色嚴肅的好朋友,長齡也斂起了嬉皮笑臉:「我知道,我也就在你面前說說罷了,無需擔心,只是,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呢?」
雲格格是和親王府的小格格,頭上有阿瑪哥哥們寵著,宮裡皇上、太后和皇后也都喜歡,論起來,身份一點都不比和碩公主差。瑤林與這雲格格,也算是門當戶對。
福康安望著遠處,恍然間綻開笑顏,那俊朗的眉眼忽的就像染上了天間的光輝般,奪目地讓人側目:「我既然認定了她,自然不會輕易放手。」說話間,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卻在剎那間勾勒出年輕人特有的銳氣和自信。
他福康安說過的話,從不食言。
lucy22 2015-12-22 15:46
☆、懸而未決兩相疑
雲舒躺在床上好幾天,額娘和姑姑輪著來陪她,蘭馨和晴兒也來陪了她好幾日,終於等到可以起身的日子了,忍不住重重歎了口氣,以後絕對不要受傷了,在床上躺幾天,真的很累啊。TAT
「煙雨,陪我出去走走吧。」雲舒可憐巴巴地看著煙雨,實在是憋壞了,雖然外面冷了些,但是她還是想出去透透氣,也不走遠,就在坤寧宮附近走走。
「格格,」煙雨皺著眉看著她:「您的腳傷還沒好全呢,太醫吩咐了,要靜養。」
雲舒歎口氣,這回算是認栽了,皇瑪法發話了,沒好全乎之前,不許隨便出門,連後日的除夕宴會都只能露個面。
「好了,我不出去了,你去趟御膳房,拿些點心來吧。」說話間,雲舒不由摸了摸自己近些日子才長出來的雙下巴,她好像,胖了很多?
拍拍自己的臉頰,雲舒不由安慰自己,這是冬天增膘呢,沒看到姑姑也胖了嘛。
煙雨極其無奈地看了自家『好吃懶做』的格格一眼,轉身出去拿點心了,格格喲,您馬上要十六了啊,指婚也快了啊,要是按這幾天長肉的速度來看,額駙到時候會不會抱不動您啊?
雲舒要是知道煙雨的想法,肯定要很不屑地跟她說:誰說抱不動的啊,前些日子富察侍衛不是還抱過了嘛。這麼長的路也沒見他累壞啊。
咳咳,這種話,只能自己想想。
煙雨出了門,雲舒又托著腮開始發呆。真的好無聊呢,要過年了,姑姑身為皇后忙得團團轉,額娘也忙著府裡的應酬,兩位嫂子也各有各的事情忙,蘭馨和晴兒也被拉到慈寧宮去陪老太太了,留下她一個人種蘑菇啊。
不過,很快雲舒就不覺得無聊了,誰讓她還有幾個時刻惦記著她的哥哥呢?
永琨藉著職位的便當,隔幾天就到坤寧宮來看看雲舒,這天,跟著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好友福康安。
其實說起來也算是長齡的功勞了。
永琨想找些小玩意給妹妹解解悶,本來是求了長齡幫忙的,但是長齡既然已經知道了福康安的心思,自然就不會搶了好友的機會,連忙藉故推辭,把福康安給推薦了出去。
福康安自然沒有不應下的道理,親自出馬,尋了好些小巧又討女孩子喜歡的玩意,讓永琨大大地感激了一把。
長齡適時地插話:「瑤林啊,你也算得上是雲格格的恩人了,永琨這禮你可得受啊。」說著,還不聽地給福康安使眼色。
福康安不動神色地扭過臉去,耳朵卻不由有些發紅,他其實很想去看看她的,但是畢竟規矩擺在那裡,他就算是在宮裡暢通無阻,也不見得能隨意進出皇后娘娘的坤寧宮,不過,若是有永琨一起陪著,那就另當別論了。
「是啊,」永琨沒有聽出長齡話裡的深意,做了個揖道:「瑤林,這禮你必須受的,那天要不是你,雲舒不定得怎麼樣呢。」那麼冷的天,就算是只是在地上躺著,也要凍出病來。
福康安連忙避開,蹙眉道:「永琨,你不把我當朋友嗎?」只有五阿哥才會說出他把倆包衣奴才當兄弟的話。
永琨訥訥,長齡連忙打圓場:「永琨,你的妹妹,我們自然不會看著不管,瑤林,你說是吧?」
福康安神色淡淡,『恩』了一聲。
長齡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瞪他一眼,只好自己出馬:「永琨,雲格格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我前幾日還挺瑤林說,富察夫人也很關心雲格格的傷勢呢。」說著,假意轉過身看著福康安:「瑤林,要不你代你額娘去看一看雲格格吧,反正永琨也在,也沒什麼不方便的。」話畢,死命地朝福康安擠眼色,你可別再辜負我的好意了!
永琨一想,富察夫人與自家額娘關係不差,雲舒也去過兩次富察府,想來富察夫人也是客氣,想了想,便對福康安道:「長齡說得對,瑤林,長齡,你們和我一起去吧。反正這會兒雲舒也該起身了。」
長齡藉故推辭,永琨也沒勉強。
福康安如往常一般微微一笑,點頭答應,不過長齡還是看到他的嘴角弧度比平常彎了不少。
雲舒坐起身,正無聊地拿著針線打發時間,給永琪和永璔做個小荷包吧,用來放點心;給阿瑪也做一個,放鼻煙壺正好。唔,還有小哥哥,其他哥哥都有嫂子替他們打點,自然不用她操心,不過小哥哥還未成家罷了。
正在猶豫繡個什麼花樣呢,煙雨進來通報,說是小哥哥和富察侍衛到了。
雲舒沒什麼緣由的,忽然就紅了臉。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她對福康安鐵定是動了心了,這其實也不奇怪,像他這樣長相出色、能力出眾、家世過人還對她有過『救命之恩』的男人,是個女孩子都會有些別樣的情愫的吧。(?)
男未婚,女未嫁,按她們倆的家世,也是匹配,若她願意,和皇瑪法說一聲,這一聲富察夫人是名號是鐵定少不了她的。可是,她真的願意就這麼嫁給一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俊傑,下定決心去面對隨之而來的一切未知嗎?
她不是姑姑,姑姑是歷經了上一世的傷痛而涅槃重生,對於乾隆,姑姑並未有情。可是她呢?她對他動了心,即使考慮最好的結果,兩情相悅,那麼她敢保證接下來的二十年,三十年,他也能對她如一嗎?更何況,她甚至不知道他對她的想法。
若嫁給一個陌生人,要做到相敬如賓,對她而言並不是很難。關起自己的小院子過自己的小日子,她會活得很好。因為不在乎,所以不會難過,不會傷心。
但如果是他,因為動了情,所以她不能看著他對別的女人好,看不得他納妾,看不得他尋歡。她的性子,用姑姑的話說,因為在乎,所以決然。和姑姑一樣。
也許,將這絲情愫埋在心底,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淡淡地收回曼散開去的心緒,雲舒笑著對煙雨道:「去請哥哥和富察侍衛進來吧。」煙霞收了女紅盒子,靜靜地退到一邊。
永琨和福康安走進暖閣,由著宮人伺候著去了帽子和披風。
永琨見雲舒噙著淺笑看著他們,心裡不由一暖,上前幾步,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對著雲舒道:「腳好些了吧?除夕家宴你還是不要出去了,天冷地滑的,還是呆在裡邊讓人安心。」
雲舒嗔他一眼,不服氣道:「我哪裡有那麼弱,腳早就好了,只是皇后娘娘和額娘不放心,這才不許我出門的。」
福康安看著她淺笑吟吟地和永琨撒嬌,心中又喜又酸,喜的是她腳傷大好,酸的是,從他進屋,除了最初的那一聲『富察侍衛』,之後她的目光就沒有落到過他的身上。
永琨和雲舒又說了會話,這才覺察到自己好像冷落了好友,連忙對著雲舒道:「前些日子給你找的那些小玩意,都是瑤林的功勞呢。」
雲舒微微一笑,站起身,對著福康安福了個身:「之前的事還沒對富察侍衛道謝呢,如今又勞煩富察侍衛了,真是不好意思呢。」
福康安側過身子避開,聽到她這麼客氣的話,心中沉悶,淡然道:「格格客氣了。奴才不過是盡本分罷了。」
雲舒看了他一眼,見他垂著首並未看她,心中自嘲一笑,果然是自己一廂情願呢。
福康安垂著眼,並未看到她的目光,此刻他正苦惱,怎麼才能單獨尋個機會與她說話,他實在不想再聽到她喊他富察侍衛了,真的是,很讓人氣悶的稱呼呢。
明明別人的都是這麼稱呼他,他也從來不覺的有什麼不對,偏生從她嘴裡說出來,讓他覺得格外得刺耳。
兩個人都這麼客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遲鈍如永琨也覺得有些氣悶,「好了,雲舒你好好養著吧,我過兩日再過來看你。」
這幾日侍衛們都極忙,他能抽空出來也都是長齡幫忙頂著班呢。
「哥哥你要是忙的話就不要過來了,我也沒什麼事情,等過幾日就回府去了。」過年了,總歸要回和親王府住幾日。
「那好,到時候我來接你。」永琨和福康安離開,雲舒看著他的背影出神了好一會,沒有結果的暗戀呢,果然不適合她。
福康安走在永琨身邊,心思卻還留在她身邊,氣色瞧著好了不少,小臉比那日看著要精神許多,對著永琨的時候,她一直都是這麼俏然調皮的嗎?看著永琨寵溺地揉著她的腦袋,他忽然就覺得嫉妒。雖然知道那是她的哥哥,他還是覺得滿心的不舒服。
她除了道謝,就沒有其他話對他說了。這種認知,差點沒讓他繃臉。有些事,他要跟她說清楚,無論結果是如何。
這種懸而未決的感覺,還真是不適合他。他福康安,從來不屑做這種試探。
☆、婚事漸提上議程
「額娘,您先去吧,我一個人在這也很好呢。」雲舒淺笑著挽著吳扎庫氏的手,嘟著嘴對著額娘撒嬌。
今日是家宴呢,她本就對於這種吃得累人的宴席沒什麼好感,腳傷又未全愈,加上她又不是什麼非要出席的重要人物,便一個人留在了坤寧宮裡。吳扎庫氏趁宴會開始之前過來了一趟,看到女兒真的大好,這才放下了心。
又擔心雲舒一個人待著寂寞,畢竟新春佳節的,皇后娘娘、蘭馨都要出席,吳扎庫氏便想留下陪她,不過雲舒安慰了額娘幾句便勸著她早些過去了。
「額娘,我有煙雨和煙霞陪著呢。」今天李福也讓她放了假,讓他回二叔家團圓去了。雖然李福的父母都不在了,但是他的二叔李懷虎卻還在,李懷虎對這個侄兒也很是照顧。
「那好,等會可以去院子裡看看煙火。」吳扎庫氏拍著女兒的手,淡笑著道。
「嗯,額娘去吧。」雲舒含笑送額娘到門口,見她轉身過了拐角才由煙雨扶著回了暖閣。
「煙雨,準備酒菜,咱們自己過自己的年吧。」雖然不能去見識下紫禁城一年一度的家宴,但是雲舒也不想委屈自己,好酒好菜上著唄。
吃飽喝足,雲舒擦了擦嘴,眼珠子一轉,微勾嘴角,「煙雨煙霞,咱們也來個雪地賞景吧。」這種時候,必須做點什麼留個紀念啊。這人生不過短短數十載,能留在紫禁城裡過年的機會,不多吧?
煙雨和煙霞無奈地對視一眼,她們的格格啊,還很小孩子性子呢。
穿上狐裘披風,帶了煙雨煙霞和另兩個小宮人,靜靜走在御花園裡。新年伊始,御花園裡早早就掛上了喜慶的宮燈,雖不至於亮如白晝,但是也比平時明亮不少,雲舒小心翼翼地看著腳下,走了半刻鐘,進了長廊,看著遠處璀璨的燈火,心中一片寧靜。
「煙雨,等過了年,我就去跟李福說,把你們的事辦了吧。」雲舒淡笑,要是指望讓著倆人自己發現,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呢,她這做主子的,總不能看著他們以後因為錯失了彼此而懊悔一生吧。
「格格……」煙雨難得地紅了臉。
煙霞捂著嘴嗤嗤地笑,「煙雨姐姐好福氣,有格格親自做主呢。」她比煙雨小一歲,一直把煙雨當做親姐姐看待,見到煙雨和李福這麼拖著,心裡也不由著急。如今見自家格格打算親自為他們做主,心中不由為他們高興。
「小妮子!渾說什麼呢!」煙雨紅著臉嗔她一眼,作勢要打她。煙霞笑著躲過去。
「好了,我不是說笑,」雲舒攔下煙雨,溫溫然看著兩個伴著她長大的姐姐,「煙霞也別急,等你到十八了,我也一定給你找戶好人家。」也許別的人有把貼身丫鬟當做以後的通房的打算,雲舒卻從未做這種想法。煙雨和煙霞性子模樣都是極好的,放到一般小戶人家做主家奶奶都是綽綽有餘的。
「格格……」煙雨和煙霞同時紅了臉,對視一眼,皆嬌笑著對雲舒道:「格格,我們不嫁,以後也伺候您。」
雲舒撫了撫額,這種事情哪裡是用來表忠心的,「我身邊伺候的人可不少,你們呀,以後嫁了人,逢年過節的還記得我這個主子,來看看我就成了,別的我可不指望。」
煙雨深知自家格格的性子,抿著唇輕笑道:「煙霞,到時候格格有額駙陪著,哪裡還需要我們呢~」
雲舒作勢要扭她,嚇得煙雨連忙扶住她,大喘著氣道:「格格!您的腳還沒好全呢!」
倒不是羞澀,只是雲舒剛把煩惱了許久的事情壓下心底去,被煙雨這麼一說又不由愁上心頭,嫁人是不可避免的,嫁給誰也是未知。
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嫁給喜歡自己的人,還有一種選擇,嫁給一個漠不關心的人。
如果是前世,在姑姑的事情發生之前,雲舒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兩情相悅,但是姑姑的事情讓她知道,很多時候,再多的深情也抵不過誘惑和時間。愛一個人太累,被人愛也會成為負擔,也許選擇一端相敬如賓的婚姻,反而會過得幸福吧。
煙雨和煙霞看著自家格格忽然安靜了下來,素雅的面孔上是淡淡的微笑,卻給人一種隔離千里的感覺,心中都不由一駭。
「格格!」
「沒事,只是想到點事情罷了。」雲舒回了她們一個淺淺的笑,甫抬頭,卻見不遠處站著一個頎長高瘦的身影,隱隱綽綽的燈光下,露出他半隱半現的面孔。
雲舒忽然覺得呼吸一滯,是福康安。
福康安也見到了她,在原地頓了頓,最終還是抬腳朝她走來。
「奴才給格格請安,格格吉祥。」福康安打千請安,回憶起剛才那一瞥,雕欄玉砌之間,她似要翩然而去,那種抓不住的感覺,讓他恨極。
「富察侍衛免禮。」最初不過是以旁觀者的身份看這紫禁城裡的一磚一瓦,到後來因為姑姑而漸漸沉定下來的心,直到此刻因為他而狂跳的心。這算是漸行漸近嗎?雲舒自嘲一笑。
又是這麼客氣。
福康安蹙緊了眉頭,一掃四周,小宮人靜靜地垂首站在亭子外,亭子裡只留了她身邊兩個心腹丫鬟----聽永琨說過,雲舒對身邊的人都極好,對這兩個丫鬟更是親熱。
有些話,他忽然很想對她說。
「格格,能借一步說話嗎?」他能見到她的機會本就不多,像今天這樣人少的時候更是難得,若不抓住機會,怕他又不知道要等多久了吧。
雲舒詫異地抬眼,煙雨和煙霞也不明所以地對視一眼。
「格格,福康安有些話想對格格說。」福康安堅持,眼神淡淡地落在她身上。因為是在室外,狐裘披風將她大半的臉都包了起來,只露出一雙素淨的眼。
雲舒平復了下心情,對著煙雨和煙霞點點頭,往裡面走了幾步,福康安跟著走近。
「富察侍衛,有什麼事就說吧。」雲舒神色淡淡,只是攏在暖爐裡的手,卻不由捏緊。
福康安抿了抿唇,煙雨和煙霞在離亭子不遠的地方,皆是背對著,福康安知道這已經是極其難得了。
「格格,您叫我福康安便是。」這會兒福康安也不再奴才來奴才去了,他既是認定了她,便不會隨意放手。
雲舒驚異地抬眼,在她面前,福康安一向是極有分寸的,這話說出來,卻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了。
「你的傷,好些了嗎?」福康安被她詫異的眼神看得面上有些微燒,假意咳嗽了一聲,輕聲問道。
雲舒想到那日他在她耳邊輕輕說的話,『我在呢。』,忽然就紅了臉。有些時候,這句話,比任何甜言蜜語都讓人心動。
「我很擔心,」福康安又走近了半步,見她垂著腦袋沒有反應,不由又大著膽子靠近了些,「我,我很擔心你。」福康安有些結巴,一向沉穩鎮定的他,也會在心愛的女子面前失了儀態。
雲舒忽然瞪大了雙眼,抬起臉直直地望過去,他如墨的黑眸就那麼靜靜地注視著她,沒有太多的話,沒有太多的情緒,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如觸電般,女子和男子忽的都不自在地偏過臉去。
「富察……福康安,」雲舒改口,「時間不早了,我、我得回去了……」雲舒落荒而逃。
福康安看著慌張離去的少女,嘴角勾起彎彎的弧度,雖然有些懊惱沒有抓住機會說清楚,不過好
像也不是全無收穫。剛才,她是臉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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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靠在炕上,閉著眼睛,心裡卻是一團亂麻。這算是表白嗎?還是只是單純的關心?
雲舒不知道,也想不明白。今日姑姑要和皇上一起守夜,蘭馨和晴兒一起來看她,守著她說要陪她一起守夜,雲舒看著溫軟笑著的姐妹,按下心中悸動,既然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吧。
只是,這心底忽然泛上來的甜蜜,又是怎麼回事?
福康安這幾日都不用當差,富察家迎來送往的事情不少,雖然頭上還有兩個哥哥,但是他也不是不問世事的,等忙完這一陣,才驚覺竟然馬上就是上元節了。
她,這些日子過得怎麼樣?好幾日沒見永琨,關於她的事情,也多是從額娘口中聽到的----額娘對雲舒印象極好,說她和蘭馨站在一塊,就跟親姐妹似的;說皇后娘娘已經在為蘭格格挑選駙馬了,雲格格的婚事也提上議程了。
指婚。
想到這個,福康安忽然覺得呼吸一緊,不能等了。才十來天,事情的發展好像就超出了他的控制了。這種無力感,是他不喜的。
跟大哥說了一聲,福康安翻身上馬,尋永琨去了。
永琨這幾日也一直在和親王府,是以福康安尋到他也不是什麼難事。
「瑤林,你怎麼來了啊?」永琨奇怪地看著好友。
福康安微微一笑,心裡卻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如何跟好友說,我想報名做你家妹夫候選人?不對,應該是准妹夫。那種沒把握的事情,才不是他福康安會做的事情。
隨意地扯了幾句話,福康安便靜了下來,端著茶盞一言不發。
永琨皺了皺眉頭,他雖然後知後覺了點,但是沒有傻到看不出好友今天的不對來。
「瑤林,到底怎麼了?」若是遇到什麼難事,說出來他也好幫他啊。
「永琨,我聽我額娘說,宮裡要給雲格格指婚了嗎?」這句話在喉嚨口徘徊了好久,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永琨蹙眉,不過還是點點頭道:「是啊,聽我阿瑪的意思,就是今年吧,等蘭馨和晴兒的事了了,到時候就輪到雲舒了吧。」這話不假,蘭馨十八了,晴兒十七了,雲舒也十六了,確實都到了該指婚的年紀了。而且,用阿瑪的話說,早點定下來也好的,這樣他還能幫忙看著些,免得等雲舒嫁過去,還得面對一推的小妾庶子的,鬧心的很。
不過,看阿瑪的意思,決計不會允許雲舒嫁給有小妾的男人的吧。阿瑪和額娘才捨不得雲舒受委屈,皇瑪法和皇后娘娘好像也是這個意思,蘭馨的婚事好像就是這麼考慮的。
沒看到好友忽變的臉色,永琨繼續說道:「我阿瑪說了,雲舒的額駙要他同意才行,皇上也答應了的。」
富康啊的臉色好了點,和親王對女兒的寶貝程度已經明滿京城了,要想讓和親王點頭,還真不是那麼簡單的,不過,這也就是說,她不會隨隨便便被指給別人了。
「瑤林,你問這個幹什麼啊?」永琨最後問道。
福康安咳嗽了一聲,稍微有些心虛地避開好友清澈的眼神,「聽額娘說的,問一聲罷了。」
永琨沒有懷疑,只當瑤林只是隨便一問,又拉著福康說了會話,才放他離開。
走出和親王府,福康安忽覺冬季的陽光過去刺眼了些,因為不遠處,五阿哥正帶著福家兄弟迎面
而來。
還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福康安嘴角掛上冷冽的笑容,看向福爾康的眼神已經不是一般得冰冷了。
原先不過覺得福家兄弟有些目中無人罷了,他雖是看不慣,卻也不是什麼仇怨。可是福爾康不該對雲舒有那樣的念頭,哪怕只是想想也不行!福康安微微勾起唇角,眼神清洌而慵懶,這個人,惹到他了。
福爾康是二等侍衛,福康安是御前一等帶刀侍衛,兩人平時見面的機會也不是沒有,只是福康安一向不齒於福爾康看誰都用憐憫的眼神的做派,更看不上他整天一副自詡是五阿哥的兄弟的嘴臉,而福爾康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屑與福康安這樣的『世家子弟』結交呢,還是覺得福康安這種人配不上他這麼高尚的人,至今,兩人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
可是,這人,現在卻讓他覺得礙眼了。
☆、孕事喜事雜事多
若不是那日雲舒受傷之後福爾康的作態,也許福康安還不至於看他不爽如斯。這福家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以為出了個小小的令妃就能雞犬升天了,不過低賤包衣奴才,就想著尚主,還真是把自己當棵蔥了。
原先以為不過一個富察皓幀,如今看到,對雲舒肖想的人可不少。福康安瞇了瞇眼,神態淡然地拐進了一家酒樓,只是拳頭卻緊緊握緊。哼,對付這這種人,他根本懶得親自出手。
不過,在走進這家酒樓以後,福康安卻不得不承認,讓他不爽的人還真是到處都是啊。
那個在大廳裡咦咿呀呀唱曲的人,不就是那個富察皓幀心心唸唸的白什麼霜的嘛!
福康安冷冷勾起一個笑容,看得身邊的孝承不由膽寒,三爺這麼一笑,鐵定有人要倒霉!還是倒八輩子大霉!
「孝承,讓人把富察皓幀離了碩王府的消息都查清楚了。」哦不,現在已經不是碩王府了,不過一小小輔國公府罷了。放在這京城了,不過比那螞蟻稍微引人眼球點罷了。畢竟是本家,他關心下,也不為過吧。
福康安轉著手中的杯子,眼神微冷,他還真想知道,富察皓幀如今這日子,過得是不是順當呢。如果日子過得不如意,他還真不介意給他添些柴火呢。
孝承躬身應下,轉身讓人去查那富察皓幀的消息去了,他敢保證,這人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竟然讓三爺露出這樣的笑,還真夠有本事的。
要查富察皓幀那點事,根本花不了多大力氣,隨便扔塊銀子給茶館的茶博士,他就能給你連說帶演的說上大半個上時辰還不帶重複的。
話說,富察皓幀離了那碩王府,直接奔了帽兒胡同去尋那白吟霜。二人卿卿我我地窩在小院子裡唱曲吟詩,日子過得瀟灑異常,彷彿外面的事都與他們無關似的,那暈厥的雪如福晉好像也不該在他們關心範圍之內。
不過如今已經不是王府世子的富察皓幀,又哪裡能和以前相比呢?那帽兒胡同的院子租期一到,因為沒有多餘的錢交房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也沒人會給這個落敗的前世子爺面子,倆人帶著包裹,灰溜溜地搬了出去。
錢一日比一日少下去,富察皓幀這所謂的文武雙全,在沒了王府的支撐以後,根本就沒有能力養活自己,白吟霜一邊想勸他和阿瑪服軟,一方面又怕他一去不回,咬咬牙,只好拿起老飯碗,出來賣唱。
如今,支撐兩人堅持下去的,只剩下那塊襁褓了。吟霜說了,那是她爹臨死前告訴她的,她不是他的親生女兒,是他在河邊撿到的,而包著她的,就是那塊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出來的襁褓了。
白吟霜堅信,她一定是權貴人家的孩子,也許出了什麼意外,才會流落在外,她的爹娘,也許正在找她呢。
等找到爹娘以後,她就能過上好日子了,也許,她的爹娘是名門貴族,那麼皓幀也就能重新做回他的世子了,他們門當戶對、男才女貌,一定會成為佳話的!
只能說,沒文化真可怕。被皇上親自下旨廢了的世子,會因為她這個還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而改變嗎?如果真這樣,乾隆這皇帝也真該讓賢了。就算是金枝玉葉,也沒這個能力。
富察皓幀這種人,還算是有點自尊,沒臉皮靠女人養活,出去想找活做,不過,就他那種從來沒吃過苦的大少爺,笑臉迎人的活他覺得傷自尊,讀書寫字的活他非得到處挑老闆的錯,碼頭扛米袋,哼,才兩天就躺在床上起不來了,看的白吟霜又是難過又是心疼的,嬌嬌弱弱地抹了好幾次眼淚。
兩人坐吃山空,富察皓幀身上帶的那點銀子,加上白吟霜之前賣唱攢下的那些家底,不多會就用的差不多了,地方搬了一個又一個,最後只好搬去了一個雜七雜八的大雜院裡。
富察皓幀自持身份,從不願意與院子裡的人多說話,好像那樣就會丟了他的身份,而白吟霜生得就嬌弱惹人疼,倒是院子裡好幾個男人幫了她好些忙。
這樣的苦日子快磨光了富察皓幀的所有耐心,尤其在他看到富察皓祥一身二等侍衛裝扮騎馬過街,而他竟然要偷偷地縮在小巷子裡,這些原本屬於他的榮光和驕傲,現在竟然全都歸了這個什麼都不是的庶子富察皓祥!曾幾何時他受過這種侮辱!
富察皓幀不甘,偷偷溜到原來的碩王府周圍去看過,岳禮如今已經賦閒在家,據說雪如福晉現在身子也不好,一直臥病在場,府裡的事都由翩翩側福晉做主,而整個府裡,更是以富察皓祥為首,連那個一向對他都不假辭色的管家,竟然對著富察皓祥低頭彎腰!
這種不甘,漸漸地發展為偏執,他一定要拿回自己的一切!那是屬於他的!富察皓祥只配給他提鞋!不,連提鞋都不配!
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白吟霜的那塊襁褓之上。
這些日子,他放下所謂的自尊,求了一切能拜託的人幫忙查關於這塊襁褓的消息。不過,都過去了二十年了,哪裡是那麼容易找到的呢。
福康安摸了摸鼻子,既然富察皓幀和白吟霜的日子如今過得還算『不錯』,那麼,他也不介意做個好人幫忙添把火的。
「去跟富察皓祥說一聲,有人對他這個新任家主很不滿意呢。」
福康安不得不承認,富察皓祥這個人,深不可測。這麼多年,所有人都只知道碩王府有個文武雙全、仁慈善良的世子爺,這個永遠連做陪襯都沒資格的庶子卻從來不曾在人前留下過印象。但就是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庶子,在碩王府一夕間將近傾塌之時,用讓人震驚的能力證明了自己,也守住了風雨飄零的府邸。
無人不服。
這樣的手段,連福康安都不得不佩服,若換成他,也許也做不到這般果決吧。相信,富察皓祥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的吧,對付這個曾經讓他隱藏了十幾年的哥哥,富察皓祥應該不會讓他失望的吧。
「爺,五阿哥進了酒樓了。」孝承對著福康安輕聲說道。
「隨他們去,交代你辦的事情辦好了沒。」五阿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回爺的話,辦好了,富察侍衛說請爺放心。」孝承恭敬回道。
福康安不自覺地擰了擰眉,又是富察侍衛。能這麼叫的人還真是多。
「走吧。」本就不是進來喝茶的,誰知道茶還沒喝上就看到這麼晦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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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回和親王府住了幾天,沒想到還沒到上元節呢,宮裡就來人了,容嬤嬤親自來的:皇后娘娘有喜了!
如此勁爆,直接把雲舒給炸暈乎了。
原來,皇后娘娘這些日子容易疲乏,原本以為是操勞的,請了太醫來把平安脈,結果竟然是喜脈,把皇上和太后給樂得,誰家不喜歡多子多福啊,何況是在大過年的,正喜慶的時候,這是喜上加喜啊!
雲舒迷迷糊糊地跟著容嬤嬤回了宮,等看到一臉藏不住溫柔笑意的姑姑時,才清醒過來,眼前這個渾身上下泛著母愛氣息的女人,正是皇后娘娘。
雲舒紅著眼眶坐到姑姑身邊,緊緊拉著姑姑的手不放,前世今生,兩世為人,姑姑終於得償所願。
「雲舒……」
「姑姑,別的不多說,你好生養好身子才是正經事。」年近四十懷孕,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況如今生產更像是去鬼門關走一遭,怎麼能讓雲舒放心。
如今,在容嬤嬤面前雲舒也沒再改口了,管姑姑叫娘娘實在是彆扭,好在容嬤嬤雖然疑惑卻也不會說出去,倒也放心。
「我自然是曉得的,只是一想到六個多月以後,就要有一個可愛的寶寶出生,我就忍不住……」秀嫻紅了眼眶,一邊的容嬤嬤更是心疼了,雖然說這些日子皇上對皇后娘娘不差,但是馬上就是選秀了,那個令妃也馬上要出月子了,誰知道最後會出什麼亂子。
還好那個狐媚子生的是個女兒,讓她得瑟,還不是沒那個命。容嬤嬤一想到令妃就格外地恨,一排老牙齒咬得咯吇響。
「好了姑姑,讓御膳房給你做幾個滋補的湯來,啊不,容嬤嬤,您親自去準備吧,一定要讓人盯牢了,可別讓人做了手腳。」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點容嬤嬤比她清楚得多了:「格格放心,老奴一定會小心的,娘娘的膳食全都在坤寧宮的小廚房由老奴裡準備,娘娘的衣物、熏香也全都由太醫檢查過了。」
雲舒點點頭,姜果然是老的辣,容嬤嬤這種宮鬥了一輩子的,哪裡是她這種小嫩芽能比的。「還得勞煩容嬤嬤多費心了,雲舒感激不盡。」
容嬤嬤連忙擺手稱不敢,一個蘭格格鄭重拜託,又來一個雲格格,她這老命也要折殺了!「格格,看您說的,娘娘是老奴親自奶大的,娘娘的事,老奴自然不敢不放在心上。」
秀嫻拉著雲舒說了會話,最後還是哈欠一個接一個,雲舒自然是緊著姑姑來,趕緊讓她好好休息。
出了暖閣,雲舒便想著去找蘭馨,好幾日沒見到她了呢,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蘭馨的指婚就在這些日子,最終會是哪家,卻也還不知道。
「蘭姐姐,你這是在做什麼呢?」雲舒好奇地看著蘭馨手裡的荷包,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顏色瞧著應該不是女孩子用的荷包吧?看著倒像是送給男人的。難不成,蘭馨已經是心有所屬了?
不對啊,前些日子,蘭馨還對京城裡這些八旗子弟都毫無好感呢,怎麼過了個年,就少女懷春了?
雲舒這廂好奇著,蘭馨那廂卻是害羞得不行,連忙把繡了一半的荷包藏了起來,紅著臉不敢去看雲舒。
「蘭姐姐,你可不許騙我,」雲舒揮退了屋裡的嬤嬤和宮人,拉著蘭馨坐到暖炕上:「蘭姐姐,我們之間可沒有不能說的話,你還不快跟我說說,到底是哪家的好兒郎,讓我家蘭姐姐動了心啊?」雲舒半是調侃半是認真的問道。現在想想,鐵定不會是原先就在京的那些世家公子,莫非,是近日來京的蒙古小王子?可是,那蒙古小王子,她聽大哥說過,長得那叫一個,一個狂野,難道蘭馨是個重口味的?喜歡玩美女和野獸那種?
想到這裡,雲舒忍不住嘴角抽抽。
lucy22 2015-12-22 15:47
☆、 蘭馨晴兒婚事定
蘭馨紅著臉不敢看雲舒,最後在雲舒如此淡定的直視下不得不舉手投降:「我就告訴你,你不許跟別人說去……」
雲舒再三保證,終於騙得小姑娘私房話一抔。
原來,蘭馨這荷包是要送給近日才回京的海蘭察的。
海蘭察是誰雲舒並不是很清楚,只是聽幾個哥哥說起過這個人,好像都是讚不絕口的樣子,連永琨說起他都忍不住眼冒精光,能讓他們家冰山哥哥改色的人,如果不是渣到極致那就是強到無敵。
乾隆二十年,海蘭察隨軍征戰準噶爾,立大功,賜號額爾克巴圖魯,累擢頭等侍衛,予騎都尉兼雲騎尉世職,圖形紫光閣。年紀雖不大,卻已經在軍中建立赫赫戰功。這樣的人,蘭馨若是動心也不是不可能啊。
「蘭姐姐,你真的喜歡這個海蘭察?」海蘭察出身滿洲鑲黃旗,雖然不是富察家那樣的名門,但是他本身的戰功在那裡擺著,若是蘭馨真的喜歡他,兩人的事倒也不是不可能。好在這海蘭察一直在軍營裡待著,還沒來得及搞定人生大事。關鍵是,據說這傢伙家庭結構簡單啊,嫁過去沒有婆媳紛爭啊!
蘭馨羞紅了臉,輕輕點了點頭,她就遠遠地看到過他一眼,可是就那麼一眼,卻讓她再也邁不動步子,心裡眼裡都只剩下那個人,一身剛毅果決的男人。
後來聽永琪和永瑆說到那天皇阿瑪接見征戰回京的將軍的消息,才知道他是剛隨大軍回京的巴圖魯。
巴圖魯……蘭馨只要一想到他堅定深邃的目光就忍不住臉紅,而且,他是個好人吧。蘭馨怔怔地想。
雲舒捂著眼睛,滿臉無語,得了,蘭馨這性子還是沒改,容易動心、沒有主見的小姑娘啊!不過,幸好對像不是富察皓幀……雲舒只有這麼安慰自己了。
海蘭察,唔,還是得和姑姑說一聲,看看這人到底適不適合蘭馨再說吧。
「好了蘭姐姐,咱們去找晴兒吧,這個荷包慢慢做吧,反正他一時半會也不會離京的。」雲舒拉著蘭馨往外走,晴兒最近都陪著太后禮佛,好幾日沒和她們一起說話了。
不過她也好幾日沒見皇瑪法了呢,皇瑪法這幾日和幾位皇叔祖們一起祭奠景陵去了,連著永琪也被一起帶了過去,這意味著什麼,雲舒懶得去想。那是男人們的事情。
「好啊,去找晴兒吧。」蘭馨也樂得雲舒不再纏著她問海蘭察的事情,要真說起來,她對海蘭察的事情也只是聽幾個宮人隨口說起的幾句,其餘的也皆不知了。如果由皇額娘給自己做主,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晴兒見到雲舒和蘭馨,自然也是高興,太后見著三個丫頭齊齊亭亭玉立站在面前,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哎喲,最近真是好事多,皇后有孕,前朝又事事順心,當真是萬事如意哦。
現在見到這三個如花似玉的俏丫頭,太后心裡也打起了小算盤,蘭馨、晴兒和雲舒年紀可都不小了啊,最小的雲舒都十六了呢,這要是來個三喜臨門,好像也不錯吧?
打發了三個丫頭自己玩去,太后拉著耿太妃就說上了話:「妹妹,你說這仨丫頭,是不是也該許人家啦 ?」
耿太妃一聽這話,剛要打瞌睡,也立馬清醒了,這可是事關自己孫女的大事!想著自家兒子和孫子對這孫女的重視程度,耿太妃覺得自己還是警醒點比較好。
「姐姐說的是呢,眼見著這些小丫頭都到了出嫁的時候了,哎,咱們當年入府的場景分明還在眼前啊。」
這話題一下就叉了開去,變成回憶當年了。
耿太妃默默地擦了把汗,想到自家兒子難得嚴肅地請她要小心雲舒指婚的事情,心裡還有些餘悸。弘晝這小子,別到時候因為不滿雲舒的指婚而大鬧乾清宮就好了。所以說,還是由她先擋著會吧。
茶話會一結束,耿太妃就連忙讓人去找了兒子進宮,與其等著人家給指婚,還不如先自己找個滿意的,去請旨呢!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耿太妃是這麼想的,完全忘記了自家孫女那是某位老爺子的心頭寶啊,哪裡會隨便讓人給指了出去。
弘晝一聽額娘的話,一拍大腿,也急了,雖然頭上還有蘭馨和晴兒頂著,但是架不住自家四哥追求完美的決心啊,萬一四哥腦子一抽,要玩個三喜臨門什麼的怎麼辦啊!
原本還打算等晴兒指婚之後再考慮自家閨女的事的,如今看來是只能早不能遲了,今年還是選秀年,萬一好的都被人家預定了怎麼辦啊!
母子倆一商量,決定先下手為強,先去調查下哪家有適齡的兒子孫子的,一家一家排查,勢必要做到不漏一家一戶。
不忠不孝的,不要,廢話,這種貨色當然不能要!
相貌醜陋的,不要,以後要是生出個奇形怪狀的外孫,他要跟誰哭去啊?
喜好酒色的,不要,最好能一巴掌拍死這些酒囊飯袋!
文不成武不就的,不要,就算家世再好,沒點本事,以後怎麼養活妻兒啊!
通房小妾一堆的,直接殺殺殺!和親王都懶得出手,那幾個哥哥就能把人給幹掉,廢話,怎麼捨得妹妹受委屈!
……
所以,這擇婿的條件實在太嚴苛了點,到最後能留在名單上的人絕對是精華里的精華。
永璔好奇地指著名單上一個名字,嘴角微抽地問道:「大哥,這個完顏明嘉,不是比我還小一歲嗎?」為嘛十二歲的小屁孩也是他未來姐夫的人選之一啊!他不要叫一個小屁孩姐夫啊!
永壁一臉嚴肅:「小有小的好處,可以以後慢慢調教。」正太養成什麼的,實在是個不錯的選擇。
永璸撫額,對於自己推薦的那幾位全部出局的結果,他很是羞愧,那幾個傢伙,竟然跟他說他們的弟弟、侄兒怎麼怎麼優秀怎麼怎麼聽話,結果不是在外包養姐兒就是傻不隆冬只會聽話了……真要好好揍他們一頓!竟然敢給他推薦這樣的貨色,害的他被阿瑪和兄弟們瞪了好幾天啊!
最淡定永遠都是永琨,他推薦的兩位都在榜上,海蘭察和長齡,一個是他至交好友,一個是他敬佩的勇士,兩人的人品也都過硬,絕對耐得住自家阿瑪接近於苛刻的調查。
至於福康安,由於他早早就向皇上討了自主婚嫁的旨意,誰也沒想過把他算在裡面。這傢伙既然都想要自主婚嫁了,那麼應該是早就有喜歡的人了,而且這個人的身份跟他極有可能是不相配的,所以他才要討這麼一道旨意-----和親王如是想。
這是最不能容忍的一條了,誰也不願意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一個心裡有別的女人的男人啊,這還不得委屈死啊。和親王想想自己女兒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就覺得心肝疼。福康安這貨是絕對不在他未來女婿的考慮範圍的。
福康安要是知道因為這個原因,他被和親王排除在女婿的人選裡,估計得嘔死。
不過,這未來女婿還沒選好,耿太妃又讓人傳了話來,老太太們嘮嗑時候說起的事。
太后打算把晴兒過繼給弘晝!和親王府瞬間又人仰馬翻。
原來,太后念在晴兒這麼些年衷心伺候的份上,也想給她討個好點的婚事,只是晴兒如今孤女一個,想要指一門好的婚事,實在不太便宜,太后便有了想把晴兒和蘭馨一樣,讓皇后收作養女的想法。
只是晴兒不像蘭馨是功臣之後,加上皇后如今有孕在身,不宜操勞,其他妃嬪又不夠身份,太后想來想去,決定讓和親王收晴兒做養女,有一個和親王府做靠山,絕對比一個空頭的和碩公主名號管用得多。
太后為晴兒打算得很好,只是這一下卻讓和親王府措手不及了。弘晝忙著自己閨女的事還來不及,猛不丁忽然又要接手一個比親閨女還要大上一歲的養女,這不是要忙死他啊!
雲舒也有點為難,倒不是晴兒不好,只是想到以後晴兒要和五阿哥那群人各種勾搭,她就有種想撞牆的衝動,尤其是那簫劍,她一點都不想有一個叫做簫劍的姐夫啊!
可是,太后的懿旨又豈是能隨意違抗的,雖然還沒正式下旨,但卻是八九不離十了。吳扎庫氏都在為這個女兒準備閨房了。
雲舒郁卒了。弘晝仰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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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裡。
雲舒和姑姑相看兩無語,最後一致決定,一定要給晴兒找一個百分百的好丈夫,讓她愛得死去活來得最好,最不濟也要滅了她對簫劍一見鍾情的可能。
於是,和親王府再度熱鬧起來,雲舒對晴兒的婚事也是前所未有的關注,叮囑阿瑪一定要給晴兒找一個各種強悍的額駙,就算是搶的,也要搶過來!雲舒實在是怕慘了那幫子NC了!堅決不能讓晴兒日後連累到和親王府啊,以後晴兒和和親王府的關係可就是剪不斷理還亂了!
身為即將上任的阿瑪和哥哥們,弘晝、永壁、永璸、永琨等對京城裡八旗子弟進行了新一輪排查,其嚴苛程度,不知情地還以為是要為選美呢,比選秀女還謹慎啊。
人品、長相、家世、才幹、為人處事之道……方方面面都要齊全了。
長齡作為上榜第一號人選,被和親王府視為最需要觀察的人。
永琨得了弘晝的關照和雲舒的囑托,板著一張冷臉找到長齡瞭解情況去了,為了自家新妹妹,永琨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啊。
長齡看著永琨,只覺得這寒冬臘月的,怎麼還有人喜歡往臉上放冰塊啊!
不過等到永琨一開口以後,長齡直接想把自己凍到河底去得了,沒看到瑤林那殺死人的目光麼!
摔!為嘛永琨一開口就是:「你覺得我妹妹怎麼樣啊?」
長齡覺得自己有風化的趨勢,前有虎視眈眈的永琨阿哥,後有冷眼睨視的瑤林少爺,你們到底是要玩哪樣啊!他長齡雖然生得皮糙肉厚,但也是爹生娘養有人疼的啊!不是讓你們拿來練飛刀的啊!
「永、永琨,你這話什麼意思啊?」千萬不要是他想的意思啊,他對和親王府的雲格格可不敢有別的意思!沒看到瑤林都在捏手指了嘛!喀拉喀拉聲,聲聲入耳!
永琨肅著一張臉,冷冷開口:「我阿瑪讓我問問,若是讓你做和親王府的額駙,你會保證對我妹妹一輩子好嘛。」這個就是有點概念不清的問題了,永琨為了分清雲舒和晴兒,管雲舒叫的是名字,而管晴兒叫的是妹妹----這是吳扎庫氏關照的,說是為了以後讓晴兒不覺得生分。
長齡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已經看到了福康安身後熊熊燃起的烈火了,這悲了個催的,要不要來這麼一出啊!他對做和親王府的額駙一點興趣都沒有啊,有興趣的是你後面那位啊!
其實真不能怪長齡,晴兒過繼給和親王府的事情皇上還沒有正式下旨,是以京城裡還沒傳出消息來,除了宮裡太后、皇上和皇后,也就和親王府作為當事人瞭解情況,長齡和福康安自然也不知道永琨嘴裡的妹妹,是另有其人。
福康安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是長齡嗎?和親王看中的女婿是長齡嗎?做了這麼多年兄弟,他明明知道長齡會是個值得她托付終身的人,可是心裡還是覺得格外得不舒服。
果然不能耽擱啊,事情還真會瞬息萬變。福康安抿了抿唇,眼底一片清朗。
長齡嘴角抽搐,顫抖著手指指著福康安,都快朝永琨哭出來了:「永琨,我不是覺得格格不好啊,只是我實在配不上她!」福康安看上的人,誰敢跟他搶啊,找死啊!你後面那個,後面那個一直放冷氣的人,他才是你妹夫的最好人選啊!
永琨看了看長齡,又轉身看了看瑤林,皺著眉頭沒明白他的意思:「長齡,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說句實話也不成嘛。」阿瑪和大哥都關照了,晴兒的婚事是太后關心的,所以不能大意,他們和親王府絕對要辦好了。
長齡和他相交這麼多年,他的品性絕對信得過,他這才會來問他,而不是讓密探去調查。「我們和親王府的格格不能受委屈,你和我相交多年,我自然是信得過你,才想著把妹妹交給你,你怎麼連句實話都不願意跟我說?」
長齡已經欲哭無淚了,永琨身後的福康安已經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濃厚的黑氣了,他要是敢說一個『好』,估計等會也別想著回府了,直接橫著出去得了。
雖然永琨的冷臉也很滲人,不過相比於瑤林那黑死人不償命的本事,長齡覺得自己還是選擇得罪前者吧:「永琨,不瞞你說,其實我已經心有所屬了!」長齡一臉的柔情,說這話的時候,眼中似乎都能看到薄薄的眷戀。
永琨一震,瞪大了雙眼望著他,「哪家的小姐?」為什麼他作為好朋友會不知道?如果說是瑤林還有點可信度,可是長齡這大嘴巴,怎麼可能藏得住話!
長齡面上一扭曲,咬牙道:「太后娘娘身邊的晴格格!」還好前兩天聽皇上旨意去給太后送過東西,見了晴格格一面,不然就連這他都想不起來!
☆、以我姓,冠你名
永琨直直地盯著長齡,然後傻傻地笑了,須臾又狠狠地瞪了長齡一眼。原來這樣啊,這倆人早就看對眼了?
不對,是長齡一廂情願吧,晴兒可沒提過長齡。愛新覺羅家護短向來都是傳統,既然晴兒馬上就要成為了他們和親王府的格格了,那一切對晴兒有『不軌』之心的人則都成了必須防備的人。可憐的長齡算是誤打誤撞上了黑名單了。
長齡瞧著福康安稍微緩和了點的臉色,立馬打蛇上桿指天發誓:「我對晴格格仰慕已久,只是怕污了格格的閨名,這才不敢聲張,你們也切莫說出去。」這招好像是跟瑤林學的,上次他說起雲舒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
永琨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看了長齡一眼,這樣的話,長齡對晴兒也算是真心。「你再好好想想吧,我先回去跟我阿瑪說一聲。」
長齡一見永琨要走,立馬拽住他,咧著嘴問道:「永琨,你,你怎麼不問瑤林?」要說起京城名門閨秀最想嫁的人,瑤林要是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了吧?
永琨淡淡地抿了下嘴,理所當然道:「我阿瑪根本就沒考慮瑤林。」
福康安一聽這話,臉都黑了,沉著臉問道:「和親王是對我哪裡有不滿嗎?」他自問平日沒有得罪過和親王,也沒做出什麼欺男霸女、令人髮指的事情,怎麼看也算得上是一上進好青年,怎麼和親王就沒把他當做女婿人選考慮啊?
永琨木著一張臉,看了福康安一眼,奇怪地問道:「瑤林不是已經有心上人了嗎?」既然都有心上人了,他阿瑪又怎麼捨得把女兒嫁給他,就算是繼女,也不能這麼委屈啊。
福康安噎住,他確實有心上人了,不過心上人就是和親王府的小格格啊!這,要怎麼解釋?
長齡同情地拍了拍福康安的肩膀,搖著腦袋道:「瑤林,你還是去說清楚吧。」這要是再不說清楚,等和親王找完女婿了,你就沒地哭去了。
福康安看了永琨一眼,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暗自點了點頭,是要說清楚了,本來繼上次亭子一面之後,他就沒見過她,原是想著女孩兒害羞,多給她些時間考慮也好,可是如今看來卻是不成了。
這詭異的『小舅子』找未來妹夫的談話就這麼不了了之,永琨急著回去跟阿瑪說最新情況,長齡這小子竟然早就對晴兒有了覬覦之心,如今要怎麼辦呢?
長齡則是著急跟瑤林解釋,他真不敢對雲格格動不該有的心思,最後又再次指天發誓表示了自己對晴格格的拳拳之心,終於換來好友一個笑臉。
長齡淚流,裡外不是人,說的就是他吧!他雖然沒有瑤林玉樹臨風,但是好歹也是高大俊男一枚啊,怎麼就和豬八戒成了難兄難弟了啊!
福康安回了府,在練武房待了一個時辰,出來以後直接去了阿瑪的書房,有些事情,還是要和阿瑪說一聲的。
「二哥。」福康安朝剛好走出書房的福隆安點了下頭,沒理會二哥好奇的目光,逕自走進了書房。
福隆安雖然有心一探究竟,但是奈何三弟這時候的臉太冷,他還是不要去湊熱鬧了,這才下過雪,夠冷了啊~
傅恆見兒子肅著一張臉進來,心裡雖然詫異,但是面上也沒有顯露,只是微微瞇了瞇眼。
福康安朝阿瑪打了個千,起身後也沒有坐下,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
「瑤林,有什麼事嗎?」這個兒子是最不需要他擔心的一個,但是也是最讓他無奈的一個,為人深沉老道,處事狠辣果決,讓他失去了很多做父親的趣味啊~~
富康那抿了抿唇,目光從面前的狼毫筆上移開:「阿瑪,兒子求您件事。」
「哦?」傅恆來了興致,這麼多年,這小子也沒求過他什麼事情。瑤林從小養在孝賢皇后身邊,又有皇上寵愛,什麼事情都能自己解決,他這個做阿瑪的,有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好像對這個兒子關心太少呢。偏偏這小子就不給他機會,什麼事都能做的完美無缺。
「阿瑪,」福康安躬著身子,鄭重一拜:「兒子想求阿瑪一件事,請阿瑪去跟和親王提親。」皇家格格的婚事雖然都要由宮裡決定,但是憑著老爺子對雲舒的寵愛,這些都不成問題。最大的問題反倒成了那不著調起來誰的面子都不給的和親王了,若是和親王不同意把雲舒嫁給他,這之間的阻礙可就不是一點兩點了,怕是老爺子都拿和親王沒辦法吧。
「阿瑪,兒子對雲格格心生愛慕,還請阿瑪成全。」福康安對著阿瑪又是一拜。
傅恆聽到兒子再次開口,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什麼!跟和親王做親家?「和親王府的雲格格?」傅恆回想起妻子說過的話,說這雲格格脾性倒不像和親王,溫婉端莊得很,從妻子不多次的談話裡,好像對這雲格格也很是喜歡。
「你是要我去跟和親王提親?」傅恆再次問道。其實想想,和親王雖然為人囂張了點,做事荒唐了點,其實也不失為一個聰明人,皇上需要的從來不是如怡親王那般的砥柱兄弟,和親王這般,這逍遙王爺反倒做的踏實。
「回阿瑪,兒子知道事出突然,讓阿瑪為難了,只是……」福康安不知道接下去要怎麼說了,難道要說,是怕夜長夢多,一切成空?可是偏偏,他怕的就是這個。
怯弱地害怕,只晚一步。
「好了,兒子大了,我這做阿瑪的,自然要有做阿瑪的樣子。」傅恆帶著淡淡的笑,看著俊朗的兒子,「挑個好日子,一起去和親王府拜會吧。」既然是要說兒女婚姻大事,那麼要是要挑個黃道吉日的。
福康安一聽這話,面上一喜,笑得像個孩子似的跟阿瑪道謝:「兒子謝過阿瑪!」
「好了,你二哥的婚事就在下月,看來我們家要連著辦喜事呢。」傅恆摸摸鬍子,笑著說道。
福康安再次謝過阿瑪,便退出了書房,他現在有另外的事情要去做。
心中有些忐忑,福康安忽然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她。既然決定讓阿瑪前去提親,於情於理就該先告知她一聲。想著上次見面時,她聽了自己的話以後慌張離去的模樣,福康安又覺得心裡好似揣了什麼似的,滿滿的。
雲舒這個時候都會到御花園走一會。自上次受傷以後,皇后便派了兩個好相與的嬤嬤伺候著。福康安走上前的時候,兩個嬤嬤明顯都知道他是誰,也沒有故意為難,只是輕聲問道:「富察侍衛,您有何事?」這宮裡,只要是正常人,就不會傻到平白無故去得罪人,尤其是福康安這種裡裡外外都貼著金字招牌的。
「麻煩兩位嬤嬤,瑤林有話跟格格說,還請嬤嬤行個方便。」
雲舒老遠就看到他了,只是不知道究竟要以什麼心態來面對,索性就學那鴕鳥,裝作沒有看見,誰知道他竟然徑直走了過來,還對嬤嬤這麼說道。
看著兩位嬤嬤在兩人之間移來移去的眼神,裡面分明寫著八卦啊,雲舒嗔了他一眼,卻見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只好暫緩心下緊張,對著嬤嬤道:「想來是哥哥麻煩富察侍衛帶了什麼話了,嬤嬤們就在這裡等一下吧,我與富察侍衛說完話就過來。」說著,也不再去看嬤嬤們的臉色,雲舒逕自朝前走去,福康安隨後跟上。
兩人走了十餘步的樣子,正好拐過一棵大樹,能遮住些許探視的目光。
「富察……」
「瑤林。」雲舒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被福康安打斷:「叫我瑤林。」
雲舒抬眼,看到他滿是認真的眼,認命地點點頭:「是,瑤林,你找我有什麼事?」上次明明還是福康安的啊,這回怎麼又變了?雲舒覺著奇怪。
壓下忽然加快的心跳,雲舒不想承認,看到他深邃如墨的眼,她心跳如雷。
福康安有些貪婪地注視著她,分明只有半月而已,卻好似隔了多年似的,思念如雜草般瘋長,在得知和親王有意將女兒許配給長齡的消息以後,這種感覺更是成倍增長。
圓潤了不少的面孔白皙中透著粉色,因為垂著臉,看不見她的神色,只露出小巧圓潤的耳朵,被風吹得有些泛紅,格外可愛。
「雲舒。」福康安淡淡開口:「我想娶你為妻。」說這話的時候,福康安的語調幾乎都沒有變化,雲舒恍然覺得他不過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之類的話。
「啊?」雲舒茫然抬頭。
看著她微張著小嘴迷茫的模樣,福康安眼底溢出淡淡寵溺,嘴角勾起愉悅的弧度:「我是說,我想娶你為妻,只要你願意,我就去跟皇上討旨,阿瑪也會挑了黃道吉日去向和親王提親。」所以,你不要嫁給別人。
雲舒怔怔,傻傻地看著眼前俊逸的男子,她,剛才被求婚了?對象是富察福康安?「為什麼啊?」心中所想,忽然就說出了口。
「只是想娶你為妻而已,沒有為什麼。」福康安上前半步,距離近到他都能看清她根根睫毛。
「可是……」可是為什麼是我啊?
「這裡,從來不會因為別人而緊張。」福康安輕輕地指著左胸房,直直地凝視她:「這裡只有你。」
「啪嗒……」雲舒覺得自己腦子裡的那根弦斷了。誰說福康安和她小哥哥並稱陰陽兩冰塊的啊!!!這深情款款的人到底是誰啊!難道是福爾康附身???
雲舒覺得自己果然還是繼承了自家阿瑪的跳脫的,不然在這種美男當前,氣氛曖昧的時刻,是沒有人會問出這種話的:是本人麼?
眼見著福康安黑了臉,雲舒暗暗吐舌,確實是本人……
「瑤林,咳咳。」雲舒這會回過神了,終於恢復了女孩子該有的矜持了:「那個,說這個是不是太早了點……」
福康安看著她緋紅的兩頰,緊張地微顫的睫毛,微微揚起唇角:「不早了,你都十六了。」
雲舒:←、←……你是嫌棄我老了麼?
福康安看著她嘟起嘴不服氣的模樣,低低地笑了,確實不早了,他有點迫不及待地將她冠上他的姓氏了。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還真是等不及了啊。
☆、步步為營為指婚
雲舒也覺得驚奇,分明只是見過沒幾次面的人,即使她對他有不一般的感覺,可是按常理也不應該如此淡定地站在這裡一起商量倆人的婚事吧?
關鍵是為嘛她還覺得這很理所當然啊?甚至很想跟他說,你該找我皇瑪法說去啊!他才是大BOSS!找我阿瑪跟伯父沒用!這種詭異的心情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
雲舒理了理劉海,還是決定趕快結束這走向不太正常的談話,對面的嬤嬤們已經快把眼珠子瞪出來了,雖然說這倆嬤嬤都是姑姑的心腹,平時為人也算和善,但是架不住中年婦女那一刻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啊,難得在這皇宮裡出現一抹春色,她不敢保證會不會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啊,她一點都不想成為下酒菜……
「瑤林。」雲舒揚起淡淡笑顏,既然知道他的心思,那麼她又何必逃避:「後天辰時你到華亭等我,我去找你。」雖然有了決斷,不過,有些事卻還是要說清楚。
福康安眼底含笑,微微點頭,在她轉身離去之時,迅速將手中的荷包塞到她的手裡。
回到坤寧宮,雲舒摸著自己發燒的耳朵,心裡還在怪罪他,幹嘛忽然在她耳邊說那麼一句,害的她心跳快了那麼多。
在她轉身離去的時候,他趁塞荷包給她的間隙,說了一句:執子之手。
執子之手麼?雲舒摸著髮髻,呆呆地坐在梳妝台前,面前是一支並蒂蓮的玉簪子,正是福康安塞給她的荷包裡放著的。
是那個意思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與這並蒂蓮般,不離不棄。
富察福康安啊。雲舒摸著冰涼的玉簪,指尖的冰冷並未影響她的冥思,心底卻漸漸泛上暖意,這個人,應該可以托付終身吧?
雲舒並未想著隱瞞姑姑,姑姑是她在這世間最親的人,瑪法、阿瑪、額娘和哥哥們雖然也疼她,卻無法與姑姑一樣,與她擁有共同的兩世記憶。
「雲舒,你真的喜歡福康安嗎?」容嬤嬤去準備皇后娘娘的晚膳了,秀嫻打發了宮人們,對著雲舒,神色嚴肅地問道。
雲舒恍然地揪緊了帕子,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姑姑,我想,是真的。」
秀嫻憐愛地拍了拍侄女的肩膀:「既然決定了,就不要怕。再怎麼著也還有姑姑在,你阿瑪和額娘也不會讓你受委屈的。雖說如今和離不太現實,但是也沒說不可能,君若無情我便休,沒什麼大不了的。」
雲舒聽著姑姑半是調侃半是安慰的話,忍不住紅了眼眶,掩飾地轉過頭去,雲舒悶悶地嗔
道:「姑姑就知道說笑,哪裡有人還沒成親就說人家和離的啊。」雲舒佯裝害羞低頭,將眼角的淚快速擦去。大清入關以來,早就把漢人那套東西學了個十成十,姑姑這話,也不過是安慰了。
秀嫻歎口氣,眼神溫柔地落到侄女身上:「好了,福康安這個人起碼的擔當還是有的,我也算是放心了。」最起碼富察家在整個乾隆朝都是顯赫的,雲舒嫁過去以後也不用擔心朝夕之變。就算以後她的下場還是如歷史上這般,她也不需要擔心雲舒,何況這樣,有雲舒在,富察家也不會對永琪坐視不管。
「姑姑……」雲舒鼻音重重,輕輕靠在姑姑肩上,自打姑姑懷孕以後,就成了皇宮裡的重點看護對象了,雲舒自然也不敢大意,「姑姑,您還是早點休息吧,我怕等會皇上要來找我麻煩。」雲舒笑道。雖然乾隆自命風流了點,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不過這人對姑姑還是不錯的,知道姑姑有孕之後,一下了朝就來姑姑,都好幾天。
「你個臭丫頭……」秀嫻神色有些不自在地點了點她的額頭,由著雲舒扶著自己靠到榻上:「得了,去跟你阿瑪和額娘說一聲吧。」雖說弘晝這王爺做的有些不合格,但是單從一位阿瑪的角度來說,他做的絕對夠了,頒個優秀阿瑪獎也是夠了的。
雲舒頷首,確實是要跟阿瑪額娘提一聲,不然她怕福康安貿然上門,會被阿瑪拿掃帚打出去。
←-←還有皇瑪法,等瑪法從景陵回來,也先透個氣吧。想到自家皇瑪法、阿瑪以及哥哥們三堂會審的樣子,雲舒不由打了個寒顫。算了,等過幾天回府,她還是先去跟阿瑪吱個聲吧。她不是蘇小妹,對為難新女婿這種事沒啥興趣啊。O(╯□╰)o
福康安如約來到相約地點,大約半盞茶後,雲舒帶著煙雨、煙霞也款款而至。約定的時間並非夜黑風高時,那麼自然也不是偷情正好時。
雲舒大大方方地走到福康安面前,見他朝自己笑,便也勾起嘴角,回了個淡淡的笑。
「等久了吧?」
福康安搖搖頭,淡淡含笑:「沒多久,剛來一會。」說著,上前半步,在她面前站定。她的身量不算矮,剛好到他下巴的樣子,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可以看到她微翹的睫毛,白皙的臉頰柔和地泛著淡粉,身上穿的是桃紅銀絲旗袍,脖子裡圍著白狐圍脖,頭上戴的是鎏金掐絲點翠轉珠玉簪,整個人都顯得淡雅文氣,與這周圍的秀麗精緻倒很相稱。
雲舒微勾起唇角,眼底喊著淡淡笑意,秀臉也因為這輕微的弧度而顯得格外柔和:「瑤林,有些話我還是要跟你說清楚,瑪法跟阿瑪都疼我,我的婚事不會隨意……」
「我知道……」知道想要娶你不是件容易的事,知道老爺子和和親王都不會輕易允諾,但是他一點都不想因為這麼點事就放棄,一點都不想。
「這些事你都不需要擔心,我會解決的。」如果連這點事都做不到,怕是老爺子和和親王也不會放心把雲舒交給他吧。
嘴角的弧度只是輕揚,如墨眼眸帶著點點清朗,卻勾勒出年輕男子獨有的自信和銳利,「我會去跟皇上討旨的,和親王那裡你也不需要擔心,我阿瑪會親自前去提親,至於……」至於老爺子那裡,怕是要等他從景陵回來再說了。
原先最擔心的也就是她罷了,如今她既與他一個心意,那麼他便也沒甚好擔心的了,不過是時間的早晚罷了。
「我送你回去吧,外面涼。」說著話,劍眉卻忽然皺起:「下回出門要記得帶上暖爐,外面風大。」
雲舒抿唇一笑,嘴角笑容漸大:「沒什麼的,穿很多了,不冷。」
福康安還是不贊同,本想將她纖細的手握到胸前給她暖暖的,不過想到到底是在宮裡,雖然煙雨、煙霞是她的心腹,但是到底還是謹慎些好。等吧,等到她成了他富察家的兒媳婦的那天,他便不需要再顧忌這麼多了。
「對了,」雲舒忽然站住腳,對著他婉轉一笑:「皇后娘娘說了,君若無情我便休,你要記住哦~」若是等到那一天,她也許做不到姑姑這麼灑脫決然,而且會因為種種繼續維持面上的婚姻,但是,到那時,她與他,只餘相敬如賓了吧。
福康安看著眼前人帶著調皮的笑意,心底卻忽然一抽,他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在殺伐果決的雍正爺身邊長大的孩子,不會只是說討老人家喜歡的好話的。
「不會的。」壓下心底不安,福康安直直地看著她,語調平淡:「我不會讓那一天到來的。」永遠不會,她的笑容會是他最珍惜的寶貝,他決不允許她再次對他帶上客氣的假笑。那種笑容,會比噬心更加讓他難受。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要去找晴兒呢。」雲舒淺淺一笑,微微頷首。
看著她的身影越行越遠,福康安才抬步朝乾清宮走去,先跟皇上提提吧,皇上姑父應該會幫自己吧?想到剛才雲舒說的那句『君若無情我便休』,好像是說這是娘娘說的吧?額,福康安忽然對姑父也有點同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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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繞著這個一向最疼愛的侄兒轉了好幾圈,怎麼看怎麼想不通,剛才這小子是來請旨指婚的吧?雲舒?嘖嘖,竟然沒看出來。他最寵愛的侄兒來向他討旨迎娶他最喜歡的侄女?
沒想到啊沒想到,前幾天弘晝剛跟他討了旨意,雲舒的婚事要經他這阿瑪同意才算生效,沒想到這會兒就有人送上門了。
「瑤林,你確定是弘晝家那丫頭?」乾隆摸著下巴,瞇著眼睛疑惑道。因為是最寵愛的侄子,乾隆說話便也沒那麼端著架子,倒像是長輩關心晚輩的架勢。沒見到這倆人有什麼交集,這是什麼時候看對眼的?不過,他很期待看到弘晝知道自家閨女馬上要成為別人家人的那種跳腳啊,肯定很有趣啊。所以,瑤林,不要大意地去刺激和親王吧!
福康安欠了欠身,朗聲道:「皇上,和親王那兒……」您老人家不會坐視不管吧?和親王不是一般人能搞的定的,他擔心他阿瑪一個扛不住啊,您這做姑父的,怎麼著也不能袖手旁觀吧?
明確地收到了侄子的意思,乾隆笑得有點訕訕,他其實本來是打算看戲來著的:「那是一定的,啊,和親王那裡你不用擔心。」只要搞定老爺子就萬事大吉了。弘晝最多蹦躂兩下,不過,這麼優秀的女婿送上門,沒道理反對的啊。
「瑤林多謝皇上恩典。」
喂喂喂!朕沒說直接給你指婚啊!謝什麼恩典啊!
lucy22 2015-12-22 15:47
☆姐妹嬉戲坦心思
既然皇上這兒搞定了,雲舒那裡也沒什麼問題,那麼只剩下老爺子和和親王那兒了。福康安抿了抿唇,思緒有些飄遠,她現在在做什麼呢?
雲舒這會兒正和蘭馨、晴兒一塊說笑耍玩,在宮裡也沒別的事兒做,姑姑懷孕以後,白天睡覺的時間就直線增加,導致的直接結果便是雲舒和蘭馨的空閒時間『噌噌』地多了起來,加上晴兒馬上就要成她姐姐了,三人自然是有事沒事湊一塊。
「晴兒,你可馬上就和雲舒成姐妹了,到時候你們倆姐妹可不許欺負我。」蘭馨嬌笑著看著雲舒和晴兒,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
晴兒暖暖地看了雲舒一眼,見她正嘴角含笑望著她,便也莞爾一笑,「蘭姐姐,怕到時候我們沒那個膽子欺負你呢,蘭姐姐的額駙可是滿洲巴圖魯,我們兩個小女子怎麼敢以卵擊石恩?」恩哈,蘭馨指婚給海蘭察的消息已經傳開去了,雲舒也沒料到姑姑和皇上的動作會這麼快,她才跟姑姑說了這事,十天以後這指婚的旨意就下來了,想來那海蘭察定然是各項指標都超額達標,不然姑姑也不會這麼快就同意的。
看著蘭馨面紅耳赤的樣子,雲舒覺得,冷硬鐵漢子配天然呆小嬌娘的組合好像也不錯。
不過,晴兒的呢?雲舒忍不住想到,阿瑪說那長齡不錯,不知道晴兒是什麼意思?如果成了,那就是鬼靈俏丫頭對上陽光大男孩了……哎呀,這麼一想,好像也不錯啊。一轉眼都要出嫁了呢,為嘛她會有種我家有女初長成的自豪感啊?真是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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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你別光說我們,還不快告訴姐姐們,心裡可是有心儀的人了啊?」蘭馨拉著雲舒的手巧笑著說道。
晴兒也在一邊幫腔,對這個妹妹她是真心喜歡,和親王福晉也來慈寧宮看過她幾次,笑容滿滿地告訴她,以後把和親王府當做自己的家就好,想到有阿瑪、額娘和兄弟妹妹們,晴兒眼眶有些泛熱。晴兒不曾想過,原來自己還可以有這麼,唔,這麼熱鬧這麼活力的一家人。
「對啊,雲舒,蘭姐姐的婚事可是定了哦,你也來說說,可看中哪家的公子了啊?」晴兒抿著唇,彎著眉眼笑道。
雲舒挑了挑秀眉,一臉正經地點頭道:「有啊。」如願看到蘭馨和晴兒跌下巴的跌下巴,踉蹌的踉蹌,雲舒不由莞爾。
蘭馨嘴角抽了抽,顫著手指:「是誰!」
雲舒用帕子捂著唇,婉轉一笑:「瑤林啊~」
剛爬起來的蘭馨再次倒下,都親熱到叫瑤林了!等等,瑤林?那不就是福康安?!蒼天,蘭馨覺得自己的嘴角有崩壞的趨勢,這世界果然玄幻了。
雲舒微微揚起嘴角,好笑地看著神色各異的蘭馨和晴兒,咳嗽兩聲:「恩啊,看上他了。」雖然平時驕傲了點,也許看著還有點傲嬌,不過,她還是很喜歡啊,唔,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哪,有的時候,也很溫柔啊。獨屬於瑤林的溫柔哪。
蘭馨眼角以一種很奇特的姿態抽搐著,「雲舒啊,你說的這瑤林,是我認識的那個瑤林嗎?」這世界上沒有第二個叫瑤林的人了吧?喜歡上這個傢伙,會不會很慘啊?雖然這傢伙確實很優秀,說文武雙全都有點委屈他,可是這人太過優秀以後就容易各種傲啊,加上傳言中各種對他饞涎的大家閨秀,蘭馨已經可以預見雲舒未來的悲慘日子了。
蘭馨完全忘記了自己即將要嫁的是一座冰山啊,心裡只剩下對妹妹的擔憂了。「雲舒,福康安這人雖然真的不錯,不過我八旗男兒優秀的又不只他一個,我覺得完顏家的那個誰也不錯……balabalabala……」蘭馨雖然對福康安這人沒啥偏見,但是有先入為主的印象在那裡,福康安這人難相處,這點毋庸置疑,雲舒要是喜歡他,會很辛苦吧?
晴兒想的則是遠了點,福康安?雲舒雖說與她們倆還算是說的上話,卻不是這樣沒遮沒攔的,既然這麼說了,該是有把握的吧?
「雲舒,阿瑪跟額娘知道你和福康安的事嗎?」晴兒在吳扎庫氏的要求下,已經改口叫起了阿瑪和額娘。
「很快吧。」雲舒托著腮,福康安的行動力應該不需要懷疑吧。「他說會請傅恆大人去跟阿瑪說的,等皇瑪法回來以後就去討旨意。」沒什麼好害羞的,反正她早就到了法定成婚年紀了。
「沒看出來……」蘭馨闔上下巴,怔怔地說道。這倆人竟然在她們一點都沒察覺的情況下發展如此迅速啊。不對,也不是一點都沒察覺,那次雲舒受傷,福康安的表現就有點奇怪,只是她沒往深了想而已啊!
「既然這樣,看來雲舒和福康安的喜事應該也不遠了呢,哎呀,宮裡真是好久沒辦喜事了呢。」晴兒長歎一聲,惹來雲舒好一頓笑:「晴姐姐,你可別光說我們,太后可也為了你的事在著急呢,阿瑪已經幫你看好額駙人選了哦~」
晴兒一聽這話,立馬紅了臉,雖然平時為人老成,但是到底是十七八歲的姑娘,聽到人這麼說,臉上的羞澀是藏也藏不住:「渾說什麼呢!分明說的是你們,怎麼就扯到我身上了啊~」
蘭馨也好奇地眨著眼睛,問道:「雲舒,你說的可是真的?晴兒的額駙是誰啊?」如果她們三個一起出嫁的話,好像也不錯啊。
所以說,這就是呆呆相傳麼?太后也是這麼想的啊!摔!
雲舒笑吟吟地看著晴兒和蘭馨,伸出手指在桌上寫了兩個字「長齡」。八九不離十了,長齡是小哥哥推薦的,阿瑪也覺得滿意。這事也已經和太后說過了,太后對長齡也點頭稱是,想來晴兒和長齡這事是差不離了。
按照小哥哥的轉訴,長齡為人絕對可靠,晴兒嫁過去也不會吃虧。雲舒自然希望晴兒和蘭馨一樣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可是這種事情可遇而不可求,長齡既然是個可托付之人,那自然是早早定下的好,免得到時候那燕子一出現,引來那位一蕭一劍走江湖,那才是噩夢呢。
晴兒一看到雲舒寫在炕桌上的兩個字,臉上的紅暈更盛,連脖子都好似燒了起來似的,這個長齡她是知道的,尚書納延泰之子,皇上身邊的一等侍衛,和永琨、福康安是至交好友。其他的,她卻不知了。畢竟,她和他也只是在坤寧宮見過那麼一面,甚至連話都沒有說上。
不過,既然阿瑪和太后都滿意了,這人應該不會很差吧?
雲舒含笑著靠到蘭馨身邊,挽著蘭馨道,「蘭姐姐,等你的喜事之後,就該是晴姐姐的了吧?還真是捨不得你們呢。」
蘭馨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笑意盛盛:「你這丫頭,不都在京城裡待著麼,想那麼遠作甚,何況還早著呢,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要分開啊。」四公主和嘉的婚事就在這個春天,和嘉的公主府建造就花了一年多的時間,照這麼看,蘭馨的婚事也起碼要等一年呢。
「蘭姐姐,是這丫頭思嫁了吧?」晴兒笑嘻嘻地也靠了過來,臉上的緋紅已經消退了不少,只留下淺淺的粉色,嬌艷得很。
雲舒嗔她一眼,假意惱羞道:「晴姐姐,阿瑪可說了,薩爾圖克侍衛要是待你不好,他就把他趕回蒙古去,晴姐姐,你可捨得啊?」長齡是蒙古正白旗人,不過其父納延泰卻是得乾隆重用的蒙古人之一,其兄惠齡與福隆安、福靈安一般,都在軍中效力。
「雲舒……」晴兒臉上又浮起淡淡緋色,嬌嗔著要去扭她,卻被雲舒一下躲了過去。
蘭馨看著玩鬧的姐妹,嬌柔的眉眼間浮起淡淡的笑意,這樣真好呢,皇額娘懷有身孕,與皇阿瑪感情一日好過一日;永琪跟在皇瑪法身邊,一天比一天懂事;晴兒、雲舒和她,也都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一切都好像好的不能再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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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看到款款相攜而來的三個丫頭的時候,忍不住朝一邊的耿太妃笑道:「還真是花兒一樣呢,你說,誰家的小子有這福氣,娶了我這三個孫女啊?」雲舒和晴兒雖然不是弘歷的女兒,但是弘晝也是要叫她一聲額娘的,說是她的孫女也不為過。
耿太妃抿著掉了門牙的嘴,笑瞇瞇地點頭:「可不是,真捨不得呢。不過啊,蘭馨可是定了人家了,晴兒也快了呢。」弘晝那天來的時候,她這做額娘的也在場,畢竟晴兒現在算在弘晝名下,她也算是嫡親的瑪嬤了,關心下也應該。長齡這孩子她見過,陪著皇上來過幾次慈寧宮,看著挺老實的一孩子。
「哎喲,咱們都老了喲,這些小丫頭都要嫁人了哦~」太后感歎一句,不過等蘭馨、晴兒和雲舒走近以後,還是忍不住笑瞇瞇地招呼她們過來:「給瑪嬤看看,我們蘭馨怎麼好像又漂亮了啊?」一句話,說的蘭馨紅了臉,雲舒和晴兒咯咯地笑起來。
晴兒和雲舒各自站到太后和耿太妃身後,輕輕地為老人家捏起肩膀來。對視了一眼,晴兒先笑道:「太后,蘭姐姐本來就生得好,何況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是愈加好看了。」
雲舒點點頭,笑著補充道:「是啊,我前些日子去看和嘉姐姐,和嘉姐姐氣色也比之前好了不少呢。想來晴姐姐說的是有道理的。」純惠貴妃過世以後,和嘉身子一直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將近的緣故,和嘉近半年身子恢復得很好,一直消瘦蒼白的臉色也漸漸有了血色,整個人也逐漸散發出少女該有的靚麗光彩。
蘭馨羞紅了臉,想著也拽晴兒下水:「皇瑪嬤,怎麼可以只說我呢?分明晴兒好事也將近了啊~」晴兒和長齡的事,也就她們幾個不知世事的格格不知道吧,太后和耿太妃應該早就有譜了吧?
雲舒恨不得捂臉,天然呆什麼的,果然不能對她有什麼指望啊!這事不是還沒定嘛!能這麼說嘛!
海蘭察,你以後要是敢欺負蘭馨的話,老天都不會原諒你的啊!天然呆什麼的,千百年也就出一個啊,不容易啊!
雲舒見蘭馨嘴巴一動,好像又要說什麼,直覺要出事,果然:「雲舒好事也近了呢,可不許再說我一個了。」
雲舒嘴巴張了張,又慢慢闔上,她不應該大意的啊,怎麼能把什麼事都跟她說呢,蘭馨心善,但是有的時候她很呆啊!
對上太后和瑪嬤詫異的眼,雲舒只好裝作淡定,慈寧宮裡的老太太什麼的,一點都不好糊弄啊!
「雲舒,蘭馨說的是什麼事啊?」耿太妃率先開口,畢竟雲舒是她嫡親的孫女,要是有什麼事情,兒子那裡交代不過去啊。
雲舒撫了撫額角,還真不好回答呢,果然應該等福康安把一切搞定以後再跟蘭馨她們說的啊,「瑪嬤~~」沒辦法,只好裝害羞了。
「乖,跟瑪嬤有什麼不能說的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雲舒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她錯了,天然呆不是千百年才能出一個的,眼前就有倆啊!
瑪嬤你可不可以不要一邊裝著我一點都不好奇我只是關心孫女的模樣,一邊恨不得撲上來問她啊。
蘭馨好像也察覺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了,晴兒的事太后她們是早就知道的,說了也就說了,可是雲舒的事可不是這樣的啊……
蘭馨可憐巴巴地看向晴兒,晴兒無奈地朝她扯了個笑臉。看下去再說吧。
雲舒覺得自己像是哄騙小朋友的怪蜀黍,「瑪嬤,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呢,等會雲舒給你做桂花糕吃哦~~」
耿太妃:……掀桌!老太婆我這麼像吃貨嗎!
☆、梅花烙高潮將近
耿太妃抿著嘴巴很不開心,為什麼孫女都不肯告訴她呢。嗚嗚嗚,她都做瑪嬤了,還被人當小孩子看,受傷了~~
雲舒無奈地和晴兒對視了一眼,對付老太太晴兒你是老手啊,還不快幫忙!
晴兒挑了下眉,哎,耿太妃平時可比太后好說話,只是脾氣一起來,任誰都勸不過來,小孩子脾氣啊。雖然發生這種事的概率小之又小----從根本上說,基本沒有。
蘭馨知道自己闖了禍,腆著臉說了好些笑話,晴兒也笑著插科打諢了好幾句,耿太妃總算是不再堅持問下去了。雲舒見著扁著嘴一臉委屈的瑪嬤,不由輕舒一口氣,天然呆什麼的,果然不好糊弄啊。
耿太妃瞥了一眼笑得跟哄孩子似的孫女,不太滿意地癟了癟沒門牙的嘴,心裡挺不樂意,待會就告訴你阿瑪去,讓你阿瑪來管管,哼哼。
太后自然比耿太妃心眼多點,不然也不會耿氏是太妃,她是太后了。
雲舒看著對著她笑得一臉曖昧(?)加欣慰(?)的太后娘娘,後腦勺忽然竄上一股涼氣,她忽然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有這種感覺的,並不只有雲舒一人。此時的富察皓幀,面對這呼之欲出的答案,衣服已經被冷汗浸得濕透,不會是他想的這樣的,不會的!
富察皓幀一直期盼著能找到吟霜的生身父母,看那塊襁褓的樣子,吟霜定然是大戶人家出生,是以,富察皓幀拜託了一切能拜託的人,想了一切能想的法子,只是為了幫白吟霜找回父母。
而白吟霜見皓幀為了她這麼奔走,心中自然是感動,晚上溫存的時候也格外溫柔。
可是,越查下去,富察皓幀越覺得緊張,吟霜和他同一天生辰,而那塊布的來源,卻是內務府……彼時的碩王府,正得了這麼太后的賞賜!這塊襁褓,極有可能是碩王府出去的!富察皓幀不敢想了,如果二十年前,吟霜是從碩王府出去的,那麼,同一天的生辰……不會的!不會的!不會是他想的那樣的!
他是碩王府的世子,他擁有高貴的血統,他是吟霜口中高貴而仁慈的人兒!他不會是賤民胚子,他擁有的一切不會是假的!不會是他搶了原本屬於吟霜的東西的!不會的!他的阿瑪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他的額娘是高貴端莊的王爺福晉,他是碩王府的嫡長子!什麼富察皓祥、白吟霜,全都是假的!假的!
是的,一定弄錯了!吟霜的父親一定是不知道從哪裡撿到這塊布,然後為了讓吟霜過上好日子,才說了這麼一個謊話,一定是這樣啊!
富察皓幀滿頭冷汗,心跳得快得像是要蹦出來,吟霜馬上要回來了,不能讓她看到這塊襁褓!富察皓幀赤紅著眼,將目光對準了那盆燃燒著的炭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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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隆翹著二郎腿,歪著嘴朝富察皓祥笑:「我說皓祥啊,真沒想到你那大哥竟然是個冒牌貨啊。」原本他們只是因為承了福康安的情,替他教訓下富察皓幀罷了,沒想到事情最後會變得這麼好玩。順水推舟幫富察皓幀查那白吟霜的身世,卻沒想到查出這麼大個秘密,乖乖隆叮咚,這雪如福晉膽兒夠大的啊,竟然敢幹出這種偷龍轉鳳的事情來。「說起來,我們還得謝謝福康安呢。」要是沒有他的幫忙,事情也不會進展得這麼順利。
富察皓祥面無表情,只是手上爆出的青筋顯示著他不太平靜的心情,沒想到他受得這麼多年委屈,竟然只是一場笑話,那個事事比他優秀事事壓他一頭的哥哥,竟然是個冒牌貨!而那個只知道哭哭啼啼的白吟霜,竟然才是雪如福晉的親生女兒,好啊,真好啊,雪如福晉這招偷龍轉鳳玩得可真漂亮啊。
想到額娘這麼些年的委曲求全,富察皓祥心中怒火滔天,雪如福晉,我原本是打算給你留條生路的,可是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卻是自己不給自己活路!
這事若是抖落了出去,全府都得給這對母子陪葬!
「多隆,有些事情,我可能需要你幫忙。」富察皓祥看向好友。
多隆撇了撇嘴,漫不經心道:「說吧。」這麼多年的朋友了,還這麼客氣,真不好玩。
回到輔國公府,富察皓祥直接去了阿瑪的書房。
岳禮已經賦閒在家,平日並不管事,而雪如則是『一病不起』,府裡大小事宜都由翩翩側福晉做主。
岳禮見到兒子,心情很好,雖然如今沒了王爺的頭銜,但是日子倒也過得還不算差,看著皓祥一日比一日有出息的樣子,岳禮很是安慰。雖然沒了一個兒子,但是起碼另一個成才啊,等時間過去久一點,悄悄地去把皓幀也接回來吧,這樣一家人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也沒什麼不好啊。
「阿瑪。」皓祥給阿瑪行了禮,不等岳禮說免禮,已經急忙起身,將書房的門關上了。
「阿瑪,我有事跟您說。」皓祥臉上一派嚴肅。
岳禮也不禁肅了臉色,實在是皓祥的臉色太過難看了。
「什麼!」岳禮一臉震驚,「你確定是真的嗎?」岳禮瞪大了眼睛,已經顧不得形象了,這事如果是真的,他們全府六十七口人,最好的結局也就等著抄家發配寧古塔吧!
「阿瑪,」皓祥語氣低沉,「我查過了,確實是真的。福晉她當年……」做了不可原諒的事,她這是要全府的人跟她陪葬啊!
岳禮臉色極其難看,整個人都癱坐在椅子上,皓祥說的如果都是真的,那麼,雪如和皓幀都留不得了……
一想到這裡,岳禮眼中閃過不忍,畢竟,一個是相伴了他二十多年的髮妻,一個是他疼愛了二十年的兒子,怎麼下得了手!
富察皓祥面沉如水,過了片刻才道:「阿瑪,這事您還是得問問福晉吧。」問問她,究竟是有多狠的心,才捨得把自己的女兒扔掉,又是有多毒的腸,這些年才會這麼對他們母子!
岳禮猶豫了會,最終還是贊同皓祥的話,去找雪如問個明白。
皓祥跟在阿瑪身後,朝雪如福晉的院子裡走去。岳禮並無覺得不妥,這些日子,皓祥的本事他是看在眼裡的,心中驚歎之餘,對這個兒子的愧疚也越盛,他竟然忽視了他們母子這麼多年啊。
越加靠近雪如的院子,岳禮的心也越沉重,皓祥揮手讓守在門口的丫鬟和婆子們退下,眾人皆安靜離開。沒人敢懷疑這位曾經毫無存在感的二少爺的權威,府裡最威嚴的大管家唯二少爺是命,最囂張的二管家因為口上對側福晉有所不敬,被二少爺收拾得一聲都不敢吭了,何況她們這些蝦米小魚呢?
院子裡的人都退了出去,一下就空蕩了下來,岳禮看著已經不復往日熱鬧的府邸,心中一片惆悵,他都做了點什麼啊,碩王府敗在了他的手裡啊!
富察皓祥是練武之人,耳力自然比年紀大的岳禮好上不少,屋子裡好像在說些什麼有趣的事啊,啊,雪如福晉還真是自尋死路呢。
富察皓祥默不作聲地跟在岳禮身後,往裡面走去。
越走進,說話的聲音也越大,雪如福晉激動的聲音幾度拔高,讓岳禮聽得眉頭緊皺,雪如不是病了嗎?怎麼聽這聲音,力氣很足的樣子啊?
緊接著,秦嬤嬤的聲音也出來:「福晉,您要忍啊,現在只有忍啊!」
雪如尖銳的聲音忽然拔高:「忍?!我要忍到什麼時候?翩翩這個賤人現在都爬到我頭上來了,皓幀的一切都讓皓祥這個賤人種搶走了!你要我怎麼忍!」
富察皓祥驀地拽進了拳頭,卻在下一刻鬆了拳頭。有些事,不需要他出頭。這點,他得跟福康安學習。
秦嬤嬤又是安慰:「福晉,忍一時風平浪靜啊,等世子爺回來,您的好日子也就要來了~」
接著便是雪如咬牙切齒聲音:「到底是低賤胚子!竟然這麼沒有出息!可憐我那女兒……」
想來雪如對富察皓幀的感情也是複雜的,養了二十年了,就算是只小貓小狗也該有感情了,何況是個人。但是,那日她暈厥後,富察皓幀連一眼都沒瞧便追那白吟霜去了,也著實讓人心寒。
一想到這個人佔了原本屬於自己女兒的一切,而她可憐的女兒卻是連生死也不知的時候,雪如心中更是如刀子割一般的疼。
「嬤嬤,你說我是不是錯了啊!當初為什麼要丟棄我那可憐的女兒啊!」
岳禮一個腳步不穩,差點就往後倒去,還好富察皓祥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阿瑪……」
屋裡的雪如和秦嬤嬤聽到聲音,皆是大驚,一開門,看到站在門外鐵青著臉的岳禮和目無表情的富察皓祥的時候,雪如直接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岳禮陰沉著臉盯著秦嬤嬤,直把秦嬤嬤給駭得趴到地上抖成篩子,她不怕面色難看的老爺,但是她怕目無表情的二少爺!落在二少爺手裡,她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賤婢!還不從實招來!」岳禮不去看躺在地上的雪如一眼,瞪著眼望向秦嬤嬤,臉色黑得都能滴出墨來。
富察皓祥冷著臉往前走了一步,便見那秦嬤嬤把頭磕得震天響:「老奴都招!都招!」
雪如當年如何和姐姐兩人偷梁換柱,如何在新出生的女嬰身上印了梅花的烙印,如何從京郊人家裡抱了一個男嬰等等,一切的一切,秦嬤嬤全數交代。
岳禮一個踉蹌,直接靠到身後的兒子身上,原來是這樣!原來他岳禮被人騙了二十年!原來他一向敬重的嫡福晉竟然是這麼一個為了榮華富貴連親生女兒都能拋棄的心狠的女人!
「皓祥,你來處置吧……」岳禮的話裡全是無力,整個人似乎都老了十幾歲一樣,就連皇上撤了他的爵位的時候,他都沒有此刻這般絕望。
這是要抄家滅族的大罪啊!老天啊,他岳禮上輩子究竟是做了什麼罪啊!這輩子要這麼懲罰他!
疼愛了這麼多年的嫡子不是親生的,敬重的嫡福晉只想著保著自己的地位和榮華,讓他們碩王府落得如此慘況的女子竟然是他的親生女兒!
富察皓祥擔心地看了阿瑪一眼,卻見他搖著頭朝他寬慰一笑,心中忽然酸澀不已,府裡事情已經夠多了,阿瑪承受不了更大的打擊了。「阿瑪,您放心,我會處理好的。」該消失的人,都該消失了。
☆、孕事喜事雜事多
雪如這病,怕是再也『好』不了了,府裡不缺她那點吃的,好生在府裡待著『養病』吧。岳禮歎了一口氣,至於秦嬤嬤,偷盜主子銀錢,被打發到了莊子上,死了一個不得寵的奴才,沒人會在意的。
皓幀和白吟霜是萬不能在京城裡待著了,這事畢竟事關重大,能有多遠就把他們送多遠吧。他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岳禮躺在床上,暗暗下決心。
如果說岳禮對富察皓幀這個曾經名義上兒子和那個血緣上的女兒還有點仁慈的話,富察皓祥對這個一向不對頭的『大哥』和幾乎未曾謀面的姐姐那是一點沒想過手下留情。他額娘這些年受的罪,不是一句原諒就可以放過他們的。
「多隆,接下來的事就麻煩你了。」他阿瑪既然想要把富察皓幀和白吟霜送到江南,那麼他不介意把他們送得更遠些。眼不見為淨。
「得了,我辦事你放心~」多隆痞痞地歪了歪嘴,叼著牙籤斜眼笑道。
富察皓幀和白吟霜如今住的大雜院離東大門不遠,大雜院裡也以老人小孩居多----富察皓幀堅持要搬出之前那個大雜院,因為太多男人想要幫柔柔弱弱的白吟霜做事了,偶爾揩油的自然也不再少數,而這在富察皓幀看來,是決不能容忍的。
這個大雜院雖然比上一個破敗了些,但是好在基本上都是老人孩子,唯一的男丁是一對兄妹裡的兄長,但是也不常出現,幾次接觸,都是妹妹出面,讓富察皓幀心裡好受不少。
不過,今天這個破雜院裡,卻忽然來了兩位衣冠楚楚的公子哥,一下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尤其是孩子們,跑來跑去,好不歡喜。
富察皓幀正在借酒消愁,吟霜那塊襁褓讓他燒了,跟她說了那是她爹騙她的,她卻怎麼也不肯相信,整天哭哭啼啼的,今天柳家妹妹叫她出門去集市,這才沒在他面前抹眼淚,也讓他落了個清淨。
瞇著半醉的眼看著忽然進門的兩個人,富察皓幀猛然間起身,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敵意,富察皓祥,多隆,他們兩個來這裡幹嘛?!
「哼,你們倆來這裡幹嘛!難不成還是特意來看我的笑話的?」富察皓幀噴著酒氣,搖搖晃晃地對著他們吼道。
富察皓祥不屑地往後退了一步,要不是為了府裡,他才懶得來這裡。
多隆搖著扇子,想要把這屋裡的怪味吹散,未果後,只好收起扇子作罷,這還真是讓人吃驚啊,以前那個不可一世的碩王府世子,如今竟然能在這麼破爛的地方喝酒,還真是一大進步啊。
「啊……你們還想要幹什麼!碩王府本來應該是我的!你這個庶子有什麼資格跟我爭!」富察皓幀踉蹌兩步,想要上前拽住富察皓祥的衣襟,卻被多隆一擋手,整個人往後仰去,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多隆上前踢了他兩腳,不屑地捂著鼻子道:「喂,冒牌貨,你難道還真以為自己是碩王府的世子?不過一百兩銀子買來的罷了,就算你是雪如福晉親生的,你現在也已經被逐出宗譜了!何況是個不知道從哪裡抱來的……」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多隆一下被驚恐交加的富察皓幀衝撞在地,整個人撞到桌角。
富察皓祥看到這般情景,劍眉一豎,一個箭步,一手拎起富察皓幀,將他狠狠扔到地上,冷著一雙眼睛,富察皓祥如同地獄使者般,渾身散發出迫人的氣勢:「馬上帶著白吟霜給我滾出京城,不然,我會讓你知道死字的一百種寫法!」要不是念在阿瑪對他還有點感情的份上,他絕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就要看他們自己的了,是死是活,是怎麼死,怎麼活,都不關他的事了。
多隆揉著被撞疼的肩膀,咧著嘴扔下一袋銀子:「想要活命,馬上帶著這點銀子滾出京城,滾得越遠越好。你也應該知道你額娘,啊不,雪如福晉當年犯的是欺君大罪了,為了她自己活命,你自然是不能留的了,還有那個白吟霜,最好也看著點,別讓她跟雪如福晉見面,不然,你們都別想活命!」
富察皓幀躺在地上,渾身顫抖,也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氣憤。
富察皓祥和多隆不再看他,丟下一句「門外的馬車會帶著你們離開京城的」便轉身離去。
出了門,多隆好奇地問富察皓祥:「皓祥,你就這麼放過他們了?」雖然說是岳禮不想為難富察皓幀和白吟霜,但是皓祥若是想要他們命的話,也簡單得很啊,對付一個沒權沒勢的落魄戶,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為什麼還要送銀子又送馬車的呢。
富察皓祥嘴角掛著笑,丹鳳眼微微一挑,出口的話卻成冰:「我自然是想讓他們生不如死。」有的時候,活著比死去更痛苦呢。偏偏,他想請他這位『好兄長』,好好體驗一番呢。雪如福晉不是最喜歡榮華富貴還有她那嫡福晉的位子嘛,為了這些,她甚至連女兒都敢拋棄,那麼,現在就讓她嘗嘗失去這一切的滋味吧。
至於那富察皓幀,他不是為了白吟霜可以和阿瑪額娘斷絕關係嘛,那麼,就讓他斷個徹底吧,不是說為了白吟霜可以去死嘛,他富察皓祥還真的很好奇,這位『高貴偉大仁慈』的『兄長』,究竟能為了白吟霜做到什麼份上呢。
哼,還有那個『姐姐』,如果等她知道她本該是碩王府的四格格,她該享有的富貴和尊榮,都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野小子佔了去,而她還把這個人當做拯救她於水火的英雄,心甘情願地做隻貓兒狗兒也要留在這個奪走了她的一切的人身邊,還真是期待看到她那個時候的表情呢,那麼豐富的眼淚,不知道會是怎麼樣的柔弱可憐呢。
既然阿瑪想要放過他們,他又何必對著干呢,順水人情送上,接下來的,自然是等著看好戲了。
話說,富察皓祥和多隆離開以後,富察皓幀才像是活過來似的,翻個身趴在地上,把頭埋進臂彎裡,全身都在顫抖,他們都知道了,他們都知道了!一切的一切他們都知道了!那個他從來沒有放在眼裡的庶子,才是阿瑪唯一的親生兒子!而他,不過是個低賤的人罷了!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嫡長子身份,不過是個笑話!不,連笑話都算不上!
吟霜才是額娘的女兒,而他則是多餘的那個!他不過是額娘花了一百兩銀子買來的罷了!這一切,都像一把刀子,惡狠狠地切他的骨,削他的肉,活生生地要他痛死。
那袋銀子就在他的面前,卑微而低賤地躺在他的面前。以前的他,會狠狠地把這袋銀子砸還給他們,說不定還會掏出另一袋金子砸回去,可是,現在的他,沒有錢,沒有權,什麼都沒有,連喝酒的錢都是吟霜賣唱掙來的,他不知道要用什麼理由說服自己,不去接受他們的『好意』。
多隆有一句話說得對,縱然二十年前的事不是他做的,他也算得上是混淆皇室血統的欺君之罪,那是要抄家滅族的大罪。所以,富察皓祥才這麼急著讓他離開吧?
離開?去哪?離開這個他生長了二十年的地方,去一個誰也不認識他的地方嗎?吟霜呢?吟霜一心想要找回父母,會心甘情願跟著他走嗎?
可是,不走,富察皓祥會讓他們好好活在京城嗎?為了他們自己,沒有人會希望他們活著的吧。不是說,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嗎?
走!必須走!死亡的恐懼扼住了他的喉嚨,他已經嘗試過窮困潦倒了,他不想再連命都丟了!如果說在知道自己不是阿瑪親生兒子之前,他還有過把富察皓祥拉下馬的想法的話,此刻,他只剩下活命的念頭了。
走得遠遠的,他可以重新開始的!
白吟霜和柳紅一回來,看到的就是門口那輛考究的馬車,兩人都很詫異,不過都沒有說什麼,道了別以後逕自回了自己的屋子。
白吟霜一進門,看到的就是赤紅著眼睛的富察皓幀,她有些害怕地瑟縮了下,皓幀這些日子越來越讓人害怕了,整天地喝酒,喝醉了就哭,看著她的眼神好恐怖。以前那個溫柔多情的皓幀好像消失了似的,再也回不到他撫琴她唱曲的時候了。
「皓幀,我買了面哦,我們……」白吟霜強自鎮定了會,掛起笑臉剛說了半句,就被富察皓幀一把拽住:「馬上離開這裡,收拾東西去。」
富察皓幀拉著她往房間裡走去,完全不顧白吟霜蒼白的臉。
「皓幀……皓幀……好端端地為什麼要走啊?柳紅說了等會請我們過去一起吃飯的……」白吟霜被他拉著,手腕上火辣辣地疼,帶著哭腔道。
富察皓幀把手裡的銀子扔給她,沉聲道:「要想活命,馬上收拾東西離開,外面的馬車會帶著我們去安全的地方。」雖然富察皓幀覺得富察皓祥沒那麼好心幫他們,但是一想到這事要是抖落出來,富察皓祥也會吃不了兜著走,便覺得他不過是為了自己才這麼做的。既然是這樣,那他也就沒什麼好顧慮的了。
「什、什麼?」白吟霜被嚇了一跳,什麼叫要想活命就趕快離開,是誰要他們的命?
「別多問,知道得越少越好。」是啊,不知道她原本該是碩王府的格格,原本她該過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那麼,她心裡還會好受些吧?
白吟霜僵著身子收拾了幾件衣服,把身上僅有的幾塊散碎銀子包了起來貼身放著,便跟著富富察皓幀上了馬車,甚至來不及和柳紅道一聲別。畢竟他們兄妹幫了她很多啊,在他們沒有吃的時候,是柳紅端了玉米面來的啊。
「皓幀,我們現在要去哪裡?」白吟霜快哭出來了,她要找到她的爹娘,一定要!等找到了她的爹娘,皓幀就能回碩王府去了,他就會變回那個高貴仁慈的皓幀了~
「江南。」富察皓幀駕著馬車,飛快地朝城門奔去,趁天黑之前,一定要離開京城。
「江南?」為什麼?為什麼要去這麼遠的地方?她的阿瑪和額娘在京城啊!白吟霜有些慌張地扒著富察皓幀的胳膊,紅著眼眶問道:「皓幀,我們為什麼要去江南?」
在京城待的不是好好的嗎?
富察皓幀沒有答話,只是牢牢地盯著馬車前面,他並不善於駕車,這些以前都有奴僕來做,自然不需要他這個大少爺親自出馬,可是現在今時不同往日,沒有車伕,沒有小廝,沒有丫鬟,甚至連養活自己都不敢保證,他還能要求些什麼呢?或者,他應該感激富察皓祥大方賞賜的銀子了,富察皓幀自嘲地露出一個苦笑,他的驕傲,他的地位,他的尊嚴,都被富察皓祥狠狠地踩在了腳下,而他,無力反抗,除了接受,別無他法。
「京城不太適合我們,不是嗎?」富察皓幀難得地露出個溫柔笑容,自從離開碩王府以後,他已經很少這樣笑了,自怨自艾甚至埋怨岳禮和雪如,如果不是他們要拆散他和吟霜,他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可是,在知道自己和吟霜的身世以後,他又開始害怕了,如果吟霜知道事實之後,會不會恨他?阿瑪和額娘已經不要他了,他不能再失去吟霜了!所以,看到那些男人對著吟霜猥瑣地笑的時候,他真的恨不得殺了他們,而吟霜竟然還對他們那麼溫柔地說話,不可原諒!
不願意去想這一切,他逃避,他喝酒,只有喝醉了,他才能找到原來的感覺,就好像,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碩王府世子,而不是這個貓在破落大雜院裡的醉鬼!
哈,富察皓幀自嘲地勾起嘴角,當初他為什麼要拒絕娶公主呢?額娘跟他提過一次,他卻連想都沒有想就拒絕了,他不想委屈了吟霜啊,他想讓吟霜做他的福晉啊!當初,當初他如果答應了額娘,做了公主的額駙,那麼,就算他不是阿瑪和額娘的親生兒子,也沒有人敢動他的吧!
富察皓幀眼睛忽然一亮,是啊,如果做了額駙,他還怕什麼呢?吟霜,吟霜一定會理解他的!等他成了額駙以後,再接她進額駙府,豈不是兩全其美!
「吁~~」富察皓幀猛然停住馬車,白吟霜正哭著,一個不察,差點從馬車上掉下去:「皓、皓幀……怎麼了?」白吟霜哭哭啼啼地問道,她一點都不想離開京城,她的阿瑪和額娘,找不到她一定會很傷心的。
「我們回京城!」富察皓幀自信滿滿地回答,他有信心,只要能見到公主,他一定能讓公主愛上他的,他是全京城最玉樹臨風、瀟灑俊朗的碩王府世子啊!
不過不能再回大雜院了,也不能讓富察皓祥和多隆發現他們又回來了。「我們先去前面鎮上找間客棧,把馬車賣了以後再回京。」不能再坐著這輛馬車回去了,實在太打眼。
「回京城以後我們找個小四合院落腳。」
白吟霜一聽要回京城,已經喜笑顏開,皓幀好像便回來了呢,那個溫柔多情的皓幀又回來了~
lucy22 2015-12-22 15:48
☆、與友坦言話姻親
話說皓禎帶著白吟霜到了前面的鎮上,將馬車低價賣出以後,拿了富察皓祥留下的銀子和賣馬車的銀子,與白吟霜各自換了一身農夫的衣物,雇了一輛小驢車,悄無聲音地進了京城。
進了京城以後,富察皓禎果然也沒有回大雜院,找了一間小四合院,自以為無聲無息地在京城住了下來。
富察皓祥收到手下通知的時候,嘴角的冷意已經止也止不住了,他的『大哥』還真是自尋死路。
原來,從富察皓禎一上了那輛馬車以後,身後就有多隆的人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隨時都會傳回京城,而在兩天前,富察皓禎將馬車賣掉並偷偷返京的事,自然也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皓祥,你現在要打算怎麼辦?任由他胡作非為下去嗎?」多隆很不解地看向好友。明明很簡單就可以除掉這個禍害,偏偏皓祥卻幾次放過他,真不知道他要做些什麼。
皓祥苦笑著搖搖頭,他何嘗不想痛快地解決掉他,可是阿瑪的感受他不能不考慮,而富察皓禎又不能留在眼前,這事關整個府的生死存亡,他在找一個機會,一個可以正大光明地除去富察皓禎的機會,一個不會牽連到府裡的機會。
「繼續讓人盯著吧,如果有事就馬上通知我。」看來他得先和阿瑪去說一聲了,他阿瑪的仁慈被人當作了狼心狗肺給扔掉了呢。
「好,我會讓人盯著的,你放心好了。」多隆拍拍好友的肩膀,皓祥真的不容易,碩王府出事以後,朝中以及京中大部分人都對岳禮避之不及,身為庶子的皓祥有多難,他作為旁觀者看得很清楚。就在這麼艱難的處境下,皓祥沒有說過一句苦,為了翩翩側福晉,多大的困難,皓祥也咬牙忍了下來。
皓祥點點頭,感激地看了好友一眼,如果沒有多隆的幫忙,他也許堅持不到現在吧。「走吧,你和我一起去見見阿瑪吧。」有些事情,多隆說出來比他更有說服力。
多隆應該也是想到了這點,點了點頭跟上。
岳禮看著站在面前的兩個年輕人,一樣漫不經心的神態,唇角勾起如出一轍的弧度,心中無力感陡升,皓禎……皓禎他真的是自己不給自己活路啊!皓祥分明都為他安排好了後路啊,他還回京城來幹嘛啊!而且,他偏生還躲藏起來,這樣的舉止,如何讓人不生懷疑!
想著,岳禮掩下眼中不忍,對著皓祥道:「皓祥,該怎麼做,你就去吧……」雖然皓禎被他當兒子疼了二十年,那個未謀面的歌女……是他的親生女兒,可是,他不能放著府裡六十多口人不顧啊,還有皓祥,皓祥的前途,不能因為他的不忍而全毀啊!皓祥現在已經是二等侍衛了,有多隆的照顧,還有福康安暗地裡不多不少的打點,只要不出大錯,皓祥前途無憂。可是,若是因為被皓禎牽連,不要說皓祥的前途了,府裡這麼多人的命,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留!
「阿瑪,兒子知道怎麼做了。」皓祥打千告退,垂下的眼瞼掩下一眸的精光。富察皓禎,天堂右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來闖,那就休怪他無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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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馨的婚事已定,不多日,關於晴兒過繼和親王府的旨意也下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長齡懵了,福康安笑了,永琨一如既往地放冷氣。
長齡顫著手指問道:「永琨,你那日說的妹妹,是晴格格?」蒼天哪,他到底做了點啥啊?
永琨冷冷地點頭,對這個即將要奪走自己新上任妹妹的好友沒什麼好臉色,一想到自己剛多了個乖巧機靈的女兒/妹妹,可是轉眼間就要成為別人家的人,和親王府上下的男人心情都不太好。
福康安淡定地笑了,他先行一步,已經得了皇上的金口玉言,自然不用擔心雲舒會被指婚給別人,他如今最大的問題,是怎麼跟護短、女控以及妹控的愛新覺羅家的男人爭鬥啊!還真是……頭疼啊。
看了看木著一張臉的好友,福康安心思活動開了,小舅子,應該比老丈人好搞定吧?如果有小舅子助一臂之力,事情應該會容易些吧?福康安有些不確定地摸了摸鼻樑。「長齡,看來你和晴格格的事也快定了。」福康安很無良地勾著嘴角,看向長齡的眼裡滿滿的揶揄,那天可是你自己指天發誓說對晴格格愛慕難耐,癡心不改的,沒有人逼你啊~
長齡心裡的小人都在咬手絹了,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他長齡怎麼說也是上進刻苦的大好青年一枚啊,怎麼就交了這麼倆損友啊!交友不慎啊!蒼天無眼啊!長齡都恨不得仰天長嘯了,他這個時候跟永琨說實際上他只和晴格格見過一面、甚至連話都沒說上過,永琨會不會劈了他然後讓和親王來鞭屍啊?
長齡不由打了個哆嗦,和親王能把他弄死了再弄活然後再弄死啊!簡而言之就是讓你死去活來恨不得沒出生過啊!可是,可是他連媳婦都還沒娶上呢,他連兒子還沒生呢,他還沒傳宗接代還沒上沙場殺敵立功還沒大展宏圖呢!他一點都不想死啊!
永琨神色莫名地看著好友變化多端的表情,最終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長齡到底在想些什麼啊!「長齡,我阿瑪讓你今日去府裡一趟,他有些話要對你說。」
「轟隆!」長齡忽然覺得自己看到了手拿皮鞭、一臉猙獰的和親王了,雙腿已經不由自主地在打顫了,雖然和親王辦活喪出名了點,但是誰也沒辦法否認,和親王他要整人的話,一點都不會手軟啊!
長齡僵著脖子看了永琨一眼,再扭過臉去看了一眼幸災樂禍的福康安,忽然覺得做人不能這麼窩囊啊,憑什麼我一個人在這裡水生火熱啊,既然是兄弟,那麼就得有難同當啊!!
「永琨。」長齡忽然很嚴肅地直視永琨,「其實,瑤林對雲格格,已經仰慕多時了,他上次還跟我說過,要請傅恆大人去和親王府提親的。」
如願的,長齡看到福康安嘴角的笑容僵硬了,永琨臉上的冷氣頓了頓,然後猛然間加大了十倍不止。
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長齡心情很好地想吹口哨啊,不過想到日後可能出現的報復行為,硬生生地抑制了自己要衝出胸膛的喜悅,一個猛收,差點沒咳死自己。
福康安看著未來小舅子黑沉沉的臉,額角抽了兩抽,好你個長齡,看我日後怎麼討回這筆帳!
「瑤林,長齡說的可是事實?」永琨肅著一張臉問道。
福康安瞬間判斷了一下當下的形勢,是選擇欺騙未來小舅子而逃過眼前這一劫呢還是實話實說去面對可能存在的和親王無法比擬的怒火?
孰輕孰重,一看便知;如果想永遠出局,那麼你就選擇前者吧。
「永琨,不瞞你說,福康安直視著好友的眼睛,「我已經請求阿瑪,不日便前往和親王府拜訪和親王和福晉。」至於是為了什麼事情拜訪,遲鈍如永琨也是聽出了端倪,是和雲舒有關吧?
永琨抿了抿唇,並不說話。此刻永琨頗是矛盾,一邊是疼愛的妹妹,一邊是相交多年的摯友,雖然熟知瑤林的為人,心裡卻還是忍不住有些不愉,畢竟,事關自己的妹妹,而好友卻一直未與他坦言,身為被瞞著的人,總歸是有些不爽的。
「永琨。」長齡出來打圓場,雖然他不太想和豬八戒做兄弟,但是也不能事不關已高高掛起啊,「瑤林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瞭解嘛。所以,到時候還得麻煩你在和親王面前多多美言幾句呢。」許是因為年紀相近,永琨和雲舒的關係極好,長齡私以為,小舅子是絕對不能得罪的。
永琨對長齡也沒什麼好臉色,要知道,這人對自己另一個妹妹可是也沒安好心。
長齡臉色僵硬地看著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永琨,心裡再次把自己罵了無數遍,要你嘴賤要你嘴賤!晴格格的事要怎麼辦啊!這可是太后最喜愛的格格了!
頗同情地看了福康安一眼,長齡心中忽然燃起一股同病相憐的感覺,唉,和親王家的格格,哪個都不好惹啊。
不過,他好像比瑤林更冤枉吧?最起碼,瑤林那是自己心甘情願的啊!長齡郁卒了,他連晴格格的面都沒見超過兩次呢。
「我會跟阿瑪說的。」終於,永琨開口了,「不過,阿瑪會怎麼說我就不知道了。」對於雲舒的婚事,阿瑪是上了一萬分的心思了,若不是因為他早早求了自主婚姻的旨意,瑤林確實是很好的人選。最起碼,先跟阿瑪說一聲吧。
自始至終,三人都沒有提起晴兒和雲舒,這種事,自然不能將女孩子扯進來,那是事關她們閨譽的大事。
長齡此刻鬱悶的是,和親王找他去喝茶啊,這茶要怎麼喝啊。福康安鬱悶的是,和親王到時候會不會願意找他『喝茶』啊,要是這個資格都不給他,那要怎麼辦啊。
而永琨則是在擔心,自己要是和阿瑪說了今天的事,阿瑪會不會抓狂啊?
三個人各懷心事,道別離去。
☆、指婚將近風波現
長齡到了和親王府,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想拔腿就跑的心情,規規矩矩地跟和親王『喝』了一個下午的茶,最後灌了一肚子的水回去了。完全不明所以。
長齡走後,弘晝暗暗點了點頭,雖然行事不夠大氣,但是勝在為人尚且算得上真誠沉穩,晴兒交給他,以後過的應該不會差。嗯哼,憑晴兒的本事,他也不需要擔心啊,能在太后面前混得如魚得水,這丫頭機靈著呢。現在最需要擔心的,還是他們家雲舒啊。
咳咳,女兒上輩子都是阿瑪的小情人啊。果不其然,等弘晝聽到永琨的話以後,臉色不滿了好幾天,在宮裡碰到福康安也沒像往常一樣給好臉色,好在福康安知道什麼是關鍵,一直都彬彬有禮,斷不會少了禮數。
想了好幾天,弘晝再不情願也不得不承認,福康安這小子還真是沒得挑,即使是用再嚴苛的眼光來挑剔,也找不到比他更優秀的女婿了。
唉,現在就看雲舒的了,如果雲舒願意,他也就便宜這小子了,若是雲舒看不上他,那麼,別怪他這做阿瑪的私心想多留女兒幾年了。反正雲舒才十六,留到十八也不算晚啊。
晴兒如今正式成了雲舒的姐姐,和親王府裡,兩人的院子也是緊挨著的。晴兒對和親王府並不熟悉,所以吳扎庫氏特地關照了雲舒要好好陪著新姐姐的。
阿瑪請長齡過府的事情雲舒和晴兒都知道,雲舒還趁著沒人的時候,好好地嘲笑了她一番,明明好奇的很,卻偏生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還真是不符合平時晴兒的為人呢。
「好了,你再笑我,我可不客氣了啊~」晴兒惱羞成怒,紅著一張臉對著雲舒嗔道。
雲舒見好就收,斂起滿臉的笑容,點點頭道:「我不笑了不笑了,晴姐姐可別氣~」我怕長齡姐夫會罵我啊,當然,這句話雲舒是堅決不會說出口的。
「得了吧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寫什麼,說吧,今兒這麼高興,可是有什麼好事啊?」晴兒笑著點了點雲舒的額頭,問道。
雲舒抿著唇笑,『嗯』了一聲,「阿瑪跟我說,瑪法過兩日就要到京了。」好些日子沒有見到皇瑪法了啊,還真是想念啊,等皇瑪法回來,也就是說永琪也要回來了,這樣姑姑會很高興吧?不知道永琪知道自己馬上要做哥哥了,會是個什麼表情呢?哎喲,也不清楚小包子現在有沒有進化啊,在皇瑪法身邊這麼久,回來的是純良的天然呆奶黃包呢,還是一肚子黑的芝麻包啊?雲舒疑惑了。
晴兒聽了雲舒的話,也安靜了下來,皇后身懷有孕,這是大清的喜事,只是,最近宮裡的氛圍有些不對頭。皇上一改前些日子常駐坤寧宮的習慣,開始在各宮娘娘間雨露均沾,尤其是令妃娘娘,更是盛寵不斷。唉,忽然慶幸她現在離開了皇宮---雖然她身在慈寧宮,卻也免不得與各位娘娘見面,那樣虛偽的碰面,真的是她不喜的。
皇后啊。晴兒面前忽然浮現出一張素雅淡然的臉,雖然不再年輕,但那種歲月積澱的韻雅和沉靜,卻不是宮裡其他女子可以相比的。就這樣的人兒,也抓不住一個男人的心,她到底還在期盼什麼呢。
嫁給誰不是嫁呢,她不比蘭馨,天真純良,喜歡上了就是喜歡上了,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一試。她是晴兒,幼時進宮,她便已經明白,天真會讓人丟命。小小年紀的她便懂得,只有得到太后的寵愛,她才能在皇宮裡生存下去,所以她想盡一切辦法去討好太后,縱然後來的後來,太后已經把她當作親孫女來看,而她也真心實意地敬重太后,這種埋藏在骨子裡的意識,卻還是會在她孤寂一人的時候,猛然地跳出來,突如其來,措手不及。
很感激太后的安排,和親王雖然做事荒唐,卻真的是一個好阿瑪;福晉為人更是和藹,方方面面都為她考慮到;哥哥們雖性格不一,卻都是好相處的人;而雲舒這個妹妹和永璔這個弟弟,更是讓她覺得親切。吵吵鬧鬧卻難言的和諧,這才是家的感覺啊。
「晴姐姐,明兒咱們進宮去吧,看看太后和皇后娘娘。」雲舒忽然開口。姑姑啊,還好姑姑對這皇帝無愛呢,這樣的結果,是姑姑想要的吧,既非盛寵,亦非失寵,為永琪謀劃一二,看著蘭馨和她嫁得良人,這就是姑姑的心願了吧。
「好啊。」晴兒彎起眉眼笑道,「我也好久沒有見太后娘娘了呢,還真是想她老人家了呢。」
相視而笑的少女,誰也沒有點破對方眼底的言不由衷。真的只是去看看太后和皇后嗎?後宮風雲變幻,於她們何礙?她們在意的,從來都不是那些。
秀嫻如今已經六個月了,晴兒和雲舒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安寧而溫馨的場景,淡雅的女子眉眼間俱是溫柔,雙手柔柔地輕撫突起的肚子,陽光照在室內,營造了一派安然。溫暖而淡然,讓人不忍打破。
雲舒和晴兒對視一眼,皆放低了腳步聲,輕輕地走進屋裡,朝一旁立著的容嬤嬤笑了笑,示意她不要多禮。
過了好一會兒,秀嫻才像是回過神來似的,看到一旁站著的雲舒和晴兒,臉上露出驚喜來:「你們兩個丫頭,可算是還記得本宮了啊~」蘭馨指婚後,便回盛京去祭拜阿瑪和額娘了,她這些日子正無聊呢,偏生這倆丫頭還都不在宮裡。
「皇后娘娘吉祥。」晴兒和雲舒一道笑著給秀嫻請安。
「坐吧。」秀嫻懶懶地揮了揮手,示意容嬤嬤上茶。
晴兒和雲舒一左一右坐到秀嫻下首,皆是笑吟吟地看著面前渾身散發著母性光輝的女子。晴兒有些怔忡,記憶中那個嚴肅呆板的皇后好像已經成為上一世的回憶了,自從十三阿哥過世以後,皇后娘娘整個人都變了,變得平和淡然,寵辱不驚。不過,這樣的皇后,或者說,這樣的女子,很難不讓人喜歡呢。
揮了揮手,讓容嬤嬤帶著剩下的宮人們退下,秀嫻懶懶地靠在暖炕上,微笑著對兩位嬌俏少女道:「和親王福晉前日找過我了,說了你們倆的婚事呢。」
晴兒不由面上一紅,有些羞怯地看向秀嫻,雲舒則是無奈地撫了撫額角,成親什麼的,還真是麻煩啊,別說是自由戀愛了,能夠在婚前見上一面,已經是難能可貴了啊,只有慶幸,蘭馨、晴兒和她都算是運氣極佳的人。
「晴兒,我也不瞞你,太后早早就關照了我,一定要給你找一個好夫婿,我身子不便,幸得有和親王和和親王福晉相助,總算是沒有辜負太后娘娘的厚望,那長齡,你見過了吧?」秀嫻笑著問道。
晴兒紅著臉點了點頭。
秀嫻靠在墊子上,輕輕地撫著肚子笑道:「晴兒,雖說你不和蘭馨一樣喊我一聲皇額娘,但是我也是拿你當自己女兒看的,長齡是個好歸宿~」說這話的時候,秀嫻始終帶著淺淺的笑容,看得人心中也不由溫暖。
晴兒雖然害羞,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是害羞的時候,羞澀著臉朝秀嫻輕聲道:「全憑娘娘做主。」這句話,等於承認了秀嫻剛才說的話了,也就是說,晴兒和長齡的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雲舒也為晴兒高興,對於長齡的第一印象是他黑著臉和福康安一起送她回府的那次,不過從這也能看出來,這人是個直爽的秉性,「晴姐姐,雲舒先在這兒恭喜你了啊~」雲舒笑道。
秀嫻看著兩個玩笑的丫頭,面上也帶出婉轉的笑意:「好了雲舒,別笑晴兒了,你的事也快了吧?富察夫人前幾天可來我這裡討過口信了啊。」瓜爾佳氏自從知道自家兒子對和親王家的小格格有了不一般的心意以後,那心思就轉開去了,終於不用擔心兒子的婚事了啊,一向端莊的富察夫人也難得激動了一把。
這藉著來給皇后請安的機會,瓜爾佳氏就很委婉地和皇后娘娘提了下,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問了問和親王福晉可有看中的人家。這話裡的意思,可不就是自薦嘛。
不過,其實最開始聽到兒子對雲格格有心的時候,瓜爾佳氏還猶豫了一下的,她其實挺喜歡大哥家的麗嫣的,也存了心思讓麗嫣做自己的兒媳婦的,只是因為要選秀,這事便還沒正經提過。一來麗嫣是自己娘家的侄女,關係上也親些,二來,福靈安和福隆安一個是多羅額駙,一個是公主額駙,這若是再娶個和碩格格進門,富察家的臉面也太大了些,難免招人非議。
不過,她一個婦道人家,也管不到這麼些,既然老爺讓她問,那麼她便來問了。單說起雲舒,她還是很喜歡這位格格的,見過幾次面,一向都是乖巧伶俐地站在和親王福晉邊上,氣質嫻雅,端莊自持,比起麗嫣,更多了份從容淡雅,也難怪一向眼高於頂的兒子也會把她放心上了。
「娘娘~」雲舒嗔道,福康安前兩天讓小哥哥帶了不少福壽齋的點心來,還有一句話:後天我來看你。
雲舒一想到小哥哥說這話的時候那張又黑又臭的臉就忍不住想笑,哎喲,哥哥要不要這麼可愛啊,明明不想幫忙遞話的,可是一邊是好朋友,拒絕不得,只好梗著。
「好了,再過些時候你皇瑪法也快回來了,估摸著到時候福康安就該求旨意去了,哎,一個個都要嫁人了吶~~」秀嫻笑著道。
晴兒和雲舒相視一笑,並未言語。起碼她們有阿瑪、額娘還有太后、皇后幫著操心,婚事即使不是處處合意,在別人眼裡也算得上是金玉良緣了,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皇后娘娘,蘭姐姐即使出嫁了也在京城待著呢,娘娘可不用難過~」晴兒抿著唇笑道,身為大家閨秀自然不能拿自己的婚事說事。
「是啊,蘭姐姐的公主府建起來起碼還得一年多呢,娘娘也不用著急。」雲舒也笑道,還好她阿瑪是親王,沒那個勞什子的公主府,一想到婚後夫妻還得分府,見額駙還得經過嬤嬤宣召,雲舒就覺得胃疼,這大清的公主都早夭,不是沒有道理的。這樣子過日子,憋屈都能憋屈死。
這麼想著,雲舒愈加覺得自己得對阿瑪好點好點再好點,有個做皇帝的阿瑪也不一定是好事啊。
☆、耗子復出惹人厭
雍正老爺子一回來,晴兒和長齡的婚事就被定了下來了。其實這也是老爺子給太后的面子,由他親自做主的婚事,無論是明裡暗裡,都是給了晴兒極大的體面。
晴兒的婚事本就沒什麼好猶豫的。晴兒的身份本來就有些尷尬,要不是太后寵著,也不過是一沒了倚靠的王府格格罷了。如今成了和親王府的格格,不說和親王是皇上最寵愛的弟弟,就說和親王那人,也沒幾個敢招惹的。晴兒如今算是有了大依靠了。
晴兒如今年紀也大了,指婚是必然的。納延泰雖然是蒙古人,但是在朝中算得上是老臣了,如今指給納延泰做兒媳婦,也沒人覺得這婚事有什麼不妥。
接到聖旨的納延泰語重心長地對著呆愣的兒子歎了口氣,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長齡,去跟你額娘說一聲吧。」長齡的額娘早幾年就過世了,納延泰的意思再明朗不過,去祠堂好好想想清楚,這尚和碩格格的事,可不是能讓他隨著性子來的。
惠齡也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難得露出一絲柔和:「好了,咱們兄弟倆也許久未一起說說話了,一起去拜拜額娘吧。」小的時候,長齡極喜歡跟在他這大哥後面,一直到他去了軍營,三年多後再回來,卻猛然發現那個笑得憨傻的弟弟已然長大,早已經不是那個只會在他身後的笑得天真的小孩了。
兄弟倆走進祠堂,給額娘上了香以後,並排坐到蒲墊上,一時無話。
「長齡。」惠齡打破沉寂,「一眨眼,你也要成家了啊。」語氣中頗是感慨。
「嗯。」長齡點點頭,和親王的教誨猶在耳邊,『晴兒雖不是本王的親生女兒,但是本王卻也憐惜這個女孩兒,既然她叫本王一聲阿瑪,本王便不能由著別人欺負她。長齡,你的為人本王信得過,本王才放心把晴兒交給你。你不要讓本王失望啊。』一向荒誕的和親王,那日竟然用那麼鄭重的語氣跟他說話,長齡至今想起來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憶起腦海中模糊的倩影,長齡呆呆想到,那個女孩子,值得這般對待吧?
印象中,只留下那淡淡的身影,幾次奉命前往慈寧宮裡,陰差陽錯,只見過她一次,素雅白淨的面容,靈動狡黠的目光,似乎,都靜靜地留在了心裡的某個角落。
「哥,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的。」指婚,既是皇上的恩典,也是不可脫卻的責任。像他們這種家世,就算不是皇上指婚,娶的也會是家世相當的貴族女子,既然如此,何必心中作梗呢。至少,他不討厭那個晴格格,不是嗎?
糾結如長齡,此刻也想明白了,更何況福康安了。
和親王雖然幾日沒給他好臉色,但是最終還是說了同意不是嗎?想到那日和親王跳腳故作凶狠的模樣,福康安還是忍不住想笑,雲舒有這麼個阿瑪,還真是幸福啊。不過,和親王也撂下話了,要是老爺子不同意,誰想娶雲舒也不成。看來,和親王心裡還是不想太讓他順利地娶了自己的女兒呢。
不過。
福康安摸摸鼻樑笑了,他既然連和親王的刁難都不怕,又怎麼會怕老爺子的考驗呢?老爺子是最希望雲舒過得好的人,自然不會放著最好的選擇不選的。他既對雲舒有心,便不會委屈了她。
福康安淺淺勾起笑意,是啊,好久沒有見她了啊,為了不給她造成困擾,強忍著想要見她的衝動,只通過永琨不多的話裡來瞭解她近些日子的情況,福康安想到這裡也不由苦惱地搖搖頭,終於知道什麼是相思之苦了啊。
紅豆,相思。
第二天,永琨黑著臉給自己妹妹遞了一個荷包----裡面滿滿地裝著的都是,紅豆。
雲舒憋著笑,實在不敢在哥哥面前笑出聲來,小哥哥剛才那表情,實在是太搞笑了,明明是不願意替別的男人給自己妹妹遞東西,偏偏對方是自己沒辦法拒絕的好朋友,哎,想想都好為難哪,只有一個勁地往外放冷氣了。
雲舒忽然就很同情未來的姐夫了,整天和這倆人在一起,需要一顆很強大的心臟吧,一個冷死人不償命,一個黑起人不客氣,能和這兩人成為好朋友,未來姐夫一定也是個奇葩啊。雲舒正經地點頭,晴兒以後的日子不會寂寞的,一定的。
「好了,你也別笑了,永琨哥哥都走了這麼久了呢。」晴兒有點無語地看著傻笑的妹妹,默默撫額。這妹子,偶爾就是這麼抽。果然,和親王的基因就是這麼強大啊。
「晴姐姐,咱們去和額娘說一聲,過兩天去廣濟寺上香吧。」皇瑪法信佛,她從小到大就沒少聽皇瑪法說佛法,加上自身不太尋常的經歷,雲舒自然也對這些佛神多了份敬畏。最近好事不斷,雲舒也覺得應該去寺廟還願去-----正月的時候她與額娘一道去廣濟寺上過香,許了心願的,如今既然心願的達成,自然是要還願去。
這回,和新姐姐一起去,好像也是不錯的選擇吧?
吳扎庫氏對女兒這個請求自然是一口應下,跟管家說了以後,便讓下人準備去了。親王福晉出門,自然不能太隨意了,何況還是去郊外。
出門那日,天氣很好,春光明媚,雲舒和晴兒一輛馬車,兩個姑娘都笑咯咯咯不停,實在是養在深閨人不知啊,難得有出來透氣的機會呢。雖然只是坐在馬車裡,等會進了廣濟寺也是去專門為和親王福晉準備的後院,雲舒和晴兒心情還是很好。
「額娘,等會我和晴姐姐想去看廣濟寺的桃花呢,行不行啊?」雲舒挪到吳扎庫氏身邊,討好地笑著。吳扎庫氏寵溺地點了點女兒的腦袋,抬起眼對著同樣笑意妍妍的晴兒點了點頭,說道:「去吧,讓你哥哥陪著,別走遠了。」有侍衛和嬤嬤們跟著,又是在戒嚴的後院,問題不大。
「嗯,知道了,那額娘,我和晴姐姐就出去了哦~」雲舒朝永琨招招手,又朝晴兒眨了眨眼,便挽著她往院子裡去了。
春光正明媚,四月人間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說的正是這種景色吧。
一大片的粉艷中,只有零星的幾點綠色,顯得格外嬌嫩,而其中立著的少女,更是叫人看得連呼吸都不敢大動,生怕那稍微的動靜便將那與桃花相映成輝的少女給嚇跑了,哦,好像那落入凡塵的仙女,翩然清麗,可是那眼神的流轉間,卻又是那麼嬌俏可人。
永琨看著兩個相對而立的妹妹,一向清冷的臉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多個妹妹好像也不錯啊,雲舒也有人陪了。不像他們兄弟幾個,到底都是男人,和這嬌嬌小小的妹妹總是說不到一塊去,就算是疼愛有加,也總歸說不了女兒家的小心思。
如今有了晴兒,雲舒的笑臉也多了不少,這倆丫頭,也不知道怎麼就有那麼多話好說,整天就湊一塊嘰嘰喳喳的,嘿,還真是,頭一次見到雲舒這個樣子呢。
「雲舒,晴兒,我去一下前面,你們不要走遠啊。」永琨關照道,轉身又對嬤嬤和侍衛囑咐了幾句才轉身離去。長齡的額娘的靈位也擺在這裡,既然來了,去祭拜下也是應該的。
「雲舒,我們去那邊看看吧,好像有個放生池呢。」晴兒指著不遠處的池子,笑著說道。
雲舒自然是點頭稱好,兩人攜手而去。桃花綠柳的掩印下,寂靜的寺院中處處瀰漫著淡然的香氣,讓人也不由放下了緊繃的心神。
而就在所有人都沉靜在這一片安然中的時候,有些不該出現的人,卻在此刻找到了機會。
富察皓幀在京城已經待了一個多月了,卻始終找不到機會接近公主。別說是公主了,就他現在住的那個小院子不敢出門,連稍微尊貴一點的格格都不可能見到。
因為已經不再是碩王府世子了,富察皓幀如今的消息自然不可能和以前一樣靈通,晴兒新近指婚給長齡的消息他並不知道,而和親王府多了個晴格格的消息他卻是從街頭巷尾得知了,好不容易用富察皓祥留給他的銀子混進了和親王府,成了和親王府的馬車伕,更好不容易等到格格們出府的機會,他怎麼能錯過!
他已經把吟霜一個人扔在四合院裡大半個月了,銀子也用的差不多了,如果再不能見到格格,他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如果被富察皓祥和多隆知道他沒有聽話離開京城,他們不會放過他的。
所以,他不能放過這次機會!
「晴格格~~」富察皓幀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緩步朝晴兒和雲舒走去,面帶深情,款款呼道。
雖然他更想接近的是蘭馨公主,畢竟那才是皇家玉碟上記載的公主,可是,蘭馨公主早就指婚海蘭察了,那個他一點也看不起的武夫,家世不顯,為人粗魯,哪裡比得上他這個皇上親自稱讚的文武雙全了,可是就這麼一個人,竟然尚了公主,那麼,他富察皓幀又怎麼會輸給他!
「晴格格,是我啊~我是富察皓幀啊~~」雖然晴格格不是皇上的養女,但是太后寵愛她啊,如果他成了晴格格的額駙,皇上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是要恢復他碩王府的世子身份的啊,一定的啊!
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侍衛們都站在遠處,晴格格和雲格格面前只跟了幾個嬤嬤和丫鬟,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富察皓幀聽到心裡有巨大的聲音在朝他呼叫,不能錯過不能錯過!
富察皓幀,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尚格格,成為額駙,奪回屬於你的一切!
雲舒和晴兒謹慎地瞪著忽然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人,皆是後退一步,煙雨、煙霞連忙上前擋在雲舒和晴兒面前,嬤嬤們也面露肅色,用自己的身體去擋住這個男人肆無忌憚的眼神。
一邊的侍衛好像也看到這裡的情況了,正在匆匆趕過來。
富察皓幀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不能猶豫:「晴兒,我對你的心,日月可鑒!我富察皓幀對你,心心不忘!你是那麼高貴那麼美麗那麼美好,你是我心中的女神,沒有人可以褻瀆你的美~哦~~晴兒,你聽到我的心跳了嗎,它只為你而跳~」
晴兒和雲舒已經傻眼了,這是怎麼回事?這個穿著馬車伕衣服的人,說他是富察皓幀?晴兒和雲舒都沒見過富察皓幀幾次,就算是見面也不會細細盯著人家男人的臉看,加上富察皓幀如今的裝扮又實在和以前太過不一樣,晴兒和雲舒自然是一下沒有人出人來。只是這忽然冒出來向晴兒『表白』的人,還是把倆姑娘給嚇著了。
眼見著富察皓幀越走越近,甚至還想著扒拉開擋在前面的嬤嬤,晴兒自然是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往煙雨和煙霞身後躲,雲舒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原本以為這梅花烙的戲份已經過去了,沒想到這富察皓幀生命力竟然這麼頑強,消失了一度以後竟然又出現了,而且怪異的是,他糾纏的竟然不是蘭馨,而是和他八輩子打不到一竿子的晴兒!這是怎麼回事?
「來人!快來人!把這人給拿下!」稍微鎮定點的煙霞連聲朝遠處的侍衛們喊道,這個人怎麼這麼討厭,就和當初那個福爾康一樣讓人厭煩!
「晴兒,是我啊!我是你的皓幀啊!」富察皓幀努力露出一臉的深情,吟霜說過的,只要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她的心也好像酥了,那麼,晴兒肯定也是這樣的,她見到深情如許的他,怎麼會不動心?
「晴兒,你明亮的眼睛,時刻都在我的心中閃耀,你的笑容,就像那太陽,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溫暖~~」富察皓幀還沒放棄,眼看著侍衛們紛紛接近,只剩下最後一搏了,如果在這麼多人面前言明他和晴兒是如此情深不悔,那麼肯定能傳到皇上和太后耳朵裡去,那麼,晴兒除了嫁給他,沒有別的選擇了!
lucy22 2015-12-22 15:49
☆、承轉梅花啟還珠
富察皓幀笑得自信,他就不信,太后還能不顧晴兒的名節給她再另外指婚!那麼他原來的一切,哦不,是比原來碩王府世子更加尊崇的身份和地位都不是問題,太后最喜歡的格格的額駙,和親王的女婿,富察皓祥還拿什麼跟他比!到時候接吟霜入府,給她過吃好的喝好的,他也就對得起她了,這樣難道不比做一個輔國公的格格來得好?
富察皓幀已經完全忘記了,他早先擁有的,本都該屬於白吟霜,而此刻,他甚至覺得,自己給白吟霜帶來的,是莫大的恩典。而眼前的晴兒,則會成為下一個為了他而失控的女人。
雲舒緊張地挽著晴兒往後退,嬤嬤們則是死命地擋在兩位格格前面,笑話,要是格格出了丁點的事,和親王會放過她們嗎?
可是富察皓幀到底是練武的男人,又哪裡是這些只有些粗使力氣的婆子們能擋得住的?
眼見著富察皓幀人已經到了眼前,而侍衛們要趕過來已經晚了,雲舒這個時候方萬分懊惱自己怎麼就沒有去學個三腳貓的功夫,腳上還踩個花盆底,簡直是雪上加霜。
主角的生命力真的是不能低估的嗎?雲舒手心裡已經全是汗了,分明這天氣只能算是溫暖啊。她倒是不擔心富察皓幀能傷了她們,就算是挾持,這麼多侍衛在這裡,他也是插翅難飛,只是,晴兒的名節呢!晴兒才指婚啊,這就冒出一個情深不悔的『情人』來,這要長齡和晴兒以後如何自處?
雲舒這會兒無比想念李福,可是這小子現在已經是永琪身邊的侍衛了----雲舒不想耽擱他的前程,便和皇瑪法說了,調了李福去永琪身邊,誰知道這會兒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要是早知道耗子會鬧這麼一出,她打死也要把李福帶在身邊啊,這小子功夫好著呢!
可是,這也只能是想想了。千鈞一髮之際,眼見著富察皓幀那飽含深情的臉已經近在眼前,雲舒和晴兒已經退無可退,用句很俗的話來說,永琨如天神般出現。
好吧,身為乾隆的一等御前侍衛,永琨真不是吃素的,雖然平常冷臉了點,但是力量也是不小的,一個飛踹,將腳下的石塊送到富察皓幀背上,毫不留情。
永琨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只是出去了一會會,怎麼就冒出個富察皓幀來,更可惡的是,這傢伙竟然還口出狂言,說什麼晴兒和他情深何許,這讓長齡情何以堪!他身為晴兒的兄長,長齡的好友,怎麼可能讓這種事傳揚出去!
腳下生風,在富察皓幀被那石頭撞得踉蹌之時,永琨急速上前,一招下手,毫不留情地劈在富察皓幀的肩胛骨上,『嘎吱』一聲,不遠處趕來的侍衛們都清晰地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皆不由倒抽一口冷氣。這,以後還是不要得罪永琨阿哥的好……
富察皓幀被隨後趕來的侍衛們擒住,痛得齜牙咧嘴卻沒有一個人理他,永琨一腳踩到他的胸口,滿臉的寒霜,這個人,自尋死路。
「來人,把這個妄圖偷竊和親王府錢財的竊賊的關起來,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放他出來,還有,今天的事,誰敢多說一句,別怪和親王府不客氣!」還好留在雲舒和晴兒身邊的嬤嬤和丫鬟不是額娘當初陪嫁來的家生子,就是雲舒的心腹,嘴巴都緊,問題不大,侍衛們離得較遠,應該也沒有聽清楚剛才的話。
「來人,你們,把這奴才押回府裡去。」富察皓幀,你自己找死。愛新覺羅從來都不是大方的主。
富察皓幀捂著肩胛滿頭的冷汗,疼,像是要死了一樣的疼。呵,他剛才聽到什麼了?奴才?竊賊?他是碩王府世子!怎麼會是他們嘴裡這麼低賤的人!
「混蛋!我是碩王府世子!誰跟動我!」人被死死壓制,富察皓幀卻依然口中滔滔不止,混亂中,被不知道誰直接一團破布塞了個滿嘴,要你喊,沒看到冷面阿哥已經都成黑臉了嗎?誰想凍成冰塊啊,你小子就消停會吧,別給哥幾個惹麻煩了!
「雲舒,晴兒,走,我送你們去額娘那裡。」永琨很是自責,要不是他離開了會,雲舒和晴兒也就不會受到驚嚇了,他這做哥哥的實在不夠格。
雲舒和晴兒也不想客氣,剛被嚇了一跳,誰知道路上會不會有第二個富察皓幀,遍地的腦殘,躲啊躲不掉啊。
「那就麻煩哥哥了。」雲舒和晴兒齊齊一拜,尤其是晴兒,一張秀臉蒼白,明顯是被嚇住了。是啊,從小在太后身邊長大,雖然勾心鬥角的事看了不少,但是像今天這樣忽如其來的詭異事件,還真是第一次碰到啊,明明連話也沒有說上過幾句的兩個人,怎麼就成了和他兩情相悅、私定終身了?要知道,她才指了婚,如果這個時候傳出這種事去,無論真假,她的名節,她的婚事,都會被毀了的。這富察皓幀是跟她有多大的仇,要這樣害她啊!
雲舒扶著氣得渾身顫抖的晴兒,目光冷冷地落在那個還在地上掙扎的人身上,她本不是心狠的人,命運對她頗厚,生於富貴,長於太平,家無爭鬥,又有瑪法、阿瑪等護著,從沒想過有一天,她也會這麼想要一個人消失。
富察皓幀,你真的惹到她了。晴兒本心良善,雖自幼父母雙亡,卻幸得太后恩寵,如履薄冰地在宮中度過這麼些年,好不容易熬到指了個好人家,就等著出嫁做當家奶奶了,卻被他攪合了這麼一出,若非哥哥及時趕到,後果不敢設想。而且,這裡的話,誰又敢保證半點不會傳出去?若是傳出了零星半點的,晴兒還怎麼做人?
雲舒冷然地抿了抿唇,那神情,細看之下,竟與她皇瑪法有三分相似,尤其是那眸子,銳利冰冷,毫無半點溫度。她若是不知道實情便也罷了,可是,晴兒分明與他無半分關係,而他不是與那白吟霜生死相依嗎?這個時候想鬧這麼一出,不就是想藉著晴兒的身份做點什麼嗎?
富察皓幀現在知道他不是岳禮的親生兒子了嗎?或是說,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卻還敢來搏這一出,為了什麼,一想便知。
「哥哥,這個人,留不得了。」雲舒緩緩回頭,對著永琨輕輕道,語調未有變化,彷彿在說那天氣般自得。
晴兒白著臉扯了扯雲舒的袖子,她不是不忍心,只是,這血,不該讓雲舒沾上。「雲舒,就讓阿瑪和哥哥們處理吧,咱們先走吧。」從小在宮裡長大,她又怎麼會純良到手裡沒有一滴血?雲舒從小在宮外長大,又沒有見識過宮裡的爾虞我詐,和親王府又只有她一個格格,和親王和福晉待她如珠如寶,又有老爺子護著,這些骯髒的事,無需污了她的眼。
「哥哥,這事就交給您了。」晴兒微微一拜,面色已經恢復了不少,還好是在無閒人入出的後院,今日帶來的侍衛也都是府裡的家養侍衛,應該,應該不會傳出去吧?
好像知道晴兒在擔心什麼似的,永琨冷冷地看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今天只有一個妄圖偷盜的竊賊,聽到了沒有?」
「奴才遵命!」所有侍衛皆肅然應道。廢話,這種事情他們當然知道該怎麼做,爛在肚子裡是最好的選擇,皇家秘辛,向來不缺少陪葬者。
永琨把晴兒和雲舒送到額娘身邊以後,又轉身處理富察皓幀這事了,因為是在廣濟寺,也沒有關押他的地方,所以剛才只是讓侍衛們輪流看守著,這會兒空了,自然是要先把他押回府裡去,至於到底怎麼處置,就看阿瑪的了。不過,剛才雲舒那眼神,讓他此刻想起來都有些不敢置信,他眼裡活潑可愛的妹妹,竟然也會露出這麼冷酷無情的眼神,不愧是皇瑪法親自帶大的孫女。
可是,也因為這個,富察皓幀更是罪加一等,竟然讓他們最疼愛的妹妹露出這樣的表情,罪無可恕!
果然,弘晝和永壁幾人聽了永琨說了廣濟寺的事情以後,原本還玩笑著的臉上全都露出了肅殺的神情。弘晝將手裡的茶盞捏的叮噹響,富察皓幀,又是富察皓幀!活膩歪了啊!存心找死!妄圖辱他一個女兒的名節,又嚇到了他另一個女兒,這種罪,能饒恕嗎?
姓愛新覺羅的那幾個兄弟全都大聲吼著:當然不能!
殺了他都是便宜他的!
「去,把岳禮給本王找來,就說本王要送他一份大禮。」弘晝不屑地瞄了一眼柴房裡貓成一團的那個人,一點本事沒有,還敢說晴兒非他不嫁?他憑什麼娶晴兒啊?別說他現在什麼都不是,就算他還是碩王府世子,他和親王不同意把女兒嫁給他,他娶個毛啊!富察皓幀這人是腦子長歪了啊還是壓根沒長腦啊?岳禮看著挺正常啊,那個富察皓祥瞧著也不傻啊,怎麼就有這個一個兒子/哥哥啊!
岳禮見到和親王府的侍衛的時候,心下就惴惴,實在不知道王爺找他有什麼事,而在一旁聽到這消息的富察皓祥更是直覺不詳,半月前,跟在富察皓幀身邊人回來匯報說把人跟丟了,那個小院子裡只剩下那個整日只知道哭哭啼啼的白吟霜了,而富察皓幀下落不明。
這人,應該不至於傻到送到和親王府去吧?富察皓祥握緊了拳頭,牙關咬得緊緊的,這人,是要害死他們整個府啊!當初不應該心軟的啊!
「阿瑪,怕是和那人有關了。」富察皓祥無力地垂下頭,王爺不會那麼容易就放過他們的,如果被王爺知道了二十年前的事,他們府裡六十多口性命就真的完了!
岳禮一聽兒子這話,臉色立馬就白了,如果,如果真的和皓祥說的那樣,和親王是為了皓幀的事找他去,那麼,是不是就說明二十年前的事已經曝光了?那是混淆血統的欺君之罪啊!這個孽子啊!不是讓他離開京城了嘛!還回來幹嘛啊!他到底是心軟為哪番啊!這是要賠上所有人的性命啊!
岳禮完全是僵硬著身子走進和親王府的,當看到上首坐著的似笑非笑的和親王時,岳禮已經知道大事不妙了,等看到被當做死狗一樣拖進來的那個人的時候,岳禮連勉強的笑意都已經掛不住了,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王爺開恩!奴才不是有意欺瞞的!雪如二十年前偷龍轉鳳雖罪無可恕,但是與皓祥無關啊!請王爺開恩,放過犬子和府裡六十多口無辜人命吧!奴才願意抵命的!」岳禮趴在地上,只知道磕頭,他心裡一心念著的全都是皓祥,皓祥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哦?」弘晝忽然玩味地勾起嘴角,他原本只是告訴岳禮,他生的好兒子竟然敢覬覦皇家格格,還出言不遜,可是他剛才聽到什麼大秘密了?偷龍轉鳳?不是他理解的那樣吧?
「岳禮,你若是老老實實地交代,本王心情好,興許就放你一馬。」弘晝翹著二郎腿,打著節拍說道。
岳禮又是一磕頭,感激不盡。「奴才都說,奴才全都說!」富察皓幀被堵著嘴,全身扭曲,想要阻止岳禮,可是弘晝怎麼會讓他如願,五大三粗的侍衛三兩下就把他揍得消了音。
岳禮跪著把雪如當年如何把女兒換成兒子的事情老老實實地說了出來,聽得弘晝都不由想高聲拍掌叫好,好一出狸貓換太子啊,這要是改成戲本子,可又是一齣好戲啊!
既然還有這麼一出,那麼自然要好好玩玩啊。弘晝笑瞇瞇地低□子,對著岳禮笑道:「本王也不是那麼不通情理的人,你兒子皓祥如今跟在三阿哥身邊做事,三阿哥也是跟本王誇過他的,若是因為這個人要了你們全府的性命,本王也是於心不忍哪,只是,這種事,畢竟是欺君大罪,本王若是不做出點什麼,日後皇兄發怒,本王也是擔待不起的啊。」
岳禮一個勁地只知道磕頭:「全憑王爺做主!全憑王爺做主!」
「那好吧,既然如此,本王也賣你個面子,從今以後,這世上再無富察皓幀這人了。」弘晝迷了瞇眼,不得不說,到底是冷面雍正的兒子,即使平日再荒誕不經,正經起來也帶了幾分肅殺。
岳禮心下一沉,慌忙磕頭:「王爺說是就是!奴才本就只有富察皓祥這麼一個兒子!」
弘晝滿意地點點頭,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哎哎,如果這麼簡單地就殺了富察皓幀,不是太便宜他了嘛。富察皓幀這人,最想要的是什麼?不就是重新得到他原本擁有的一切嘛,那本王就讓你,一無所有!你的阿瑪,根本不承認有你這麼個兒子!原先屬於你的一切,現在都屬於你以前看不起的弟弟了,本王就要讓你看著,你的弟弟是怎麼一步一步地走向你想都不敢想的輝煌!
一步一步走到癱軟在地上的那個人身邊,弘晝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聽見了嗎?岳禮可只有富察皓祥這一個兒子,至於你,不過是一個賤奴罷了,自然有你待的地方。」說畢,背著手對著管家吩咐道:「把這賤奴押到碎石坊去,嚴加看管。不做活,不給飯吃!」
碎石坊是什麼地方?那就是專門挖石頭的地方,為了迎合京城裡各種達官貴人的喜好,石頭也有不同的用處。而這活計,自然是最吃力最沒好處的,加上和親王親自吩咐了,底下的人會怎麼做,可想而知。
☆、永琪結怨永琪怒
雲舒和晴兒回了王府,吳扎庫氏安慰了一會以後也離開了,留下姐妹倆一塊說話。剛聽到永琨說了外面發生的事的時候,吳扎庫氏也氣得臉都發白了,我和親王府是這麼好欺負的嗎?沒有影子的事情也敢亂說!這富察皓幀還真是和他那額娘一樣不知好歹!
想到之前雪如福晉的種種,吳扎庫氏對這富察皓幀已經厭惡到極點,這樣的女人,能生出什麼樣的好兒子來。不過,等到回到院子,聽了王爺說了那狸貓換太子的事,吳扎庫氏除了驚詫就是不屑了,果然是沒腦子的女人,還沒聽過哪家福晉因為沒有生嫡子而被休棄的,這雪如還真的不是一般的蠢笨,無論是找個人替她生兒子,或者直接把庶子抱來自己養,全都比這狸貓換太子好上太多了,只能說,咎由自取。
「爺,那富察皓幀,就這麼放過他了?」今天若不是永琨及時趕到,又處理得當,這會兒,怕是關於晴兒的閒言閒語已經傳遍大街了。哪裡能這麼簡單就放過他?
「爺是大方的人嗎?」弘晝翹著二郎腿搖著扇子,吳扎庫氏走到他身後,替他捏著肩。
「那爺打算怎麼做啊?」吳扎庫氏一想到今天看到兩個女兒紅著眼睛白著面孔走進來的模樣就覺得心疼,好端端的閨女,哪裡能受這種委屈啊?
「你婦道人家就別管這事了,好好安慰晴兒才是正事。」弘晝也不打算多說,福晉雖然聰慧能幹,不過到底是婦道人家,這種事還是交給男人來做好了,不然,生那麼多兒子幹嘛,真是。
哼哼,他當然不會就這麼簡單地放過富察皓幀這傢伙,竟然妄圖染指他的女兒,完全找死!
而躺在陰冷潮濕的私裡的富察皓幀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千算萬算,幾乎沒有紕漏的計劃,竟然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他好不容易花錢買通了和親王府的馬車伕,取代他成了和親王府的車伕,又好不容易等到福晉和格格們出府的機會,在廣濟寺裡,他躲開了護衛的侍衛們,也見到了能改變他命運的晴兒,可是,老天似乎跟他開了個玩笑,晴兒見到他不是應該喜極而泣的嗎?有文武全才的他對她表明心意,她不是應該激動得涕零嗎?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晴兒為什麼見到他以後一步步地後退?不明白,他不明白,對,一定是那雲格格做的怪,一定是她拉著晴兒往後退的,不然,晴兒一定已經激動地撲進他寬闊而溫暖的的懷抱裡了,吟霜說過的,他的懷抱是世界上最安穩的港灣,能給人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溫暖。
一定是這樣的,不然晴兒不會對他的愛慕視而不見的,像他這樣的文武全才,沒有哪個女子不會心動的。那雲格格一定是因為自己只對晴兒表白而妒忌了,所以她才故意攔著晴兒的!一定是這樣的!
阿瑪說他只有富察皓祥一個兒子也一定是權宜之計,一定是為了救他出去才這麼說的!他是阿瑪的嫡長子啊!他才是阿瑪的嫡長子啊!富察皓幀抱著頭,痛苦地在地上打著滾,他才是阿瑪的嫡長子,他不是額娘用一百兩銀子買來的平民,他是碩王府的世子,他是皇上親口稱讚的文武雙全,他是吟霜口中天神般美好偉大的男人,他是蘭公主和晴格格都心儀的幀貝勒!
啊啊啊!
看守的侍衛則是連不屑的眼神都吝嗇投給他,剛才永琨阿哥親自來下的命令,這個人妄圖偷竊王爺書房裡的珍寶,被侍衛拿下,一定要嚴加看管。
真是的,竟然做出這麼傻的事情來,王爺的書房是能隨便去的嘛,還想偷盜,膽兒夠肥的啊,等明兒個到了碎石坊,對著那鞭子,就不知道他這肥膽還管不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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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兒的閨房裡,雲舒陪著晴兒坐在暖炕上。粗看之下,一嫩粉一嫩黃相對而坐,秀眉紅唇,皆是清秀文娟,只是細細計較之下,又能看出,著粉衣的女子更加甜美嬌小些,而著黃色旗袍的女子一雙丹鳳眼,更顯英雋清洌。
「晴姐姐,」雲舒覆上晴兒的手背,一雙大眼睛靜靜地注視著她:「阿瑪和哥哥會處理好這事的,你不需要擔心的。」說不出別的話來安慰,明知道這話分外無力,雲舒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今天去廣濟寺的事情是她提出來的,雲舒心中甚是愧疚,要不是她說了要去廣濟寺,也就不會有這麼一遭事情了吧。任誰在指婚後忽然碰到這種事心裡都不會好受的吧,何況是在這個把女子名節看的比天重的時代。
雖然說名節對於滿洲女子而言,不像漢家女子那麼視若生命,但是經過那麼長時間,滿洲八旗也把漢家那套東西學的差不多了,這過去那些叔娶嫂、子繼庶母這樣的事,早已經成為過去式。這未出閣的閨秀,名節之事不可小覷啊。富察皓幀鬧這麼一出,要是不知道的人,鐵定得以為他和晴兒有莫大的仇恨呢,要在她指婚之際給她來這麼一出不爽快的。
「我曉得的,有阿瑪和哥哥們在,我沒什麼好擔心的。」晴兒安慰地朝雲舒笑笑,今天的事不能怪雲舒,若是沒有今天這一出,也會有後天、大後天的,富察皓幀既然能有這心思,那麼這事便是誰也攔不住。剛才她不過是被嚇住了而已,這會兒腦袋已經清醒,當然也想明白了富察皓幀打得什麼算盤了,想要藉著她往上爬啊!這人!太無恥!
晴兒牙關咬得緊緊,她自問這麼些年與人為善,雖有時也耍些小聰明,卻也沒有真正得罪過誰,富察皓幀千不該萬不該,把心思打到她身上來!
「我沒事了。不用擔心。」晴兒鬆了鬆嘴角,拍著雲舒的手寬慰道,無事,她會把今日之辱一定一點地都討回來。
富察皓幀是再也沒有出現在她們面前,不過,這並不代表她們就沒了富察皓幀之後的消息,畢竟,還有個多事又嫉惡如仇的永璔呢。
「姐,你別擔心啊,有咱阿瑪在呢,那個什麼耗子的,遲早讓他變成耗子啊。」永璔蹭著鼻子歪著嘴道,哼哼哼,竟然敢欺負他永璔小爺的姐姐,找死!呸,他一定不會讓他那麼好過的,要死,先活著遭一遍罪再說!
雲舒無奈地看著滿臉憤懣的弟弟,這小子,不好好在宗學上學,跑回府裡來作甚:「永璔,你今兒個跟師傅請假了?阿瑪可知道啊?」
永璔一聽這話,一臉萎靡,姐,你怎麼可以這樣呢……他好不容易找了個機會逃學啊!
「好了,我們跟你一道進宮去吧,下午的武學可不能逃了啊~~」雲舒看著和自己已經一般高的弟弟,笑著說道,不要以為她不曉得這小子的心思,就想找個機會逃課嘛。哎,也是的,家裡的哥哥們早就都有了差事,也就永璔還得每日去宗學報道,他心裡可怨著呢,整天嚷著要為國效力呢。
「你雲姐姐說得對,不學好武藝,你怎麼為國效力啊?我可還等著咱們永璔以後成為滿洲的巴圖魯呢。」晴兒清清朗朗的聲音傳來,聽得永璔眉頭不由舒緩,還是晴姐姐說話好聽啊,他以後一定會成為滿洲第一巴圖魯的!
「走吧姐,咱快回去上課了~」永璔急吼吼地嚷道,聽得雲舒和晴兒都不由莞爾,這小子,忒好騙了點。
雲舒和晴兒先送了永璔去宗學。因為同宗,所以相互見面也就沒那麼多顧忌,宗學的阿哥們都在這習武場上練騎射,邊上習武場上活躍的便是以五阿哥為首的阿哥們了。
雲舒撇了撇嘴,永琪也真好意思,這麼多孩子裡,就他一個年級這麼大的,不過,還應該誇獎他一下的,難得沒逃學啊。
永瑆和永琪跟在永璇身後,好像懷裡抱了點什麼東西,正腦袋湊著腦袋嘻嘻哈哈,看的晴兒和雲舒都面露淺笑,永琪自從跟在老爺子身邊以後,怎麼說呢,瞧著好像還和以前一樣憨傻,可是瞭解他的人才知道,這小傢伙也就是看著傻,其實鬼精著呢,傻笑著傻笑著就把你弄坑裡去了,永璔都不知道吃了他多少次虧了。
永琪懷裡那隻小兔子,也就是雲舒從江南帶來的那只肉丸,自從被永琪看中以後,就成了他的私有寵物了,要不是嬤嬤管著,說不定還同吃同住了。
這會兒的習武時間,對於永琪和永瑆這樣的小阿哥來說,玩的成分反而大些,加上武術師傅又不像上書房的師傅們那樣有地位,對於這個目前皇上唯一的嫡子,自然是寬容了許多,對那只胖得都跑不動道的兔子也採取了忽視之的態度。
師傅們內流。TAT,那隻兔子被幾位小阿哥當做寶貝啊!練習騎射的時候也不忘記讓小太監餵它吃蘿蔔啊!還吃還吃,都胖成這樣了啊!掀桌!
「雲姐姐~~晴姐姐~~」永琪抬起頭,看到不遠處的雲舒和晴兒,大眼睛忽閃忽閃地就笑了,把懷裡的小兔子往永瑆懷裡一塞,蹦躂著就朝她們跑來。
永璔抿抿嘴,對這只只會在自己姐姐面前裝純良、暗地裡卻百般更他爭寵的堂弟表示了下不屑,這包子太可惡,姐姐給自己做的糕點,每次都會被他騙去一半!更可惡的是,為嘛他每次都上當啊!摔!
永瑆乍聽到永琪的話,抬頭,看到笑得溫柔的兩位姐姐,不由愣了愣,一下沒回過神,可憐的肉丸直接掉到了地上,還好這傢伙脂肪層厚,撲騰了下,又晃悠悠地往左邊那小太監的腳邊挪去了,目標,小太監手上的蘿蔔……
雲舒無奈地看著肉丸兒,這胖兔子怎麼就知道吃啊,除了剛到京城那會兒水土不服之外,其餘時間,除了吃就是睡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寵物似主?她也沒那麼能吃啊!
捏了捏有點泛起來的雙下巴,雲舒悲催了,一個冬天真的胖了很多呢,得跟小哥哥說,再不要替福康安送點心了啊,胖死了胖死了~
晴兒拉著已經走到面前的永琪,彎腰笑道:「永琪今天可有跟師傅好好學啊?等會晴姐姐給你做燈芯糕吃,可好?」
一聽到有吃的,永瑆也奔了過來,眨著大眼睛開始賣萌:「晴姐姐,雲姐姐,我今天也有好好用功哦~~」包子臉鼓鼓的,意思很明白,點心也得有我的份哦~~
雲舒對這個財迷堂弟很是無奈,明明生在富貴之家,怎麼就生了一副財迷的樣?平日不打賞身邊的宮人太監也就算了,還時不時地從永琪這裡貪墨點去,真不知道要怎麼說了,得虧永琪這傢伙心粗,也不計較這些。
不過,雲舒還是發現了永瑆這傢伙的一個優點,那就是護短啊,除了親哥哥永□、永璇外,永瑆對一同長大的永琪還是很不錯的。從哪裡看出來的呢?這小傢伙,只貪認可的人的東西啊……
ORZ,這到底是什麼習慣啊……
雲舒已經無力問蒼天了,反正該頭疼的也不是她,聽之任之吧。
晴兒一向小孩緣很好,三言兩語已經哄得永琪和永瑆咧著嘴大笑了,不遠處永璇也睜著期盼的大眼睛朝這裡看過來,雲舒微笑,朝他招了招手。
永璇剛走兩步,雲舒卻忽然驚恐地瞪大了雙眼,永璇身後,永琪拉滿了弓……
『嗖』地一聲,箭出聲滅,正中嘴裡還啃著蘿蔔的肉丸兒。
聽到雲舒的驚呼,永璇、永瑆、永琪都抬頭望去,這一望,卻成了仇。
肉丸是雲舒送給永琪的,但是卻是永瑆和永琪一起飼養的,倆小朋友簡直把肉丸當寶貝,除了關係特別好的哥哥,其餘人都不給碰,可是,此刻,他們的肉丸,卻躺在血泊中,後腿還在不自然地抽搐,而身上那支箭,和那個站在遠處一臉可惜的人,都深深地刺痛了他們的眼。
愛新覺羅永琪!!!
最大的永璇也不過十二歲,到底還沒學會收斂情緒,此刻三人全都紅著眼奔向肉丸,哭著喊著叫太醫的永瑆更是直接撲進了晴兒的懷裡。
縱使不是最受寵的皇子,但也是皇子啊,就算暗地裡有那跟紅頂白的,卻也沒有這樣被無視過,在他們面前,他們的兄長,用箭射殺了他們的肉丸,面上卻沒有一點驚詫或是懊悔,只是有點可惜,可惜沒有射中靶心。
晴兒和雲舒也傻了,皇子的騎射,不能跟軍營裡那些整日操練的士兵相比,卻也都是過得去的,連三阿哥這樣的病貓子也有兩把刷子,永琪卻會脫靶----射中了離靶子還有些距離的肉丸。
雲舒傻傻地立在那裡,肉丸是圖巴哈打獵的時候獵來的母兔生下的那窩兔崽子裡唯一存活下來的一隻,從那麼丁點養到如今這球樣,要說一點感情也沒有那是假的,可是說到要為肉丸報仇而置五阿哥於死地這樣的想法卻也是沒有的,只是,恍然間瞥見永琪冷冷瞥向永琪的目光,雲舒忽然就打了個寒顫。
永琪變了,這點雲舒很肯定。以前純潔如白紙的奶黃包已經不復存在了,雖然殘忍,卻不得已而為之,姑姑現在身懷有孕,與乾隆的關係也是不鹹不淡,就算是為了姑姑肚子裡的孩子,永琪身為哥哥,也不得不成長起來。而從小就在皇瑪法身邊長大的雲舒自然知道皇瑪法對男孩和女孩教育的不同,永琪,想必很辛苦吧?
雲舒看著強忍著眼淚的男孩,忽然覺得很心痛,被逼著長大,一定很難過吧?
☆、承轉梅花啟還珠2
肉丸死了,在三個小傢伙的眼淚下停止了抽搐。永瑆哭得死去活來,晴兒怎麼也攔不住他,最後還是永璔出面,把小傢伙給抱回了坤寧宮。
永璇年紀最大點,對於弟弟永瑆的擔心可能超過了肉丸,抹了下眼淚以後就安慰弟弟去了。最讓雲舒和晴兒擔心的,反倒是不哭不鬧的永琪。永琪對肉丸多好,大家都看在眼裡,皇后娘娘也樂得永琪能多和自然接觸,也就沒去管他。那麼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多嘴,除了去上書房的時候,永琪基本上都是肉丸不離身,像今天這樣帶著肉丸來習武場也不是第一次了,卻沒料到,竟然給肉丸帶來了殺生之禍。
晴兒也看到了永琪眼底一閃而過的冰冷,同樣擔憂地朝雲舒看去,卻見雲舒也是一臉的憂慮。「雲舒,永琪好像有點不對啊。」晴兒低聲道。
雲舒撫了撫額頭,歎息道:「我知道,可是沒辦法,五阿哥這次做的真的太過分了。」誤射了肉丸,哪怕解釋一句,大家也就過去了,可是他非但沒有感到抱歉,反而一臉可惜地對著福爾泰道:「哎,今兒風太大了,竟然沒有射中靶心哎。」隻字未提自己的失誤,甚至連一個懊悔的眼神也沒往肉丸那兒看去。
犯大忌了。
雲舒心下一凜,但願不是她想的那樣。她雖然盼望著永琪能落得比歷史上好的下場,卻也不願見著他落入腥風血雨的奪位之爭中。
晴兒安撫地握了握她的手,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先送他們回去再說吧。」至於五阿哥……她也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五阿哥是在太后跟前長大的,和她關係也算得上是不錯的,印象裡,五阿哥明明是個孝順懂禮的人,怎麼如今會成這副模樣了?見弟弟傷心竟然不上前來問一句,反而忙著和奴才說話,難不成,在他眼裡,永璇、永瑆和永琪這些親弟弟,還比不上福爾泰那個包衣奴才嗎?
說到福爾泰,晴兒又忍不住皺眉。早先的時候,她覺得皇后太過嚴厲,反而是喜歡溫柔婉約的令妃娘娘,可是相處之後她才發現,皇后娘娘雖然性子耿直,但是為人卻是真善,而那個令妃娘娘,卻多次故意稱病想要從皇后娘娘這裡把皇上叫走。再看皇后娘娘,不但不怪罪,反而為她說話,說令妃是真的身子不適才會找皇上的。
可是,誰都看得出來令妃究竟是何居心,連晴兒有點替皇后抱屈,上回皇后娘娘身子不適的時候不是不許我們告訴皇上嗎?說那樣會讓皇上操心,還容易傷了龍體。令妃娘娘難道就不擔心皇上的龍體受損嗎?難道這就是名門閨秀和包衣奴才的區別了?到底是小家子氣,登不上檯面。
而福家這倆兄弟,仗著令妃的面子上,在宮裡沖大爺也就算了,竟然還敢和皇子稱兄道弟,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果然是家學淵源啊。
這麼想著,她就想到了長齡去了。不說別的,就長齡那份嚴謹守規矩就不是他們能比的。想到上次長齡托永琨哥哥送來的龍源樓的點心,晴兒的心裡就跟吃了蜜一樣的甜。雖然沒有見到他的人,卻也知道他的心意了。這樣隔著一層紗的交往,反而營造出一種淡淡的溫馨和說不出的曖昧。
對於從小接觸過的男人用一隻手也能數的過來的晴兒來說,長齡這樣不近不遠的距離,反而給她最舒服的感覺,沒有太過緊迫,也不會太顯疏遠。
「好了,雲舒,永琪也不小了,你不用這麼緊張。」晴兒話是這麼說,面上的神色卻也不輕鬆,永琪還不如和永瑆一樣哭一場呢,她們反而不用擔心,這麼癟著,別憋出病來啊。
雲舒只能勉強地扯了個笑臉,姑姑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驚擾她。
送了永琪回去,雲舒和晴兒又細細地關照了嬤嬤,一定要照顧好了永琪才轉身離開。
進了坤寧宮暖閣,看到懶洋洋地躺在炕上休息的皇后娘娘,雲舒和晴兒不由相視而笑。自從有了身孕,皇后娘娘便越發懶散了,不過,這無處不在的母性光輝,也著實讓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雲舒/晴兒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吉祥。」倆丫頭盈盈一拜,邊上站著的容嬤嬤連忙扶起兩人,褶子臉笑得看不見眼睛:「兩位格格還快請別這麼多禮~您們兩位在娘娘跟前可不用來這些~~」要說起來,最講規矩的也是容嬤嬤,但是私底下,最好說話的也是容嬤嬤。容嬤嬤性子直,一切以皇后娘娘的利益為上,雲舒和晴兒是娘娘最喜歡的格格,容嬤嬤自然是二話不說地歡迎。
何況,每次雲格格來,娘娘都能笑上好一會,容嬤嬤又哪裡會不希望雲舒和晴兒來呢?
「過來,到這裡坐。」秀嫻揚起笑臉,朝她們倆招手。
雲舒和晴兒一左一右地坐到秀嫻身邊,臉上都寫著小心翼翼。皇后娘娘還有兩個月就要臨盆了,都說活七不活八,這個節骨眼上,眾人自然都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了。
「怎麼了這是?小臉擰巴的,福康安欺負你了啊?」秀嫻笑著調侃,現在,很多時候,秀嫻和雲舒說話也都不避著晴兒了。晴兒實在是個聰慧靈氣的丫頭,很難讓人不喜歡,何況她如今也算是雲舒的姐姐了,有些事,也不是能避開她去的。
再者,還珠裡的晴兒,會和福爾康看星星看月亮聊人生聊理想,最後還跟著簫劍仗劍走江湖,其實不得不說,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太后。
還珠裡,晴兒雖然身為格格,做的卻是太后身邊大丫鬟的活計。一般的公主和格格,在十八歲的時候就算未出嫁,也大多指了婚的。而身為孤女的晴兒,除了太后可以依靠,根本找不到其他人為她做主。而身為她的依靠的太后,卻只想著要她逗樂弄趣,從來沒有替她的未來做過打算。或者說有打算,卻沒有等到晴兒知道。
不安,焦慮。
縱然平時的晴兒看著始終乖巧伶俐,這些情緒卻時刻積壓在她心裡,並且日漸膨脹。在福爾康出現的時候,她也許想的並不是要和他心心相許,只是找到了一個可以說話的人罷了。只是這種相交,在越來越多的不安面前,變成了依賴。
晴兒的年紀越來越大,小燕子和紫薇進宮的時候都有二十了吧?晴兒和她們差不多歲數,卻在小燕子和紫薇闖了無數禍之後各自婚嫁了,尚未有著落,在那樣的情況下,出現一個男人,信誓旦旦地說要帶著你去尋找自由和幸福,很少有女人會不動心的吧?這麼說來,晴兒最後會跟著簫劍走,其實也真不能怪她。相比於孤老於皇宮,流浪江湖或者說來,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這一世,晴兒已然有了不同的人生選擇。她現在已經是和親王玉蝶上的女兒了,未婚夫又英俊能幹,前途不可限量。這樣的晴兒,應該懂得什麼是最好的選擇吧?
秀嫻抿著唇笑道:「你們兩個啊,都是要嫁人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毛毛躁躁的啊?這樣以後可怎麼做好當家主母啊?」雲舒和晴兒自然有和親王福晉教,她這做皇后的也就是隨口問一聲,不過看雲舒和晴兒的資質也是無須擔心的,雖說年紀還小,兩人卻絕不是隨意可欺侮的人。一個在太上皇身邊長大,一個在太后身邊服侍,都不是簡單的人物啊。
「娘娘~」雲舒嗔了姑姑一眼,說什麼啊,她都好幾天沒見福康安了,怎麼什麼都能扯到他身上去啊。而且,她和他的婚事可還沒指下來呢,有什麼好說的啊。
「好了好了,我這老人家也不跟你們小丫頭湊熱鬧了,去看看太后她老人家吧,念叨你們倆好幾天了,總說你們倆不去看她,這會兒進宮了可得去給她老人家請安。」
聽皇后娘娘這麼一說,雲舒和晴兒也想起來了,她們進宮本就是來給太后和皇后請安的,因為肉丸的事才折道先來了坤寧宮,這會兒也該去給太后請安了。
「那娘娘我們就先告退了~」雲舒和晴兒起身,向秀嫻福身道。
容嬤嬤親自送的她們出門,不過,在慈寧宮遇到令妃,又一下讓雲舒的心情低落了下去。
要怎麼說這令妃呢?不知好歹?或者是太過單純?
據說,九格格已經是這個月第五次生病了,令妃那大眼睛就一直那麼水汪汪的,怎麼看怎麼惹人憐愛。可是,九格格能不能不要在皇上去看皇后的時候發病呢?這都多少回了啊!
容嬤嬤要是不說,她還不知道呢。原來姑姑說的過得很好就是這樣啊。雲舒雖知道姑姑對乾隆無感,但是怎麼說,乾隆都是姑姑肚子裡孩子的父親吧?父親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有多麼重要,相信每個人都知道吧。
就現在孩子還沒生出來呢,就已經有人迫不及待地跑來爭寵了,等孩子生下來了,還不知道得怎麼樣呢!
加之早就知道令妃會成為那只蠢鳥和聖母花的最大助手,時不時地哭一場替她們求情,五阿哥和福爾康更是為了她幾次找皇后晦氣,雲舒見她就更不爽。這是前有仇,後有怨啊。
「給太后娘娘請安,太后吉祥~」雲舒和晴兒淺笑著給上座的老太太請安,見著她招手,連忙走上前去。至於那令妃,直接無視之。太后面前,哪裡有她說話的份。
雲舒留了個心眼,這個時候並不是妃嬪們給太后請安的時間,這令妃在這作甚?
「你們這倆丫頭,都不記得我這老太婆了,這麼久了,也不知道進宮來陪陪我~」太后嗔怪地點了點晴兒的額頭,滿臉的笑意。
雲舒和晴兒但笑不語,最近這段時間事情有些多,阿瑪讓她們先不要出門,免得招惹是非,她們自然之友聽從的份。
「太后。」雲舒和晴兒不說話,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說話,令妃柔柔弱弱地站起身。
「太后娘娘,晴格格和雲格格都是大姑娘了,不能隨時陪在您身邊,奴婢也想盡盡孝心,就讓九格格來替奴婢陪著太后吧~」
雲舒撇撇嘴,原來打的是這個如意算盤。如今看晴兒有了好出身,就想替她的女兒也謀劃一番麼?從小在太后身邊長大,就是說出去,也比一般的嬪妃的格格好聽不少。何況皇上又是以孝出名,對太后一向是順著的,若是太后喜歡,自然少不了她這個做額娘的好處。令妃還真是打的好算盤啊。雲舒冷笑。
晴兒也不由地蹙眉,她如今雖是和親王的女兒了,但是也還沒人這麼直白地說她已經不是太后身邊的人了啊。還想著要自己的女兒替之,這個,讓對令妃印象還不錯的晴兒也覺得心裡不舒服了。
令妃卻是不知道晴兒所想的,在她眼裡,晴兒和五阿哥算得上是一塊長大的,關係自然是不必說,而五阿哥又和她親近,那麼晴兒自然也是向著她的,說不定還會替她美言幾句呢。只是這雲格格,卻一向與她關係淡淡,私交更是沒有,讓她有些拿不準。
太后聽了令妃的話,又見她裊裊地立在那兒,自有一股子柔弱勁,心裡已經不喜,再看雲舒和晴兒都皺眉的模樣,以為兩個孫女都動氣了,更是對令妃不滿意,就她那女兒,一個月裡有大半個月都要靠太醫治著,這要放慈寧宮來,是陪她逗樂呢還是她替她養孩子啊?萬一這孩子福薄,沒養住,還不定得有人怎麼說呢,說她這做皇瑪嬤的對孫女不好?
她要想找人陪,不會把雲舒和晴兒叫進宮來住嗎?晴兒雖然指婚了,但是婚嫁卻還得一年多以後,雲舒更是連指婚都還未曾。這令妃,究竟想些什麼,不要以為她不知道。
就這些日子,她已經從皇后那把皇上叫走五次了,這會兒想把這燙手山芋扔給她,然後自己再生一個去?倒是把她老太婆當傻子了啊。
哼。
lucy22 2015-12-22 15:49
☆、43承轉梅花啟還珠
太后不喜歡一個人,就不必像雲舒一樣還端著起碼的禮儀了,老人家當下就沉下臉:「九格格身子弱,你這做額娘的不想著好好照顧她,倒是想著讓她到處去招惹是非,你若是做不好這額娘,宮裡有的是人想做!」太后這話實際上是說重了的,要說招惹是非也算不上,無非就是想藉著女兒邀寵罷了,只是正好撞上了太后的槍口,誰讓太后本就看這弱柳之姿的令妃沒甚好感,加之皇上寵她,太后就越加見她不順眼。
在太后看來,皇上的責任就是雨露均沾,為皇室開枝散葉,這令妃倒好,三天兩頭藉著九格格的名義把皇上誆去。難怪生了幾個孩子不是體弱多病就是養不住,有個這麼能折騰的額娘,確實是沒福氣啊。
更可惡的是,明知道皇家講究龍鳳呈祥,這令妃倒好,死命鬧騰著皇上和皇后的關係。皇上和皇后的關係近一年來才有所好轉,卻因為這個女人幾次丟下懷孕的皇后,實在不可饒恕。哼,不要以為她老太婆老了就沒功夫管她們了!
令妃這算不上是鬧劇的鬧劇,最後以太后的訓斥為結局。雲舒看著令妃委屈又不敢聲張的模樣,默默地為姑姑叫一聲好。難怪姑姑對乾隆一向是愛理不理的。雖然說姑姑如今很得太后的喜歡,但是沒敢保證呢,若是姑姑真的和皇上你儂我儂的,估計姑姑到時候就得被太后記恨上了。
女人的佔有慾都是很可怕的,很多婆婆和兒媳婦的矛盾,不就是因為兒子嗎?還是這樣好啊,姑姑和皇上不遠不近地處著,皇上的賞賜也不會少了坤寧宮去,宮裡宮外也沒人敢小看了坤寧宮,至於太后這,還能賣個好。
「晴兒啊,在和親王府可適應啊?」太后笑瞇瞇地拉著晴兒問道。其實她很想說,若是在和親王府不適應的話,就回慈寧宮住吧。可是這未免又有些落了和親王府的面子,對晴兒和和親王府的關係也不好。
「勞太后操心了,晴兒在府裡很好呢,阿瑪和額娘對晴兒很是照顧,幾位哥哥嫂嫂也都和善,還有雲舒作伴。除了想念太后外,晴兒過得很好呢。」晴兒溫柔地笑著回答道,既說了自己對和親王府的親暱,又表示了自己對太后的思念。
雲舒也拉著晴兒的手笑著道:「太后,晴姐姐可得留在府裡陪著我,您可不能和我搶人啊~」
太后瞇瞇笑著,見這倆丫頭感情這麼好,心裡也放下大半心來,既然晴兒能和和親王府上下相處甚好,那麼以後嫁了人也就有靠山了啊。這樣,她也就放心了。
「得了,你這丫頭,最沒良心,我老太婆也就不和你搶人了。免得到時候你找你皇瑪法哭去,說我欺了你。」太后嗔怪地橫了雲舒一眼,這丫頭,說她傻也傻,除了正常的進宮請安,別的是一點都不攀求,說她聰明也聰明,知道什麼是獨善其身,什麼是遠離紛爭。
又陪著太后說了一會子話,雲舒和晴兒就被太后以身子疲乏的理由打發了出來。
出了慈寧宮,雲舒和晴兒便隨意地在御花園裡逛了起來,春末夏初的御花園景色極美,嫻靜之處更是讓人恍如仙境。
「晴姐姐,我還是有點擔心永琪。」雲舒說出心中所憂。
晴兒一聽這話,面上也帶了淡淡憂思:「是啊,我也有點擔心。今天這事,五阿哥也太過分了。」晴兒輕輕歎息。
雲舒抿了抿唇,看向晴兒,見她面上不滿的神色不似作偽,心中放下大半,現在的晴兒,已經對五阿哥改觀了吧?再不會和五阿哥、福爾康這幫人沾上關係了吧?
「五阿哥委實過分。」想到慘死的肉丸,雲舒面上浮上陰雲。就算不是為了永琪,光為了肉丸,她和五阿哥這梁子也算是結下了。她和姑姑是永遠站在一條戰線上的,那麼和五阿哥這幫人,就勢必成為對手。
說是對手還好聽了些,日後等腦殘燕和聖母花進宮,五阿哥一夥人也不知道得惹出多少是非來,姑姑就算是再不想攙和,也不能坐視不理,畢竟皇后不是一般的妃嬪,宮中規矩是不能不管的。
既然如此,往日必然有仇,那麼近日她也不必揣著笑臉了。何況,五阿哥不是把福爾康和福爾泰當兄弟嘛,那麼她這堂妹自然也做不得數了,他這兄長,她也不想認了。
「晴姐姐,我們還是先回去吧。」雲舒撫了撫太陽穴,離人形殺器進宮的日子不遠了吧?哎,好日子快到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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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武場上的事很快就傳了出去,宮裡宮外,雖然沒人說什麼,但是心裡是怎麼想的,大家都心照不宣。
永璋摸了摸自己病色的臉,暗暗苦笑,原本以為五弟會是繼承大統的那個,現在看來,一切都為時過早啊。
咳咳,永璸來過了,邀他前去賞花,原本是想推了的,現在看來,還是得去啊。「來人,讓皓祥去準備準備,等會陪著我去赴永璸阿哥的約。」
富察皓祥是多隆推薦來的,他一個無權無勢的阿哥,能承的人情自然都承了,多個侍衛也不是什麼大事,沒想到,這富察皓祥卻是個有本事的,處處精細,是個難得的明白人,倒也讓他撿了個便宜。
富察府裡,傅恆則是招了三個兒子,一個下午都沒從書房出來過。至於紀曉嵐、納延泰等朝中重臣,更是緘口沉默,這是皇家的事,不能多議,不過心中在想些什麼,就沒人知道了。
「雲舒。」福康安今兒一大早就來了和親王府,手裡拎著一個套著布袋子的木籠子。
「你來了啊。」雲舒淺淺笑道,昨兒小哥哥跟她說了,福康安今兒會過來。
「嗯。」福康安看著面前淺笑的人兒,心中漸暖,想到永琨說到,她最喜歡的兔子被五阿哥射死的時候那個難過樣,福康安還是覺得心疼,才被富察皓幀嚇過,這會兒又被五阿哥驚著,不定得多難過呢,所以他一早就去找了些好玩的玩意給她帶來了。
「看看我給你帶什麼了。」福康安掀開布袋子,裡面是兩隻肉呼呼的小獅子狗,白色的毛,還透出粉色的肉來,才出生不久的樣子,眼睛才睜開,正趴在籠子裡呼呼喘著氣,一雙大眼睛正好奇地瞪著外面的世界。
這是他從一老王爺那換來的,一窩才出了兩隻,被愛狗的老王爺當寶貝供著,最後他用了一幅郎世寧的畫才讓老王爺給割愛了。
「小狗?」雲舒眨著眼看向他,眼底漸漸泛起笑意,這個人,是怕她為了近日的事情難過嗎?所以想著找兩隻小狗來哄她?
福康安第一次做這種哄女孩子的事,面上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假意撇開眼去看小狗,「這兩隻獅子狗已經斷了奶,平時讓人照顧著就可以了,不用擔心會養不活。」他本來是想找隻兔子給她的,卻又怕她觸景傷懷,索性找了兩隻比較適合女孩子養的獅子狗來。
「嗯。」雲舒勾起唇角,親自接過他手裡的小狗,眼神溫和地逗了一會才讓煙雨抱著下去餵食,估計是有些餓了,正嗚哩嗚哩地叫得可憐呢。
「咱們去那邊坐坐吧。」雲舒指了指不遠處的花廊,福康安自然是點頭。在他印象裡,她身子似乎一直不佳,面色雖紅潤,體力卻一直很差。
「我前些日子做了個荷包,原本是想給小哥哥的,可是小哥哥那個還新著呢,也用不著換,你若是不嫌棄,就拿去吧。」雲舒紅著臉將繡著雅竹的荷包塞進他手裡,倒不是說她覺得主子和他匹配,只是單以為繡主子是最簡單的而已……
不過,落在某人眼裡可就不是這樣的了,福康安很是驚喜地看著她親手做的荷包,他自然明白她所謂地做給哥哥不過是借口而已,不然也不會繡他最喜歡的竹了。
收到心愛的姑娘送的禮物,福康安驚喜之餘,自然也放心不少,既然有心思給他做荷包,想來前些日子的事對她的影響也不大吧。這樣他便放心了。
「雲舒,我過幾日就去跟太上皇請旨吧。」福康安往邊上挪了挪,坐到她身邊去。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隨著微風撲入鼻尖,今天的她,一身淺藍色印花旗袍,素雅淡靜,亭亭玉立,叫人挪不開眼去。
「嗯。」雲舒淺淺頷首,只是指婚而已,真的大婚起碼還得過一年,那時候她也十八了,差不多了。
得到回應的福康安自然是喜出望外,和親王已經對他採取默認的態度了,不然他也不會這麼輕鬆地就站在和親王府裡和她說話了,皇上那兒早就搞定,阿瑪和額娘也都贊同,如今就差老爺子一句話了。等有了老爺子的話,他立馬就請皇上去下旨。
富察皓幀的事也給他提了個醒。連晴兒這樣指了婚的尚且有人覬覦,更不要說雲舒這般未指婚又出落得水靈的了,加上和親王府的態度,不知道得有多少人等著跟他搶呢,要是不把她定下來,他心裡怎麼都不覺得安定。
大著膽子牽了她的手,少女軟弱無骨的小手包裹在他的大掌裡,顯得格外和貼,看到她紅著臉垂首的模樣,福康安更是覺得欣喜,她的默認,讓他心情極好。
「我真是等不及把你娶回去了。」福康安在她耳邊輕聲喃喃。
雲舒伸手貼住半側臉頰,卻怎麼也擋不住越來越緋紅的面頰,眼波流轉,幽幽橫他一眼,真是膽子越發大了,這種話也敢說了。
「雲舒,我明日再來,可好?」福康安貼著她,輕輕問道。真想每日都能見她,有她的日子,似乎陽光也會格外燦爛些。
「你愛來不來。」雲舒背過身去嗔道。
福康安看了站在遠處的垂著眼的丫鬟和嬤嬤們一眼,飛快地啄了她的面頰一下,接著便笑得似是偷了腥的貓兒似的自得:「那我明日便過來,我的雲舒兒可得記得換上我送你的那對並蒂蓮的簪子。」那對羊脂玉的簪子可是花了他大功夫的,素淨淡雅,和她極配。他一眼便相中了,花了好幾天才從早就預定了的主家那裡高價購了來的。
「知道了。」雲舒紅著臉推他,「快些走吧,別整天往王府裡跑。讓皇上知道了還以為你這不務正業呢。」三天兩頭就在王府裡,永琨哥哥臉黑得不能再黑了,估計挺後悔之前替他說了那麼多好話吧,結果一沒注意,把自己妹妹給賠進去了。
「我也是做完了皇上交代的事才過來的。」福康安一臉正色地解釋道,卻在下一刻見到她笑得跟小狐狸似的,知道這丫頭又是口不對心,假裝惱怒:「你就那麼不喜歡我來看你?」
這丫頭,有的時候聰明得緊,狡黠靈動,有的時候又特別傻,根本看不出來別人是真惱還是假裝。就像現在,一見他板起臉來,小臉立馬可憐巴巴地皺起,緊張地盯著他,「喂,我說笑的啊,你不要生氣啊~」好像有的人是特別開不起玩笑的,她以後得注意了……T-T
這丫頭啊。福康安摸摸她的腦袋,露出淡淡淺笑:「我知道。」知道你這丫頭有的時候嘴硬,心腸卻極軟,知道你有的時候迷糊,有的時候又謹慎得很,最怕餓肚子,一餓就會心情不好。最在乎的人是親人,而最討厭的,則是背叛。
有些是從永琨嘴裡聽來的,有些是他自己漸漸發掘的,而更多的,則是她一點一滴地告訴他的。這個認知讓福康安心情十分愉悅,她在接受他,所以願意讓他瞭解她的一切。這樣很好,不是嗎?
他在努力靠近她,而她也在努力減少他們的距離。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他的雲舒,清清然如那泛舟的仕女,恍然間,只見清艷妖嬈。還真是想藏起來啊。
☆、44婚前微波促指婚
養心殿裡。
永琪立在老爺子面前,正晃著腦袋背書。
老爺子對子孫的教育很是看重,尤其是他選中的未來繼承人。這是延續了聖祖爺的傳統的。
「皇瑪法,背完了。」永琪斂著神色恭敬道。
老爺子神色莫測,冷冷地□了他一眼:「昨天做什麼去了?一篇禮運大同也背不下來。」
永琪瑟縮了下,緊張地嚥了口口水:「孫子知錯了……」隻字不為自己辯解,皇瑪法不喜歡別人找借口,這是他早就知道的。
在景陵的時候,因為一個極小的錯誤,一侍衛官為了自己的失職找借口,被皇瑪法直接削成了光桿。明明不是很嚴重的問題,卻因為替自己找借口,而受到了極大的懲罰。皇瑪法就是這樣的人,不喜歡別人因為自己的失職而怪罪其他。
「哭過了?」雍正自認為自己雖然年紀大了,眼神卻還沒差到看不到孫子紅彤彤的跟兔子一樣的眼睛。
皺眉,雍正不悅地抿了抿薄唇,哼,男子漢大丈夫,卻喜歡哭哭啼啼,做不得態。不過,雍正還是很確信自己的目光的,永琪這孩子,雖然說年紀小,卻也不是受不得一點委屈就哭的孩子。
「到底怎麼回事?」
永琪抖了下,忽然眼眶就濕了:「皇瑪法,肉丸沒了……肉丸,肉丸沒了……嗚嗚嗚嗚……」
雍正擰著眉聽孫子哭訴,什麼叫肉丸沒了?
因為乾隆下過旨不許隨意來打攪太上皇,所以那日習武場上的事並未傳到老爺子這裡。沒人會吃飽了沒事幹特地來這位老爺子面前尋找存在感的。
這會兒見到永琪哭得這麼淒慘,又聽到他說肉丸沒了,老爺子立馬就追問起來:「給朕說清楚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永琪打了個哭嗝,眼睛蒙著一層霧,可憐巴巴地抽噎了下:「練、練武的時候,肉丸跑到了靶子不遠處,五哥、五哥射靶子,沒有射中……不小心就射到了肉丸……肉丸沒了……嗚嗚嗚嗚嗚……是永琪不好……不應該帶肉丸去習武場的……」說著說著,小傢伙又捂著臉哭了起來,委屈得緊。
雖然永琪說的是五阿哥不小心射到了肉丸,但是老爺子還是不滿地皺緊了眉,竟然會脫靶,還那麼巧地射到肉丸身上,這永琪,是在作甚!
雍正本來就是多疑的人,永琪是幾個年長的孫兒裡才能算得上出眾的,老爺子自然不會認為他是真的失誤。永琪這無意的行為,這會兒落入老爺子眼裡,就成了別有心思。怕是故意挑釁吧?明知道肉丸是雲舒送給永琪的,永琪一直視其為寶,所以想要用這個來警告永琪嗎?這說淺了是對永琪的不滿,說深了,豈不是對他的選擇的不滿嗎?
這麼想著,對永琪的丁點不滿也全都移到了永琪身上,身為兄長,竟然胸懷如此狹隘,還是說,他已經認為這皇位是他囊中之物了?
皇位之爭,一向是皇家大忌,尤其是在一幫才狼虎豹的兄弟中殺出一條血路的雍正爺看來,那就是犯了大忌了,這永琪,莫不是真以為有太后的喜愛他就高枕無憂了?哼,婦道人家,哪裡教得來孩子!
「好了,肉丸沒了……就沒了吧。」老爺子歎口氣,猶豫地伸出手,在永琪腦袋上摸了摸。有點不習慣這樣親暱的動作,老爺子面上有些不自然:「好了,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因為丁點的事就哭哭啼啼?為仁君,需得心懷仁義,卻也不能優柔寡斷。為君者,無私心,無私愛,天下蒼生者,福也。」
永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暗暗把皇瑪法說的話牢記在心裡,雖然他現在不是很明白,但是可以慢慢琢磨,還可以問皇額娘去。
雍正看著抿嘴暗暗默背的永琪,背過身歎了口氣,資質雖不是最佳,好在心智良善,做個守成之君還是可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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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娘,您找兒子有什麼事?」福康安覺得奇怪,今天一回到府裡,額娘就讓身邊的丫鬟來找他。什麼事這麼急?
「瑤林啊,」瓜爾佳氏面帶難色,如果是幾個月前,她一定樂於見到這事發生,可是這麼時候,實在是……
哎,這事說起來也不複雜,再過一個月就是選秀了,瓜爾佳氏大哥的女兒,瓜爾佳麗嫣也在入選之列。今年有好幾位阿哥都要指婚,麗嫣自然是熱門人選。
瓜爾佳氏也就因為這個,打消了要麗嫣做自己兒媳婦的念頭,畢竟比起做富察家的媳婦,做皇子福晉更能光宗耀祖,她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只是,今天大哥和大嫂來找她,說宮裡傳出消息要把麗嫣指給三阿哥。這他們才急了啊。
三阿哥是誰啊?那是被皇上罵殘了的啊!嫁給三阿哥,麗嫣可怎麼辦啊!原本還想著麗嫣能指給五阿哥的,最不濟也能混個親王福晉啊,誰知道竟然是三阿哥啊!
雖然說現在指婚的旨意還沒下來,但是瞧這一兩月裡純妃召麗嫣入宮說話的次數來說,八九不離十了啊!要自己的寶貝女兒去嫁給一個已經毫無前程可言的病皇子,他們還真不願意!所以,瓜爾佳氏的大哥和大嫂便找上了她,想要給麗嫣想法子撂了牌子,然後過個一兩年,去求皇上恩典,給麗嫣和福康安去求個婚旨。畢竟是自家人,富察家的地位也不會委屈了他們家麗嫣,福康安又是自家外甥,親上加親,端的是好事一樁。
聽著哥哥和嫂嫂的話,瓜爾佳氏心裡沒來得感到煩躁,瑤林早就言明,非和親王府的雲格格不娶,哥哥嫂嫂們這個時候找上門,不是讓她難做嗎?更何況,之前哥哥和嫂嫂不是說了麗嫣的婚事要等選秀以後再說嗎?怎麼這個時候就想求著她先定下來了啊!
所以瓜爾佳氏才會在兒子一回來的時候就把他找了來。
「瑤林啊,今天你舅舅和你舅母來找過額娘了。」瓜爾佳氏有些為難地開口。自己兒子什麼脾性她清楚得很,還是說清楚得好,免得又出波瀾。
「你大舅今兒來找額娘,說想要你麗嫣妹妹撂牌子。」
福康安皺了皺眉,麗嫣撂牌子關他額娘什麼事?不過旋即就明白了事情的關鍵,是不想嫁給三阿哥吧?宮裡這幾天關於未來幾位皇子福晉的人選已經傳遍了,瓜爾佳氏長女指婚三阿哥為嫡福晉,完顏公義之女指婚四阿哥做側福晉,而左都御史觀保之女索綽羅氏指婚五阿哥做側福晉。
皇子福晉雖然也要參加選秀,卻都是早早定好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而這個時候,舅舅竟然還想要麗嫣撂牌子?是以什麼原因呢?身體不好?如果因為這樣的原因撂了牌子,麗嫣以後婚嫁恐怕也有問題吧。
想到這裡,福康安眉頭皺得更緊了。舅舅既然敢這麼想,恐怕是有了完全打算了吧?難道是?
果然。
瓜爾佳氏歎了口氣,道:「你舅舅想要把麗嫣許配給你,不過,額娘沒有答應。」瓜爾佳氏看著兒子不變的神情,立馬補充道。
娘家再親也沒有兒子親,要是因為這事和兒子起了嫌隙,才是不值當呢。
「我跟你大舅說了,麗嫣的婚事還是得看宮裡的意思,想法子撂牌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莫要讓宮裡知道了,到時候才是得不償失。」
瓜爾佳氏自小聰慧,幾句話便把厲害關係跟大哥大嫂說清楚了。若是讓皇上知道他們是因為嫌棄三阿哥病弱而想法子讓自家女兒撂了牌子,這後果,怕是有些嚴重啊。畢竟,自己的兒子自己可以罵,卻受不得別人來說。何況這些別人,怎麼算都是他們家奴才。
「額娘知道你的心思,就算你舅舅說破天,額娘也不會應下的。」就算她應下了也沒用,沒人能逼著她這兒子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何況還有個皇上替他撐腰,她這做額娘的,早就說不上話了。
再者,和親王對女兒的寵愛滿京城都知道,就連一個繼女指婚,和親王都能弄這麼大的排場,給足了納延泰的面子,輪到親生女兒了,還能讓自己女兒受委屈不成?到時候知道他們富察家和瓜爾佳家的小動作,誰敢保證能承受得住和親王的怒火?
雲舒和麗嫣相比,雖說比不上麗嫣的親近,但是也頗得她的喜歡,那丫頭,為人處世頗有見解,宮裡幾位對她也頗為寵愛,說起來,比她的新二兒媳婦和嘉公主,說不定都更太后和皇上的喜愛呢。
「額娘,我明日就會去請皇上下旨指婚的。」福康安朝額娘打了個千,恭敬道。額娘的話又一次讓他敲響警鐘,原來,不只是有覬覦她的人,連他身邊,也有不少這樣的人。
哎,還是早點定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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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你確定你會一輩子對雲舒好嗎?」弘晝看著眼前恭敬站立的年輕男子,難得地棄了吊兒郎當的笑容,一臉正色地問道。一大早的,面對著衝到府裡說要娶自己女兒的小子,哪個做阿瑪的恐怕都給不了好臉色吧?
要不是剛才咬到了自己,那個疼的喲,弘晝還以為自己是做夢呢。
「請王爺放心。」福康安利索地打千道:「奴才用性命發誓,一輩子都會對雲格格好的。」福康安仰臉對上和親王審視的眼,眼底清澈堅定,毫無動搖。
弘晝忽然就長歎一聲:「起來吧,現在就和本王進宮,去請皇阿瑪給你們指婚。」
福康安猛的抬頭,毫不掩飾臉上的訝然,就這麼簡單?
「你要記住你今天所說的話,你用性命跟本王保證過的,會一輩子對雲舒好。」弘晝直視他的眼,一字一句道。
福康安心中一凜,他絕對看到了一向肆意人生的和親王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了。和親王,會說到做到。
「請王爺放心,奴才用性命擔保,言出即行。」福康安朗聲回道。他問心無愧,自然不會因為和親王眼中的殺意而心虛。
淡淡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弘晝揮了揮袖子,率先走出了正廳:「來人,準備車馬,本王要進宮。」這小子,還算是有點良心。剛才那樣直視他的眼神,竟然毫無退卻。
剛才,若是福康安有一絲一毫的猶疑,他便不會同意他和雲舒的婚事,哪怕皇阿瑪和皇上都同意了,他也不會同意的。
弘晝坐的是馬車,而福康安則是騎著馬跟在後頭。
一路無話。
福康安強自按下歡躍的心情,肅著神情跟在和親王身後走進了養心殿。
太上皇在上,自然沒有他說話的份。請過安後,福康安便垂首恭敬站在一旁。
「皇阿瑪,兒臣今日來是有一件事想麻煩皇阿瑪。」弘晝又恢復了平時嬉皮笑臉的模樣,縱是剛才見識過和親王冷冽面孔的福康安也不得不稱讚,這臉變得真快。看來,他未來岳父才是隱藏地最深的那一個啊,永琨那冷臉,其實根本不是變異,那不過是和親王沒有表現出來的一面罷了!
「嗯,什麼事啊?」老爺子晃晃悠悠地立起身,由蘇培盛扶著走到窗口。
從弘晝進門的那一刻,老爺子就在觀察站在他身後的那小子了。富察福康安嗎?他爺爺李榮保曾經是他的伴讀,為人嚴謹謙和,是個不可多得的明白人,所以他才做主將李榮保的女兒嫁給弘歷,縱使那個時候,富察家在朝中無一重臣。
老爺子瞇了瞇眼,神色莫名。要說起來,富察家絕對算得上康熙朝的名門。除了出了一個國丈李榮保,富察家的榮光,還真的是名符其實。
福康安的大伯祖馬思喀,平北大將軍、鑲白旗蒙古都統;二伯祖馬齊,滿洲首席大學士,更是任過兵部尚書、戶部尚書等職務,和怡親王、隆科多同任總理事務大臣,康熙帝御書欽賜「永世翼戴」匾額;三伯祖馬武,累擢鑲白旗漢軍副都統,授領侍衛內大臣。
除了這個,富察家更可以說得上是不可多見的內務府世家。除了福康安曾祖米思翰,祖父輩的馬思喀、馬齊、馬武、李榮保兄弟四人也都任過內務府總管一職,而李榮保等人的堂叔爹沙拜,鑲黃旗內務府坐堂郎中;扎林,內務府都虞司總管;愛滿,內務府慎刑司總管。
文能治國,武能定邦。說的就是富察家這樣的人家吧。除了祖輩的馬思喀、馬武外,下一輩的富察富良,馬齊子,累遷西安將軍,兼領侍衛內大臣。富察保祝,馬武子,初授侍衛,累遷直隸提督,正紅旗蒙古都統。
還有如今上儼然已經成了皇帝最信任的重臣的傅恆,不但能夠在朝堂上出謀劃策,說到領兵打仗,也不遑多讓。傅恆的兄弟傅清,也是能征善戰,最後戰死沙場。
福康安兄弟三人,也皆是文治武功出眾之人。這名聲也不是平白來的,福靈安和福隆安早就在軍中效力,而福康安也早已經在皇上身邊辦差,能力出眾。
今天弘晝帶著福康安前來的目的,他大概也能猜到大半。弘歷早就跟他說過福康安求娶雲舒的事了,只不過他不想多攙和小輩的事,才故作不知罷了,如今弘晝前來,怕是要定了吧。
這樣也好,雲舒嫁給福康安,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皇阿瑪,兒臣想請您給福康安和雲舒指婚。雲舒自小由您帶大,雲舒的婚事,還是應該由您做主。」弘晝跪下,福康安也緊隨其後跪倒。
感覺到了老爺子身上的冷冽,二人皆是屏氣凝神。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就在福康安覺得手心全是汗的時候,終於聽到了老爺子發話:「既然如此,蘇培盛,研墨吧。」雲舒的婚事早定下,他也算了了一樁心事,畢竟,無論是從家世或是才能品性,福康安也算得上是良配了吧。
身為一位帝皇,雍正想的自然比弘晝要多,也要深入不少。富察家,起碼在傅恆當家的時候是不會出大問題的。低調做人的傅恆知道怎麼做才能規避禍害。
雲舒嫁到富察家,不敢說一生無憂,卻也能保證無家破的禍事吧。他不想他的孫女和前朝有些公主似的,即使嫁的名門驕子,最後卻落得夫家遭禍的下場。即便能安然脫身,此生亦逃不去這悲傷了吧。他這做祖父的,求的也不過是孫女一世安康罷了。
☆、燕子出場吟霜哭
和親王府雲格格指婚富察福康安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城。一位是受寵的和碩格格,一位是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俊秀,這婚事,自然成了京城百姓口耳相傳的天作之合。
比起晴兒這個養女的身份,雲舒這嫡親的和親王府格格,自然是得到了更多關注。宮裡自然不必說,太后、耿太妃、皇后還有無數想要向雲舒或者說和親王府示好的妃嬪貴人們,都忙著恭喜雲舒,而宮外,和親王府和富察府更是收到了無數的賀禮,無論是對於這不能招惹的和親王,還是對於儼然帝皇親信的富察家,誰都會賣個面子的。
「哎,你們倆姐妹就要相繼出嫁,我這心裡,想想就……」吳扎庫氏一手拉著一個女兒,眼眶漸紅。
晴兒和雲舒柔柔一笑,對著額娘好生安慰:「額娘,我們只是指婚,婚期未定,還能陪著額娘呢。」就算是出嫁了,也是在京城,想回來看阿瑪和額娘,不是也容易得很?
吳扎庫氏淡淡地笑了笑,看著兩個出落得姣好的女兒,心中有失落,也有自得。這是她的女兒啊,雖然晴兒不是她親生的,但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和王爺早就把這個乖巧的女孩兒當做自己的女兒了,而如今,她的女兒們,馬上就要嫁作他人婦。
「從今兒起,你們都跟著我學著怎麼管家吧。」吳扎庫氏吩咐道。身為滿洲女兒,別的不說,作為一個當家主母該會的東西,那是一樣也不能少學的,何況是他們王府裡出去的格格了。
「是,晴兒/雲舒謹遵額娘吩咐。」雲舒和晴兒微微欠身。
這廂,晴兒和雲舒得到宮裡宮外人人艷羨,不僅家世出眾更是得了良緣。而那廂,被單獨留在小四合院裡的白吟霜,在失去富察皓幀消失的第二個月,終於走投無路。
富察皓幀留下的銀兩不多,出去每日開支,她頂多也就支付兩個月的房租。毫無辦法下,白吟霜只好找到了原來住過的大雜院,去找柳家兄妹幫忙。
她一個弱女子,除了賣唱賣笑,還能有什麼辦法呢?加上門外那些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人,白吟霜連出門都不敢,更何況去找富察皓幀了。如此絕境下,白吟霜能想到的,也只有曾經對她很是友善的柳氏兄妹了。
柳紅在大門口看到一臉憔悴的白吟霜的時候,險些沒有認出來。兩個多月前不告而別的人,忽然以這種淒慘的形象出現,著實嚇到了她。
不過柳紅到底是個心善的姑娘,也沒問她怎麼弄成這幅德行,也沒問為什麼那個皓幀沒有和她在一起,連忙把落魄淒涼的白吟霜給迎了進去。
白吟霜今天特地穿了一身老太婆的衣裳,頭髮也都弄亂,挎了一隻破籃子,全沒了以往的嬌嫩柔弱。她也不想的啊,可是每日在四合院邊上鬼鬼祟祟的人只多不少,她根本不敢一個人出門,平日的採買也都是拜託了房東大娘,晚上總是嚇得睡不著覺,一點風吹草動就讓她膽顫心驚。
皓幀一去不復返,她相信皓幀一定是出事了,不然他不會丟下她不管的。可是她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她不知道每天在外面的那些人都是做什麼的,為什麼總是往她的小院子裡張望,可是她知道他們一定不懷好意。
所以她才會裝扮成房東大娘的樣子出門,就是為了騙過他們。
一直疾走到大雜院門口,見到柳紅姑娘,她才算是放下心來。柳氏兄妹會武功,他們會保護她的。
「柳紅姑娘……」未語淚先流,白吟霜抹得漆黑的臉上雜亂無章,加上那眼淚、鼻涕的,甚是嚇人。
柳紅著急地找來臉盆和毛巾,讓她先梳洗罷了才拉著她問話。
「這是怎麼了啊?吟霜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了啊?傅先生呢?」住在這個院子的時候,富察皓幀自稱傅幀,還為院子裡寫過兩幅字。在柳紅和柳青眼裡,讀過書的人都值得尊敬,所以平常出入的時候大家都尊稱他一聲傅先生。
一提到富察皓幀,白吟霜的眼淚更是止不住了,「皓幀他不見了……我也不知道去哪裡找他……」白吟霜哭得梨花帶雨,看的柳紅不由皺眉。
正說著呢,柳青也回來了。今天柳青和小燕子一起去西大街賣藝去了,上回在東大胡同被人識破過一次,他們就再也不去那裡了。
小燕子並沒有見過白吟霜,兩個月前,富察皓幀和白吟霜住在這裡的時候,小燕子因為騙了京城裡某家大爺的錢,怕被抓到,只好躲到鄉下去了,反正她這種的打不死的小強體質,到哪都能活得下去。
這回是小燕子第一次見白吟霜,一進屋,就看到柳紅面前站了個大美女在哭,雖然身上的衣服舊了點,臉色憔悴了點,但是不可否認,白吟霜還是長了一張我見猶憐的臉孔,何況是在小燕子這種偶爾正義感會劇烈爆發的人看來。
「這是怎麼了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啊?告訴我小燕子,我幫你報仇去!」小燕子鼓著一雙大眼睛,呼哧呼哧地衝了進來。
白吟霜被猛然間衝進來的小燕子嚇得往後退了一大步,等看到面前站著的是一個大眼睛的姑娘的時候,才把心給放了下去。抬眼看向後面站著的一臉無奈的柳青,白吟霜連忙福身:「吟霜打擾了。」
柳青一臉憨厚地擺擺手,不自在地看了看滿屋子的姑娘,傻傻笑了兩聲:「我出去看看白大爺有什麼要幫忙的啊,你們聊你們聊~」
柳紅也不在意,朝哥哥點點頭後,馬上伸出手攔著一臉正義就要衝上去的小燕子,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讓她平靜下來:「小燕子小燕子,這是我跟你說過的白吟霜,她現在沒地方去,要暫時住在我們這裡,我把我的房間讓給她了,今晚我和你擠一間吧。」
小燕子無所謂地揮揮手,她才不在意這些呢,她只知道,有一個很美麗很柔弱的姑娘被人欺負了,她得幫她!「隨便你啦~不過吟霜啊,到底是誰欺負你了?是不是那個梁大人?他就喜歡漂亮的姑娘,尤其是像你這樣的……你一定要小心啊!」
白吟霜縮在柳紅身後,對這個第一次見面卻格外熱情的姑娘有些適應不良,不過,聽著她關心的話語,白吟霜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有多久沒有人這麼關心她了啊?這幾個月,她每天都活得膽戰心驚,深怕一個不注意就要和皓幀生離死別。
可是如今,她卻連皓幀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這不是活生生地在撕她的心嘛!
「小燕子姑娘,不瞞你說,我的丈夫他,他失蹤了……我找不到他了……」白吟霜用帕子擦著眼淚,得虧剛才柳紅讓她梳洗了下,不然這會兒,估計她的臉也該成黑白溝壑了。
「啊!竟然會有這種事!奶奶的!這不是不把我小燕子看在眼裡嘛!我小燕子的朋友,竟然也有人敢動!不想活了啊!」小燕子粗魯地揪了揪鼻子,一臉的義憤填膺。其實她不過是習慣罷了,
白吟霜說的那些事,她聽沒聽懂都是問題呢,她就知道這位很嬌弱的姑娘,哦不,是夫人的丈夫不見了。所以這就是表現她正義感的時候了,她小燕子是誰啊!出了名的劫那個什麼有錢的給窮人的女俠啊!
「吟霜,你放心,有我小燕子在,一定幫你把你丈夫找回來!死了我也給你從墳地裡扒出來!」
一句話,說的白吟霜白了臉,柳紅翻了眼。
lucy22 2015-12-22 15:51
☆、白花下場初揭露
白吟霜就在大雜院裡住了下來,事實上,她也確實沒那個膽量回四合院去看那些每天奇怪的人還在不在,連那些不多的行禮也不敢回去拿。只好每天呆在大雜院裡,幸虧有柳青和柳紅照顧,不然,就她那樣,眨個眼都像是在勾人,估計不是流落到煙花之地就是死在亂墳崗了。
柳青在妹妹的囑咐下,親自去了一次白吟霜之前住的四合院,左看右看也沒發現什麼奇怪的人,倒是那位房東大娘好心地把白吟霜之前留下的東西都交給了他,要他轉交給白姑娘。
又在附近待了會,確定周圍沒有可疑的人,柳青才轉身回了大雜院。殊不知,在他離開的那一瞬間,那個陰暗的小巷子裡忽然就探出了兩個人,「走,回去告訴主子。」赫然是多隆的手下。
還是主子英明,知道那白吟霜偷跑了以後一定還會回來看看,就算不是自己親自來,也會找其他人過來。看那小子的憨樣,莫不是看中了那個只會唱曲的娘們了吧?
「說說怎麼樣了吧。」多隆背著手,對著躬身的屬下吩咐道。那個白吟霜畢竟還算是皓祥的姐姐,就算是看在岳禮的面上,也不能趕盡殺絕。畢竟,那白吟霜也沒做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只是沒長眼睛,跟了富察皓幀這個人罷了。何況,如果不是二十年前的事,也許她現在已經是哪家的當家奶奶了吧。
只要她不作出太過分的事情,他和皓祥也不會趕盡殺絕。
至於那富察皓幀,碎石坊這地方,別的沒有,鞭子多的是,何況那地方又是個沒人性的地方,關的多是年富力強的罪犯,為了一塊窩窩頭說不定都能弄死幾個人,就那樣的地兒,還真是夠富察皓幀喝一壺的。
不得不說,和親王這招還真夠狠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樣的日子,真心煎熬啊。多隆不想承認自己是幸災樂禍,可是沒法子,這嘴角的弧度還是表明了他的愉悅。一想到過去富察皓幀用怎樣一副嘴臉欺負皓祥的,他就來氣。這個人,活該!竟然還敢肖想做額駙,完全是找死!無論是和親王府裡哪位格格,他這冒牌貨都不配給人家提鞋!
因為事關晴兒閨名,所以和親王並未對岳禮說富察皓幀被抓是因為晴兒的緣故,但是多隆和皓祥幾次推測,大概也能明白些,只是不知道是哪位格格罷了。
不過無論是晴格格或是雲格格,都不是他們能招惹的。不說那位新近指婚於福康安的雲格格了,就連晴格格,也是薩爾圖克長齡的未來福晉。福康安和長齡,那是能隨便招惹的人嗎?
遠的就不說了,就衝他們承的福康安的情,他們就不能袖手旁觀,所以,富察皓幀,真不能怪你自己命不好,只能說,一切天注定,注定你要承受和親王府和福康安的怒火的。
「主子,那白吟霜現在住在東大門的大雜院裡,奴才們已經盯著了。」一高一矮,垂首躬身,「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那大雜院裡,好像有幾個會武功的,那白吟霜也從不出門。」
「盯牢那幾個會武功的,馬上把他們的底細給我查清楚了。」多隆面上收起玩味,冷冷間,恍然換了個人似的。
「是!」
大雜院裡,柳青、柳紅還有小燕子,聽了白吟霜哭兩聲說一句的敘述後,終於做出了英明的判斷:傅先生一定是被不懷好意的人給扣押了!而且很有可能是被吟霜口中傅先生的那個弟弟做的。畢竟,傅先生是被弟弟奪取了家產以後趕出來的啊!
而在白吟霜看來,最大的嫌疑人,富察皓祥!除了皓幀那個居心不良的弟弟,沒有人會和她偉岸、仁慈、高貴的天神有仇了!
不管怎麼滴,反正富察皓幀這個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別說是他的消息了,就連他的曾經存在,都讓人懷疑是自己在做夢,夢到了曾經有這麼一個偉岸、英俊、仁慈的天神,出現在她的夢裡。
白吟霜憋了幾天,終於忍無可忍,趁著柳青、柳紅還有小燕子上街賣藝的時候,就衝到了原碩王府的門前,可憐白吟霜,根本不知道碩王府已經變成了輔國公府,在別人家大門口哭喪似的剛嚎開,就被幾個五大三粗的家丁給叉走了,週而復始了幾次,人家家丁也火了,看在你是個弱女子的份上才跟你客氣的,但是做人不能給臉不要臉啊,這都多少回了啊,還來?哥幾個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幹,看大門也是很辛苦的啊!
「哥幾個,把這娘們給我敲暈了丟出去!免得又跑回來!」話剛說完,就有人已經極其配合地一個刀手,把還想要往某家王爺府裡沖的白吟霜給敲暈了。真是浪費他們功夫,早這麼乖乖地不就好了嘛。
「丟到巷子口去,別在這礙事。主子馬上就要出來了~~」看著像是頭頭的家丁擰著眉急吼吼道,這娘們可真礙事,等會害的他被主子罵,那就真的是不可原諒了!
白吟霜失蹤了,這是回到大雜院的柳紅第一個發現的,他們今天賣藝掙了不少錢,柳青就做主給她們三個姑娘買了頭繩,小燕子已經高興得蹦到天上去了。柳紅剛想把那條紫色的頭繩拿來給吟霜,卻發現找遍大雜院也找不到她了。
問了住在隔壁的白大爺,才知道吟霜在他們走後就出門了。
聽白大爺這麼一說,柳紅立馬就急了。聽吟霜之前所說,肯定是有人在監視她啊,萬一她現在回去原來的住處,被發現了怎麼辦啊?
「哥,哥!不好了!吟霜不見了!」柳紅滿臉焦急地跑出來。
正在做木工的柳青一聽,著急地扔下手裡的活,急急忙忙問道:「這是怎麼了?什麼不見了啊?」
柳紅蹙著眉頭解釋道:「白大爺說吟霜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現在也還沒回來呢!」
不遠處正在和小孩子們玩耍的小燕子也聽到了柳紅的話,急急地湊上來:「什麼!吟霜不見了啊!肯定是那個什麼弟弟干的!走走走,我們去把吟霜救出來!」
柳紅看著輕易就炸毛的小燕子一臉的無奈,別說他們現在根本不知道傅先生的弟弟是誰,就算知道,而且傅先生也是真的被他弟弟抓走了,就憑他們幾個三腳貓的功夫,怎麼可能去跟人家有權有勢的拼啊!說不定連人家大門還沒走進,就被打出來了!
三個人裡,柳紅是最理智的,柳青腦門一橫,說不定就跟著小燕子衝上大街去喊了,好在有個妹妹攔著。
柳紅活攔死攔的,好不容易把倆炸藥桶子給安撫下來,說等到天黑再看,說不定天一晚,吟霜就自己回來了呢。
不過,顯然這回柳紅是樂觀了,等到晚上,白吟霜還是連個影子都沒見著。這下柳紅才真是急了,和柳青召集了大雜院裡所有還能走的人,大街小巷地找人去了。
要說平常混跡於大街小巷也是有好處的,那就是地面熟啊,不一會兒就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不過別說白吟霜了,連那樣高矮的姑娘都見不到一個。大晚上的,誰家好姑娘還在外面跑啊?
等到所有人都無果地回到大雜院以後,柳青和柳紅相看兩無語,各自在對方眼裡看到了擔心,吟霜這麼個弱女子,又惹上了不知道是哪來的大人物,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柳青鼓著眼本來還想說什麼的,在妹妹眼神的威脅下,才重重地歎口氣閉了嘴,妹妹擔心的對,他們小老百姓的,怎麼去跟那些大爺拼啊!要是他們出事了,大雜院裡的老老小小,誰來管啊?
而這個時候,京城裡最紅火的怡香閣裡,媽媽正在好好調教新來的姑娘。
☆、白花淒慘引仇恨
白吟霜朦朧著眼,撐著裂疼的後腦勺,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可是,出身歌女的她,自然不是小燕子那樣的傻子,還問花街是不是賣花的街,一眼之下,白吟霜就知道眼前這個濃妝艷抹、對著她挑挑揀揀的女人是誰,這裡是妓院!
白吟霜一下子就瞪大了驚恐的雙眼,怎麼會這樣!她不是去找碩王爺的嗎?她想告訴仁慈高貴的碩王爺,富察皓祥把皓幀不知道弄到哪裡去了,他是他們的阿瑪,一定有辦法把皓幀找回來的。可是……想起來了,她沒有見到碩王爺,她被家丁攔在了外面,然後,然後有人把她打暈了……
可是她怎麼會在這裡!
「嘖嘖,這細皮嫩肉的,等去了胎,好好養幾天,就能幫媽媽我掙大錢了~」濃妝艷抹的媽媽搖著扇子,笑得得意:「雖說不是個雛兒,但是這身皮肉還是看得過去的,總是有大爺喜歡的。桃兒啊,好好調教著,媽媽我過兩天來看啊~」
被喚作桃兒的艷麗姑娘嫵媚一笑,回答道:「媽媽您就放心吧,桃兒辦事您還不放心嗎~桃兒一定給你教出一個滿意的姑娘來~」說著,用那雙桃花眼覷了縮在床上的白吟霜一眼,嘖嘖,那股子我見猶憐的勁兒,難怪媽媽肯出大價錢買下這麼一個有身子的了。
白吟霜環抱著胸,頭深深地埋在膝蓋處,眼淚止不住地流,她怎麼這麼命苦,碩王爺怎麼可以這麼心狠,這樣對待她一個弱女子!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已經和皓幀私定終身了嗎?皓幀說過的,會娶她做嫡福晉的啊!
不行,她一定要離開這裡!皓幀還等著她呢!她怎麼能髒了自己的身子呢!一個骯髒的她,哪裡還有資格站在那麼美好、那麼高貴的皓幀身邊?
一想到曾經對她百般溫柔呵護的皓幀再也不願意見她了,白吟霜就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好像要裂了,難以呼吸。
思考間,白吟霜已經做出選擇,猛地站起身,朝門口那三倆大漢撞去,為了皓幀,她一定不能呆在這裡!
「啊!」一個趔趄,白吟霜猛地被反撞回去,肚子一下子磕到了桌延上,疼得一張小臉慘白。
「桃兒姑娘……」大漢凶悍著臉,卻格外尊敬地對桃兒拱手道:「這下要怎麼辦?」這樓裡來了這麼多姑娘,哪個剛來的時候不是要死要活的啊,想要跑出去,哪裡有那麼容易,自作自受了吧,早就該乖乖聽話的。
那個被叫做桃兒姑娘的女子皺了皺眉,看到白吟霜眼神白衣下滲漏處的點點殷紅,知道事情不好,連忙喊道:「去叫大夫來~趕緊的~」雖然說媽媽的意思就是要把這姑娘肚子裡的孩子拿掉,可是這麼個撞法,怕是大人小孩都危險,剛才那『彭』的一聲,委實嚇了她一跳。要說,何必呢,進了這怡香閣,還想完整無暇地出去,那比登天還難。想當初,她不也是想要一死以明志嗎?可是慢慢的,她也想開了,怎麼樣不是活呢,有的人出賣勞力,有的人靠著祖上,她不過是命苦了些,遇到個想拿妹妹換酒喝的哥哥罷了。
「姑娘,不是我說你,如果你好好地聽話,媽媽不會虧待你的。」最起碼,怡香閣還沒有姑娘因為不肯聽話而被活活打死的,媽媽最多就是餓著你,關在小黑屋裡,直到你完全絕望。
桃兒利索地吩咐大漢把人抱上床,那白色的裙擺處滴下點點血紅。桃兒歎口氣,閉眼,看來,孩子是保不住了。
白吟霜疼得滿頭冷汗,抱著肚子,驚恐地瞪大雙眼,這是怎麼了?她不過是撞了一下而已,怎麼會這樣?
大夫很快就到了,跟在身後的是剛剛離開的媽媽。
媽媽一臉嫌棄地抿了抿嘴,不過還是讓大夫趕緊給她看看,「這要怎麼說呢,媽媽我剛大發慈悲想要你把孩子生下來再說呢,你就自己把孩子給弄掉了~哎~」
白吟霜只聽到兩個字,『孩子』。
她的孩子沒有了嗎?為什麼她的孩子沒有了?她和皓幀的孩子,怎麼會沒有了?啊啊啊啊 啊!驚恐地抱住腦袋,白吟霜滿地翻滾。
不要,她不要這樣!老天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她只想待在皓幀身邊,哪怕只是做只小貓小狗也好,可是,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她的孩子啊!
碩王爺,您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她肚子裡的,也是您的孫子啊!
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記恨上了的岳禮,此刻正在為兒子的婚事操心。皓祥也已經二十多了,他虧欠他太多,此刻卻不知道要怎麼彌補。
因為皓幀的緣故,碩王府已經不復存在,加上皓祥庶子的身份,縱然他現在已經是輔國公府的繼承人,卻依然說不到一門好親事。
眼看著選秀馬上就要開始了,等選秀結束,就該是集中定親的時候了,他這做阿瑪的,卻一點頭緒都沒有,有哪家高門大戶的姑娘願意嫁到他們這被皇上親自貶謫的輔國公府來呢?
可是,如果娶寒門小戶,岳禮又覺得對不住兒子,這兩廂猶疑下,最後還是決定去跟兒子說說。
「皓祥啊,你年紀也不小了,阿瑪跟你額娘思索著,是不是該考慮終身大事了?」岳禮笑得很和藹,自從隱退以後,他的性子越發散漫了。果然,他不適合朝堂啊。
「阿瑪,兒子現在只想著建功立業,重振家業,這婚事,還是以後再提吧。」皓祥淡淡道,以府裡現在的情況,就算是要去說親,怕也是說不到好人家吧。皓祥自認為自己還是能看開這世態炎涼,卻還是有些不忍看到額娘長吁短歎的模樣,頓了頓,只好補充道:「阿瑪若是有看中的好人家,就憑阿瑪做主吧。」
岳禮很是高興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好兒子,知道重振家業就好,說到他的心坎裡去了。不過,既然是成家立業,那麼當然是要先成家再立業了,先給他生個乖孫子才是正經事啊。「那阿瑪就跟你額娘說去了,有好姑娘,咱們就先看著啊。」
樂得屁顛屁顛的岳禮轉身去找翩翩商量未來兒媳婦的事情去了,富察皓祥卻在面對手下的報告時黑了臉。
什麼叫白吟霜不知所終?不是讓人看著的嘛!
「回主子的話,多隆貝勒差人來告,他的手下從昨天之後就沒有見過那個白吟霜了,據觀察,那個大雜院的人也出去找過了,但是沒有消息。」
皓祥擰了擰眉頭,這個白吟霜,當初真該把她送遠的,怎麼這麼多事!安生過日子不好嘛!原本都想好了,對這個姐姐,他始終是狠不下心,就等著那個冒牌貨的事情過去了,就悄悄地替她聘一戶人家,好好過她的小日子,不比跟著富察皓幀強嗎?幹嘛非要找那個傢伙!難道她不知道那個傢伙一心想著娶公主格格嗎?
富察皓祥撐著腦門,無力地坐下,這個姐姐,他真的是無能為力了。
白吟霜的孩子沒了,死魚一樣地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最後連陳媽媽都看不下去了,歎了口氣,坐到床邊安慰道:「好了,孩子沒了就沒了吧,做我們這行的,沒孩子反倒是落得自在,以後要是想要孩子,就收養個吧,不比自己生的差的。」
桃兒也默默點頭,她是不打算從良了,等陳媽媽老了以後,怡香閣就該是她來撐起來了,樓裡的姑娘大半都是這樣想的,難得有想要出去嫁人的,媽媽也不會攔著,給了嫁妝風風光光地嫁,只是,日後不管怎麼樣,都不要回來跟姐妹們哭,那是你自己選的路。
見過太多男人可惡的嘴臉,桃兒自認為已經看破紅塵,就算現在是倚門賣笑又如何,她不依仗男人,她照樣過得自在,這樣的日子不要過,卻非要去嫁個男人找氣受,何必呢?
「妹妹,桃兒姐姐勸你,想開些,媽媽和姐姐們不會虧待你的。」
點點頭,白吟霜說了這半個月來第一句話:「桃兒姐姐,我聽你的話。」她要為她和皓幀的孩子報仇,富察皓祥!她一定會報仇的,為了皓幀,為了孩子,她一定要活下去!
在白吟霜的眼裡,皓幀一定是凶多吉少了,不然他不會不來見她的,她的皓幀,不會平白丟下她的,他說過,她是他見過最美麗最善良最柔弱的姑娘,他會一輩子把她捧在手心裡寵愛的。
此時,白吟霜已經全然忘記了之前富察皓幀對她冷淡而暴躁的那段時間了,在她腦海裡,只留下那個從天而降救她於危難的偉岸男子。
富察皓祥,她一定會報仇的!這麼想著,一向柔弱多情的臉上,竟然也浮現出絲絲陰冷,看的桃兒竟不由打了個寒顫。是什麼?是什麼讓她露出這樣的表情?桃兒迷惑了,這個從被賣進來到現在都只會哭泣的女子,怎麼會露出這樣和她面容不相符的表情?
桃兒不知道的是,女為母則強。何況是把愛情看的超過一切的白吟霜,在她眼裡,沒了富察皓幀,她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呢?如果能為皓幀報仇,她有什麼好怕的呢?
☆、五台走起紫薇現
老爺子剛從景陵回來沒幾個月,又張羅著去五台山祈福去了,太后和耿太妃自然是一道跟去的,如此這般,身為孫女的晴兒和雲舒自然也不能落下。
蘭馨要準備婚事,得留在宮裡跟嬤嬤們學習規矩,雖然很是不捨兩位小姐妹,不過也沒有辦法,臨出嫁的閨女,總歸是要待在額娘身邊學習的,何況皇額娘馬上就要生了,她也不放心這個時候離開。
「晴兒,雲舒,你們出門在外可得注意自己,別弄病了,叫人擔心。」拉著倆姐妹的手,蘭馨諄諄囑咐。
晴兒含笑應下,雲舒卻有些不在狀態。五台山,難道還珠已經快了嗎?她記不得具體的時間,只知道是太后不在宮裡的時候發生的事,應該沒這麼巧吧?只是她這心裡怎麼總覺得有些忐忑呢?
不過慶幸的是,這次去五台山,長齡和福康安也作為御前侍衛一同前往,其實這是幾位長輩一致默認的結果,年輕人嘛,總歸是要多點時間相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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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五台山後,老爺子就專心閉關參禪去了,太后和耿太妃也是日夜不輟地忙著抄佛經、頌佛,雲舒和晴兒貼身伺候著,自然也免不得這般。
又是一日,陪著兩位老太太念完經。
「晴兒啊,你和雲舒要是嫌悶,要不也去騎馬?」太后笑著『建議』道,滿洲女兒嘛,騎個馬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騎射一流,那才是好樣的呢。再說了,讓這倆花一樣的閨女陪著她們倆老太婆,還真是說不過去呢,反正寺外風景也不錯,讓他們年輕人出去走走,也好的嘛。
雲舒有些為難,她的騎射一向是只能算是遛馬,快騎根本不行,反倒是晴兒,看著柔柔弱弱的,騎射反倒上佳,不愧是愉親王的女兒,骨子裡就有股傲氣。
「太后說的是,你們倆也別陪著我們倆老太婆了,出去走走看看吧,啊,雲舒,你要是不會騎馬,就讓瑤林帶著,瑤林的騎術可好呢。」耿太妃抿著掉了牙的嘴巴笑著說道。
太后也在一邊點頭,雲舒自然只有稱是的份。
一行四人三馬-----福康安騎著馬帶著雲舒,晴兒和長齡一人一騎,俊男美女,果然是奪人眼球的組合。
窩在福康安的懷裡,雲舒起先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馬背上顛簸,不多會整個人便全被他給圈了起來。
看到晴兒曖昧的笑,雲舒只有裝作看不見。紅著一張臉,努力拉開兩人間的距離,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只要她一往前靠,馬就立馬顛簸下,她整個人就又回到他的懷裡。
「怎麼了?是不是太顛了?」福康安彎下腰,在她耳邊輕聲問道,溫熱的氣息噴到她耳邊,雲舒覺得自己的臉此刻肯定爆紅。
「沒什麼……」挺了挺腰,卻不想後背觸到他精壯的前胸,臉上的色度又紅了三分。
長齡很有眼色,知道好友現在鐵定是不想有人打擾,立馬身先士卒地閃人:「咳咳,晴格格,我剛看到那邊景色不錯,咱們去那邊看看吧。」
晴兒抿唇一笑,頷首道:「好啊。」和他單獨相處的機會,好像也不多啊。
「……」雲舒無奈地看著漸行漸遠的兩人,默默歎了口氣,晴姐姐,你這是為了自己呢還是為了我啊?
「下來走走嗎?」福康安將下巴抵到她的肩頭,愈加靠近她的側臉。看著她粉色的耳朵,心情忽然就好到無與倫比。
「嗯。」雲舒點點頭,伸手給他,由著他將自己抱下馬。已經到五台山好幾日了,皇瑪法閉關禮佛,太后和瑪嬤也都潛心參禪,也就是看她們年紀輕,想著讓她們出來走走罷了。
這邊風景獨美,騎馬而上,雲霧繚繞。不冷不熱的天氣,正好適合出來走走。
侍衛們遠遠地跟在後面,並不來打擾這兩對未婚夫妻。
長齡帶著晴兒去了背山的山坡,那兒有一大片盛開的野杜鵑。福康安則是一手牽著雲舒,一手牽著馬,心情極是愜意地繞著這碧青的蓮花池走著。
「雲舒,等等。」福康安忽然出聲。
雲舒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卻見他側身摘過一朵粉色杜鵑,眸色鄭重地凝視著她,手往前,輕輕將那花別在了她的鬢間。
『轟』地一下,雲舒滿臉漲得通紅,看著他笑吟吟的眸子裡倒映出自己的模樣,不知怎麼的,心跳就變得飛快。
「咱、咱們去那邊看看吧……」雲舒紅著臉想轉身,卻忘記了自己的手還在他掌心裡,一扭身,差點整個人都摔下去,還好後面有他護著,轉瞬間,整個人已經被他摟在懷裡。
抬眼,對上他薄怒的眼:「這兒地勢不平,你怎麼就這麼不小心?」剛才看到她差點往池子裡跌去的時候,他完全是出於本能地將她拉進懷裡,等醒悟過來以後,才發覺自己竟然嚇出了一身冷
汗,這裡的池子不像是宮裡的,都是人工挖掘的,深也深不到哪裡去,這個池子,據說比這寺廟的年紀還大些,他根本就不知道池底是個什麼情況,萬一深不見底,暗流湧動,他要怎麼辦?
見他難得地動了怒氣,雲舒也不惱,心裡竟然還生出點點欣喜,「對不起,是我的錯。」說著,伸手拽進了他的手,感受到他手心的汗意,雲舒心裡沒有來地湧起些愧疚,真的嚇到他了吧?往後望去,是碧澄澄的池水,但細看之下,分明又可以看到那水流以不一般的速度在湧動。剛才,他一直都走在池子的那一側,是為了護住她吧?
其實,雲舒悄悄抬眼,福康安真的是個很細心的人啊。
輕輕靠到他的懷裡,雲舒第一次主動地摟緊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懷裡,悶悶地發誓:「我會注意的,以後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福康安僵硬了一下,不過隨即便安然受之,嘴角不可控制地揚起,大掌輕輕撫著她的肩,眼底是愉悅的笑意。這樣才好,他的懷抱,永遠都是她的屬物。
聞著她髮絲的馨香,福康安輕輕地緊了緊懷裡的人:「以後不要再這麼馬虎了,知道嗎?」語氣像是關照女兒的父親,卻沒有來得讓人覺得格外和諧。
雲舒縮在他的懷裡,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口中喃喃:「好像阿瑪一樣啊……」
福康安哭笑不得,只能任由某小女子在他胸口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微軟的呼吸聲漸起,竟然睡過去了?
最近太累了麼?每天都要陪太后和耿太妃唸經抄經書,她和晴兒又都是認真的人,做起事來一點也不鬆懈。看她眼底的青色,昨晚又熬夜抄經書了吧?
可是,這麼站著睡也不是個事吧?福康安看著懷裡的人,眼角含笑。
雲舒睡覺的習慣還是不錯的,並沒有什麼說不出口的怪癖,不過,平常極易醒來的她,今天竟然毫無知覺,福康安將她抱回山廟後院的時候,用煙雨的話說,就是格格您除了抿巴了下嘴,就沒別的動作了。
雲舒抱頭,丟臉丟大發了,站著睡著了!都怪晴姐姐啊,昨兒非要說什麼悄悄話,導致她興奮得半夜睡不著!
不過,好像也不錯的樣子啊,他的懷抱,好像特別舒服的樣子啊。雲舒輕笑,這算是又發現了他的一個優點麼?自己未婚夫的嫩豆腐,偶爾吃一下,沒什麼大問題吧?雲舒如此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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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京城。
白吟霜消失了,柳青柳紅擔憂了一陣以後也沒其他法子,日子還得照過,也許吟霜是去找她的丈夫去了吧?他們只有這麼安慰自己,沒辦法,他們還得掙錢養活大雜院的老老小小,不能沒日沒夜都在外面找人。
至於小燕子,義憤填膺地說了幾句要替吟霜報仇的話以後便很快就把這事忘到了腦後,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那個什麼梁大人的,這麼大年紀了竟然還要娶人家十六歲的小姑娘做小妾,真是太過分了!她燕女俠怎麼能看著這種事情發生呢?當然不行!
該出手時就出手!而且,那個什麼梁大人的,看著好像很有錢的樣子哎,嘿嘿,正好可以劫什麼濟什麼的!
夏紫薇和金鎖從濟南來到京城,舉目無親,加上盤纏用的差不多了,此刻正愁眉苦臉地不知該怎麼辦。要說這倆姑娘也真傻,唇紅齒白的,以為穿個男裝就是男人了,說真的,這一路上還真靠沒人起壞心,才叫你們倆姑娘這樣平安到京,也真是運氣夠好的。
相遇是緣,至於是良緣還是虐緣,還真的難說。
「你們倆跟我回去吧!我小燕子為朋友兩肋插刀!」剛從梁大人府上摸了不少好東西的小燕子心情很好,拍著胸脯邀請剛認識的兩個姑娘跟她一起回去,看她們的樣子,好像都讀過書啊,讀過書的都是好人,柳青是這麼說的。
「那怎麼好意思呢,我們還是去住客棧吧。」金鎖拉了拉自家小姐,遞給她一個眼神,不要相信第一次見面的人,還是小心點的好。
紫薇猶豫了下,雖然她知道小燕子是好心,但是金鎖的擔憂也不無道理,這位姑娘雖然可能沒什麼惡意,但是放人之心不可無啊,師傅是這麼教的。
「這位姑娘,還是謝謝你了,我和我的丫鬟去找間客棧就好了。」紫薇禮貌地謝絕。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回去了啊,有事來東大門的胡同口來找我,我就住那的大雜院裡~~」話剛完,紫薇和金鎖就已經看不到小燕子的身影了,回神過後,卻發現後面遠遠追來一批人,一個個都凶神惡煞的,逮著她們就披頭問道:「有沒有看到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女子跑過啊?」
紫薇和金鎖心下一凜,立馬搖頭:「沒見到呢,不過好像看到那邊有人影跑過。」隨意指了個方向。
見一幫人跑過,金鎖才鬆了口氣:「小姐,嚇死人了,剛才那位姑娘怎麼會惹到這麼恐怖的人啊?」
紫薇面上帶著淺笑,安慰道:「沒事了,別人的事咱們還是不要多管了,先找間客棧吧。」
lucy22 2015-12-22 15:52
☆、名符其實談戀愛
但是這長齡算是怎麼回事啊?出京前,不是還不冷不熱的嗎?怎麼這會兒晴兒都已經一口一個懋亭了啊?尤其是,說話的時候,晴兒還會不自覺地往長齡那兒看去,那小眼神羞澀的,他都要不好意思了。
薩爾圖克氏長齡,你究竟對我妹妹做了什麼了啊!看不出來,你這傢伙背地裡也是個陰的啊!比瑤林這明著來的還難防備啊!
心中警鈴大作,永琨考慮著要不要等會馬上給阿瑪飛鴿傳書一封,告訴他長齡就是個悶騷腹黑男。
哎,做男人難啊,做和親王家的女婿的男人,更是難上加難啊,長齡算是深有體會了,這幾日,永琨看他的眼神都跟利箭似的,嗖嗖的啊。
長齡想不通了,自己是哪裡得罪永琨了嗎?難不成是因為接風洗塵宴上沒準備大魚大肉?這真不能怪他啊,方圓百里,除非你自己打獵去,否則,除了素菜還是素菜啊。
問了瑤林,瑤林這廝也不是個好相與的,竟然只笑不語,讓他更加摸不著頭腦。想來想去,還是問晴兒去吧,有個聰明的未婚妻,還真好啊。長齡摸著腦袋訕訕地想。
福康安看著搖頭晃腦一臉無解地離開的好友,忍不住笑出聲來,長齡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了呢,這些日子他和晴兒同出共進的,他是習慣了,但是永琨怕是有些不能接受吧?加上晴兒如今那怎麼掩不住的小女兒羞態,這做哥哥的,能好受嗎?
大舅子小舅子,那是用來幹嘛的?就是用來給妹夫下馬威的啊!還好家裡大哥早就傳授了經驗啊,福康安一臉的慶幸。
其實,這真不能怪長齡。他跟晴兒的事,也根本不是永琨想到那樣。晴兒聰慧,詩詞歌賦皆通,他雖然不至於說文墨不通,但是也比不上福康安這樣學富五車,所以見著晴兒隨性潑墨,便忍不住讚了幾句,加上性情耿直,隨口說了一句我喜歡聰慧的姑娘,就讓晴兒羞紅了臉。
等他回過神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之後,晴兒早就跑開去了。接下來的幾天,晴兒見到長齡,面上也掩不住羞意,在別人看來,自然是小女兒家看心上人的羞澀。
和親王收到兒子的信,半天無語,最後撫了撫額,仰天長歎:「生女兒幹嘛的啊!還不是便宜人家的臭小子!」
真的內流了,皇阿瑪皇額娘你們都故意的,幫人家孫子搶你們家孫女啊!兒子不服啊!女兒都是阿瑪的小棉襖啊!沒有棉襖會凍死的啊!
雍正爺、皇太后:去!現在是六月!
☆、不知不覺除情敵
不多日,多隆也來了五台山,這回不是替皇上來請安的,而是來報喜的,皇后娘娘順利誕下皇十女,皇上大喜,於滿月席上冊封剛滿月的公主為和孝固倫公主。
要說乾隆做事有的時候真的是不顧後果,這麼一冊封,除了滿座訝然外,各路人馬看坤寧宮的目光也立馬就變了。這皇后究竟是得寵還是不得寵啊?要說得寵吧,這宮裡宮外誰人不知道皇上一個月裡有十多天都是在令妃娘娘那的,皇后這裡能輪上兩天就是謝天謝地了;可是你要說皇后不得寵吧,這十公主一出生立馬就封為和碩固倫公主,位比親王啊,這令妃娘娘的兩個女兒,可都還沒封號呢。
等等,這會兒想想,好像在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坤寧宮其實一直都沒失過寵,只是不得寵而已,或者說,不是最得寵的?
最好的賞賜,好像在不經意間,進的都是坤寧宮?
雖然不高調,但是也不能讓人小看!這麼想著,所有人都驚出一身冷汗,皇后娘娘現在有一嫡子傍身,又有一位位比親王的女兒,加上近一年多來,坤寧宮和和親王府越走越近,與富察家關係也愈加融洽……
想到這兒,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更加真誠了,誇獎小公主的溢美之詞更是毫不吝嗇,剛出月子的秀嫻看著一臉喜色的抱著女兒的乾隆,眸中也是溫柔一片。
知道又添了孫女,太后忙不迭地磕頭拜菩薩去了,雖然不是孫子,但是畢竟也是皇上的子嗣,聽多隆的話的意思,小公主好像十分可愛,這讓她這未謀面的瑪嬤不由先心生喜歡。
雲舒自然也是為姑姑高興,有了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至親骨肉,一生兩世,姑姑的心願,終於得償。
那麼她呢?她是不是也有了這一世的羈絆?雲舒仰起頭,看向一邊無聲陪著她的男人,嘴角緩緩揚起美好的弧度,是啊,好像有了呢。
多隆不像永琨,完成任務以後就留在這裡不走了,美其名曰替阿瑪盡孝。在向幾位主子請過安以後,多隆就匆忙趕回京城了,下個月就是皓祥大婚了,他這個做兄弟的,怎麼也不能缺席啊。
想到即將和皓祥結親的完顏氏,多隆暗暗點頭,雖然他不曾見過這完顏氏,但是聽人說起過,說是極有主見的一位姑奶奶,據說與皓祥的婚事,好像也是她自己拍板做的主。
這位完顏氏姑娘,家世雖然不顯,只是完顏氏的旁支,又因為祖母過世,過了選秀的年紀,不過
倒也是賢惠的名聲在外,求親的也不在少數。
皓祥能娶到這麼位福晉,應該也是不錯的吧?畢竟如今的輔國公府,也確實需要一位果敢的當家奶奶啊,雪如福晉『病重』已久,翩翩側福晉雖然做的了小事的主,一遇到大事卻又容易慌張,等到完顏氏過門以後,情況會好些吧?
說到選秀,就不得不提起瓜爾佳氏麗嫣。原被指婚為三皇子福晉的瓜爾佳氏麗嫣竟然落選,讓大部分人都掉了下巴,有些眼紅瓜爾佳氏一族的,還說些風涼話,什麼瓜爾佳氏的姑娘有隱疾,這才被撂了牌子。
富察夫人看著眼前垂頭喪氣的大哥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當初就不該動那心思,三阿哥雖然身子不好,但是這一年多來已經調養得不差了,麗嫣嫁過去最差也是個皇子福晉,以後落個貝子福晉、貝勒福晉還不是手到擒來的,運氣好些,親王福晉都有可能。
偏生大哥要想那些有的沒的,如今倒好,是人家不要你了,又反過來哭了。真以為皇家是能任你挑挑揀揀的嗎?如今只是撂了牌子,就該謝天謝地了,沒給隨便指到蒙古去。哎。
「妹妹,大哥真錯了……你一直都那麼疼麗嫣,如今可不能不管她啊……」
瓜爾佳氏無奈地看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大哥,暗自慶幸,還好瓜爾佳氏一族如今當家作主的是二哥,果決固執的二哥雖然有時候冷酷了點,但是也好過大哥這樣的優柔寡斷啊。
「大哥,你如今要妹妹怎麼辦呢?」大哥若是說出要瑤林娶麗嫣這樣的話,那就不要怪她這做妹妹的翻臉不認人了,瑤林剛指婚和親王府的雲格格,大哥不會這麼拎不清吧?
「你看,我家麗嫣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如今都被外面說成什麼樣了,這要麗嫣怎麼嫁人啊?瑤林和麗嫣年紀相仿……你看……」瓜爾佳氏大哥訕訕地笑著,搓著手一臉的不好意思,但是話裡的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瑤林和麗嫣自小相識,成親也是理所當然的。
瓜爾佳氏板著臉,冷冷道:「大哥,你該知道我家瑤林剛剛指婚和親王府雲格格吧?難不成大哥是想要麗嫣給瑤林做妾嗎?」大哥你疼愛女兒,難道和親王就不疼女兒了嗎?滿大街問問,誰不知道和親王愛女如命?
一句話,說的瓜爾佳氏大哥白了臉。他剛才緊張著自己女兒,竟然忘記這茬了!要是讓和親王知道自己打的這個主意,他還用得著在京城混嗎?早點打包了回盛京老家放羊去吧!
「妹子,你大哥剛才有些醉了……你切莫記在心上啊……」麗嫣啊,都是阿瑪不好,你要怪就怪阿瑪吧,除了瑤林,我們大清還有很多好男兒的啊,阿瑪一定給你找個好的!
都怪他啊,不早點下手,如今瑤林都是准額駙了,他們還能怎麼辦呢?
送走大哥,瓜爾佳氏不由鬆了口氣,還好瑤林和雲舒的婚事已經定了下來,不然她還真不知道怎麼跟大哥說呢,一面是娘家大哥,一面是兒子,還真的難做啊。
不過,大哥要是還這麼下去,麗嫣這孩子,可真叫他給毀了。誰家的閨女的婚事這麼一波三折的?挑女婿也該有個度,人家和親王挑女婿,那是人家有資本,親王親王,背後還有太上皇、太后撐腰,自然站得直說得響,這是你一個四品典儀能比的嗎?竟然還想著挑皇上的兒子,還真是……
哎。
渾然不覺間,雲舒和福康安根本不知道遠在京城的額娘已經替他們擋掉了一樁麻煩事。雲舒正虔誠地祈福,為新出生的妹妹,為姑姑,為皇瑪法,為太后瑪嬤,為阿瑪額娘,為哥哥弟弟,為晴兒蘭馨,還有……他。
真好啊,此生能遇到他。縱使不知未來會如何,但是此刻相伴,已是福氣,不是嗎?
前路未知,那又如何?知曉他的心意,起碼把握此刻,卻是容易,不是嗎?
「佛主在上,信徒愛新覺羅雲舒,真誠祈福,願佛主保佑,身邊人皆能平安如意……」
……
…………
………………
求了平安符,自然要交到人家手上,姑姑、阿瑪、額娘和諸位哥哥的,得回京以後才能給,而近在眼前的人,自然可以先交給他。
「瑤林,這是我給你求的平安符,你得隨身帶著啊。」親手將裝著平安符的荷包系到他的腰側,雲舒才滿意地抬眼看著他:「不許摘掉,得隨身帶著。」雖然知道歷史上的福康安會縱橫整個乾隆朝,但是她也知道,免不了的,他總是會上戰場,即使知道他會平安歸來,心中擔憂卻也不會減少。
平安符保平安,就當她孩子氣吧,只是尋個心理安慰罷了。
握著她的手,福康安眉眼微揚:「我會一直帶著的。」你親自求的平安符,親手做的荷包,無論如何他也會帶著的。
桌上放著幾盤素餅,顏色清淺素淡,是雲舒跟寺裡的師傅學的,等回京以後,若是皇瑪法和太后、瑪嬤想吃,倒也便當。
將素餅推到他面前,淺淺笑道:「嘗嘗看,我做的哦。」笑彎了眉眼,格外孩子氣。
福康安止住了想擁她入懷的衝動,聽話地拿起一塊素餅,嘗了一口,不由點頭:「脆而不膩,很好吃。」頓了頓,又笑著道:「看來以後我有口福了。」嫁了他,便是他的人,這為丈夫張羅衣食,更是妻子的職責。
光是想想,他便覺得心中暖意漸生,為君洗手作羹湯,她會是個好妻子的。
雲舒紅著臉嗔了他一眼,這人在人後是越發沒了規矩,總是說些曖昧不清的話,雖說說的也是事實,但是這麼直咧咧地說出口來,還是讓人很不好意思的。
見她面上紅暈漸生,嬌羞不已,福康安更是覺得心中熱氣湧起,偏生這又是佛門清淨地,容不得一點不敬,只得強壓了親吻那櫻桃紅唇的衝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心中暗暗發誓,等到回京,非得快點請皇上把這婚事給辦了不成,反正她是和碩格格,又不是公主,沒那個勞什子的公主府,婚事也要簡單得多。
「雲舒,等回京,我就去向皇上請旨,咱們把婚事定下來吧。」雖說是已經下了旨指了婚,卻尚未定下婚期,原是因為蘭馨和海蘭察的婚事在前,後又有長齡和晴兒,雲舒年紀最小,理論上應排在最後,不過,這也沒有誰說婚事非得按著年紀來,只要皇上同意,那就問題不大吧。
☆、燕子進宮婚事近
福康安這美好的心願還沒來得及實現,這小舅子還沒來得及送走,大舅子又來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永壁當然不是來度假的,他是來替皇上報信的。
皇上在獵場救回一個年輕女子,不出意外的話,就是皇上當年的滄海遺珠。更何況,如今這宮裡,早就已經格格、格格地叫上了,他來報信,也不過是馬後炮罷了。
想到這裡,永壁不由撇撇嘴,獵場上,五阿哥跟福家兄弟整個就沒腦子啊,什麼叫比一比這鹿死誰手?難道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上書房的先生沒教什麼叫逐鹿天下嗎?
還有,見到那女子被射中,五阿哥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小心刺客,而是忙著衝上去抱住那女子!還沖侍衛嚷著喊太醫!
蒼天啊大地啊,這絕對是養大了胎盤啊!跟著皇上去狩獵的御前侍衛,哪個不是有後台的啊?就連皇上平時對這些才俊也都是多有稱讚,他一個光頭阿哥憑什麼趾高氣昂啊?這些侍衛裡,講不定就有未來的國之棟樑呢,這從侍衛起家的重臣,可不少!
至於後來那個疑似刺客的女子被接進宮,安置到了延禧宮這些事,他已經不作他想了,全都沒腦子沒腦子。就憑一幅畫一把扇子,就敢肯定這是滄海遺珠了?怎麼不說這是滄海遺珠家的燒火丫鬟啊!哪家的小姐強悍到翻山越嶺闖禁衛的啊!
再之後,永壁在阿瑪的示意下不發一言,不過很快宮裡就傳出了民間格格的說法。這令妃更是每日在皇上面前扮賢惠,一口一個格格跟皇上您好像哦~不愧是父女哦~
我呸,這女子要是和皇上像,那我們愛新覺羅家的格格是得多抱歉啊?粗鄙不堪還故作天真,他就是看她不爽,還有那五阿哥!對對對,還有那福家兄弟!
帶著那女子在御花園裡亂晃也就算了,看到永琪 、永瑆他們不行禮也就算了,憑什麼把永璔當小太監使喚啊!氣得永璔回家摔了**個茶盞啊,這不是敗家嘛!
皇上竟然還想讓內閣大臣給這所謂的民間格格取封號,要不是阿瑪看不下去了,勸了幾句,就怕這事得鬧大發了!
最後還是在皇后有意無意地提醒下,皇上才記起來五台山的兩尊大佛呢。
來給自家伯父通報什麼滄海遺珠的差事,永壁真想扭頭不幹,這可真算不上什麼風光的差事,私生女這種事,哪怕是在皇家,也不是什麼可以拿到明面上來說的事,偏生他是皇上的大侄兒,自家人,平時做事又讓人放心,這差事才落到了他的頭上。
還記得出發前阿瑪的關照,這事,只把事實按常說了就是,別的,光看,不說。
老爺子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面無表情,站了半盞茶的功夫以後,又進去找大師參禪去了。至於太后,那叫氣得一個面色發白,她才不在宮裡這麼些日子,就鬧出這麼大的事來!
就算真的是皇上的滄海遺珠,也不能這麼大咧咧地放到明面上讓天下群臣指著皇室的臉面罵吧?皇后是怎麼管理的後宮!不對,皇后剛生完十公主,現在宮裡主事的還是令妃呢!
對啊,永壁可說了,這什麼小燕子的,還在延禧宮裡住著呢!到底是包衣出身,上不得檯面,這麼點小事也做不好。
還有永琪,他也傻了嗎?不知道勸著點他皇阿瑪,反而跟著一道起哄,這、這還是她一手帶大的那個懂事有禮的永琪嗎?
莫不是跟著那福家兄弟走得太近,所以也傻了吧?她就是見不得福家那小人得志的模樣,不就出了個令妃嘛,眼睛就敢長到天上去,要說啊,還是瑤林跟長齡這樣的孩子才好,守禮謙遜。
看慣了未來孫女婿的福康安和長齡的太后,現在對福爾康、福爾泰兄弟很是不順眼,一方面覺得是他們帶壞了自己一向引以為豪的孫子,另一方便也是遷怒,她看令妃不喜,自然對她的侄兒也沒啥好感。
當然,要把晴兒許配給福爾康這種想法,更是從頭到尾沒有出現過,有這麼優秀的長齡在,那福爾康更是落到塵埃裡也沒有人會多看一眼的。
「你們倆也回去休息吧,我老太婆也累了,要靠會了~」太后一臉疲憊地搖搖手,對著雲舒和晴兒道。
晴兒面上擔憂不止,拉了拉還有些恍惚的雲舒,福身告退。
雲舒面上恍然,晴兒以為她是擔心皇后娘娘,便也沒有多說話,只是安靜地陪著她,卻不知,雲舒心裡,此刻正有無數神獸奔過,在馬勒戈壁灘上揚起滾滾塵沙,身後浮現四個大字:草泥馬
啊!
這人形殺器就這麼進宮了?就這麼簡單地進宮了?這『皇上,您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這樣經典的台詞她都無緣得見啊!
呸呸呸,現在該為姑姑緊張才是,哪裡是想這些的時候?還記得,在奶奶的筆下,皇后也就是在小燕子進宮以後,一步步走向不歸路的吧?之前,皇后和皇上的關係,雖然說不上好,但是皇上對這皇后也絕對算得上尊重的啊。
這之後的,才算得上是步步為營吧?哎,頭疼啊。雲舒撐著腦袋,心思早就飛回了紫禁城,這個時候的姑姑,剛生完孩子,手裡又無做主的權力,還真是讓人擔心。
不過,這手中無權,倒也不一定是壞事,就像今天這樣,太后首先遷怒的人,就是主事的令妃啊。姑姑這時候避避風頭,倒也是件好事。
最緊要的,還是趕緊回去吧,雖然不想和這些主角們產生一絲一毫的聯繫,但是既然姑姑在,那麼她便不能避免涉及其中,至於會走到哪步,還是到時候說吧。
只是……瑤林說的那事,是順其自然,還是聽他的話,早些辦掉?阿瑪應該不會抓狂吧?這是雲舒那日入夢前最後的想法。
也不知道是老爺子太淡定還是時間真的過得太慢,等到班師回京,已經是兩個月以後了。
這兩個月裡,永壁、永琨、福康安、長齡都提前回京了,而晴兒和雲舒則是伴在皇瑪法和皇瑪嬤身邊,一直慢悠悠地晃回京城。
哦,對了,雲舒沒敢跟哥哥說讓他們直接去找一位叫紫薇的姑娘,卻提醒了幾聲,還是得先弄明白這位新格格的確切身份。
永壁笑道,這是定然的,皇上早就派人去濟南查探了。至於是誰提醒的,不言而喻。
不過是皇后娘娘趁皇上抱著十公主哄的時候,淡淡地說了一句,養兒方知父母恩,求皇上派人去
祭拜下那位夏雨荷,也算是給新格格一點交代。這被派去祭拜的人,自然得是親近的人,所以,雲舒那平常不太說話的三哥,出馬了。
抽了抽嘴角,雲舒忽然有種感覺,他們和親王府就是給皇上跑腿的這種錯覺。可是,事實上好像也是的啊?
回京的路上,太后面上也沒有因為京城裡的事露出一點不滿來,臉上儘是端莊,看的雲舒暗暗叫絕,不愧是在宮裡待了這麼多年的太后,這不動聲色的功夫,還真不是蓋的。只是不知道姑姑現在怎麼樣,小燕子的破壞力,她一直都不敢低估,何況還有個五阿哥和福家兄弟在後面撐腰,加上個令妃娘娘時不時地說上幾句動聽的好話,這小燕子,應該能混得如魚得水吧?
這麼想著,雲舒就不由有些擔憂的,姑姑應該還沒和小燕子不容水火吧?雖然知曉姑姑的性子,最是淡薄了,可是在面對主角定律的時候,雲舒還是不敢那麼肯定,誰知道這皇上有沒有一見到自己的『滄海遺珠』就全沒了頭腦啊?只盼著能早些回京,好歹姑侄倆也能有商有量的。
一路晃悠回京城,老爺子也不知道發的什麼脾氣,說是要在和親王府住段時間,讓太后先行回宮。
雲舒無奈,只好先陪著皇瑪法。弘晝更是急出一頭冷汗,四哥哎,皇阿瑪真的生氣了!你看你辦的都是什麼事啊,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你就敢往宮裡帶,還好意思讓朝臣幫你想封號?要不是他這做弟弟的攔著,難不成你還真想在皇阿瑪和皇額娘都不在的時候,給他們整一個這麼大的孫女出來啊?兩位老人家可還沒見過香香嫩嫩的十公主呢!見到這麼大的一新格格,還不得嚇出病來啊?老人家了,不經嚇啊!
太后帶著晴兒一行人進宮,這小燕子跟太后的第一次見面,雲舒是沒有見到,但是據後來晴兒說,還真是『驚心動魄』啊,那麼大一個人,就呼地竄了出來,後面還跟著咋咋呼呼的五阿哥和福爾泰,真真是叫人難忘。
至於太后的臉色,晴兒已經想不到用什麼詞來形容了,五顏六色?有點不尊敬哎。不動聲色?又好像有點不符合事實。所幸雲舒很能領會其深意,對著難言之隱的晴兒默默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看來,宮裡是不太平了啊……
要不是為了姑姑,她真想宅在府裡啊。雲舒寬麵條,她真沒勇氣去面對這傳說中遇佛殺佛、遇神殺神的人形殺器啊!她不會武功,她不是黃蓉啊!
皇瑪法,當年您為啥不把她丟給圖巴哈狠狠地訓練成天下第二女高手呢?為嘛不是天下第一?有小燕子在,誰敢稱天下第一?
再幻想也沒用,姑姑還在宮裡呢,還有永琪 和尚未見面的小妹妹。這進宮啊,是必不可免的。
lucy22 2015-12-22 15:54
☆、和孝白日飛燕子
雲舒再次進宮,是與額娘一道的。
小公主的百日宴,無論是身為這一世的堂姐,還是上一世的表姐,她都是不能缺席的。
這次也是雲舒指婚後第一次見到富察夫人,未來的婆婆面前,自然是不能少了禮數。好在富察夫人對她印象一直很好,見了面以後拉著她的手連誇了好幾句,那模樣,頗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的趨勢,反倒不像婆婆挑媳婦,橫不是眼豎不是眼。
吳扎庫氏也暗舒一口氣,女兒被未來婆家接受,自然是好事。雖然和親王府的女兒金貴,但是富察家也不容小覷,雲舒要是嫁過去以後真過得不好,他們做阿瑪額娘的還真不能多說什麼,畢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富察家也不是誰都能上門鬧騰的門第。
而其他福晉、夫人自然也是說了不少恭喜的話,才放了雲舒去找姑姑。
踏著輕快的步子走進坤寧宮暖閣,撲面而來的清香讓雲舒也不由輕舒一口氣,還是姑姑這裡的味道好聞,淡淡的花草香,也不知道是什麼花。
暖閣裡除了容嬤嬤和兩位奶娘,並無其他人,這個時候,福晉和夫人們都還在外面呢。
雲舒進去以後,容嬤嬤便很有眼色地讓兩位奶娘退下了,自己親自端了茶水過來。
雲舒朝容嬤嬤笑笑,才朝姑姑走去。
「姑姑?」看著身材豐腴了不少的少婦,雲舒有些不敢相信,生了孩子以後,會胖這麼多?
看著瞪大了雙眼的侄女,秀嫻沒好氣地點了點她的額頭:「怎麼,不認識姑姑了?」
雲舒趕緊搖頭,笑話,她敢實話實說嗎?在一個女人面前,說她胖了,那是要斬首的大罪啊!
「我來看看小妹妹~」雲舒笑嘻嘻地上前,看著悠車裡粉嫩的嬰兒,面上神情也柔和成水。
「好可愛啊,和孝,我是你雲姐姐哦~等你長大了,雲姐姐帶著你玩哦~」雲舒伸手逗著小嬰兒,看她呼哧呼哧地嘟嘴,面上笑容燦爛成光。
「哎,看著眼熱啊,趕緊跟福康安生一個去,我說你倆長得都不錯,生出來的應該也不會丑到哪裡去,而且這年頭,愛生幾個是幾個,得抓緊啊。」
雲舒聽得滿頭黑線,姑姑啊,這要放過去,你侄女才上高中啊,要是讓爺爺知道你這麼對他孫女說,不知道他老人家會不會活剮了你啊?
還生幾個?這是在考驗她的承受能力嗎?不能自己當了娘,就看著誰都想讓人家做娘啊,尤其是,姑姑您不要用這種眼神看容嬤嬤啊,容嬤嬤估計是生不出來了!
「得了,不跟你說笑了,皇上跟我說了,傅恆大人已經去跟皇上求過旨意了,你跟福康安的婚期,不日就該定下來了,等欽天監看過日子,就該定個准數了。」秀嫻逗著女兒,淡淡然開口。
雲舒斂了斂笑容,稍微正色了些:「嗯,也好的。」先定下日子,總比到時候被這一隻燕子一朵紫薇花的整得不知道南北的好。
秀嫻也是這麼想的,誰知道後面會發生些什麼,先把事情定下來再說,不只是雲舒,晴兒的也是。蘭馨的公主府還有一半也該完工了,一完工就趕緊辦事,免得日長夢多。
不但要防止之後的一切不可預防的意外,更得防止這乾隆一個腦子不拎清,覺得自己愧對這流落在外二十年的女兒,想把最好的留給她,然後不過自己那金口玉言,把海蘭察或是福康安或是長齡這三個優質男指給她,到那時候,她就真得謝天謝地去了!
「還有,你這些日子,能不進宮就先別進宮了,這宮裡,走哪都容易誤傷。」秀嫻無奈地歎氣,她都算是躲在坤寧宮裡不出門了,還能被人指著罵惡毒的女人,這雲舒和晴兒要是出門被這飛來飛去的燕子給誤傷了,到時候她要怎麼跟和親王夫婦交代?何況,不是還得當心晴兒在不知不覺中就被他們的『愛情』啊『理想』啊『自由』啊什麼的吸引了去?
雖然說晴兒和長齡如今看起來不錯,可是誰知道主角定律有沒有偉大到扭轉一切的可能?
還有蘭馨,她原先也是捨不得她出嫁,如今看來,卻是恨不得她今天就嫁出去,免得三天兩頭的就被這小燕子鬧騰,連去個御花園都能被氣得臉色發白的回來,誰知道這五阿哥究竟是說了些什麼,竟然把好脾氣的蘭馨都差點氣哭。
哎,等到紫薇花進宮,然後再熬上幾年,把這群熱血青年都送到雲南去開荒,她也就算是功成名就了。
等吧。
又過了會,宮女前來通報,說吉時已到,小公主該出去了。
整了整衣服,雲舒跟在姑姑身後,抱著小公主走進宴會廳。
各路親王福晉、側福晉以及夫人們都忙不迭地請安問禮,嘴上也都說著吉祥話,誰不知道皇上對這十公主寵愛有加啊,尚在襁褓之中便已冊封固倫公主,要知道,和嘉公主和蘭馨公主,可都是賜婚以後才封的和碩公主。這兩位已經出嫁或是即將出嫁的公主,見了這位小妹妹,可都還得行禮呢。
「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吉祥,小公主長得可真好,一看就是有福氣的~」令妃一手牽著自己的女兒,一邊滿臉溫柔欣喜地看著雲舒懷裡的和孝。
說著話,又想伸手去摸和孝的臉。
雲舒瞧著她手上那尖尖的指甲套,生理性厭惡,蹙了蹙眉頭,裝著不在意地側過身去,跟一邊的蘭馨和晴兒說起話來,自然的,懷裡的和孝也隨著她轉過身去。
別的她可以不計較,卻不會拿和孝肉嫩嫩的小臉蛋來開玩笑。萬一這個『不小心』的,劃到了和孝的小臉蛋,算誰的?誰知道這人會不會未語淚先流,來個以死明志什麼的,她沒那個閒工夫也沒那個魄力陪她玩『十佳演員』這種戲碼。
令妃大概也察覺到自己的不妥,有些尷尬地對著大家笑了笑,又牽著七格格和九格格笑道:「小九,去看看你妹妹,妹妹可可愛啦~」
雲舒無力地勾了勾嘴角,這令妃是太過天真還是真的臉皮厚到這個程度了?不過,目光看了眼瘦瘦小小還面皮發黃的九格格,想了會,還是蹲□,將和孝抱低了點:「七格格,九格格,這就是小妹妹了。」等以後你們一塊玩這種話雲舒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的,她和蘭馨、晴兒非血親姐妹,反倒比她們這些異母姐妹來得親吧?
七格格年紀不大,卻已經知道謹小慎微,只看了和孝一眼便撇開臉去,而九格格就活潑多了,伸手想要去抓和孝的手,卻被令妃一下抓住了胳膊,訓斥道:「小九,你這是做什麼?等會傷到了小公主怎麼辦?小心你皇阿瑪罰你。」
一旁的晴兒和蘭馨都不由皺眉,令妃這話說得讓人實在不喜了,不讓她碰和孝是因為她手上戴著的尖利指甲套,什麼時候變成和孝連碰都不能碰了?一碰還要被皇上懲罰了?
眼見著令妃還在訓斥九格格,連帶著七格格也被訓了幾句,年紀小的九格格已經塌拉下眼睛快哭出聲來,眾人的目光也逐漸被吸引過來,晴兒和蘭馨對視一眼,一人拉著一個哄起來,至於雲舒,則是轉過身將和孝交給姑姑。
令妃什麼的,有晴兒和蘭馨在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一個是新封的和碩公主,一個是太后最寵愛的和碩格格,令妃還沒那個膽子敢誣賴她們去。至於她,已經看到額娘和富察夫人在朝她招手了。
跟姑姑告了一聲告退,雲舒便朝額娘和富察夫人走去。
款款行禮之後,才發現富察夫人身邊除了碧如和和嘉,還站了一位七八歲的女孩,細看之下,和富察夫人有三分相似。
雲舒不由好奇,這位,難道也是富察夫人的內侄女?
吳扎庫氏見雲舒面上不掩好奇,不由嗔了女兒一眼,介紹道:「這位是富察夫人的小女,瑤林的妹妹。」
咦?雲舒驚奇地抬頭,福康安還有個妹妹?她只知道他有倆兄弟,兄弟三人全都是人才,卻不曉得他還有個妹妹啊。
「紫玲給雲格格請安,格格吉祥。」小丫頭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大大方方地給雲舒請安。
雲舒自然是連忙拉起她,未來小姑子,那是和小舅子一樣神一般的存在。
彎彎嘴角,雲舒笑道:「我原也不知道紫玲妹妹會來,額娘您也不跟我說一聲,也沒準備什麼禮物,這要如何是好?」
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從荷包裡拿出一對暖玉的玉珮,笑道:「這是阿瑪淘來給我耍著玩的,今天就只有借花獻佛了,還望紫玲妹妹不要嫌棄呢。」
吳扎庫氏滿意地朝女兒看了一眼,知道和未來婆家的人處理好關係,很好。
富察夫人給女兒使了個眼色,紫玲才收下禮物,福身道謝。
這個角落裡笑意妍妍,另一邊,蘭馨和晴兒的日子卻不怎麼好過。
太后今兒也來了,還特地賜了從五台山求來的平安符給和孝,自然有人就看得眼紅了。
九格格剛才被令妃一頓義正言辭的訓斥之後,已經一聲都不敢吭了,一動不動地站在奶娘身後,
反倒是剛才不聲不響的七格格,趁奶娘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溜了出去。
七格格溜出去倒也不是什麼大事,找回來就是了,關鍵是,這七格格出門一趟,竟然把小燕子給招惹來了!
這十公主百日的大好日子,皇上和太后都高興,宮裡自然是大張旗鼓地操辦。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乾隆也算是有自知之明,沒讓人去請小燕子來,畢竟她敢指著皇后鼻子罵『惡毒的老女人』,這在諸位福晉和夫人面前,萬一也來這麼一出,還不得出大事啊?
但是沒人去請小燕子,不代表小燕子不會自己找來啊。今天永琪不能過來,爾泰也要陪著永琪,她一個人在漱芳齋裡無聊死了,跟小鄧子小卓子擲骰子吧,他們都輸的屁股叮噹響了,真沒意思,明月彩霞又不會玩,真是要悶死她了啊!
這皇上可沒說禁她的足,小燕子一晃蕩就晃蕩到了人多的地方,還看到一個人的七格格,一問,原來永琪和爾泰都在那兒呢!
那還等什麼,快帶我去啊!小燕子如是說道。
七格格雖然被平常都被額娘教導著不許亂說話,但是剛被無辜牽連臭罵了一頓的她,小孩子脾氣也上來了,小燕子姐姐平時就對她很好,有小燕子姐姐在,應該就沒人罵她了吧?
於是,七格格就將小燕子帶了進去。
☆、觀戲不語真小人
晴兒沒有見過這位傳說中的滄海遺珠,但是蘭馨見過啊。一看到最不應該出現在和孝百日宴上的人出現了,蘭馨臉色立馬就白了。這要被這人鬧騰一下,皇額娘還不得給氣著啊?
想到那日在御花園裡聽到的,什麼叫除了皇上,就是格格你最大?
這五阿哥是把皇瑪法、皇瑪嬤、皇額娘還有諸位皇叔祖放到何處?她不過是一個無封號的格格罷了,連正式的冊封都沒有,別說是和孝這位固倫公主了,就是見了她和和嘉這樣的和碩公主,或是雲舒和晴兒這般的和碩格格,她不也得行禮請安!
偏生這令妃把她當寶貝,非但沒安排嬤嬤教規矩,還由著她跟底下的宮女太監胡來,那日在御花園裡見了她也不行禮,反而口出輕薄,說她是皇阿瑪的小老婆!
這樣的侮辱,縱使她蘭馨脾氣再好,也忍無可忍!
若不是怕給皇額娘招惹麻煩,她才不會嚥下這口氣。想想這兩個多月來,自從這小燕子進宮以後,皇額娘就藉著剛生完和孝的緣故閉門不出,除了見見和親王福晉、富察夫人等人,其餘訪也是能免則免。
暗地裡,她可是見著皇額娘紅了好幾次眼睛。令妃娘娘藉著這股子風,就想把皇阿瑪栓在身邊,卻沒想到皇阿瑪還是牽掛皇額娘和和孝。不過是因為皇阿瑪來坤寧宮留宿了一宿,第二日,這小燕子就氣沖沖地衝到坤寧宮指著皇額娘罵『惡毒的女人』,這到底是誰給她的膽子?做人不能太過分,皇額娘一直是與人為善,雖平時嚴肅了些,但也沒有苛待誰人,令妃究竟是哪裡不滿,要這麼借刀殺人?
眼看著小燕子睜著好奇的大眼睛,這裡瞅瞅,那裡瞅瞅,在看到永琪和爾泰的時候,還很興奮地又跳又叫,把大部分人的視線都給吸引了過去。一邊走著,還一邊朝邊上的桌上拿吃的,嘴裡塞滿了不說,手上還不肯少拿!
這般大動靜,太后自然也是看到了,一想到回宮那天差點被飛來橫禍給撞折了老腰,這心裡就有梗,再看到底下人議論紛紛的樣子,更是覺得老臉都丟盡了,只有這兒子還覺得這『女兒』天真活潑,沒有失了本性。
她就不明白了,這樣沒有規矩,就叫沒有失了本性,那他以前喜愛的蘭馨和雲舒呢?還有乖巧懂事的晴兒呢?她們就是做作虛偽嗎?真不知道皇帝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管怎麼說,今天和孝的百日宴,絕對不能被這不知道哪裡來的野丫頭給搞砸了!
「皇帝,你還不快讓人把那小燕子給送回漱芳齋?」難道真的要在群臣面前丟盡皇家臉面才肯罷休嗎?皇后這些年恪守本分,說什麼也不能在這種時候給她添堵!何況蘭馨、晴兒和雲舒的婚事都將近,若是讓人知道這宮裡有這麼一個野格格,皇家格格的名聲還不定得臭到哪裡去呢!
「皇瑪嬤,小燕子天真善良,她只是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有些好奇罷了,孫兒去把她領來給您老人家請安」永琪比蘭馨早一步就看到了小燕子,心跳噗通噗通地加快,一想到那日他竟然射中了這麼美麗的姑娘,他的心理就有無限的後怕和感激,後怕她會那樣離他而去,可是又感激老天將這麼美麗善良純真的姑娘送到他的面前,雖然是他的妹妹,但也足以彌補他那顆殘缺的心!
看著飛奔而去尋找小燕子的孫子的背影,太后第一次覺得人生如此黑暗,哪怕是當年面對年貴妃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麼絕望過,這孫子,真的是她一手帶大的那個?
一個踉蹌,太后差點站不穩。還好蘭馨和晴兒眼疾手快,一邊一個趕緊攙扶住太后,柔聲安慰道:「太后消消氣,五阿哥既然這麼說,該是有把握不會出亂子的。」說話的是晴兒,說話一如往昔的靈巧。
若是出了事,那便是五阿哥的事了,他帶著小燕子進來,卻又沒管好她,這責任,一看便明瞭。
蘭馨應該也是聽明白這話裡的意思了,面色稍緩,朝晴兒暗暗點了點頭。
雲舒一抬頭,看到的便是跟在五阿哥後面東張西望一臉驚奇的大眼睛姑娘,果然天真單純啊,對著皇上太后皇后還能這麼穩如泰山的,她是自愧不如啊!
雲舒向額娘和富察夫人告了一聲,便沒什麼聲響地走到了姑姑身邊。秀嫻面上神情沒有多大變化,只是輕聲吩咐奶娘將和孝抱了進去,等會萬一有什麼突發狀況,也不至於傷了她。
太后面色很是不愉快,第一次見面這個什麼小燕子的就管她叫老太婆,也真不知道皇上和永琪是怎麼想的,竟然還百般護著,這回又闖進了和孝的百日宴,難道是嫌事情辦得太順利?
「皇帝,今兒是和孝的百日,我不想弄出些什麼不開心的事。」太后冷了冷聲音,對下首的兒子說道。
乾隆先前見到小燕子進來的時候就皺了眉頭,等到看見永琪一臉欣喜地領著她穿梭於賓間的時候,那眉頭已經快打結了,他可沒有忘記小燕子那出口成髒的本事,等會要是在這麼多王爺、朝臣、福晉、夫人面前指著太后跟皇后的鼻子罵人,他這皇帝的臉面也該丟盡了。
一想到還在和親王府裡住著的老爺子,乾隆就腦門疼,皇阿瑪這是生他的氣了?當年他去山東濟南是辦差的,卻沒想到在大明湖畔遇到了那個如水的女子,一夜露水,誰能想到最後會珠胎暗結呢?想到小燕子一身是血卻還努力喊出『皇上,您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他的心中就不由浮現出那位煙雨朦朧中撐傘走來的女子,似水的柔情,空等了一生的哀怨,讓他滿心愧疚。
這麼想著,他對小燕子便也一再寬容,但是卻也讓一向最重規矩的皇瑪法動了氣,不然皇瑪法怎麼會不願意回宮的?弘晝都苦著臉抱怨了好幾次了,要再不把老爺子請回宮,他這和親王府就真的要凍成地窖了啊。
哎,誰讓他當年年少氣盛,一見到美人就忘記了差事,如今,這活生生的證據就在眼前,皇瑪法會這麼容易原諒他才怪了!畢竟,小燕子的存在本來就是皇家臉上的一隻蒼蠅,讓人指指點點啊。
往下看看,果然瞧見三五成群的夫人們都在低頭私語,估計是在想哪家的格格這麼沒有規矩,又是哪家的格格這麼大的面子,竟然敢讓五阿哥領著。
牙齒一抽一抽的疼,乾隆對著已經走到面前的小燕子扯出笑臉:「小燕子啊,怎麼不在漱芳齋休息啊?跑這兒來了啊,你身上的傷還沒好透呢。」
聽著兒子話裡的不忍責怪,太后要不是顧念著形象,估計就得朝天翻白眼了。看她這活蹦亂跳四處亂竄的模樣,哪裡有病後初癒的樣子?要說她現在能上山打虎,她老太婆都相信。
「皇上,既然這格格身子不好,那就讓她快回去歇著吧。別到時候強撐著,再把傷口給弄崩了。」太后扶著晴兒,淡淡開口。
乾隆臉上慢慢滲出冷汗,皇額娘對小燕子的印象也不好,他是孝子,當然不希望皇額娘氣壞身子,可是小燕子是他才找回來的女兒,他是真心疼,而且這女兒自小在民間長大,吃盡了苦頭,他這個做阿瑪的,怎麼忍心苛責呢?今兒是和孝的百日,滿朝文武連著家眷都在,確實不能出差錯,不然就是往皇后臉上扇耳光了。
想到行事低調為人愈加謙和的皇后,乾隆心裡也泛出柔情,雖然雨荷讓他難忘,但是現在陪在他身邊的,是皇后啊。想到小女兒那粉嫩可愛的模樣,乾隆臉上也越加溫柔。
小燕子本來還有點怕怕的,這個老太婆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沒給她好臉色,還有這個皇后,令妃娘娘說了,千萬不要惹皇后,皇后心腸可狠了啊。
但是小燕子在看到皇阿瑪一臉溫柔地看著她的時候,膽子不由又大了起來,永琪和令妃娘娘都說了,這皇宮裡就皇阿瑪最大,皇阿瑪想殺誰的腦袋就殺誰的腦袋,而皇阿瑪現在最疼愛的人就是她了,她誰也不用怕的!
「皇阿瑪,為什麼別人都能在這裡吃吃喝喝的,我就只能呆在漱芳齋啊?」這嗓門大的,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雲舒暗暗撐了撐額頭,要不是在和孝的百日宴上,事關到姑姑,她真的很想坐到一邊倒杯茶看戲啊。
「還好吧?」
抬眼,入目的是福康安略帶關心的眼。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走到了她身邊。
往後隱了兩步,與他並肩站著,仰臉淺笑:「沒事,就是有些累。」
「這兩日好好歇歇,看你都瘦了。」隱在陰影下,也沒人會在這個時候注意到這裡,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站在場中央跟皇帝叫板的那位格格給吸引住了。
雲舒彎了彎嘴角,終於聽到有人說她瘦了啊。不過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這位新格格,難道就一直都這樣嗎?」雖然她是知道這NN筆下的小燕子就是直性子、愛闖禍,但是,頭一回見啊,允許她驚歎下吧。膽兒確實夠大的。
聽聽。
「皇阿瑪,我一個人在漱芳齋好無聊啊,永琪和爾泰也不來找我玩,小鄧子他們也不陪我玩……」
眼見著越說越過分了,乾隆也知道不能再任由她下去了,不然,這皇家的臉面還真的要丟光了:「還說!馬上給朕回漱芳齋去,明天開始跟著紀師傅讀去!」
一句話,說的小燕子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皇阿瑪竟然凶她!那麼疼她的皇阿瑪竟然凶她!
五阿哥也是一臉心疼,想要上前為小燕子說好話,完全沒想到他的皇阿瑪根本就是為了小燕子好。能跟著紀曉嵐讀的格格,全天下有幾個?
「好了,皇帝,今兒是和孝的百日,別弄出些有的沒的。」太后瞪了一向疼愛的孫子一眼,轉身又對著皇帝道。這永琪,莫不是真傻了吧?在這麼多大臣面前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他難道不知道會對他的未來產生多大的影響嗎?
「皇上,吉時馬上開始了,您看是不是?」這個時候,令妃巧笑著上前,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是她女兒百日呢。
哦,忘了說了,皇后生產以後就忙著照顧和孝,並不管事,這和孝的百日,大部分都還是由令妃做的主。
「令妃娘娘……」一見到溫柔似水的令妃,小燕子立馬紅了眼,就跟小孩子似的,本來你不安慰她還好,一安慰反而哭得更厲害了,說的就是這個理。
「好了好了,小燕子也別委屈,今兒是你十妹妹的大好日子,你這做姐姐的,可得給妹妹做個好榜樣呢。」令妃一臉賢惠地安慰著有些炸毛的小燕子。
站在背光處的雲舒仗著沒人看得見她,狠狠地皺了皺鼻子,這話聽著真叫人難受。她委屈?她有什麼好委屈的?
福康安好笑地看著她孩子氣的表情,悄悄地將她的手握在掌心。「怎麼了?要是嫌無聊,我帶你去個地方。」
雲舒搖了搖頭,雖然說小燕子在的地方都是高危區,但是這會兒事關姑姑,她也不能一個人走開啊。「待會吧,等這格格走了,咱們再出去吧。」說著,目光落到姑姑身上,幾乎沒什麼變化的淡淡笑容,不知怎麼的,就看的雲舒心兒疼。
「好。」福康安應聲,溫柔的視線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化作淡淡暖陽。
年輕挺拔的男人站在嬌俏女子身邊,近乎本能地用身子替她遮住不知道哪裡偶爾飄來的視線。所有人看到這一幕的人都瞭然地微笑,傅恆府的三公子和和親王府的雲格格,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小燕子,我先送你回漱芳齋吧,爾泰也跟我們一起回去」五阿哥有點著急,太后明顯是不高興了,今天是十公主的百日宴,皇后就算是要發怒也是正常的,誰讓小燕子一進來就每個桌子上去找吃的呢,他都跟她說了進去以後不要亂說話亂動的啊,誰知道她就吃上了呢。
再看到一邊福晉夫人們低頭私語的模樣,五阿哥更急了,想當初,皇阿瑪都打算給小燕子取封號了,誰知道他那五皇叔和皇阿瑪說了些什麼,這封號的事就暫緩了下來,宮裡面也都是格格格格地叫著,不像晴兒、雲舒他們都有正式封號。
誰都知道,這後宮裡真正主事的還是太后老人家,要是惹了太后不高興,小燕子以後的日子估計就不好過了。雖然如今皇后不管事,但是不代表以後皇后也不主事啊,這個時候得罪了她,沒有好處啊。
要說永琪其實也是有點頭腦的,這個時候把情形看得很清楚,知道該進該退。勸了小燕子幾句,又用眼神示意福爾泰幫著勸,總算是把小燕子給勸動了。
三人匆忙狼狽離去,留□後人若有所思。
太后是對這孫子一再失望,難道在永琪眼裡,她這皇瑪嬤還沒那個不知道哪裡來的民間格格來得重要?
乾隆則是下定決心要教好小燕子的規矩了,今天這樣的事情不能再來一次了。
秀嫻並無多大反應,沒想到事情就這樣解決了啊,她還以為會大鬧天宮一番的啊,她都做好善後準備了呢。
永琪 、永瑆、永璇一個小阿哥都乖乖地站在那裡看了一齣戲,明白了一個道理,做人可以沒文化,但是不能沒眼色。像五哥這樣就太失敗了,難道五哥沒看到皇瑪嬤的臉上已經可以磨墨了嗎?
哎。
「好了,咱們走吧。」雲舒側首對著福康安輕聲道。
小燕子都走了,她自然沒什麼必要留在這裡了。等會是看戲的時間,額娘想必知道她會找借口逃開的。
「走吧。」福康安輕揚嘴角,眉眼間俱是笑意,「我帶你去個地方。」
☆、假山背後有乾坤
雲舒跟煙雨煙霞說了聲,便讓她們自去她平日住的坤寧宮偏殿等她。
大殿內宴會依舊,姑姑抱著和孝站在皇上身邊,神情柔和,蘭馨和晴兒陪在太后身邊,清秀的臉龐上俱是端莊的笑容。
雲舒輕輕轉回身,朝身邊的人淺淺一笑:「走吧。」
福康安未再言語,牽著她的手,安靜地走在路上。這個時候的御花園,並沒有多少人,妃嬪們都在坤寧宮裡,期待著能在皇上面前露個臉。大半的宮女太監也都在那伺候著,偶爾會路過幾個神色匆忙的小宮人,大概是為自家的主子去取些什麼東西吧。
福康安帶著她來到蓮花池邊,這地方背靠著假山,若不注意,並不會發現這兒有人,透過鏤空的假山,若隱若現地透出幾點燈火。
九月的夜,帶了點清涼,半開半敗的蓮花交相輝印,生命與衰敗並存,乍看之下,讓人不免心生悲涼,可是靜下心以後,卻又能感受到那無盡的蓬勃的朝氣,再等一春,有何難?
「帶我來這幹嘛?」雲舒仰起頭,笑吟吟地看向身邊的年輕男子。馬上就是中秋了,半圓的月亮掛在夜空,盈盈如水。月色下,窈窕的女子一臉笑意,看著對面英俊挺拔的男子。
握住她的手,福康安輕輕開口:「我小時候就被姑姑接到宮裡住,有的時候,就算姑姑和皇上再疼我,也免不了受委屈,一旦受了委屈,我就喜歡一個人待在這裡。」福康安靜靜地說著,手卻不鬆開她的:「這個地方很少有人來,小時候受了委屈就跑這裡來。後來長大了,就想著有個地方能一個人待待。現在,我想讓你知道。」說著話,含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輕輕擁了她入懷。想讓你知道我的所有,一如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伸手環住他的腰,涼涼的綢緞貼在臉上,也蓋不住她滾燙的面頰:「我沒有這個一個可以獨處的地方,不過以後我能陪著你。不管……不管是哪兒……」
嘴角勾起,福康安心情極好:「皇上答應我了,等和孝公主的百日宴之後便會下旨為我們定下婚期。」
「嗯。」埋首在他懷裡,雲舒輕輕點頭:「皇后也與我說過了,說是婚期早些定下來好。」
聽到她這麼說,福康安嘴角的弧度越加明顯:「真是等不及想把你娶回去……」想要每日看到她,不用像現在這樣度日如年,想要見她還要顧慮這顧忌那的。
「說什麼呢,成婚又不是跟用膳那麼簡單,許多事情得準備呢。」雲舒嗔道。
「說起這個,皇上上次與我說道,想要封你做和碩公主,這樣的話……」福康安忽然說起這個,卻聽得雲舒皺了眉頭:「皇上什麼時候說的這話?」和碩公主?她對這勞什子的什麼公主還真的不感冒,當公主,就得有自己的公主府,這一套實在讓人有些吃不消。一想到和婉姐姐明明掛著公主的名號,過得卻還不如一般的滿洲小戶,雲舒這心裡就頗不是滋味。
「就是前些日子,皇上說他女兒不多,你跟晴格格也算是親近的侄女,給封個和碩公主,也沒什麼人會反對。」
雲舒眉頭蹙得愈加緊,是沒什麼人會反對,和親王府還□著呢,她又是皇瑪法自小帶大的孫女,晴兒也有個太后撐腰,加之她們一個指婚儼然皇帝最親信的富察府,一個指婚理藩院尚書、軍機大臣,加太子少保的薩爾圖克府---可是,她對做什麼公主的真的沒什麼興趣。
「瑤林,若是皇上再這麼跟你說,你便推辭了吧,恩寵太過,反而不好呢。」雲舒開口道:「阿瑪那裡我會去與他說的,我跟晴兒既非皇上妃嬪之女,也非皇后養女,這和碩公主實在當不得,還是不要的好。」
福康安有些不明白,只是將懷裡的人摟緊了些,疑聲道:「這是為何?皇上恩賜,為何要推辭了去?」
「傻瓜。」雲舒站直身子,笑吟吟地望著他,手指攪著他腰間的玉珮流蘇:「難不成你想要得我宣召才能見我一面不成?」這公主跟額駙,可不是在一個府的,若是真成了這什麼和碩公主,他要想見她,可不得經過嬤嬤通傳?
這麼一想,福康安也覺察出問題關鍵所在了,雲舒已經是和碩格格,就算是變成和碩公主,多的也不過是形式上的東西,但是那樣,卻出現了最大的障礙---公主府和額駙府,還有橫亙在二人中間的眾多嬤嬤們。
「唔,我曉得了,下回皇上要是再這麼問起,我知道怎麼回答了。」實話實說,想來一向疼他的姑父也會瞭解。
「該回去了吧?我等會還得跟額娘、晴兒一塊回去。」握著他有些粗糙的手,心中便是一片安定。
「好,我送你回去。」
剛走出假山,福康安卻忽然拽了她一把,拉著她又躲回了假山後。雲舒不解,抬眼望去,卻見他用眼神示意她往前看。
雲舒疑惑地轉頭,卻見到了最不想見到的兩個人。
小燕子和五阿哥。
「小燕子,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帶你去的,只是皇后你也知道,她要是知道你搞砸了她女兒的百日宴,一定不會給你好果子吃的∼」五阿哥一邊想要去拉小燕子,一邊皺眉解釋道。
小燕子卻只顧著自己埋頭往前走,壓根不搭理身後的五阿哥,她生氣了,她真的生氣了,這麼多人,這麼好玩的地方,永琪卻不帶她去,太過分了!
「小燕子!」永琪忽然抬高了聲音:「我都說了對不起了,你還想怎麼樣?」五阿哥從小也是被人捧著長大的,哪裡受過這種委屈,都已經解釋過了,也道歉了,還想他怎麼樣?
小燕子猛的站住,瞪大了雙眼,眼底滿是憤怒和委屈:「你說,你是不是嫌我煩了所以都不帶我去玩?爾泰也是,都不來找我!你們是不是嫌我不會和那個什麼晴格格雲格格的說話那麼之乎者也的!」
暗處的雲舒完全是躺著都中槍,剛才在裡面,自打小燕子出現,她就往後躲了去,就怕被誤傷,結果,還是沒能躲過去。
「我說了,今天是皇后的十公主的百日宴,大家都很忙,沒來得及顧上你。」永琪無奈地再一次解釋,雖然生氣,但是看到她天真無邪的眼神,想到她一個來自民間的格格,身處這黑暗的皇宮,肯定滿心無助和絕望,他就忍不住心疼。他不讓著她,還有誰來讓著她呢?
「好了,不生氣了好不好?」拉著她的手,永琪將額頭慢慢靠近她,聞著她身上的香味,永琪只覺得剛才滿腹的委屈也都煙消雲散,就這麼抱著她吧,不要去想她是他的妹妹,就抱一會兒。
這個念頭,像是魔咒般吸引著他,在他還沒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將卸去了盔甲的小燕子摟在懷裡。
福康安看的不由皺眉,這五阿哥雖然說是這民間格格的兄長,但是兄妹間也該有顧忌,可沒見到哪家這麼大的兄妹還摟摟抱抱的。
雲舒卻是知道事實真相的,這倆人壓根就沒半毛錢的血緣關係,只是不知道這個時候五阿哥知道紫薇是他親妹妹的事實沒有。
大概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小燕子才紅著臉從永琪懷裡退了出來---臉紅是雲舒猜測的,一個大姑娘被一個男子抱在懷裡,正常情況下應該都會臉紅吧?
「永琪,以後你也不要不要我好不好?我真的好怕,在宮裡我就認識你和爾康爾泰,還有令妃娘娘,皇后好可怕,皇阿瑪雖然很疼我,但是我總覺得皇阿瑪也很可怕,那個老太婆也好可怕……都好可怕……」
說著,小燕子又縮回了五阿哥的懷裡。美人在懷,五阿哥哪裡還有心思去計較剛才小燕子嘴裡可怕的老太婆,真是一直很疼他的皇瑪嬤啊。
看著這頗有些肆無忌憚的『兄妹倆』,福康安覺得還是不能坐視不理,這要是讓巡夜的侍衛們瞧見了,明天還不知道要說成什麼樣呢。想了想,福康安還是決定出聲:「咳咳,入秋了,晚上還是該多穿件衣裳。」
雲舒詫異地看著忽然出聲的福康安,不過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御花園這個時候人不多,但是不代表沒人,這兩人也不知道找個遮擋的地方,要是被人瞧見了去,估計皇家的奇聞就又得多一件了。
身為這輩子姓愛新覺羅的雲舒,也不太希望自己這姓氏被人家用奇異的眼光來看---不希望別人用審視的眼神來看自己和哥哥們吶。
「吶,五阿哥跟小燕子格格也在這兒賞月哪?」雲舒也步出假山,面上帶著再自然不過的笑容問道。
福康安落後半步的樣子跟在她身後,朝五阿哥打了個千。
五阿哥慌忙放開小燕子的手,背著手朝雲舒和福康安揚了揚手:「不用多禮,雲格格是和富察侍衛在這賞月嗎?」自打知道雲舒跟皇后娘娘關係好了之後,五阿哥便沒有叫過她一聲雲妹妹。這倒也是符合了雲舒的心意,自然沒有異議。
「是呢,月色正濃,馬上又是中秋了,這蓮花池殘荷良夜,棄之可惜,便過來瞧瞧。」雲舒淡淡然淺笑。
一邊的小燕子聽得雲裡霧裡的,什麼濃什麼夜的,就不會說人話嗎?「永琪,我們回去吧,讓明月彩霞給我們做宵夜吃。」
五阿哥朝福康安和雲舒扯了個笑,對攀著他手臂撒嬌的小燕子好生安慰了下:「那既然這樣,我就先送小燕子格格回漱芳齋了。你們自便。」福康安與雲舒早訂了親,雖說大晚上的身邊不帶一個人的很不合規矩,但是連皇瑪嬤跟皇阿瑪都默認了的,他自然也沒什麼話好說。加上他也算有自知之明,剛才他和小燕子那般,肯定是讓他們看見了,既然對方不想點破,那麼他自然也要承這個情。
「瑤林恭送五阿哥。」至於這什麼風頭正盛的民間格格,他沒那個心情來奉承。
看著五阿哥跟小燕子的身影離去,福康安才轉身道:「走吧,咱們也回去了。」
走出一段路,還能聽到小燕子那不服氣的聲音,雲舒鬆開眉頭,任他牽著自己,「這五阿哥對這妹子可真好。」雲舒承認她是故意的,她就是不爽了,憑什麼姑姑就得讓人指著鼻子罵?憑什麼她跟晴兒蘭馨就得是她嘴裡那些只知道『之乎者也』的不會說人話的人?憑什麼她好端端的心情就得被她破壞?這小燕子,真的讓人討厭!
「好了,咱們回去吧,這小燕子,哎……皇上若是為了她好,就該找人好好教教她的規矩,這幅樣子,成何體統。」
雲舒撇了撇嘴,就算皇上找人教她規矩又如何?這小燕子定會把那些教她規矩的人整得下不了床!
「不去想她了。徒叫人氣悶。」雲舒嘟嘴,孩子氣地抿了抿嘴,秋水般的眸子微閃了下,如水月光下,亭亭而立的女子巧笑倩兮。
福康安暗忖,這幅模樣,豈不是考驗他的自制力?
lucy22 2015-12-22 15:55
☆、永琪動心燕子俏
「永琪!那個人是誰啊!他怎麼都不看我啊!」被五阿哥拽著走的小燕子還是不肯消停,一臉不服氣地扭過頭來,想和福康安對峙下。誰讓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跟她說話啊!永琪和令妃娘娘都說了,這宮裡除了皇上就是她最大了啊!他怎麼不給她磕頭請安啊!
而且,他一看就是高手的樣子,好想跟他打一場啊!「永琪你放開我!我要跟他比試比試!」小燕子扭著身子,怎麼也不肯乖乖回漱芳齋。
五阿哥一臉的汗,這富察福康安,連他都不敢隨意招惹,這小燕子怎麼就愛招惹些不好惹的人啊!
「我們還是回去吧~爾泰還在漱芳齋等著我們呢~」還好他剛才有先見之明,讓爾泰先回漱芳齋了,不然,他也不會知道原來她的身子這麼軟,這麼香。
光是想想,五阿哥就覺得自己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劇烈跳動起來,與此同時,那股愧疚和強烈的自責也讓他如火焚般難受,這是他的妹妹啊!他怎麼可以有這種感受!
這次選秀,他有了一位側福晉,自然知道男女之情與兄妹之情的區別,就像他對七格格、九格格這樣的親妹妹,還有蘭馨晴兒這樣的『繼』妹妹,也從來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因為在他心裡,她們就是他的妹妹,倫理綱常不允許他有別的想法。可是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小燕子,他無法控制,無法控制他對她的感情,她的一顰一笑都能牽動他的心,她單純靈動的大眼睛,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將他的靈魂深深地吸引了去。
他寵溺著她,疼惜著她,哪怕是頂著皇瑪嬤的不喜,他也無法棄她不顧。在皇后面前,他更是像只刺蝟般,想要用全身的刺將她保護起來,這樣活潑善良的小燕子,為什麼要是他的妹妹?
午夜輪迴,他不止一次地問自己,如果小燕子不是自己的妹妹,那該多好。那樣,他就能與她結為連理,就能一輩子和她在一起,呵護著她,保護著她,看她笑,看她嗔。五阿哥甚至自私地想過,如果小燕子是被誤認為皇阿瑪的女兒的話,那該多好,哪怕是拼著這皇子的身份不要,他也會保下她的命來,到時候,他們就可以雙宿雙飛,逍遙自在。
可是,事實一次一次地告訴即將絕望的他,小燕子是他皇阿瑪的滄海遺珠,是他愛新覺羅永琪的同父異母的親妹妹。每一次看到爾泰看小燕子的眼神,他就知道,察覺到她的好的人不止他一個,想著以後她會成為別的男人的福晉,他的心就一抽一抽得疼。但是,他還是告訴自己,只要她幸福就好,只要她開心就好。
如果爾泰會對她一輩子好,他願意去求皇阿瑪和皇瑪嬤,為他們指婚,即使他只是想想就心痛地快要死掉。
「小燕子,那是孝賢皇后的侄兒,傅恆大人的兒子,是雲格格的未婚夫,以後你別去招惹他。」五阿哥停下腳步,臉色嚴肅地說道。富察福康安,他不是怕他,再怎麼得皇阿瑪的寵,也不過是個奴才罷了。只是小燕子性格太直了,他怕她會吃虧啊。
那個雲格格也是個趨炎附勢的,跟皇后走得近,心腸能好到哪裡去?小燕子這麼直率的一個人,落在他們兩個人手裡,還能有好果子吃?
「永琪,那個就是雲格格啊?我還只是聽明月彩霞說過呢,說宮裡有個蘭公主,有個晴格格,還有個雲格格,都美得跟天仙似的。我瞧著也不怎麼樣嘛,還沒吟霜好看呢。」真難得,還記得人生中出現過一個叫白吟霜的人。
「蘭馨是皇后的養女,晴兒是和親王的養女,雲舒則是和親王的親生女兒,也就是我的堂妹。」五阿哥很有耐心地替她解釋著三者之間的關係。
小燕子眼皮一翻:「這什麼養女繼女的!我分不清楚!直說都是你妹妹不就好了嘛!」手用力地揮著,小燕子鼓著臉不滿意道:「永琪,我不想去讀什麼書,我就是不會之乎者也,我就是滿嘴粗話!你不會嫌棄我的,對不對?」說著,用小狗似的可憐眼神拉著五阿哥的衣袖。
看著她這麼委屈無辜的眼神,他哪裡能說個不字呢?「我明日去跟皇阿瑪求求情,就算是去讀書,也有我陪著你了。」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你的。如果你願意,我願意陪你到地老天荒。
「哈哈,我就知道永琪最好了~~」得逞似的嬌笑著,大眼睛水潤靈動,小巧的鼻子可愛地皺了皺,看的永琪心神漾了漾。
「好了,爾泰該等急了,我們快回漱芳齋吧。」留他一個外男在宮裡,不太合適呢。還有半個時辰宮門就該落鎖了,爾泰還得趕回去呢。
「好咧~咱們快回去快回去吧~」心願得償的小燕子心情飛揚,拉著五阿哥飛快地奔走在御花園裡。
初秋的涼風掃過她的髮梢,帶來女孩子身上獨有的清香,讓身後的五阿哥不由心神蕩漾,七魂少了三魂半。
如果,如果小燕子不是他的妹妹,那該多好啊~這是那天一直徘徊在他腦海裡的念頭。
福康安送了雲舒回坤寧宮,並未走大殿,只是送到了她進宮住的小院子裡,除了煙雨和煙霞,和親王福晉也在。
「奴才給福晉請安,福晉吉祥。」福康安很是鎮定自若地給吳扎庫氏請安,雖然他用點拐帶人家女兒的嫌疑。但是---當事人都沒有反對,應該就沒事吧?
反倒是雲舒有點不好意思,雖然知道額娘是清楚她去哪裡的,只是這當面被額娘瞧見他們倆一起回來,這姑娘家嘛,總是有點害羞。
「額娘,您怎麼也在這兒啊?」雲舒上前,挽住額娘的胳膊,紅著臉問道。
朝福康安端莊一笑,吳扎庫氏才對女兒笑道:「我先去瞧了你瑪嬤,你瑪嬤讓你留在宮裡陪陪她,我就想著過來跟你說一聲。」本來是不需要她親自過來的,但是她有些話要對福康安說,便藉著這個理由等在這了。
「我叫煙雨給你準備了宵夜,你先去吃些,我有些話要跟瑤林說。」
有些不安地看了立在那兒的福康安一眼,見他投來的安撫的眼神,雲舒心下稍安,想著額娘也不會說什麼過分的話,雲舒最後還是一聲不發地跟著煙雨進了裡間。
「瑤林啊。」吳扎庫氏開口,面上帶著淺笑:「我這樣叫你成吧?」
福康安拱手:「福晉客氣了,喊奴才瑤林便是。」
吳扎庫氏笑了笑,擺擺手道:「坐吧,煙霞,去把小米粥端來。」說著,又轉頭對福康安道:「你也用些吧,從之前到現在該餓了。」
「謝福晉。」
「不用這麼客氣,反正以後也是一家人。」吳扎庫氏捂著帕子抿唇笑道。
福康安自然也知道和親王福晉不會只是想請他吃宵夜來的,斂著神情等到接下來的談話。
果然。
吳扎庫氏開口:「瑤林啊,你也知道,和婉……」自打過繼給皇上以後,她跟王爺就等於沒有這個女兒了。哎。
「我就雲舒這一個女兒,她自小又不在我跟王爺跟前長大,王爺跟我便一直想著能對她好些,以後給她找戶好人家,門戶高低不要緊,只要她過得開心就好。」
「後來,雲舒指婚給你,我想著也是不錯的,你的為人,王爺說沒得挑。但是我這做額娘的,總是有幾句話想要關照。」
「您說。」福康安恭敬地欠了欠身。
「雲舒她平時看著挺有主意,其實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她皇瑪法又慣著她,這脾氣好的時候好著呢,但是倔起來啊……」說著,吳扎庫氏似是無奈地歎口氣。
「福晉,您放心,奴才會讓著雲格格的。」寵著她慣著她護著她,是他準備承擔一生的甜蜜負擔。
「那樣王爺跟我也就放心了,以後成了婚,好好過日子,雲舒也不是不懂事的,你對她好,她也記在心裡的。」吳扎庫氏替自己女兒說了幾句好話,笑著站起身:「得了,今兒雲舒得留在宮裡,我還得回府呢,你也早些回去吧啊。」
「瑤林恭送福晉。」福康安恭敬地立著,打千行禮。
眼見著和親王福晉已經走遠,煙雨才端了個食盒出來:「富察侍衛,這是我們格格讓關照您帶回去的,是她親手做的點心,請富察夫人和紫玲小姐嘗嘗。」
雲舒已經洗漱,自然不好這幅樣子再出來見他,但是又想讓他放心,便想到這法子,叫煙雨拿了點心出來,順便關照幾句。「格格說了,還請富察侍衛回去路上小心些。」煙雨畢恭畢敬地傳完話,才轉身進去。
福康安拿著紅漆食盒,嘴角慢慢彎起,和親王與福晉是真心疼愛雲舒和晴兒,對於長齡,是和親王親自出馬,軟硬兼施;對於他,則是由福晉走懷柔政策,哎,其實福晉不說,他難道就會不好好待她嗎?
這輩子能娶她做妻子,是他畢生所願。何來相爭一說?她若是倔,他讓著她便是;她若是孩子氣,他寵著她便是;她若是任性,有他護著她便是。本不就該如此嗎?
☆、金鎖聰慧紫薇善
和孝百日一過,接下來就是好幾樁喜事了。
蘭馨的公主府已落成,她與海蘭察的婚事便也提上了日程。至於晴兒和雲舒,估摸著是宮裡幾位一同商議的結果,婚期定下,且日子接近,只是晴兒的稍前兩月,都是欽天監定下的良成吉日。
蘭馨婚禮那日,晴兒跟雲舒全程作伴,不僅好好調笑了蘭馨一番,也學了不少東西。原來,婚禮上得這樣啊~兩位少女面上都帶著薄粉,嬌艷可人,看的幾位長輩不由會心一笑,孩子們都大了啊。
蘭馨婚禮那日,宮裡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為嘛沒有不和諧的聲音呢?哦,是這樣的,吸取了上次和孝百日宴的教訓,皇上直接讓人把小燕子拘在漱芳齋練字去了。雖然他對小燕子很有愧疚感,但是這蘭馨可是他一直都很寵愛的女兒,自然不能讓小燕子出來攪局,誰知道她會不會在賓客前把蘭馨一生一次的婚禮攪成一團糟?要真那樣,他就真的對不起蘭馨了。而且,海蘭察雖然門戶不顯,但卻是一名得力干將,為了大清的江山立下汗馬功勞,他這做皇帝岳丈的,哪裡能允許有人來攪合他們的婚禮?
而且,看皇額娘的意思,若是這次他再讓小燕子出來攪合,老太太估計一氣之下也搬出宮去了,這老爺子還沒迎回來呢,再把老太太給氣走,這天下的人,還不定得怎麼看他這皇帝呢!這不孝的帽子一扣下來,他就真的可以跪在祖廟裡求列祖列宗原諒了~
哎,說起這個他就頭疼,皇后溫婉大方,並不介意小燕子的所作所為,就算是被指著鼻子罵,也不過是淡淡一笑,還替小燕子找理由,說她是第一次進宮,太緊張了才會這樣。但是皇后對幾個孩子卻看得比自己還重要,早在蘭馨婚禮前皇后就找他說過了,其餘的她就可以不計較,但是決計不允許蘭馨的婚禮被破壞,誰不知道這些日子,宮裡烏漆嘛糟的,全是因為這民間格格?
但是這皇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皇后又不管事,太后吃齋念佛,令妃娘娘只知道一個勁地討好這民間格格,除了將她的氣焰寵得愈加高漲,別的一點都沒見到改變。
要說這個,秀嫻也有點氣悶,這永璸去了濟南這麼久,怎麼就還沒把事情查清楚?都等到蘭馨婚禮了,還沒把小燕子這假格格的身份戳穿,難不成這要等到紫薇花進宮,等到她們倆姐妹玩轉皇宮的時候再揭穿?
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她可真是過夠了,自打小燕子進宮以後,她就關照永琪和永瑆,一下了學就趕緊回坤寧宮,別在外面到處溜躂,鬼知道會不會就遇到那人形殺器,再被胡攪蠻纏一番,最後還要被你們皇阿瑪責怪不知孝悌?
還有蘭馨,藉著準備婚禮的當口,也被她拘在了坤寧宮裡,能不跟那燕子接觸就還是別跟她接觸,不說那殺傷力,就怕她一心從那死耗子手裡護下的蘭馨也被那擁有神奇魅力的小燕子給帶歪了,到時候覺得這指婚什麼的不能得到自由和幸福,跟他們一起玩一出私奔到月球,她就真的可以用根麵條把自己勒死了。
連帶著,晴兒和雲舒也是很少進宮,對於雲舒,秀嫻倒是不怕她被影響,只是這也得防著誤傷啊。晴兒嘛,還是安全起見,能隔離就隔離吧,她對這還珠劇情的重要女配,還是不敢百分百信任吶,誰不知道奶奶的金手指開得有多偉大?
其實永璸也挺可憐的,接了這麼個活,當真不容易。一方面,這涉及皇家陰司,不能大張旗鼓地來調查,另一方面,這夏雨荷未婚先孕,連累夏家一門都丟盡了面子,這二十來年夏家人都是低調度日,想找人也不容易。
不過好在每個地方總歸是有那麼幾個好事者的,俗稱百事通。永璸花了點銀子,總算是知道了當年一些事。
他們說啊,這夏家小姐當年也是濟南城裡出了名的美人,可是誰知道這美人不自愛,未出閣便懷了身孕,夏家滿門蒙羞。這夏小姐後來生下一個女兒,夏老爺本來是要把這女嬰給送人的,但是夏小姐怎麼也不肯,坐著月子裡就跪地磕頭,打死也不肯放開自己的女兒。
最後還是夏夫人心軟,同意留下那小女嬰,只是把這夏小姐跟夏小小姐一起送到了夏家大明湖畔的一個莊園裡,自此便再也沒有外人見過那夏小姐跟她那女兒了。
不過聽說啊,這夏老爺雖然對女兒的不爭氣覺得丟臉,對這外孫女倒是不錯,請了濟南的名師教授琴棋書畫。聽夏家那莊園裡的下人說啊,這夏小小姐出落得比那當年的夏小姐還水靈呢,而且詩詞歌賦皆通,是個才女呢。看這樣子,夏老爺怕是想讓這外孫女完成她娘當年未完成的事呢。
你說當年未完成的事是啥?誒,還不就是聯姻!這夏家雖然是書香世家,但是已經多年未有人取得功名了,這夏家的後人早就沾了這滿身銅臭,做起了生意。本來當年的夏小姐是要嫁給濟南有名的絲綢大戶高家的,誰知道訂婚前鬧出了未婚先孕這事,這婚事自然是不了了之,但是啊,這濟南的大戶又不止這高家一戶,憑著夏小小姐的容貌才情,嫁出去自然不是難事,就算身世差了點,做不了當家奶奶,這做個得寵的小妾,還不是容易得很?
……
永璸聽得一肚子的疑惑,這按理說,這夏小小姐該是個才女啊,可是宮裡這位,別說是才女了,連筆墨都不通吧?而且,聽這話裡的意思,這皇上當年的滄海遺珠,該是有名字的吧?不是那個連說出口都覺得粗俗的『小燕子』吧?
這……內有乾坤啊……永璸撫額歎息,看來皇上還真給他留了個大難題啊,這如果宮裡那位是假的,那麼真格格去哪裡了?還有,這位假格格混進宮裡,是有什麼意圖?
想到這裡,永璸忽然覺得背上直冒冷汗,這會兒,京裡不會已經出事了吧?這想要混進宮的,還能有誰?反賊啊!無論是紅花會還是天地會,全都不是吃素的啊!
這麼想著,永璸就再也坐不住了,這萬一因為他報信來遲,讓宮裡的貴人們受了一丁點的傷害,就算阿瑪能保住他,他自己也沒法原諒自己啊!
來不及做其他打算,永璸一回到客棧,立馬吩咐人準備上路。天知道現在宮裡有沒有出亂子!
這邊永璸急著趕回京城,那邊,沒了盤纏,又沒了認爹的證明的紫薇和金鎖,在大雜院的日子也漸漸難過起來。
倒不是說柳青柳紅見錢眼開,見她們沒錢了就處處給眼色,只是紫薇本就是個心氣高的姑娘,總不愛拖累別人,這眼見著大雜院裡又揭不開鍋了,老老小小的都在餓肚子,她跟金鎖卻一點忙都幫不上,還白吃白住,她這心裡就別提多難過了,更重要的是,這認爹的物證跟小燕子都一去不歸,這才是真的讓她揪心的事。
小燕子怎麼了?是出事了嗎?是被人發現了抓起來了還是掉下山崖了?無論是哪種情況,都能讓心地善良的紫薇內疚到死。
反倒是金鎖留了個心眼,總覺得這小燕子一去不復返有點詭異,不說當初她那麼熱心地要幫自家小姐找爹,就說那柳青和柳紅在小燕子離開的最初幾天也有些奇怪,好像對自家小姐特別好的樣子,感覺像是要補償什麼。
可是時間一久,她又分明能看出這柳家兄妹看自家小姐的眼神裡,好像帶了點,厭棄和傷感?
這是什麼情況?金鎖謹慎起來,每天盡量都待在自己的小屋子裡不出去,也不讓小姐出去幫那些什麼爺爺奶奶的了,誰知道會不會出什麼事?
不過世事難料,該知道的還是會知道的。
那日,金鎖走進小廚房,想給小姐熬點白粥,誰知道會聽到這些?
柳青一臉無奈,對著妹妹唉聲歎氣:「我就說當初不應該同意小燕子這麼做的!這為夏姑娘找爹,可沒說要把小燕子搭進去!」
金鎖抿了抿唇,這件事小姐也已經內疚很久了,也難怪柳家兄妹會這樣了。
柳紅聲音一如往昔的清脆:「哥,還能怎麼辦啊?當初你不也是同意了嗎?這院裡都快揭不開鍋了,夏姑娘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小燕子要是幫夏姑娘找到了爹,多少能有些賞錢吧?這樣我們不就能度過這個難關了麼?難道要靠哥你出去賣藝嗎?這樣全院子的人還不得喝西北風去!」說著說著,柳紅的聲音也高了起來,生活真的不容易,她同意小燕子的做法,無非也是為了大雜院的老老小小啊!
金鎖眉頭緊皺,小燕子那麼熱心地幫小姐找爹,是為了賞錢?
「可是……現在小燕子生死未卜,你讓我怎麼放心啊!還有,夏小姐也整日擔心著,這事……哎……」柳青又是長歎一聲,老實人啊,除了歎氣,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做了。他真的挺看不起自己的,作為一個男人竟然養不活大雜院的老老小小,還要小燕子冒險……哎!
像是知道哥哥心裡在想什麼似的,柳紅放低了聲音:「哥,小燕子再怎麼樣也懂些三腳貓的功夫,不會有事的,也許是夏小姐的爹想要感激她,所以留她在府裡多住幾天呢,你說是不是?」
柳青想了想,這可能是最好能安慰自己的理由了,垂著腦袋坐在米缸上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柳紅站在哥哥身邊,抿著唇皺著眉,一聲不發。
背靠著門,金鎖心跳得飛快。她終於明白了,為何這些日子柳家兄妹看她們主僕的目光這麼糾結了,一方面,他們擔心小燕子的安危,總覺得沒有她們,小燕子也不會出事;另一方面,他們又覺得有些愧疚,畢竟小燕子失蹤了,連帶著也弄丟了紫薇認爹的證據,柳家兄妹心腸都不壞,便覺得有些對不起紫薇。這才有了以上的糾結。
金鎖知道自己不能逃過會武功的柳家兄妹的耳朵,索性裝作剛要進來的模樣,大方地推開廚房的門:「柳青柳紅,你們都在呢?我要給我家小姐熬點米粥,你們要一起吃嗎?」微笑,一定要微笑。他們跟小燕子相識這麼久,所以一點都沒有懷疑她,可是,在金鎖看來,小燕子拿了賞錢一個人去逍遙自在的可能性極大!最初的兩次見面,這個人不是被追殺就是在騙人,也不知道小姐為什麼那麼信任她,把認爹的信物都交給她!
柳青看著進來的金鎖有些尷尬地笑笑,連連搖手,柳紅面上看不出些什麼,熱情地表示要一起幫忙。金鎖笑著婉拒了,手腳麻利地淘米熬粥。
端著熬好的米粥走回房間,金鎖看著步子穩妥,心裡卻在焦急。柳家兄妹是實在人,現在為了小燕子的失蹤只是怪罪自己沒有攔著,但是,日後呢?小燕子跟他們認識這麼久,自己主僕二人與他們最多只能算是點頭之交,要小燕子真出了點事,難保他們不會怪到自家小姐頭上!這裡,待不得了!
☆、皇后掌權令妃落
金鎖雖然是丫鬟,但是從小和紫薇一起長大,紫薇又是個心善的姑娘,對金鎖,與其說是對待丫鬟,倒不是說兩人情如姐妹。
「小姐,咱們趕緊收拾東西離開這裡!」金鎖一端著白粥走進屋子,放下粥碗就開始四處收拾,都來不及回答小姐的問題。
「金鎖?怎麼了?為什麼要走?小燕子還沒有回來,我們怎麼可以這個時候走呢?」紫薇吃驚地看著金鎖的動作,摀住嘴不知道該怎麼辦。
金鎖直起身子,看著小姐道:「小姐,我們得馬上離開,雖然還沒有等到小燕子,但是這裡實在不適合我們住下去了。」她不知道要怎麼跟善良天真的小姐解釋人性本惡這件事,就像她小時候,被親叔叔賣去做丫頭,要不是遇到夫人這麼好的人,她現在說不定已經死掉了,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地對你好,柳青和柳紅就算沒有因為小燕子的事情遷怒到她們身上,但是她們作為生人,在這裡白吃白住這麼久,遲早有一天也會被人趕走的啊!與其被人攆走,還不如自己離開呢!
「金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為什麼要離開呢?我還沒有做找到爹,我的畫和扇子還在小燕子手裡,萬一我離開了,小燕子回來找不到我怎麼辦?」
金鎖很無力,要怎麼跟小姐說,也許小燕子拿了賞錢逍遙自在去了?她連柳青柳紅兄妹都不聯繫,又怎麼指望她會回來給你報信?就算小燕子不是這樣的人,這麼久了都不回來,肯定是出事了,對,她就是自私了,她只想著自家小姐沒事就好,其他人她管不著了,所以,今天她們一定要離開這裡!
「小姐!」金鎖直視自家小姐的眼睛,眼底寫滿了認真:「小姐,不管小燕子現在是出事了還是沒事,她這麼久都不回來,說明短時間內她是不會回來的了,我們難道要一直賴在這裡白吃白喝嗎?」金鎖開口,她知道小姐最心軟,也見不得別人因為自己吃苦,不然,她也不會典當了夫人的遺物,為大雜院老老小小買米買面了。
「那……那我們要怎麼辦?」紫薇猶豫著開口,大眼睛忽閃忽閃,寫完天真。她雖然不像金鎖一樣吃過苦頭,但是她也知道她們身上的盤纏已經用的差不多了,如果離開大雜院,她們又能去哪裡呢?流落街頭嗎?還有小燕子,都怪她,如果不是她拜託小燕子幫忙,小燕子也就不會出事……
眼看著自家小姐還在那猶豫輾轉,金鎖二話不說,動作利索地把不多的行禮打包起來,拉起小姐就往外走。一般這個時候,柳紅都會準備一院子人的吃食,柳青不是在做木匠活就是在砍柴,所以不會有人發現她們離開的。
雖然知道不告而別很不好,但是相對於見面告別之後那些說不清斷不明的麻煩,金鎖覺得,還是這樣比較好。若是日後小姐找到了爹,小姐到時候一定會好好報答他們的。
等紫薇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被金鎖拉著走出了好幾條街了。看著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人群,紫薇有些頭暈目眩,現在她們要怎麼辦?身上沒有盤纏,連認爹的信物都弄丟了,她現在要怎麼辦?到底怎麼辦?濟南回不去,京城裡又沒有容身之處,究竟要怎麼辦?
看著這忙忙碌碌的人群,紫薇淚眼婆娑,看的金鎖心裡也揪起來。「小姐,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接下來的事情,接下來再說吧~」
可惜紫薇一想到未卜的前途,眼淚便止不住地溢出眼眶:「金鎖,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從濟南一路艱辛,好不容易來到京城,偏生發生這麼多事,爹也沒有見到,這要我怎麼對得起娘呢?」
剛才濟南趕回京城的永璸從線人嘴裡知道京城並無大事,那民間格格除了鬧騰點,也沒弄出什麼大事,這心裡稍安,剛想坐下來吃頓熱飯再進宮去見皇上,誰知道這一進宮得留多久啊?他為了盡早趕回來,可是一路上沒吃過一頓好的,全是硬饃饃跟餅子,吃的他那叫一個胃疼加口乾。
可是,這剛下馬呢,耳朵尖的他就好像聽到有人在說濟南。這最近對濟南倆字完全屬於條件性反射的永璸便注意聽了起來,可是這越聽越不對頭,從濟南來認爹的?還弄丟了信物?看過去,只見是倆十七八歲的姑娘,看模樣倒也生的端正,起碼比宮裡那只咋咋呼呼的燕子順眼多了,這、這、這,不會這麼巧吧?
永璸也顧不上吃飯了,趕緊做事要緊。
可是,為嘛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啊?永璸鬱悶地站在街頭,抬眼望望太陽,刺眼的陽光很是挑釁地讓他閉了眼,這,連陽光都欺負他嗎?放著家裡軟乎乎的福晉不抱,跑濟南去吃了那麼多天的苦,好不容易皇天不負有心人,踏破鐵鞋無匿處的,貌似要有點進展了,老天爺你要不要這個時候跟他開玩笑啊,一瞬間把人變沒了啊!要不是身邊的侍衛也都說剛才看到了倆貌美的姑娘,他真要以為自己是壓力太大出現幻覺了呢!
「還是先回府吧。」永璸有氣無力地說道,回府換個衣裳用點點心就進宮去復旨吧。這吃飯的心情都沒了,還是早點把這差事卸了,回府好好歇兩天來得實在。也不指望賞賜了,別把他牽扯進去就是了,這宮裡這位,明顯是假格格,這皇上知道了,還不得怎麼震怒了!還是先回去跟阿瑪商量下吧,待會怎麼應付皇上的怒火~
永璸想的很實際,這雖說他也是愛新覺羅家的子孫,但是這親王的兒子跟皇上的兒子又差了一大截,這皇上不殺自家兒子,可沒有說過不殺侄兒。聖祖之前,好幾位阿哥貝勒不就被退出去砍了麼?所以,當務之急還是抱住腦袋比較重要,天煞的,當初這差事怎麼就輪到他頭上啊?莫非是他太閒了,所以一有這種事就全想著他了?不行不行,回去以後得立馬跟阿瑪說,給他找個正經差事做做,這樣的事不能再做第二次了!
雲舒並不知道自己三哥進宮的消息,她那時正和晴兒留在坤寧宮陪兩位老太太呢。皇瑪法前幾日移駕去了圓明園,總算讓阿瑪鬆了口氣。
太后跟耿太妃過幾日也打算過去伴駕,只是在那之前,太后還有些事要做。
「皇后啊,」太后對著下首坐的坐,站的站的眾位妃嬪開口:「你這身子養的也差不多了,和孝有奶娘們照顧著也不會有事,這宮裡的事,還得有個主事的,我看著,打明日起,這宮裡的事,還是交給你吧。」說著,也不去看底下坐著一臉不敢置信的令妃,那我見猶憐的模樣,看了就讓人討厭,還是眼不見為淨。
令妃其實也委屈,辛苦了這麼久,到太后嘴裡竟然就是一句『宮裡主事的人也沒有』,那之前她做的都是什麼?她那麼辛苦操勞,又算的是什麼?看著其他妃嬪貴人們投來的似笑非笑的嘲笑跟蔑視,令妃捏著帕子,強自讓自己鎮定下來,不能慌,不能氣,現在就該冷靜,等會讓皇上做主,皇上一定會站在她這邊的!
「太后娘娘說的是,如今皇后娘娘身子也養得差不多了,臣妾也該把鳳印交還給娘娘了~」令妃努力讓自己看著笑得一臉溫婉大方,盡顯氣度。
「嗯,那就這樣了。」秀嫻一句話沒說,就被太后給拍板了。得了,該來的總是會來的,這鳳印嘛,她雖然不稀罕,但是也不討厭,接著就接著吧,總比讓人拿著這作怪的好。而且,手上有權,心裡不慌,不是嗎?
秀嫻淡笑著應下,見太后有些疲乏,便帶著妃嬪們先行離開。平日那些圍在令妃身邊,一口一個令姐姐令姐姐的貴人答應們,今天都笑得格外小心翼翼,深怕大權在握的皇后娘娘記仇,不給她們好果子吃。其實她們還真的想多了,秀嫻哪裡有這個閒工夫管她們長什麼模樣,在她看來,不過都是用厚厚的脂粉遮起青春容顏罷了,兩隻眼睛一張嘴,沒什麼區別。
坤寧宮裡那小丫頭就夠鬧騰的,偏生皇上還寵她,由著她來,說小孩子天性,不要抹殺了。秀嫻真想問一句,莫非您是喜歡小燕子,所以打算從小培養一個?她可不許自己女兒長殘了!
皇后一行人一離開,太后便由晴兒陪著午休去了,耿太妃則是拉著自己孫女敘敘家長。說著說著,不知道怎麼就說到了雲舒的婚事,耿太妃很是興奮地拿出一個小紅木匣子,解開好幾層紅布,從裡面拿出一隻鳳血鐲子來,晶瑩剔透的鐲身,裡面卻夾雜著絲絲鮮紅,美艷高貴。
耿太妃抿著缺了門牙的嘴笑得一臉美好:「這是我剛進貝勒府的時候,貝勒爺送給我的吶~一隻沒捨得帶,如今,我這老太婆也沒什麼用了,就留給我孫女吧啊~」說著,一臉溫柔地將鐲子套進雲舒的手腕上,「好了,瞧我孫女長得多好看,這鐲子帶著,可美哩~」
看著笑得一臉孩子氣的瑪嬤,雲舒也揚起淺淺笑容,「嗯,是瑪嬤生得好看,才會有這麼好看的孫女~」瑪嬤一生的珍藏,她說不出一句不要。最美好的一切,也比不上瑪嬤此刻的笑容。
「以後瑤林這小子要是欺負你啊,就來告訴瑪嬤啊……瑤林還那麼小的時候啊,就喜歡吃瑪嬤做的糕點了,他那個時候啊,跟著孝賢到慈寧宮,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轉,就看著桌上的點心了……」耿太妃,瞇著眼,回憶著過去的一切,臉上始終掛著淺淺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