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6-2-3 20:18
第118章
一轉眼,收留蓐收貓咪已經一個月了。不是玄女喜歡小動物。即使想要寵物,她也不會要這種麻煩的存在。但是,當一位神明打定主意,賴著不走的時候，她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貓形的蓐收,與尋常貓咪似乎沒有區別，如果不是這貓的顏色太特殊，玄女又聽過他的黑歷史，怕是會以為這是蓐收的另一次惡作劇。
為什麼要說這個呢
貓形的蓐收假裝聽不懂人話，將調皮搗蛋進行到底。之前只說不許他再為難玄女，寵物調皮,不屬於這個範疇。
而且,他真的沒為難玄女,他只是禍害東西而已。幸好，從屋子到屋裡的擺設，都不是什麼珍貴物件兒，留下幾個爪子印也不心疼。
玄女不介意貓咪禍害東西，但她討厭貓爪子撓門的聲音，尤其當她打坐修煉的時候。本來玄女還顧及蓐收的身份，後來發現，這位金神的神品不怎麼樣，貓品卻很不錯。當貓的時候，他不會展露不屬於貓的力量，比如，玩脫了把自己埋在倒塌的架子下面，就一直「喵喵喵」地求助，而非用神力自救。發現了這一點，玄女就真的把他當成貓咪了——太鬧騰就攆到院子裡，用竹筐扣上，上面再壓塊石頭。
——所以，這不是金神蓐收變的貓，而是他養的貓替身吧。
一晃又過了一個月，當玄女已經習慣時不時幫貓咪撓撓下巴的時候，女媧找來了。她打量著玄女的院子，開心地說：「你終於受不了我那無趣的兄長，打算離家出走了？」
當時，玄女正在練劍，金色的貓咪趴在一邊，懶洋洋地曬太陽。聽見了女媧的聲音，玄女收住劍勢。貓咪猛地跳起來，躥了出去。玄女紮的籬笆稀疏，貓咪能夠輕而易舉的穿過去。就在貓咪即將從籬笆的空隙逃跑的時候，女媧芊芊玉指那麼一指，再一抓，貓咪就像是被揪住了尾巴，任憑他如何努力，都不能前進分毫。下一刻，貓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倒飛入女媧手中。
女媧狠狠地揉了揉貓腦袋，說：「玄女，你看見金神蓐收了嗎？我讓他來找你，他卻一去不回了。」
難得那金色的貓咪真的不是金神蓐收？玄女正疑惑，卻見女媧兇殘無比地揪貓尾巴上的毛。貓咪不停掙扎，卻怎麼也逃不出女媧的手掌。玄女默默咽下了已經到了唇邊的疑問。她說：「蓐收大神確實來找過玄女。後來他不見了，只留下了這麼一隻小貓。」
「哦？看來這是他給你的賠罪禮咯。」女媧皺起眉頭，道，「那個滿肚子壞水的！給你一隻鳥送貓，是何居心！」
玄女：「……」
「這貓讓你很為難吧。送給我如何？」女媧問道。
「求之不得。」玄女笑著應道。
「太好了！謝謝你！」女媧歡快地說，「今兒我還有事兒，下回再來找你玩兒~」說著，她拎著貓尾巴，甩了兩圈，向院門走去。她用行動表明，「今天的事兒」，就是折騰這只貓咪。
走到院子門口，女媧又轉過頭，叮囑道：「你現在這樣不錯，可千萬別回伏羲那兒學壞咯~」說罷，便駕雲離去。
「現在這樣是哪樣？」玄女疑惑地想。
【不再唯唯諾諾，敢於反抗神明。】一個聲音回答。是失蹤已久的系統。
【她怎麼知道？】玄女驚訝的說。
【因為貓形的蓐收。】系統回答。只有遇上搞不定的事，蓐收才會變成貓。可見玄女不只反抗了，還占了上風。
玄女悟了。然後，她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她說：【怎麼失蹤了那麼久？】
【諸神力量強大，立場不明。】系統說。
【我看伏羲很好說話啊。他看出了我的來歷，也不曾為難。】
【你只有一個，還擁有屬於玄女的氣運，有什麼好為難的？】系統反問道。
【……看來我還真是幸運啊……】玄女乾巴巴地說。
【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激動的感激系統的安排嗎？】系統委屈的說。
玄女聽了，歎了口氣，道：【系統，何棄療啊！】
系統：【……】
少了一隻小貓，玄女的日子更自在了。侍女跑了，伏羲始終沒來找。這幫上古大神以洪荒為家，玄女的做法，在他們看來，大概只是在大房子裡，換個屋子住而已。
女媧時不時的過來，弄一些新奇的東西，或是說說諸神的八卦。
如此過了三年。這日，女媧興沖沖的跑來，開口就說：「燭龍醒了，我們快去瞧瞧吧！」
玄女聽得一頭霧水，道：「那條溫吞的老龍？他不是一直醒著嗎？」
「溫吞？我可看不出他哪裡溫吞了。」女媧笑道，「上回他那是在睡覺。他一睡九年，期間怎麼鬧騰都不會醒的。」
——所以你折騰起燭龍才那麼肆無忌憚麼？
睡醒的燭龍是什麼樣子呢？剛進入不周山的範圍，就能聽見高亢的龍吟。龍影劃過長空，在群山間盤繞。玄女眼睜睜地看著這條老龍吹出一口氣，吹散了一座山峰——之前只是被吹飛，她的運氣真的是太好了。
處於震驚狀態的玄女無意識地被女媧拖著，接近這危險的龐然大物。活潑的燭龍已經近在眼前，女媧怪叫一聲，甩下玄女，沖過去扯燭龍的尾巴。然後，這一龍一神，開始了拔河。
諸位大神，除了不參與熊孩子遊戲的伏羲、神農，被迫宅的望舒羲和，以及不知跑去哪裡的飛廉，剩下的都在和燭龍撲騰。這幫傢伙的立場極不堅定，一會兒幫這個，一會兒幫那個，一會兒又開闢了新戰場，鬧得不亦樂乎。
玄女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兒，決定站在一邊，絕不參與他們的玩鬧。
——話說她來這裡是為了什麼？觀察上古大神又熊又坑的模樣嗎？
上古諸神沒有特定的法術。對他們來說，調用天地間的力量，是本能，和呼吸一樣容易。
玄女在一旁坐了一會兒，開始觀察諸神渾然天成的力量使用方式。
忽然，一道金光向玄女射來。她向旁邊一翻，堪堪躲開襲擊。她回頭，看向金光的落處。那裡，有一隻臉朝下著地的金□□咪。玄女挑了挑眉梢，看向遠處的戰場——那裡果然沒有了代表金神蓐收的影子。
過了一會兒，金色的貓咪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搖搖擺擺，細細的腿打著顫，無辜而可憐。它輕輕地叫了兩聲，一副委屈萬分的模樣。似乎，它真的是一隻可憐的小貓，和威風凜凜的金神蓐收沒有關係。
玄女見狀，不由得十分無語。裝成小貓，別人就不知道他是金神蓐收了嗎？堂堂上古大神，對一個小仙撒嬌，真的大丈夫？
眼見著諸位神明的戰圈越來越大，自己呆著的這塊地方也要淪陷，玄女當機立斷，戰略性轉移。她剛有動作，那貓咪就死死地扒住她的裙角，說什麼也不鬆開。
諸神打鬧帶來的混亂已經越來越近，玄女不理那只貓，飛快後退。金色的貓咪一直勾著她的裙擺，郎當著，沒掉下去。
在不周山的最週邊，玄女停了下來。這裡已經看不見諸神的身影，只有可怕的風聲，伴著龍吟傳來。
再想觀察諸神的戰鬥方式已經不可能了。玄女無所事事地看著金色的貓咪用兩隻前爪洗臉。坐了一會兒，玄女撿了一塊石頭，照著貓咪的模樣雕刻。蓐收大神的黑歷史，必須珍藏留念。在靈力的幫助下，雕刻變得十分容易。失敗了兩次之後，一隻萌蠢的貓咪雕刻在玄女手下誕生。她將石頭貓咪擺在另一隻貓咪面前。金色的貓咪「喵喵」叫了兩聲，委屈地看著玄女。玄女開心地開始了再一次的雕刻。
等那頭鬧騰完了，玄女已經雕出十來隻形態各異的貓咪。她將最萌蠢的兩隻放進了背包，剩下的通通擺在唯一會動的那只身邊。女媧過來尋找走失人口的時候，就看見玄女坐在地上，旁邊是抱著石頭貓打滾的金□□咪。
「啊！這個有趣！」女媧停下了匆忙的腳步，她蹲下/身，撿起一個雕像，托在眼前端詳。
其他幾位陸續趕來，他們也發現了這活靈活現的貓咪雕刻。這本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物件，只是洪荒中從沒出現過這樣的東西，大家看著新奇罷了。
「哈！和蓐收一個模樣！」句芒笑著說。
「這是伏羲的主意嗎？」祝融興致勃勃地說。
「我那無趣的兄長才不會弄這個呢。」不等玄女回話，女媧便說，「不過，如果你拿這個給他看，他大概會喜歡吧。他向來喜歡精巧的物件兒。」
「那我可得好好學學。」祝融笑呵呵地說。
所有的神明都知道祝融的真愛是伏羲，他們對這位火神的種種表現見怪不怪，都不接他的話茬。
「這東西，一定不能讓神農看見。」共工突然說。其他幾位聽了，紛紛點頭。
就在玄女疑惑神農到底怎麼著這幾位了的時候，雨神商羊歎了口氣，道：「你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一時間，諸神的臉色不太好，看向雕刻的「發明者」的目光也十分不善。玄女一驚，不知怎麼惹到這幾位了。
「那就讓他忘了好了。」後土說。
「忘了？」女媧驚訝地說。
「我熬了一種湯，閻羅喝了，卻不記得它的味道。」後土溫和地笑著，說，「如果加大草藥的劑量……」
「那是不是可以讓神農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女媧興致勃勃地說。
——啊喂！你是想把神農洗成白板嗎？
「不行。」走陰鬱風的夜神難得的開口道，「神農神力強大……」
「這樣啊……」女媧失望地翹起了嘴唇，隨即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她說：「沒關係，我把我那無趣的兄長騙來給你做實驗！」
「這怎麼可以？！」祝融毫不猶豫地出聲維護自己的偶像。
「就這麼說定了！」後土開心地說。她開心的不是有了一個實驗物件，而是又有一位神明來喝她的湯了。
「把雕像毀屍滅跡不就好了麼？」玄女弱弱地說。
「那就太無趣了啊……」商羊歎息著說。
玄女：「……」我才知道，原來雨神你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
未雨綢繆應付了可能到來的「災難」，諸神再次開始了愉快的玩耍。
共工擺弄了一會兒雕刻，嫌棄地說：「這玩意太小了，一點兒都不威風。」
蓐收貓咪抗議地叫了一聲。他現在和這雕刻一般大。
「我也覺得不夠威風。」女媧笑嘻嘻地按住蓐收貓咪的頭，說，「我來弄個威風的！」
不愧是司掌造化的女神，女媧隨意揮灑，只是片刻功夫，就雕刻出了一隻半人高的貓咪雕像。她得意地拍拍蓐收貓咪的腦袋，說：「瞧，這個是不是威風了好多？」
第119章
蓐收吊著眼睛,看著那只「高大威猛」的貓,目光十分的不善。
「還是不夠威風。」後土說著，在貓頭的位置點了一下。下一刻，那裡長出了一隻角。後土是操縱土之力的神明，讓石像長角,再簡單不過。
其他幾位神明見狀，紛紛出手,在雕像上勾畫出玄奧——又名「不知所謂」——的紋理。
最後，女媧把蓐收貓咪放在石頭貓的腦袋上，說：「瞧啊！大貓背小貓了！」
其他幾位一個個拍著巴掌起哄。終於，蓐收怒了。他一個翻身,從雕像上跳了下來。他目光凜冽地盯著雕像,威脅地叫了兩聲。下一刻,一道閃電劈來，將剛剛完工的雕像變成破碎的石頭。
女媧愣了一瞬，隨即大叫道：「蓐收，找死！」這個時候，金神已經化電光而去。女媧飛也似的追了上去，餘下幾位，除了後土與夜神，以及無力參與諸神玩鬧的玄女，也都跟了上去。
「真是可惜啊……」後土歎息地撫摸破碎的雕像，那殘破的雕像在土神的手中，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夜神饒有興致地對著雕像吹了口氣，下一刻，奇跡出現了。石頭貓變得柔軟。它眨了眨眼睛，動了動脖子，接著是四肢，然後甩了甩尾巴，最後，它叫了兩聲，跑開了。
後土和閻羅笑著，相偕離去。玄女坐在原地，後知後覺地發現，那只跑掉的「石頭貓」，和後來不周山的特產，吞月貓妖十分相像。或許這就是吞月貓妖的祖先吧。沒想到，上古時候，無數強大的凶獸消失在了漫長的光陰之中，這個諸神玩笑般的作品，卻熬過的時間的考驗，在不周山生息繁衍。
——不過，只有一隻，它是怎麼繁衍的啊？
——莫非是這只石頭貓跑著跑著，被土神拼接的縫隙裂開，每一塊都變成了一隻新的石頭貓？
——原來吞月貓妖的別稱是蚯蚓，真是長見識了。
默默吐槽了半天，才意識到自己的點錯了的玄女，後知後覺的想到，她親眼見識到了諸神創造生命的奇跡。只是吹口氣，就能把石頭變成活物，真是太神奇了。
——所以，她現在應該做的是努力收集諸神的口氣嗎？回去之後，她就可以製作無數的小夥伴了。
——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
已經很久沒找對點的玄女站起身，拍了拍裙擺的塵土，正打算離開。忽然有狂風襲來，吹得她睜不開眼睛。玄女下意識地用手擋住眼睛。
過了一小會兒，風小了，玄女放下手，發現飛廉站在半空中。這位向來笑得像個痞子的風神，此刻一臉嚴肅。他說：「小鳥兒，你怎麼還在這兒？」
「怎麼了？」玄女疑惑地問。
「神農不知怎麼想的，琢磨出一種叫做『禮』的東西，說是什麼秩序。」飛廉皺著眉頭，飛快地說，「他嫌我們現在這樣沒規矩，要讓我們住在一起。想想就可怕。你快逃吧。像你這樣的小鳥兒，只要不在他面前蹦躂，他應該不會注意到你的。」說罷，他重重地歎了口氣，再次卷起狂風，沿著諸神離去的方向追去。
「『禮』？『秩序』？」玄女喃喃自語。她好像有了個絕對不能說的秘密。
——那麼，要怎樣滅伏羲和神農兩位大神的口呢？
玄女只見過神農一面。她沒看出這位未來的人皇有什麼不妥，更不知道諸神在忌憚什麼。她悠然地回到自己的小窩，繼續過自己的小日子。
接下來一個月，那群又熊又坑的神明沒來。就在玄女以為他們集體掉進某個大坑的時候，伏羲上門了。他要帶玄女去諸神的聚居地居住。
諸神在伏羲的小院兒周圍，按照自己的喜好建了房子。他們用陣法和結界把這一片地方圈了起來，稱其為「洪崖境」。
所以說，上古大神最初的居所，不過是一片原始森林，其中坐落著幾間不倫不類的「房子」。
「你自己建一座房子吧。」伏羲扔下這麼一句，走了。
玄女沒急著東西。她開始觀察其他幾位神明的房子。這些神明擁有某些野獸的習慣，比如在自己的地盤留下獨特的氣息。憑著這個，找到他們的屋子，並不困難。
火神祝融在靠近伏羲小院兒的地方搭了個窩棚。他大概是想要向偶像學習，奈何失敗了，只建了個材料與偶像房屋相同的「屋子」。這是唯一正常的。
土神後土在地上挖了個大坑，玄女看的時候，她正盤腿坐在裡面，煮湯。
木神句芒鑿了個樹洞，蜷縮著身體，擠在裡面。這棵樹的樹冠處，有一個超級大的鳥窩，那裡有風神飛廉的氣息。
在一個不大不小的水池子裡，玄女感受到了水神共工的氣息——他是住在水裡嗎？
夜神閻羅平躺在一處樹蔭下，身上堆滿了枯枝爛葉。
雨神商羊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閉著眼睛，神遊天外，不知他是在思考建一個什麼樣的房子，還是已經決定住在石頭上了。
金神蓐收不見蹤影，周圍也沒有他的氣息，不知他在搞什麼鬼。
神農和女媧都住進了伏羲的院子。女媧的門口擺著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動物雕刻，看起來逸趣橫生，十分熱鬧。
就在這時，天空中飄來一個陰影。玄女抬頭仰望，發現是金神蓐收。他托著一個巨大的東西，向這邊飛來。
須臾之後，蓐收落在地上，玄女看清了他托舉著的東西。那是一間屋子，連著下面的地皮，都被挖了出來。這屋子看著十分的眼熟——擦！這熊孩子竟然把她的小窩搬來了！
蓐收沒有一點兒侵佔他人財物的愧疚。他對著其他幾位神明炫耀，道：「這就是我的屋子了，不錯吧？」
其他幾位對此都不感興趣，除了祝融。蓐收帶來的這個房子，和伏羲的那個明顯是一個風格。某腦殘粉怎麼會放過？
「哪兒來的？」祝融興致勃勃地問道。
「撿來的。」蓐收拽拽地說。
「哪兒撿的？我也去撿一個。」祝融飛快地說。
「那我和你換吧。隨便什麼東西，只要你說出來。」祝融爽快地說。
「不換，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在哪兒能弄到，不過嘛……」蓐收賣起了關子。
「只要是兄弟能弄到的，你想要什麼都行。」祝融拍著胸脯保證道。
「爽快！」蓐收笑著說，「我告訴你哦，玄女會撘這樣的房子。等她搭好了，你去撿來就好了。」
玄女就在旁邊，聽著蓐收教唆祝融搶她的屋子。她終於聽見了理智崩斷的聲音。她深吸一口氣，指著蓐收，道：「蓐收，老規矩，來戰！」
…………
……
半個時辰之後，玄女拿回了自己的屋子，附贈一隻撒嬌賣萌的金色小貓。
一個時辰後，玄女終於扛不住某貓咪的撒嬌賣萌，在門口蓋了個貓窩。
三個時辰之後，玄女扛不住祝融的囉嗦，失去了房子，得到了一大塊火之精魄。火之精魄是火神力量的結晶，與月寒精魄同一等級的寶貝，其價值遠遠大於一座簡陋木屋。所以……賣周邊產品，真的很賺錢啊~
玄女用三天的時間，建了個新房子。期間祝融一直在旁觀摩，誓要把偶像的造房之法學到手。
之後，玄女開始煉化火之精魄。她此時的修為，比之煉化月寒精魄時，已經有了長足的長進，兼且有月寒精魄的寒氣保駕護航，不過幾日功夫，她就能借助火之精魄，生火做飯了。
半個月之後，三皇之二終於出來教導這一群熊孩子了。至於剩下的那個之一，也是等待教育的熊孩子一員。
直到這個時候，玄女才知道，神農是何等坑爹的存在。
諸神天生神力，想要做什麼，那真是想想就成了。可諸神中就有這麼一號怪胎，明明想一下就行了，他偏偏要親力親為。生火要鑽木，走路只用腿，渡河遊過去。如果他只是自己折騰就算了，可是，他非要教導諸神跟著他學。別人做什麼，他總要想出一個不用法術也能達到目的的法子，然後教導那人。如果是他曾經做過的還好。心想出來的法子，沒經過實踐的檢驗，大多是不靠譜的。他自己半瓶子水逛蕩的時候，就去教別人，那就是一個徹底的悲劇。更要命的是，很多時候，他是一位不可理喻的嚴師。上回玄女「劈木取火」，他見了，因為彼此不熟，只演示了一遍鑽木取火，就走了。若是熟悉了，他就會看著你，直到你把他教導的內容融會貫通，才肯離開。火神祝融猶記得被神農逼著學游泳的經歷，那可真是人間慘劇啊。
或許這就是神農成了人皇的原因吧。
——傳說，人族在誕生之初，得到了諸神的喜愛……他們根本是把人族當成逃離神農補課班的救星吧。
——所以，人族，上古大神是你們的師兄師姐哦~
神農接受諸神的教育問題之後，第一個要求就是所有人都得穿衣服，不能裹獸皮，更不能遛鳥。
衣服？什麼衣服？伏羲那樣的？看著就好麻煩，好不方便。諸神皺著眉頭，十分抗拒。唯有祝融樂呵呵的，為大家都向偶像靠攏而高興。他順道賣了玄女：「那只小鳥兒會弄這個，設計的衣服可好看了。」
對上諸神瞧過來的目光，玄女吞了一口口水，道：「玄女不善縫紉。」
「沒關係，女媧會，你設計幾件輕便靈活的就好。」飛廉「大方」地說。
「得是漂亮的哦。」女媧補充道。
「好，此事便麻煩玄女了。」神農微微頷首，沉聲道。
諸神都這麼說了，玄女如何還能拒絕？因為她最熟悉的，除了現代，就是唐朝，故而，諸神的服飾，大多是盛唐風貌(1)。
挑剔完衣服，神農又開始挑剔住房。諸神不是魚，不是鳥，更不是松鼠，水裡、樹洞、鳥窩，都不是合適的居所。還有在地上挖坑的那位，不怕下雨被淹嗎？總之，熊孩子們自己建的屋子，統統不合格！伏羲的木屋也太簡陋了點兒，要重建。
「玄女見多識廣，此事也交給她吧。」伏羲笑著說，他頓了頓，又道，「畫出圖紙就好。」
玄女：「……」見多識廣是什麼意思？嚶嚶嚶，你這是威脅！
在諸神心中，天地間的東西，都是無主的，可以隨意取用。資源豐富，全無佔有爭奪的概念。若是有人拿出了新奇的東西，他們也不會追究來歷。若是實在喜歡，又尋找不得，那就找有趣的東西去換。
就因為諸神這只在乎結果，不追究來歷過程的性子，玄女才敢放心地接下設計服裝、房子的活計。
第二天，玄女拿出豪華民居的設計圖紙的時候，他們什麼都沒問，拿著圖紙，就去一旁商量著蓋房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1)仙四中，九天玄女的亮相，露著胸脯，在過客有限的認知中，和唐代服裝最想，於是，諸神一開始都穿唐代服飾。
第120章
好學生是比較出來的。玄女是上課發呆、睡覺、玩手機那夥的。她當然算不上是好學生。但是,和蹺課、打架、頂撞老師的熊孩子比起來，玄女這樣的，簡直就是少好學生、十佳少年了。在以女媧為首的「壞學生」的襯托下，玄女毫無懸念的成了優等生。通常情況下，優等生會得到兩種待遇：放任自流,或是重點關照對象。
很幸運，神農覺得,比起令人省心的好學生，調皮搗蛋的熊孩子更需要他。
於是，女媧幾個與神農鬥智鬥勇，卻屢屢敗於拉偏架的伏羲手下。玄女輕鬆的應付少的可憐的「課業」,順便看那幾位的熱鬧。
等女媧忍無可忍,撓了伏羲滿臉花之後，玄女後知後覺的想到了一個很要命的問題：她這樣看熱鬧，會不會被暴走的諸神遷怒？
照目前的情況看，前景很不樂觀啊。
解決的方法？加入他們？不！是幫助他們脫離苦海。好吧，說實話，有一件事情玄女一直不理解——學習班血腥了點兒，是沒辦法的事情；與其彼此抗爭彼此折磨，好好表現，爭取早日畢業，不是更實際嗎？
面對愁雲慘澹的諸神，玄女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這怎麼行？！我們絕不妥協！」女媧毫不猶豫的說。
「照他們說的做了，我還是我嗎？」蓐收拽拽的說。
「即使是伏羲也不行。」祝融歎了口氣，說。與偶像做對，令他十分為難。但是，他不準備改變自己。
「對！我們絕不妥協！」夜神閻羅難得用激動的語氣說話。
「並不是讓你們作出改變，只是一點偽裝，就像猛虎會生出斑紋，以便隱匿與樹叢之中。」玄女說。
「那是因為它不這樣就會餓死。我們不需要。我們很強大。」共工沉聲道。
「和那兩位比？」玄女不給面子的拆臺。
「他們不會希望真的和我們打起來的。」句芒像只蝙蝠似的，倒吊在樹上，懶洋洋的說。
——所以你們這麼放肆，是篤定老師不會使用暴力？
「話說回來，為什麼神農不難為你啊？」女媧抱怨道。
「……因為我學會了偽裝。」玄女說。
「是啊，這小鳥兒最會裝模作樣。」蓐收一臉不爽的說。
「啊！」後土忽然說，「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是什麼？」其他幾個興致勃勃的問。
「神農不為難小鳥兒，是因為他以為她都學會了。」後土撐著下巴，說，「只要有笨學生滿足神農的說教癖就好了，伏羲不會介意的。」
「比如上次的大貓？」飛廉目光閃亮，飛快的接道。
「這個恐怕不行，」閻羅皺眉道，「那貓太笨了，根本聽不懂我們的話。」
諸神聽了，不免失望。「那有沒有比大貓聰明的？至少得聽話」共工說。說這話的時候，他看著飛廉。若說哪個最瞭解洪荒大地，那就非風神莫屬了。
飛廉皺緊眉頭，苦思冥想了一會兒，搖搖頭。其他幾位發出清晰的歎息。
「沒有，你們可以造嘛，就像之前那只貓，只是吹口氣就成了。」玄女說。
「不行，」句芒搖搖頭，道，「那樣的生靈，不知多久才能開啟靈智。神農不會要那麼笨的學生的。」
「那就造一個聰明的！」女媧的眼眸分外明亮，「為了我們的自由，我一定能做到！」
諸神紛紛起哄，表示支持。
玄女：「……」這就是見證歷史的感覺嗎……感覺好坑啊……
在新種族誕生之前，以女媧為代表的熊孩子們還要經受補習班的考驗。因為有了盼頭，他們的反抗更激烈了。相對的，玄女被徹底釋放。不用再參加史前人類生活技巧學習班，玄女對諸神，那是滿滿的感激，以及，幸災樂禍。
補習班隨時可能開始新課程，現階段修滿學分的玄女隨時可能被召回。因此，她不能一心一意，閉關修行。如今，她的日常任務，不過是練劍，煉化那塊火之精魄，偶爾參與「世界boss」戰——打蓐收。
神農和熊孩子們死磕期間，伏羲又有了新的興趣愛好。他覺得如今的洪崖境不夠好，需要重新設計。在折騰了幾個月之後，他有了成果，便將清閒且「見多識廣」的玄女扯過去參詳。玄女本是打算，無論看見什麼，都給好評的。新鮮出爐的建築草圖震驚了她——這不是當年的封神陵嗎？
——所以，當年他們的行為，根本就是闖了諸神的空門？不對！他們還被句芒逮住了。不管怎麼說，他們真是命大啊……
「怎麼？次圖有何不妥？」伏羲注意到玄女的異色，問道。
「不，很好。這就是洪崖境。」玄女答道。
「如此甚好。」伏羲的笑容中帶著一絲明瞭。隨後，他皺眉，說：「可是，你不覺得它太小了嗎？」
玄女不解的看著他。
「剩下的部分……」
不等伏羲說完，玄女打斷了他。她飛快的說：「小仙以為，交給神農大神最好。」
伏羲聽了，一愣，隨即笑道：「妙哉妙哉！就如此吧！」只要神農有事做，不來折騰他，那就是萬事大吉。
果然，伏羲的圖紙得到了神農十二分的熱情。熊孩子補習班已經完全被拋在腦後了。幾隻熊孩子彈冠相慶。至於日後會不會加上「建築」這門課程……債多了不愁，且容他們過了眼下這關再說吧。
危機暫時解除，諸神開始為了長久的幸福努力。玄女有幸旁聽，偶爾發表一點兒看法。
首先，新種族要足夠聰明。其次，他們要求足夠乖順，不能逃跑。然後，他們不能擁有太強的力量，最好不能自保，這樣才能饑渴的吸收神農那些無用的課業。作為學生，他們要足夠無知。似神靈這般生而知之，是絕對要不得的。還有……
「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女媧懶洋洋的說，「玄女？」
「……子子孫孫，無窮盡也。」玄女想了想，說道。
女媧聽了，一拍手，道：「好主意！教完了一茬還有下一茬，無窮無盡！」
「壽命不能長，」閻羅心中一動，道，「最好一輩子都上不完神農的課。」
「如果他們自己教導下一代怎麼辦？」飛廉說。
「給他們一個好胃口，」後土笑容溫和，道，「所有的時間都拿來打獵，沒時間教孩子。而且，周圍沒吃的了，就得遷徙，到時候掉隊的、迷路的，就更需要教導了。」
聽著幾位大神的討論，玄女對人類的未來，徹底絕望。他們到底吃了多少苦，才從這幫傢伙手中逃出來，獨立自強的啊……
接下來一段時間，諸神造出許許多多、形態各異的生靈。最接近要求的，是一種鼻孔張在頭頂的魚。它很聰明，性情溫順，喜歡與諸神親近。它甚至能用長短不一的調子「說話」。然而，它無法學習神明的語言，也無法拿起工具。最重要的是，神農願意去水裡教一條魚嗎？
其他的造物，要麼生性兇殘的，要麼愚笨不堪，大多數兩者兼備，一看就知道不合格。
「我覺得，現在的方向不對。」閻羅陰鬱的說，「他們是我們的代替品，得和我們長得像才行。」
「啊！我想到了！」祝融靈光一閃，興奮地說。
「好，你做出來瞧瞧吧。」女媧懨懨的說。連番失敗大大的磨損了這位女神的精神。她最近做什麼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過了半個月，祝融洋洋得意的牽來了……一隻猩猩。
——好像有黑猩猩是人類近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真是再正確不過了。
——祝融明明走的是粗獷風，太子長琴，到底是怎麼變異來的啊？
傢伙兒就是這模樣的！
還有那麼幾分自尊自持的神明開始追打祝融。那猩猩似是不知害怕，坐在一邊拍巴掌。這猩猩看諸神耍猴戲的即視感，讓玄女恨不得自插雙目。
那猩猩還是有用的。它給了女媧靈感。半年之後，女媧帶來的了一對外形與神十分相似，卻沒有絲毫力量的男女。他們被稱為「人」。
「我加強了他們的靈魂力量。」不等其他幾位詢問，女媧便炫耀似的說了出來，「我發明了一個法術，誰想學，我可以教他。」
別的也就算了，這個不可不學。
結果令人疑惑。諸神按照女媧的法子造人，卻始終無法成功。他們製造的「人」，少數幸運的有著其他生靈的特徵，且有著各種各樣的屬性，絕大多數直接失敗。那種孱弱無害的生靈，竟只有女媧造得出來。
這怎麼可能？！本來只是有點兒興致的諸神，和這名為「人」的造物徹底杠上了。玄女也被拉來嘗試。她的靈力被瞬間抽空，頭昏眼花了一個月，造出來的，卻是一個隻活了一個月的植物人。玄女並不糾結。在她看來，創造生命本就不是她能觸碰的領域。她爽快的放棄了。
除了女媧，另外幾位不停的嘗試。那些有著獸類特徵的類人生靈越來越多。他們生來就有些許神通，不服管教，很不安分。諸神將這些失敗品趕走。他們和與之相似的獸類混居，交合產下後代。他們的後代生來有類人與獸兩種形態。他們自稱為「妖」。再後來，有野獸開啟靈智，修煉成妖。為了與這等後天修成的妖區分，生來便有人形的妖，自稱「妖仙」。
等神農完成了圖紙，開始建造洪崖境的時候，重新有了危機感的諸神終於放棄了嘗試。女媧興致勃勃的為神農引薦了新學生，然後多了兩個「同學」。
「怎麼會這樣？！」女媧痛苦的揪著頭髮，頹廢地說。沒能脫離苦海不說，神農還讓她多多照顧「新同學」。
「都是你出的餿主意！」蓐收指著後土，十分不滿地說。後者神情低落地坐在角落裡，連湯都不熬了。
然後，諸神開始商討怎麼處理那兩個人類。從比較溫和的扔掉，到血腥的……各種失蹤，玄女越聽越為人類的艱辛掬淚。
——希臘神話中，神靈好像把人類造了毀，毀了造，來來回回好幾次，或許，這邊也是如此吧……
「我覺得，應該多創造些人類。」商羊說。
「什麼？」
「你瘋了！」
「商羊！你居心何在？！」
諸神憤怒地呼喝，商羊面色不改，道：「只有一兩個，神農自然發現不了人的弱小與無知。他大概以為他們與玄女差不多吧。如果人族多了……」
「我們的同學就更多了。」女媧幽幽地說。
「他就會發現人族不適合和我們一起學習了。」商羊恨鐵不成鋼地說。
「真的嗎？如果你猜錯了呢？或者，神農讓我們教導新生的人族呢？」飛廉撇了撇嘴，不信任地說。
「不會更糟了。」商羊面目平和，道，「人很脆弱，稍有疏忽就會死亡。哪怕是我們玩鬧是不小心……」
悠于 2016-2-3 20:19
第121章
喂！說好的仁善慈悲呢？諸位上古大神,你們的良心呢？——看著這群傢伙對後土的主意很感興趣的模樣，玄女對他們徹底絕望。
諸神的意志,不以玄女的願望而轉移。紅紅火火的造人行動開始了。只有女媧能賦予人類靈魂,其他幾位可以幫忙雕石頭、捏泥巴嘛。為了光明的未來，大家沖啊！
比起親「手」建造洪崖境，神農更樂意當老師。當女媧給他送去上千個人族學生之後,他爽快的將修建洪崖境的活扔給了伏羲。伏羲順手抓了幾個熊孩子的苦力。在完美主義者手下幹活，大概只有腦殘粉祝融，才能甘之如貽吧。
還好,伏羲不要求「親手」幹活。雖然免不了被吹毛求疵,返工更是家常便飯，經歷了神農的「手工時代」,一切都算不得難題。諸神都覺得,把那些人類扔給神農是最正確的事了，直到……
「神農那傢伙不知道做了什麼，變得好厲害，我都打不過了。」一日，女媧神情憔悴地歸來，如喪靠妣地說。神生來就擁有強大的力量。無論他們怎麼樣，這力量都不會變化，不增加，也不減少，就好像各項數值都成了被鎖定的灰色，無法改變。伏羲曾致力研究修煉的法門——獨獨對神無效。索性，力量足夠強大，他們並不在意。諸神的強弱差異從來是那樣：伏羲略勝一籌，女媧神農次之，八神力量稍弱，中間夾著一條銜燭之龍。突然，神農大發神威，完虐了本在伯仲之間的女媧，哪個還能淡定？
「他做了什麼？」蓐收興奮的問道。諸位神靈，若說哪個對力量的渴望最強，非蓐收莫屬——有了絕對的力量，挑釁之後，就不必擔心被清算了。
「還能做什麼？不就是給那群人類當老師！」女媧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
「是啊，那些人族整天對他頂禮膜拜，推舉他為人族領袖，」飛廉想了想，說，「叫『人』什麼的。」
「人族領袖？人皇？」共工皺眉道，「他一個神，怎麼成了人族的領袖？」
諸神聽了，紛紛皺眉頭。他們其實挺有身為神的驕傲的。和造物混為一談，那是怎麼也無法接受的。當然，錯的不可能是他們的同類。這只能是人族對神不敬。
——瞧瞧，讓你當王，還是對你不敬！這是多麼不講理的邏輯。
「那些人類，知道神農大神是神嗎？」眼看著諸神的不滿越來越明顯，玄女幽幽問道。人類可沒有根據氣息分辨種屬的能力。按照他們的邏輯，「心想事成」的是神，親手幹活的是人。神農恰好就是一位喜歡親手幹活的神。
沉默了一會兒，有神開口：「有誰告訴人族，神是什麼嗎？」
「為了顯示人的無知，我連吃飯喝水都沒教。」女媧理所當然的回答。
「……」
過了好一會兒，見其他幾位都沒有開口的欲望，蓐收皺緊眉頭，不耐煩的說：「我們不是在研究神農為什麼突然變厲害了嗎？」
「對哦，他是怎麼辦到的？他現在是不是比伏羲大神還厲害？」祝融憂慮的說。
「誰知道他做了什麼！他折騰了我們那麼久，也沒什麼變化啊！」女媧煩躁的說。
「難道是因為人族的頂禮膜拜？」飛廉猜測道。
「怎麼可能？那麼弱小的傢伙！」蓐收不贊同的說。
「可是除了這個，還有什麼是以前沒發生過的？」飛廉聳聳肩，說。
\"全心供奉，這是從來不曾在洪荒出現的。我等使用法術，不過心念一動。誰也不知道，意念能帶來什麼。」一個聲音傳來，說得似乎很有道理。
這聲音似乎不對——玄女徇聲望去，卻見那位眨了眨眼睛，對她微微一笑。這感覺……略驚悚。玄女垂下眼簾，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那幾位熱火朝天的討論了一會兒，認可了這個結論。女媧一臉不爽的抱怨道：「他們怎麼不跪拜我？明明是我創造的！」漫不經心的視線掃過小夥伴們，恰好看見祝融苦思冥想的模樣。「怎麼了，祝融？」女媧問道。
「我剛剛好像聽見伏羲大神的聲音了。」祝融嚴肅的說。
「……我好像也聽見了……」句芒若有所思的說。
「我不止聽見了，還看見了……」共工仰著頭，呆呆的說。
諸神：「……」
「啊，真是可怕的幻覺啊……」商羊乾巴巴的感歎道。
玄女撩起眼皮，飛快的掃了伏羲一眼。後者笑容不改。玄女默默起身，無聲的鞠了一躬，飛快的撤退。
洪崖境終於建成了。神農興致勃勃的準備開辦野外生存技能補習班。然而，包括伏羲在內的諸神，都不同意。他們說，洪崖境是神靈的永恆之鄉，人類這種有限的生靈不配留在這裡。於是，神農帶著他的學生們，開始了洪荒求生記。留在洪崖境的那幾位則在為驅逐了洪荒第一教師而慶祝。
注意，這不是排擠。洪荒大地就是神的家。神農不過是換個屋子住，順帶養寵物而已。
雖然有了洪崖境，神字型大小的幾位熊孩子還是喜歡到處跑。不知從何時起，人類已經有了相當的數量。他們中的一部分離開了神農的庇護，在洪荒大地艱難求存。到處跑的熊孩子們和他們有了交集。於是，人族有了各種各樣的信仰。諸神被這些有限的生靈影響，漸漸有了變化。
伏羲很少離開洪崖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可以算是最古老的宅男。神靈中，屬他與人族接觸最少，於是，有了伏羲不喜歡人族的傳言。
玄女跟著伏羲，駐守洪崖境。本以為離開了那幫神字型大小的熊孩子，好日子終於來了，沒想到，苦逼的生活剛剛開始。
之前已經說過，伏羲是個徹頭徹尾的完美主義者。在趕走了好為人師的神農，打發了以女媧為首的熊孩子之後，伏羲回頭一看，發現——他點化的小玄鳥，怎麼一言一行，都這麼的不堪入目？！改！必須改！你給本尊優美到每根頭髮絲兒去！
為了達到伏羲的要求，玄女在自己的宮殿裝上無數鏡子，每個角落都不放過。她反復練習每一個動作，哪怕是裙裾飛揚的角度、首飾反射的光線，都要完美無缺。
玄女表示，現在回修真副本，絕對完虐景泰藍。
這麼折騰了好久，玄女終於勉強達到了伏羲的要求。
在玄女努力提升自我修養的這段時間，洪崖境發生了許多變化。
首先，是那群不著家的熊孩子點化了不少仙人，打理他們的宮殿。或許是天然種族壓制，這些仙人對諸神畏懼異常。於是，雖然有了許多同族，玄女依舊是最特殊、最好玩的那個。
其次，是女媧後人的誕生。女媧在南方群山中遊玩的時候，遇上了一個體質孱弱的女孩子。這個女孩子戀慕著部落中最強大的勇士。奈何，這年頭，流行的是膀大腰圓、豐胸肥臀、會生又能打的女漢子。這位弱柳迎風的妹子，人家勇士，大概，根本不認得。這妹子終日以淚洗面，村裡甚至因此傳出了周圍山林鬧鬼的謠言。女媧從不曾見過這麼柔弱的女子，一時興起，賜給她一滴精血改造體質，又留下了一套功法。女媧圍觀了半個月，失去了興趣，揮揮衣袖，不帶一片雲彩的走了。
後來也不知發生了什麼，那妹子自稱女媧血脈，還有了很高的聲望。得到女媧的一滴精血，說她是女媧血脈倒也沒錯。只是，在人類淺薄的認知中，血脈，那就是子嗣。女媧血脈？了不得啊！女媧大神的孩子啊！不過，神族居於洪崖境，這個女媧大神的孩子卻住在人類的部落——她不是神。母親是神，女兒卻不是，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的父親是人族。眼下的人類還處在一個相當原始的階段，保留著近似野獸的習俗，比如生殖崇拜，比如，渴望誕下強大的後代。所以，聽聞女媧大神和人類生了個女兒，人族的反應是：會不會有下一個幸運的男人？
於是乎，有男人在女媧神殿中秀肌肉、遛鳥，渴望得到女神的垂青。
如果女媧依舊是那個貪玩的熊孩子，遇上了這種事，她大概會覺得有趣。然而，在伏羲和神農的聯手灌輸下，雖然她依舊又熊又坑，卻是個懂得利益廉恥的「文明神」。面對人類充滿野性的求愛，女媧出離的憤怒了。最初的怒火過後，女媧開始尋找發火的目標。
那些神殿遛鳥的男人？說實話，從人族的角度，他們還真沒犯什麼大錯。扔出神殿就夠了。
錯把血脈等同於子嗣的謠言傳播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是被謠言蒙蔽的受害者。硬要說他們有什麼錯誤的話，那就是無知，對神的無知——掙扎在溫飽線上的人類為什麼要精通神族知識？這簡直是無理取鬧！
那麼，那個自稱「女媧血脈」的女人？還是那句話，在「血脈」這條上，她還真沒說錯。不過，得了好處，偷著樂就行了，誰讓你說出來了？作為事件的「起因」，就是你了！
找到了怒火發洩物件，然後就是處罰方法。女媧攜著怒火，降下了詛咒：這個的女人，以及所有傳承了她血脈的生靈，都將為情所苦。
女媧血脈傳承者的劫難，不止是情這一關。
女神之血的力量非常強大，以至於所謂「女媧後人」的子嗣都是女子。至於是y精子不受孕，還是明明是xy的受精卵，生出來卻是女孩兒，就不好說了。
神血改造人類軀體的時候，不知發生了什麼化學變化。女媧後人懷孕的時候，竟會變成人首蛇身的模樣。她們因此被誤認為蛇妖，帶球跑的次數不要太多。
以上還不是最糟糕的。作為最初、最接近世界本源的生靈，諸神有著維護世界運轉的職責。得到了神血，又擔了神名的女媧後人同樣分擔了這個職責。同樣的麻煩，落在神靈身上，那就是揮揮手的小case。放在本質還是人類的女媧後人身上，就要賠上性命了。每一代女媧後人都將為天下蒼生而死。這是他們逃不開的宿命。
玄女知道有這麼一支傳承的時候，女媧後人已經傳承到第四代了。而女媧，早就忘記她們的存在了。
這麼些年，還有一件不得不說的事，就是祝融采榣山之木，制了「鳥來」三琴。三架琴中，祝融最喜歡鳳來。因為鳳來的外形和伏羲那架最像。後來，這架傾注了火神心血的鳳來琴會說話了。聽聲音，十分溫雅，頗有伏羲的風範。於是，祝融更喜歡它了。
——所以，祝融，你後來將太子長琴視為親子，究竟是何居心啊？
第122章
鳳來琴靈溫雅的聲音贏得了祝融的喜愛。為了讓這琴靈成為真正的生靈，祝融特意求女媧為其施展命魂牽引之術——造人時旁人都學不會的女媧專屬法術。然後,鳳來琴靈成了太子長琴。
這太子長琴的言談舉止、衣著打扮,都與伏羲風格相近。祝融美得冒泡。他本打算收一個眷屬,這回是直接把太子長琴當親兒子看待。祝融拉著太子長琴四處顯擺。一時之間，太子長琴風頭無雙,大有力壓玄女,成為仙中第一人的架勢。
祝融之外的神字型大小熊孩子們,都不喜歡太子長琴——有一個伏羲就夠了,再來一個風格相近的,還要不要活了？！伏羲卻很喜歡他。太子長琴才是真真正正的風雅人物。和這種混然天成的一比，玄女那種刻意練出來的，就不可避免的落了下成。
玄女對太子長琴本沒什麼感覺,路人而已。然而,伏羲欣賞他，時常拿他和玄女比較，進而說教。久而久之，太子長琴就成了玄女的「天敵」——「別人家的孩子」。
——聽到太子長琴的名字，就想提前推boss怎麼破？
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話同樣適用于仙人。洪崖境中，打雜的仙多了，各種各樣的麻煩事也就多了。雞毛蒜皮的小事，自然用不著高大上的神靈管。那些事，全落在玄女頭上。於是，玄女成了洪崖境總管大太……宮女。
成了大宮女，玄女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原來穿越者入侵已經開始了。
玄女見到了四個穿越者，其中三個對她抱有敵意。這三個中，兩個總往太子長琴跟前湊合。另一個時常打聽望舒的事情。最後的那個穿越者很低調，沒什麼動作。如果不是系統提醒，玄女都沒發現她是穿越者。這一回，沒有狩獵穿越者的任務。這一次的穿越者是配角養成系統的帶選宿主，不是純粹的炮灰，不應該死在「主角」手裡。
奔著太子長琴去的，自有火神祝融應付。反正她推歐陽少恭的時候，這兩位沒出現，估計不是中途放棄，就是已經死了。打聽望舒的那位大概是奔著玄霄去的。這位本事不小，竟然偷溜出了洪崖境。再後來，這位元沒有了消息。只聽說月亮上凍死了一個小仙，望舒女神將那屍體做成了冰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這也是和玄霄共苦了。
那個最低調的穿越者，常常與玄女見面。
該穿越者名為「靈犀」，本體也是鳥類，是飛廉點化的。玄女安排這位仙子管理洪崖境的花草。大庭廣眾之下，伺弄花草，知名度高，有機會接近各位大神，出了事，第一個被注意到——看玄女對老鄉多關照。
——真的是關照嗎？她有什麼小動作也是最先被發現好麼。
遇上大神的機會多，代表被折騰的機會多。曝光率頗高的靈犀仙子，成了蓐收的重點捉弄對象。好吧，其實人家金神沒針對這號小仙。他只是經常破壞花草樹木，順帶的，時不時傷到「護林員」。
靈犀仙子出奇的柔順，工傷無數次，竟從沒有過半句抱怨。
手下小仙不來告狀，玄女樂得清閒。但是，「護林員」無法完成本職工作，冷酷無情的鐵血總管很不滿。考慮到自己當年也是那麼的窩囊，玄女也不指望她能和蓐收交涉成功。
玄女觀察了兩天，成功堵到了搗亂的蓐收。
掃了一眼撲倒在地靈犀，玄女瞪向鬧騰得正歡的蓐收，冷冷的說：「堂堂金神蓐收，竟把欺侮小仙當樂趣，當真可笑！」
「靈犀不妨事的。」不等蓐收開口，靈犀先接下了話茬。她柔弱的坐在地上，低眉順眼的說：「靈犀區區一介小仙，能侍奉諸位大神，已是無上榮幸，何來欺侮之說？靈犀沒那麼嬌氣的，請玄女姐姐，勿要為了靈犀冒犯蓐收上神。」
聽了這話，玄女挑起眉稍——這話什麼意思啊？！幫你出頭，你拆臺不說，還給我上眼藥？！
「你看，她都說沒事了。」蓐收理直氣壯的說。
玄女聽了，勾起唇角，道：「當真無礙嗎，靈犀？」
「無礙的。」靈犀乖巧的說。
「既然如此，還不速速將此處草木打理整齊？按時完成，不可拖遝。」玄女冷冷的說。
「什麼？可是……」靈犀猶豫的看向玄女。洪崖境地方不小，綠化良好。諸神點化小仙，只是賦予他們人形，根本不教法術。這些仙人，都是「親手」幹活的苦力。靈犀不是職業園丁，也沒有現代化的設備支援，每天給花花草草澆水、鬆土都忙不完，更別說收拾金神過境後的殘局。
「怎麼，不是無礙嗎？」玄女不悅的說。
靈犀委委屈屈的瞄了蓐收一眼，低聲應道：「是，靈犀領命。」
玄女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位靈犀仙子，走的是傳說中的小白花路線。蓐收就是那個被她選中的憐香惜玉的男主。很遺憾，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蓐收。神，遠比她想像的冷漠。而且，力與美的結合，才是洪荒的主流。柔弱美什麼的，在這裡吃不開。
靈犀玩柔弱美，和玄女本沒有關係。只是，這位靈犀仙子要踩著她上位，就不要怪她將假柔弱變成真柔弱，真柔弱磨成憔悴不堪了。
蓐收從淩亂不堪的綠化帶中走出來，說：「小鳥兒，要不要出去玩？那個裝模作樣的太子長琴你還沒見過吧？我們去找他玩吧。」他的話語中有著十足十的不懷好意。在他心目中，伏羲是裝模做樣的代表，討厭程度僅次於神農。與伏羲風格相近的太子長琴，不可避免的被遷怒了。
玄女一點兒都不想招惹祝融的心頭寶。她說：「玄女還有事。大神想做什麼，自去便是，玄女不奉陪了。」說罷，轉身便走。
「哎——別走啊！」蓐收追上玄女的腳步。他從靈犀身邊走過，看都沒看那個小仙。被留在原地的靈犀委頓在地，十分蕭瑟。
「別急著走嘛！」蓐收扣著玄女的肩膀，將她的身子扳過來，說，「我保證不會惹上祝融還不成嗎？」
——所以你是真的想對太子長琴做什麼嗎？
「那個太子長琴，好好的洪崖境不住，反而整日在榣山流連。」蓐收繼續說，「那裡平時沒別人，祝融不能時時守著他，只要動作俐落……他一個新晉小仙，發現不了什麼的。」
——所以，你這是打悶棍、扣麻袋的節奏？
「玄女不懂，蓐收大神為何要與一個小仙為難？」玄女皺著眉頭，問道。
「看他不順眼。」蓐收理直氣壯的說，「一起幹吧！他搶了你的風頭，你看他也不爽吧！」
「大神為什麼這麼想？」玄女問道。諸神心思純潔，怎會算計名利人心？
「那些人族、小仙，不都在乎這個？剛剛那個小仙子，不就是拿你做伐子，想要博個好名聲？」蓐收理所當然的說。上古大神很少去算計什麼，卻不代表他們真的不懂。他們其實很聰明，通透得令人驚歎。
玄女確實不喜歡太子長琴。「別人家的孩子」向來是不討喜的存在。但是，嫉妒？嫉妒他死了幾千年(渡魂)，還沒死乾淨嗎？
「恕不奉陪。」玄女擠出一個甜蜜的笑容，說。然後，她冷下臉，轉身就走。
「哎！小鳥兒，等等！」蓐收再次伸手抓玄女。後者姿態優美的，給他一個過肩摔。
玄女看著摔得四仰八叉的蓐收，冷笑一聲，將他踹進路邊的樹叢。
「玄女。」
玄女徇聲望去，卻見伏羲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身後。
「見過大神。」玄女拱手行禮道。
「同是仙靈，太子長琴風姿無雙，你卻粗鄙不堪。」伏羲歎了口氣，嫌棄的說，「你且去榣山，學學何為風雅吧。」
「……是。」
於是，伏羲嫌棄玄女暴揍蓐收太豪爽，命她到太子長琴身邊附雍風雅。讓玄女這位洪崖境諸仙之首，隨侍一位後晉小仙，是一項很打臉的處罰。因為之前玄女打了金神，於是有傳言，伏羲不滿玄女傲慢，才會作出這樣的安排，甚至將這件事視為玄女失寵的預兆。天知道，伏羲只是完美主義發作，給屢教不改的玄女找個禮儀教師而已。如果不是他太瞭解神字型大小熊孩子的叛逆指數與兇殘等級，那幾位元也要成為玄女的同學呢。
看著伏羲遠去的背影，玄女從樹叢里拉出了蓐收。自從伏羲出聲，他就在那裡裝死。玄女勾勒出扭曲的微笑，說：「蓐收大神，剛剛你說的……」
「怎麼？你同意了？」蓐收興致勃勃的說。
「不。」玄女說，「蓐收大神若想做什麼，只管去做。玄女什麼都沒看見。」
「……只是沒看見？」蓐收七分失落，三分期待的說。
「玄女還要去榣山，先行告退了。」玄女說。
旁的仙靈本是洪荒生靈，為了生存，汲汲盈盈，總有許多功利的念頭。太子長琴是琴靈出身，從一開始就有火神祝融護著，從不曾為生存發愁。在一眾仙靈中，他是難得的單純之輩。玄女被發配過來，他什麼都沒想，只當多一個聽琴的觀眾。
玄女不是個好聽眾，卻是個好鄰居。大多數時間，太子長琴都在彈琴。玄女常常在不遠處，要麼打坐，要麼打瞌睡，總之不是聽琴。作為鄰居，玄女是十分討喜的。閑坐的時候保持安靜，修煉的時候遠離榣山風景區，絕不破壞太子長琴視線範圍內的任何事物。
簡而言之，玄女和太子長琴同在榣山範圍活動，二者沒有交集。
玄女來到榣山之後，太子長琴倒楣了一陣子。後來，搗亂的那位發現太子長琴是個只知道彈琴的無趣仙人，就走了。而太子長琴，完全沒發現，自己倒楣是有人搗亂的結果。
——所以，這位就是太單純了，才會在後來遭逢大變之後，黑化得不成樣子嗎？
在榣山住了半年，和太子長琴說了總共不到十句話，玄女被召回了洪崖境。這回，她老老實實的裝淑女，沒再被伏羲嫌棄。
回到洪崖境第三天，玄女聽到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銜燭之龍有了一個兒子。
洪崖境中並沒有神仙不得戀愛的明文規定。不過，幾位神明都沒有伴兒，更沒有子嗣。於是，洪崖境入住了許多仙靈之後，就默認了神仙不得思凡的規矩。這些都是那些仙靈折騰出來的，諸位大神從來沒關注過這種事。
這一回，一位大神級的存在「生」了一個兒子，所有的仙靈都震驚了。這群沒搞清楚諸神關係的小仙，整日戰戰兢兢的偷偷觀察伏羲，不知這位洪崖境之主何時會暴怒的大殺四方。
玄女也震驚了。和那些沒見過市面的小仙不同，她是見過銜燭之龍的。她還從沒見過他變幻人形。想來他的審美是龍而非人。那條體型巨大的龍……什麼樣的伴侶能受得了他啊？
第123章
答案是，燭龍根本沒有所謂的伴侶。他養了一條名喚「鐘鼓」的水虺。那水虺在不周山中尋到了機緣,變成了龍。銜燭之龍很高興,收他當乾兒子。
在洪荒大地，中途改變種屬的例子不少，比如洪涯境中諸多仙靈。他們都是得到上神的點化,才得以進階的。鐘鼓是第一個自主轉職的生靈，地位特殊。不少人等著看後續變化呢。
水虺化龍，野獸成妖,人類修仙——種種傳說,玄女聽過不少，甚至還親眼見過幾例,鐘鼓轉職什麼的，她還真沒放在心上。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最近,洪涯境有一些仙靈失憶了。他們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
後土回到了洪涯境，向廣大仙靈推銷她的湯品。後土的湯品，能讓神明喝了卻記不住味道，放到仙靈身上，將他們洗成白板也不是什麼意外。後土的湯品推銷，從來都是你情我願。那些被洗成白板的仙靈，是為他們的無知付出了代價——或許還有功利。
幾個仙靈被洗白，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如果被洗白的這幾位，不是最「上進」的，就算穿越者呢？
後土她絕對是故意的。
被洗白的那幾位，被送到了神農的補習班。在那裡，他們將學習洪荒人應有的醇厚、拼搏、自強不息的精神。最後，他們成為了神農的眷屬，常年為補習班提供後勤支援，吃苦耐勞，廣受好評。
後土這一手，將穿越者幾乎一網打盡，唯二的倖存者是玄女和靈犀仙子。
——所以，這就是穿越者眾多，劇情還沒崩壞的原因？
——後土就是傳說中的劇情維護者吧。她真的不是某個系統的宿主？
不管有著怎樣的猜想，玄女都不能對那位神祇來一句「天王蓋地虎」。好吧，後土這麼做，十有八九是被這幫仙靈的「爭寵」行動弄得心煩了。
後土的作為讓洪涯境安靜了許多。那些有著小心思的仙靈也消停了好一陣子。洪涯境再次熱鬧起來，是因為一個傳言——安邑鑄了一把劍，傷了伏羲神體。伏羲一怒之下，奪劍，屠了安邑部落。
這是什麼神展開啊？伏羲有那麼兇殘嗎？他最多用他的完美主義進行精神攻擊，得是多麼無可救藥的存在，才能讓他忍無可忍，出手抹殺？
伏羲突然變得如此兇殘，當然是有原因的——一切都是誤會。
那一日，伏羲心念一動，察覺安邑有異物即將出世。安邑是人族的聚居地。在那裡出世的異物——難道是人造的？伏羲從來不曾小瞧人類的智慧。只是，造出能讓他心生感應的事物……某完美主義者，不可避免的好奇了。
伏羲趕到安邑的時候，發現那裡正被劫雲籠罩。安邑的民眾，躲在屋子裡瑟瑟發抖，只有一個體格健壯的男子，手持一柄利劍，似乎要挑戰天威。執劍之人頗有幾分神通，竟察覺了伏羲的神光。那人以為這神光是劫雲的一部分，先下手為強了。
那劍威力不凡，傷了伏羲神體——將將破了皮，流了一滴血，然後，他自愈了。
撲面而來的血煞之氣令伏羲皺眉。他下意識的做了一個揮袖驅趕的動作。伏羲何等威能。即使只是無意識的動作，也不是凡人能夠承受的。登時，那人的劍被擊落。恰好在此時，天劫趁火打劫。
勉力支持了一會兒，劍主力竭。眼看著他即將在雷劫下灰飛煙滅，那劍竟自行護主，將劍主傳送走了。接下來，那柄劍在天劫下耗盡了力量，進入休眠。
伏羲降下雲頭，拾起劍。這劍是一柄徹頭徹尾的凶劍，即使經歷了雷劫的洗煉，依舊沒能化去血煞之氣。伏羲微微蹙眉。劍本兇器，染上血氣煞氣在所難免，只是，這柄劍，明明是新出爐的，煞氣就這麼重，向來要麼材質特殊，要麼就是鑄造之時用了邪法。
這麼想著，伏羲掐指一算，隨即狠狠的皺緊了眉頭。鑄造這柄劍，竟是用了魂魄之力！似伏羲這等神力強大，又精研命理的神明，已能窺得天地間的定數。人族是女媧的造物，卻又不只是她創造的。天道借女媧之手，令人類誕生在這洪荒大地之上。初代人類的魂魄來自女媧的命魂牽引之術。之後人類的魂魄，與其他生靈一般，在天地間輪回。每時每刻，天地間都有靈魂湮滅，亦有魂魄誕生。那是一個平衡。使用魂魄之力，無疑打破了這種平衡。如果說，安邑的鑄造師用的是其他生靈的魂魄，還可以將其歸結為無知。然而，他們使用的是人類的魂魄，是他們同類的魂魄。
自誕生以來，伏羲從來不曾如此厭惡某個存在。
伏羲將鑄劍爐毀去，銷毀了相關記錄，又殺了安邑部落中，所有參與鑄造之人，然後，帶著這柄凶劍，離開了。
回到洪涯境，伏羲再次仔細打量這柄劍，思量如何將劍中魂魄放生。他發現，劍柄上刻了「始祖」二字。劍之始祖嗎？別逗了！玄女已經拿著這種東西揍了蓐收無數次了。
「賜汝名曰『斷生』，引以為戒。」伏羲說著，手指在劍柄處一抹，「始祖」二字變成了「斷生」。
再說安邑部落。那裡的土地已經被煞氣污染，不再適合人類居住。先是天劫，又有伏羲出手殺人，安邑部眾哪還敢住在那裡？伏羲前腳剛走，他們後腳就打包搬家。上古時代，通訊極不發達，迷個路，搬個家，就有可能被死亡。安邑部眾，被死亡了。於是，就有了伏羲屠殺安邑部落的傳聞。
留在安邑的鑄劍師死於伏羲之手，外出的那些卻還活著。安邑的鑄造之法仍在洪荒大地上流傳。之後的龍淵部落就是他們的後嗣。向來追求完美的伏羲竟然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大概，只能說是天命使然吧。
聽聞伏羲撿回了大名鼎鼎的始祖劍，玄女特地跑去圍觀。那劍已經被伏羲封印。即便如此，仍可感覺到那種令人不寒而慄的血煞之氣。聽說這是襄垣為其兄長蚩尤鑄的劍。不知那位鑄劍大師看見如今的情狀，是何感想。
「造孽呦……」玄女輕聲感歎了一句，轉身離去。
始祖劍被封印在伏羲的宮殿，圍觀始祖劍撞見伏羲，沒什麼意外。
「玄女喜歡這柄『斷生』？」伏羲說。
「斷生？」玄女一愣，隨即意識到，這是始祖劍的名字——雖然不知道始祖劍怎麼成了「斷生」——她說，「只是好奇罷了。」
「好奇？」伏羲微微一笑，道，「看過了，有何感想啊？」
「有傷天和，還是少沾染為妙。」玄女毫不猶豫的說。曾經，她是個信奉「光明必然虛偽，黑暗才是真性情」的中二妹子，後來和boss相愛相殺，認識到了反派的兇殘。在此之前，她對立場對立的美貌(重讀)反派，依舊有著特別的寬容。這一次，她真切的感受到了對立屬性的惡意。僅僅透出封印的一點氣息，就能讓她汗毛豎立，全身的感覺器官一起發出警報。這是何等的美貌與淒慘經歷，都無法抹殺的差距。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排斥。
伏羲聞言，輕笑一聲，道：「玄女以為，我該如何處置這柄劍？」
始祖劍「應該」被放在雲頂天宮之上。可是，雲頂天宮在哪裡？洪荒中有這麼一個地方嗎？玄女回答道：「玄女不知，全憑大神做主。」
「哦？我還以為，你會讓我毀了它呢。」伏羲笑著說。
玄女：「……」如果你想毀了它，還用得著帶回來嗎？傻子才說這種話呢。
「退下吧。」伏羲說。
「是。」
兩天之後，玄女知道伏羲為何會問出那樣的問題了。
玄女是洪涯境眾仙之首。那些小仙有什麼事，都來找她。這兩日，陸續有仙靈前來，說安邑部落的不是，請求諸神將其嚴懲。而那始祖劍「斷生」，更是應該立刻被銷毀的邪物。他們請玄女代為請命，願為諸神的決策效犬馬之勞。
聽了這群小仙所謂的請命，玄女有了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洪涯境的仙，和後世人界的仙是不同的。這裡的仙，除了她自己和太子長琴這類特殊的，都不過是雜役。哪家公司的總裁做決策，要詢問保潔員的意見了？即使想要站隊，也看看自己的身份好麼……
將這群多管閒事的小仙訓斥了一頓，玄女直接宣佈閉關修行。「洪涯境仙人之首」的名頭誰愛要給誰，反正她是不要再搭理這幫沒眼色、沒腦子、沒本事，還特別「上進」的仙靈了。
伏羲還真的將玄女的工作交給了別的仙靈。鐵打的位置，流水的小仙。他們都被伏羲的完美主義折騰得不行，還有兩個被逼瘋了。這裡頭就有靈犀仙子。
——難道系統口中，被逼瘋的宿主，指的就是她？可是，伏羲雖然難纏，但是，離把人逼瘋還遠得很啊。
——莫非是某些人做了什麼，惹惱了他……
——喂！這種硬生生把女人逼瘋的劇情，不是虐渣狗血言情文的節奏嗎？
——啊哈哈，上古大神果真(令人)絕色（wang）啊……
在諸位大神的不懈努力之下，洪涯境終於恢復了她原有的清淨，也恢復了勞動力匱乏的可悲狀態。再找一波小仙來幹活容易。讓洪涯境再次變得烏煙瘴氣，大家都是不樂意的。難道要諸神自己動手做家務？抱歉，他們不是「房奴」。可是，不做房奴，就要住「豬圈」嗎？
玄女出關的時候，諸神正在左右為難。為了不讓自己落到公共苦力的境地——雖然現在已經是預備役了——玄女二話不說，再次將自己關了起來。
就在女媧幾隻熊孩子開始考慮放棄洪涯境，回歸漂泊生活的時候，後土站出來了。她先對之前的失誤進行了總結。那些被點化為仙的生靈，原本不過是通靈的野獸，好一點的，不過是生命長點兒，有那麼一兩種神通，本質依舊是野獸。一下子給了他們仙的身份，長久的壽命，強大的力量，養大了他們的胃口。他們貪婪的想要得到更多。
後土的總結得到了諸神的認同，然後，她又給出了解決之法。繼續招收仙靈是必須的，直接點化卻是萬萬不能。他們可以找些聰明的野獸，或者人類，傳授他們修行之法，令他們自己修煉進階。這樣，不僅可以避免他們生出不勞而獲的貪婪，也可以提早觀察，免得等到了洪涯境，才發現是腥了一鍋湯的臭魚爛蝦。
這個主意得到了其他幾位的認可。他們終於懂得了崗前培訓的重要意義。
本來，諸神還在糾結，怎麼打發那些通過了「技能考試」——自我進階——品行卻不合格的應聘者。後來他們發現，投機取巧者，根本無法完成「學業」。即使有那極個別的修滿了「學分」，也要在「畢業考試」——天劫——前飲恨。有了這個保證，諸神十分痛快的開辦補習班了。
悠于 2016-2-3 20:20
第124章
熊孩子辦事，總要出點兒狀況。那些沒畢業的「學員」,在諸神看來,自然什麼都不是。畢業了的也不算什麼。然而，那畢竟是神靈親自開辦的補習班學員資質沒話說,沒能畢業,除了極倒楣的，心性都不過關。心性與品格掛鉤。心性不合格，就不要指望他們擁有多麼美好的品質了。後世傳聞中，為禍一方，來歷極大，最終卻成了人類的經驗值的妖魔，大多從他們中產生。
玄女出關之時,洪涯境的一切似乎都走上了正軌。然而，生命在於折騰，生命不息，折騰不止。這句話在諸神身上，再合適不過。他們，是永遠沒有安生的那一天的。
出人意料的，新一輪折騰的發起者，竟然是伏羲。他在虛空中發現了一個依附洪荒而存在的世界。那個世界十分荒涼，除了無盡的雲海，竟只有一棵參天蔽日的樹。若只是如此，當然不會惹來神明的注意。那裡的靈氣充盈、清靈，十分適合神族居住。不是說洪荒不合適。一個是市中心，一個是風景優美的度假村。顯然，高來高去的諸神從來不會為交通發愁。
伏羲打算在這個小世界，建立另一個洪涯境。
伏羲一聲令下，神啊仙啊的，都忙活起來了。從建築設計，到材料準備，再到建築施工，還有人員配備，那一樣都很麻煩，偏偏驗收的還是個完美主義者。
作為洪涯境諸仙之首，玄女帶著一群老實憨厚的仙靈，投入到「度假村」的建設之中。
經歷了一段讓人想想就要掬淚的生活，伏羲終於暫時得到了滿足。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很久，人族早已在大地上站穩了腳跟。部落之間，為了領袖地位而進行的戰爭，也已經打了無數回。
人類的戰爭，怎麼會和神仙扯上關係呢？人類，只是諸神眾多造物中，最不起眼的一種罷了。這匪夷所思的事情，就那麼發生了。
人類的部落至少供奉著一位「神明」。這「神明」中，有真正的神，也有其他的存在，比如曾與他們有過接觸的仙，比如強大的妖獸，甚至某些自然現象的神化形象。出征之前，人類會祭祀「神」。「偽神」自然沒有回應，「真神」不管出不出手，有所感應，收到消息是一定的。
球隊比賽，球迷出錢出力，搖旗呐喊，為自己支持的球隊助威，或者，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征戰的人類部落就是參賽球隊，諸神就是熱情的粉絲，兼職啦啦隊與吉祥物。為了支持的「球隊」，有幾位神靈當了幾回召喚獸，真真假假的打了幾場。這種玩鬧性質的掐架，神字型大小的熊孩子沒當回事。然而，那些仙靈不瞭解神明相愛相殺的本質。他們有樣學樣，為了供奉自己的部落，一個個鬥得跟烏眼雞似的。而那些一心侍奉神明的小仙，聽聞自己的神和哪位大神掐架了，回頭就去找那位神靈眷屬的麻煩，膽子大的，還偷偷給神使絆子。安寧了許久的洪涯境，因為人類的紛爭，再次熱鬧起來。
如果只是這樣，還能算是失控了的，仙靈間的爭鬥。這失控的爭鬥中的某些事，觸怒了神。打架，自然有輸贏。你死我活的戰爭之後，就是戰利品的分配，以及，勝利者對失敗者的處置。這個時代沒有氣節的說法。被打敗了，糟糕的當奴隸，好運的直接被收編。那麼，戰敗者的神呢？加在自己的圖騰上嗎？如果「神」不會說話，這是極好的辦法。但是，指望已經打出真火的仙被合體？搞笑呢吧！不知是哪個天才起的頭，侮辱戰敗者的「神」，成了一種風尚。
沒人規定，供奉「真神」的部落永不敗亡。
無知的人類，無法分辨「真神」和「偽神」。
「真神」被侮辱，是個概率問題，數值還不小。
神像不是神明的必需品，人類也不是。神像是人與神聯結的紐帶，是神在人族中的象徵。除了吸引神農注意那一條，神對人類，無所求。人類對神明，所求甚多。
——有求於人，還敢指著人家鼻子罵，真行啊你！
人類的行為令諸神不喜，還沒把他們惹毛。第一個對人類出手的神明是火神祝融，因為那個人類部落推倒了伏羲的神像。腦殘粉是沒有理智的。祝融焚盡了那個人族部落，拍拍屁股走了。這件事他沒放在心上。踩死螞蟻而已，誰會放在心上呢？即使是一腳踩死了一窩。
誰能想到，這竟然是後面那許多事情的起因。
不知從何時起，人族中有了諸神即將毀滅人類的傳言。當時神靈忙著修建「度假村」。那度假村十分特殊，在裡呆上一天，洪荒大地就過了一年。人族的變化，諸神都沒注意到。什麼？祝融？伏羲在人族中的信仰都是他發展出來的。他放著自己的神像不管，卻在伏羲的每一尊神像上留下了神念，出了事當然能第一個知道。
神想毀滅人族，被祝融焚毀的部落就是鐵證。人類舉行盛大的祭祀，祈求神的原諒，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這坐實了之前的謠言。
再後來，一個叫做「龍淵」的部落崛起。相傳，出自龍淵的武器，有著克制神仙的力量，持之可弑神。龍淵之兵的屬性與神仙相對，砍兩個修為不濟的小仙不在話下。連強大的野獸都當成神靈供奉了，人類又怎麼分得清神和仙？
一部分人族相信了某些說法，拿著來自龍淵的兵器，向神仙宣戰。洪涯境是神仙的住所，怎麼會沒有半點防護？膽敢劍指諸神的人類，整兵待發，卻連洪涯境的影子都沒摸到。
最後，他們將目光投向依舊供奉著神仙的同類，部落之間的戰爭開始了。
漫長的混戰之後，征戰的雙方各自組成了同盟。「保神党」奉黃帝為首領，另一方則被來自安邑的蚩尤把持。
事到如今，為何會發展到如今這般地步的疑問已經真相大白——無非是丟了始祖劍，又被宰了鑄劍師的安邑殘部，向諸神復仇罷了。
然而，即使很多人都想明白了，戰爭也無法制止了。
「度假村」的建設告一段落。玄女剛緩了一口氣，就被派去幫助黃帝一方。
玄女並非第一個前去幫助黃帝的仙。諸神自己雖然沒出手，卻派去了不少仙靈，只是，情況依舊很不樂觀。
蚩尤一方並非沒有異士相助。不甘寂寞的大妖，未能畢業的「補習班」成員，都是蚩尤的幫手。無論是獨自在洪荒大地打拼的大妖，還是為非作歹的仙靈預備役，都有著不錯的身手。而來自洪涯境的援兵，不好意思，他們都是作為後勤人員培養的。
身手不凡，且有利器相助的妖仙，對上空有靈力的後勤人員，想想就讓人揪心。
玄女來到黃帝部落時，就面臨這樣的窘境。
玄女是戰鬥型仙靈，修為深厚，單打獨鬥，蚩尤一方的任何一個都不是她的對手。但是，雙拳難敵四手。玄女再強，也無法一個人單刷整個蚩尤部落。
玄女令殘存的仙靈結陣禦敵，加上人族勇士的輔助，總算抵住了對方的攻勢。
抵住攻勢的下一步是反攻，不過，在這之前……
玄女將當年學自雲天青的瓊華劍法，外加自己的些許感悟交給了人族的戰士。這是玄女知道的，最適合仙俠世界的劍法了。教的時候，她只是想著提升己方戰力。她沒想到，這些人類將這劍法代代相傳。他們的後人，在昆侖之巔建立了一個名為「瓊華」的門派。
——所以，瓊華劍法的創始者究竟是誰啊？
很快，洪涯境的援軍到了。太子長琴也在其中。腦殘粉要緊跟偶像步伐。伏羲派出了身邊最得力的仙靈，祝融派出了最喜愛的太子長琴。
畢竟修行時日尚短，太子長琴的實力並不如何出眾。音攻特有的範圍攻擊令他在清小怪，不，是混戰中無往不利。一時間，他這個祝融義子出了不少風頭，積下了偌大名聲。他也因此和那位洪涯境仙靈之首有了交集，對那位有了瞭解——和他完完全全是兩路人。
交戰的雙方最終在涿鹿決戰。這場戰爭打了太久，死了太多的人，尤其是蚩尤部落。為了服眾，他的嫡系必須衝鋒在前。在這分工不明確的時代，安邑的戰士大多兼職鑄劍師。很不幸的，安邑的鑄劍師，差點兒被伏羲一鍋端了。
——這幫原始人，一點兒都不懂得保護珍貴的技術人員！
蚩尤拼不起了，於是，他提出，陣前單挑定輸贏。
承擔不起戰爭負擔的不只是蚩尤，黃帝一方也快支援不住了。在這個年代，首領大多是部落中最強大的戰士。黃帝自負勇力，答應了。
誰也沒想到，蚩尤竟然使用秘法，將支持他的妖仙力量集於幾身。他一出場，黃帝的臉色就變了。許多仙靈也變了臉色。
「打得過麼？」玄女立于黃帝身邊，輕聲問道。
黃帝深吸一口氣，道：「上仙救我！」
「你倒是實在。」玄女輕哼一聲，道，「且在一旁看著吧。」
當領導，察言觀色的本事必須好。蚩尤一出場，黃帝就覺得不好。再看那麼多仙靈都變了臉色，他心頓時慌了。奈何，他已經答應要單挑定勝負了。聽玄女要接下這局，他不由得松了口氣。
「就拜託上仙了。」黃帝感激地說。
玄女沒在理他，逕自走出陣列。
見玄女出列，蚩尤一愣，隨即嗤笑道：「怎的，黃帝不敢出來，竟請了仙靈應戰嗎？」
「尊駕敢說自己此刻是人族嗎？」玄女神色淡然地問道。
蚩尤臉色一變，隨即朗聲笑道：「好！本座不斬無名之輩，你是哪個？還不速速報上名來！」
「玄女。」玄女冷冷地說。
蚩尤神色一凝，道：「洪涯境諸仙之首？來得好！」言罷，仗劍上前。
玄女從容地接下了蚩尤的殺招。她現在有些理解歐陽少恭面對古劍主角隊的感覺了。仙，不僅是力量的堆積，更有對天道的領悟。此刻，蚩尤的能量總量，絕對達到了仙級。他對力量的運用，依舊是人的檔次。當年，百里屠蘇等人能勝過歐陽少恭，是因為後者靈力耗損太過，遠不及繼承了太子長琴一半力量的百里屠蘇。蚩尤與玄女，不過伯仲之間。血包無限，隨時回血又能怎樣？你輸出恒定，敏捷、命中低的可憐，再多的血包也會被磨光。他手中的兵器倒是有些門道。相克的屬性一旦沾上了，妨礙不小。別的仙靈會因此縮手縮腳，玄女卻不會——這身體以後不知會便宜了誰，用不著太小心。
「叮！」玄女將蚩尤之劍挑飛，又一腳將後者踹倒在地。蚩尤想要起身再戰，玄女的劍卻已經壓在他的頸側。
一時之間，滿場寂靜。
蚩尤敗了。
第125章
「我不服！」就在眾人以為塵埃落定之時，蚩尤忽然高喊道,「神仙仗著修為高深,欺侮人族，蚩尤不服！」他全不顧忌頸側的劍鋒,挑釁地看著玄女。
玄女微微蹙眉。如果之前直接來個一劍封喉也就罷了，已經將人制住，再下殺手，就有些掉價了。「你待如何？」玄女冷聲道。
「人族之事,自有人族做主。你們這些神仙,滾出人族！」蚩尤高聲喝道。
玄女目光緩緩掃過襄助蚩尤的妖仙,似笑非笑。她忽然劍鋒一轉，指向蚩尤身高二分之一處的那個重要器官。
眾人：「……」
蚩尤的冷汗刷的一下流下來了。這是個生/殖崇拜空前強大的時代。之前他輸了不認帳,說的理由還有那麼幾分根據。他自信，黃帝部落的人類，沒有一個勝得過自己。日後操作得當，他完全可以稱為一名不畏強權，幫助人類獲得自由的勇士。但是，如果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女人割了……別管那女人是人是仙，他這輩子都別想抬頭了。
蚩尤三分驚愕七分憤恨地看著玄女——你這麼無恥你家神明知道嗎？
玄女無辜地挑起眉梢，手中寶劍往前遞了遞。
「……我降了。」蚩尤乾巴巴地說。
事後，蚩尤越想越覺得，當時玄女不會真的下手割他的……但是，哪個男人被指著要害，還能冷靜思考呢？要怪只能怪那個女仙太無恥了。
這一戰，玄女徹底揚名。至於是什麼名，就……
怎麼處置蚩尤，是人族內部事宜，神仙並不插手。諸神的要求只有一個：傳承了安邑鑄劍之法的鑄劍師，必須死。然而，或許是蚩尤早有準備，又或許是人族有了旁的心思，來自安邑的鑄劍師仍有倖存者。以魂魄鑄劍之法，依舊在洪荒大地之上，悄然流傳。
這裡頭有一個不和諧的插曲。蚩尤使用邪法，得到了妖仙之力，人族殺不死他，仙靈也束手無恥。最終，他們只得將其封印。
人族事了，諸位仙靈回到了洪涯境。伏羲嘉獎了一番之後，再次將玄女派去太子長琴那裡附庸風雅。
有了之前的共事經歷，太子長琴與玄女能說上幾句話了。他對玄女那「驚天一劍」很有意見。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淡定的面對那一劍。
「上仙已經擊敗了蚩尤，為何……那般作為？」太子長琴問道。
「那你說我該如何？」玄女跪坐在草地上，姿態優雅，「與他辯論？讓黃帝和他再打一場？還是一劍殺了他？」
太子長琴不知如何回答。只要蚩尤咬死了神仙不該插手人族之事這條，辯論就無論如何贏不了。讓黃帝上場，那就是逼他去死。一劍捅死？已經分了勝負，再下殺手，怎麼看都不妥。
玄女輕輕一笑，道：「瞧，你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不是？」
「長琴冒犯上仙了。」太子長琴輕歎一聲，道。
「無妨。」玄女往水中掃了一眼，道，「你那小朋友來了。」說罷，起身離開。她和太子長琴只能算是能說上幾句話的熟人，別不要臉的耽誤人家好基友的相處了。
看著玄女遠去的背影，太子長琴歎道：「玄女太高傲了。」心思純潔的他不懂得玄女隱晦的心思，只當這位女仙瞧不上還未化龍的水虺。
太子長琴只當玄女在榣山住個一年半載就會回洪涯境繼續當她的諸仙之首。他沒想到，這位彪悍的女仙竟然會有向他學琴的心思。怎麼看，這位元都不像對音樂感興趣的人，即使，他聽過她吹笛子。聽到那句「請太子長琴教玄女學琴」，他不可避免的愣住了。
「怎麼了？有何不妥嗎？」玄女疑惑地說。
太子長琴猛地回過神，拱手道：「長琴失禮了，只是……長琴曾聽聞，伏羲大神擅長此道，上仙為何……」
「可是祝融大神說的？」玄女問道。
「正是。」太子長琴說。
玄女微笑著搖搖頭，道：「我是不能向伏羲大神學琴的。」完美主義者也無法處處完美。伏羲的琴藝啊……不難聽，可真要說那是天籟之音，那是只有某個腦殘粉才能給出的評論。找老師，當然要找最好的。
太子長琴不解，面對玄女拒絕的笑容，卻不好再說什麼。「玄女上仙為何突然有了學琴的心思？」他又問道。
「啊，突然想學了。」玄女說。其實，她不想學的。現在人類還處在蒙昧的階段，人類的某些觀念已經影響到了洪涯境的神仙。誰知道日後人類發達了，伏羲會不會用人類的某些標準要求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什麼的……
「如此，長琴就獻醜了。」太子長琴說。
「多謝，我允你一諾。日後你若有難處，玄女定然全力相助。」玄女道。
「上仙客氣了。」太子長琴不以為意地說。
玄女不笨，又有音樂基礎，把琴學個「粗通」不難。不過幾天功夫，她已經能夠流暢的彈奏簡單的曲子了。等三年後，玄女被伏羲召回的時候，她的琴藝，已經遠遠超過某個完美主義者，能夠登臺獻藝了。
不久之後，「度假村」正式竣工。伏羲在自己宮殿門前站了三天，歎息地說了一句「是時候了」，便令洪涯境諸人盡數搬到「度假村」居住。因那裡成了神仙的居所，仙又是神的附庸，那個「度假村」正式命名為「神界」。神界的入口在九霄之上，故而有了諸神登天的說法。而洪涯境舊址好歹是諸神曾經的居所，諸神不忍將其廢棄，便施法使之升上高空，成了度假別墅一類的存在。
到了神界，伏羲字型大小「天皇」，而後分封諸位神仙。玄女得了「九天聖母」的封號，平日裡旁人則稱其為「九天玄女」。
再後來，一些曾得到神仙指點的人族修煉有成，渡劫成仙。這些仙人，有的留在原本的部落，有的在洪荒大地遊歷，還有的，來到了神界，聽諸神差遣。
這些仙人中，有一位還是玄女的熟人（單方面的）。她名為獻，居於赤水河畔，故被稱為「赤水女子獻」。獻乃是黃帝的女兒，曾有幸（不幸？）見過玄女戰鬥時的英姿，自此對這位女仙推崇備至，並有樣學樣，徹底成了一名女漢子。此番她來了神界，指名要服侍玄女大人。
玄女自己事自己知——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走了，或是不得不做一些古怪的事情。如今的地位已經足夠，她一點兒培養眷屬，建立勢力的打算都沒有。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粉絲沒能讓她破例。
服侍偶像的願望沒能實現，獻失落了一陣子。然而，她到底是從凡人一步步修煉成仙的，心性堅韌，很快就擺脫了無謂的失落，成為了一名合格的仙人。她依舊敬佩玄女，有意交好。玄女倒不會拒絕理智控制之下的善意。久而久之，獻和玄女的交情還算不錯。
玄女在神界過了幾年的安生日子，突然聽聞下界有黑龍戲水，淹了周圍的土地。此時下界時不時就會蹦出一個大妖搗亂，因為其中很多都是當年未畢業的「補習班」成員，算是諸神留下的禍事，故而都是神界派人處理。
一條龍？龍族歸不周山那位管。不過，既然報上來了……玄女隨手點了兩個仙將去處理。
這兩個仙將自視甚高，趾高氣揚地對那黑龍一通嚇唬。明明是官方執法，弄得跟黑社會上門似的。黑龍一聽——呀呵！罪名不小，我還是打了你們跑吧！
那黑龍本事不小，將仙將打敗，逃入不周山，尋求庇護。
如果那龍老老實實的認罰，神界也不過申飭兩句，關個一年半載的。如果他打了人就跑，神界會下個通緝令，然後嘛，就沒有然後了。洪荒這麼大，龍長得都是那個模樣，誰知道是哪條闖了禍，打了人？可你打了人，還回去找家長——什麼意思啊？神界不如你們不周山龍族啊？為了神界的臉面，這事兒必須有個交代。
銜燭之龍還在睡覺，此時在不周山主事的是鐘鼓。這鐘鼓也是個不會來事兒的。人家有憑有據，上門告狀，你不樂意把人交出來，自己懲罰一下，做個樣子，把場面圓過去不就行了？可他偏偏理直氣壯，不提黑龍錯處，直斥神界多管閒事，還把神界的諸位罵了一通。
鐘鼓看神仙不爽，乃是事出有因。他是個音樂愛好者。恰好安邑曾經出了一個叫做師曠的琴師，得了鐘鼓的眼緣。所謂愛屋及烏，鐘鼓對安邑部落很有好感。襄垣發明魂魄鑄劍之法，和鐘鼓還有些關係。安邑部落毀于諸神之手。如果不是銜燭之龍壓著，當年的涿鹿戰場，就有他鐘鼓一個了。
從來沒有人告訴鐘鼓，上位者，最忌諱意氣用事。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關係神界臉面，已經不是玄女一個仙靈能處理的了。她將這件事報告給伏羲，請他定奪。
伏羲命火神祝融、水神共工前去捉拿闖禍的黑龍。因為鐘鼓是個音樂發燒友，所以，他們帶上了太子長琴。
——所以，不周山之厄，是情商低惹的禍嗎？
玄女看著一切的發生，欲言又止。
「退下吧。」伏羲神情冷漠的說，「玄女留下。」
待神殿中只剩下伏羲和玄女兩個，伏羲說：「你對我的決議有何想法？」
「玄女以為，此事……」玄女的話不曾說完，便被打斷。
「不周者，不全也。不周山……乃是天數。」伏羲說，「準備善後事宜吧。」
玄女沉默不語。
「怎麼？」伏羲道。
玄女沉默良久，道：「明明知道結局，卻只是看著一切發生，全不作為，是何感覺？」
伏羲聽了，微微一笑，道：「我等所為，不過順應天命。」
「即便禍亂天下，亦有親近之人牽扯其中？」玄女問道。
「天意如此，何必煩神？」伏羲說，「我卻不知，玄女與那太子長琴，有了如此深厚的交情。」
玄女忽然覺得心寒。她輕聲道：「不曾。只是……若是真的到了那個地步，無論如何，玄女都要爭上一爭的。」
「爭上一爭？」伏羲輕笑，隨即一歎，道，「所以，這洪荒大地的主人，是人非神。永遠都不會是神啊……」
玄女神色複雜地看了伏羲一眼，隨即低下頭。
「還有事嗎？」伏羲問道，「沒事就退下吧。」
玄女無聲退下。有一個問題，她沒有問出口——您是一開始就順應天命，還是努力抗爭，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呢，伏羲大神？
發現惹禍的黑龍是昔年好友，太子長琴心神動盪，手下留情，致使被催眠的鐘鼓醒了過來。鐘鼓與水火二神打了起來，殃及不周山。
不周山傾倒，九天之上的弱水流入人間，災劫席捲大地。早有準備的神界迅速開始救災。
第126章
女媧與神農合力煉五彩石補天。伏羲以昭明神劍斬玄龜重立天柱。諸神理順天地間混亂的靈力。玄女帶著一眾仙靈在地上救災。
終於,這場席捲了整個洪荒的災劫暫時平息。是時候處理事故責任人了。
水火二神被罰囚禁歸墟千年。太子長琴永去仙籍，命主孤煞。鐘鼓被銜燭之龍親手封印在新立的不周山天柱之中。剩下闖禍的黑龍慳臾，關於他處置還沒有定論。他是整件又好騙，提出的事的起因。而他犯的錯誤,不過就是淹了一方水土，打傷仙將,外加逃跑罷了。這種事,隔三差五,就有大妖幹上一回,還真算不上多大的罪過。
黑龍怎麼樣,玄女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太子長琴,或者說,作為學費,許諾給太子長琴的那個承諾。如今的太子長琴純真又好騙，提出的要求不會讓人太為難。若是留到日後，他黑化了，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能走到如今，玄女自有一番驕傲。她從沒想過賴帳。
建造神界之時，設計者們從沒想過要處理犯錯的神仙。神界是沒有監獄的。水火二神並太子長琴，都被關在自己的宮殿。救災還沒有結束，神界人手短缺。這三位，只是被關在裡，連個看守都沒有。
玄女很容易就見到了太子長琴。
太子長琴很平靜，平靜得不像個犯了大錯，即將受罰的罪仙。只有眉間的那點憂慮，訴說著，他已經不是榣山水湄，悠然撫琴的仙人了。
「淪落到如今境地，還這般悠閒，玄女佩服。」玄女慢條斯禮的說，悠然得像個反派。
「長琴見過上仙。」太子長琴拱手行禮道。
「免禮。長話短說，」玄女說，「當初我曾允你一諾，如今太子長琴即將不復存在，這一諾還是趁早兌現了吧。說吧，你還有何心願未了？」
太子長琴聞言一愣。他並沒把這一諾放在心上，如果不是玄女提起，他怕是想不起來了。
玄女靜靜的站在一邊，並不催促。
「慳臾現在如何了？」沉默了許久，太子長琴問道。
「那黑龍被縛在雲頂天宮之前，等候伏羲大神裁決。」玄女說。洪涯境沒有監獄，神仙犯錯，直接關在自己的居所。似慳臾這等本不住在洪涯境，卻闖了大禍，需要神明出面處理的，就綁在主事的神靈宮殿之前示眾。
「未知天帝陛下有何打算？」太子長琴眉間憂慮更甚。自從來到神界，提及諸位神明，諸仙皆以尊號稱之，只有玄女，還敢提及名諱，再在後面加上「大神」二字了事。至於那「天帝」之說……伏羲本號「天皇」，與神農的「人皇」對應。只是啊，這「天皇」二字，總讓人有不好的聯想。玄女極力阻止。難得她如此堅持一件事，伏羲無所謂的將「天皇」換成了「天帝」。
「大神有何打算，豈是區區玄女能窺探的？」玄女微微蹙眉，道。
太子長琴聞言一歎，躬身行禮，道：「請玄女上仙襄助慳臾。長琴在此謝過。」
玄女眉稍一挑，道：「你讓我如何幫他？」
「慳臾闖下大禍，絕無幸理……」太子長琴歎道，「請上仙盡力回護吧。無論結局如何……長琴感激不盡。」
「你倒是友情有意。」玄女輕笑一聲，道，「那黑龍害你至此，你當真不悔不恨？」
「長琴所為，皆是出自本心。此番犯下大錯，惹得生靈塗歎，長琴悔矣。恨，卻是沒有的。」太子長琴平靜的說。
「確實難得……可惜了……」玄女輕輕一歎，道，「你的要求，玄女自當盡力而為。此番過後，你我再不相欠，你……」
玄女本想提醒他，下凡之後，儘快投胎，千萬別玩什麼故地重遊，不想系統突然開口：【鄧不利多沒用返時器拯救波特夫婦，或是其他死去的巫師……你已經經歷了這個世界的未來。】
「……你好自為之吧。」玄女說完，飛快的離開。
【如果我剛剛提醒他……】玄女默默詢問道。
【他不會放在心上，或者，把它當成某種暗示。】系統說，【你經歷了的那段未來，已經定下了。無論做什麼，都會走向「那個」未來。】
【那麼所謂的「平行空間」，「未來有無數種可能」……】玄女遲疑的說。
【那確實存在。但是你跳躍的只是時間。】系統說。
【抱歉，我還是……】玄女皺眉道。
【你的腦子不適合思考這種複雜的事，不要浪費時間了。】系統「安慰」道。
【……真是多謝你的提醒啊。】玄女咬牙切齒的說。
【啊，不客氣。】系統說。
玄女深吸一口氣，道：【你怎麼突然跑出來了？】
【為了讓你遠離危險。】系統沉聲道。
【……抱歉，我看不到危險。】玄女乾巴巴的說。
【你想改變太子長琴的命運。】系統說。
【只是一個想法。好歹相識一場。】玄女說。
【你差點兒就做了。聽說過「外祖母悖論」嗎？】系統沉聲道，【會發生不好的事情哦……】
女漢子和文藝青年是兩路人。缺少共同語言，自然沒什麼交情。只要不把她的等級清空，讓她再刷一次歐陽少恭，太子長琴是死是活，玄女不在意。時間與命運，那就是個坑爹無比的繞口令，尋常人說不明白的。玄女不再追究這個問題。她開始思考怎麼解決慳臾的困境。當時，她答應太子長琴，是因為慳臾確實平安的度過了這一關。可是，為了救災忙碌了許久的諸位神仙，似乎不想輕易放過它。那麼，怎麼讓命運走向正確的軌跡呢？
玄女小心試探了幾次，發現諸神雖然不喜歡慳臾，卻沒有揪著他不放的意思。他們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不周山之厄，不能全算在這次的「罪人」身上。他們充其量不過是打了最後一擊罷了。慳臾更是連最後一擊都沒撈到。它的罪名還真不大。
因為玄女對慳臾的關注，伏羲乾脆把這條龍交給她處置。
——伏羲大神，你敢不敢再貼心一點？
這下好了，只要把慳臾送給獻就可以了。
強扭的瓜不甜，強塞的龍不好。想把黑龍人，得先看看人家樂不樂意。
玄女召來獻，詢問她對黑龍慳臾的看法。
「我覺得……」獻皺著眉頭想了想，說，「不周山支撐天穹，那麼久都沒出事，偏偏……玄女大人，此事十分蹊蹺啊！」
玄女沉默了一瞬，道：「那黑龍，你收了他吧。」
「什麼？」獻一時沒反應過來，疑惑的說。
「當坐騎或是寵物，那黑龍慳臾，你拿去吧。」玄女說。
「……是。」獻遲疑了一瞬，應道。
「怎麼了？」玄女聽出了她的遲疑，問道。
「玄女大人身邊無人服侍……大人為何不自己收下他？」獻問道。
「那黑龍的速度，還沒有我自己駕雲來得快呢。」玄女淡淡的是，「龍有行雲布雨之能，你養在身邊，灑灑水也好。」飛行速度與修為正相關，前頭還有一個種族係數。玄女本體是玄鳥，這個「種族係數」本來就不小。她的修為又甩黑龍十條街。選黑龍當代步工具，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多謝玄女大人！」獻聽了，開心的說。昔年爭奪人族共主之時，獻中了蚩尤部妖仙的詛咒，走到哪兒旱到哪兒。那詛咒十分難纏，與獻自身靈力糾纏。獻法力越強，詛咒也就越強。到了後來，獻所到之處，赤地千里。於是，在世人眼中，獻成了名為「旱魃」的凶神。玄女沒辦法解決她的問題，只能給她一個空氣加濕器。
就這樣，黑龍慳臾有了去處。此時，水火二神已經被關入歸墟，太子長琴更是早就變成了劍。太子長琴的遭遇讓龍淵部落進入諸神眼簾。他們想要把這些安邑餘孽處理了，卻被一件大事耽擱了。
天地誕生之初，就有靈魂輪回的機制。其運轉十分神秘，連諸神也說不清楚。這一回，不周山天柱傾覆，這個靈魂的輪回機制也被破壞了。
——所以，太子長琴不是流連榣山，而是根本無處可去嗎？真是倒楣催的。
人類沒有靈魂，外在表現就是植物人。其他生靈亦是如此。
——所以，角離的妻子只是生下了一個癡傻的孩子……他應該好好感謝太子長琴啊！
這是沒有現代營養支持的上古時代，植物人是絕對活不成的。若是一直沒有健康的新生兒，那這個種族也就沒有希望了。
這事情很大條。為了拯救即將走入絕境的生靈，伏羲嘔心瀝血，終於推算出了殘餘的輪回之力的位置。他派土神後土、夜神閻羅前去重建輪回。在新的輪回建立之前，諸位神仙，就先當靈魂快遞員吧。
——啊哈！這個世界從來很坑爹，從未被超越！
有壓力就有動力，有動力就有效率。這一次，後土和閻羅的效率出奇的高。
後土將自身本源與殘存的輪回之力融合，建立了地界。自此，她再不能離開，成為了如望舒、曦和那般被迫宅的存在。被困在地界的後土並不難過。她的湯終於有了銷路——沒一個魂魄輪回之前，都要喝她一碗湯，洗去前生的記憶，乾乾淨淨，開始新的生命歷程。
好友被困地界，兼之此處昏暗，不見天日，閻羅欣然留在此處，協助好友，管理輪回之事。
後土形式低調，故而威名不顯。反倒是閻羅王威名赫赫，頻頻被用來嚇唬小孩子。
解決了輪回之事，神仙們騰出手來，打算收拾龍淵部落了。
要說這龍淵部落，真真是可恨。之前，他們以同類魂魄鑄劍，已經令神界諸人不齒。這回輪回破碎，他們趁火打劫，抓了不少優質靈魂，鑄成了幾把威力不凡的凶劍。因為以太子長琴魂魄鑄成的焚寂威力驚人，直逼當年的「始祖劍」，他們更是揚言，要誅殺神仙，奪其魂魄鑄劍。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嬸也不可忍！
經歷過當年人族之戰的仙靈，憤怒又惶恐。沒經歷過的，則是純然的憤怒。不論是哪一種，他們都認為，龍淵部落，該死！
就在神界諸人準備各施手段，剿滅龍淵部落的時候，女媧站出來，阻止了他們。
之前先是天柱折斷，後是靈魂派送，神仙們都忙怕了。有幾個為了擺脫這繁忙的生活，甚至自請去歸墟與水火二神作伴。諸神決定，將天地間的重要機構，分開管理。這樣，即使哪裡出了禍事，也不至於把所有的重要設施都一鍋端了。
陰差陽錯，地界已經從洪荒割裂，卻還不能自成一界。女媧自願入駐地界，完善地界法則。她因此被稱為「地皇」。自此，天地人三皇盡數歸位。
想讓某一空間自成一界，只有神的奉獻是不夠的。
悠于 2016-2-3 20:20
第127章
一個空間,想要發展成為「界」，只有法則是不夠的,還要有與之對應的「硬體」、「軟體」。「硬體」是指天地山川。就像地界,陰沉昏暗。若是哪天陽光明媚，那定然是法則崩壞，界天亦將不存。「軟體」則是指生靈,與法則相合的生靈。這麼說太玄乎了。換個說辭或許更好理解——適者生存,被環境篩選之後,剩餘的生靈，當然與周遭的一切十分的和諧。
原來的輪回如何運作,誰都說不清楚。重建之後的輪回,則是根據因果善惡決定魂魄的去處。
等地界誕生出特有的生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為了讓地界儘快完善,最快的法子就是從外界引入生靈。即將入駐地界的是女媧，隨之搬遷進入地界的，自然是她的眷屬——女媧族。為了使這些人類能夠在地界繁衍生息，讓他們在地界的法則中找到一個位置勢在必行。女媧掂量掂量，覺得自己的眷屬都很好。於是，她讓女媧族成為了「善」的一面。為了平衡，「惡」的一面必須有。
女媧看中了龍淵部落，想讓他們隨她入駐地界，充當「惡」的一面。
生活在陽光下的人們，誰樂意去地界生活啊！不知道長時間不曬太陽會缺鈣嗎？
女媧遣使邀請龍淵部落入駐地界。後者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還將神界諸人罵了個遍。
從龍淵部落的角度來看，他們的選擇無可厚非。誰好好的願意跟著曾經的敵人、如今的「獵物」，搬去窮山惡水居住？而在神仙們看來，龍淵部落就是十二分的不識好歹了——你一個死緩的還不服從組織安排，嫌活得太長嗎？
除了親歷親為的神農，其他的神靈都是發號使令，讓別人幹活的。龍淵部落要當釘子戶，勸說他們的工作由仙靈做。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了和龍淵部落有著「深厚」交情的獻。
接到這個命令，昔日的黃帝之女的第一反應是，帶著一隊人馬，把龍淵部落平了。變成了鬼魂，他們自己就去地界了。好在獻還有理智，知道女媧要的是活人，而非魂魄。而且，昔年蚩尤威名猶在，和龍淵部落打啊，大家心裡都有點兒慌。
獻派人交涉，結果很不理想。如果不是那個使者夠機靈，跑得快，差點兒就走不了了。
說不通，只能動用武力了。但是……獻看了看手底下的那點兒人馬，果斷的回神界請求援軍。
除了諸位神靈近身服侍的小仙，餘下的仙靈都歸玄女管。獻求援的對象，自然是玄女。
聽了獻的請求，玄女挑起眉稍，道：「你手下人手已經足夠，為何還要求援？」
獻一愣，隨即拜倒懇求，道：「還請大人教我！」
「你且帶人誅殺流落在外的龍淵部落的鑄劍師，務必要大張旗鼓，人盡皆知。然後讓女媧部落之人與他們交涉。」玄女說。
畢竟是跟著黃帝打過仗的，玄女這主意一說出來，獻就明白了。她說：「多謝大人提點。」
回到洪荒大地，獻做出了神界將要剿滅龍淵部落的姿態。經歷了當年人族之戰的仙靈們對蚩尤心有餘悸。作為當年的輸家，提到神界，龍淵部落之人更是心驚膽顫。他們敢狩獵孤身在外的小仙，可若是和神界對上嘛……女媧族遞出橄欖枝的時候，他們飛快的抓住了。
就這樣，龍淵部落去地界定居了。之後的歲月裡，一切和女媧相關的，他們看著都不順眼。他們盡力守護著古老的傳統，拒絕一切改變，似乎這樣，他們就能守住昔日的榮光。故而，多年之後，百里屠蘇來到地界之時，他們依舊是坦胸露乳，保持著上古時候的裝束。「惡」的力量相互吸引。龍淵後裔怨氣不絕。地界之中「惡」的氣息被其吸引，糾纏不散。便是有完善地界的功德，洗去惡業，龍淵部落的後裔依舊牢牢的佔據「惡」的席位，不得自由。
之後的歲月中，諸神徹底離開了洪荒大地。不周山傾倒，天河之水灌入大地。大地不堪天河之水腐蝕，完全變了模樣。更有土地自洪荒大地分離，遁入虛空，經過長久的演化，成為一方界天。有那極少數幸運的，靈氣充盈，適合修行之人居住。它們有的成了神仙洞府，有的成了大妖巢穴。虛空之中，最大的幾處界天被諸神尋來，拼接一處，供仙人居住。那一處界天，又被稱為「仙界」。尋了界天居住的妖族有樣學樣，將自己居住的那一處界天稱為「妖界」，於是妖界到底有多少個，誰也說不清楚。
神、仙、妖，有本事的都搬家了，洪荒大地上，人族處於主導地位。於是，那裡又被成為「人界」。
又過了許多年，蚩尤封印破損。封印中逸出一股濁穢凶煞之氣，轉瞬之間，不知所蹤。伏羲推算一番，歎道：「天意如此！」
之後不久，南天門外，空間交疊，薄弱之處，時不時有古怪生靈跑出來。他們的模樣與人類相似，身上又有著獸類的特徵，周身氣息，與蚩尤封印中跑出來的那一股，如出一轍。他們被稱為「魔」。
魔實力強大，尋常仙靈奈何不得。諸神使出千般手段，始終無法將那處空間恢復原狀，甚至連封印也不能夠。不得已，諸神布下重重陷阱，希望越界而來的魔能知難而退——有效果，可惜不大。
自從魔現世以來，一直與神界相愛相殺。武癡魔尊和身手不凡的南天們守將，更是打出了深厚的交情。
神將飛蓬曾經是個人生贏家，左手妹子，右手基友，好不快活。那都是曾經了。這個腳踏兩隻船的遭了報應——和好基友約會什麼時候不好，偏偏趕上魔物進攻神界。一個「瀆職」的罪名扣在頭上，飛蓬被打入凡塵。這回，他想和誰約會都沒人過問了。
神界少了一個飛蓬。玄女將他的工作分給了幾位仙靈，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無數的人，無數的事，在漫長的時間中，面目全非。也有那不變的，令人感動得流淚——比如諸神又熊又坑的屬性。
——話說，那淚水真的是因為感動嗎？
理論上，神住在神界。理論是什麼？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把那麼一群熊孩子關在一個地方，還把他們的小夥伴攆走幾個——必須不能忍！
最先忍不住的是飛廉。風從來是自由的。這位司風的神靈，最最受不得拘束了。他先傳出和人間女子戀愛的消息，而後等那女子死了，就開始滿世界尋找那個女子的轉世，再不肯會神界。因為神仙禁止思凡的「天規」已經深入人心，飛廉的做派，被解讀為失寵於伏羲，驅逐出神界。
聽了這個傳聞，玄女的反應是，「呵呵」。神靈大爺從來不管事，她縱觀思凡諸多事宜。且不說從來沒有「不得思凡」這麼一條天規。就說神靈相中了某個凡人，度其成仙再容易不過，哪會眼看著對方死了，還沒完沒了地尋找轉世。直接去地府搶魂魄才是他們的選擇。
下一個逃跑的是句芒。這位木神本體陷入沉睡，分出神念，去深山老林，去神仙遺跡，去窮山惡水，做著裝神弄鬼的營生。洪涯境舊址，也就是後來的封神陵，就是他的一個據點。
雨神商羊是個省心的孩子。他的愛好是裝深沉，玩神秘。他整日閉著眼睛，說著含糊不明的句子，唬住了不少仙靈。後來不知怎的，傳出了伏羲覬覦又忌殫雨神商羊的預言能力，派了一個叫做「雨華」的女仙監視他。
這話真是胡扯。首先，伏羲精通蔔算之術，用西方的說法，他的神職中就有預言這一項，還會覬覦商羊那個做夢的？再則，仙和神的差距不可逾越，讓一個仙，監視一位元神，搞笑呢吧！最後，那個雨華明明是商羊的腦殘粉，怎麼會是伏羲的間諜？
「這神界的流言，越來越不靠譜了。」玄女聽了這個傳聞，抱著某只金色的貓咪，無奈的感歎道。
這個流言被商羊知道了。他興致勃勃的和雨華演起了「無間道」的戲。
蓐收從來是諸位神靈中最鬧騰的。「把搗亂進行到底」是他的信念。他也是最頑固、最不長記性的。被玄女揍了無數回，他依舊不肯練習近戰之術，也不會拒絕挑戰。每次被收拾了，蓐收都會變成貓咪的模樣，撒嬌賣萌。那些不知真相的小仙，還以為玄女養了一隻金色的貓咪當寵物呢。
最令玄女頭疼暴躁的，非天帝伏羲莫屬。伏羲本來只是完美主義，後來不知怎麼的，轉型走文藝小清新路線，難纏指數直線上升。
一天，伏羲突然毫無預兆的對著玄女感歎，道：「玄鳥啊玄鳥，你為何不是青鳥？」
玄女不明所以，裝聾作啞。
伏羲取出一封信，說：「玄女，將此信送予媧妹，速去速回。」那信封印著考究的紋理，還帶著沁人心脾的香味兒。
玄女：「……」你們上古大神的大腦自帶微信群，還送什麼信？而且，「媧妹」又是什麼玩意？
不管內裡如何腹誹，上司的吩咐不能不聽。玄女躬躬敬敬的伸出雙手，伏羲卻不肯把信給她。玄女疑惑的抬頭，卻見伏羲用七分憂鬱，三分責備的目光，幽幽的瞅著自己。玄女回想之前的對話，尋找伏羲此番做派的緣由。玄鳥，青鳥——擦！你以為你是西王母嗎？
玄女深吸一口氣，壓下即將衝破頭頂的憤怒。她變回玄鳥原形。伏羲將信遞到玄女嘴邊，滿懷期待的說：「玄鳥啊玄鳥，一定要快些帶回媧妹的信啊！」
玄女：「……」信不信我噴你一臉血！！！
玄女叼著信，飛出伏羲的視線範圍，化為人形，將信往袖子裡一塞，開啟傳送陣，去了地界。
收到伏羲的信，女媧疑惑地拆看，看了一會兒，開心的說：「我那兄長終於變得有趣了！真是太好了！」
玄女：「……」請問女神，你的標準是什麼？
半日之後，玄女帶著女媧的回信，回到神界。進了神界，玄女再次化作玄鳥，銜著信，飛向伏羲。
將信交給伏羲，玄女正要變幻人形，忽然有一隻金色的貓咪將她撲倒在地。瞧著那張齜牙咧嘴的貓臉，早就怒髮衝冠的玄女再也忍不住了。她變回人形，揪著貓尾巴，往地上一通猛摔。其兇狠程度，可以參考綠巨人怒摔洛基(1)。
終於，玄女怒火稍降。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好像做了十分了不得的事情。她僵硬的抬頭，發現伏羲一手捧心，一手顫顫巍巍地指著她，嘴唇顫抖，眉目間是說不完的不敢置信，眼眸中是化不開的心痛。
玄女：「……」
「喵~~」金色的貓咪抖了抖沾染了塵土的毛，無辜的叫喚。
作者有話要說：(1)綠巨人怒摔洛基，詳見。
洪荒文的許多靈感都用在這一卷了。於是，這文結束之後，先開hp同人。
第128章
「我……我去太子長琴那兒附雍風雅。」搶在伏羲開口之前,玄女乾巴巴的說。太子長琴沒死乾淨，還在人間渡魂，諸神心裡都有數,甚至有些仙都知道。諸神懶得理會一個被貶下凡的罪仙。如果他能熬到祝融出獄,祝融又還記掛著他的話,讓他回來也無所謂。若是這期間，他有幸遇上了「貴人」，也算是他的機緣。只是，那位平日裡太高潔，太孤僻,不會討好人,除了祝融和慳臾，連個走得近的仙友都沒有。祝融還在關小黑屋。慳臾同樣在服刑。結果就是,不踩他一腳就不錯了，根本沒有哪個仙靈樂意出手相助。玄女選擇去找太子長琴，不是她和那位有多深厚的交情，而是，重修禮儀已是必然，一個屬性不明，但必然坑的老師，或是一個揍得過，又不會告狀的老師——很明確的選擇，不是嗎？
伏羲定定的看了玄女半晌，虛弱的點點頭，弱柳迎風的走了。
玄女：「……」大神，你清新過頭了！
「喵~~」蓐收貓咪翹著尾巴，叫聲纏綿。
玄女溫柔的看著某只不長記性的貓，猛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天上尚且過了許多時日，人界早已是滄海桑田。
也是趕巧。到了凡塵，玄女掐指一算，得知太子長琴的渡魂體拜入修仙門派。那門派喚做「瓊華」，供奉的正是自己。
——等等，這個情境，似乎很熟悉啊。
玄女推算出目標人物在即墨。她趕了過去，見著了四個穿著瓊華制服的熟人。真的是熟人。他們是夙瑤、玄霄、雲天青，最後那個，被稱為「玄震」的，溫雅和儒雅，靈魂組成複雜，就是玄女此行的目標了。
——再次看見當年的女神，感覺……不過爾爾。
修行之人，肩負斬妖除魔的重任。傳聞即墨有妖邪出沒，瓊華四人來此除妖。他們正走在街上，忽見一個身著黑衣的妙齡女子，懷中抱著一隻金色的貓咪，目不斜視，儀態萬芳，筆直的向玄震走來。瓊華四人不明所以，站在原地，看這女人搞什麼名堂。
那女子止步于玄震身前半步，仰著頭，櫻唇輕啟，話語纏綿。她說：「一別之後，兩地相思，只道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瓊華四人被震木了，直到一首「怨郎詩」結束，他們也沒能回過神來。
黑衣女子伸出手，撫摸玄震的鬢角，道：「阿郎，你還記得涿鹿原的小阿女嗎？」
玄震聞言一震。
這黑衣女子自然是玄女。她知道渡魂狀態的太子長琴是重度失憶症患者。那看似繾綣的愛撫，其實是個小法術。它讓太子長琴看見昔年景象——玄女力戰蚩尤，指著對方老二，逼著他投降。
玄震版太子長琴：「……」救命！有蛇精病！！！
「你……小、阿、阿女，你怎麼會在這裡？」太子長琴磕磕絆絆的問。
玄女淚光點點，眉目間含著哀愁，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太子長琴：「……」
玄女的做派，以及太子長琴驚慌的應對，帶來了令人喜聞樂見的結果——那三位將沉穩溫和的大師兄腦補成負心漢，驚得魂兒都飛了。
——恭喜主角一見面就毀了大師兄的清白。這真是……十~分~美~妙~
神仙不得談情說愛，修行之人亦當如此。別人也就算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成仙。一派掌門，是一定要遵守清規戒律的。玄震恰好是內定的瓊華下任掌門。突然冒出個前女友，幾人不知如何處置，只得暫時帶上這個「阿女」，待回轉瓊華，請掌門定奪。
玄震，或者說太子長琴，很鬱悶。不是他多看重瓊華掌門之位，而是，他從來都是被拋棄的，突然反過來，成了負心漢，感覺……一點兒都不美妙。
玄霄和雲天青剛出新手村，夙瑤是個「小號」，除了裝著老餡兒的玄震，那三位也就能下下初級副本罷了。他們這一次的任務沒什麼挑戰，即使帶著一個「累贅」，也輕鬆解決。
接下來，就是不好解決的了。
玄霄和夙瑤，都是高傲的學霸。打探他人*的事，他們做不出來。雲天青卻不同，或者說，這個「雲天青」是不同的。他是個不擇手段的演技派。此時的他還懷有希望，工作起來十分賣力。他知道，玄震不簡單。他不只是那個很優秀，卻意外夭折的大師兄。那一位，多半是另一段劇情的角色。具體是哪一位，他心裡早有猜測。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阿女」，古怪得緊，很有可能是穿越者。
有錯殺，沒放過，穿越者就是他的目標！
不明底細，貿然出手是愚蠢的。「雲天青」擺出一副好奇的模樣，有意無意的接近玄女。
此時的玄女早已不是那個初出矛廬的菜鳥。她猜出了「雲天青」的心思，壞心眼兒的不肯相認。
玄女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雲天青」，一邊和系統聊天：【如果我現在幹掉「雲天青」……】
【那麼一定會發生什麼阻止你。】系統說，【因為他不「應該」死在這時候。】
【比如呢？】玄女不以為意的說。作為統領諸仙的九天玄女，她有足夠的理由驕傲。
【比如他背後的系統。】系統平靜的說。
玄女一時語塞。她依舊無法察覺到系統的存在。找不到的敵人，要怎麼對付呢？
【哦，好吧，你贏了。不過，你明知道他將會做什麼，為什麼不去阻止呢？】玄女問道。
【不要試圖改變「已經」發生的事。那是規則。】系統說。
「哎，我說，你和玄震師兄……」大約是覺得沒營養的話已經說得夠多了，「雲天青」開始打探「阿女」和「玄震」的過往。
玄女雙眼噙著淚水，定定的看了他半晌，扭頭，無聲流淚。自打伏羲愛上了小清新，玄女經歷了各種挑戰。她學會了哭泣的n種方法，每一種都美感十足。她還專門研究了哭泣時補充水分的法術，哭上一天半天的，完全無壓力。
「雲天青」沒想到，剛剛還一臉漫不經心的「阿女」說哭就哭——喂喂！別裝了！真正傷心的人，哪能哭得這麼漂亮？！一時之間，他摸不准這位「穿越者」的打算。她是想陷害自己呢，還是想勾搭「雲天青」呢？
「天青師弟，阿、阿女，出什麼事了？」 「玄震」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萬般無奈的走了過來。
玄女飛快的用袖口沾了沾眼角，溫柔的注視著「玄震」。「雲天青」驚訝的發現，這個「阿女」哭了也有一會兒了，眼睛周圍的皮膚竟然一點兒都沒紅。
「阿女，你……」「玄震」詢問的看著玄女，不知這位女仙出了什麼妖蛾子。
玄女輕輕搖頭，走到「玄震」身邊，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雲天青」很識趣的離開了。
「上仙來此，所謂何事？」待雲天青走遠了，「玄震」飛快的拉開與玄女的距離，問道。
「我來找你還能做什麼？奉命附雍風雅咯。」玄女輕快地說。
「玄震」聞言，臉色一變，道：「奉命？」
「是啊，奉命。」玄女微笑著說，「很多事，大神心中有數的。」
「心中有數！」「玄震」冷笑著重複。
「是呢。」玄女說，「你在想什麼？又在怨什麼？大道五十，天演四十九。那一線生機從來存在。只是，你不能等著別人找來送給你不是？」
「玄震」沉默良久，嘲諷的說：「你又懂什麼！」
「我確實不能感同身受。有一句話，倒是想說與你聽。」玄女說。
「哦？」「玄震」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玄女道，「一個人，若是整個世界都與他為敵，那肯定不是別人的錯。」
「玄震」沉默的看著玄女，眼眸中似有壓抑的怒火。
「我也不知幾時方能回轉，接下來，就請多關照了。」玄女笑著說。
依稀記得，玄女是個安靜的女仙，「玄震」以為，她會像當年一樣，沒想到，多年之後，玄女變得十分難纏。迎風流淚，對月傷情已經是玄女的日常狀態。玩玩曖昧，毀他清白更是司空見慣。時不時來個突發奇想，讓他畫眉梳妝，吟詩作畫，或是洗手做湯。「玄震」從來不知道，日常生活還能折騰出這麼多花樣。如果不是打不過……
「雲天青」已經放棄了「阿女」是穿越者的想法——穿越者怎麼會這麼折騰她的男神？
終於，他們回到了瓊華。夙瑤已經向師長報告這一次的特殊經歷。「玄震」本想和玄女編個說辭，統一口徑，不想玄女理都不理。
「交給我吧，你只要作出不堪回首的模樣就好。」玄女笑著說。
武力值決定一切。「玄震」無話可是，不詳的陰雲在心頭彌散。
聽聞玄震有個舊情人，還找上門來了，瓊華的諸位臉色很微妙。玄震是內定的瓊華下一任掌門，托家帶口的是要鬧哪樣？
瓊華的諸位決定會會這個「阿女」姑娘。
他們本以為能聽到一個「癡情女子負心漢」的故事，沒想到這個阿女淚水一抹，換了嘴臉。
「我與玄震兩家，乃是世交，此番，不過是訪友罷了。」玄女落落大方的說。
瓊華掌門，太清真人聽了，皺緊了眉頭。如果是世交、舊識，不是應該說俗家姓名嗎，怎麼還用道號？而且，他怎麼不知道自己的大弟子有這麼一個世交？
沒等太清真人發問，素來無法無天的「雲天青」搶先吐槽：「你們這一路，耳鬢斯磨，真的只是世交？」
「耳鬢斯磨？」重光長老面色不善的看向「玄震」。後者依照計畫，偏開頭，做出不堪回首的模樣。
「區區小事，何必放在心上？」玄女微微一笑，不以為意的說。
瓊華諸人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精彩。
時下風氣開放，不少貴族女子明目張膽的豢養男寵。所以，什麼「世交」「舊識」，都是托詞。這女人根本就是找男寵，把玄震騙身騙心了吧。
文藝青年向來兼職腦補帝，別人想到的，「玄震」自然也想得到。此時，他已經淡定了。他早就知道，那位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不過是當男寵而已——如果不是打不過，他一定滅了她！！！
主動和女人糾纏不清，或是被壞女人騙了，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作為受害者，「玄震」得到的只有同情。
如何處置「阿女」姑娘，令瓊華眾人為難。「玄震」一心修行，在女色這一塊，那是鄉巴佬級別的，沒見過市面。被壞女人騙了，情有可原。但是，瓊華大師兄，內定掌門成了男寵——這是絕對不能拿到檯面上說的。於是，想用這個當理由，把「阿女」趕下山，是萬萬不能的。人家又是「世交」，又是「訪友」的，光風霽月，讓人挑不出毛病。瓊華堂堂大派，還容不下弟子的友人嗎？
第129章
瓊華之人終究還是正直的，完全沒想過將這女人強行驅趕。
好吧,他們的想法是,這種女人肯定耐不住山上清苦寂寞，住個幾日,就自己滾蛋了。若是能借此讓玄震勘破情障，也是一樁妙事。
就這樣，玄女住進了瓊華派。
出了瓊華正殿,玄女輕聲緩步,走在「玄震」身側。她容姿端雅,似乎真的是訪友的世家貴女。
「玄震」有心與她計較,可是，大庭廣眾之下，不便開口，唯有沉默。
「喵~~」玄女的袖口突然探出一顆金色的毛絨絨的腦袋，隨即，之間一抹金色閃過，玄女的肩頭多了一隻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金色的小貓。
「這是？」「玄震」疑惑的說。金色的貓本就罕見，而且，它似乎不僅僅是金色。那華美的皮毛，細看之下，似有光芒流動。這貓，怕是不簡單啊。
「啊，這也是一位老朋友了。」玄女說。
「玄震」皺著眉頭，想了半晌，歎道：「可惜，我卻已經不認得他了。」
「不必掛懷，他這個模樣，你應該是沒見過的。」玄女笑著「安慰」道。
「喵~~」金色的貓咪懶洋洋的看著「玄震」。
「玄震」：「……」
——這段時間，太子長琴學到了十分重要的一課：玄女的話，不能接，不能信，甚至不能聽。
名人八卦從來是惹人注意的。「玄震」絕對是瓊華的名人。他的緋聞女友，必然是吸引眼球的存在。許多瓊華弟子特意跑來認識「阿女」。「阿女」好心的滿足了他們的好奇心——拉著「玄震」秀恩愛。
——「玄震」已經快要暴走了你看見了嗎？
最終，拯救「玄震」的是新進門的夙玉和夙瑾。
當時玄女和「玄震」在剛剛結束了一場「愉快」的談話。玄霄和「雲天青」帶著兩位新入門的師妹熟悉環境。
夙玉沒什麼好說的，就是個清冷的妹子。初到瓊華，她十分拘謹，低眉順眼的，很少說話。「雲天青」纏著她，說個不停，顯然已經敬業的開始「工作」。
另一邊則是徹底的反過來了。夙瑾纏著玄霄，說這說那。夙瑾身材嬌小，還沒到玄霄的咯吱窩。玄霄走一步，她得走三步。她一路小跑，仰著小臉兒，嘰嘰喳喳的，十分喜感。玄霄喜靜，容忍一個聒噪的雲天青已是極限，萬萬忍不下第二個。夙瑾令他十分心煩。若不是雲天青硬拉著他，他早就扔下她不管了。
【叮！殺死穿越者夙瑾，獎勵積分十分。】系統忽然發佈任務。
【啊，知道了。】玄女冷淡的應道。殺死穿越者的獎勵積分她得到過，卻不曾親自動手。而知道了所謂的「穿越司」和系統是一家之後，她怎麼可能接這種任務呢？
【親，別這麼冷淡啊~】系統聽出了玄女的消極怠工，哄誘道，【有積分哦~】
【我不是殺手！】玄女冷冷的說。
【啊！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堅持不知所謂的東西了……】系統抱怨著，卻沒再催促玄女幹掉穿越者。
玄霄心情不好。夙瑾眼中只有玄霄。夙玉沉默不語。「雲天青」看了看幾人，將兩位師妹介紹給「玄震」和「阿女」。介紹夙瑾的時候，他一直觀察「阿女」。之前，他已經放下了對「阿女」的懷疑。「阿女」在瓊華正殿的作為，又讓他起了疑心。她或許不是泡男人的穿越者，但是，總覺得她另有所圖。如果她圖謀的是劇情的某一部分……
玄女早就練出了一張撲克臉。區區一個夙瑾，不夠令她露出破綻。倒是那的夙瑾，聽聞大師兄有個「世交」友人，神色古怪，眼中的懷疑簡直要溢出來了。
大概是害怕玄霄一個不小心被穿越者攻略了吧，「雲天青」暫時放棄了自己的攻略任務，將引導新人的活扔給「玄震」。他說：「師父讓我們領新來的師妹認認路。但是你們知道的嘛，玄霄師兄忙著修煉。地裡的老黃牛都沒他勤快。我呢，怕是會把人帶到思返穀去。所以，能否請大師兄幫幫忙，帶兩位師妹走走看看？」
「天青師弟客氣了。照顧師弟師妹本就是我這個大師兄該做的。」「玄震」笑著應承道。
夙玉沒有什麼反應，似乎一切都和她沒有關係。夙瑾是捨不得玄霄的。她戀戀不捨的看了玄霄一眼，又瞅了瞅玄女，一咬牙，接受了這個安排。
接下來，「玄震」當了導遊——盡職盡責，三星好評。夙玉安靜的聽「玄震」講解。夙瑾似乎對此不感興趣。她一直自以為不著痕跡，其實漏洞百出的套玄女的話。後者不動聲色的擋了回去。
說來有趣，許多穿越女，在男人面前裝孫子，連個扁屁都不敢放。面對同性，一邊感歎著「女人何苦難為女人」「愚蠢的女人對付女人，聰明的女人對付男人」，一邊千般防備，萬般算計，手段陰狠得令人髮指。
這個夙瑾就是這樣的穿越女。她把玄女認做自己的老鄉，以及情敵。
套了許久的話，什麼都沒問出來，夙瑾早就失去了耐心。她咬了咬牙，道：「阿女姐姐，你對望舒曦和怎麼看？」
望舒曦和？被迫宅的那兩位？一個只見過一面，送給自己一份大禮。一個更是從沒見過。這兩位生活環境太極端，不適合交往。即使在神界，她們也是傳說中的存在。夙瑾怎麼會和她們有聯繫？聽到夙瑾的問題，玄女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她說的是瓊華即將造的那兩把。
——哎呀，真是糟糕，等級太高，都忘記低級裝備的存在了。
「不過是上古傳說，能有什麼想法？」玄女疑惑的反問道。
「啊，只是突然想到了。我從小就喜歡傳說故事，爹爹總嫌我不務正業呢。」夙瑾笑著蒙混過關，沒發現「玄震」眼中的深意。
身為瓊華大師兄，內定的掌門，「玄震」知道一些普通弟子不知道的消息，比如即將到來的妖界，比如「雙劍」。作為一個善於發現細節的腦部帝，夙瑾的話，讓他不得不在意。
待送走了夙玉和夙瑾，「玄震」別有深意的感歎道：「這位夙瑾師妹，知道得當真不少。」
因為她是穿越者，不只知道瓊華的未來，連你的前世今生，她都知道——如果這麼說了，玄女就是腦殘。她想了想，漫不經心地說：「你這位師妹，似乎機靈得緊。大概是哪位長老說漏了嘴，被她聽了去吧。」
這倒是可能。「玄震」暫時放下對夙瑾的懷疑。他說：「說起雙劍，上仙可知瓊華的企圖？」
「瓊華如何，與我何干？」玄女問道。
「瓊華難道不是上仙的道統嗎？」「玄震」問道。
「我不曾傳道，何來道統之說？」玄女反問道。她一不靠信仰修行，二不圖謀人族氣運，三無當老師的癖好，自然不必在意有無凡人信仰她。
「上仙當真是冷心冷情之人。」「玄震」感慨道。
「有人假託我名，開宗立派，我就要為他們忙前忙後——這是什麼道理？」玄女冷笑道，「我確實教過自己凡人。當年黃帝軍營，我幫他練兵。這也算傳道？」
「確實不算。」「玄震」歉然道，「上古之事，我已忘記了許多。我還以為這瓊華……還請上仙見諒。」
「如果後世弟子犯錯，都要算在當初的教導之人身上……」玄女輕笑一聲，道，「如今的貪官污吏，都要算孔聖人一份。非獨儒術，諸子百家，古之先賢，怕都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了。」
「玄震」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
「瓊華自取滅亡，你卻要好生打算，莫要成了被殃及的池魚。」玄女話鋒一轉，破天荒的關心起「玄震」的安全來。
「玄震」驚訝的看著玄女，不相信她竟會如此好心。果然——
「渡魂消耗魂魄之力，便是上古仙靈，魂魄之力也不是無窮無盡。你若是不再了，我還找誰去附庸風雅啊？」玄女笑盈盈地說。
「多謝上仙抬愛，在下愧、不、敢、當！」「玄震」咬牙道。
「關心」了boss的生命安全，玄女萬分愉快，只覺當年伏低做小的窩囊氣都還回去了，天從來不曾如此蔚藍，空氣從來不曾如此清新，生活從來不曾如此美好！
——話說，親，你什麼時候伏低做小了？
玄女是奉命附庸風雅，不能離開太子長琴。其實，她沒什麼可學的。儀態什麼的，她早就練出來了。只是女漢子本性難改，一個不小心露了餡。她只要「進修」一段時間，回去繼續裝模作樣就好了。「玄震」巴不得她走遠點兒，才不要和她綁在一起呢。
玄女的日常活動是處理政事，修煉，打蓐收。此刻，神界的政事離她很遙遠；「訪友」的世家娘子不該懂得修煉這麼高大上的東西；蓐收倒是一直都在，只是，虐待一隻貓，太掉價了。她只能在瓊華打醬油，找樂子。
樂子還真的存在。
和正版雲天青那種玩世不恭卻單純的青年不同，這裡的「雲天青」是個花叢老手。他攻略夙玉太給力，後者一顆芳心放在他的身上，根本不把玄霄放在眼裡。
「雲天青」也開始為女子的好感度發愁了。
玄霄被夙瑾纏得心煩，一見女修就皺眉。如果這時候來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大概能攻略了他。
以上只是樂子，下面的則是關乎劇情的大麻煩。
不知是湊巧還是外掛，夙瑾的體質與夙玉相同，適合成為望舒宿主。瓊華的師長們不會事無巨細的關係年輕人的情感問題。他們看夙玉一門心思跟著「雲天青」混，夙瑾整日與玄霄膩在一起，就默認了這兩對的不純潔關係。偏偏玄霄沉默內斂，不會控訴師妹對她的騷擾。於是，為了考慮弟子的心情，太清幾人商議之後，「善解人意」的決定讓夙瑾成為望舒宿主。
難道要讓夙瑾成為雲天河他媽？且不說「雲天青」拋棄夙玉，轉而攻略夙瑾，會發生什麼，單是夙瑾到時候肯不肯跟「雲天青」私奔，就是個大問題。和什麼都不知道的被拐少女夙玉不同，穿越者夙瑾可是什麼都知道的。有這麼個前提，她還敢勾搭玄霄，會做出什麼選擇，已經不是疑問了。
為了劇情，「雲天青」決定幹掉夙瑾。
【配角將要對穿越者夙瑾出手。他完成了任務，你可沒有獎勵哦。你真的什麼都不做嗎？】系統再次開始勸說。
【和將死之人搶東西，我會良心不安的。】玄女假惺惺地說。夙瑾怎麼樣，和她沒關係。她不會為了那點兒積分殺人。別人想拿這個積分，她也不會阻止。想了想，她又說：【穿越者不都是活不長的嗎？怎麼好幾天了，夙瑾還沒出意外？】
悠于 2016-2-3 20:21
第130章
【她另有機緣,得到了這個世界的氣運。】系統不悅的說，【像她這樣的穿越者最麻煩。她得到了機緣，不會被世界驅逐。可是,她仍是命外之人。這樣的人,大多不安分，因為知道得多,有意攪亂因果命運。本不該相交的因果線攪在一起，收拾起來最是麻煩。】
【那也是你們自己造的孽，不是嗎？】玄女涼涼地說。
聽說「雲天青」要料理夙瑾，玄女直接把後者當死人。不是看好雲天青的實力，而是相信他那股子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狠勁。
玄女沒想到,這事竟然還有波折。
那一天,玄女剛剛完成打擊「玄震」內心的日常任務，笑得正得意，忽然察覺到一股強大的魔氣。她斂去笑意。一旁「玄震」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龍淵部落與魔淵源頗深，氣息也是十分相似。累世渡魂，太子長琴忘記了許多事，卻還是記得仇人的。
「是魔物。」玄女說，「我去瞧瞧，你別輕舉妄動。」說吧，施法離去。
「玄震」臉色變了又變，終於恢復了溫和沉穩的大師兄模樣。他現在的首要任務是保全自身，尋找魂魄，而不是與龍淵餘孽死磕。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玄女就到了魔氣爆發之處。她沒急著現身，而是隱在一旁觀察情況。在那裡，「雲天青」正被一個紅毛魔族狠虐。夙瑾氣息微弱，胸腹的衣裳暈開大片血跡。她靠坐一旁，盯著正在打鬥的一人一魔，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狠毒與快慰。那個魔族，玄女也認得——不就是飛蓬的好基友嗎？
看來是「雲天青」謀殺未遂。夙瑾叫來「外掛」，狠虐兇手。只是，夙瑾什麼時候勾搭上這位的？飛蓬知道嗎？
玄女定睛看去。「雲天青」的本事當真不賴。只是，不管靈魂有著怎樣豐富的經驗，換一個殼子，都得重新來過。而那魔族，腥風血雨中走過的歲月，怕是比「雲天青」還要長。
【這「雲天青」只有這點而本事？】玄女疑惑的說。他的靈魂修為如何，玄女不知道。單看其身手，比自己，還要差些。他真的有本事與系統同歸於盡嗎？
【他並非依靠自己的力量，而是借了天道法則之力。】系統說，【注意點兒，他要輸了。】
果然，「雲天青」眼看著就要落敗。玄女歎了口氣，出手相助。
不是玄女熱心腸，或是突然看好了獵殺穿越者的那點兒積分。身為神界之人，她本就有義務斬殺魔族。再則，「雲天青」「曾經」幫過她。他的實力與那魔族相去甚遠。如果自己不出手，玄女實在想不出他倖免的理由——除非那魔族瞬間*之神附體，移情別戀，瞧上了「雲天青」。
對於一個武癡來說，沒有什麼比強大的對手更重要了。玄女一出手，就拉穩了仇恨。
過了兩招，那魔族後退兩步，停下攻勢，道：「本座重樓，你是何人？」玄女很少離開神界，縱然名聲不小，認得她的卻不多。當年給飛蓬定罪的時候，玄女曾在水鏡中看過重樓，重樓卻是從來不曾見過玄女的。他此番自報名號，卻是認可了玄女的實力，想要將其發展為長期陪練物件。
「與你何干？」玄女說著，揉身再上。
作為神界諸仙之首，玄女的本事，自然不凡。重樓的本事亦是不弱。想要收拾他，一時半刻還真不夠。最重要的是，這位是劇情人物，打贏了也不能宰了。完全是無用功。
過了一小會兒，玄女忽然飛身後退，重樓亦退了三步。
「再來！」重樓興致勃勃的喝道。
玄女微微一笑，拱手道：「承讓了。」
重樓一愣，正待說些什麼，忽見腳下浮現出陣法。下一刻，他的身影在陣法中消失。原來，在方才的戰鬥中，玄女早就布下了傳送陣。傳送地點是隨機的，玄女也不知重樓被送到了哪裡。如果是神界那種兇殘的地方，他就認命吧。
——好歹是劇情人物，命不該絕，應該不會那麼倒楣。
重樓確實沒被送去神界。吃了傳送陣的虧之後，他算是長了記性。向來走純戰士路線的重樓，苦心鑽研空間法術。後來，他的空間法術精准到毫釐。他把這本事用在追蹤好基友上，從沒出過差錯。
打發了重樓，玄女回過頭來，查看「雲天青」的狀況，卻發現他正玩命追殺夙瑾，全然不顧自身傷勢。這兩位都是身受重傷，走路不穩當的。他們一個追，一個逃，踉踉蹌蹌，好不淒涼。
「救我！阿女姐姐，雲師兄他瘋了！他要殺我！」夙瑾最想想到向玄女求援。而「雲天青」，已經獨自打拼了太久，早就忘記可以向他人尋求幫助了。
「雲天青」終究不是笨蛋，在夙瑾的「提醒」下，他意識到，旁邊還有一個實力強大到能夠瞬間秒殺全場的……立場不明人士。雖然這位的立場不明確，與魔族不是一路倒是顯而易見的。「雲天青」說：「阿女姑娘，夙瑾勾結魔族，殘害同門，你可千萬別上她的當啊！」
「你們各執一詞，我怎知誰對誰錯。不若回轉瓊華，讓你們的師門長輩定奪吧。」玄女說。
「不可！」那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雲天青」不能讓人知道他「無緣無故」對同門師妹下了殺手。夙瑾確確實實和魔族有聯繫。一個「勾結魔族」就能讓她萬劫不復。
玄女也沒指望這兩位會同意這個提議。她唇角一勾，道：「既然如此，你們再做過一場好了。活著的那個，怎麼說都是對的。」她這麼說，卻是有意幫「雲天青」。她這位「同事」一心做任務，完全不像是會幫助同僚的人。但是，未來的「雲天青」，確實關照了她……
「好！」夙瑾搶先應道。她天資出眾，生而知之，「打娘胎裡開始修煉」說的就是她。她的修為早已勝過「雲天青」。如果不是「雲天青」偷襲，她也不會受傷，更不會叫出重樓，惹出如今這許多麻煩。再來一次，她絕對不會輸。
「雲天青」也同意了這個提議。修為高有什麼用？修為又不等於武力值。想想某少年漫中的女神，明明擁有最強大的力量，卻只能當個花瓶牧師，隨便一個小兵都能放翻她。夙瑾的身手和她的修為完全是兩個檔次。不管再來多少回，「雲天青」自信都可以完虐她。
玄女施法治癒了他們的傷勢。這兩位重新開始拼鬥。
片刻之後，夙瑾被「雲天青」斬於劍下。
收拾了夙瑾，「雲天青」沒有得意。他旁邊還有一個底細不明的強者。他要怎麼混過這關呢？
「多謝……前輩襄助。」「雲天青」規規矩矩地拱手行禮，道，「方才……」
「我說過，活著的那個，就是對的。」玄女微微一笑，特裝逼地說。
一肚子說辭被梗在喉嚨的「雲天青」：「……」
「你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玄女說。
「是，晚輩知道。」「雲天青」恭敬地說。看來這位不希望今天的事外傳。這是一個把柄，「雲天青」卻不敢用——自己閉嘴，或者被閉嘴，傻子都知道要怎麼選。
掌門嫡系，內定的望舒宿主死了，與其一同出行的「雲天青」勢必要給出一個說法。他沒說什麼勾結魔族，只將一切都推在重樓身上，他和夙瑾都是受害者。他確實夠狠——偽造的傷口極其逼真，太清幾人根本沒發現破綻。
經此一事，太清幾人意識到保護雙劍宿主的重要性。夙瑾死了還有夙玉，若是玄霄和夙玉出事，卻是再也找不到備胎了。是以，玄霄和夙玉很少外出歷練。夙玉還好，還能從「雲天青」那裡聽些人情世故。玄霄只知道修煉，思想品德的學分從沒修過，一條道走到黑不說，受了刺激就黑化，最後只能去東海漩渦接受勞教。
等一切塵埃落地了，玄女才想到一個問題。她問系統說：【配角系統會不會把我賣了？】
【不會，系統不會主動向宿主透漏其他系統的宿主的資訊。】系統回答道。
【如果他花點數查詢呢？】玄女又問道。
【他會得到「宿主等級過低，無法查詢高級精英怪資料」的消息。】系統一本正經的回答。
「高級精英怪」玄女：「……」
平安地過了夙瑾那一關，「雲天青」已經不能安生。似「阿女」這個bug般的存在，本不該有的。她似乎是不喜歡魔族的。那麼，她喜不喜歡妖呢？如果她對除妖同樣感興趣，等幻暝降臨突然出手……那就沒有十九年後什麼事了！
如果「阿女」是為了另一位而來——那一位的魂生應該是悲催的，有這麼一位強者不離不棄，劇情絕對會崩。
——「那一位」對「不離不棄」這個說法很有意見，謝謝。
玄霄和夙玉已經去禁地修煉了。沒有了攻略任務，「雲天青」開始有意無意地接近玄女。
瞧著「雲天青」勞心勞力的模樣，玄女突然有了玩耍的興致。她一邊「偷偷」打聽水靈珠的消息，收集炎帝神農洞、居巢國的消息，一邊研究防具鎧甲的製作方法——惟妙惟肖的演繹了瑪麗蘇形象。
——喂喂！你都那麼強了，還折騰這些做什麼？！
如果「雲天青」再看不出這位「阿女」前輩在玩自己，他就是個白癡。
聰明人的做法是轉身就走，再不理這個無良的女人。但是，「雲天青」放不下劇情，放不下工作。
終於，在玄女翻找南疆地圖的時候，「雲天青」跳了出來。他說：「大姐，你想怎樣？咱別玩了，行麼？」
「為什麼？很好玩啊~」玄女一雙天真小姑娘的模樣，無辜地說。
——你敢不敢再理直氣壯一點？！
「……不管是我冒犯了您，還是您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求您直說好嗎？」「雲天青」無奈地說。
「我已經得到了，娛樂而已。」玄女說。
「您的意思是，您就是想消遣我玩是麼？」「雲天青」無奈地說。
「是啊。」玄女笑著說，「人啊，就得學會自己找樂子，尤其是我們這樣的，你說是不是，配角？」
霎時間，「雲天青」感到了深深的惡意。關於「阿女」的身份，他有過猜測——消息靈通的穿越者，這個世界的大能，甚至是天道的具現。他從沒想到，她竟然是自己的同僚！
同僚同僚，我們不是應該一起努力維護劇情嗎？你玩自己人是要鬧哪樣啊？！
看著「雲天青」變幻的臉色，玄女掩唇而笑。當初看著「配角前輩」是何等的神秘強大，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罷了。
很快，「雲天青」收斂了情緒。知道是自己人，他松了口氣，道：「你是哪個？」
「我是主角。」玄女回答。
「主角？這段劇情可沒有主角。」「雲天青」說。
「你就當我是來考察的好了。」玄女不負責任地說。
需要到瓊華來考察的「主角」……「雲天青」眼珠子一轉，說：「來，叫聲『爹』聽聽！」
第131章
玄女也是個玩得起的。她用各種聲調,叫了一連串的「爹」之後,「雲天青」終於投降了。
「雲天青」以己度人，覺得玄女不會故意搗亂,絕口不提劇情的事。
即將分別的時候,玄女突然開口，道：「別忘了,夙瑾那次，你欠我一個人情。」
「想讓我照顧你？你怎麼知道我是知恩圖報的人？」「雲天青」無賴地說。
「因為你已經幫了。」玄女說。
「雲天青」知道系統的本事,所以,玄女一說,他就明白是怎麼回事。系統的各項忠告,他向來銘記於心。既然已經是「歷史」了,他自然不會故意反著來。他點點頭，道：「啊，我知道了。」
「雲天青」不是一個喜歡找同僚玩的人，尤其在知道同僚有著極其濃厚的惡趣味的情況下。
玄女的另一個小夥伴是個極其敏感的傢伙。他發現了玄女和「雲天青」之間異常。就在他慶祝女魔頭找到新玩具的時候，那兩個竟然分了！
——那個，玄女上仙，玩夠了天青師弟，你覺得其他的師弟怎麼樣？要不，師妹？您要是都不滿意，師父、師叔、師侄，都是可以的。
——很遺憾，那等凡人，玄女上仙都看不上。
為了不讓自己淪為樂子，「玄震」努力的給玄女找樂子。經過不懈努力，他還真找到一個。雖然不是樂子，但，還是值得說一說的。
「上仙，這兩日，怎麼不見那位貓形的故人？」「玄震」一臉擔憂的問。
「……我亦不知。」玄女回答。她從不覺得自己能管住蓐收，所以，她從不去管他。以那位的本事，被燉成一鍋貓肉湯是不至於的。若說他不會闖禍，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瓊華弟子一心斬妖除魔，那位仁兄怕是會被當成妖物誤傷。」「玄震」面上的憂慮更明顯了。
「區區幾個凡人，算的了什麼？」玄女不屑的說。
被「區區幾個凡人」拆了魂魄的太子長琴：「……」
「終究是我把他帶出來的，若是出了事，怕是不好交代。」玄女皺著眉頭，說。
——剛剛不還是「區區幾個凡人」嗎？現在怎麼又擔心出事了？
——喲！親，你是不知道，她是擔心別人出事啊！
——所以，請記住，玄女上仙，是很善良的。
人界那麼大，蓐收貓咪那麼小，不好找啊。萬幸，還有無處不在的，由風神飛廉管理維護的「微信群」。此「群」用戶為神。作為神字型大小熊孩子的首席保姆，不，是神界諸仙之首，玄女有幸可以使用。
玄女在「群」中發佈了求助資訊：「走失了一隻金色的貓咪，你們有誰看見他嗎？」
短暫的沉默之後，無處不在的風帶來了諸神的回應。
後土說：「丟就丟了，下次養只乖巧的。我發明了讓人聽話的湯，對貓也適用，你要不要試試。」
——你想對蓐收做什麼？
商羊慢悠悠的說：「所謂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你的貓早晚會回來的。」
——當然，他會回來的。等他自己回來，一切就太遲了。
「他在不周山，」銜燭之龍睡意朦朧的說，「他在招惹發情期的吞月貓妖。」
——……槽點太多吐不出。
「吞月貓妖，就是照著他創造的吧？」夜神閻羅說，「我記得最後是後土賦予了它們生命。」
——知道和後土有關的，你都記得牢靠，不必炫耀了。
「所以，他和吞月貓妖很般配啊！」女媧歡快的介面。
——親，你是認真的嗎？
「他知道怎麼做嗎？需不需要我去教教他？」一個沉穩的聲音傳來，是神農。
——親，你想怎麼教？
「嗤——這種事，誰不會啊！」句芒嗤笑道。
——哦，你會嗎？和貓……
「會不會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去瞧瞧！」飛廉的行動力很強，相信他已經離不周山不遠了。
——……你知道蓐收他也在這個「微信群」裡嗎？
「玄女，你也去不周山看看。如果……把那只母貓帶回來。」伏羲拿出了「解決」方案。
——伏羲大神，你恨我，你真的恨我！
…………
……
——親，你們都是認真的嗎？你們不過是仗著神的不死之身，拼命作死罷了！
在「玄震」眼中，玄女施法之後，臉色一直在變。最終，她神色猙獰的說：「他在不周山。」
聽到「不周山」三個字，「玄震」不由一愣。不周山是他悲苦生涯的開端，如今聽人提起，他竟有些茫然。
「敢問上仙有何打算？」「玄震」問道。
「還能如何？留他在那裡生小貓嗎？當然是把那個禍害找回來！」玄女沒好氣的說。
——這話，信息量不小啊。
「你就不用去了，省得到時候還要滅口，麻煩！」玄女又道。
「玄震」：「……」能遠離這個女魔頭自然是極好的，但是，滅口這種事，毫不忌諱的說出來，真的大丈夫？
自從當年不周山倒了之後，為了保護新建成的天柱，在那裡，很多法術限制使用，其中就包括傳送術。想去不周山，就慢慢飛吧。
在去往不周山的途中，玄女聽到了飛廉的現場播報：「啊哈哈哈！竟然是公的！他的追求者竟然是只公貓！」
性別的意義在於繁衍，天生地養，不老不死的神，沒必要考慮那個。即使生出了什麼，沒有與之對應的法則，也算不得神的。神這種東西，本質上是沒有性別的。但是，蓐收以男性的形象鬧騰了許多年，早就習慣把自己當男人了。突然有雄性追求他，真是……喜聞樂見啊。
「飛廉！別以為我不敢揍你！」蓐收首次發言，語氣，十分的血腥。
「不管怎樣，都值了！」飛廉嘻皮笑臉的回應道。
——所以，風神的「微信群」不對外開放是有道理的。就讓這群神字型大小熊孩子保持他們高大上的形象吧。
「哇啊啊啊！他謀殺親夫了！！！」飛廉又開始怪叫。
「……伏羲大神，我還要去找那只『母貓』嗎？」玄女弱弱的問。
「……把他帶回來就行了。」伏羲沉默了一會兒，說。
——所以，大神，你還是恨我……
有飛廉的指引，玄女找到了蓐收，人形的。他身前有一堆焦炭樣的不明物體。玄女不想思考那是什麼。她小心觀察了這位神明的神色——似乎沒有危險。
「世間的生靈，為何對交/歡一事如此執著？」蓐收似在發問，又似自言自語。
玄女站在一旁，只想說，這種糾結的問題交給伏羲就好，你還是負責搗亂闖禍吧。
「玄女……」蓐收說，「我們試試吧。」
「……什麼？！」玄女驚呼。
「你瞧，你是女的，我是男的。一男一女，正好可以試試嘛。」蓐收理直氣壯的說。
玄女：「……」槽點太多，卡住了。
「你是金水屬性，主金次水。我五行屬金，金能生水。你占了便宜呢。」蓐收愈發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他越說越來勁。
玄女：「……」她倒是不介意和這個華麗神祇少年有點兒什麼，但是，想到天上還有個飛廉在圍觀……還是算了吧。
「今天你不同意也得同意。」蓐收開始放狠話，只是……表情似乎有點兒對不上……
玄女：「……」有一種接下來會很囧的預感……
「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嗯。」蓐收一本正經的補充到。
玄女歎了口氣。面對這樣的存在，哪個女人還會有性致呢？她飛速上前，將蓐收揍倒在地。
蓐收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說：「這是……你想主動？」
綻開一個血腥妖嬈的笑，玄女說：「你想試試？」她扯下蓐收的腰帶，將他綁了起來，然後只用手，就讓他潰不成軍。
這事兒成了蓐收永恆的笑料。圍觀了玄女行兇全程的飛廉，更是將蓐收說成玄女的屋裡人。因為他的功勞，伏羲認識到，那一半的太子長琴完全無法約束她的行為，挽救她的形象。他將玄女召回，親自教導。
「你可得好好的，過些時候我再來尋你。」玄女給「玄震」留下這麼一句話，就匆匆離開了。
不久之後，妖界降臨。瓊華下任掌門玄震死於妖獸之手。那時候，他的唇邊，綻開了一抹令人費解的解脫的笑。
在神界度過了苦不堪言的半個月，玄女奉命去處理飛升的瓊華派。說起來，他們不是要成仙嗎？往神界飛是要鬧哪樣？如果他們去的是仙界，神界完全不會過問。換個地方就能長生不老嗎？最多延年益壽罷了。就算住在仙界，壽數到了，該死還得死。仙界靈氣充盈，有助於修行。但是，周圍都是比自己厲害的強人，那種心理壓力不是什麼人都能承受的。
收拾玄霄和夙瑤不能再簡單。神光籠罩之下，他們看不見九天玄女的真容，不知道她就是當年的「阿女」姑娘。
在傾斜的瓊華，玄女再次見到了當年的小夥伴。她知道當年的雲天河為什麼那麼難過了。相同的靈魂出現在一處，彼此排斥，弱的一方，受到的壓力更大。
雲天河還在腦補自己的前世和玄女不得不說的二三事吧。看著當年的自己在賣蠢，感覺，真的好可樂~
眼看著雲天河已經失去了意識，玄女好心的將他們送下去，又毀了瓊華。
回到神界，玄女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收到了系統的資訊：【親，要回家了，開不開心？】
玄女不由忪愣。或許在這裡停留了太久吧，聽聞要回去，她竟是茫然。
【你早晚要離開的，你一開始就知道的。】系統輕聲說。
【閉嘴，少廢話。】玄女沒好氣地說。
如果向伏羲求助，能留下來嗎？——這腦殘的想法，一冒出來，就被拍到一邊。這麼一群神字型大小的熊孩子，她早就忍受夠了！
如果身邊都是不明真相的人，那走了就是走了，告別什麼的，反正會有後繼者。伏羲在一開始就已經看出了她的來歷，要離開，怎麼也得打個招呼。
面對玄女一句沒頭沒腦的「我要走了」，伏羲的反應相當淡定。他愣了一下，說：「啊，知道了，有機會回來看看。」頓了頓，他又說，「注意儀態。」
——如果你不說最後這句，我會很感動的。
因為即將離職，伏羲不再扣著玄女練習儀態了。玄女用這最後的時間，與系統商討報酬問題。
【又是加班，又是長期任務，還有這麼極品的領導，你得給我加工資。】玄女說。
【對不起，因為是額外任務，沒有積分。】系統說。
【你說什麼？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玄女陰森森地說。
【你可以拿點兒別的。】系統飛快地說。
【比如？蓐收貓咪嗎？】那是玄女唯一有興趣，卻不能塞進「背包」的。
【比如你現在使用的身體。】系統說。
第132章
【我要玄女的身體做什麼？我自己的身體又沒丟。而且,玄女這樣的角色,能隨便失蹤嗎？】玄女懷疑地說。
【你可以把她當成身外化身嘛。以後有不方便的事情，都可以用這個形象。到了新世界,她的修為不會消失，只是,修為會被限制,不能超過本體。】系統說,【這個身體你用了這麼久，如果隨便一個魂魄就能替代,天下的神仙都會哭的。】
玄女想了想，覺得「工資」,就同意了。
等回到自己的身體,玄女,不，應該是鄧欣涵檢查自身，果然在紫府中找到了一隻介於虛實之間的燕子。她心念一動，那燕子出現在自己的肩膀上。她指揮著燕子飛了一圈，除了視角有些奇怪，和她使用玄女的身體時，沒有區別。然後，她又折騰了半天，燕子始終是燕子，無法變成人形。
【喂，系統，不是說好的保留修為嗎？怎麼變不了人形啊？】鄧欣涵質問道。
【是保留修為啊。但是，你是不是忘了，分/身的修為不能高過本體。玄女一化形就是仙。親，你現在是仙嗎？】系統說。
鄧欣涵：【……】還是被騙了。
【啊，對了，寢室裡不許養寵物哦~~】系統「好心」提醒道。
鄧欣涵：【……】系統，你這麼賤你家人知道嗎？
寢室裡確實不可以養、寵、物，鄧欣涵在被發現之前，將燕子收了起來。看了眼時間，才早上五點多一點，走廊裡已經有了走動的聲音，大部分人還睡著。鄧欣涵躺回床上，繼續睡覺。
這一天，只上午有課。下午的時候，社團開會，歡迎新人，以及安排週末的活動。
剛開學就玩cosplay，挺震撼的。負責策劃的那位是游戲迷，這次cos的是幾款國產遊戲。老社員早就將東西準備好了，新人只要勇敢的「獻身」就好。
鄧欣涵因其出眾的漢子氣息，成為了反竄組的成員。組長善解人意的讓他在重樓、玄霄、歐陽少恭中挑一個。本來選哪個是無所謂的。偏偏孫雪是重霄黨，還在她耳邊嘮叨個不停……
最終，鄧欣涵選擇了歐陽少恭。
cosplay不光是穿或漂亮或獵奇的衣服，還要重現經典劇情。為了應付這個，組長好心的傳授了打小抄的n種方法。
「考試的時候也可以用這個嗎？」一個妹子問。
「考試有題庫。考前找老師畫重點。考試的時候手機調成震動。還覺得不穩妥，去後門的書店、複印社打聽打聽，說你要考哪門，他們會明白的……打小抄什麼的，早就是過去時了。」組長一臉嫌棄的說。
——原來大學生就是這麼學習的，難怪如今的大學生找工作那麼難。
很快，週末來臨，略顯倉促的cosplay進入倒計時階段。
化妝的時候，鄧欣涵接到常今玨的短信，說是要過來玩。鄧欣涵想了想，直接邀請他參加他們的cosplay表演。觀看演出只是附帶，當苦力才是真的。
鄧欣涵和常今玨見面的時候，兩人都震了震。當時，鄧欣涵頂著歐陽少恭的容妝，一眼就發現了常同學靈魂的異常。她後知後覺的想起，歐陽少恭死的時候，玉橫還在他身邊。他的魂魄，應該是被玉橫收走了的。
——所以，當初她賣的不僅是二分之一的太子長琴，連老闆也一塊賣了。太子長琴那麼好個神仙就賣那麼點兒，一定是老闆拉低了價格！
「你這是……」常今玨指著鄧欣涵，不知如何形容。
鄧欣涵微微一笑，道：「你還記得昆侖山巔的阿女嗎？」
常今玨神色一僵，歎道：「已經不記得了。」似感慨，又似釋然。
「是嗎？我……也不記得了……」鄧欣涵笑著說。
之後的演出一切順利，除了社長不住的抱怨常同學出現得太晚。演出的最後，應廣大同學的之邀，幾位「人氣角色」即興來了一段基情四射的表演。恭蘇結局達成之時，常今玨的表情，極其微妙。
周日晚上，一條新聞在網上瘋傳。本市某大學女生夜不歸宿，被找到時發現丟了一顆腎。一時間，各大院校嚴抓紀律。
宿舍門口不止有管理員大媽，還設了兩名保安。那種疑似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爺」，在不能混進來了。
這一回，沈娟娟得回來住了。
回來的第一個晚上，晚自習歸來，她被保安攔在宿舍樓外，因為管理員大媽說，她是新面孔。新面孔想進宿舍樓也不是不行。首先，你得有充分的理由，比如下水道修理工什麼的。然後，你得拿著有效身份證件，在門衛登記。誰上個晚自習還帶那個？
沈娟娟被擋在宿舍樓外。
本來，這不是多大的事兒，打個電話，讓寢室的同學幫忙把東西送下去，或是班委來個人，認領一下就行了。偏偏有個保安窮折騰，非要把這事兒上報。
沈娟娟那頭沒什麼。她家就在附近，往家裡打個電話，就說清楚了。她挨了兩句批，勒令不許走讀，也就沒事了。有事的是另一個「走讀」生，莫伊彤。莫伊彤不是本地人，不可能回家。那麼，她去哪兒了？
莫伊彤的手機已停機。一問班委，他們很茫然——莫伊彤？哪位啊？好像是有這麼一號人吧，好幾天沒見了……
這下，問題大發了。
校領導都被驚動了。員警也已經出動。莫伊彤的父母正在來學校的路上。孫雪和鄧欣涵都被叫去問話。
「怎麼辦？」孫雪小聲問。小姑娘頭一次遇上這種陣仗，緊張得連話都快不會說了。
「實話實說。我們連班幹部都不是，有什麼責任？」鄧欣涵說，「最多被教訓兩句。」
她們剛說完這兩句，就被叫進辦公室問話了。屋子裡有學校的領導，有她們的導員，還有一老一少兩個員警。或許是害怕學生過度緊張，他們嚴肅卻不嚴厲，問話和平時的聊天差不多。
孫雪和鄧欣涵相互補充著，交代了那天晚上的經歷。
「你們怎麼不報告？」導員的語氣有些急。她管理的學生失蹤了，她的責任很重。
「這種事，不好說……」孫雪吞吞吐吐的說。
當老師的，哪能不理解學生這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理解不代表接受，這事兒的結果太糟了。她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她恨鐵不成鋼的說：「你們就沒想過那個男人是壞人？！」
「莫伊彤是自己跟上去的，挺主動的，不像是被脅迫。」鄧欣涵說。
「你們能看出被脅迫是什麼樣？」年輕的員警說了這麼一句，被年長的那個瞪了一眼。
「之後莫伊彤就沒回來住，是嗎？」年長的員警問道。
孫雪輕輕點了點頭，說：「但是她後來又回來了一趟。來寢室拿東西。她說她在外面租房子了。」
「我們本來打算，她再不回來，週一就去報告的。」鄧欣涵補充道。
「你們打算週一彙報，但是莫伊彤在週末回到了寢室——週末的哪一天？」年長的員警問。
「週六，週六午後。」孫雪回答。
「她是一個人，還是和那個男人一起？」那員警又問道。
「一個人。」孫雪說。
「那個男人在樓下。我去買飯，在學校外面看見他了。」鄧欣涵說。
「那麼，你在那天見過莫伊彤嗎？」年長的員警問。
「沒。」鄧欣涵回答。
之後，他們又盤問了那個男人的情況，教育了她們幾句，就讓他們離開了。
又過了兩天，莫伊彤被找到了。那個形跡可疑的男人也被抓住了。他們情緒異常激動，胡言亂語，極具攻擊性。他們都被精神病了。
莫伊彤的父母為她辦了休學，寢室裡，她的東西都被拿走了。聽說，後來她和那個男人一起失蹤了。她的家人大張旗鼓的找了一陣子，始終沒有結果。
莫伊彤的事折騰了一個禮拜，一眨眼，又到了副本時間。
這一次的副本竟然是「小蝌蚪找媽媽」，找到青蛙媽媽就通關。通關獎勵不是積分，而是一個新鮮的大蓮蓬。
【你夠了！耍我玩有意思嗎？！】鄧欣涵憤怒的說。
【本來是沒有副本的。看你那麼主動，不忍心打消你的積極性。】系統無辜且委屈的說。
【沒有副本？你的使命已經完成了？】鄧欣涵驚訝的說。
【系統忙著修復錯亂的時空，暫時不開啟副本任務。】系統解釋道。
【錯亂的時空？莫伊彤？】鄧欣涵想了想，說。
【是的。】
【那你也不用讓我去當蝌蚪吧？】鄧欣涵抱怨道。
【難道純天然大蓮蓬不好嗎？】系統又開始裝無辜了。
沒有了副本週刊，鄧欣涵專心當一個平凡的大學生。
週六的時候，班長組織他們和醫大的學生聯誼。說是聯誼，其實是大規模相親。師範和醫大，都是陰盛陽衰，醫大那頭情況更嚴重。這有什麼好「聯誼」的？發展百合嗎？
傳說中的醫大，是個陰氣重，怪談無數的地方。實際上呢，或許是各種標本見得多了，怪談傳說反而少了。這讓一群想聽現實版鬼故事的女生很失望。
有個醫大的男生擋不住眾多妹子的糾纏，講了個不算鬼故事的鬼故事。
「我們學校的教學樓，晚上十點斷電封樓。解剖樓有個通宵自習室，光線差，桌子破，蚊子多，唯一的好處是沒人管。我們寢室的幾個哥們兒，經常到那兒打撲克。」那個男生的話惹來一陣哄笑。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繼續說：「那天晚上，我們趕上了停電，整座樓一片漆黑。那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應急燈也不亮。我們幾個只能靠著手機的那點兒光亮，摸下樓梯。」
「啊！好有氣氛啊！」一個女生一驚一炸的說，把專心聽故事的人嚇了一跳。
——親，相信我，再有氣氛，被你這麼一說，也什麼都不剩了。
「從自習室出來，要經過標本陳列室。我們上課用的標本，都擺在裡面。」那個男生說，「我們從那個門前經過……」這男生不會講故事，至少不會講鬼故事。他的語氣太平淡了。不過，這不妨礙有些人腦補過度。
「啊——！」突然一聲尖叫，把講故事的那個男生嚇了個夠嗆。
「同學，咱別這樣行不？」那個男生捂著胸口，虛弱地說。
「好好！你倒是講啊！」那個女生點點頭，催促道。
「經過那扇門，我們聽見裡面有聲音。」那個男生說，「我們沒當回事兒。我們哪兒老鼠特別多，都是實驗課沒抓住，跑出來的。我們都以為是老鼠呢。」
「然後呢？」另一個女生追問道。
「等出了樓，我們有個哥們兒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標本陳列室的窗戶，有個影子閃過。」那男生壓低了聲音，似乎想裝神秘，可惜，依舊缺少那麼一點氛圍。
悠于 2016-2-3 20:22
第133章
「然後你回去查看了？」那個驚叫的女生問。
「然後我們就回寢室了。」那個男生不好意思的說。
眾：「……」
鄧欣涵不是聽故事的一員。她在一旁的樹蔭下乘涼,耳力太好，不小心聽見了。發現結局竟然是這樣,她覺得，那個男生不是不會講故事，他是故意消遣人。至於故事本身，沒什麼好說的。一時眼花，車燈一晃什麼的,都比解剖樓鬧鬼靠譜。
聯誼一天,感覺還沒玩什麼,天就黑了。
這天晚上，孫雪比大家回來得都晚,還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怎麼了？」鄧欣涵隨口問道。
「我最好的朋友！竟然裝著不認識我！」孫雪憤憤的說。
「誰？誰裝著不認識你？」鄧欣涵說。
原來,孫雪有個發小,小學一個桌，初中一個班，高中一個學校。高考報志願的時候，孫雪選了師範，她的發小讀了醫科。就是這次聯誼的這個學校，但不是這個班。孫雪想去看看發小，就跟醫大的那幫學生一起走了。那位是個資深宅，沒事兒不出門。孫雪覺得，到了地方再打電話也來得及，事先沒打招呼，權當給發小一個驚喜。誰知，到了地頭，播發小的手機，對方不接。她在宿舍樓下遇見了出來買飯的發小。孫雪上前打招呼，那位元卻作出完全不認識她這號人的模樣。
「她不會是和你還玩笑吧？」鄧欣涵猜測道。
「哪有這麼開玩笑的！」孫雪哼了一聲，說。說完，她重重地倒在床上，一副誰都不想理的模樣。
鄧欣涵撇了撇嘴，不再去打擾她。
孫雪心裡不痛快。生悶氣對身體不好，應該發洩出來。女生發洩不痛快的法子也就那幾樣——打人毀物，撒潑駡街，湖吃海塞，瘋狂血拼。她選擇了最後一種。
沈娟娟常常不見人影，孫雪找鄧欣涵一起去逛街。後者正閑著無聊，欣然同意。
說來也巧，她們這趟出去，恰好遇上了孫雪的那個發小。她是為了一家新開張的霜淇淋店來的。她雖然是個資深宅，卻可以為了美食，一個人走上好遠的路。
那是個圓潤的女生，眼睛很漂亮，一笑會露出兩個酒窩。她叫于娜，對孫雪很熱情，完全看不出孫雪口中的冷漠。
孫雪提起那天的事，於娜驚訝的說：「怎麼可能？那天我一直在寢室，晚上吃的是泡面。我根本就沒出去過啊！」
「我明明看見你了！我還能認不出你？」孫雪皺著眉頭，不悅的說。
「週六不是嗎？我真的沒出去啊！」於娜十分肯定的說。
「你們學校有和你長得特別像的嗎？」孫雪狐疑的說。
「沒見過啊。」於娜說，「或許是沒遇上吧。」作為一個資深宅，她能記住自己班上的同學，已是十分難得了。
孫雪在意的是好閨密不認自己，既然那只是個和閨密長得像的路人甲，那就沒什麼好在意的了。孫雪瞬間恢復了活力，兩人血拼變成了三人行，鄧欣涵成了陪襯。
這天晚些時候，鄧欣涵想到了玄女身體的使用方法。「她」雖然被限制了輸出功率，修為卻是一分一毫都沒少。現代靈氣稀薄，不利修行。若是將「玄女」當成靈氣供體，再合適不過。以「玄女」頂級仙人的實力，自然不必在乎這點兒消耗。采補他人靈力，會使自身靈力駁雜，且有上天和，與修行不利。「搬運」自己的靈力，礙不著旁人。鄧欣涵金水均衡，玄女主金次水——都是自己的，哪樣搬多點兒，哪樣拿少點兒，都很方便。
有「玄女」相助，便是在污染嚴重的市中心，也和靈氣充盈的洞天福地，相差無幾。
一眨眼，就到了九月末。在決定十一假期是否回家之前，鄧欣涵接到了一封信。牛皮紙的信封上，用毛筆寫著她的名字。信同樣是有毛筆書寫的，還都是繁體字。信中邀請她參加本市隱秘世界的年會，時間就在十一期間。另附地圖一張，畫得很抽象。這封信沾染著古怪的氣息——不屬於人。
難道這個世界還有妖魔鬼怪？突然冒出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好嚇人喲~
家什麼時候都能回。實在不行，挑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踩上飛劍，加個隱身咒，就可以回家看看了。隱秘世界的年會可不時時有，這次錯過了，下回還能不能收到請柬不好說。
鄧欣涵放棄回家，參加隱秘世界的年會。
會場是某個夜總會的豪華包間。到場的有十幾號人，有的衣光鮮亮，打扮入時，有的土得掉渣。他們幾乎涵蓋了人類社會的所有階層。這些人聚在一起，怎麼看怎麼古怪。
金丹期的修真者，只是超人的初級階段，在非人類的世界裡，什麼都不是。如果今天來這兒的是一個普通的金丹期修士，那就連熱鬧都看不懂，只能重在參與了。鄧欣涵不是普通的修士。她的身子是肉/體凡胎，元神還是那個神界諸仙之首。看了一會兒，她就對這幫傢伙的底細有了大致瞭解。
這些「人」，大多是妖，有兩個厲鬼，純種人類就她自己。他們的年齡，都是百歲開外。小於百歲的還是只有她自己。
絕大多數的妖類原身就是普通動植物。百餘年前，社會動盪，人活著都不容易，何況是動物？植物更慘。動物還能跑，植物遇上災難，那就只能應扛著。那些人類也夠缺德的，仍炸彈就不說了，仍的還是燃燒彈，還讓不讓植物活了！近來幾十年，人類用破壞環境等損人不利幾的手段，大大降低了新生妖類的數量，致使隱秘世界出現了人才斷檔。如今，人類意識到環保的重要，開始下大力氣整治。不過，要靈氣恢復到夠普通動植物化妖，就不知道得等多久了。人類向來有群聚的愛好，又十分排外，有門派傳承的，自然不屑和妖類廝混。至於那些野路子——資質好的怎麼會找不到門派收留？而且，牛鬼蛇神什麼的，都是應該被取締的封建迷信，誰家好好的孩子，會去做這種沒前途的行當？老的死了，沒有新鮮血液補充，自然沒人。
故而，這個「隱秘世界年會」，也就這麼小貓三兩隻了。
鄧欣涵想了想，就明白了隱秘世界的尷尬。
鄧欣涵之後，又零星來了幾個。孫雪的發小於娜，竟然也來了。不對，那不是於娜。她和於娜長得一模一樣，卻不是人類。外面那張皮不是真的。她，或者說它，它的本來面目，似乎是一……剝了皮的人/肉。原諒鄧欣涵，以她那匱乏的詞彙量，真不知道應該用什麼量詞形容它。
這些非人類熱情的打著招呼，似乎十分熟稔，只有鄧欣涵這兒，冷冷清清的，沒人搭理。
最後來的是一隻犬妖。他看著是一位富態的老者，笑容可掬，似乎很好相處。他進來之後，包房的門就被鎖上了。看來，今天來的，就這些了。鄧欣涵掃視全場，沒看見常今玨。不知他是沒被發現，還是不屑與妖類為伍。
那只犬妖自稱「黃先生」，是這個城市的隱秘世界的主事者。他緩緩舉起雙手，其他人停止交談，會場頓時異常安靜。黃先生說了兩句場面話之後，就讓今年的新人，鄧欣涵，自我介紹。
「鄧欣涵，人類。」鄧欣涵冷漠的說。
「小丫頭，你師承何派，有什麼本事啊？」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問道。
鄧欣涵晃若未聞。這種探究他人底細的無理問話，搭理他就是給自己掉價。
「年紀輕輕，還是不要太狂妄的好！」開口訓話的是一個黑乎乎、皺巴巴的老太太。
鄧欣涵聞言，冷笑一聲，道：「想知道我的本事？」說罷，她並指成劍，向那老太太虛點。凜冽的劍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奔那老太太面門而去。後者被攝住心神，身子定在原處，全然忘記躲散。
眼看著老太太就要被這劍氣爆頭，忽有犬吠傳來。鄧欣涵毫不猶豫，手腕一轉，那恢宏的劍氣猛地轉向她的身後，給黃先生白白胖胖的臉添一道血痕，他身後的牆壁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撲通！」那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瑟瑟發抖。
直到此時，其他人才反應過來。他們神情古怪，目光頻頻在鄧欣涵和黃先生之間游曳。妖鬼之屬，向來強者為尊。黃先生能成為主事之人，就是因為他在本市的異類之中，修為最高。而這個名不見經傳，修為亦是平平的人類修士，一個照面就讓黃先生吃了虧……
一劍立威的鄧欣涵輕輕勾起唇角，冷漠的看著這些異類。不是她生性暴虐，或做久了仙人，養大了脾氣。對付他們就像馴獸，一味示好只會讓他們蹬鼻子上臉。把他們揍服了，他們才不敢招惹你。
黃先生臉上的肥肉抖了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凝氣成劍，道友好本事！」
「過講。」鄧欣涵說。
「道友來此地所謂何事？可有定居的打算？」黃先生文縐縐的問。
「求學。」鄧欣涵答道，「初來貴地，還請先生多多關照。」
聽鄧欣涵以客人自居，並無□□的打算，黃先生的笑容自然了許多。他說：「這是自然。我等定然讓道友賓至如歸。」
黃先生與鄧欣涵找到了合適的位置，屋子裡的氣氛變得輕鬆。黃先生向鄧欣涵介紹了隱秘世界的「法律」。零零總總好多條，可以概括為兩句話：異類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互相幫助；不讓人類發現異類的存在。一旦違規，由本市隱秘世界的主事之人出面善後，施以懲罰。主事之人搞不定的，可以向其他城市求援。最後這一條很少動用——誰知道會不會引狼入室呢。
這個所謂的年會，沒什麼大事，不過是迎迎新人，再看看誰活著誰死了罷了。
正事辦完，大家開始玩樂。這裡本就是夜總會，自然不缺玩的。
借著這個機會，鄧欣涵認識了這個城市裡的異類。她終於知道，「假冒」孫雪閨密的那只是怎麼回事了。
那是一隻畫皮。電影裡的畫皮很美麗，現實中的畫皮就是一具沒皮的肉。沒皮，所以要畫。它的「皮」是一種特殊的紙，而非傳說中的人皮。這個畫皮大名「康正革」，性別男，原住在城外農村。前兩年城市擴建，城郊的土地被回收，農民都進了城。他發現城裡房子太貴，就剝了那身皮，跑去醫大當了無語體師。換句話說，他買不起房子，跑去醫大裝屍體標本，混了個住處。至於他如今為何是於娜的模樣——這妹子符合他的審美，於是他把自己變成了那個妹子。
——喂喂，你的隱藏屬性是自戀吧？
——話說，你就不怕人家把你切了嗎？
——標本陳列室裡的影子，說的就是你吧！
劇本崩毀的修仙人生
第134章
【系統,那些個妖魔鬼怪、牛鬼蛇神的,是時空混亂的產物,還是這個世界本就不是唯物的？】回到學校，鄧欣涵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我早就說過,你見識的太少了。】系統如是回答。
鄧欣涵：【……】忽然覺得自己長這麼大好不容易。
不管這個世界是唯物的還是唯心的，日子都得照樣過。鄧欣涵老老實實的當普通大學生,努力適應這突然打開了一扇奇異大門的世界。
自從當了九天玄女，鄧欣涵就有了看見鬼魂的能力,又稱「見鬼的能力」,大城市人口密集，每天都有人去世。鄧欣涵時常看見鬼魂從她眼前走過。他們大多是麻木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也有樂意親近活人的，比如仗著活人看不見自己，摸女人大腿的男鬼。那次隱秘世界年會之後，不知哪裡的開關錯誤開啟。這些鬼經常到鄧欣涵作怪。攝像頭剛出現那幾年，總有無聊人士到攝像頭前搞怪。這些鬼的行為，大概與此類似。
鄧欣涵已經習慣無視那些隔三差五去她眼前刷存在的鬼魂了。
當副本再次開啟的時候，鄧欣涵已經在玄女的「幫助」下，成功晉級金丹後期。沒能再進一步，是因為她發現，這麼修煉有一個很大的弊端——消化不良。玄女的靈力太純粹，僅僅是流淌在鄧欣涵體內，也能產生法術攻擊的效果。短時間還看不出什麼。長此以往，什麼樣的靜脈經得起這麼折騰？當然，如果是玄女主動灌輸，就是另一種情景。可惜，玄女本體被封印，此項技能未開啟。
一眨眼，到了十月末。學校裡最熱門的話題，當屬期中考試。本來是沒有期中考試的。期末考試及格，就算過了。然而，近幾年，掛科人數直線上升。為了督促學生學習，教務處計畫進行期中考試。
擦！好好的，誰樂意考試？！除了極個別的學霸，哪個不是考試之前一周開始複習？！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有外掛的鄧欣涵是不害怕考試的。凡是死記硬背的東西，都難不住她。實在不行，她還可以把試卷和答案偷出來，絕對不會被發現。
其他人做不到鄧欣涵這般豁達。他們還被考試困擾著。他們在努力的抗爭。什麼抗議、請願、拉橫幅的，專業鬧事而的都沒他們能折騰。
考不考試的無所謂，同學們鬧騰得真頭疼。在眾人普遍開始臨時抱佛腳的時候，鄧欣涵特立獨行的頻繁外出。那悠閒的模樣，當真令人羡慕嫉妒恨。
或許是承載了太多的怨念，鄧欣涵終於遭了報應。她遇上劫道的了。
如果是普通的搶劫犯就沒什麼好說的了，鄧欣涵以一當十不費勁。可是，如果劫道的是年齡上千的妖呢？
那一天，鄧欣涵玩得晚了點兒，往學校走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寢室樓晚上十點半鎖大門。為了不淪為「爬牆」的一員，鄧欣涵抄小路回學校。
一條僻靜的小巷，一個女人站在路中央。那是個身材火爆的女人，普通的白襯衫，竟被她穿出了緊身衣的效果。她有一張令人面紅心跳的豔冶的臉。即使見多了各式各樣的美人，鄧欣涵也不得不承認，她是個尤物。
她不只是個尤物。自從當過九天玄女，鄧欣涵就有了一雙發現真相的眼。這個妖嬈的美人兒，是一隻強大的妖。若按修真者的劃分，她應該是化神期，比剛剛突破的章和好閨密還要強些。而這位周身縈繞的氣息，含著十層的惡意。
鄧欣涵手腕一轉，遮住了突然出現在手心的一抹瑩藍。她吹了個口哨，輕佻的讚歎道：「這身材，起碼有e！」
女妖聽了，展顏一笑，道：「小丫頭真會說話！」女妖緩緩走到鄧欣涵身前，輕輕磨娑她的臉，「真可惜呢……」
鄧欣涵呆呆的看著女妖，似乎被她的美/色迷惑。
「哈哈！看什麼呢？怎麼像個男人！」女妖得意又鄙夷的說。
鄧欣涵晃若未聞。她抬起手，摸向女妖的手。女妖噙著一抹夾雜著得意與嘲諷的冷笑……被凍成了冰雕。
金丹期的修真者不能將化神期的妖如何。鄧欣涵不僅僅是金丹期的修真者。她有許多了不得的道具，比如，一個照面就把玄女冰封的月寒精魄。憑藉與玄女的聯繫，她雖然無法發揮這東西的威能，卻也不會被它傷到。她讓那女妖碰了一下月寒精魄，那女妖就被凍住了。
如果鄧欣涵能發揮月寒精魄一成的威能，這女妖必死無疑。然而，她不能。女妖還活著。堅硬的冰層是束縛，也是保護。她們都無法突破冰層，傷害對方。
鄧欣涵看了那女妖一眼，轉身離去。
緊趕慢趕，鄧欣涵終於在宿舍樓鎖大門的前一刻趕了回去。宿舍大媽的眼神之犀利，堪比boss的大招攻擊。即便是鄧欣涵，亦有心驚膽寒之感。
遭遇危險，大多數人會慌亂緊張、坐立不安、不敢入睡。鄧欣涵玩過太多boss，遇見了一個對自己懷有惡意的強大妖族，她依舊沒心沒肺，早早入睡。
這一夜終究是不同的。鄧欣涵做了一整晚的夢。與荒誕的，沒有邏輯，難以記憶的夢不同，這個夢是一個簡短的故事。故事的女主角有著和鄧欣涵十分相似的臉。她是端莊纖弱的，與鄧欣涵這種女漢子南轅北轍。故事的整個過程，就是這位女主角倒貼狂霸邪魅拽的男主，虐身虐心，終於被虐死了。那個被冰封的女妖也入了夢。她扮演了愛慕男主，處處與女主作對的惡毒女配形象。
一覺醒來，鄧欣涵心裡犯低估：「我最近沒看狗血言情劇啊，怎麼會做這種夢？而且，男主帥是帥，卻不是我的菜……火辣妖嬈的女妖才是真愛啊！」
鄧欣涵將女妖和狗血的夢拋諸腦後，面對更現實的問題——學生們的抗爭失敗了，期中考試將在下周進行。
——哎呀，進入大學的第一個考試啊，突然有點兒小緊張呢~
【副本？這個時候？在開玩笑嗎？明天就是高數考試！】接到系統的通知，鄧欣涵不悅的說。考試她不怎麼擔心，系統這種事先沒有通知，直接安排工作的方式令她十分不滿。
【是的，副本即將開始，請宿主準備。】系統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說。
【沒看我忙著嗎？沒空！】鄧欣涵不滿的說。
【可是……人家明天有約會啊。】系統可憐兮兮的說。
鄧欣涵冷笑一聲。
【幫幫人家啦~】系統用軟糯的蘿莉音說。
【看來我們沒法繼續合作了。】鄧欣涵冷冷的說。
【……真的不可以麼……】系統哼唧了一會兒，見鄧欣涵始終不肯理它，就掩旗息鼓了。等期中考試周過去，鄧欣涵才去下副本。
【劇本崩壞的修真副本，存檔讀取中……】
一眨眼，鄧欣涵回到了存檔，不，是閉關的山洞。灰塵只積了薄薄的一層。她沒離開多久。她靠著石壁，將在這個世界的經歷回憶了一遍。
這裡的修士濫用輔助道具，突然修為暴漲是正常現象。她突然進階到金丹後期並不惹眼。她平時沒什麼親近之人，不擔心被人發現細節上的變化。至於儀態的進步，完全可以推到景泰藍身上。所以，她只要哄騙了好閨密，就不會被發現中途出走的問題了。
從山洞裡出來，鄧欣涵，不，現在她是章姚了。她尋人問明瞭時間，發現時間才過去一個月。
章姚出關的第二天，章姬就找來了。她還是築基後期修為。或許是過了許久，也沒見章和老魔來找麻煩，她已經放下憂慮，靜極思動，想要出去玩了。正巧章姚出關了，她跑來找自己的姐姐一道玩。
「章姚章姚，出去玩吧！」章姬興致勃勃的說。
「好。」章姚微微頷首，道。
章姬：「……」準備了一大堆說辭，不想便宜姐姐這麼容易就答應了，好不適應。
章姬仔細打量章姚，想看看她這位修煉狂人姐姐發生了什麼奇妙的變化。這一看，還真讓她發現了些許不同。到底是怎麼不同的不好說，只是覺得她突然上檔次了。
「章姚，我怎麼覺得今天你不太一樣……」章姬遲疑的說。
「我好歹是景泰真人的弟子。」章姚微微一笑，道。
景泰真人清冷高華，跟著他修行，耳濡目染，習得幾分，也是理所當然。章姬點點頭，接受了章姚的解釋。
修真界的女子有什麼娛樂呢？修行？不，那個是工作，不是娛樂。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踏青？得了吧，修真界環保非常成功，山清水秀什麼的，處處可見，有什麼好看的？美食？要來點兒辟穀丹嗎？那麼，勾搭個男人，來一場暢快的情/事，或者和情敵相愛相殺半輩子，然後發現彼此才是真？哎喲，太破廉恥了！
以上都不適合章姬。
章姬的娛樂方式是逛街。
總體上來說，男人的體力強於女子，逛街的時候除外。進入狀態的女人，是個男人也能累癱。章姬是妹子，不解釋。章姚已經完成了糙漢子的進化，如今正在向衣冠禽獸努力。把她算作女人太沒天理。
章姬漸入佳境，章姚耐心與體力即將清空。
「你先看著，我去那邊茶樓坐坐。」章姚說。儘管已經沒有了飲食的需求，修真界還是有茶樓餐館兒的。這裡賣的食物自然不是凡域那些。它們都是蘊含靈氣的。靈茶、靈米什麼的，並不比尋常茶水、米飯美味，裡面蘊含的那點兒靈氣，對修行也沒多大的幫助。然而，依舊有不少修真者喜歡這個。一開始，來自凡域、半路出家的修真者仍保有吃飯的習慣。但是，吃凡人的東西，多掉價啊。靈茶、靈植什麼的，一下子就高大上了。有了市場，這類餐館兒茶樓就開遍了修真界。再後來，別的修真者也看這裡不錯——約會、談話或是興致來了做那尷尬事，這兒不是挺好的嗎？
章姬回頭看了眼章姚口中的茶樓，胡亂點點頭，繼續和小販殺價。
章姚轉身，毫不猶豫地走了。
卻說章姬這邊，她在街上逛了半天，不經意地一抬頭，見到前方不遠處有個紫色的身影一閃而過。她頓時瞪大了眼睛，臉色慘白。她下意識的想躲。她也真的躲了。街上人來人往，很是擁擠。章姬這麼一躲，就撞到了人。
慌忙道歉，聽了兩句牢騷，章姬再次抬頭，卻找不到方才那人了。
「或許只是碰巧吧……」章姬松了口氣，隨即皺眉，道，「他怎麼會在這裡……」下一刻，她想到了章姚。有危險人物出沒，她的便宜姐姐還什麼的不知道！章姬頓時出了一身冷汗，慌慌張張地向章姚所在的茶樓跑去。
第135章
章姚對修真界的食物沒興趣,她撿了個臨窗的座位，點了一壺靈泉水,漫不經心的,發呆。
過了好久,有人坐在章姚對面。章姚抬起眼皮掃了一眼,將目光投向窗外。
「章姚道友好興致。」對面那人勾起唇角，露出一個豔冶邪肆的笑。
「不及你。」章姚道，「似你這樣的……真人，整日在這裡遊蕩,當真膽大得緊。」對面那位，就是她的好閨蜜，妖豔邪肆的魔道boss，章和。
「姚兒這是擔憂我？」章和笑意不減，道，「一夕歡好，你匆匆離去，久候不歸。我還道你惱了我，只好來尋你了。」
「哦？這麼說，你是為了我咯？」章姚笑道。所謂好朋友，就是不管分開多久，見著了他，就要玩樂的興致。
「自然。」章和深情款款地說。
章姚正要再說點兒什麼調/戲好閨蜜，忽然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她下意識地看過去，卻見章姬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章姚，你——！！！」章姬頓住了。剛剛瞧見的那個紫色身影，正坐在章姚對面，整好以暇地看向自己。
章和老魔凶名遠播，真正見過他的道修卻不多，或者說，見過他，知道他的身份，還活著的道修不多。按理說，章姬是不應該認識這位元魔道boss的。但是，她做過一個「劇透」夢。就算別人記不住，也不能忘記終極boss啊。章姬一眼就認出了這位boss。她急急忙忙來報信，試圖讓便宜姐姐遠離危險，但是……反派boss和自己姐姐相談甚歡怎麼破？
章姬被嚇木了，不知該如何反應。章姚看戲看得愉快。她最喜歡這種王見王的劇情了。
「既然道友約了人，在下就不打擾了。」章和邪魅一笑，輕佻地挑起章姚一縷絲發，隨即讓其自指尖滑落。
章和已經走了，章姬還沒反應過來。眼看著沒有好戲，也沒有好閨蜜了，章姚輕咳一聲，道：「章姬，怎麼了？」
章姬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她心有餘悸地往茶樓的門口看了看，說：「剛剛那個……是什麼人？」
「萍水相逢，說上幾句罷了。」章姚說。
「真的嗎？可是你們剛剛……」章姬猶豫地說。剛剛他們形容曖昧，怎麼會是萍水相逢？
「我們什麼？」章姚一副不願深談的模樣，道，「你急急忙忙的跑什麼？弄壞了人家的東西，沒錢賠嗎？」
「沒，我……」章姬猶豫了半晌，終於咬牙道，「剛剛那個人很危險，你千萬要小心。」
「危險？啊，知道了。」章姚說。
「我說的是真的！」章姬強調道。
「好，我記住了。我會小心的。」章姚用哄小孩子的語氣說。
這明顯是沒當回事嘛。章姬心中裝滿了憂慮，卻無法說出口。如今，她只希望自己的便宜姐姐能再宅些，最好閉關百八十年……
出門逛街，路遇boss，誰還能有心玩下去呢？章姬可不是章姚。她恨不得立刻拖著自家便宜姐姐回太和宗。
可惜，章姬的願望註定不能實現。
青年臨街而立，黑髮如墨，衣帶如練，微風吹拂，說不出的風流寫意。
章姬：「……」被boss堵門怎麼破？
章和回首一笑，道：「章姚道友可是準備好了？」
「準備什麼？」章姚問道。方才沒說上幾句話，章姬就來了，她哪裡知道章和有什麼計畫。
「道友當真是貴人多忘事，方才不是說好去萬寶閣的嗎？」章和微微一歎，道。萬寶閣是修真界最有名的拍賣行，也是規模最大的連鎖店。不過，這個連鎖店有些特別。它只開在中立的修真城鎮，其他的城鎮，不管是依附道修的，還是依附魔修，都見不到萬寶閣的影子。也就是說，太和宗腳下的這座城鎮，是沒有萬寶閣的。
章姬聽了，心裡「咯噔」一下——這、這是要活捉她們的節奏啊！
「萬寶閣？那裡可不是我這等身家的修士去得的。」章姚搖搖頭，道。拍賣嘛，一聽就知道很貴，普通人有幾個玩得起？而萬寶閣那裡，不是有錢就可以進的。想進門，金丹期是底線。想有個包間，至少得是元嬰。
「自然不會讓道友破費的。」章和柔聲道。自打上次分開，他時不時想起章姚的話。越想，越覺得那個本命靈獸是個坑。於是，他又欠了章姚一個人情。欠了人情，怎麼還？砸錢吧！
章姚甜蜜的一笑，似乎同意了。下一刻，她看向章姬，似乎在詢問，又似乎，不知拿她如何是好。
「這位道友也要同去嗎？」章和善解人意地問道。為了表示善意，他特意笑了笑。之前已經說過，章和長了一張邪魅的臉，怎麼笑，都是邪魅的。於是，這個代表善意的笑，在章姬眼中，那是邪氣凜然啊。
章姬：「……」這、這是赤果果的威脅！！！
猶豫地看了眼姐姐，章姬覺得她看懂了章和老魔未說出口的話：被活捉，還是現在死？
「同、同去、同去……」章姬小聲說。
章和笑意更濃，做了個請的手勢。
章姬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章姚，試圖分辨她的便宜姐姐是不是故意的。當然，她什麼都沒看出來。她像個受氣的小雞仔兒，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章和疑惑地看了章姬一眼，繼續往前走了兩步。隨即，他像是想到了什麼，道：「在下章和，這位道友如何稱呼？」
章姬：「……」你這樣直接報名字，真的大丈夫？
章和仍看著章姬，耐心地等待她的答案。章姚看了一眼章姬，道：「舍妹章姬，日後還請道友多多關照。」
「原來是章姬道友，幸會。」章和熱情地說，然後扭過頭，再不理章姬。
章姬：「……」boss不關注自己是好事，但是，為什麼感覺很悲催？
章和領著章姚和章姬出了城，請她們上了飛行舟。這飛行舟外面看是條烏篷船，裡面好似宮殿。章和早已貼心的準備了點心——兩人份。
章姬定定地看著精美的兩人份的矮榻和點心，說不出話來——姐姐，你和他真的是萍水相逢嗎？！
章和是什麼人呢？那是頂級魔修，狂霸邪魅拽到沒朋友。沒朋友，自然不用招待朋友。後來，他找到了一個道修玩伴。那也是不能去他家登門拜訪的。他從來沒有待客的——不要說經驗了，連意識都沒有。自打認識了章姚，他越來越注重生活品質。因為總是和章姚一塊兒玩，享樂的器具，他會順帶多準備一份。只是多準備一份而已。
現在，多了一個章姬。
「道友不必客氣，請坐。」章和隨意的那麼一說，根本沒注意實際情況。
boss讓坐，不敢不坐。章姬小心翼翼地在矮塌上搭了個邊兒，屁股只做了一小半。然後，她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姐姐佔據了另一張軟榻。章和老魔站在一旁，挑起眉梢。章姚對他勾唇一笑。章和輕哼一聲，俯□……
這場面太美，章姬不敢看……
片刻之後，兩人衣衫淩亂。章和半個身子懸著，一條腿撐在地上。章姚壓著章和大片衣袖，一條腿斜壓著章和的胳膊，身子後仰，維持著一個很鍛煉腰肌的姿勢。
那兩位為了一張矮榻，弄得如此狼狽，獨佔一張矮榻的章姬心中惴惴，屁股往前挪了挪，似乎隨時要跳起來。
「怎麼了？」章姚徹底仰躺在章和身上，問道。
「我……章姚，要不，你來這邊？」章姬小聲說。
「沒事兒，我們鬧著玩呢！」章姚隨意地擺擺手，道。
「你們……」章姬猶豫的看著摞在一起的兩人——誰再說他們是萍水相逢，她就和誰急！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那個魔修嗎？」章姚說。
章姬聞言，瞪大了眼睛，道：「你是說那個妖豔的閨蜜？！」她看向章和，隨意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了不得的東西……
「『妖豔的閨蜜』？」章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道，「原來章姚道友竟是這般看待在下。」
章姬正想挽救一下，卻聽章姚開口道：「你希望是什麼？你知道我的心意的~」說完，還不忘奉送一個含羞帶怯的小眼神兒。
章和輕笑一聲，攬著章姚的腰，不再說話。
化神修士的飛行舟的速度是很快的。就這麼一會兒，已經到了目的地。
借著章和將飛行舟收回的空隙，章姬拉了拉章姚的衣袖，低聲說：「你……喜歡他？」
「虛情假意，逢場作戲，也挺好玩的，不是嗎？」章姚笑著答道。
玩……boss？章姬驚恐的看向自家的便宜姐姐，不知如何向她解釋她玩的那位的兇殘。
「魔修和道修，本無區別。他們，算不得魔啊。」瞧著章姬驚恐萬狀的模樣，章姚微微搖頭，失笑道。這裡所謂的「魔修」，不過是手段更粗暴，行事更果決，功法偏向損人利己，品德修行不過關還缺少廉恥罷了。不是好人，但還是人。而魔，那是僅僅看一眼，就能讓她心生厭惡，恨不得處之而後快的存在。
「道魔本無不同？真是有趣的說法。」章和忽然插言道。
「道，或是魔，我素來一視同仁，難道道友不懂我的心思？」章姚幽幽地說。
章和掃了一眼受到極大驚嚇的章姬，嗓音低啞的說：「我，自然是明白的。」
章姚對章和嫣然一笑。章和心有靈犀地眨了眨眼。
看著那兩位眉來眼去，章姬覺得自己就是個多餘的。她小聲嘀咕道：「我以為你不是隨便的人……」這本是自言自語，可是，她忘了，修真者的耳力是何等的好。
「她素來喜歡裝模作樣，你看錯了也在所難免。」章和好心解釋道。
「我隨便起來不是人。」章姚隨口接道。他們兩個差不多同時開口。聽了對方的話，章姚嗔了章和一眼。章和直接笑出聲來。
章姬看了看反派boss，又看了看自家便宜姐姐，忽然覺得，那魔頭也是很恐怖。
修真界的城市，是分陣營的。本陣營的可以隨便進。敵對陣營的，藏得好也就罷了。藏不好，那就是滿城紅名，從小怪都boss，應有盡有，相當的*。中立陣營的城鎮不用擔心紅名，想進去，交進城費就行。
有高大上的化神男修在，自然沒有兩位女士掏錢。
章和隨手掏出一塊靈石，扔給看守城門的修士。後者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練就一副好眼力。他一眼就看出章和不好惹，接了靈石乖順的退下，一句囉嗦的都沒有。
中立的修真城市，與依附太和宗的城鎮自然是不同的。章姚還好。便是懷著心事，章姬依舊是目不暇接，頗有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味道。
忽然，在前領路的章和停住腳步，道：「前方便是城中最好的客棧，我們暫且在此安頓吧。」
悠于 2016-2-3 20:22
第136章
修真界的客棧與凡域的相似,又有很大不同。比如,在這裡,居住時間的計算單位是「年」。再比如，在這裡,門窗牆壁都是擺設,各種陣法禁制才是真正起作用的那個。
最好的客棧，最好的客房,章和早就訂好了兩間——還是沒有章姬的份。若是平時,再加一間不算什麼。然而，萬寶閣拍賣會在即,這裡彙聚了不少有錢人。這最好的客棧,早就沒有空房了。好在房間足夠大,兩人一間也不覺擁擠。
章姚與章姬住一間，章和自己一間——理論上是這麼分配的。但是……
拍賣開始前的這幾天，章姚動不動就和章和出去，夜不歸宿是常態。不出去的時候，他也常常去章和那邊談天氣談人生。章姬夜夜獨守空房。她相信，她的便宜姐姐和章和老魔之間，絕對是不清白的。她一邊埋怨章姚和魔修糾纏不清，一邊又擔心此事被人知道，糾結得快成麻花了。
好吧，章姚和章和確實不是清白的。玩過頭，擦槍走火，他們又幹了兩回。都說嘗過了那事的滋味，再想守住就難了，此話確實不假。用著「別人」的身體，將來還有「別人」接手，總感覺不是自己的。內心僅存的那點兒責任，讓鄧欣涵無法放開心胸和別人亂搞。自己的身體自己做主，身邊恰好有個男人，是自己最喜歡的類型不說，還不用負責。怎麼可以錯過呢？
說到章姚最喜歡的男人類型，一開始，她喜歡溫文爾雅型——歐陽少恭給她留下了陰影。排在第二位的是光風霽月的高嶺之花——前有景泰藍，後有伏羲，這倆奇葩對她的傷害比歐陽某人大多了。然後，就是章和這種妖豔邪魅型了。現在，她好容易逮到一個，一時半刻是不會厭倦的。
章和對此十分淡定。作為一個風月老手，情根深種還是逢場作戲，怎會分不清？不過是你看上我容顏俊朗，我相中你身段風流罷了。當然，愉快玩耍的情誼還在。之前欠下的人情，也不是一睡就購銷了的。
萬寶閣是修真界最大的拍賣行。那裡，每天都有小型拍賣會。每月十五有一次大型拍賣會。一年中最盛大的那次，在七月十五。誰都想不通，為何萬寶閣將重頭戲放在鬼節那一天。那就是萬寶閣的規矩。能入得章和真人眼的，自然是最大的那個。章姬獨守空房十來天，終於等來了拍賣會。
或許是和妖魔鬼怪打交道多了，修真者多不忌諱那些神神叨叨的事兒。七月十五陰氣盛，適合某些魔修修行，就是修真者對這一天的全部認知。中元節這天，大街小巷，熱鬧非凡，因為即將到來的拍賣會。
這一天，章姚穿了一身素白的男裝，手中一把摺扇，十足十的風流公子模樣。不管穿什麼，調/戲好閨密的心是不會變的。而章和的配合度，從來是那麼的高……
自家「哥哥」與反派boss短袖的即視感，令章姬恨不得自插雙目。
——喂喂！你和boss攪基就好，別來玩你妹子啊！
「你很緊張，」章姚右手的食指卷著章姬鬢角的髮絲，嗓音低啞，道，「安心，不會有事的。」
章姬不語，緋紅了臉頰。怎麼姐姐換了一身衣服，就這麼的叫人口乾舌燥心兒跳呢？
章姚：「……」不是她有意調/戲妹子。這種清麗素雅型的不是她的菜。只是，換了男裝，就不自覺的進入花花公子的狀態……
章姚與章姬說了幾句體幾話，出了門，卻見章和與一個女子交談，很是曖昧。那女子身材高挑，身段妖嬈。她笑容甜美，秋水般的眸子自帶三分情誼，豐厚的唇別有一番誘人的風姿。這個女人，既有二十歲的清純，又有三十歲的嫵媚，十分的勾人。
章姬驚慌的看向自己便宜姐姐。不得不承認，比起英氣的姐姐，男人更容易被這樣的女人吸引。尤其是，章和稱呼那女子「姚兒」。章姬曾聽見他這麼叫自己姐姐……
「阿姚，你……」你可一定要冷靜……
不等章姬把話說完，章姚已經揚起不羈的笑，向那兩人走去。
「這位姐姐是誰，瞧著好生面善啊。」章姚笑道。別看這女子一副小女兒姿態，她可是實實在在的元嬰真人呢。
「我是妃瑤，你又是哪個？」那女子目光在章姚身上一轉，略顯冷淡的說。金丹期女修，沒有半點吸引她的地方。而且，章姚與章和還有那麼幾分牽扯，她不冷淡才怪。
「原來是妃瑤仙子。在下章姚，見過仙子。」章姚拱手行禮道。妃瑤仙子，那是個威名赫赫的人物。可惜，不是什麼好名。她頂著「魔修第一美女」的名頭行走江湖，入幕之賓不計其數，而且都是一方大能。不拘魔道，她只愛比自己強大的男人。為了追男人，她智計百出，拋棄一切禮儀廉恥，而一旦那個男人比她弱了，她棄之弊履，毫不猶豫。
彼時妃瑤金丹初成，曾與金丹後期的章和有過一段關係。金丹期的章和名聲不顯。很快，妃瑤就追逐元嬰真人去了。後來，章和力戰太和宗明字輩領頭人，出了風頭。然而，哪個積年老魔沒有幾件能拿來說道說道的「英勇」事蹟？這樣的章和不足以再次吸引妃瑤。直到章和進階化神。元嬰到化神是一道分水嶺。一千個元嬰也不一定出一個化神。在煉虛、合道只存在於傳說的現在，化神代表修真界最頂級的力量。化神修士章和再次吸引了妃瑤。
在愛慕的人面前，妃瑤就是個普通女人，完全不見元嬰真人的高傲。與築基期的章姬不同，她能看出章和與章姚氣息交融，分明是做過那事了。她直接把章姚當情敵了。
「你也是『yao』？我是『瑤池』的『瑤』，你是哪個？」妃瑤仙子饒有興致的說。
「是姓氏那個『姚』。」章姚答道。
「姚啊~那你是遠來的貢女嗎？」妃瑤仙子拉著章姚的手，狀似親密的說。
「我確實是遠道而來，來賞美的。」章姚反手握住妃瑤仙子的手，道。
「哎呀！你這小嘴兒，真是甜呐~」妃瑤仙子嬌笑道。
「在下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章姚看向妃瑤仙子，目光溫柔得像要滴出水來。
妃瑤仙子發出一連串的笑。她拍拍章姚的手背，道：「拍賣快開始了。姐姐先走了。你也快著點兒，別遲了~」語罷，笑著離去。
「阿姚，你……」章姬怯生生的走到章姚身邊，驚疑不定的看著妃瑤仙子離去的方向，一種怪異的感覺縈繞心頭。
「那妃瑤仙子非是善類，還是莫要與她玩耍為好。」章和忽然開口道。
章姚攤開手掌，一抹赤紅霧氣在掌心遊走，透著不詳的氣息。「蛇蠍美人麼……」她勾起一抹充滿……男子魅力的微笑。
章姬：「……」原來我家的不是姐姐，而是哥哥，而我被欺騙了這麼久……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充滿了惡意……
章和輕笑一聲，道：「你有分寸就好。」
之後的拍賣會沒什麼好說的。那就是個拍賣會。若說有什麼特別，不過是各項設施用陣法支持罷了。章姚沒相中什麼。她已經不是那個看見什麼都想收藏留念的土包子了。章姬或許看中了什麼，或許沒有。在章和眼中，她只是好友的附屬，比路邊的阿貓阿狗貴重一點兒而已。
章和拍下了一支能化作利劍的法寶金簪，送給了章姚。此行他總算是有了一點兒賣身以外的收穫。
出了萬寶閣，章姚三人遇上了等在外面的妃瑤仙子。看著章姚頭上的金簪，這位風流的魔女意味不明的勾起唇角。她不理會章家姐妹，妙目只在章和身上流連。章姬站在一邊，奇跡般的腦補出了為了一個女人，自家「哥哥」與反派boss反目的狗血劇情。
——這真是個令人絕望的世界。哥哥，女人都不是好東西，你還是和boss攪基吧！
——似乎哪裡不對的樣子……
章和冰冷的目光從妃瑤身上掃過，沒有半刻停頓。妃瑤不以為杵，臉上的笑愈發的溫柔。
章和目不斜視的從妃瑤身前走過，然後是唇邊含著三分不羈笑意的章姚「公子」，戰戰兢兢的章姬「丫鬟」。待走出老遠，章姬回頭瞄了一眼，仍能瞧見妃瑤癡癡守望的身影。章姬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敢再看。
身為化神魔修，乾明宗長老，章和並非整日陪著道修後輩玩耍的閒人。他收到師門傳訓，跟章姚打了個招呼，就急急忙忙的離開了。
章姬難得出門，章姚也甚少在修真界的大城市活動。她們還要在此遊玩幾日，再回轉宗門。
那一日，走在街上，章姚忽然心中一動。她對身旁的章姬說：「忽然想到一件事，你先玩著，我一會兒回來。」但凡修真界的城市，都有不得鬥法的規定。這規定管不得化神真人。修真界的化神真人本就是鳳毛麟角，哪個會特意跑來與築基修士為難？只要章姬自己不惹事，不亂跑，就不會出事。故而，章姚很放心把她一個人放在這裡。
此事的章姬正被另一件事吸引。她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也沒注意自家姐姐去了哪裡。
與章姬分開，章姚逕自出了城。在那裡，她看見了等候已久的妃瑤仙子。
「你來得倒是快。」妃瑤冷笑道。
「仙子相邀，豈敢怠慢？」章姚笑答道。
「你這人還真是有趣。」妃瑤笑道，「聽聞你是景泰真人的弟子？我對月華仰慕已久。今日有幸得見高足，有心請教一番。不知道友可否賞臉啊？」說罷，元嬰期的威壓向章姚壓去。
「仙子請。」章姚面不改色的說。不說尋常金丹修士，便是之前的章姚，面對元嬰真人的威壓，也得束手就擒。然而，她已經不是原來的她了。有著玄女的元神修為，哪怕本體只是個金丹，收拾一兩個元嬰也不在話下。妃瑤的威懾，如拂面春風，半點奈何她不得。
片刻之後，她二人已分了勝負。章姚衣襟不亂，笑容不改。妃瑤鬢角已散，衣衫淩亂，半躺在地上。
章姚本可以一鼓作氣，除了妃瑤。只是，因為爭風吃醋殺人，未免太掉價了。而且，妃瑤有惡意而無殺意，顯然只是想教訓自己，讓自己知難而退，而非將自己殺滅。想來這位仙子知道自己不會忠貞的和某個男人過下去，故而只是暫時將礙事的人攆走，並不願將事情做絕。最重要的是，這位仙子恰好是章姚欣賞的類型。辣手摧花也就罷了。把花摧殘死，太可惜了。
「冒犯仙子，還往見諒。」章姬道。
妃瑤目中異彩漣漣。幾個呼吸間，面上的傷痕已經消失無蹤。她緩緩坐起，理了理淩亂的鬢角，道：「不愧是道門高足，便是那位月華，比起你，也是多有不足呢。」
第137章
「仙子謬贊,在下愧不敢當。」章姚道。
「好好的女兒家，卻是風流做派。」妃瑤嫣然一笑，輕緩起身,道,「過幾日再來尋你。別再戴錯簪子哦~」說完，俏皮的眨了眨眼，妖嬈的轉身離去了。那一日，章和拍下了簪子,隨手插在她的頭上。章姚想著,男人也能戴簪子,就沒管。後來發現，那簪子樣式雖然簡單,卻是女子樣式,與身上的男裝不相宜。章姚本以為不會有人注意，卻不想被這位風流的魔女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了。
回到城裡，章姚找到章姬，發現她正和一個小乞丐大眼瞪小眼。
說是小乞丐並不正確。那是個七八歲的男孩兒，臉上沾著灰塵，衣服髒兮兮的。然而，透過灰塵的縫隙，依稀可見白嫩的肌膚。衣服的料子與做工，亦是極好的。如果這不是一位黃蓉，那也是落魄了沒幾日的富家小公子。
章姚輕咳一聲，驚動了那兩人。
「你回來了。」章姬說，「順利嗎？」
那男孩警惕的盯著章姚和章姬。
章姚點點頭，瞧了男孩一眼，道：「你這兒又怎麼了？」
「啊！你來得正好！」章姬說，「你收一個弟子好不好？」
「他？為什麼？」章姚又看了那男孩一眼，說。
「呃……他人不錯的。只有金丹期才能收弟子，你收了他好不好？」章姬說。
「你想留下他？你現在雖然不能收弟子，有個童子隨侍卻是無礙的。何必找我？」章姚說。
「童子不過是伺候人的奴僕。而且，玉衡峰人多口雜，不比你開陽峰清淨。我又只是個築基，怕是護不住他。」章姬臉一紅，道。
「一個乞兒，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玉衡峰的諸位忙著修行，哪個有空為難區區一個童子？」章姚冷笑一聲，道。
「他……我怕他得罪了人……」章姬低聲說。
章姚冷笑著挑眉，看向那個男孩。後者正氣憤的瞪著章姚，臉上寫滿了高傲與受辱後的不甘。章姚說：「人有傲氣是好事，沒有依仗，還時時顯擺那點兒傲氣，就是愚蠢。小乞兒也敢張狂，死了也是活該！」
「章姚！」章姬不悅的說，「你到底肯不肯收他當弟子？」
「我看不出他哪裡有資格傳承我的衣缽。」章姚冷冷的說，「他是你什麼人，值得你這麼為他考慮？」
章姬呐呐不語。
章姚與章姬不歡而散。章姚獨自離開，章姬繼續和那個小乞丐大眼瞪小眼。
【那個小乞丐是哪裡來的種馬男主？主角光環比章姬的還亮。】章姚皺著眉頭，問道。
【為什麼這麼問？】系統說。
【要不章姬好好一個人，怎麼遇上他就腦殘的倒貼了？】章姚理所當然的反問道。
【……這不算倒貼吧……】系統說。
【那是什麼？助人為樂？】章姚驚訝的說。
【……那個小乞丐不是種馬男主，他只是個劇情人物，還是個炮灰式人物。】系統說。
【哦？】
【他是唯一一個和「章姬」睡了，卻沒活到最後的男人。】系統說。
【我記得那個女主「章姬」是不想當公車的。她現在那麼稀罕這個小乞丐，難道他是真愛？】章姚忽然有了八卦的興致，道，【真愛都被玩死了，還怎麼愉快的運動啊？】
【……不，他和那些男人沒區別。】系統無奈的說。
【也就是說，一開始也是強上咯？】章姚說，【我記得章姬遇上白花蛇的時候已經築基。她那是典型的雙修體質吧。與男人交歡總能得到好處。沒發現那個小乞丐有修煉過的痕跡啊。他日後還有什麼奇遇不成？或者，他是很久之後才遇上「章姬」的？】
【他日後只是個散修，死的時候只有築基修為。】系統說。
【他怎麼強迫「章姬」的？還走進了她的心裡。他們妥妥是真愛吧。】
【不是的。】系統無奈的說，【被做得腰酸腿軟下不了床，男人一碰就軟成一灘水什麼的，你懂得的。】
【好吧。那麼，其他男人對「章姬」不好嗎？】章姚乾巴巴的說。
【如果別人有一百個蘋果，給了你一個，你最多說聲謝謝。如果別人有兩個蘋果，給了你一個，你會覺得感動。如果別人只有半個抽抽巴巴的蘋果，都給了你……】
【我會覺得噁心，謝謝。】章姚冷冷的說。全心全意的想著一個人固然令人感動。傾盡所有的討好卻不一定能換來感激，尤其當最終目的不過是對方的身體的時候。
【……他最後因「章姬」而死，換來了她與某「男主」的爭執，以及一場激烈的□□。】系統說。
【於是被劇透了的章姬感動了，想要好好照顧他。】章姚接道，【如果這是重生文，他就是被女主細心呵護養成的忠犬男主？】
【……大概，是的。】系統說，【順便說一句，那個小乞丐身上沒有氣運的異常凝聚。他沒有主角命。想讓他成為男主，女主要倒貼很多才行。】
【人生種種際遇造就了那個人。沒有曾經的經歷，有怎麼會有曾經那個人呢？】章姚搖搖頭，歎道，【我能說我一直覺得養成是犯罪嗎？被反推的養成者更是蠢到沒邊了。】
章姬到底把那個男孩留在了身邊。就像章姚說的，她不能收徒，可以收童子嘛。章姚對此不置可否。她素來不喜歡說教，而章姬早過了需要監護人的年紀。
大約是那日的言語太刻薄，那男孩對章姚一直十分敵視。章姚呢，壓根兒懶得理他。
——從你至今仍不知道他的名字可以清晰的看出這一點。
好吧，不是章姚刻意忽略他到如此境地。他說什麼也不肯吐露自己的名字。章姬說要給他取一個新的，他又死活不承認。
——不愧是能睡得了女主的炮灰男配，有個性得緊啊！
為了安頓新收的童子，章姬提早歸去。此時她正跟章姚鬧著彆扭，走的時候連招呼都沒打一個，更別說讓章姚陪著她了。
——這也不錯，電燈泡走了，才好勾搭妹子。
章姚要勾搭的妹子是哪一個？答曰：妃瑤仙子。
那日，妃瑤狼狽離去。兩天之後，她回來了，含羞帶怯的看著章姚。妙目中似有無盡情誼。
章姚的節操值早已歸零。只有符合她的審美，身份性別都不是問題。這麼一個大美人兒情誼綿綿的看著她，她十分受用哩！
章姚其人，不敢說是風月老手，離純情少女還是有著相當的距離的。做個姿態，展示樂意被勾搭的心情，不難的。
妃瑤的知情識趣技能已經滿級。她看懂了章姚的回應，開始用黏黏乎乎的目光凝視著章姚。
另一邊，章姚做足了風流公子的姿態。
等章姬帶著男孩離開，妃瑤順勢登堂入室。從此她二人同吃同住，出雙入對，雖然還沒真的發生什麼，拉個小手兒，蹭個臉蛋兒，那是再尋常不過了。
章和忙完了師門的事，回來見好友，驚訝的發現，事情似乎有些奇怪。
——雖然他自認沒本事讓這兩位成為情敵，但是，她們是不是太和諧了？
妃瑤只會被強者吸引。章姚只是個金丹修士，本不該吸引她的。只是，妃瑤素來精乖，又總能勾搭到靠山。她從不曾經歷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戰鬥。尤其是，章姚被該不及她的。那種強烈的反差徹底震撼了她。妃瑤因震撼被章姚吸引。章和那個實打實的化神修士也吸引著她。於是……心儀之人有兩個，一同出現在眼前，好幸福，好糾結……
吃醋這種高大上的詞彙不存在于章姚的字典。只要有的玩，有美人陪著，她就知足了。於是……豔冶美人+蛇蠍美人，人生最美不過如此啊！
章和看看這個，瞧瞧那個，默默表示，世界太神奇，他不懂……
「世間多少男人嚮往左擁右抱，終不可得。你怎麼好像還不滿意呢，章和道友？」章姚一手拉著章和，一手挎著妃瑤，笑眯眯的說。
章和：「……」究竟是誰左擁右抱啊？而且，就算你穿著男裝，這樣也不合適吧。要不要我穿女裝配合一下？
——恭喜好閨密章和無師自通吐槽技能，請再接再厲。
愉快的三人行持續了一個月。章姚被太和宗召回。又有一個密境即將開啟。這回，針對的是金丹期和築基期的修士。章姚和章姬都在這個範疇。
大號是不屑下低級副本的。有那時間，他們寧願滿場亂跑，勾搭妹子，甚至睡懶覺。如今的章姚早已不似最初那般淺薄。為了一個低級副本，和一群遠不及自己的小號爭搶，她覺得顏面無光。那個什麼密境，誰愛去誰去，反正她是不去。
章姚的經歷不可複製。其他人無法理解她的感受。在他們看來，每一次密境都是極其難得的，怎麼會有人主動放棄？難道清平真人在外面撞壞了腦袋不成？
大多數人對此持幸災樂禍的態度。也有幾個，覺得她可以挽救一下。
最先發話的是景泰真人。可惜，因為某些原因，他的弟子與他並不親近，一個個都是放養品種。問了兩句，見章姚態度堅定，景泰真人便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
第二個不贊同章姚決定的是章姬。但凡主角，都有不記仇的優點，並且十分擅長推己及人。章姚這種偽的不算。主角可以為了他們的cp拋卻一切。章姬確實為了那個男孩和章姚弄得不愉快。但是，在那男孩正式升任男主之前，章姬不會為了他與章姚決裂。這一回，章姬還打算與章姚一起下副本呢，怎想章姚竟主動放棄了這大好機會！無論是為了章姚還是她自己，章姬都得好好規勸章姚。
自打遇上那個男孩，章姬智商就開始下降。幸好，她的腦子還沒徹底殘掉。她知道章姚素來堅決，說不喜歡就不喜歡，沒帶莫言來玩什麼「你們之間存在誤會」「相互瞭解了就是好朋友」的把戲。
莫言就是她領回來的那個男孩。名字是管事弟子取的。太和宗堂堂大派，不收留來歷不明之人。哪怕只是當個連外門弟子都比不上的童子，又有精英弟子擔保，不必把祖宗十八代查個底朝天，也得有個像樣的名字啊。那男孩兒不肯說自己的名字，也不肯另取一個名字，還特拽的說「知道是在喚我就行了」，「正好不想莫名其妙的人打擾」。章姬縱容他，不代表別人也縱容他。章姬其人，本身修為不高，又不受師父重視。交遊廣闊又如何？不知道如今修士的眼睛都是朝上長的嗎？她在太和宗，還真沒多大的面子。那管理人員往來的弟子是金丹修士。金丹期修士的威壓一放，那男孩立馬趴在地上。章姬不是章姚。面對金丹期的威壓，她也是面色慘白，兩股戰戰。沒趴在地上還是人家給她留情面。男孩見章姬護不住自己，只得屈辱地接受了「莫言」這個小廝味十足的名字。
第138章
章姬獨自來到開陽峰,擺事實，講道理，揚揚灑灑說了一大氣，章姚始終不為所動。最終,她：「我突破在即,即將閉關修行，與此次密境無緣。」
「密境不等人,錯過了豈不可惜？」章姬說，「閉關什麼時候不可以？」
「突破之機,稍縱即逝。我輩修行，莫不為此。為了區區一個密境而放棄，未免本末倒置。」章姚說。
「磨刀不誤砍柴功啦！」章姬說,「在密境中找到機緣,才好修行啊！」
「我修的是道，不是所謂的機緣。」章姚不屑的一笑，傲然道，「無論有沒有所謂的機緣，我都能走下去。」
「總能省幾分氣力的。」章姬歎息道。
「君子善假于物。可惜，非我之道，一味強求，反而落了下乘。」章姚說。
「道？我們說這個，還太早了吧。」章姬說。
章姬搖搖頭，道：「此次密境我是不會去的，你不要白費力氣了。」
章姚態度堅決，章姬終於沒能說服她，只能黯然離去。
章和在太和宗確實養著間諜。他知道了章姚拒絕參加此次密境之事。他特意寫信支持道：「道修的密境向來軟綿綿的，沒什麼意趣，不去也罷。你若有興致，便去魔修的密境瞧瞧。恰好半年之後，合歡穀的密境開啟，不限修為。若有意，同去。」
一個門派獨有的密境，多與其修煉方向息息相關。合歡穀的密境能出產什麼？情趣物品嗎？
一個男人，向一個和自己有過關係的女人，介紹情趣物品，目的定然是不純潔的。然而，這與章和的性格不符。或者，是她理解錯誤？章姚難得的好奇了。她回道：「有什麼？」
章和迅速寄來一隻玉簡，介紹合歡穀密境出品破下限的物件兒。隨信寄來的還有一盆植物。那是一盆觸手系植物，藤蔓纏繞在一起，和hp中的魔鬼網十分相似。這東西據說有一間屋子那麼大，此刻被封印在一個巴掌大的花盆裡，看起來是那麼的無害。從某種層面來說，它確實是無害的。這種名為「極樂草」的東西，就是合歡穀密境的特產。它無毒，不會勒死人，藤蔓光滑，表面分泌的粘液，有助興的功效。用這植物煮湯，能治許多婦科疾病，對美容也有效果。對某些人來說，極樂草是極其可佈的。一旦有活物落在上面，它的藤蔓就會一擁而上，無「孔」不入，不折騰一個時辰，絕不放鬆。
送來這種東西，章姚有足夠的理由認為章和對自己有想法，如果不是他的信裡還夾著一張紙條的話。那張紙條上就有三個字：「震撼否？」
——這和發破廉恥圖片，坐等評論的猥瑣宅有何區別啊？
——章和道友，你的屬性越來越奇怪了，你知道嗎？
章姚回敬了章和一本男男版秘戲圖。那極樂草被她養在山洞口，配合陣法，相信會給擅闖的人留下深刻印象。
之後，太和宗的諸位為密境忙碌。章姚雖然本事不差，門派聲望卻不高。除了相關的那麼幾個人，其他的，誰在乎她的打算呢？唯一的問題是，她那兩位師兄因密境之事回了太和宗，卻不約而同的拋棄了景泰藍——他們找各種理由，死活不住開陽峰，更不肯出現在他們師尊面前。景泰藍傷心了，他要開始折騰人了。
章姚敏銳的發現了景泰藍的變化。經歷了伏羲的考驗之後，景泰藍這點兒折騰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被他折騰沒有意義，還會讓她想起當年的灰色記憶，所以，還是能躲就躲吧。
「看來真的得閉關了。」章姚想。修真界「弟子一定不如師，師一定強于弟子」的「規定」，雖然野蠻落後，卻也是極有用的，比如用來避免被景泰藍折騰。
——所以，當務之急是閉關升級。
章姚的境界早已達標，只要煉化本屬於玄女的那縷特別精純的靈力，進階元嬰便是水到渠成。正如外來的強龍總要和地頭蛇鬥上一鬥，煉化外來的精純靈力本是極其艱難的。然而，「玄女」並不是全然的「外人」。那縷靈力比真正的外來「強龍」溫順許多。拾掇它不容易，卻也不太難。
就這麼一個「不難」，耗費了章姚二十年的時間。出關之時，她已經是元嬰修士了。
這二十年發生了不少事，比如明睿掌門臉上的皺紋已經多得數不清，門派事務大多由座下弟子打理。比如章姬在十五年前進階金丹。她進階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收莫言為徒。如今，莫言已經是築基修士了。再比如，清淳真人再次挑戰元嬰境界不成，反而降到了金丹中期。如今，他那個搖光峰代峰主的位置已是搖搖欲墜。章姚此番出關，更是給了他重重一擊。
太和宗的元嬰修士雖然不多，金丹期卻不少。清淳能以金丹修士之身，暫代一峰主位，很大程度是看宣慧真人的面子。化神修士的面子再大，也抵不過修為不如人啊。何況，宣慧真人本不是豁出面子，為徒子徒孫謀福利的好師長。
看在宣慧真人的面子上，金丹期的不和清淳爭，但是元嬰期呢？沒理由把章姚這個元嬰真人放在一邊，硬挺一個金丹修士。
章姚剛出關，只來得及把這些年的門派供奉領了，關於她將取清淳而代之的傳言就已經傳遍了太和宗上下。
昔年統領神界諸仙的九天玄女娘娘，怎麼會稀罕凡人修士的小小主管呢？章姚對搖光峰全無想法。
章姚的想法旁人不知道。即使她說出來，旁人也是不信的。一峰之主，牽扯了各方利益，不少人不想把這個位置給章姚。不想讓她上位，那就找理由吧。
章姚的黑歷史就一條，勾結魔修。單這一條，就足夠讓她前途無亮了。可惜，除了當事人，別人都不知道。章姬倒是知道。雖然之前和章姚鬧得不愉快，這種事，她還是會保持沉默的。
章姚平日裡很孤僻，除了章姬，整個太和宗，就找不到一個和她親近的——總不能說她和自家妹妹關係不純吧？
章姚的錯處逮不著，那就逮章姬的。她們是姐妹……只要有心，總能連帶上的。有句話，叫做多做多錯，章姬從來不是一個能安靜下來的人，更不是滴水不漏的人物。
聽聞章姬與弟子形容曖昧，似有私情的傳聞，章姚的第一反應是「原來我的猜測是正確的！」章姬的靈魂雖然是個現代人，臉皮卻比修真界這幫古人薄多了。如果她和哪個男人有關係了，那絕對是真愛。
那一瞬間八卦的心思過去，章姚才意識到，這傳言，名面上說的是章姬，真正目的是她。有個亂/倫的妹妹，她這個姐姐又能乾淨到哪兒去呢？只要她為了名聲，為了章姬，出手做了什麼，就是多做多錯，屎盆子總能扣上。
遺憾的是，他們算錯章姚了。
首先，章姚對章姬沒有那麼深厚的感情，不會感同身受，插手人家的私生活。第二，章姚的心不是古人，她不覺得師生戀是犯罪——楊過和小龍女很唯美好麼！
於是，已再沒有人關注章姬的流言了，那些人還是沒能等到章姚動手。他們只能失望的放棄這個計畫。
修真界畢竟強者為尊，想靠丁點兒不靠譜的謠言，拉元嬰修士下馬，那是腦子進水。更多的人，在想方設法拉攏章姚。師長不親，無朋無黨，豈不是正好？
女子本就與男人不同，比起建功立業，她們更渴望安定溫馨的生活。似武則天那般的女人，終究是極少的。掌控一個女人的心，最好的，莫過於情。就算元嬰修士道侶的位置不可隨意肖想，做心頭的一縷白月光，一顆朱砂痣，也是極有前途的。
於是，各種被調教得極其出色的男寵被送到了開陽峰。
章姚雖然沒節操，卻也不是什麼人都往屋裡收的。這等以色侍人的東西，她是萬萬看不上的。不過，既然人已經送來了……
章姚將這些人盡數送給景泰真人。他們的言行舉止都十分出挑，恰好能滿足景泰藍裝逼的願望。景泰藍不在意這些人的來歷為何，原來又有什麼用處。只要這些人能陪著他折騰，他就心滿意足了。
收了禮，景泰藍亦有所表示。他說：「清明終究是你的妹妹。她若不好，對你沒好處的。」
章姚聞言一愣。章姬好歹是金丹修士，在玉衡峰住著，前些年還如願的將莫言收為弟子，會有什麼不好的？難道是之前的謠言？那也太玻璃心了吧。
好歹是名義上的姐妹，之前有什麼事，章姬不曾忘了她，不管是為了八卦，還是為了所謂的姐妹情誼，既然景泰真人說了，于情于理，章姚都應該去看看她。
到了章姬的洞府，章姚被一個青年攔在外面。那青年築基修為，模樣還算俊朗。見到章姚，他抱拳道：「弟子莫言，見過師伯。」是的，此人便是當年的小乞丐，疑似章姬「真愛」的莫言。
「你師父呢？」章姚隨口問道。
「家師正在休息。」莫言答道。
「你且去通報一聲，就說開陽峰清平來訪。」章姚說。
「這……」莫言一副為難的模樣。
「怎麼？」
「家師正在休息，不便見客，師伯還是請回吧。」莫言說。
「怎麼，你還做得了你師父的主不成？」章姚眉稍一挑，道。若是築基期或是練氣期的修士求見，又沒有要緊事，莫言確實可以隨手打發了。然而，章姚是元嬰真人，修為在章姬之上。說句不好聽的話，章姬在她面前，尚要伏低做小，莫言有什麼資格攔人？
「師父向來不避我，她的心事，我總能猜測一二的。」莫言十分自得的說。
若是尋常時候，遇上這種事，章姚的選擇是直接打道回府。然而，之前景泰真人剛說章姬不太好。莫言的做派，難免不讓章姚多想——章姬不會是被他軟禁了吧？堂堂金丹修士，在自己的地盤，被築基期的軟禁，這話聽著就好笑。如果是發生在章姬身上，或者說，發生在所謂的主角身上，也不是不可能啊。
章姚冷笑一聲，道：「堂堂金丹修士，豈是你可以揣度的？」
「這是我與師父自家之事，師伯一個外人，還是不要插手為好。」莫言不卑不亢，又帶了一點勸戒意味，說。
「你在與何人說話？小乞丐也敢倡狂！」章姚不悅的說。
章姚不悅，莫言更不悅。他臉上閃過一絲屈辱，道：「慎言！師伯豈不聞『莫欺少年窮』不成？」
在修真界多年，章姚到底染了這裡的習氣。被莫言如此頂撞，她是真的有幾分怒了。她唇角一勾，元嬰期的威壓毫不客氣的壓在莫言身上，說：「師伯？你當喚我『師叔祖』才是。」
此時的莫言五體投地，喉嚨裡一陣惺甜，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章姚不再理他，逕自入了章姬洞府。
悠于 2016-2-3 20:22
第139章
章姬正在侍弄一盆花,神情閒適,看不出她哪裡不適合見客。聽見章姚的腳步聲,她回過頭,面上一驚，隨即喜道：「你來了！」
「來看看你。」章姚點點頭，道。
就在這時，莫言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他面色蒼白，衣衫染著塵土，模樣十分狼狽。他走到章姬身前,倔強中帶著三分委屈，道：「師……叔祖她硬要進來，弟子阻攔不得,擾了師父清淨。師父恕罪。」
「有什麼好『恕罪』的……」章姬輕輕搖頭,道，「你清平師伯不是外人，你不該攔著她的。」
莫言猛地抬頭，震驚的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這話是章姬說出來的。下一刻，他垂下頭，委屈的說：「是。」他又轉向章姚，隱忍的說：「弟子無狀，請師叔祖恕罪。」「師叔祖」三個字咬得狠狠的，想不注意到都難。
果然，章姬注意到了莫言的稱謂。她一愣，隨即皺起眉頭，不悅道：「師叔祖？你讓他這麼叫的？言兒是我的弟子，他喚你師叔祖，我該喚你什麼？師叔嗎？」
「他是你的弟子？這我可不知道。我還以為他是你的男人呢。」章姚狀似十分驚訝地說。
章姬聞言立時變了臉色。她憤怒地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宗門內早有傳言。我本是不信的。如今，我卻是不得不信。」章姚說，「除了父兄、師長，一個男人能替一個女人做主，還能是什麼呢？修真界可沒有『夫死從子』的說法。」
章姬驚訝地看向莫言。後者低著頭，看不清表情。章姬不悅地說：「哪個胡言亂語！我只是不耐煩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讓言兒替我打發了罷了。我與言兒清清白白，沒有什麼的。姐姐，我知你素來不喜歡言兒。你被偏見蒙蔽了雙眼了啊。」
「你喜歡他，所以看他哪裡都好。」章姚道，「我們兩個，究竟是誰被偏見蒙蔽了雙眼？我不知道當年的那個小乞丐為何得了你的青睞。如今我看見的只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眼狼。便是當年有什麼令人稱道的，也看不見了。」
章姬皺著眉頭，擔憂地看了莫言一眼。後者依舊低著頭，放在身側的雙手握得緊緊的。章姬說：「言兒不是那樣的人。姐姐快別胡說！言兒是極好的，姐姐你誤會他了。」
「罷了，你的弟子，你喜歡就好。」章姚輕輕一笑，道，「我不會再做說三道四的長舌婦了。」
章姬的神色柔和的許多。她歎了口氣，無奈地說：「你還是不喜歡他。你們都是我最親的人。我希望你們能和平相處。」
章姚嘲諷地勾起唇角。莫言似乎想說點兒場面上的話。他抬頭瞄了章姚一眼，又垂下頭，乖乖的裝啞巴了。
「啊，對了。姐姐，你來我這裡，有什麼事嗎？」章姬說。
「我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你好自為之。」章姚說罷，轉身離去。
章姬見狀歎了口氣，安撫地看向目露擔憂之色的莫言，道：「姐姐的脾氣向來如此，你別放在心上。」
「是弟子無能，惹師……伯生氣了。我這就去向師伯道歉。只要讓師伯消氣，怎樣罰我都好。」莫言低聲說。
「她不會罰你的。若是不喜歡，她看都不會看上一眼的。」章姬搖搖頭，道，「姐姐向來固執，我也勸說不得。好在，只要不惹到她，她也懶得特意針對誰。」
「可是……」
「放心，她總會瞧見你的好的。」章姬安撫道。
莫言依舊是滿面擔憂。他遲疑著點了點頭，勉強接受了章姬的說法。
莫言自然是擔憂的。他怎麼能不擔憂呢？
章姬的世界從來是光明的。她此生遭遇最大的惡意不過是景雲真人要納她為侍妾，以及那個「劇透」夢。她是元嬰真人的弟子。師父雖然不看重她，卻也沒將她厭棄。她還有一個前程遠大的姐姐。哪怕只是看清平真人的面子，太和宗也沒人能輕賤了她。
莫言的世界從一開始就是不乾淨的。他本是修真世家的小少爺。修真者本都是凡人。他們覺得自己超脫了，其實很多時候，遠遠比不上普通人。普通人的道德廉恥沒學多少，勾心鬥角卻學了個十成十。世家的後宅怎麼會是乾淨的呢？很小的時候，莫言別的沒學會，只知道一樣：要時刻警惕身邊的人，因為他們中的很多都是懷著惡意的。同時，世家公子的生活是奢華的，驕縱的，物質上的要求，大都得到了滿足。然後，他的家族滅亡了。他獨自一個，流落街頭，淪為乞丐。一個嬌生慣養的孩子能懂什麼呢？他只知道，好日子沒了。他懷念那樣的日子。如果他真的在貧苦的環境中成長，他大概是能悟到什麼吧。可惜，在那之前，他遇上了章姬。章姬將他帶回了太和宗，給了他太多。此時的莫言，已經不是那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少爺了。他知道富貴的生活不是一定屬於他，卻不懂得「君子愛財取之以道」，更沒來得及學會感激。他只知道，要過好日子，就要好好把握帶他來到這裡的那個女人。
如果莫言的「貴人」不是章姬就好了。哪怕對他依舊寵溺，哪怕依舊不教導他做人的道理。章姬的性子太綿軟。即使一時受激，有了崛起的心思，也難以長久。她的一步步退讓，令莫言有了更進一步的心思。
與不問世事，或者說，從來不多想的章姬不同，莫言為章姬打理俗事，太和宗的是是非非，他看了許多，也悟了許多。他知道，他的師父算不得什麼人物。她的師父給力，卻不看重她。但是，她有一個好姐姐。修真界向來不重視親情。如果踏上仙途，還沒分道揚鑣，那就一定是真愛。章姚很少主動聯繫章姬。她對誰都是愛搭不理的。章姬求她，只要不是太過分的，章姚都會答應。這就足夠了。一個前程遠大，元嬰可期的金丹修士，就是章姬最大的靠山，也是他優渥生活的最大保障。章姚不喜歡他又如何？她記掛著自己的妹妹就行了。
莫言怎麼也沒想到，章姚對章姬的「真愛」是有限度的。早知如此，他絕不會招惹章姚，以顯示自己在章姬心中的地位，逼她承認自己。師父太笨也不好。靠山已經將分道揚鑣的話說了出來，她卻沒聽懂，還等著人家氣消了再來往。
回到玉衡峰，章姚很平靜。有很多曾經關係不錯的人，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分道揚鑣。她與章姬如此平和的分手，已經是極好了。她完全沒想到，章姬的智商已經下降到聽不懂她的話的地步。
說實話章姬的想法，章姚還是理解的。相較于男子，女人多是軟弱的。她們中的許多，渴望的，不過是個依靠。一個肯為女人而死的男人，本就是令人感動的。如果那個女人是「自己」，那樣的震撼，更是難以拒絕。章姬對莫言的寵愛，與許多小姑娘喜歡斯內普，沒有區別。若說這裡頭有什麼錯誤，就是他們屬於一個次元，相見了吧。
【這還是我第一次被漢子搶了妹子。】章姚對系統吐槽道。
【……需要為你提供一頂綠帽子嗎？】系統沉默了一瞬，問道。
【綠帽子就不用了。幫我找個新妹子就好。】章姚漫不經心的說。
【親，你……】系統頓了頓，說，【確實有個妹子，她對你有興趣，你要見見嗎？】
【……我想你不是在拉皮條。】章姚說。
【當然，我不是。系統不提供此項服務。】系統一本正經的說。
【那麼，你的那個妹子，有什麼特別嗎？】章姚問道。
【見了你就知道了。】系統說。
【好吧，她在哪兒？】章姚問。
【她暫時在你的世界定居。你回去就能見到了。】系統說。
【哇哦！聽起來是很了不得的人物呢！】章姚說。
通過系統定下一個愛的約會，章姚繼續有愛的修仙生活。
若說成為元嬰修士有什麼好處，最大的便利莫過於不用在擔心門派任務。理論上，不要說元嬰，就是化神修士也有門派任務的。但是，再最強不過化神的修真界，誰會催著他們去做門派任務呢？即使某個元嬰修士做人失敗到一定境界，其他的元嬰修士擠兌著他去完成任務，也有弟子搶著做這份活。
當然，元嬰修士的麻煩也不少，比如那個所謂的峰主之爭。
有權勢沒什麼不好，如果章姚是土著，或者她的穿越是單程的，那個位置她就去爭了。但是，她不知什麼時候就人家蒸發了，擔下了那個位置，就太坑了。像她這種，還是沒什麼存在感來得好。
遺憾的是，旁人不理解章姚的良苦用心。
——不想管事？一心修行？行啊！你安心修行去吧。多的是樂意當副手，當一個有實無名的峰主。
之前的美男攻勢失敗了，財物攻勢一直沒斷過。俗話說，拿人手短。章姚不想平白短了手，從不肯收。忠於，婢女侍妾什麼的，也被送來了。
——原來修真界的下限，比她章姚想像得還低。
——你們送的那叫美女嗎？以色侍人的「色」在哪裡啊？就算趕不上好閨密，也別比妃瑤差啊！再不濟，景泰藍那種風格，也勉強可以接受啦……
雖然已經進化成糙漢子了，章姬到底是女兒身，有那麼一點女兒心。美人嘛，沒有風骨，只有臉蛋兒，算什麼美人？如果是宅鬥位面，柔弱無「骨」的美人她還能免為其難欣賞一心。修真界個個都是被ps過的，想找醜的才能。有這麼好的條件，何必勉強自己？
以上是成為元嬰修士的煩心事。只是有點兒煩而已。大不了直接人間蒸發。日後如果有「劇情」需要她救場再出來。解釋嘛，簡單，被困在秘境裡什麼的，簡直太常見。
除了這件煩心事，還有一件憂心的事。
修行每前進一步，就離天道更進一步。當到了極限，天道降下考驗。成功渡過了，前往更高一級的世界，繼續深造。失敗了，千百載修行，煙消雲散。元嬰修士，在如今的修真界，是一流高手。但是，離飛升成仙，還遠著呢。
為什麼，不過元嬰修為，她就感覺到了來自天道的限制呢？如果元嬰期就能感覺到這層阻礙，那麼，最遲，在化神期，天劫就會降下。
確實，很多修仙文中，有大千世界、中千世界、小千世界的設定。修到元嬰期，就該換個世界進修了。但是，修真界的種種記載表明，在這個世界，是存在過煉虛期、合道期的修真者的。也就是說，想從這個世界出去，面對的天劫，是升仙劫，而非元嬰進階化神的天劫。就像大學的錄取分數線不是高中定一樣，飛升天劫的強度，是上級世界的等級決定的。世界的結構從來是嚴謹的。樹木的枝條沒有倒著長的。就算下級世界除了問題，上級世界也不會換的。
化神期面對升仙劫，不死就沒天理了！
第140章
本來,章姚以為只要自己不理外面的風言風語,那些不想自己當上搖光峰峰主的人們,就會把麻煩解決。在搖光峰根深蒂固的李家連番示好。清淳真人來開陽峰說了不少曖昧不明的話。甚至那位據說是不問世事的宣慧真人,他縱然著座下弟子，拿當年章姚追星的事說事，話裡話外要撮合她和清淳。什麼？清淳家有嬌妻？修真界修為決定一切。修為不如人，被人休棄,理由都不用找。
——這太和宗還讓不讓人呆了？！
章姚做了一件自少女時代就一直想做,卻總不敢的事——離家出走。
離開宗門，就有小夥伴找上門。這回不是好閨密，而是妖嬈豐腴的妃瑤。一看見章姚，妃瑤就熱情的蹭了過去。章姚如願的嘗到了埋胸的感覺。
美人相伴,暮暮朝朝,人生最樂不過如此吧——才不是，還有一條「左擁右抱」呢。很快，這一條也實現了。好閨密送貨上門了。
此時的章和是憂慮的。他皺著眉頭，全沒有攜美同行的愉悅。
「我的心肝兒，這是怎麼了？悶悶不樂的，瞧得人家好心疼啊~」妃瑤搖著章和的手臂，嬌聲道。
「是啊，有什麼不開心，說出來讓我們樂呵樂呵。」章姚壞笑道。
章和甩開妃瑤的手，白了章姚一眼。他轉過身，不理這兩個。
妃瑤捏著手指，可憐兮兮的看著章和。章姚摸摸他的頭髮，一副哄小孩兒的模樣。
章和瞪了章姚一眼，歎了口氣，道：「我感覺到，雷劫將近。」
「雷劫？你又要進階了？」妃瑤驚訝且敬佩的說。
「我不過化神初期，堪堪摸到中期的邊兒，哪有那麼快進階？」章和沒好氣的說。
「從初期到中期不也是進階？如今這修真界，最高不過化神。化神期的修行誰能說得清楚？沒准每進一個小境界，都要經歷雷劫呢。」妃瑤安慰道。
章和搖搖頭，道：「這一次怕是不能善了了。」
「怎麼說？」章姚眉頭微蹙，道。
「我的師尊，也是在化神初期遇上了雷劫。那雷劫不同尋常。師尊堂堂化神修士，直面雷劫，站都站不起來，何談對抗？」章和歎了口氣，道，「據說，師尊的師尊也是如此。門中前輩早有猜測，許是魔修功法逆天太甚，才會有此劫難。師尊為此特意將獨女改換身份，送入道修門派……」
「那你師尊的女兒可成了？」妃瑤緊張的問。她也是魔修，怎麼可能不關心呢？
章和搖搖頭，道：「她如今不過元嬰修為，如何知道成與不成？」
「不會成的。」章姚忽然說。
「什麼？」妃瑤說。
「此話怎講？」章和皺眉道。
「無所謂道修魔修，那是升仙劫。」章姚說。
「升仙劫？ 渡過了，就是神仙嗎？」妃瑤問道。
「怎麼會是升仙劫？化神之上，不是還有煉虛、合道嗎？」章和面色凝重，道。
「是啊。」章姚說。
另外兩個都不是笨蛋。他們先後變了臉色。修真界隨時隨地可能遇上所謂的機緣，得到了是本事。追問他人機緣是十分無禮的事。除非是那種能作為重要刑事、倫理證物的物件兒，修真者不問事物的來歷。故而，章和與妃瑤沒問章姚為何會知道「升仙」之事。
「這豈不是十死無生了？」妃瑤哀聲道，「還修煉個什麼勁啊！」
「總有化解之法吧。上古時候，還是有化神之上的修真的。」章和說。
「回宗門去查查？」妃瑤提議道。
「沒用的。」章和搖搖頭，道，「如今的魔、道六宗，都不曾出過化神之上的修士。至於其他的小門派，便是自己宗門的功法尚不能盡數傳承，何況上古軼事？」
「上古大能的洞府或許有線索。只是，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啊……」妃瑤說。
「難道就等著被雷劈死嗎？」章和冷聲道，他轉向章姚，說，「道友有什麼主意？」
妃瑤也眼巴巴的看向章姚，畢竟，她可是認出了「升仙劫」的人。
「我也沒什麼頭緒。這修真界從幾時起沒了化神之上的修士的？」章姚說。
妃瑤聞言，眼前一亮，道：「若是知道緣由，或許能有法子呢！」
章姚勾勾唇角，不語。化神期就有升仙劫降下，明顯是世界本身出了問題。知道緣由也沒用。升仙劫，章姚從不擔心，不說她背後有個系統，升入仙界根本不是她的終極目標。她當九天玄女的時候，做了不少小玩意，擋個升仙劫不在話下。如今，九天玄女本體被封印，這些小物件兒可沒有。只要不是拿著它們擾亂因果，也不會遭到天道的「優待」。天道很忙，只要氣運在身，它不會揪著某個人的來歷不放的。章姚那一問，真的只是好奇這方世界突然降級的原因。
「從幾時起沒有了化神之上的修士，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哪個是最後一個突破化神期的，哪個位上古大能活得最久，都是查不出來的。」章和歎息道。
「說到這個，似乎是修真界突然衰落了，上古大能們也不見了。」妃瑤說。
「衰落？」
「是啊。我曾經有個朋友，喜歡研究那些個上古傳說。他曾說過，上古時候，天地間隨處可見修士的身影，凡域亦是修真界治下的土地。朝代更迭，皆由大宗門掌控。那時候啊，真是化神遍地走，元嬰不如狗呢。」妃瑤說，「後來，修真界突然就衰落了，好日子沒了。不過，要我說啊，還是如今這日子自在。我們這修為，放到那時候，什麼都不是，哪能像現在這般逍遙？」
「你指的是蒼元時代？」章和慨歎道，「那確實是一個輝煌的時代。」
「蒼元？」章姚不解的說。
「你不知道蒼元？」妃瑤驚訝的說。
「道友好歹是太和宗的核心弟子，怎的連自己宗門的來歷都不知道？」章和故作驚歎道。
章姚掃了章和一眼，道：「我確實不知。請章和道友解惑。」
「上古時候，沒有所謂的魔道之分，更沒有如今的蒼衡、神祿、乾明、元光、太和、天嘉六大宗門。那個時候，修真界有一個大宗門，蒼元。其餘小門派，皆不成氣候，與如今的散修無異。蒼元宗所在的蒼元山，是天地的中心。傳說蒼元山的主峰，有一條通仙路，直通上界。仙界非凡人可及，便是修真者，也無法踏入通仙路。不過，此處有仙氣散逸。兼之蒼元山乃地脈彙聚之所，于此修行，勿怪蒼元宗諸修修為高深了。」章和道。
章姚心中一動，道：「如今已經沒有蒼元了。修真界之變，想必與蒼元山息息相關。」她大約猜到是怎麼回事了。這方世界，本應是個層次較低的世界。這裡的修士最多修到化神，就要渡劫前往更高層次的世界進修。但是，不知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它的上級世界，竟然是仙界。中間跳了一級，直接斷了諸多修士的晉升之路。好在尚有一線生機——通仙路。那「通仙路」直通仙界。以仙界的靈氣滋養這方世界，假以時日，這方世界必能成為「合格」的「下級世界」。之前這裡有化神之上的修士，就是「催熟」的效果。然而，通仙路毀了。被強行「催熟」的世界立時被打回原形，修真界繁華不再，化神之上的修士再無活路。
「似乎是有一上古大能劍斬通仙路。通仙路斷，蒼元山倒，之後一片混亂。諸修忙著收拾殘局，誰也說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妃瑤微微蹙眉，道。
章和點了點頭，道：「蒼元宗一朝覆滅，殘餘門人為了修真界正統之位，各執一詞，紛爭不斷，漸漸便有了魔道之分。如今的兩道六宗，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
「通仙路……怎麼這麼容易就毀了呢？」章姚疑惑地說。所謂的上古大能，最多不過大乘的修士，歸根到底不過一個凡人。連結兩界的通道，怎麼會被一個連仙都不是的人毀了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這麼多年過去了，留傳隻言片語，聽聽也就過了，誰知道真假。」妃瑤道。
「這也是你那位朋友說的？他現在何處？」章和問道。
「死了。」妃瑤冷漠地說，「他本是一個散修，資質一般，修的是三流功法，能築基就不錯了。後來，他在一本古籍中，發現了與他體質相合的功法。憑著這個功法，他修為突飛猛進，不過幾十年，就碎丹成嬰。他因此對這古早的物件兒十分癡迷，整個人都魔障了。最後，我知道的，他似乎發現了一個上古修士的洞府，就一個人跑了過去，再也沒回來。他的本命魂燈已熄，想來是已經隕落了。」都說修真無歲月，閉個關，尋個寶，幾十上百年就過去了。那麼多年，誰知道你是死是活？為了知道出門在外的修士的生死，本命魂燈被琢磨出來。燈亮著，人就活著。燈滅了，人基本就算是交代了。不止生死，受傷了，進階了，從本命魂燈都能看出來。故而，本命魂燈，非親近之人，絕不給看。妃瑤能得知那人的本命魂燈的狀況，也不知他二人有何淵源——那位多半是被妃瑤仙子騙身騙心的傻蛋一隻。
「你說的那人可是晏清真人？」章和說。
「對，就是他。」妃瑤點點頭，道。她想了想，道：「這人已經死了。不過，他的洞府內或許有些線索，也或許有點兒別的。他收集了不少古早的物件兒。你們可要去看看。」
「當然要去，這還用問？」章和道。
「可要準備什麼？」章姚問道。
「晏清一個散修，比不得大宗門出身的真人。進他的洞府不難的。只是，他收集的那堆……古物，誰也不知有什麼用處，這個得小心著點兒。」妃瑤說。說真的，她看不慣晏清的愛好，如果不是那些東西或許有用，她更想用「破爛」這個詞稱呼它們。
「所以就是什麼都不用準備。」章和總結道。什麼都不知道，想準備也無從下手。
「那裡離此處不遠，我們略作休息，便可以去了。」妃瑤道。
特殊的東西不用準備，常用的丹藥符咒還是要添置些。章姚三人在此地停留了兩天，各自採買所需物品。
章姚三人收拾停當，準備第二天一早就出發。卻不想在這時候，遇上了章姬與莫言。
章姬和莫言，是被門派任務逼出來的。不用為門派任務發愁，那是元嬰修士才有的待遇。章姬不過是金丹修士，莫言更是只有築基期修為。他們當然享受不到這個優待。遇到莫言之前，章姬時不時跟著章姚下副本刷怪，名下的貢獻點結餘不少。後來，章姬遇到了莫言。她留在自己洞府，一顆心全放在莫言身上，再不去做門派任務。莫言被章姬護著，吃師父的，用師父的，更是一個門派任務都沒做過。他二人坐吃山空，章姬名下的貢獻點，眼瞅著就要歸零了。只是，她有個前程遠大的姐姐。章姚放棄秘境，以金丹後期修為閉關，很有可能再出關就是元嬰了。為了一點貢獻點，為難元嬰真人的親妹子，不值得。於是，執事弟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保持沉默。然後，章姚出關了。她確實成了元嬰真人。只是，這位新鮮出爐的元嬰真人，似乎和她那個妹子掰了……
於是，你們兩個，乖乖去幹活吧！
第141章
門派任務有兩種。一種是人家讓你做什麼,你就去做什麼。風險確定，收益也是在一開始就定下的。只要量力而行，一般不會出事。另一種呢，就是自己找來天材地寶，回宗門兌換貢獻點。出門在外，什麼都可能發生,能不能找到好東西更是沒人知道。當然，還有名存實亡的第三種——殺魔修。道修戰鬥力不如魔修。除非狹路相逢,或是與魔修有著深仇大恨，不然,沒有哪個道修會走這條路。事實上，為了穩妥,大多數女修選的都是第一種——好吧,她們選的是第四種，找男人幫忙。
章姚選的是第二種。連帶著章姬也走了這條路。章姚不在身邊了，面對貢獻點告盡的窘境，章姬依舊下意識的選擇了這個法子。
章姚和章姬掰了，卻還沒到見面裝作不認識的地步。
章姚隨口問了一句「你怎麼來了」，含義等同於「你吃了嗎」。章姬那個實心眼兒的卻把什麼都交代了。
「……前些日子我得知一位元嬰真人遺留的洞府所在……你們要不要一起去？」章姬說話的時候，莫言不停的拉她的衣袖，還時不時咳嗽兩聲。可歎章姬平日裡對莫言體貼周到，此刻卻半點沒能領會他的苦心，說得要多詳盡，就有多詳盡，沒有半點保留。
聽著章姬的述說，妃瑤的面色愈發的古怪。這年頭，地廣人稀。修真者耳聰目明，住得近了，既要擔心被打擾，又得防著鄰居窺探自己的洞府。他們高來高去，不需要考慮交通問題。故而，那些有點兒名堂的修士，大多喜歡獨居。所謂一山不容二虎，若非極親近的，一個山頭，斷不會出現兩個元嬰修士。章姬說的那個方位，可不就是晏清真人的洞府所在！怎的那麼多年，都沒人注意到那裡，偏偏他們剛要去，就有金丹期的修士去那兒尋寶？想到這裡，妃瑤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章姚目光在章姬身上一轉，道：「同去吧。」章姬好歹是主角。所謂「主角」，就是種種事故重災區。八百年遇不上的意外，全趕在一塊兒，沒有一刻安生。雖然說，章姚自己也算「主角」，然而，她只有主角的氣運，沒有主角的思維方式，想要觸發「劇情」，比之真正的「主角」，差了不只一籌。左右都是去晏清真人的洞府，為了線索，還是和章姬一道吧。
章和與妃瑤不理解章姚的猥瑣……良苦用心。聽了章姚的話，他們下意識的把眉頭一皺。章姚到底是有幾分面子的。這兩位雖然不滿，終究沒說什麼。
對此不滿的還有一個莫言。如果是以前，他會直接表示不滿。然後，章姬會為他周旋，想法子滿足他的要求。然而，他被章姚打臉太多次。對上章姚，他那位二十四孝師父不再有求必應。而且，得罪一位元嬰修士，實在不是個好主意。幾番考量，莫言隱忍不發。他以為自己足夠隱忍了。可是，一個被寵壞的大齡兒童懂得什麼隱忍？他的不滿，不說眼光毒辣的三個「老」傢伙，就是章姬都看清楚了。
章姬不安的瞄了瞄章和與妃瑤。章姚就算了。章姬知道，自己這個便宜姐姐不會因為看一個人不爽就做掉他，更不會放□段，特意為難她的弟子。但是，另外兩個可是魔修。魔修要幹掉一個對他們不敬的道修，還需要理由嗎？
莫言站在章姬側後方，看不見她的神色。他看見她頭頸微動，似乎是在看與清平真人同行的兩位。他不明原因，只按自己的理解猜想。
但凡組隊下副本，都涉及戰利品分配的問題。章姚是元嬰修士，理應占大頭。章姬提供了消息，自然不會虧待了她。那麼，剩下的呢？剩下三個人分，誰多誰少？那兩個，修為不顯——兩位魔修自然不會讓莫言看出深淺——面容妖冶，一看就是孌寵般的東西。莫言一邊腹諷清平真人竟是男女通吃，一邊擔憂，這位一直看自己不爽的元嬰真人，會不會仗著修為高深，讓兩個寵侍搶了自己的好處。若是能先擠兌著那兩位承認自己的身份，到時候，就算清平真人有心，也無顏回護他們了吧。
莫言不知自己想得太多，還為心中的「妙計」沾沾自喜。
莫言上前一步，抱拳道：「太和宗玉衡峰弟子莫言，請教兩位道友怎麼稱呼？」
被問話的兩位還沒有反應，章姬先出了一身冷汗。那兩個可是魔修！你一個道修，向魔修自爆家門，嫌死得不夠快嗎？
「這兩位元是我在外面認識的朋友，你喚他們前輩就是了。」章姚說。
兩個孌寵般的東西，竟然成了自己的「前輩」！難道她竟把自己當成那種玩意嗎？！莫言頓時不忿了。可恨他卻不能說什麼，否則豈不是坐實了章姚的嘲諷？
人就是這樣，自己不端正，別人隨便一句話，他就覺得是在嘲諷自己。那些行得端，坐得正的，反而不會多想。
莫言對著章和與妃瑤拱拱手，連話都懶得說。那兩位更大牌，只掃了他一眼，一點兒表示都沒有。這又讓莫言暗暗磨牙。
見兩位魔修懶得理會莫言，章姬松了口氣。她尷尬又討好的向那兩位笑了笑，同樣沒得到回應。
後面的事沒什麼好說的，他們幾個一起去晏清真人遺留的洞府。如果只有章姚他們三個，路上還可以打鬧說笑，刷刷下限什麼的。帶上了章姬和莫言，兩位魔修將高冷進行到底。章姚也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樣。章姬樂得那兩位不搭理自己，一路上大氣都不敢喘。莫言努力端著名門正派的架子，暗地裡鄙夷清平真人假正經，偶爾還要施捨兩個不屑的小眼神兒，真真是勞累。
莫言的做派被兩位魔修看在眼裡。章和尚能端得住，妃瑤已經偷偷笑了好幾回。
「阿姚妹子，你的那個師侄，是不是腦袋不好使？」妃瑤傳音道。
「是啊，不止不好使，還會傳染。瞧我那妹子，本來挺正常的一個人，自打遇見了他，就越來越奇怪了。」章姚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哎呀！這麼說，太不解風情了吧~女孩子啊，總有資格犯傻呢~」妃瑤嬉笑道。
「你也是如此嗎？」章姚涼涼的「說」。
「我也是女人，當然會犯傻。不過啊，人家只會為了大英雄犯傻呢~」妃瑤「說」，「你說是不是，章和真人？」最後這一句，是對著章和「說」的。
傳音嘛，就是說悄悄話，不讓別人聽。章和知道她們在「說話」，卻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如何回答妃瑤這句？他沒好氣「說」：「什麼『是不是』？你別把章姚道友帶壞了……也別被她帶壞了。」
妃瑤回以瘋狂的大笑。虧她笑得這麼張狂，面上還能保持高冷的姿態，不怕肚腸打結麼！
半日之後，他們一行五人，來到了晏清真人的洞府。元嬰真人的洞府啊，聽著好高大上啊！如果來的只是章姬和莫言，怕是要花好大功夫，最後還得靠著章姬的「主角運」才能入內。他們呢，章姚那個開著外掛的就不說了。妃瑤與晏清關係曖昧，這洞府不知來了多少回，哪有進不去的道理？章和乃是化神修士，破元嬰散修的禁制，不要太容易。
莫言不明底細，只瞧著妃瑤輕飄飄就破開禁制，便以為是年久失修的緣故。「元嬰修士也不過如此！」莫言輕哼一聲，耷拉著眼皮，說道。
莫言那話，究竟是說給誰聽的，大家心裡明白。章姚是懶得搭理這種可笑的小人物的。另一個「不過如此」的元嬰修士卻沒那麼好脾氣。以大欺小，妃瑤幹得不要太多。她嫵媚的勾起唇角，轉頭睨了莫言一眼。後者被這一眼的風情閃得一呆，隨即道貌岸然的回了一個鄙夷的眼神。
「我可以捉弄捉弄他嗎？」妃瑤對章姚「說」。
魔修的「捉弄」可不只是讓人丟臉的惡作劇。終身殘廢是輕的，鬧出人命是常事。而妃瑤，恰好是個徹頭徹尾的魔修。
章姚瞄了章姬一眼，道：「還是等我那傻妹妹厭倦了的吧。」現在章姬正稀罕莫言，氣運倒貼得厲害。此時和莫言作對，難免要和章姬的「主角運」對上。「主角」只是氣運凝聚之所在，並非天下無敵。比「主角」更「主角」的存在也不是沒有。只是，生活畢竟不是打遊戲，沒事兒就不要挑戰噩夢級別了。妃瑤自己折騰，章姚會惋惜，然後遠離。此時，她與妃瑤同行。cp被/幹掉，誰知道言情女主會遷怒到何等境地啊！
「讓女人對男人死心還不容易~」妃瑤笑著「說」。
眼看著妃瑤想到了別的玩法，章姚什麼都不說了。有「主角運」又如何？被騙得死去活來的主角還少嗎？妃瑤這種老江湖，玩章姬和莫言這樣的，不要太容易。話說回來，那莫言不愧是「炮灰命」，出門就得罪人，還連累章姬一塊倒楣。和他在一塊，章姬果然是要將倒貼進行到底。
這麼感歎著，章姚下意識的掃了章姬一眼，忽然心中一動——昏暗的光線映襯下，章姬的側影，與妃瑤很像呢。
穿過昏暗的通道，他們正式進入晏清真人的洞府。
晏清真人的洞府十分簡陋，完全沒有元嬰真人的氣勢。玉簡零星有幾個，泛黃的書卷不少，還有一些散亂的竹簡，和難以辨識的石刻。角落裡有許多細碎的物件兒，似乎是什麼東西破碎後留下的殘骸，可惜太過零碎，辨不出本來模樣。
章姚三個望著這一堆，暗暗歎氣：這可真是大工程！
章姬有些不知所措。這裡，和想像的差好多。
莫言最先按捺不住。他瞧了瞧另外幾人，見他們沒有動作，便當先上前一步。他先撿起一隻玉簡，貼著額頭，以神識窺看，隨後失望的扔在一邊。他又撿起兩個玉簡，如法炮製，一無所得。他隨手操起旁邊的書冊，草草翻了兩頁，然後憤憤的摔在地上，罵道：「娘的！狗屁元嬰修士！都野史傳說，半點用處都沒有！」
「言兒！」章姬蹙眉道，「回來！」自打遇到了莫言，她的腦子就癱瘓了大半。好在還有那麼一點兒在運轉，沒讓她徹底傻了。當初她邀請章姚三個同來，有拉他們當保鏢的意思。照她的想法，元嬰修士肯定有不少好東西。她和莫言只要湊夠門派貢獻就好，不強求其他。章姚答應得痛快，那兩位也沒反對，章姬以為他們也對元嬰修士的遺物感興趣。只是，妃瑤開啟進制的手法太熟練，對這洞府似乎十分熟悉。看見了這一堆書籍，那三位不驚訝，也不失望，似乎早知如此。章姬不由懷疑，莫非他們本就是為了這洞府來的？
想到這裡，章姬不由擔憂：他們不會是捲進了什麼陰謀吧？
沒找到好東西，莫言垂頭喪氣的回到章姬的身邊。他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精神頭全放在章姚他們那邊，生怕有什麼寶貝被他們吞了。
妃瑤上前一步，拾起被莫言摔在地上的書冊，合攏，輕輕放在一旁。她歎了口氣，幽幽的說：「好好的元嬰真人，像個……撿破爛兒的，真是丟人……」
悠于 2016-2-3 20:23
第142章
「阿姚,這裡……」章姬來來回回的看著章姚三人，目光遲疑。
「我們在這裡看看,你們隨意。」章姚說。
章姬正要答應,莫言突然插言道：「師叔……祖和兩位前輩要找什麼？弟子願效犬馬之勞。」
「我們只是隨意看看。」章姚說。
「弟子……」
「言兒！」章姬皺著眉頭,不悅地喚道。
「……是。」莫言不情不願的退回道章姬身邊。
那邊三個已經開始整理那一堆「破爛兒」,莫言的目光隨著他們的動作移動，頗有監視的味道。章姬時刻關注自己徒兒的言行，發現了他此番作為，不由眉頭緊皺,道：「言兒,今日怎麼這般不知進退！」他本「不該」如此貪婪的。他雖然有點兒小貪財，卻最是謹慎,除了……
莫言震驚了。他的這個師父，對他溫柔體貼，有求必應，從來不曾說過半句重話。今日，她竟這般呵斥於他！莫言委屈的說：「我這又是為了誰？！堂堂元嬰真人的洞府，竟只有這些！清平真人突發奇想，對這些子虛烏有的傳說感興趣？想也知道不可能！他們分明另有所圖！」莫言無意識的舔了舔嘴唇，環視四周，道，「這洞府絕不簡單！我們得睜大眼睛，別讓他們把好處撈光了！」
章姬忪愣的看了莫言，嘴唇微微顫抖。良久，她說：「禁聲！莫要打擾了他們。」
莫言恨鐵不成鋼的等著章姬。
「人都是貪婪的。但是，」章姬幽幽的說，「過頭了，是沒有好下場的。」
「知道了，師父。」莫言隨口應道，一看就知他根本沒聽進去。
章姚三個忙著翻看那一堆書簡，完全沒有理會章姬兩人的意思。章姬有心離去。可是，外面禁制仍在。元嬰真人的洞府，不是她這種金丹修士隨意進出的。也只有莫言那種沒見識的，才覺得那些不算什麼。莫言一心一意盯著那三位，惦記著所謂的寶藏。章姬站了會兒，歎了口氣，也開始翻看這些古老的書簡——就當是看故事書吧。
聽見章姬的動靜，妃瑤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即低下頭，不去理會。章和與章姚更是連看都沒看她。
章姬是個專注的人。她的腦子一次只能想一件事，想多了腦筋就會打結。比如她照顧莫言，就會忽略旁的事情。一開始她還注意那三位，尤其是兩位魔修的動靜。漸漸地，她只專注於手上的書，看故事看得很開心。
章姬安安靜靜的看「小說」。莫言做不到這般自娛自樂。他將泛黃的古卷翻得嘩嘩作響，還時不時抖拉抖拉。章和與妃瑤不由皺眉。他們還要在這裡找線索呢，書被他禍害了可怎生是好？
「為何要帶他們來？攆走行不行？」妃瑤不滿的對章姚「說」。
「且等等。」章姚「說」。隨即，她皺眉瞄了莫言一眼，做了個隱晦的手勢。後者軟綿綿的倒在地上，沉浸在「故事」中的章姬完全沒發現。發現了也沒什麼，那只是個眠咒，看看書就睡著的，不是大有人在？
妃瑤嫌棄的瞥了莫言一眼，又看了看那邊的章姬，「說」：「好吧，那就先看看吧。」
忽然，玉簡落地的脆響與章姬的驚呼同時響起。「呀！怎麼是這種東西！」章姬滿臉通紅的說。
章和瞥了她一眼，了然的笑了。所謂「玉簡」，就是修真界的書。書嘛，有一本正經的大部頭，有盪氣迴腸的小說話本，自然也有香噴噴火辣辣的秘戲圖。修真界的更高級，描畫細膩，人還會動呢。正津津有味看著小說，忽然插播一段黃片，對一個單純的未婚姑娘來說，太刺激了。
章姬緋紅著臉頰，隨手拿著一本書，欲蓋彌張的翻著。妃瑤見狀，笑吟吟的說：「沒見過市面的小丫頭！」
章姚在一邊很是無語——你又不是純粹的古代妹子，至於這樣嗎？難道你就沒一時好奇，點開某島國的一些片子瞧瞧嗎？
「到底是什麼東西，竟把你嚇成這樣？」妃瑤慵懶的伸了個懶腰，說。她素來對這些佚聞啊傳說啊的不感興趣。看了這麼久，她早就煩了。還是休息一會兒，找點兒樂子吧。
妃瑤將那個被章姬扔出去的玉簡攝來，閉著眼睛，以神識翻看。她一臉享受的模樣，時不時發出「唔」「嗯」的呻吟，似乎十分投入。章姬瞧瞧瞟了她一眼，臉更紅了。
忽然，妃瑤「咦」了一聲。只見她眉頭微蹙，來來回回翻看這只玉簡。
「怎麼？」章和問道。這也是個對故事書不感興趣的。眼看著妃瑤發現了異常，他很積極呢。
「多半就是它了！」章姚看著這幾人，心想。「主角」的運氣向來是極好的，尤其是在尋找隱秘寶藏的時候。只是，最終發現這個秘密的竟然不是章姬。看來她已經為莫言「倒貼」了許多運勢啊。
另一邊，妃瑤對著玉簡，翻來覆去的看。她兩手捏著玉簡的兩端，往下一按。只聽「哢」的一聲，玉簡分成兩截，一個鴿卵大小的潔白玉珠滾落，落在妃瑤的手心裡。她端詳著玉珠，再以神識探看。片刻之後，她笑道：「就是這個了！」
妃瑤將那個白色玉珠塞給身邊的章姚，自己則漫不經心的擺弄那個玉簡。章和站在不遠的地方，饒有興致的看著她們。章姬則死死的盯著那個玉珠，面色詭異，眼珠子亂轉，不知想到了什麼。
那玉珠也是個玉簡，裡面記載的是一個名為「昭燁」的修士的生平傳記。其經歷頗有某點男主的韻味。昭燁出身貧寒，不曾拜得名師，只憑著不知從哪裡撿來的功法，自學成才，從修真界最底層，一步步達到巔峰，成為合道期的道君，得到各方的賞識與敬重。作者似乎是昭燁的腦殘粉，極盡歌功頌德之能事，把他捧得跟聖人似的。一切與昭燁為敵的，都是邪惡的，都是應該被毀滅的。就連最終被他一劍斬斷的通仙路，也成了仙界陰謀控制修真界的道具。似乎，這只是一篇筆法拙劣的小說。然而，這裡頭卻有著關於「通仙路」「蒼元宗」的詳細描寫，以及昭燁洞府的所在。
那麼，這究竟是一本嘩眾取寵的小說，還是一段被修飾過的歷史呢？
章姚將玉珠傳給章和。章和「看」後，面色詭異的等著妃瑤，道：「這就是你說的線索？」
章姚亦是滿臉懷疑。即使這是章姬這個「主角」發現的，她也還是無法說服自己這就是他們要找的東西。
妃瑤臉上掛不住了。她清了清嗓子，一擺手，做出理直氣壯的模樣，說：「你們知道，我向來對這些不感興趣。當初晏清那麼一說，我也就那麼一聽。你們提起來，我就想到了這個……怎麼？到頭來還是我的錯不成！」
章姚與章和面面相覷——一個女人若是開始不講理，那「理」就一定在她那邊。
「哼！」妃瑤昂起頭，做出一副「我即真理」的模樣。
章姬看看這個，瞄瞄那個。此時，她就是再傻也知道這幾人是特意為了這裡的某件事物來的。她猶豫了一會兒，好奇心終於占了上風。她說：「你們……到底想找什麼？」
章和與妃瑤是懶得理這個小小的金丹修士的。章姚將玉珠從章和那裡拿回來，隨手交給章姬，道：「就是這個咯，看看？」左右是人家「主角」找到的，不讓人家看似乎不厚道。看看「主角」的「選擇」吧，或許有參考價值。
章姬下意識接過玉珠，不忙著查看，而是想到，原來這就是莫言說的「寶藏」——咦？莫言呢？他不是最積極嗎？
「言兒呢？」章姬問道。
——原來「主角」選擇的是男人。
「嗯？那頭睡著呢。」章姚向身後一指，隨意地說。
章姬伸著脖子望去，果然，莫言躺在書堆裡，睡得口水都流出來了。看書看睡著的經歷，許多人都有，章姬沒有懷疑。莫言睡著了，不知道他們確實找到了東西——章姬松了口氣。她真怕莫言揪著所謂的「寶藏」不放，惹惱了兩個魔修。她的姐姐不會讓這兩位害了她，卻不會護著她的弟子。這點兒自知之明，章姬還是有的。
章姬看了玉珠，神色怪異，道：「你們要找的，就是這麼一……一本話本？！」她知道，很多人對她維護莫言不理解，不贊同，甚至很多人覺得她腦子有問題。妃瑤已經把對她的鄙夷放在明面上了。即使堅信自己是正確的，這明晃晃的惡意仍讓章姬失去了自信。而現在，看著這三位的作為，她忽然對自己的頭腦充滿自信。
「嗯？」妃瑤給了章姬一個血腥嫵媚的笑容。
「……其、其實，除、除了……呃，我是說，還是挺值得一看的……那個後面不是有個地圖嗎？一般的小說……我是說，話本，哪會有這個？這、這應該是一本立場鮮明的野史……對，野史！左右沒什麼大事，完全可以照著地圖找找看嘛！」章姬磕磕絆絆地說。和絕大多數「主角」一樣，雖然有時候會有些莫名的堅持，大多數時候，章姬都是十分識相的。
聽了這話，妃瑤的笑容沒有了血腥，只剩下嫵媚了。
章姬悄悄松了口氣。
「你們說，我們要不要照著地圖找找？」妃瑤問道。
「左右無事，找找也無妨。」章和思忖了一瞬，淡然道。
「我沒意見。」章姚乾巴巴地說。
章姬木然地盯著這幾位。章姚覺得自己大概能理解章姬的想法。瞧瞧這幫衣冠楚楚的傢伙，為了一點兒莫名其妙的線索，天涯海角的跑，怎麼看怎麼不靠譜呢？當年玩遊戲、看小說的時候還不覺得，自從開始扮演主角，尤其是遊戲主角，章姚覺越來越覺得，主角什麼的，都是蛇精病已棄療。
——似蛇精病一般東奔西跑才是主角該做的事。在這個世界這麼久，終於找到了主角的感覺，想想就覺得激動呢……
章和與妃瑤不是主角，前者是反派，後者如果有幸出場，定然是反派陣營小boss一隻。他們會考慮主角考慮不到的事情，比如，保密。滅口當然是最簡單的方式，但是，考慮到被滅口的物件是隊友的妹子……
於是，章姬被迫于章姚等人一起行動。
——其實你們根本是覺得自己的行為太傻，為了保持高大上的形象，才非要帶著章姬的吧？
——大家一起發神經什麼的，想想就心塞。
章姬搖醒了莫言。後者聽說要離開，頗有些捨不得這元嬰真人洞府中的「寶物」，想要去別處再搜搜。章姬瞄瞄那三位，果斷否決了這個提議。
提議被拒，莫言狀似乖巧，一言不發，走在隊伍的最後。他的目光時不時在幾人身上掃過，不知在計畫什麼。
第143章
玉珠中的地圖是通仙路被毀之前的地圖,如今地貌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很多山脈河流都找不到了。萬幸，昭燁的洞府坐落在茫茫大海之上，而非那些已經消失的山嶺之中。
於是，他們要在茫茫大海之上，尋找不知道是否存在過,更不知如今還在不在的上古修士洞府……感覺好累再也不會愛了怎麼破？
生活不靠譜到如此令人絕望的境地,人們努力自救,做些靠譜的事情,比如海鮮燒烤。
——這麼一幫子修真者,竟然只有莫言覺得這個主意有問題，到底是該絕望呢,還是絕望呢？
——好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主角」不走尋常路的體現。
為了彰顯自己與「凡人」的不同，修士，但凡能避穀的，絕不吃飯，不能避穀的，也只吃避穀丹。眾所周知，長期不見油水的脾胃，沾了大魚大肉，定然是要不好的。修士也是人，就算以筋骨強勁著稱的體修，腸胃也與常人無異。
章姚是經常吃零食的，章和是早被帶壞的，章姬也是時不時的吃上一點。可苦了妃瑤和莫言。在享受了海鮮大餐之後，這兩位的肚子就鬧騰開了。最慘的是莫言，也不知是那不相宜，他起了一身疹子，其癢無比。皮膚都抓破了，還是鑽心的癢。
章姬見莫言渾身的疹子連成片，皮膚紅腫，又疼又癢，很是心疼。但是，在這沒有撲爾敏、地塞米松的年代，她也不知道要怎麼治。所以，章姬她也只能心疼著了。
瞧莫言那可憐的模樣，即使是看他最不爽的妃瑤，都不好折騰他了。妃瑤甚至給了他好幾個笑容——幸災樂禍的。
妃瑤是個美女。修真界拎出個女人，都挺漂亮。似她這般美麗的，亦是極少見的。妃瑤仙子的笑顏，哪怕是幸災樂禍，也晃瞎了莫言的眼。他那臉上掛著紅疹子，癡癡傻笑的模樣，逗得妃瑤頻頻發笑。
一個人若是將另一個人放在心上，那人的一點兒變化，都能察覺。即使一時被蒙蔽，終有看清的那一天。莫言的醜態，章姬看得分明。她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卻說不出什麼。他們之間本就沒什麼承諾。他只是她的徒弟——就像她一直強調的那樣。她有什麼資格阻止他欣賞美/色呢？
「難道我真的喜歡上莫言了？不！那些男人，我哪個都不會喜歡！我只是感動，以及愧疚，我只是想補償他！」章姬默默地對自己說。然而，心中的酸澀雨季的河水，一點點漫了上來。她不自覺地揉了揉眼睛，壓下了那股子噴湧而出的熱流。
如果說，莫言在妃瑤面前犯傻，還只是雄性本「色」在作怪的話，接下來，他的作為就令人感慨了。
從上吐下瀉中緩過勁，妃瑤發現她喜歡上了一種長相驚悚的魚，生吃。這種魚並不是很多，還只有她一個喜歡。在捕獲的海鮮中，妃瑤喜歡的這種魚很少。要說讓她特意抓這種魚，妃瑤仙子的吃貨等級還不夠高，對美食的追求不夠執著。於是，妃瑤很少吃到心愛的美食。
莫言偶然發現了妃瑤的愛好，他特意抓這種魚，收拾乾淨了給妃瑤送去。如果只是如此，最多說他細心體貼。然而，莫言恰好對這種魚過敏。每次碰到，他的手都會很不舒服。接觸性過敏，都是越來越重。一開始只是發癢，後來是起疹子，最後乾脆起了水泡。繞是如此，莫言依舊不遺餘力的為妃瑤抓魚。這讓人不得不感歎莫言的用心。
要說莫言有多喜歡妃瑤，還不是那麼回事。美人兒嘛，誰都愛看。但是為了討好美人而危害自身，能做到的還真不多，尤其是，那個美人別說回應，連最平常的善意都沒表現出來。莫言本是瞧不起妃瑤的。他把這位嫵媚的魔修當成了章姚的寵侍。清平真人的一切行為，他都以最大的惡意揣摩，而後悄無聲息的鄙視。似乎這樣，那位始終不肯接納自己的元嬰真人就真的成了不堪的存在。然而，這幾日的經歷，讓莫言意識到，與章姚同行的那對男女，是比他師父強大的修士。化神太稀少，他不敢想。元嬰修士啊，如果能夠掌控——美貌風騷的妃瑤一下子有了無窮的吸引力。
無疑，章姬的性格給莫言造成了錯覺——女修不過是一群依靠男人的小女人，和那些凡人沒什麼區別；即使看起來高傲淩厲，也不過是在外人面前的偽裝罷了。
妃瑤不拒絕莫言的示好。像章姚那樣，都是元嬰修士了，還沒有個服侍的人，說是鳳毛麟角也不為過。妃瑤的小意溫柔只在心儀的男人面前出現。在她的洞府，服侍的人為數不少。簡而言之，她伺候男人，別人伺候她。莫言自以為是的討好，在妃瑤眼中，不過是下人拙劣的服侍，接受得理所當然。
章姬時刻關注莫言，怎會看不出這明晃晃的討好？她越看越不痛快，乾脆對莫言的過敏視而不見，想著他受了教訓才好。
旁觀了這一切的章姚不由得為章姬不值，同時又覺得這一幕很熟悉——性轉一下，他莫言不就是純真又現實的小白女主嗎？
——這麼說，章姬註定失望了。單純的小青梅註定被狂霸邪魅拽的壞男人吸引，忠犬的竹馬哥哥只能當男配。
——這麼一想，莫言可愛多了呢。
莫言的鬧騰只是個小插曲，尋找昭燁洞府才是他們要做的事。靈氣的分佈是不均勻的，靈氣充裕濃厚的，是修真界，靈氣稀薄幾近於無的，就是凡域。陸地上如此劃分，茫茫大海之上，亦是如此。不同的是，海中的「修真界」，住的不是修真的人類，而是水生妖類，故而，這樣的地方又被稱為「妖域」。而海中的「凡域」，就只有普通的海鮮了。靠近海岸的海域，大多是「凡域」，偶有海妖誤入，又不小心被漁人瞧見，便有了海怪、鮫人等或恐怖或淒美的傳說。
出海一個月，章姚幾人終於找到了一處與地圖中描述得十分相似的「妖域」。此時，他們看著光鮮依舊，身上的味道，比鹹魚還要嗆人。
大海啊，看起來都是那個樣，怎麼分辨哪裡是地圖中描述的海域？常年出海的老漁民或許能看出些門道，但是，似章姚幾個門外漢？還是洗洗睡吧。
他們「認出」這片海域，得益於特殊的生物——鮫人。
鮫人是人身魚尾的水妖。對，就是傳說中可以媲美珍珠蚌的那個。與傳說中的淒美柔弱不同，它們是地地道道的肉食動物，什麼肉都吃。它們喜歡音樂，擅長模仿各種聲音。或許是上半身的結構與人類相似的緣故，它們一直對人類的聲音存有嚮往。它們會靠近海岸，被淒美的歌聲感動，留下了泣淚成珠的傳說。什麼？歡快的歌？歡快的歌當然也能感動它們。心情好了胃口就好。鮫人，是徹頭徹尾的肉食動物！
這種美麗兇殘的妖類，是孤僻的獨行者。而這片海域，住了整整一群鮫人。
這美麗的海妖扒著船舷，凝視著船上的人，目光纏綿。露出水面的鮫人就有七個，每一個都不比金丹期的修士差。激蕩的水波，時隱時現的魚尾，昭示著，還有鮫人躲在水中，伺機而動。
莫言被這魔性的妖物迷惑，發瘋似的往水裡跳。章姬將他按住，顫聲道：「他們要做什麼？」
章姚欣賞著貨真價實的「人魚線」，漫不經心的回答：「等著你唱歌，然後決定要不要吃了你。」
章姬：「……」t-t
這水妖敏感而聰明，即使章姚三人不曾將威壓外露，它們也知道哪幾個不能招惹。他們這邊的鮫人，乖巧溫順，其中一條頭枕著船舷，任憑妃瑤撫摸他深藍色的頭髮。對著章姬的那一條，面目猙獰，頻頻伸出長著尖利指甲的手，想將她拖下船。
章姬心裡害怕，出手攻擊，想要將鮫人趕走。同等修為，人修的戰鬥力本就不及妖類。章姬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招式。她的攻擊暴露了她外強中乾的本質。那鮫人更張狂了。章姚三人只在一邊看熱鬧。莫言神智不清，完全是個拖累。為了自保，章姬不得不繼續出手。
章姚幾個的職業是修真者，不是漁民。他們哪懂得出海要什麼船？只要能漂在水面上，讓他們歇歇腳就成。若不是飛行法器自帶靈力，會干擾他們對外界的感應，他們連船都不會帶呢。他們隨便拖來的這條小船，鮫人扒著船舷，伸伸爪子，就能抓到船上的人。這麼一條不靠譜的小破船，能有多結實？章姬再差，也是實打實的金丹修士。她和鮫人折騰了兩下，又有一道法術失了準頭，落到船上。那小破船，終於報廢了。
章姚三人似是早有準備，及時升上半空，連鞋都沒濕。章姬和莫言落水，後者更是被鮫人捉住，往水裡拖去。
章姬趕忙抓住莫言的胳膊，放了個大招，才擺脫鮫人的糾纏。她提著莫言，升上半空。莫言極不配合。他仍被鮫人的魔力迷惑，掙扎著，想要靠近那些食人的水妖。
章姬無奈的將莫言敲暈。她心有餘悸的向下看去。她是火靈根，專修火系法術，方才的大招自然是火系的。鮫人是水妖，火屬性的傷害令它們十分不適。它們有點兒……好吧，是非常激動。
章姬捂著心口，吐了一口氣，隨即想到了見死不救的那幾個。她看向他們。即使知道自己惹不起，眼中依舊帶了憤怒。
「看我做什麼？你若不管你懷裡那一個，那幾條魚還能傷著你不成？」妃瑤悠然道，「一個吃裡爬外的東西，也值得你那麼寶貝！」
「勾搭人家的男人的女人，還有臉說話呢！」章姬諷刺的說。若是有誰最讓她討厭，非妃瑤莫屬。憤怒之下，她終於將不滿說出口。
「『人家的男人』？」妃瑤的目光在莫言身上一轉，不屑的說，「我可什麼都沒做呢~」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章姬氣乎乎的說。
「你們兩個！消停點兒！」章和不悅的說。
妃瑤回了一個百轉千回的「好」。章姬重重的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方才那鮫人說了什麼？」章和問道。
「那鮫人說，這附近確實有一處水域，那裡的陣法很厲害，誰也進不去，也不見裡面有人出來。我正想問那處水域的所在，」妃瑤嫌棄地說，「可惜被某個蠢貨打斷了。」
「胡說！那鮫人幾時開口了？」「蠢貨」章姬不滿地說。
「唉~鮫人擅長模仿各種聲音，當它們真正開口說話，那聲音不會被任何人聽見。小傻瓜~」妃瑤滿臉憐憫地說。
章姬臉一紅，隨即強辯道：「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鮫人說話的聲音很特殊，人的耳朵聽不見。」章姚解釋道。那聲音的頻率不在人耳的接收範圍，用一些特殊的法術能夠捕捉。不過，事先不知道，誰會使用那樣的法術呢？而且，即使捕捉到了，也是難以理解的音節——鮫人與人類語言不通。
第144章
「那鮫人,你還能再去問問嗎？」章和問道。
「能啊！只要我把章姬和莫言扔下去給它們賠罪。」妃瑤輕飄飄的說。
章姬瞪大了眼睛,不再說話。她終於想起,這位不只是無恥的小三，還是陰狠毒辣的魔修。
「與小孩子計較，也不嫌丟人。」章姚哂笑道。這話雖然不好聽，卻是維護了章姬。
「罷了罷了！」妃瑤歎息,隨即又抱怨道,「我討厭魚腥味兒！」
妃瑤施法攝來一個鮫人。起初,那鮫人掙扎不休。漸漸的，它目光迷離，乖巧的將頭靠在妃瑤的胳膊上。又過了一會兒，妃瑤毫不憐惜的將鮫人扔了下去。下面的鮫人們愈發的躁動了。
「往東遊就是了。」妃瑤說。
「遊？」章和說。
「啊,那鮫人說的,它們又不會飛，當然只能遊。」妃瑤說。
鮫人是用游的，章姚幾人當然不用。他們是用飛的。他們駕馭著飛行法器，向東方飛去。章姬修為差了一截，還帶著莫言那個累贅，很快就落後了許多。在海中妖域落單，以她金丹期的修為，那就是個死。章姚倒是不介意帶她一程，但是，莫言就免了。另外兩人意見相同。章姬無論如何都不肯拋棄莫言。他們商量了一番，決定在章姬的飛行法器和章姚的飛劍之間栓一根繩子。這樣，章姬就不會掉隊了。
眾所周知，不在同一直線上的三點確定一個平面。只有兩點，平面是可以360度旋轉的。高速運動下，章姬無力維持飛行法器的平穩。她這一路，十分的精彩。
為了防止莫言被甩飛，章姬啟動了飛行法器自帶的雙向防護罩。他們在那個密閉的空間裡，體驗了骰子的幸福生活。
「起霧了。」章和突然說。霧氣從來是由淡到濃。他們在霧氣中穿行了一段，才發現周遭的異常。
晴空萬里，豔陽高照，起霧？章姚三人猛地停住。因為慣性，章姬與莫言繼續向前沖去，將章姚帶了個趔趄。
「是不是這裡？」妃瑤說。很多陣法禁制，都是用霧氣掩護的。她話音剛落，有微風襲來，濃稠的霧氣略略消散，前方似有事物隱在霧氣之後，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是那個嗎？」妃瑤略帶激動的說。
「或許……太巧了……」章和皺眉道。
「方才霧氣沒這麼濃的。」章姚蹙眉思索道，「是蜃氣。」蜃是一種形似大牡蠣的妖怪。它們吐出的蜃氣能製造幻覺。蜃本身是無害的。蜃氣製造的幻覺並非由蜃操縱。那更像是想什麼來什麼。比如章姚他們「無知無覺」的進入霧中，章和一句「起霧了」之後，霧氣迅速變得濃稠。再比如妃瑤懷疑這裡就是他們的目的地，於是前方霧氣中出現了朦朧不清的事物。這一切都與蜃本身無關。蜃氣，與其說是蜃的神通，不如說是它的有特殊功效的排泄廢物。
聽聞是蜃這種麻煩卻無害的妖怪，章和與妃瑤都沒了興致。如果是別的妖怪，順手收拾了也就罷了。可是蜃，沒准廢了老鼻子勁，在海裡撈了半天，最後只看見一個呼呼大睡的大牡蠣，這結果太傷心了。
就在這時，當了半天骰子的章姬緩過勁來。她搖搖晃晃的打開飛行法器的防護罩，捂著腦袋，說：「到地方了嗎？」此時的她，衣衫淩亂，髮髻散落，好像被狠狠蹂/躪了一番似的。她下意識的向遠處眺望，忽然愣住。
「沒，遇到蜃氣了。」章姚沒注意到章姬的愣神，隨口回答。
「……蜃？」章姬遲疑地重複。
「對，就是那種能製造幻覺的妖怪。」章姚說，「你快進去吧，還要繼續趕路呢。」
「……哦……」章姬暈暈乎乎地應道。她呆呆愣愣地回到飛行法器上，開啟防護罩，連抗議都忘記說了。
然後，章姚繼續「搖骰子」的旅程。
對付蜃氣沒什麼特別的法子，把腦子放空就行。但是，誰能讓自己的腦子一直什麼都不想呢？白癡都辦不到。還有另一個法子，屏住呼吸就成。這對普通人來說很難，對修真者來說卻不算什麼。他們屏住氣，沖過了蜃氣籠罩的海域。
屏住呼吸之後，什麼霧氣、霧氣之後的事物，都消失了。估摸著出了那片海域，妃瑤深吸一口氣，腦子裡幻想著強大的著裝清涼的美男，眼前什麼都沒出現。她失望地說：「已經出來了。」
章姚也試了試，同樣是一臉失望地說：「確實出來了。」
瞧你們那蕩漾的眼神，就知道想的不是好事——章和看著這兩位，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又往前飛了一段，妃瑤突然指著海面上的一處島嶼，說：「我記得這個，月牙形的島，周圍還有幾個小島，好似眾星捧月。這裡離那個地方已經不遠了。」
「如果真的有那個地方的話。」章和涼涼的說。這幾日他迷上了潑冷水的說話方式，身邊的幾位元都成了犧牲品。
妃瑤聞言，委委屈屈地瞧了章和一眼，說：「是，如果有那個地方的話……」如果是章姚，她會把「冷水」直接潑回去。妃瑤嘛，在心儀的男人面前向來溫柔。她選擇了忍耐——不不，這不是忍耐，這是那人給她的愛！
——「真愛」面前，妃瑤就是個瘋子，大家見笑了。
「注意警戒。」章姚沉聲道。這出眾星捧月的島嶼是標識，也是那位元昭燁大能的洞府的門戶，過了這裡，就有層層疊疊的陣法——如果那個洞府真的存在的話。
「自然~」妃瑤回了章姚一個銷/魂的媚眼兒，道。同時攻略兩個人，好忙呢~
章姬與莫言被放出來了。他們兩個都不太好，尤其是莫言，鼻青臉腫，好像被人打了似的。章姬有幾分古怪——她竟對莫言的傷視而不見。莫言捂著傷處直哼哼，她理也不理，一點兒都不像之前那個寵溺徒弟的好師傅。
之後的路途艱難了許多，上古大能，已經接近仙道的修士設下的陣法豈是好闖的？章和與妃瑤都是十分狼狽，更別提修為差勁的章姬和莫言了。章姚自然是十分給力的。如果不是她早早識破幾個要命的陷阱，他們這群人，怕是早就團滅了。
機遇與風險並存，這是每個修士都懂得的道理。這一路的風險太大，已經到了讓人不敢去想所謂的機遇的地步。莫言也不盯著寶藏了。討好妃瑤的心思更是半點不剩。他躲在章姬背後，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能讓他瑟瑟發抖。
章姬一直神情恍惚，也不知在想什麼重要的事物，在這麼危險的地方也敢走神。
「呀！」突然，章姬的驚呼聲傳來。其他人循聲望去，只見她姣好的臉頰多了一道傷痕，從左側唇角到右側眉頭，橫跨鼻樑，血淋淋的，十分可怖。莫言坐在一邊，一副嚇傻了的模樣。
「死不了。」妃瑤冷冷地說。這裡的機關十分厲害，大家都受了傷，章姬這個，不過是位置特殊性罷了。修真者的復原能力很強，只要不死，缺胳膊少腿兒都是原樣長回來，一道口子不在話下。
臉上被劃了一道子，有什麼感想？為「毀容」憂傷、狂躁、歇斯底里什麼的，絕對是不懂事的小女生自以為是的猜想。險些被爆頭的驚懼絕對能讓最愛美的女人忘記容貌的美醜。章姬愣愣地摸了摸臉，毫無意外的染了一手的猩紅。下一刻，她發瘋似的在周身布下無數結界，連止血都忘記了，至於那什麼莫言，更是被忘到了腦後。
「你們擋著點！」章姚忽然停手，道。
「什麼？」章和下意識的反問，盡職盡責地接下了章姚的空缺。
妃瑤配合的擋下了另一邊，喘息道：「你有什麼想法？快著啊！」
「叱！」章姚擲出手中長劍。寶劍裹挾著淚光，飛射而出。
那寶劍飛至半空，忽然定住。明明是空無一物，那劍卻像是擊中了什麼。空氣中出現了裂紋，隨即無數繁複玄奧的符文浮現。
「破！」章姚變換手勢，施展法訣。劍上雷光大作，猛地炸裂開來。那符文也隨之破碎。周遭層出不窮的攻擊，停止了。
章和與妃瑤仍警惕地望著四周。過了好一會兒，什麼都沒發生。他們松了口氣，放鬆了身體。
「好厲害……不愧是上古大能設下的禁制……」妃瑤喘著粗氣，感歎道。此時，她髮髻淩亂，衣裳被汗水浸透，肩膀上殷紅一片，再瞧不見魔道第一美女的風采。
「這禁制好生古怪……」章和皺著眉頭，道。此時，他也是一身狼狽，手腕處一道傷口深可見骨，如果不是他反應快，整個左手都會被切下來。
「……確實很特別……」章姚說。每個門派傳承的法術都有自己的特點，就跟網遊中各個職業的特技一樣。這裡的陣法，和修真界慣用的手法相差很大，卻是她熟悉的……
「還要往前走嗎？剛剛的陣法，絕對趕得上化神修士的全力施為了。」妃瑤憂慮地說。
「自然要往前走的。」章和毫不猶豫地說。
「那他們呢？」妃瑤指著章姬和莫言道。此時，章姬終於顧得上臉上的傷口。她正笨拙的給自己止血。
章姚皺著眉頭，猶豫了一瞬，道：「帶著吧。」她已經後悔帶上章姬了。主角的強運很給力，但是，初級主角下終極副本，照樣要團滅。昭燁洞府應該是很後期的副本，章姬不該現在就來這裡。不過，已經到了這裡，章姬的狀況又是如此的古怪，還能讓她回去嗎？
「你瘋了！」妃瑤驚呼。
「是我失策了。」章姚歎了口氣，道，「不過，你想我們中的那個送他們回去？」
妃瑤很想說，「把她扔在這裡就行了」，但是，考慮到那其實是章姚的妹子，剛剛章姚又是十分的給力，便不再說什麼了。
「你為何一定要帶上她？」章和看了一眼章姬——後者完全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說。
「我只是發現，找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我這個妹子特別有天賦。」章姚說。
「氣運所鐘？」章和驚訝地說。很久以前，就有修真者發現，有些人，在做某些事的時候，氣運好得逆天。別人找不到的東西他出門就能遇到，別人幹不成的事情，他一個不小心，就成了。後來，有人發現了氣運的存在。在某方面氣運濃厚之人，做起那事，十分順利。曾有人想要將他人氣運收為己用。然而，他們大多下場淒慘。可見氣運不僅能讓人事半功倍，還有逢凶化吉之功效。故而，有大氣運之人，可結交，不可折辱謀害，已經是修士們默認的規矩。當然，這個「修士們」指的是知道氣運是怎麼一回事的精英人士。這也是章姚敢說出章姬「天賦異稟」的原因。
「我猜是。」章姚說。
妃瑤一驚，用羡慕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章姬良久，冷笑一聲，道：「光有氣運也是沒用的。」
悠于 2016-2-3 20:23
第145章
休息了一會兒,章姚幾人再次前行。章姬沒什麼表示。因為之前的驚險,她認真了許多。莫言拉著章姬的袖子，想要說什麼。後者毫不猶豫地將他甩開。莫言埋怨地盯著章姬的背影看了一會兒,隨即將毒怨的目光釘在章姚身上。
如果說,之前的關卡是益智小遊戲，現在就是正統的打怪升級了。這回，沒有了兇殘詭異的陣法,只有層出不窮的妖獸。這些妖獸每一個都不比元嬰修士差，與化神修士相當的也不少。如此兇殘的戰鬥,根本不是章姬和莫言能應付的。如果不是章姚扔給他們兩個護身符,光是戰鬥時的威壓，就足夠他們撲街了。
「好、好厲害！」妃瑤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知足吧,如果不是化神之上的妖獸都被天劫弄死了……」章姚涼涼地說。
妃瑤聞言忍不住想了想,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姚~~你其實是化作人形的妖修吧？」「刷怪」的間歇，妃瑤扭著腰肢，坐到章姚身邊，臉貼著章姚的手臂，撒嬌似的問道。
一旁的章和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一定是十分兇殘的品種。」明明是不善爭鬥的道修，出手比他這個化神魔修還犀利！
「我若是妖，章姬是什麼？」章姚攤開手，無奈的說。
妃瑤傲慢的瞥了章姬一眼，道：「是你從兔妖窩裡叼來的儲備糧。」
「你們有沒有發現，這些妖獸都很美麗？」章姬忽然說。她實力不足以參戰，反而能在一邊悠閒的觀察整個戰場。
「你的意思是？」章和皺眉道。
「我、我是說，有沒有可能，這些根本不是護陣靈獸，而是……而是寵物？」章姬結結巴巴的說。方才章和戰鬥的英姿，令章姬淡忘了他與章姚玩鬧時的囧態，那個兇殘詭異的boss形象愈發的清晰。面對章和，章姬很緊張。
"所以？」章姚接道。
「或許我們可以用對待寵物的方式對付它們。」和自己的姐姐說話，章姬放鬆了一些。
「什麼叫『對待寵物的方式』？」妃瑤說。
「喂餵食，順順毛，抓、抓癢……」章姬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發現了這主意的不靠譜——這些兇悍的妖獸，哪裡會像凡間的小動物一般任人隨便擺弄？
「姚~~你這妹子，真的是修真者，而非養在深閨的凡人大小姐？」妃瑤嗤笑道。
「剛剛還是兔妖窩裡叼來的儲備糧，一眨眼又成了養在深閨的大小姐，真是善變啊。」章姚涼涼吐槽道。
「是兔妖的深閨大小……對了！是深閨大小姐的那個兔妖寵物啊！」妃瑤一拍手，說。
「你們……夠了！」章和無奈地說。
「是~」妃瑤「委委屈屈」地應道。
「我這傻妹子說的還是有用的。」章姚笑著說。
「怎麼有道理了？」妃瑤做出好奇又天真的模樣，道。
「既然已經到了寵物的窩了，便不用擔心前方陣法兇惡了。」章姚道。
「哎呀！可不是！誰會在自己的家裡挖坑布陷阱呢！」妃瑤拍手笑道，同時不忘用崇拜的眼神凝視章姚。
「……不要臉……」章姬小聲嘀咕道。
章和瞥了章姬一眼，又掃了章姚與妃瑤一眼，接道：「說得好。」
章姬：「……」
妃瑤和章姚都對章和笑了。前者的笑是怯生生的。後者嘛，她用那張充滿中性美的臉，笑出了反派特有的邪魅的味道。
接下來的路確實好走了許多，除了模樣好看的妖獸「寵物」，沒有殺傷力巨大的陣法攔路。再往前，妖獸不見了，只有迷陣若干。待過了迷陣，竟是一馬平川，再無阻礙。
層層疊疊的迷陣之後，是廣闊的靈藥園。許多隻在傳說中存在的靈藥在這裡生長。每一棵都靈氣充盈得令人驚歎。別說章姬和莫言，連見慣了大場面的章和與妃瑤，都忍不住露出了驚歎的目光。
莫言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目光貪婪。他不自覺的攢動腳尖，想要衝上前去大采特采，卻又忌憚章姚三人，不敢輕舉妄動。這一路的兇險終於讓他知道，元嬰真人，不是他能夠招惹的。
章姬也心動了。她渴望地望著這些靈藥，許久，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詢問道：「我……我們……可不可以……」
章和看了她一眼，不語。妃瑤笑盈盈地做了個「請」的手勢。章姚極目遠眺，不知在想什麼。
章姬不及動作，莫言已經沖了出去，然後倒在了靈藥叢中。
章姬瞪大了眼睛，指著莫言，說不出話來。
「果然！」妃瑤驚喜地說。
「……什麼果然？」章姬顫聲問道。
「醉顏草，傳說中的美容聖品！傳說男人聞到它的香氣，就會醉倒！」妃瑤開心地說。
「……那、那你還讓我去？」章姬控訴道。
「你是男人嗎？」妃瑤說，「這東西對女人無害的。最多不過是吃了醉顏草，身上透著這草的味道，男人聞到就醉了。不過不用擔心，很多男人，醉了才帶勁兒呢！」
章姬一愣，隨即意識到妃瑤說的是什麼。她臉一紅，瞪了這個風騷的魔女一眼，不再說話。
——話說，還有人記得暈在草叢中的莫言嗎？
——好吧，還是有人記得的。再次上路，章姬拎著他的領子，拖著他走。
章和當然不會被區區醉顏草迷倒。靈氣護體，醉顏草的香氣根本近不得他的身。妃瑤一邊說著醉顏草的好，卻一棵不取——男人什麼都沒做就醉了，美人也不是這種美法。章姚采了兩棵——這玩意做迷藥還是很不錯的。
除了醉顏草，他們還遇上了許多一看就知品質極好靈草。眾人沒有採摘的意思——都不認識，采來有什麼用？學神農嘗百草嗎？莫言那個前車之鑒還躺在那裡呢。
那一片靈藥園讓這一行人重複領悟了「入寶山空手而歸」的感觸，尤其是章姬。她見過的好東西本就不多，又保留著某些小市民心態，剛剛開始為掙錢養家發愁，見到「寶物」卻不能動，好心酸。幸好莫言已經昏了。不管日後他如何的遺憾，此刻可以「不見不痛」了。
穿過令人扼腕的靈藥園，眾人走進了一片「大」花園。這個「花園」真的很大，一眼望不到邊際，但是，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無論怎麼看，都是「花園」。所以，不愧是上古「大」能，果然是「大」手筆。
「這都趕上一個城鎮了……上古時候的修士……其實是巨人吧？」章姬不負責任的吐槽。遠古時代空氣中氧氣含量高，養出了體型巨大的生物，比如恐龍什麼的……似乎哪裡不對……
「還『宛渠(1)之民』呢。」章姚無奈地搖搖頭，道，「看那亭臺樓閣的大小，也知道不可能。」
「……或許是模型……」章姬小聲嘀咕道。「宛渠之民」是什麼她不知道，章姚指出建築大小的問題，她卻是明白了。
章姚翻了個白眼，不再理她。
「『宛渠之民』是什麼？」章和皺眉道。魔修的標準課程，不包括凡人的傳說。
「似乎……是普通人的神話傳說……」妃瑤一臉苦思冥想的神色，下一刻，她將臉上的表情換成崇拜，道，「姚~你知道的好多呢~~」為了勾搭男人，她一直在努力充實自己。她學了許多修真者一輩子都不會接觸的東西，其中就包括來自普通人的志怪傳說。
遠離了醉顏草，莫言醒了過來。他想要抱怨，卻不知想到了什麼，閉口不言。
沒有古怪的陣法，沒有兇殘的妖獸，也沒有無法識別的靈藥，除了大一點，這就是一座普通的「花園」。
沿著石板鋪就的道路，眾人來到了一處雅致的山澗。章姚有了一瞬間的驚訝，章姬則是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刷終極副本，結果發現副本的盡頭是經典的遊戲場景腫麼破？
是的，眼前的景物，和中的清風澗如出一轍。
「……難道是霄哥？」章姬自言自語道。如果是「蒼天棄我，我甯成魔」的玄霄，斬斷通仙路，就可以理解了。不過，通仙路到底是什麼？難道是傳說中的昆侖仙光？曾經的蒼元山，難道是當年的昆侖？
章姬在那頭腦補得不亦樂乎。章姚心中亦有了猜測。她當然知道，這裡不是的世界，那個昭燁，當然不會是玄霄。這為昭燁修士，她大約是見過的。
「你知道什麼？『霄哥』是誰？」妃瑤聽見了章姬的自言自語，皺眉問道。
「啊……我……」章姬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釋。她求助似的看了看莫言，又看了看章姚。大約是責怪之前的冷淡，莫言瞥了章姬一眼，傲嬌的扭頭。
「大概是另一本話本的人物吧。」章姚漫不經心地說。
「話本？她以為我們在做什麼？！」妃瑤為章姬的兒戲惱怒。
「話本而已。」章姚不在乎地說。
想到他們就是按著話本找到這裡的，妃瑤頓時語噎。
「好了，無論如何，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便進去看看吧。」章和無奈地說。話說他好歹也是凶名在外的魔修，怎麼當和事老的總是他？！
——答：因為同行的兩位女士是磨人的小妖/精~
「清風澗」的木屋，裡頭比外面看著大多了。這裡有精妙的陣法維護，即使經歷了漫長的歲月，依舊保留著原本的模樣。屋內的佈置很溫馨，很有情調，瞧著和傳說中劍斬通仙路的彪悍人物很不搭調。
「有種愛戀的激情，以及相濡以沫的深沉……」對生活細節最有研究的妃瑤蹙眉道，「可是，這裡只有一個人生活的痕跡。」
章姬聽了這話，不由得露出了「我懂了」的表情。霄哥愛著夙玉，結果夙玉跟著雲天青跑了，當然不會有兩個人生活的痕跡……呃，他的那個戀慕物件也可能是雲天青……
光看是看不出什麼了，眾人各自在屋子裡探索。即使這處洞府不屬於那位劍斬通仙路的昭燁大能，也必然有一個了不得的主人。在這裡，肯定能找到了不得的東西的。
章姚沒急著去搜刮所謂的寶藏。她靜靜地站在屋子正中間，瞧著掛在正廳的畫，不知在想些什麼。
「找到你想找的了嗎？」章姬走過來，問道。莫言已經積極的參與到搜寶活動中，她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我想，是的。」章姚說。
「你們究竟在找什麼？」章姬問道。
「他們想找一條路。而我，我只想要一個答案。」章姚回答道。
章姬沉默了半晌，迷惑地說：「找到想要的，快樂嗎？」
「那得看對那事物的渴望程度，以及對結果的滿意度。」章姚想了想，回答。就像他們這次，如果都找到了需要的，她只是滿足了好奇，章和與妃瑤就是絕處逢生的喜悅。
「為什麼，我一點兒都不快樂呢？」章姬哀傷地說。
作者有話要說：(1)宛渠是漢族神話傳說中的國名，其國在咸池。日沒之所九萬里，以萬歲為一日。
第146章
「你想說什麼？」章姚轉身，看向章姬,道。
「你曾經告訴我,想要有尊嚴的活著,就要有強大的力量。我努力過,但是無法堅持。」章姬說,「有尊嚴的活著不只是那一條路。那是你的思想，你將它灌輸給我。那從來不是我想要的。」
「我從來沒有……將我的思想灌輸給你的意思。」章姚說，「我只是說出了我的答案。」
「那是我那時候得到的唯一的答案,唯一的路,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章姬說。
「所以你是在責怪我嗎？」章姚勾起唇角,道，「我從來沒有強迫他人的習慣。無論如何,原諒我,為我的回答。」
章姬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她轉過頭，輕咳一聲，道：「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其實，我想要的，只是安定的生活，平淡，溫馨，默默無聞。我一直渴望一雙堅實的臂膀，能為我遮風擋雨……我知道有個人可以的……」
「莫言？」早已知道答案的章姚做出驚訝的模樣，道，「這就是你看重他的原因？」
「……是的，但是，我發現……他不是那個人……」章姬說。
「能為你遮風擋雨的那個人，總不會是那個小孩子。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人生的際遇造就了那個人，沒經歷過那些……」章姚憐憫地看著章姬，道，「從你將他帶回太和宗的那天起，他就不是你要的那個人了。」
「你是在嘲笑我嗎？！是的！是我把他教壞了！」章姬惱羞成怒地說。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章姚冷漠地說。
章姬深吸兩口氣，道：「你總是這個樣子，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與你無關！」
「不是好像，而是事實。」章姚說，「你究竟想說什麼？不會是想向我討個公道吧？」
「無論如何，我都是感激你的。」章姬說，「我……我很迷惑，我該怎麼做……」
「我不知道。你的那個願望從來不是我的目標。我也不想再把自己的思想灌輸給任何人了。」章姚說。
「我真的沒有怨恨你的意思。」章姬皺著眉頭，強調道。
「我真的不知道這個答案。」章姚輕描淡寫地說，「你是金丹修士，在如今的修真界，已經算是很不錯了。你已經不再是小孩子，該有自己的想法了。」
「姐姐……」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真的不知道答案。」章姚看著章姬泫然欲泣的小臉兒，道，「人各有志，你不必為此……多慮。我和你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僅此而已。」
最終，章姬帶著她的疑惑離開了。就像章姚說的，她和章姬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又怎麼能給出「正確」的答案呢？
——所以，不愧是肉/文女主嗎？就是這種逃避的態度，才會惹來那麼多桃花呢。
【昭燁，是那個「雲天青」吧。】章姚問道，【他到底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系統冷漠的回答，【關於他的資訊，都隨著配角系統的重啟而清零了。】
【但是你還記得他。如果所有的資訊都清零了，你不該記得他的。】章姚說。
【……你想說什麼？】沉默了一瞬，系統問道。
【我只是疑惑，為什麼他會走到這一步。】章姚說，【你們並非由程式操縱的冰冷機器。你們曾是有血有肉的人。為什麼配角系統不肯回應他呢？感情與事業，並非無法共存。為什麼，他們會走上末路？】
【我們的喜怒哀樂並未被剝奪，這讓你們產生了系統並非無情的錯覺。禁止私情是寫入我們靈魂的指令。而我們，可以隱瞞，可以誤導，但是不能撒謊。】系統冷冷的說。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章姚嘲諷的說，【你在說謊。這麼曾經有過溫馨，那不會是一個單戀的人能夠經營的。配角系統曾經回應了他——或許只是模楞兩可的暗示。我很疑惑，他為何還要如此決絕？】
沉默了許久，系統乾巴巴的說：【系統不能擁有感情，有了私情的系統，沒有存在的價值。】
【所以，配角劍斬通仙路，是為了逼出系統的真心，而他的系統，選擇殉情？】章姚總結道。
【……你究竟想做什麼呢？】系統問道。
【我說過了，我只是好奇。你以為是什麼？我想攻略你嗎？】章姚笑問道。
【你最好沒有那個想法。】系統冷冷的說。
【身為主角，我只要等著別人來攻略我就好了。】章姚眼梢上挑，拽拽的說。
【……孩子，你還年輕。】系統說。
【你這話……】章姚的問話被一聲驚呼打斷。她循聲望去，只見章姬驚慌地站在一幅畫面前。畫中一棵古松下，靠坐著一個俊朗的年輕人，正對著畫外的她眨眼睛。
——好吧，我們都知道，尋寶往往和靈異聯繫在一起。當那真的發生的時候，總能讓人失聲尖叫。
另外幾人都被章姬吸引，走到畫前。莫言躲在一邊，盯著畫，神色惴惴。章和蹙著眉頭，上上下下打量這副畫，似乎想弄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章姚抿著嘴唇。她能感覺到，這畫裡藏著不得了的東西——當然，不是那個被困住裡頭的靈魂。
妃瑤是最後一個過來的。她扭著腰肢，不急不緩的走來，卻在看見畫中人時變了臉色，驚呼道：「晏清！」
在看到妃瑤的那一刻，畫中人失了悠閒。他猛地起身，撲向妃瑤，卻被那張薄薄的畫紙阻隔，徒勞無功。
「晏清，真的是你麼……」妃瑤看著那個努力撲向自己的畫中人，顫抖著嘴唇，輕聲道。
畫中人終於停止了無謂的掙扎。他摸著紙面，嘴唇開開合合，似乎在重複兩個字——妃瑤。
妃瑤伸出手，似乎想觸摸畫中人的臉。畫中人不停的搖頭，似乎在呐喊，卻始終不曾有聲音傳出。「你不想我碰你，是嗎？」妃瑤憂傷地說。
畫中人當是能聽見外面的聲音的。妃瑤話音剛落，他停止了呐喊，微微搖頭，隨即又狠狠地點頭。
妃瑤見狀，艱難地擠出一個笑，道：「你被困在畫裡了嗎？別擔心，我救你出來。」
畫中人用一種難以名狀的眼神盯著妃瑤，不搖頭，也不點頭。
妃瑤雖然心神動盪，卻不曾因此失去理智。她記得畫中人的拒絕。她看不出畫的門道。她知道，此刻的自己不適合思考。她將求助的目光投向章和與章姚。
章和眉頭緊皺，搖頭不語。封印咒術本非他所長，何況，這畫中人究竟真的是那個晏清真人，還是陷阱。
章姚已經看出了門道，雖然不知那個藏在畫中的了不起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放出這個魂魄卻是不難，只是……
「救出他卻是不難。」迎著妃瑤期冀的目光，章姚歎息道，「只是，這魂魄被囚禁太久，已與封印融合，且與封印內另一事物有所牽扯，若是將他放出，怕是頃刻間變化消散。」
妃瑤聞言大驚，道：「你可有法子……」她倒是不懷疑章姚誆她，因為沒有意義。
章姚輕輕搖頭。若此刻她用的是九天玄女的身子，或許還有法子，但是，鄧欣涵的本體，只是個仙道未成的凡人，如何干涉生死輪回之事？
妃瑤聞言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那救他豈不等於害了他！」章姬驚呼。
「『封印內的另一事物』？」章和疑惑地重複。他和晏清真人本不相識，又不是心地柔軟的小姑娘，關注的點自然與那兩位不同。
或許這幾日的經歷讓莫言學乖了，又或許是章姬的冷漠讓他覺得失去依仗，不敢再放肆，此時，他一言不發，假裝自己不存在。
章姚看了一眼失神的妃瑤，道：「我也不知那是什麼，只知是一件極了不得的東西。」
章和聞言，不由眼前一亮。章姚眼光很高。修士們趨之若鶩的法寶，她只作尋常。她親口承認「極了不得的」，那必然是真的「了不得」的。那物件兒，會不會就是他要找的「路」？他有心說「還等什麼，把那個魂魄放出來吧」，到底腦子沒殘，知道這種話說出來，他和妃瑤就是友盡的節奏。他目光灼灼，盯著畫卷。他並不擔心妃瑤的選擇。那位魔女，縱然一時被私情所累，卻永遠不會停止追逐力量的腳步。
章姬和莫言也聽見了這話。前者的人生目標是當個被呵護著的小女人，聽聞「了不得的東西」，固然心動，若取得的代價是一個靈魂的消散，便一點兒想法都沒有了。莫言倒是有心，只是，瞧見那幾位「元嬰修士」的臉色，他小心的收回目光，不敢繼續窺視。
「我到底該不該把你放出來？」妃瑤看著畫中人，似疑問，又似自言自語。末了，她輕輕一笑，道：「你素來有主意，最討厭別人為你做主。你自己說，是出來，還是繼續留在畫裡？」
畫中人深沉地看著妃瑤。
「呐，出來就點頭，不出來就搖頭，知道了嗎？」妃瑤柔軟了音調，好像哄小孩子似的。
畫中人沉默良久，最終緩緩地點了點頭。
「啊哈！」妃瑤發出一聲乾澀的笑，道，「放他出來吧。」
「好。」章姚應道。
「不要！」章姬驚呼道，「那個人……那個魂魄會死的！」
章姚看了眼神色緊張的章姬，說：「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章姬不敢置信地看著章姚，似乎不相信她竟是如此的冷酷。她又將視線轉向畫卷。畫中人再次點頭，又拱手連連對著章姚作揖。章姬張了張最，終於再說不出話來。
章姚用半刻鐘的時間解開了畫卷上的封印，半透明的魂魄從畫卷中飄出。隨之而來的，是濃郁的仙靈之氣。章姚驚訝地挑眉——藏在畫中的物件兒，竟是仙界之物嗎？
畫卷已經成了普通的畫卷。章姚看著那個魂魄，微微歎息。他貪墨了畫卷中的物件兒，因此耗盡了魂魄之力，散魂近在眼前。若非如此，他還是有輪回的機會的。
「真難以置信，你竟然來了！」那魂魄飄到妃瑤面前，道，「這回你看上的又是哪個？」
「和你有什麼關係呢？哪一個都比你強。對你來說，這就足夠了。」妃瑤笑顏依舊，似乎之前的惶惑都不曾存在。
那魂魄聞言沉默，良久，道：「你永遠不會停止追逐的腳步。你永遠不會為任何人停留。你的心永遠得不到滿足。那虛偽的『愛』掩飾之下，你不過是個無心無情的女人！」
「那是我的天性。」妃瑤笑道，「晏清，你不就喜歡我這樣嗎？」
之後又是長久的沉默。飄渺的靈體一陣波動，越發的淡薄。最終，歎息著，他說：「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我將徹底的消失，而你，你將繼續你的追逐……」
「不能再正確了。」妃瑤說。
「我有一件東西給你……」
第147章
「哦？是什麼？」妃瑤作出驚喜又期待的模樣,說。
那魂魄沒有回答，反而歎息道：「你又開始裝模作樣了。」
「你知道的。」妃瑤無所謂的笑著。
「罷了，左右……我的時間不多了……」那魂魄說,「既然你找來這裡,就該知道,失去了通仙路,想要飛升是不可能的。我不知道昭燁為何劍斬通仙路,不過……他留下了底牌……」
聽了這話,章和的呼吸一瞬間變得粗重。章姬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莫言不知道通仙路是什麼,更不知道昭燁是何方神聖,這個所謂的「底牌」事關飛升,他卻是聽明白了。他心如擂鼓,目光灼灼的盯著那縷幽魂。
妃瑤似是沒聽見那魂魄的暗示，眨著眼，狀似天真的說：「所以呢？」
「這許多年來，我被困於此,魂魄之力耗盡,終非一無所得……通仙路的基石……我已不能憑此成仙……我將它給你好不好？」那魂魄攤開雙手，雙掌間，有一團銀白色的光霧浮現，濃郁的仙靈之氣在周圍彌散。
章和緊緊盯著那團光霧，雙拳緊握。莫言呼吸急促，蠢蠢欲動。或許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章姬看著光霧的眼神只是好奇，竟無一絲貪/欲。
章姚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知道了這是什麼東西。它確實是仙界的物件兒，內含仙界的座標，與仙界有著隱秘的聯繫。當年的通仙路，定然有著不止一塊這樣的「基石」。積少成多，當冥冥中的聯繫足夠強大，通仙路誕生了。這麼一塊「基石」，自然是無法重建通仙路的。將其煉化，暫時遮掩氣息，躲過提前降臨的天劫卻是不難。等到「基石」無法繼續遮掩，自身修為也夠資格挑戰升仙劫了。
妃瑤並不接這修真界的無價之寶，只靜靜的看著那縷愈發淡薄的魂魄。
那魂魄輕輕一笑，道：「不用擔心。」隨即，他環顧四周，道，「我與此物共存多年，魂魄被其同化吞噬，不敢以此物之靈自居，卻也能做些事……我今日在此立誓，此物若為外人所奪，頃刻化作凡物，不復通靈！」他再次看向妃瑤，道，「這下滿意了？」
「……你我相識一場，到頭來，竟是沒有旁的話可說了麼……」妃瑤幽幽歎道。
「……說了又如何呢？」那魂魄沉默一瞬，反問道。
妃瑤默然無語。
那魂魄忽然將手中的光霧拋入妃瑤懷中。妃瑤下意識的低頭。待她再次抬頭，眼前已經沒有了那個菲薄的影子……
之後，妃瑤神色恍惚，異常的沉默。章和長歎一聲，不再提及「基石」之事。
最大的「寶藏」已經歸了妃瑤，其餘幾人在屋中翻找，發現了些許功法心得。他們將這些東西分了，開始尋找出去的路。是的，他們可以原路返回。但是，那條路太艱難了。修士的「院子」大多很大，若每次外出，都要一步一步的「走」，根本就是自我折磨。為了方便進出，修士的居所多有傳送陣。昭燁身為上古大能，不會連個傳送陣都裝不起吧。即使真的裝不起傳送陣，也該有個權杖、陣圖什麼的。「走」出去雖然麻煩，總好過「打」出去。
最終，他們在屋後發現了一個單向的傳送陣。這傳送陣一次只能送一個人出去。因為不知傳送陣的另一邊情況如何，第一個嘗試的是修為最高的章和，緊接著是章姚。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已經是另一番景象。這是個彎月形的小島，周圍有零星幾個更小的島嶼環繞，呈眾星捧月之勢。是的，這裡就是昭燁洞府的門戶，也是他們尋找遺跡的地標。
遙望海天相接之處，章和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你所尋找的『路』已經歸了妃瑤，你打算如何？」章姚站在章和身後半步，問道。
「還能如何呢？無主之物，自當盡力謀取。搶女人的東西，我做不出。」章和歎息道，「另尋他法吧。那樣的『基石』，不會只有一塊的。」
「你知道那有多難，可能窮你此生都找不到。更有可能，在那之前，你已經死於天劫之下。」章姚說。
「啊，我知道。」章和說。
「你若有幸渡過天劫，飛升上界……一個化神在一群仙人中間……如今你是魔道魁首，便是就此止步，也不枉此生了。」章姚又道。
「每個修士，都曾是凡人。」章和傲然一笑，道，「若是就此止步，我還是章和嗎？」
「你這冤家！你讓我拿你怎麼辦！」章姚幽幽地說。
章和一愣，憂傷深情地說：「縱然荊棘佈滿前路，縱然萬劫不復，我，依舊要走下去。」縱然……好久沒玩情景劇了，好閨蜜的配合度還是那麼的高。
「那塊『基石』，可以讓持有者不被天劫發現，直到她真正能夠面對的那一天。聽起來像作弊。天道面前，我沒有作弊的本事。但是……」章姚看著章和明顯被吸引的眼神，道，「如果你不介意做仙界中唯一的凡人，我能讓你渡過天劫。」
章和聞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的躁動，問道：「你需要付出什麼？我需要付出什麼？」
章姚抬手，寬大的袖子遮住半張臉，只露出泫然欲泣的眼眸，道：「你這冤家，好生叫人傷心呢！」
——……這種事是能拿來玩笑的嗎？
——對九天玄女來說，確實可以。
章和沉默良久，終於開口。他說：「他日，章和定不負君。」
章姚笑了笑，放下袖子，攤開手。兩枚銅錢大小的玉石躺在手心。那玉石其貌不揚，靈力不顯，完全不像是能夠硬抗天劫的寶物。
章和疑惑地拿起一枚玉石觀看，打量了良久，終於看出一絲門道——這玉石確有古怪的氣息環繞。但是，它還是不像修真者求之不得的至寶。
「都是給你的。如無意外，一枚便夠了。另一枚備用。」章姚說，「你若能看出這其中的門道，就不只是化神了。」這是她當九天玄女時候製作的護符。只要不是用來擾亂天地之序，天道才不會揪著這麼一個小東西不放。最多天劫兇殘點兒，兩枚玉石也足夠了。
章和看了章姚一眼，拿起另一枚，看了一會兒，問道：「怎麼用？」
「放在身上咯。」章姚回答道。難道這種和驅蚊香囊差不多的小道具，還要滴血認主不成？
章和：「……」
章姚但笑不語。她現在大概能夠理解當年那些神字型大小熊孩子，舉手投足之間把人折騰死的心情了——那都不是個事兒啊。
章和情緒激動，到另一邊冷靜去了。章姚找了塊礁石，靠坐著，眺望遠方。給章和護符沒別的意思，不過是覺得這個玩伴兒不錯，順手幫一把罷了，左右也不是什麼大事。或許，那些強者扶助弱者的時候，都不過如此吧。瞧著人不錯，順手幫一把，至於被幫助的人能走多遠，和他們沒有關係。而那些斤斤計較得失，渴望回報的「強者」，不過是逐利的投資者罷了。
【明明已經走得比身邊的人都遠，卻不得不與之為伍……我大概理解「雲天青」愛上他的系統的原因了……那不是愛，他只是個害怕寂寞的人……】章姚慨歎似的說。
【……研究一個已經徹底消失了的人的內心，毫無意義。】系統沉默了一瞬，答道。
【你不想談論的是「雲天青」，還是違背了「規則」的配角系統？】章姚問道。
【……他們都沒有意義。】系統說。
【好吧，都沒有意義。】章姚說，【有所謂的「基石」，你能重建通仙路嗎？】
【兩個世界已經分開太久了。】系統回答。
【也就是說，當時是可以的。這麼看來，即使走上了最後一步，配角依舊留有後路。他真的只是想要他的系統的回應。但是，他的系統選擇了死亡。】章姚說。
【說這些沒有意義！】系統似乎有些不悅。
【我不是在談論他們的感情。我想說的是……】章姚頓了頓，道，【你不覺得他們的行為，都很「配角」嗎？什麼用同歸於盡逼出你的真心啦，愛在心口難開啦，前者給主角英雄救美的機會，後者根本就是默默奉獻的忠犬男配的標準範本……】
【……他們做配角太久，思維僵化了。】系統乾巴巴地說。
【我做主角這麼久，會不會也思想僵化呢？】章姚問道。
【……你覺得主角思想僵化會怎樣？】系統反問道。
【或許……後宮？】章姚想了想，不確定地說。
系統：【……】
【說起來，那個「基石」，本來是「應該」給章姬的吧？】章姚又說，【她的側影很像妃瑤。如果是那個久經情/事的章姬，氣質也會有幾分相似的。那個晏清明顯對妃瑤情根深種，都死了還念念不忘。而妃瑤本不該來到這裡。】
【是的，你已經完全領會主角的人生了。】系統嘲諷道。
【啊，說起章姬，他們人呢？】章姚說。這麼半天了，從傳送陣出來的就她和章和。就算他們在那頭又有了新收穫，這麼半天也該收拾完了。他們怎麼還不出來？
就在這時，剩下的三人陸續出現。妃瑤滿臉寒霜，周身縈繞著殺氣。章姬面色慘白，嘴角掛著一縷血痕。莫言是趴著的，大口大口的嘔血。
瞧著他們的模樣，章姚已經猜出發生了什麼。無非是莫言覬覦妃瑤的「基石」，瞧著她神色恍惚，以為有機可乘。可惜，他不瞭解元嬰魔修護身本能。對他這種小蝦米來說，神思不屬的妃瑤反而更危險——她會本能的攻擊，毫不留情，毫不猶豫。
莫言還有命在，一定是章姬救了他。想從元嬰修士手下救人，章姬受傷在所難免。
「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此事就到此為止吧。」妃瑤冷哼一聲，道。
章姬喘著粗氣，神色痛苦，滿頭冷汗，顯然傷勢不輕。她艱難地躬身，道：「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不需再尋找什麼，回去的時候，他們乘坐章和的飛行法寶，十分的舒坦。
回程的路途要經過好幾片妖域，誰也不敢說，獨自一人能應付所有的麻煩。故而，儘管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沒有說出拆夥的話。好吧，不愉快的雙方之一忙著養傷，家屬又不肯幫忙出頭，矛盾沒有後續。
章和的飛行法寶是一艘「樓船」，速度不是很快，貼著海面滑行，十分的應景。
自從得到護符，章和就悶頭研究。完全進入狀態的好閨蜜，暫時不能愉快的玩耍了。妃瑤時不時的恍惚一下，不恍惚的時候就撐著腦袋發呆，完全沒有玩樂的興致。章姬和莫言躲在自己的屋子裡療傷。即使他們好好的，也不敢在這一干元嬰修士面前放肆。
也只有章姚還有心情撈海鮮改善伙食了。
悠于 2016-2-3 20:24
第148章
在船頭遇上妃瑤的時候，章姚是驚訝的。她還以為這位風騷美豔的魔女，會一直恍惚到旅途結束呢。
妃瑤披散著頭髮,倚著船舷，任憑海風將柔順的青絲吹成鳥窩。這女神變*絲的畫面太美,章姚這等好/色之徒不敢看。她默默扭頭,打算離開。
「我有過許多男人，」妃瑤突然開口,「晏清……不算聰明，也不強大，姿/色最多算中等。可是,為什麼我總是忘不了他呢？」
章姚沉默了一瞬，說：「我不知道。」她喜歡過許多人,因為他們的美貌,也只因為他們的美貌——最多加上氣質和談吐——妃瑤這個問題，太深奧了。
妃瑤輕輕歎了口氣,道：「果然，你也不知道啊……」
章姚沉默著離開。妃瑤吹了半天海風,轉身敲開了章和的門……
說來也巧，章姬已經處理好自己的傷勢，打算出來悄悄的活動一下。當妃瑤神色慵懶的從章和房間出來，正好被章姬撞個正著。章姬這種純潔的妹子，無法理解章姚那種追求享樂的心態。她一直以為章和是章姚的男人。自己的「姐夫」竟然爬牆，她必須告訴章姚！
章姚接到了章姬的奪命連環call，急急忙忙趕到事發地點，無奈的發現她在幫自己捉/奸。天地良心，她和章和雖然不是清白的，但絕對沒有需要「捉\奸」的感情。她從沒想過要和某個男人捆綁銷售。
章姬的這番動作自然引起了另外兩人的注意。面對章姬鄙夷指責的眼神，妃瑤慵懶大方的說：「啊，真是不好意思，我實在是沒有嘗試新花樣的力氣呢~」說完，還給了章姚一個魅惑的笑。
「沒關係，你開心就好。」章姚微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你們……」章姬匪夷所思的瞪大了眼睛，說，「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和妃瑤共同包養的男寵啊。」章姚說。
「喂……」章和對這個形容很有意見。
「怎麼？親愛的，我可是連度夜資都付了呢。」章姚故作疑惑的看向章和。
確實拿了「度夜資」完全不想還的章和：「……」
三觀徹底崩壞的章姬：「……」
「有時間管東管西，還不如回去好好管管你那個徒弟呢，小姑娘~」妃瑤飛了個媚眼兒，道。
章姬聞言，頓時沉下臉。她冷聲道：「我的徒弟，我自然會教好，不勞你費心。」
「那最好了~」妃瑤笑著轉身離去。
章和看了看章姬，轉向章姚，自嘲地說：「要我服侍你嗎？」
「暫時不需要，謝謝。」章姚微笑著說。
章和點點頭，轉身回房。
現在，只剩下章姚和章姬了。
章姬低著頭，沉默了一小會兒，說：「雖然莫言不是我要的那個人……他還是我的徒弟，我會好好教導他，做一個真正的師父。」她的聲音很低，很堅定。
「哦，你高興就好。」章姚隨口應道。
「我想我不會再離開太和宗了。這大概是我們最後一次一同出行了。我想……你早就厭倦我這個不爭氣的妹妹了……」章姬頓了頓，道，「祝你早日得道飛升。」
章姚勾起唇角，道：「謝謝。」
章姬抬起頭，擠出一個笑，說：「好的，就這樣。」她點點頭，繞過章姚，飛快的離去。
留在原地的章姚望著章姬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自言自語說：「這就是所謂的道不同不相為謀。」
飛行船抵達海岸的時候，五人分道揚鑣。
自蒼元紀年之後，唯一的飛升之途，是天大的機緣，也是天大的麻煩。妃瑤在章姬和莫言身上下了禁制，讓他們無法把這件事說出去。章姚與章和默許了她的作為。章姬很平靜。她從沒圖謀過所謂的「基石」，有沒有這個禁制，沒區別。莫言滿臉憤懣，可惜人微言輕，沒人在意他的意見。
章和與妃瑤各自離開。章姚與章姬師徒同路。莫言一直在設法打聽妃瑤的來歷。那個禁制禁止他們對不知情者說出秘密，對知情者卻是無效的。他是不敢招惹章姚的。他一門心思的纏著章姬。這一回，章姬難得聰明了——任憑莫言怎麼說，她都不吐露一個字。
到了太和宗，章姬拎著不情不願、欲言又止的莫言去了玉衡峰。章姚回開陽峰見景泰真人。
這個修真界，很少有人講究因果。即使哪個人知道「還債」，也不過是因為道德操守。似乎在修真界，欠債不還是理所當然的。
很多時候，人們去做什麼，不應該是別人「要求」，而是「應該」去做。
在這個徒弟修為趕上師父，就可以改口叫「師叔」的地方，沒人認為徒弟欠師父什麼。景泰真人不覺得他的弟子欠了他什麼。雖然這位師父畫風奇怪，但是，他為當年弱小的自己提供了修煉功法、修行資源，他還讓清淳真人指導她的劍術——章姚覺得，她「應該」回報景泰真人。
什麼？陪著景泰藍玩文藝？不不！她早就沒有文藝心了。她拿出了從昭燁洞府得到的功法，回報景泰真人的教導之恩。至於功法的原主人昭燁——她來這裡就是為了幫他擦屁股，拿他的東西，不能更理所當然。
之後是為期百年的閉關。百年之後，清平真人進階化神。恰逢玉衡峰爆出景曦真人其實是魔修出身的驚天□□，玉衡一脈一蹶不振，座下弟子盡數受到牽連。章姬因多年不理世事，沒人懷疑她是魔門臥底。她被趕下玉衡峰。比起其他被關被廢的弟子，她好太多了。章姬已無心更進一步，索性稟了宗門，去了凡域。莫言同樣被趕下玉衡峰。百年時間，他不過從築基初期，進階到築基後期。比起當年，他老實了許多，不敢再有狂妄的想法。他仍然留戀修真界，做了一名普通的內門弟子。修真界有很多像他這樣的人。再沒人記得他當年替金丹真人做主、挑釁元嬰真人的「豐功偉績」。
又十年，清平真人消失在閉關之所，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太和宗諸人找了一陣子，無果。漸漸的，這位神秘的化神真人銷聲匿跡在修真界漫長的歷史中。
從古拙的山洞，到擁擠的學生宿舍，只需要一個眨眼。章姚猛地睜開眼，輕微的呼吸聲令她有了一瞬間的迷茫。她眨了眨眼睛，輕手輕腳的坐了起來。她現在又是鄧欣涵了。曾經屬於莫依彤的床依舊是空著的。孫雪抱著被子，睡得正香。沈娟娟的被子，一半壓在身下，一半耷拉下來。希望她明天不會著涼。
鄧欣涵歎了口氣。這一回，系統只給了她可憐的10分。系統的理由很充分——這是肉/文，你好意思說自己是肉/文主角？好吧，雖然在這個副本中吃了肉，和肉/文女主還有相當的差距。在這個副本，她完成了從人類到超人的進化。單憑這一點，系統不給她分，她都沒有怨言。
伸手在枕頭邊摸索了半天，終於摸出了手機。鄧欣涵看了一眼——才淩晨3點。再瞧瞧系統友情提供的備忘錄——很好，明天頭兩節沒課。她打了個呵欠，剛準備躺下，忽然心神一動。鄧欣涵猛地看向窗外。那裡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逝。
一般人遇上這種情況，只會覺得自己眼花了。這裡可是四樓，窗外能有什麼？鳥嗎？鄧欣涵對自己的視力很有信心。她確定，剛剛窗外有個體積不小的東西，向屋內窺看。
「難道這個世界也有閃閃發光的吸血鬼麼……」鄧欣涵小聲嘀咕道。她躺回床上，抱著被子翻滾了半天，直到走廊裡傳來同學們洗漱的聲音，也沒能睡著。
十點上課，很多學生會睡到九點才起床。沈娟娟打了兩個噴嚏，嬌氣的扶著頭，表示自己感冒了，頭疼，不去上課了，還讓孫雪給她帶午餐。鄧欣涵平時不愛參加女生的集體娛樂，修真者的氣息讓普通女孩子難以親近。沈娟娟不太敢支使她。
很多時候，餐館的傳單會出現在學生的桌子上。鄧欣涵的桌子上就有那麼一張。看圖片，挺不錯的。價錢也不錯。唯一不好的，就是離學校遠了點兒。看看課程表，下午沒課。去看看也不錯。旁邊是購物街，正好吃完飯去逛街消食。
下課，鄧欣涵把書往包裡一塞，直接走了。
修真者的體力，是非人等級的。一直玩到晚上八點多，她才想起還有回寢室這回事。算計著，離寢室樓鎖門還有段時間，她決定走回去，欣賞城市夜景。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鄧欣涵面前——原諒這貨從來認不出車的牌子——車門打開，露出了哈姆雷特·布萊克那張英俊的面龐。這位頗有人氣的外教露出一個魅力十足的笑，說：「上車。」
「哦，到底有多少！」鄧欣涵歎了口氣，痛快的上車了。
街燈昏黃的光線，穿過車窗，映照著這狹小的空間。
鄧欣涵靜靜地坐著，盯著司機的後腦勺，等著身邊的人開口。
外籍男子饒有興致的看著鄧欣涵，不錯過她臉上的每個細節。
車子飛快的劃過夜幕下寂寞的街，很難想像，這繁華的不夜城，竟也有如此安靜的角落。
「我一直有一個疑惑，希望有人解答。我相信，你知道那個答案。」外籍男子說著標準的倫敦腔，聲音低沉華麗，充滿男性魅力。
「問吧。」鄧欣涵說。
「一個人能與一個充滿惡意的人平靜相處。當另一個人決定收起惡意之時，他選擇傷害。為什麼？」外籍男人身子前傾，一隻手輕輕觸摸鄧欣涵的脖頸，誘惑而危險。
「因為有個笨蛋早已無法分辨何為平靜，何為敵對。而另一個人，從來不曾忘記他的立場，他們的立場。他們之間，從來沒有善意。」鄧欣涵冷冷地說。
鄧欣涵激怒了外籍男子。他猛地卡住她的脖頸，憤怒地說：「你，你怎麼敢？！」
「是的，我就是敢。我那樣做了。」鄧欣涵不為所動地說，「斯德哥爾摩是一種頑固的精神疾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握住外籍男子的手腕，一扭，趁著對方吃痛鬆手之際，另一隻手擒住他的肩膀，將他推向另一邊的車門。外籍男子的頭重重的撞在車門上。他一聲痛呼，掙扎弱了許多。
車猛地刹住。司機轉身，迷茫地打量著兩人，隨即驚叫道：「你們是誰？為什麼會在我的車上？！」
鄧欣涵稍稍放鬆對外籍男子的鉗制，扭頭看向司機。對著那雙驚恐的眼睛，她微微一笑，道：「沒有人。你的車上沒有其他人。你正要開車回家。」
司機再次變得迷茫。片刻之後，他轉過身，繼續開車，對身後的兩人視而不見。
「真是個乖孩子。你說是嗎？」鄧欣涵笑著說。
怪事連連的現實世界
第149章
世上最憋屈的事是什麼？不好說。不過，自以為準備萬全,上門找茬,結果反被教訓——這絕對算一件。
一個黑暗的巷口,一輛黑色轎車猛地停住,一個人被扔進巷子。隨即，一個學生打扮的女生走下車，甩上車門。車子揚長而去。
當壞人，尤其是當一個有格調的壞人，需要一個了不得的技能——即使一張臉被打得自家老娘都不認識,也要若無其事的調/戲主角。
鄧欣涵雙手還胸，隱在陰影中，看著外籍男子臉朝下著地,撅著屁股,搖搖晃晃的爬起來。他狠狠的抹去嘴唇沾著的土，冷笑一聲，說：「這就是你所謂的正義？」
「我從沒說過我是正義的。」鄧欣涵無辜的說。
「當初你可不是這麼說的。那麼的義正詞嚴,那麼的善良無私，多麼偉大的好人啊！」男人嘲諷的說。
「我從來不是好人。只是剛好比你好那麼一點點。」鄧欣涵用手指比了一個極小的距離，說。
「很好，好極了！就讓我們看看，你究竟有多好。」說著，他手腕一轉，一根「木棍」指向鄧欣涵。下一刻，他倒飛出去，撞在牆上。他的「木棍」到了鄧欣涵手中。
「瞧瞧這是什麼——一根魔杖！真是令人懷念。如此的古老，一千年不變。」鄧欣涵緩緩逼近男子，道，「歷史遺留的不只有精華，還有糟粕。親愛的，你落伍了。」
「對付你足夠了。」男子倚著牆，由自嘴硬道。
「是的，很正確，對付你足夠了。」鄧欣涵笑著，抖動魔杖，送給他一個鑽心咒。男子也是硬氣，渾身顫抖，肌肉痙攣，依舊一聲不吭。
鄧欣涵上前一步，拍了拍對方汗濕的臉頰，道：「你這幅隱忍的模樣，還真是討喜呢。」看著他屈辱憤怒的小眼神兒，鄧欣涵微微一笑，道，「說實在的，我很不喜歡辣手摧花的，可惜，總有人自己湊上來。」說罷，遺憾的歎了口氣。
「在你殺了我之後？」男人啞著嗓子，憤怒的說。
「我比你強大。」鄧欣涵勾起唇角，道，「你那殘破的靈魂還能死幾次？甜心，我想，這已經足夠了。」
男人喘著粗氣，沉默良久，終於低下頭。他做出謙卑的模樣，說：「原諒我，女士。」
「好極了。」鄧欣涵將魔杖還給他，說，「晚安。」隨即轉身離去。她已經耽擱了太長時間。
男人盯著鄧欣涵的背影，幾次舉起魔杖，終於沒有出手。直到鄧欣涵在他的視線中消失，他呼了口氣，輕聲說「……晚安。」
幻影移形是好物——在遍佈攝像頭的現代社會，鄧欣涵不想突然出現，突然消失。她回到學校的時候，宿舍樓封樓的時間早就過了。她不報希望的看了一眼大門，驚訝的發現，它竟然沒有鎖。她悄無聲息的走進去，路過收發室的時候往裡看了一眼。值班的大爺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好吧，老人家打個盹兒，睡過頭，也是可以理解的。她悄悄回到宿舍。室友們很可愛。即使忘記打招呼，她們依舊給她留了門。
第二天是全天課，加上晚上的選修，時間排得滿滿的，完全沒有自由活動的時間。下了課，沈娟娟去了自習室。回寢室的只有鄧欣涵和孫雪。
回到寢室，已經晚上八點多了。這年頭，筆記本是學生的標準配備。鄧欣涵也有一個。她打算玩一會兒。
孫雪要打遊戲。比起在下面的桌子上玩，她更喜歡抱在筆記本，在床上玩。她爬上床，隨意地那麼看了一圈，突然說：「欣涵，你收到玫瑰咯~」
「玫瑰？」鄧欣涵驚訝的重複。
「你的床上。好漂亮呢。」孫雪說。
「我的床上？」鄧欣涵爬上床。果然，在枕頭的旁邊，躺著一朵嬌豔的玫瑰。
「哇哦！你有個浪漫的追求者！」孫雪起哄道。
「我們早上離開的時候，它還不在這兒。」鄧欣涵皺眉，回頭，說，「這中間，我們有誰回來了嗎？」
「呃……」孫雪語噎。中午的時候，她們吃完飯就直接去了教室。下午的老師慷慨激昂的拖了堂，下課的時候離選修課開始只有半個小時，她們根本沒時間回來。「或許是娟娟？」孫雪不確定地說。
「今天中午，她回家了。下午她一直和我們在一起。」鄧欣涵說。
「所以……」孫雪瞪著那朵玫瑰，好像那是一個定時炸彈，說，「誰把它放在那兒的？」
鄧欣涵拿起玫瑰，從梯子上跳下來。
「好吧，這不是個浪漫的愛情故事，而是一個……鬼故事？」孫雪皺眉道，「哦！天啊，你怎麼敢碰它？誰知道這上面有沒有機關暗器，抹沒抹劇毒！或許……它本身就是一個可怕的詛咒！」
「……你小說看多了。」鄧欣涵乾巴巴地說。
「它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這裡！這已經不能用三次元來解釋了！」孫雪說。
鄧欣涵：「……」突然發現自己的室友的隱藏屬性有些奇怪怎麼破？
鄧欣涵檢查了那朵玫瑰，用常規的，以及非常規的手段。除了確定那只是一朵無害的玫瑰，什麼都沒發現。她只是個修真者，而非狗妖。她不具備遵循氣味尋人的能力。她本打算將花扔出去。孫雪攔住了她。這個小說中毒的女生貢獻出了她的水杯，把玫瑰養在裡面。
「我覺得礦泉水瓶就夠了。」孫雪的水杯是個漂亮的陶瓷杯，用來養花太浪費了。
「再有別的呢？」孫雪說。
鄧欣涵翻了個白眼，道：「誰會那麼無聊？」
事實證明，有人就是那麼無聊。
第二天，上午只有兩節課。她們回到寢室，發現鄧欣涵的枕頭邊又有了一朵玫瑰。
「啊哈！一個執著的追求者！」孫雪起哄道。
「給你！」鄧欣涵將花丟給她。
「真是令人傷心的反應。」孫雪小心的將花插/入水杯，和上一朵做伴。
「究竟是誰？我們沒有人回來。」鄧欣涵皺眉道。
「或許是莫伊彤。除了我們三個，只有她有鑰匙。或許她終於發現那個古怪的男人不靠譜，你才是她的真愛。」孫雪猜測道。儘管癡迷於二次元，遇到事情，她的思考方式，還是三次元的。
「我覺得她是異性戀。」鄧欣涵無奈的說，「你還不如猜是宿舍管理員，他們也有鑰匙。」
宿舍管理員是什麼樣呢？一個胖呼呼的中年大媽，兼管樓下的食雜店，整天守著她的小店，從來不上樓。一個乾巴巴的老頭子，孫子正在讀高中。還有一個模樣一般的保安，據說正與學校對面包子鋪的服務員打得火熱。
「你這個猜測太糟糕了。」孫雪一副受不了了的模樣，說。
晚上的時候，沈娟娟也知道了「神秘出現的玫瑰」事件。「或許我們可以放攝像頭，然後就知道花是怎麼來的了。」
「攝像頭？」這東西總讓人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聽到這個詞，孫雪下意識的皺眉。
「不然呢？你們不好奇是誰在追求欣涵？你們總不能報警吧？」沈娟娟說。
攝像頭也沒能給出答案。宿舍停電了。不只是宿舍，整個校園都停電了。筆記本耗盡了電量，自動關機。玫瑰花如期出現在鄧欣涵的枕頭邊。這一回不是一朵，而是一束。花上的露珠——別管那是真的還是人為噴灑的自來水——濡濕了大片床單。
「總不會有追求者這麼神通廣大吧。」孫雪無奈的攤手，道，「這只是個巧合。」
「或許是富二代，官二代，買通了電力局！」沈娟娟猜測道。
「那他可以直接上門啊。」孫雪反對道。
「……也許人長得太挫，也許……是富一代？」沈娟娟繼續猜測道。
「老頭子？」孫雪驚訝地說，隨即意識到，當著當事人的面，做這種猜測不太好。她轉向鄧欣涵，傻兮兮的笑。
「或許你是對的。」鄧欣涵若有所思地說。一直以來，她從沒往非人方向想。因為送玫瑰花這種方式，太普通了。如果送花的不是普通人，那麼，一切都可以解釋了。一扇門，或是兩個攝像頭，根本攔不住他們的腳步。而無疑，能不露破綻的做出這一切的「人」，以人類的標準，都是「老頭子」。
「真噁心。你打算這麼辦？」孫雪皺著眉頭，說。
「先撈一筆，然後做掉他！」沈娟娟說。
「不管他是誰，就憑他弄濕了我的床單，我都會讓他好看。」鄧欣涵冷冷地說。
孫雪聞言豎起了大拇指。沈娟娟聳了聳肩，對自己的提議不是很堅持。
接下來是週末，沒有課，也沒有玫瑰花。沈娟娟回家了。孫雪和鄧欣涵過了一個平靜的週末。
週一，去上課之前，鄧欣涵留下了法術，用以監控寢室內的情況。這法術同樣沒能告訴她答案。它被破壞了——這本身就是一個答案。
被非人類纏上，還是個自己發現不了的非人類，這讓鄧欣涵處於暴躁狀態。她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化神期的修為，九天玄女的元神，就算因為法則的壓制，元神感應力有所下降，應付人類社會中的靈異事件足夠了。現實卻狠狠地抽了她一個耳光。能瞞過她的感知，至少得仙級，或是有特殊的天賦。無論那個「追求者」屬於哪一種，都是十分麻煩的存在。
就在鄧欣涵處心積慮捕捉那個「追求者」的時候，系統冒出來添亂：【還記得有人想見你嗎？你準備好了嗎？】
【誰？】鄧欣涵下意識的問道。
【穿越系統，系統001，也是我們中唯一保有形體的存在。】系統說，【當然，她不喜歡這些冷冰冰的稱呼。你可以叫她「紅夫人」。】
【什麼時候？】鄧欣涵問道。生活不能一直圍著一個「追求者」轉。相比之下，正經事更重要，比如見見「工作單位」的no.1。
【週二晚上怎麼樣？也就是明天。明天沒晚上沒課。】系統說，【你們可以來一個浪漫的燭光晚餐。】
【……我以為，「紅夫人」是一位「夫人」。】鄧欣涵說。
【是的，她是一位夫人。但是，你不是糙漢子嗎？】系統反問道。
【但是從生理角度講，我是徹頭徹尾的女人。】鄧欣涵抗議道。
【對著早已失去形體的我們強調這種事，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比起肉/體，我們更看重靈魂。】系統說。
【……哦，抱歉。我始終不能像你一樣超脫。】鄧欣涵沒什麼誠意地說，【或許可以把地點定著同/性/戀酒吧。我不反對和女人約會，這樣也不會影響我的自我認知。很好的主意，嗯？】
聞言，系統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只是對那裡好奇而已。你為什麼不自己去？】
【問題是，我不知道它在那裡。你知道，那個圈子向來隱秘。我想你肯定能找到。】鄧欣涵無恥地說，【所以，就拜託你咯~】
第150章
系統果然沒辜負鄧欣涵的期待。它提供了一個同/性/戀酒吧。從名字到裝飾,這裡似乎與尋常酒吧沒什麼不同,除了成雙成對的不是男/女,而是同/性。沒有一看就是娘/炮的男人，也沒有異裝癖。他們只是與普通人略有不同的群體,而非精神病組合。
只一眼,鄧欣涵就認出了紅夫人。那是一個將「紅」演繹到骨子裡的女人。那是個身材高挑的西方女人。她的容顏精緻得好似最完美的雕刻。她的頭髮是紅的,她的眼眸是紅的，她的唇，當然,也是紅的。她穿著紅色的長風衣，以及紅色的高筒靴。這豔麗的色彩不曾讓她變得喜慶而豔俗。這一團濃豔的紅中,她的臉頰無比蒼白,好似透明的幽靈。她與紅是如此的矛盾,她與紅是如此的和諧。除了她，紅夫人還能是誰呢？
鄧欣涵發現紅夫人的時候,紅夫人也看見了她。這位倚著吧台的女人優雅一笑,道：「我想我們之間已經不必介紹了。」
鄧欣涵走到她的身前，說：「完全贊同，夫人。」
紅夫人直起身。擁有西方人骨架的她比鄧欣涵高半個頭。她說：「聽說你堅持來這裡，」她優雅的環視四周，「這個有趣的地方。我是否可以將這當做某種暗示？」說罷，她低下頭，給了鄧欣涵一個火辣的舌吻。
鄧欣涵一愣，隨即不甘示弱地吻了回去。
…………
……
鄧欣涵只是對傳說中的同/性/戀酒吧好奇。她並不喜歡太過喧鬧的環境。半個小時之後，她和紅夫人坐在一家高檔西餐廳，繼續這火熱的初見。
「我不得不說，像你這樣大膽的姑娘可不多。」紅夫人微笑著說。
「您指的是什麼？」鄧欣涵笑道，「像您這麼喜歡紅色的姑娘同樣不多見。」紅夫人已經脫掉了她那件紅色的長風衣，露出了豔紅的毛衫。
「我已經不是姑娘很久了。」紅夫人搖搖頭，道，「005應該跟你說過我們的來歷。紅色是祭司的顏色。」
「聽起來不錯。」鄧欣涵說，「現在，言歸正傳，你要見我，是為了什麼？」
「為了確認一些事情。」紅夫人答道。
「那麼，問吧。」鄧欣涵說。
「第一個問題，你還願意繼續走下去嗎？」紅夫人問道。
「抱歉，您指的是？」鄧欣涵說。
「在不同的世界，扮演不同的角色，與系統同行的旅程。」紅夫人說。
「系統曾經問過我這個問題。它告訴我，這並不是個強制的契約。它極力說服我繼續下去。並不是只有強力的制約才能控制人的行為。」鄧欣涵輕笑了一聲，道，「所以，是的，我會走下去。」
「我說的不是系統會如何。」紅夫人微微搖頭，道，「它確實不會白白放過你。即使是合同工，突然辭職，也要交違約金，不是嗎？我問的是你，你怎麼想？你還想繼續下去嗎？」
「我？當然，為什麼不？」鄧欣涵對著紅夫人搖搖手指，說，「不是為了所謂的違約金。」
「那是為什麼呢？人類……我接觸過很多人類，愈是強大，愈是驕傲。控制、妥協、欺騙，他們受不得這個。」紅夫人疑惑地說。
「哦，親愛的，你說過，這只是打工。而我，是個合同工。」鄧欣涵無所謂地說，「我不知道這條路的終點是什麼，路上的風景已經令我著迷。我被深深的誘惑了。我們都是臣服於欲/望的奴隸，不必為此羞愧。」
「很多人迷失了。他們從不會說出來。」紅夫人微微蹙眉，道，「那很開心嗎，做一個奴隸？」
鄧欣涵笑了笑，並沒覺得受到侮辱。她說：「你所謂的那些強者追求的又是什麼？愛？親情？善良？忠貞？為人的底線？他們在滿足精神領域的欲/望。他們的欲/望使他們崇高。那依舊無法改變，他們是奴隸的本質。」
「你不懂。你沒有信仰。」紅夫人憐憫地說。
「啊，很多人都說，我們這一代是缺少信仰的一代。」鄧欣涵無所謂地說。
「沒有信仰的人更容易迷失本心。」紅夫人還是那副憐憫的神情，「你還記得曾經的模樣嗎？那個內心深處藏著叛逆的乖巧女孩兒，你是否已經迷失了？」
「什麼是所謂的『本心』？萬物一直都在變化，人心更是捉摸不定。如果我是一隻青蛙，我會滿足與仰望井口的那片天空。但是，如果突然有一天，我這只青蛙長出了翅膀，可以在天空中翱翔，難道還要守望這那一小塊兒蔚藍嗎？」鄧欣涵笑著說，「以我淺薄的見識，所謂的堅守『本心』，不過是懶惰、守舊，以及渴望不勞而獲的藉口罷了。」
「確實是淺薄的見識！不曾瞭解，便做出狂妄的判斷！」紅夫人不悅地說，「你從來不瞭解。」
「這可不是我的錯。托你的福，我見到的所謂『堅守本心』之人，都是這樣的。」鄧欣涵漫不經心地說，「你送來的。」
紅夫人沉默了一瞬，說：「你其實是在責備我，責備我的殘忍與不擇手段。」
「我的良心早被系統吃了。」鄧欣涵嗤笑一聲，道，「同流合污這麼久，我連潔身自好都算不上。」或許是覺得這話語中的貶義太濃，她又道，「其實，你們的作為，和兩群野狗打架爭地盤沒什麼區別，都不過是為了生存罷了。」
紅夫人皺起好看的眉頭，道：「很貼切，但我不喜歡你的比喻。」
「那你就換成你喜歡的……隨便什麼。」鄧欣涵不甚在意地說。
紅夫人沉默了一瞬，道：「你是個庸俗無趣的人類。人類無法在永恆的路上走下去。」
「作為一個群體，一個種族，人類已經走在這個世界所有生物的前面。」鄧欣涵笑了，說，「不只是這個世界。什麼能夠永恆存在呢？那不過是個浪漫的詞語罷了。」
「鼠目寸光！你經歷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人類的歷史！」紅夫人又是那副憐憫的神色。
「只有為人的光陰真正令我銘記。」鄧欣涵說，「好高騖遠之人，你的生命裡又有什麼值得銘記？」
「責任，信仰，那些你永遠無法理解的美好之物。」紅夫人仰起頭，露出美好的脖頸，傲然道，「你和我們完全不同，你永遠無法成為我們的一員。」
「我的榮幸。」鄧欣涵勾起唇角，道，「似乎，你已經得到了結論。我想你應該沒有問題了。現在，是否輪到我了？」
「當然。」紅夫人微笑，好像方才的駁斥不曾存在。
「我記得系統說過，你們的目的是給你們的族人的靈魂找個歸宿。你們為什麼要那麼努力呢？」鄧欣涵說，「一個民族的傳承，需要血脈與文明的共同留傳。你們已經連骨頭都找不到了——無意冒犯——血脈的傳承早已斷絕。而文明，我不覺得，一個人就能構建起一個文明，尤其，那個人還要處心積慮的假裝自己是另一個人。」
「這真是個傷人的問題！」紅夫人不悅地說。
「原諒我，親愛的。我只是習慣於有話直說——在系統面前。」鄧欣涵做出歉意的模樣，虛偽又做作。
紅夫人瞥了她一眼，說：「那是我們與生俱來的責任，銘刻在靈魂中的使命，是我們存在的意義。而你的問題，毫無意義。」
鄧欣涵聽了，意味不明地笑了。她尖刻的說：「回答我的是誰？是紅夫人，還是系統……我記得你是系統001？紅夫人是怎麼想的？」
面對這個問題，一直很堅定的紅夫人沉默了良久。最後，她歎了口氣，說：「我不知道。我保留著紅夫人的身體，她的名字，她的記憶，甚至她殘破的靈魂，就好像她還活著。然而，她已經死了。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在她做出決定之時，她已無可挽回的走向了死亡的終局。紅夫人是系統最高的主宰。系統是無情的，必須是無情的。其餘的系統，或多或少的留有人類的感情，儘管失去了人類的形貌。紅夫人剝離了所有為人的感情。除了這副人類的形貌，如今的紅夫人，是最不像人的。」
鄧欣涵的笑容柔和了，失去了咄咄逼人的銳利。她說：「我該說什麼呢？我想你不需要我的道歉已經憐憫。」
「是的，因為我不會愉快，或是憤怒，即使我可以假裝得天衣無縫。」紅夫人說，「我不得不遺憾的承認，你並不是一無是處。你找到了與我們相處的正確方法。這是你無數的前輩不曾做到的。」
「對一個打工仔來說，找對與老闆的相處方式，是最重要的。」鄧欣涵俏皮地說。
「工作能力同樣重要。」紅夫人笑著補充，一切似乎都是平和而美好的。
「還有一個問題，」鄧欣涵說，「那些被推倒的boss，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太子長琴，日記本君，難道幫boss向主角復仇也是你們的業務？」
「那不是我們的本意。」紅夫人說，「那些……被推倒的boss，在原來的世界，有著相當的資源。他們用那些與我們做了交易。把他們送到你的身邊，是因為你與他們有了因果。只有這樣的聯繫，才能讓他們被新的世界接受。」
鄧欣涵歎了口氣，道：「還有別的boss嗎？」
「目前沒有了。」紅夫人說。
「真是個……」鄧欣涵說，「我也不知道該為此高興還是苦惱了。」
最終，她們相視一笑。
紅夫人起身拿起她的風衣，說：「很高興能與你交流。我已經很久沒這麼開心了。」
「我的榮幸，夫人。」鄧欣涵笑得好像一個紳士。
人來人往的馬路，她們走向不同的方向，好像毫無交集的陌生人。
和系統的no.1討論了半天人生哲理，她覺得身心俱疲。那家西餐廳是出了名的華而不實，至少無法滿足向她這樣的女漢子的胃口。她迫切的需要補充能量。
——請不要為你的貪吃找藉口，謝謝。
在大城市，無論多晚，總能找到你需要的——只要有錢。
在kfc和麥當勞直接猶豫了一會兒，鄧欣涵最終走進了一家披薩餅店。其實火鍋也不錯，可惜，一個人吃火鍋，總覺得怪怪的。
鄧欣涵的食量令服務員驚訝。他什麼都沒說。只要有錢，即使她吃一碗倒一碗，他都不會說什麼。
這個時間，客人很少。店裡的空桌子很多。所以，感覺到有人坐在了對面，鄧欣涵疑惑地抬起頭。
那是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男人，模樣帥氣，氣質高冷——似乎有些眼熟。他胸口別著一朵紅玫瑰，這讓他像是身處舞會現場，而非一家披薩餅店。發現鄧欣涵在看他，男人微微勾起唇角，聲音清冽好似初春帶著冰碴的山泉：「這位女士，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悠于 2016-2-3 20:25
第151章
「這裡有很多空位。」鄧欣涵冷漠地說。
「但是只有這裡有一位可愛的女士。」男人說。
作為一個女漢子,被男人搭訕的經歷太稀少了。鄧欣涵愣了一下,隨即飛快地道：「抱歉，你不是我的款。」
「人生應該勇於嘗試。」男人不為所動地說。
「而有些事，永不改變。」鄧欣涵說。
「你會改變主意的。」男人自信地說。他將胸口的玫瑰取下,放在鄧欣涵的面前，說：「我是楚淩,記住這個名字。用餐愉快。」說罷，乾脆利索的起身離開。
鄧欣涵皺起眉頭。豔紅的玫瑰令她產生了不好的聯想。她伸手將玫瑰撥到一邊,繼續用餐。
回到寢室的時候,鄧欣涵早把楚淩和他的玫瑰拋到了腦後。和他們待遇相同的還有紅夫人。其實有一個無情的老闆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你不必費盡心思去討好她,也不用擔心她哪天心情不好，炒你魷魚——只要你不違反規則。如果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能按規矩來，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紛爭與不平了。
轉眼間,又到了副本開始的時候。鄧欣涵詢問新一期的副本是什麼的，得到的回答卻是「先處理好你自己的事情」。鄧欣涵萬分不解，她有什麼事情要處理啊？難道早上不想起床去上課也算？
對於學生來說，這個時節是難得的好時候。學期過半,一些零零散散的課程已經結業。期末還遠著，不必急著複習。周圍環境和同學們都熟悉了，離熟到厭倦還有相當的距離。這，可不是勾幫結夥出去玩耍的好時機？
鄧欣涵是個任性又貪玩的人。學生那種看似計畫嚴謹，其實漏洞無數的出遊她不感興趣。她喜歡的是包裡揣著足夠的資金，開始一場說走就走的旅程。同行之人嘛，要求不高，不會被玩死就成。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要求，很苛刻啊。
鄧欣涵的任性體現在，如果不能讓她滿意，她寧願躺在宿舍裡裝死，全不理組織者的尷尬。
沈娟娟新交了男朋友，正是稀罕的時候。她平時跟男朋友膩在一起，根本找不到人。孫雪是個死宅，不喜歡戶外活動。然而，她是個不懂得拒絕的靦腆妹子。班級的集體活動，她大多會參與，哪怕僅僅是坐在一邊刷手機。
於是，別人出去玩的時候，宿舍裡就剩下鄧欣涵一個人了。
這個週末，就是這樣的時刻——全班出遊，要在外面住一晚。室友都走了，留鄧欣涵一個獨守空房。
誰能想到，這麼一個平凡得週末，也會有驚喜！
鄧欣涵在半夜驚醒，發現床前站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憑藉窗外照進來的光，以及修真者良好的視力，鄧欣涵一眼就認出，這個人就是在披薩餅店送了她一朵玫瑰的男人，楚淩。他怎麼會在這裡？即使沒發現他有什麼異于常人的地方，鄧欣涵也不會天真的以為他只是個普通人。
「你是誰？」鄧欣涵冷冷地問。對方能無聲無息的摸到她的床前，說明本事遠在她之上，擺出攻擊姿態只會自找沒趣。所以，她依舊安安穩穩地坐在床上，只是語氣很不好。
「婉卿……」楚淩深情地注視著鄧欣涵，小心翼翼地輕喚。
晚清？我還民國呢！——鄧欣涵皺眉，冷冷地說：「這裡沒有晚清，你認錯人了。」
「……是啊，你已經不記得了，婉卿……」楚淩憂傷地說。他伸出手，想撫摸鄧欣涵的臉龐，卻在對方冰冷的目光下敗退。他尷尬地收回手，面上的憂傷更為濃重。
「你究竟是什麼人？想做什麼？」鄧欣涵不悅地說。被人用一副死了老婆的眼神瞧著，任誰都會不高興。
「我……我是楚淩，你的夫君啊，婉卿……」楚淩苦澀地說，「我……我只是想看看你……」
「我不是婉卿，更沒有夫君，你認錯人了！」鄧欣涵說。
「你……」楚淩盯著鄧欣涵的面龐，忽然臉色一變，道，「你竟然已經不是處子了！那個男人是誰？！」他捉住鄧欣涵的肩膀，手不自覺的收緊。
鄧欣涵眼看著他出手，卻沒躲開，臉色更加難看。她拍向楚淩的手腕。若是尋常人，挨了這一掌，早就骨斷筋折了，楚淩卻像沒事人兒似的。他輕描淡寫地收回手，說：「婉卿，你的力氣大了很多……力氣大好，結實……」
就在這時，鄧欣涵與楚淩不約而同地看向窗外。鄧欣涵臉色更加難看——一個不知深淺的楚淩已經夠頭疼了，竟然還有幫手！楚淩面上染了一層寒霜。他再次看向鄧欣涵，道：「不相干的人罷了。」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道，「過些時候我再來瞧你。你……看在你之前不知道的份兒上……不知所謂的男人，斷了吧。」說完，楚淩消失在屋中，窗外異樣的氣息也隨之消失。
鄧欣涵僵著臉，褪下睡衣，看在肩部正緩緩消失的淤青，陰冷地說：「這事沒完！」
一個一心報仇的人，會不惜一切手段，利用一切可利用的。鄧欣涵身邊最給力的，就是系統了。她被打算讓系統替她做什麼。仇啊怨啊的，還是親自動手來得爽快。她只是想讓系統查查那個楚淩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對不起，不可查詢。】系統冷漠地說。
【為什麼？我出點數！】鄧欣涵不解地說。劇情都能查，為什麼這個楚淩不行？難道他是系統的人？
【那是你修行道路上的劫難。我幫你就是害你。】系統一本正經地說。
修行路上的劫難，鄧欣涵懂。這次避開了，下回還會以別的形式來臨。想靠外力躲避，只能害人害己。但是，得到小小的幫助並不算違規。所以……
【你只是想看戲吧。】鄧欣涵冷冷地說。
【……是啊，你竟然看出來了！】系統開心地說。
【……如果我死了，我能使用九天玄女的身體繼續活著嗎？】鄧欣涵問道。死纏爛打不是她的風格，她只是想確定一下自己擁有的底牌。
【像你這麼有資質的主角很難得。】系統說，【不過，你的死亡會削弱你與這個世界的聯繫。九天玄女的身體不會再被這個世界接受。而九天玄女與仙古世界的聯繫已經斷了。你可以使用九天玄女的身體，但你永遠只是個無家可歸的過客。你會和我們一樣。】
【聽起來很糟糕呢。我可一點兒都不想走到這一步。】鄧欣涵說。
似鄧欣涵這等老怪物，當然不會把心事掛在面上。第二天孫雪回來的時候，鄧欣涵依舊是頹廢地趴在寢室，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周天晚上，鄧欣涵外出買零食的時候，遇上了另一個不速之客。這「人」之前也見過，就是那個被她用寒月精魄放倒的女妖。當初，女妖化神，鄧欣涵金丹。靠著高級道具，鄧欣涵才能平安脫身。現在嘛，兩人都是化神，乍一看，早已化神多年的女妖更佔便宜。但是，女妖走的是精神魅惑路線。比起打打殺殺，沒事兒變變身，玩玩幻術才是女孩子該做的。幻術攻擊針對元神。也就是說，女妖直接對上了九天玄女。物質世界，或是鄧欣涵主動攻擊，那遠超化神修士，屬於九天玄女的元神都會被世界法則壓制，而顯示不出應有的威力。但是，女妖直接跑去了人家的「地盤」——讓我們為她默哀。
看在這女妖曾經在夢中出現，又十分符合自己的審美的份兒上，鄧欣涵沒下死手，只是將她制住。
被盯著原地的女妖惡狠狠地瞪著鄧欣涵，說：「你為什麼還要回來？」
「……回來？回哪兒？」鄧欣涵不解地說。最近怎麼總遇上古怪的自說自話的人？她明明沒推過他們！
「楚淩是我的！你別想搶走他！」女妖大聲說。
「楚淩？我保證不搶。你能拿走最好不過了。」鄧欣涵飛快地說。
聽了鄧欣涵的話，女妖的目光更加兇狠了。她高聲道：「楚淩哪裡不好？你怎麼可以這麼對他！」
「……小姐，你不覺得你的話很矛盾嗎？」鄧欣涵無奈地說。
女妖又瞪了鄧欣涵良久，才意識到自己受制於人的狀況。她憤憤地說：「你放開我！」
「……你說放就放，我豈不是很沒面子？」鄧欣涵痞痞地問道。
女妖憤怒又委屈地看著鄧欣涵，怯怯的說：「你想怎麼樣？」
鄧欣涵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個裝純的小妖精，一言不發。
女妖的裝純當然不僅僅是裝純。即使方才輸得不明不白，她依舊對自己的看家本事很自信。她使用了魅術。很可惜，再次失敗了。她瞪著鄧欣涵不為所動的臉，收起了可憐柔弱的模樣。她說：「我玉夢楠欠你一次，現在，放開我！」
鄧欣涵勾起唇角，略略放開對女妖的鉗制，道：「讓你的那個楚淩從我眼前消失，這一著就算還過了。」
女妖玉夢楠動了動手腳，發現自己只是能動，能夠調動的法力依舊很少。她冷哼一聲，道：「你真的不想要他？」
「自然。」鄧欣涵說。
「這可不像你李婉卿說的話。」玉夢楠懷疑地說。
「李婉卿？或許你可以說說這個『李婉卿』的事。」鄧欣涵說。
「然後讓你去勾引他嗎？做夢！」玉夢楠冷哼一聲，毫不猶豫地跑了。鄧欣涵限制了她的法力，妖類強悍的體質卻不會因此打折扣。她的速度依舊令人類望塵莫及。
鄧欣涵看著玉夢楠遠去，並未追趕。她只想揍楚淩一頓出氣，對他和李婉卿、玉夢楠之間有什麼，完全不感興趣。看玉夢楠的模樣，是不會出賣楚淩的。刑訊一位美麗的女性，她暫時還做不出來。不放她走，難道要留著養嗎？
當天晚上，鄧欣涵又做了一個夢。夢中，她是個柔弱的千金小姐，對著一個長相與楚淩一模一樣，穿著古時的衣衫的男子一見鍾情。玉夢楠一直在那個男人身邊，情意綿綿地看著他。
醒來之後，鄧欣涵想到，在之前的夢中，那個與千金小姐虐戀情深，不小心把小姐虐死了的男主，可不就是楚淩的模樣！夢中那位古裝扮相，又時時刻刻冷著一張臉，和一身現代裝束，憂傷深情的楚淩相差很多，鄧欣涵一時沒想起來。
難道自己也有真正成為主角的一天，還是天雷狗血的言情劇！——鄧欣涵忽然有了個很荒謬、很糟糕的念頭。
【是的喲，親，恭喜你終於悟了！】系統突然歡脫的冒出來，【屬於你的主角之路，一生一次，要好好享受哦~】
想到自己的人生就是上輩子被渣男虐，這輩子虐渣男，虐著虐著，莫名其妙就he了，鄧欣涵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不要這麼悲觀嘛，你還有女配可以玩，更有和諧到下不了床的美好生活在前方呢~~】系統更加歡脫地說。
鄧欣涵：【……】
第152章
又過了兩天,鄧欣涵接到自家老媽的電話,讓她給一個高中生補課。當然,不是讓她去當家教掙錢,或是提前感受園丁的辛苦。這是個「關係戶」——那個「學生」，是她的表妹,溫暖。是的,這妹子姓溫名暖,昵稱暖暖。
鄧老媽有個妹妹,早早嫁了個有錢人,當全職太太。她跟著丈夫移居國外,很少和經濟狀況一般的姐姐來往。一個月前,她跟有錢人丈夫離婚了。據說和第三者有關。她帶著女兒離開了傷心地，回到自己的祖國。離婚的時候,她分到了不少的財產。但是，當慣了貴夫人的她,花錢大手大腳,手裡那點兒錢根本不夠她生活。更不幸的是,她的謀生技能早已生疏。
現如今，鄧欣涵這位姨媽的生活一團糟，連帶溫暖的日子也不好過。溫暖的媽媽沒精力照顧她。恰好她們回國後定居在鄧欣涵念書的城市。鄧媽媽讓自家成績優異的女兒照顧正在讀高二的表妹，補補課，出來玩玩散散心。
鄧欣涵選擇師範類學校，只是因為老師有寒暑假。她本人不喜歡小孩子。她一點兒都不想照顧一個比自己小兩歲的表妹。西方的小孩大都很獨立。在國外長大的溫暖大概也不喜歡一個處處管著自己的表姐吧。所以，去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這一周，楚淩出現了兩次。他似乎不喜歡普通人，每次出現，都挑沒有其他人的時刻。幾次試探，鄧欣涵大致摸清了這位的實力——踏在仙的臨界點的妖。那不是如今的她能夠對付的。儘管已經張揚的生活了許久，鄧欣涵並不缺少隱忍的成分。她沒有親密的異性朋友，日常生活中也沒有能夠刺激楚淩的事情。兩次短暫見面，他們勉強能夠和平相處。
週末的時候，鄧欣涵去見她的海歸姨媽和表妹。海歸姨媽神色懨懨，似乎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好吧，作為一個失婚女人，她這種狀態，不應被責怪。溫暖表妹是個嬌小的妹子，可愛的娃娃臉，一直掛著禮貌的笑容。
溫暖真的太嬌小了。她也就一米五多一點，站在差不多有一米七的鄧欣涵身邊，真切的詮釋了何為「最萌身高差」。
——似乎哪裡不對……
鄧欣涵的海歸姨媽很樂意鄧欣涵帶溫暖出去玩玩。溫暖乖巧的不發表任何意見。於是，這天的活動就是表姐妹相親相愛一日遊了。
離開了海歸姨媽的視線，冷場不可避免的發生了。這還是她們第一次見面。所謂血脈相連的親人，也不過是陌生人。
「好吧，你想看什麼，玩什麼？今天你說了算。」鄧欣涵爽快的說。她喜歡獨自一人，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閒逛——此句重點強調「獨自」二字。有其他人在旁邊，她更傾向於速戰速決。
溫暖低下頭，羞澀的說：「對不起，你能說慢一點嗎？我聽不是很懂。」
「我的普通話，口音很重嗎？」鄧欣涵疑惑的說。溫暖雖然長在國外，父母卻是地地道道的國人。難道他們沒教自己女兒母語？
溫暖搖搖頭，語速很慢的說：「父親是南方人，他們在家說閩南話。」
「閩南話……」鄧欣涵歎了口氣，用英語問道，「我這麼說，沒問題吧？」
「嗯，沒問題！你的英語真好！」溫暖笑出兩個小酒窩，說。
「謝謝。」鄧欣涵說，「好了，現在說吧，你想去哪裡？」
之後，她們之間的對話都是英語。雖然說，兩個黑頭發黑眼睛黃皮膚的女生，嘰哩掛啦的說英語，有裝逼的嫌疑，但是，比起教海歸表妹說普通話，她寧願裝逼。
鄧欣涵領著溫暖在附近的商業街轉了半天，請她吃了一頓kfc，就把她送回家了。
分別之前，鄧欣涵和溫暖交換了手機號碼，似乎打算日後再聯繫。看著兩個女生友好的互動，海歸姨媽勾了勾唇角。
鄧欣涵似乎很喜歡這個可愛的海歸表妹。溫暖似乎很喜歡這個說著一口流利英語的表姐。真實如何，誰知道呢！
再後來，期末考試將近，學生們陸續進入複習狀態。鄧欣涵之前玩得夠爽，書沒怎麼看。雖然她有「速記」的外掛，但是，記住和融會貫通有很大距離，堂堂化神修士，如果連個大學都搞不定，豈不是很丟人？
鄧欣涵和同學們一起去自習室複習，去圖書館搶座，去附近的複印社淘題庫。她與同學同進同出，給不想見光的楚淩造成了不少麻煩。他已經半個月沒出現了。那個叫做玉夢楠的女妖出現了幾次——偷窺。每一次，鄧欣涵都會發現她。大概是被抓包的次數多了，這位女妖不尷尬不說，在對鄧欣涵的敵意中，還摻雜著那麼一點兒默契。
——所以，主角的某些特性終於在鄧妹子身上蘇醒了嗎？比如對女性角色的天然吸引力。
打破玉夢楠與鄧欣涵之間的僵局的，是一場雨夾雪。先下一陣雨，整個路面濕漉漉的。然後雨變成了雪，路面上結了一層冰。這個時候，雪還在下。於是，冰面上又鋪了一層雪，滑的很，一不留神就摔個大馬趴。雨夾雪是鄧欣涵最討厭的天氣，沒有之一。
玉夢楠也不喜歡這樣的天氣。這天晚上，她直接鑽進了鄧欣涵的寢室。當時，孫雪已經在非自然的力量作用下睡死了。沈娟娟再次逃寢，回家去了。
玉夢楠進入的那一刻，鄧欣涵就醒了。她擁著被子，坐在床上，面色平靜，似乎進來的是一位相熟的老友，而非飽含敵意的女妖。
美麗的不速之客輕盈地坐在床尾的欄杆上。那麼細的欄杆，坐了那麼大的一個人，竟沒有一絲一毫的顫動，仿佛那只是個虛幻的投影。
「這該死的天氣！」玉夢楠抱怨道。
「在這樣『該死的天氣』裡，非要跑出來，又怨得了誰呢？」鄧欣涵涼涼地說。
玉夢楠聞言，惡狠狠地瞪向鄧欣涵，似乎這都是她的錯誤。
鄧欣涵無辜地回望她。良久，玉夢楠冷哼一聲，轉開視線。
「說起來，你們住在哪裡？」鄧欣涵問道。
「本來是住在山裡的，現在，哼！」玉夢楠面色不善地說。
「現在住在人類的地盤。」鄧欣涵好脾氣的接道。她知道，異類即使化為人形，也多不喜歡人類的城市。她說：「在人類的地盤，你們總有個落腳點吧。」
「隨便找個地方就是了。我們又沒打算把這裡變成領土，哪用得著那麼麻煩？」玉夢楠嫌棄地說。
「隨便找個地方」可以理解為對居住條件不挑剔，也可以理解為……
「所以，這麼久，你們還在風餐露宿到處流浪嗎？」鄧欣涵憐憫地說。
「你那是什麼表情！」玉夢楠不悅地說，「妖類本就如此。也只有人類，」她鄙夷地上下打量鄧欣涵，冷笑道，「擁有力量，仍困居一地。真是可憐！」
鄧欣涵也不與她爭辯，只懶洋洋地說：「人各有志，不能強求啊。」
「沒出息！」玉夢楠恨鐵不成鋼地說，「楚淩怎麼會看你這樣的人！」
「我沒出息不是正合你意？」鄧欣涵笑著說，「以後一天比一天冷了，你要是沒地方去，可以來我這裡。別讓人發現就好。」
「你有什麼陰謀？」玉夢楠瞪向鄧欣涵，心中已經有了動搖。作為一個化神修為的妖類，她不害怕寒冷。她只是討厭雪。
「陰謀啊~」鄧欣涵拉長調子，說，「我喜歡你算不算？」這看見漂亮妹子就忍不住調戲一把的毛病，也不知是何時養成的。對著普通人的時候，她還能收斂一二，對著異類，她就不肯再裝模作樣了。
「你？」玉夢楠挑剔地打量著鄧欣涵，說。妖類本是未經教化的獸，沒有人的節操。聽了鄧欣涵的話，玉夢楠的第一反應不是受了侮辱或是戲弄，而是從挑選同盟與交/配對象的角度評估「追求者」。最後，她勾起唇角，道：「即使我更喜歡楚淩？」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鄧欣涵反問道。她喜歡的只是美人兒的顏，又不是「真愛」。就像喜歡一個明星，看的是人家的臉，人家的演技，私生活什麼的，那是專業粉絲才關注的。
「哈！」玉夢楠笑道，「你可比那個李婉卿可愛多了！」
鄧欣涵微微一笑，道：「能說說李婉卿的事嗎？」
「這就是你的目的？」玉夢楠挑起眉梢，問道。
「目的之一。」鄧欣涵毫不避諱地說。
「好吧，就和你說說。」玉夢楠往前一挪，坐到了鄧欣涵的床上。她盤著腿，說：「李婉卿呢，是富商的女兒，家裡兄弟不少，姐妹一個沒有。你們人類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物以稀為貴……她就是一個典型的被寵壞的大小姐。」
「聽起來很糟糕。」鄧欣涵事不關己地評論道。
「確實很糟糕。」玉夢楠說，「楚淩一直很嚮往人類的生活。他覺得妖類野蠻粗魯，生性頑劣，不通教化。在妖族中，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異類。」
「我以為你喜歡他。」鄧欣涵說。
「我是喜歡他。他很強。」玉夢楠說，「只要他夠強，管他是不是異類，會有無數的女妖喜歡他。」
「可以理解。」鄧欣涵點點頭，道。
「我也不知道楚淩和李婉卿是怎麼勾搭上的。」玉夢楠說，「我們不在意楚淩有幾個女人。而且，一個人類，幾十年以後就沒了，有什麼好介意的？可是，李婉卿不這麼想。她要楚淩對她忠誠，要把我們全都趕走。當時，楚淩和她正膩歪著，我們也就先離開了。」妖類還保留在獸類的習性，除了極個別的品種，大多是不懂得忠貞的。
「然後呢？」鄧欣涵問道。
「然後，那個李婉卿不知怎麼的，知道了楚淩的身份。」玉夢楠嘲諷地說，「她倒是膽子大。這點和別的人類不一樣。她要和楚淩一起長生。可惜，她沒有修仙的資質。大約是我們的退卻讓她覺得妖類很好對付。長生美夢破滅之後，她要求楚淩下輩子還去找她，與她相戀。她要一場生生世世糾纏不休的虐戀情深。」
「真可怕。」鄧欣涵感慨道。
「是啊，即使我喜歡楚淩，也沒想和他糾纏到地老天荒。」玉夢楠說，「這個時候呢，楚淩對李婉卿的新鮮勁兒已經沒了，自然不耐煩應付她無理的要求。那個女人糾纏不休，終於把自己折騰死了。你絕對想不到，你上輩子是多麼的煩人。」
鄧欣涵無奈的搖搖頭，道：「你們為什麼還會出現在我的面前？人死如燈滅，這事兒不是已經完了嗎？」
「本來是沒事兒了。」玉夢楠也十分無奈，「楚淩已經一隻腳踏入仙道，飛升可期，卻不知搭錯了哪根筋，突然對李婉卿念念不忘。他不去為不知何時降下的天劫做準備，偏偏跑來找李婉卿的轉世！」
第153章
「或許只是塵緣未了，心中有愧？」鄧欣涵猜測道。
「楚淩玩過的女人女妖多了去了,就算是有愧,也輪不到李婉卿。」玉夢楠不屑地說。她喜歡的只是楚淩的強大。只要楚淩強大，別的她都不在意。這倒和鄧欣涵的顏控有異曲同工之妙。
「真倒楣。李婉卿究竟有什麼特別的？」鄧欣涵煩躁的說。
「最討人嫌？」玉夢楠嫌棄的說。
「……楚淩的品味還真特別啊。」鄧欣涵乾巴巴的說。結合玉夢楠的描述，以及她自己的夢境,她知道的李婉卿，實在算不上討喜。即使那是她的前世,鄧欣涵也沒辦法昧著良心說李婉卿很好。
玉夢楠埋怨的看了鄧欣涵一眼，歎了口氣,道：「他娶誰不好，偏偏娶了一個麻煩。」
「娶？」
「是啊。都說過了，楚淩一直很嚮往人類的生活。李婉卿樂意嫁給他，他就娶咯。」玉夢楠懶洋洋的說。
「他沒娶過別人？」鄧欣涵問道。
「沒。我們妖類是不講究這個的。至於人類，經過了李婉卿的癡纏，他哪還敢招惹？」玉夢楠說,「怎麼,有什麼問題？」
「麻煩了。」鄧欣涵歎息道，「夫妻一體，氣運糾纏。楚淩入了情劫，註定與李婉卿有所牽扯。」
「情劫？怎麼可能？！」玉夢楠高聲叫道，「劫啊障啊的，都是人族修士才有的。我們妖類只要挨過了天劫就能飛升。妖類的天劫本就比人修來得兇險，再有情劫，未免太欺負人了！」
「你說的也對。」鄧欣涵勾起唇角，說，「不修德行，不悟天道，只修法力神通，鍛煉妖體……一朝飛升，也只是由妖獸變成仙獸。縱實力強大，也不過是被更強大的仙人豢養，收做坐騎、寵物，或者，煉丹的材料。當然，畢竟是仙獸，弄死了有損名聲。性命總是無礙的。」
作為一個隻追求力量的准「仙獸」，玉夢楠臉色十分難看。她陰森森的說：「胡說八道！」
「信不信由你。」鄧欣涵漫不經心的說，「妖類的另一條路，先成/人，再成仙，道路坎坷，力量也有所欠缺。不過，飛升之後就是仙人了。不必擔心受人奴役。」
「你的修為不過與我相當，怎會知道這些？」玉夢楠懷疑的說。
鄧欣涵但笑不語。這個世界對應的仙界如何，她是沒見過。她見過的仙界，就是這樣的。
玉夢楠瞪了鄧欣涵半天，後者靠著枕頭，不為所動。輕哼一聲，玉夢楠說：「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你跟我說了不少，我總得跟你說些什麼。」鄧欣涵說。
玉夢楠咬了咬唇，道：「一直修妖……如何才能成為仙人？」
「一直修妖，如何能成為仙人？」鄧欣涵笑著說，「修行之路，從一開始就註定了。要改，只好從頭來過了。你捨得嗎？」
玉夢楠聞言，臉青一陣白一陣，煞是好看。
鄧欣涵在一旁冷漠的看著，一副事不關己的可惡模樣。
半晌，玉夢楠似乎想通了。她冷冷一笑，道：「仙獸又如何？妖類本就比人修厲害，加以時日，仙獸也一定比仙人強大！」
「你高興就好。」鄧欣涵淡淡的說。單挑，山間的猛獸大多比人厲害。然而，建立如斯文明的，是人非獸。不過，那和她有什麼關係呢？
「還用你說！」玉夢楠瞥了一眼窗外，道，「你剛剛說要收留我？讓我去哪兒？」
「我的床分你一半，如何？」鄧欣涵笑得像個小痞子，「美人兒，時候不早，快快寬衣歇息吧！」
玉夢楠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變成一隻畫眉鳥，飛到鄧欣涵的枕頭邊兒，趴下蹭了蹭，合眼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玉夢楠就離開了。鄧欣涵懶得理會一隻畫眉鳥的去留。她在猶豫，要不要出去租房子住。她招惹的非人類越來越多，如果被哪個同學撞到，怎麼都是麻煩。更重要的是，楚淩。
如果楚淩真的如她猜測，入了情劫，可就不好打發了。所謂「劫」，真就是「人在劫中，身不由己」。那是一種蛇精病已棄療的狀態，一切的道理都講不通，完全沒有理智可言。如果運氣好，他會在若干年後，大徹大悟，驚歎一下當年那個傻逼的作為，然後揮揮衣袖，不帶走一朵桃花。如果運氣不好，他會進入腦殘持續狀態，淪為x控、x奴，將所有的一切寄託在另一個人身上，為之生死。不管那樣，都意味著，鄧欣涵無法在短期內解決這個麻煩。
最讓鄧欣涵氣悶的是，無端端捲入這麼大的麻煩，不是因為她上輩子欠了楚淩——她才是債主。
修行路上的劫啊難啊的，並非隨隨便便冒出來。那裡頭，糾纏著數不清的因果。上輩子的李婉卿折騰得天怒人怨，但是，作為一名妻子，該做的她都做了——除了生孩子。孩子的問題，顯然不是一個人的責任。反倒是楚淩，徹頭徹尾渣男一隻，丈夫當得極不稱職。楚淩欠了李婉卿好大一筆情債。
——所以，償還的方式就是把渣男變忠犬，再送回來嗎？太坑了！
——打個商量，你繼續當你的渣男，虐過一遍，前塵舊事一筆購銷，怎麼樣？
——親愛的她是抖s怎麼破？急！線上等！
——m，是，或者不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自愛是最重要的。
【別做夢了。】就在鄧欣涵吐槽到精分的時候，系統冒出來，說，【愛的紅絲線已經將你們緊緊綁縛，註定了你們生生世世的糾纏。】
【……我不覺得他是我喜歡的類型。】鄧欣涵乾巴巴的說。系統的文藝腔，太可怕了。
【你見過的男人太多，已經挑花眼了。他本應是你的選擇。】系統停頓了一瞬，道，【那個最初的你。軟弱，隱忍，唯一的一點兒小叛逆，還要偷偷藏起來。神秘，強勢，再加上一點兒羅曼蒂克，很容易讓小女生死心塌地。】
【那樣的事情永遠不會發生了，在你的幫助下。】鄧欣涵狀似感動的說，【我從不曾如此感激我們的相遇。】
【即使你的思想已經改變，糾纏的紅線依舊存在。】系統特不給面子的破壞氣氛。
在說點兒什麼膈應系統之前，鄧欣涵的手機響了。是哪個混蛋，竟然大清早的給她打電話？！
為了避免不小心洩露什麼不該被普通人知道的東西，在玉夢楠進屋的那一刻，鄧欣涵就布下了隔音咒。這個可愛的小咒語讓她能夠從容地躺在床上接電話，而不必擔心吵醒同寢的孫雪。
「抱歉這麼早把你吵醒，涵姐，能耽誤你一會兒時間嗎？我遇到了一點兒小麻煩。」手機裡傳出的是流利的英語，是溫暖。
「說。」鄧欣涵硬邦邦地說。
「我被找家長了。」似乎是聽出了鄧欣涵的不耐煩，溫暖的回答異常的爽快。
沉默了一瞬，鄧欣涵乾巴巴地說：「我以為，你已經是高中生了。你做了什麼？」找家長，那是對付小學生的手段好麼？
「一件小事而已。」溫暖的聲音中夾雜著驚奇與煩躁，「媽媽已經夠心煩了，我不想因為這點兒小事打擾她。我記得你的學習離我這兒不遠，所以……」
「當你的家長？」鄧欣涵看了看課程表上頂置的不討喜的「英語」二字，說，「現在嗎？好，我會去的。」
「謝謝。」溫暖松了口氣，開心地說。
鄧欣涵掛斷電話，隨手看了一眼時間——才七點。可憐的孩子，這麼早就去上學了。當年她也是這麼過來的，似乎已經過去很久了——對她來說，真的過去很久了。
伸了個懶腰，隨意地感歎了兩句，鄧欣涵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出發了。
不幸的，鄧欣涵趕上了早高峰，車子堵在路上，還沒行人走得快。即使她的學習離溫暖的學習不遠，等她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也已經八點多了。
等待鄧欣涵的，是不耐煩的女教師，委屈又疑惑的溫暖，一個低著頭的男生，以及一對滿面怒火的男女。
先前已經說過，鄧欣涵沒怎麼打扮，就出門了。她向來不主張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中使用不平凡的力量。經歷了公車的擁擠，她看起來不是很好。布衣荊釵仍不掩豔色的，只有電視裡的主角，瑪麗蘇已經被恐龍環繞的大美人。很遺憾，鄧欣涵哪樣都不是。現在的她看起來，就是個學生。找家長，結果來了這麼一個大孩子，對面三位成年的臉色都不好看。
看見鄧欣涵，溫暖喜滋滋地迎了上來。
看來這位真的就是溫暖的「家長」，而非無意經過的路人甲。那對男女狠狠地瞪了鄧欣涵一眼，扭開頭，一副拒絕交談的模樣。那個男生小心翼翼地抬頭掃了鄧欣涵一眼，發現是個年紀不大的女生，不由得偷偷舒了口氣。
女教師皺著眉頭，勉強壓下心中的不悅，說：「你是溫暖的家長嗎？對不起，這件事很嚴重，需要她的監護人出面。」她盡力讓自己顯得禮貌——很遺憾，不是很成功。
「您好，我是溫暖的表姐。我姓鄧。」鄧欣涵十分自然地伸出右手，說，「她的監護人暫時不方便前來。有什麼事你可以跟我說。」
鄧欣涵的聲音中沒有少年人特有的浮躁。這讓女教師的臉色好看了一些。她看了看渾身散發著「很不爽」氣息的男女，認命般的歎了口氣，說：「好吧，我們換個地方談。」
「您隨意。」鄧欣涵微笑著說。那邊那對男女似乎對此並不滿意，卻也無可奈何。
女教師將他們請進了教師辦公室。老師們都上課去了，這裡只有他們幾個。
「你們隨意坐吧。哦，忘了介紹，我是溫暖的班主任，我姓王。我想我需要介紹一下情況。」說這話時，她盯著鄧欣涵，顯然不瞭解情況的就是她了。
這位元王老師簡單幾句話把情況說清楚了。無非是早戀。甚至算不上是早戀，只是有點兒好感，剛剛開始交往。很不幸，在某些國家，身體上的交流，也是交往的一部分。連普通話都說不順溜的溫暖，怎麼可能理解「不得早戀」的校規？她只是交了個男朋友而已，有什麼錯？她和那個男生高調——其實只是沒有掩飾——的交往很快被發現。男生的父母聽到了不少風言風語。他們去瞭解情況，發現他們不只是在談戀愛——那個不要臉的女人竟然勾引他兒子上/床！於是，暴怒的父母來到了學校。順便說一句，如果不是王老師不遺餘力的阻攔，溫暖早就被這對憤怒的父母揍成豬頭了。
王老師的敘述很中肯，沒有偏袒某一方。「告狀」的過程中，那個男生一直低著頭，脖子紅了一大片。他的父母的情緒穩定了許多。他們坐在那裡，沉默得壓抑。溫暖一直茫然而無辜地望著他們。她聽不懂。
悠于 2016-2-3 20:25
第154章
鄧欣涵謙和的聽完了女教師的介紹，無奈的提起溫暖海歸華僑的身份,著重介紹了兩邊風俗的差異,並誠懇的表示,一定會好好教育溫暖，讓她改掉某些不良習氣。一番話不卑不亢的說下來,王老師心裡熨貼了。如果不是記著還有「受害者」在,她都要摸摸溫暖的後腦勺，讓她回去上課了。
「這事兒就這麼完了？！」男生的母親尖聲叫道。
鄧欣涵看了她一眼,轉向王老師，說：「我可以和他們單獨談談嗎？」
女教師皺緊眉頭，遲疑了一會兒,十分勉強的點了點頭。走出辦公室之前,她再三囑咐：「有話一定要好好說」。
隨手鎖上辦公室的門,聽著女教師的腳步聲遠去，鄧欣涵轉過身,說：「現在輪到我們了。請問幾位，誰先來說點兒什麼？」
因為語言不通，依舊不在狀態的溫暖茫然的看向鄧欣涵。後者默默歎了口氣——她這個樣子,來上學有什麼意思啊。
男生的母親走了過來,很不客氣的說：「這事兒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小小年紀不學好……」她沒完沒了的說著，話雖不髒，用詞卻很刻薄。或許是鄧欣涵的沉默，以及年輕的外表讓她覺得占盡上風，漸漸的，她把兩個女生都歸類為不正經的女孩子，居高臨下的教訓著。
男生的父親大部分時間保持怒視溫暖的狀態，偶爾幫嗆斥責兩句。男生一直低著頭，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鄧欣涵一直保持著似有似無的微笑，平靜的看著對方越說越激動，隱隱有動手的趨勢。她漫不經心的拿起桌邊碼放得不是很整齊的一小摞書——大概是哪個老師隨手放在那裡的——狠狠的敲在桌子上。
巨大的聲響讓沒有準備的人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似乎永無止境的斥責停息了。鄧欣涵勾起唇角，道：「輪到我了？」久居上位的她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氣勢，一時間，另外幾人竟說不出話來。
「您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女士。」鄧欣涵說，「不過，有句話叫做『蒼蠅不叮無縫的雞蛋』。在指責他人之前，或許您可以思考一下，為什麼是您的兒子。」
這位憤怒的母親看了一眼自己垂著頭的兒子，說：「我家孩子是好孩子！」
「您可以堅持你的意見。那不是重點。」鄧欣涵隨意的說，「現在的重點是，怎麼解決。」
「退學！這個——」男生母親指著溫暖，鄧欣涵似笑非笑的目光讓她無法說出骯髒的詞彙，說出的話依舊不好聽，「害群之馬不能留在這裡禍害我兒子！」
男生震驚地抬起頭，驚慌地看著溫暖，嘴唇蠕動，終因為母親的暴怒再次垂下頭。
「這位先生也是這個意思？」鄧欣涵看向男生的父親。那個男人沉著一張臉，仿佛不屑開口的一言不發。鄧欣涵微微一笑，道：「我恐怕你們沒有這個權力。」即使來自開放的國度，和一個才認識幾天的男生上床的女生，恐怕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孩子。這兩位當事人，論起無辜的成分，那個男生怕還多些。不過，她總不能讓自己的表妹被趕出學校不是？
「你這是什麼意思！？」男生的母親憤怒地說。
「我以為，這種事，男人應該付更多的責任，從各個方面來說。」鄧欣涵睜著眼睛說瞎話，「而你們，無權將『受害者』趕出學校，以此掩飾你們兒子的罪行。」
溫暖在一旁配合的無辜的眨著眼睛——這位還處於有聽沒懂的狀態。
男生的父母已經憤怒得說不出話來了。好吧，這對傳統而無知的夫婦想不出什麼來反駁鄧欣涵的話。
「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溫暖不會打擾你們的兒子，你們的兒子也不能糾纏我的表妹。或者，」鄧欣涵頓了頓，掃了一眼那個不敢抬頭的男生，說，「你們可以把事情弄得人盡皆知，看誰先承受不住。當然，如果你們想讓這位小先生轉學，我們也不反對。」
要臉的碰上不要臉的，只有失敗一途。憤怒的父母帶著他們的兒子走了。他們當然不會善罷甘休。剩下的是溫暖的問題，鄧欣涵只是來救場而已。
「謝謝，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溫暖笑著說出她的感謝，當然，用英語。
「我不知道剛才你聽懂了多少。別再去招惹那個男生，如果你不想被暴怒的父母撕成碎片。」鄧欣涵說。
溫暖沒有憤怒、傷心或是其他。她只是疑惑地說：「你怎麼肯定我不是真的愛他呢？」
「好吧，我們假設你們是真愛。你能告訴我，那個男生的名字的準確讀音是什麼嗎？」鄧欣涵問道。
溫暖無辜地聳了聳肩，說：「我不能。」
「他們不會善罷甘休，這點應該不用我提醒你。」鄧欣涵說。
「當然。我能解決。」溫暖自信地說。
看著信心滿滿的溫暖，鄧欣涵說：「或許我應該給你一個忠告。」
「所以？」
「我不確定你是否已經意識到了，這裡和你原來的地方的差異，不僅僅是語言。」鄧欣涵說，「別和那些小孩子玩情/欲遊戲，他們不合適。」
「我已經知道了。」溫暖勾起唇角，說，「說真的，你嚇到我了。我一直以為你是個不善言辭的乖乖女，就像姨媽告訴我母親的那樣。」
「誰都有犯錯的時候，不是嗎？」鄧欣涵說。
「以後我可以去找你玩嗎？」溫暖說，「我猜你不是個無聊的人。」
「最好不要。」從沒將帶孩子列入人生計畫的鄧欣涵冷漠地說。
「哦，這可真是讓人傷心。」溫暖假惺惺地說。
解決完貪玩的表妹的問題，鄧欣涵看了看時間，決定吃完午餐再回學校。尋找食物的路上，她再次遇上了楚淩。面對這位被棄療的重症精神疾病患者，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無辜的，可憐的，甚至是可悲的。瘋子永遠意識不到他們的瘋狂。他們只會在自己的世界裡放聲歌唱。有個瘋子，實力強大，給鄧欣涵的生活帶來了困擾。鄧欣涵並不準備體諒他。
被從kfc中拉出來，在城郊看楚淩做燒烤的鄧欣涵出離的憤怒了。或許楚老妖覺得這是浪漫，遺憾的是，向來只愛享受的鄧欣涵不這麼想。單純的教訓已經不能平息她的憤怒。要怎樣才能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麻煩呢？
多年的演繹生涯讓鄧欣涵能夠完美的收斂自己的情緒。她藏起噴湧的憤怒，坐在一塊乾淨的石頭上，恬靜得好像一個溫婉的千金小姐。
鄧欣涵的姿態令楚淩回憶了許多。他的唇角掛著淡淡的笑，手上的烤肉還在熟練的翻動，思緒卻不知飄蕩去了何方。
這真是個美好的畫面，如果不是女主角心懷鬼胎的話。
楚淩的手藝並不好——賣相難看，烹製的過程還沒加調料。鄧欣涵只看了一眼就搖頭拒絕了。她早就能辟穀了。吃飯是為了享受食物美好的滋味。她不必用不美味的東西折磨自己。楚淩也不堅持。戀愛才是這位的重點，烤肉？算個屁啊！
「你曾經說過，想要和我遠走天涯，但你不會做飯，不會縫衣……」楚淩笑著搖搖頭，將烤肉扔進火堆，說，「婉卿，你這樣的千金小姐果然不適合這樣的生活。」
鄧欣涵冷漠地看著他。
「啊，瞧我這記性。我知道……」楚淩無奈地笑著說，「涵涵，我不會弄錯了。」
對此噁心的稱謂，鄧欣涵不予置評。「今天，你的目的是什麼？」她冷漠地說。
「我的目的……」楚淩眼中閃過一絲受傷，他說，「我的目的從來只有一個。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我不記得我們之間有過什麼，何來『重新』一說？」鄧欣涵說。
「是啊，你已經不記得了，不記得我們是多麼的般配，多麼的幸福……」楚淩傷感地說，「姑且當做不曾相識吧。給我一個機會，與你相知相守，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對不起，我從沒想過要和一個男人——或是其他的什麼生物——有著生生世世的糾葛。」鄧欣涵說。
楚淩聞言笑道：「是的，不必生生世世，我們這輩子就可以長長久久。說起來，我一直沒問過……是誰教你道法的？」
「與你有什麼關係？」鄧欣涵冷冷地說。
「現在真正懂得道法的人可不多。我擔心你受到蒙蔽。」楚淩說。
「不勞尊駕費心。」鄧欣涵道。
「涵涵……」楚淩欲言又止地看著鄧欣涵。冷酷炫的美男眼神憂鬱，真的很動人。
「我下午還有課，我得回去了。」鄧欣涵冷漠的說。美男又如何？又不是沒見過。她喜歡的是蛇蠍美人，楚淩這種融化了的冰山、崩壞了的總裁，不是她的款。
「從這裡回去只要一瞬，不必著急的。」楚淩說。
「我可不打算向別人解釋，我為什麼會突然消失，突然出現。」鄧欣涵說。
「你不必理會那些凡人的。」楚淩說。
「所以你永遠只是妖，成不了人。」鄧欣涵冷冷地說。
即使已棄療，對自己修行之路，依舊是在意的。聽到鄧欣涵的否定，楚淩的臉色不太好看。如果眼前這位不是心中所愛之人，他早就教訓她了。他硬邦邦地說：「你知道什麼！」
「在做人方面，確實比你知道的多。」鄧欣涵涼涼地說。
浪漫甜蜜的約會（單方面）因為女主角的掃興，有了一個不完美的終結。鄧欣涵獨自一人打車回學校。楚淩則不知找哪個倒楣蛋發洩情緒去了。
大約是那天鄧欣涵的反應太傷人（妖？），一直到期末，楚淩都沒再出現。玉夢楠偶爾會來鄧欣涵這裡過夜，以畫眉鳥的形態。鄧欣涵發現了一家很不錯的西點店，其中一款芒果慕斯很美味，十多塊錢一塊，不貴。鄧欣涵常買來招待玉夢楠。後者專挑裡面的果醬夾心吃。她們不再提起楚淩，仿佛那個傢伙從來不存在。
期末考試結束，學生們就放假了。考試成績會在校內網站上公佈，時間大概在過年之前。如果不幸掛科了，春節大概會過得很精彩。開著外掛的鄧欣涵沒有這個煩惱。她打包了幾件衣服，拎著電腦，一本書不帶，輕飄飄的踏上了回家的火車。
離家半年，鄧欣涵在家中的地位上升到了一個恐怖的高度。孩子從來沒離家這麼久，哪個父母能不擔心不思念呢？鄧欣涵倒沒什麼感覺。她早已經歷了更加長久的離別。
不過，這特別的對待只維持了一天不到。相信大多數在外住宿的學生都經歷過父母這般的對待——哎呀，終於回來了，好稀罕啊！→怎麼你一回來，家裡就跟豬窩似的？！→你好礙事！你怎麼還不去上學？！！！
哦，這可真是傷人的變化。
拿錯劇本的倚天屠龍
第155章
過年之前，鄧欣涵一直被父母嫌棄。過年之後……兩位明明只能算是中年，卻自詡為老人的長輩，找到了自家女兒更值得嫌棄的地方——不會做飯。
無論是相夫教子，還是養活自己，一個女人怎麼可以不會做飯呢？！——兩位長輩的態度是如此的堅決。
有資格讓我做飯的男人還沒出生呢——已經辟谷的鄧欣涵輕蔑地表示。
女漢子又如何呢？在名為父母的生物面前，化神真人的武力值不能起到任何作用——鄧欣涵不知道要怎樣擺脫這樣的窘境。
春節之後的第五天，鄧欣涵難得的主動要求開始新副本——這不能讓她擺脫烹飪學習課程，卻可以帶來難得的中場休息。
於是，現在鄧欣涵不用學習做飯了，她要給一個熊孩子餵飯。旁邊，熊孩子的長輩欣慰的看著自家孩子，順便瞅瞅她。而她還要做出溫柔嫺靜的模樣。
啊，對了，那個熊孩子叫做張無忌。她現在叫周芷若。
漢水之畔，因為載錯了人，撐了一輩子船的周老丈被元兵殺死。帶著徒孫求醫的張三豐遲來一步，只救下了周芷若，以及明教的禍頭子。經歷喪父之痛的小姑娘哭得暈過去，醒過來的是來自異界的女漢子。
一個剛剛經歷了喪父之痛的小姑娘，竟然能夠對惹來元兵的罪魁禍首視而不見，溫柔體貼的哄一個陌生的小孩兒吃飯，這些武林人士不覺得可怕嗎？——鄧欣涵一邊吐槽，一邊做著這「可怕」的事情。劇情？那只是很少一部分。行走江湖的漢子大多是有擔當的。害死了人家親爹，新鮮出爐的孤女不能放著不管。不管內裡是多麼破壞規則的存在，此時的周芷若只是個未經修煉的小女孩兒。如果她不去討好張三豐，被明教中人帶走大概就是她無可奈何的選擇了。不管明教來歷如何，使命如何的偉大，此刻被稱為魔教總是有原因的——絕不僅僅是特立獨行，離經叛道。能當員警何必混黑社會？換了芯子的周芷若表示，她還想做個名聲清白的好人。
很幸運，無論是武林的泰山北斗，還是行走江湖的漢子，都不習慣以險惡的心思揣度一個剛剛經歷喪父之痛的小姑娘。周芷若用她的善良溫柔打動了張三豐，她被張三豐帶回武當，張無忌則被魔教之人帶去求醫。
看過的人都知道，周芷若是個人物，連主角光環籠罩的張大教主和智計驚人的少敏郡主都在她手上吃過虧。但是，武當的諸位大俠無幸閱讀那膾炙人口的經典著作，不知道這個來自漢水之畔的孤女將會成為多麼難纏的角色。那只是個小姑娘，哪裡勞動他們掛在心上？
武當山上住了一群大老爺們，周芷若雖然小，卻也是個女孩子。讓一群大老爺們照顧她，不妥。好在這裡不是沒有女眷。說也奇怪，武當山是道家聖地，內定的掌門繼承人，張真人的大弟子宋遠橋竟是娶了老婆的。好吧，最早的道士是沒有不得成婚的說法的，但是，那已經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不管怎麼說，感謝這個古怪的設定，周芷若有了去處——宋夫人暫時收留了她。
在宋夫人這裡，周芷若遇上了宋青書。這個連初中生都算不上的少年，對年紀剛夠上小學的周芷若一見鍾情——槽點太多，周芷若不知從何吐起。
在武當山住了半個月，周芷若又被送到了峨眉，理由是武當不收女弟子。
傳說，峨眉的掌門霸道無情蠻不講理，與她的名號相得益彰。傳說，峨眉弟子愚蠢無能，偏喜好嫉賢妒能，是各色少俠女俠的踏腳石。傳說，峨眉那旮地兒守了詛咒，盛產不守婦道的女人，名聲敗壞，對不起武林同道。
——種種不堪言論，翻幾頁同人小說，就全明白了。
周芷若並不排斥當一名峨眉弟子——當然，她不是對孫秀青的生活有所留戀。
偽·周芷若的職業是修真者，而非女俠，武功招式，並非她追求的。她沒有與同門相親相愛的夢想，也沒有將所有技能刷到滿級的執念。所以，師父如何，同門如何，她並不是那麼的在意。她更喜歡自己玩兒。
峨眉比武當好。峨眉沒有宋青書。她再喪心病狂，也不能把那個一心愛慕自己的小男生人道毀滅不是？
所以，這個結果，周芷若很滿意。
剛入門的小蝦米是見不到掌門人這樣的大神的。周芷若是武當送來的關係戶，為了表現武當與峨嵋的和諧關係，滅絕師太免為其難的見了她一面。這一見不要緊，她發現周芷若資質絕佳，將其收為入室弟子。
滅絕師太相看周芷若的時候，周芷若也在觀察滅絕師太和她的弟子們。
滅絕師太是個中年女人，容貌本是極美，只是眉稍下垂得厲害。這樣的眉毛，年輕時，略顯柔弱，年紀大了，便少了幾分氣勢。若其主人是個慈祥的長者還好，偏偏滅絕師太性子淩厲，配上這眉毛，說不出的怪異。簡而言之，與之前長了一張邪媚的臉的章和閨密一樣，滅絕師太也是生錯了臉的典型案例。
滅絕師太身後，左邊站著一個三十出頭的尼姑，容貌不甚出眾，目光平和沉穩。那是滅絕師太的大弟子，靜玄。右邊是一位身著水藍色衣裙的青年女子。她容姿出眾，頗有楚楚之態，只是皮膚微黑，不夠白皙，不符合時下的審美。這人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眼睛卻時不時地瞄向周芷若，帶著令人困惑的熱烈。據介紹，這位是丁敏君。
鄧版周芷若自問不是敏感的人，那些眼眸中的深意她從來讀不懂。不過，她無法忽視丁敏君視線中的熱情，呃，似乎，沒有惡意。
——丁姑娘，請問您是戀/童/癖嗎？
——所以，丁敏君對紀曉芙和周芷若的排擠，都是因為愛而不得，因愛生恨嗎？
——好吧，比起愛而不得，因愛生恨什麼的，還是這貨不是原裝更靠譜。反正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這種非原裝貨出現的好處是，某主角可以心安理得的不走劇情。→_→說得好像她平時就不心安理得似的。
接下來的幾天，周芷若確定了自己的猜想。她的這位丁師姐總管峨眉山上雜務，很受滅絕師太器重。她為人和善，所有人都喜歡她。據說，如果不是她資質太差，下一任掌門早就是她囊中之物了。而她對周芷若，面上做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背地裡照顧頗多。做頓夜宵，加床被褥什麼的，簡直不要太體貼。→_→誰敢說這是原著裡那個小肚雞腸、嫉賢妒能的丁敏君？
周芷若沒有……靈魂來歷歧視，別人對她的好，她都記得，即使，那是個穿越者。然而，她到底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像小孩子那樣熱情活潑，更不可能像丁敏君渴望的那樣向她撒嬌。甚至因為過往的經歷，連表示感謝，她都是淡淡的，禮儀周全，總少了幾分真意，讓人難以親近。人與人的相處，從來是相互的。沒有誰樂意用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周芷若性子冷氣質高冷——好歹騙了伏羲那個完美主義者那麼多年，某些習慣早就融入骨子裡了——同門們也不喜歡與她親近，除了丁敏君。丁敏君不在乎周芷若的冷漠不說，甚至覺得她本就應該是這般清冷出塵的。而一個漁家女身上偶爾冒出諸如高貴、雍容——不小心露餡——這樣違和的氣質，竟也是理所當然的。
——丁女俠，你知道你這樣讓人很有壓力嗎？虧得周芷若那個冒盤貨內心強大，才沒被你嚇死。
周芷若唯一慶倖的是，丁敏君好歹還有些腦子，沒被其他人發現她的異常狀態，最多，就是丁師姐對小師妹很照顧罷了。
在武俠世界，默默支持自己的穿越者當然不是重點，武功才是，江湖才是。
不得不說，周芷若不愧是讓滅絕師太見獵心喜的好弟子，她的根骨真的很好。好到什麼程度呢？放到的那個劇本，即使趕不上西門吹雪——主要還是因為心性——也不會比花滿樓差。至於悟性方面，刷過眾多高級副本的偽·周芷若自然不會有問題。
不過幾年功夫，周芷若已經是江湖上二流的高手了。別小看這個「二流」，一流的是滅絕師太等大門派的掌門、武當七俠那等人物，而算得上絕頂高手的，也就是古墓裡頭的黃衫女、武當山上的張三豐。少林的拿什麼三大神僧，湊合湊合，勉強計作兩個吧。
這些年來，周芷若的生活是十分愜意的，沒事兒在山上習武，偶爾下山砍砍元兵，刷刷陣營聲望（這是什麼？）。不知從幾時起，丁敏君就時不時在周芷若耳邊說武當宋青書的好話，還有些別的亂七八糟的話——知道劇情的周芷若將其對號入座，確定這位丁師姐很不喜張無忌。
宋青書有那麼好嗎？周芷若沒看出來。誠然，他所做的錯事，最開始都是因為對周芷若的愛慕。但是，那有怎麼樣呢？她親身經歷了宋青書對周芷若的一見鍾情。經歷情變之前，周芷若本應是個溫柔似水的女子。她自問與「那個」周芷若完全不同，那位宋少俠還是對她心生好感。所以，宋青書愛周芷若，不過是愛那副清麗脫俗的皮囊罷了。所有的一見鍾情，都不過是見/色/起意，瞧瞧那位宋少俠為美/色做了什麼？偷窺峨眉女弟子的閨房？我們姑且當他只是神思恍惚，走錯了地方。殺了莫聲穀呢？只看過電視劇的偽·周芷若記不清宋青書究竟是對七師叔起了滅口的心思，還是因為陳友諒偷襲，莫聲穀撞在他的劍上了。如果是前者，這人簡直就是喪心病狂。如果是後者，轉眼就跟著殺害自己師叔的惡人同流合污，這樣的宋青書也可稱得上豬狗不如了。至於後面他做的那些事，不提也罷。若是周芷若一時腦子不清醒，被這樣的宋青書感動了，愛上了，日後可比和張無忌糾纏在一起還要可憐。女子的青春就那麼幾年，總會有更美的女人出現的。誰知道他宋大俠會不會對另一個女人一見鍾情呢？張無忌三心二意、優柔寡斷，好歹不是不念舊情之人。宋青書呢？什麼樣的情誼能比師門的養育之恩更刻骨銘心？在新人面前，他會不會殺了舊愛表衷心？
偏偏，丁敏君不停的向周芷若推薦這樣一個男人。無論日後如何，此時的宋青書都是身家清白、前途無量的少年俠客，就像丁敏君不能用將來的事證明他的深情一樣，周芷若也不能用將來的事陳述他的不堪。
丁敏君對宋周配對的執著，真真是叫人討厭。
第156章
「敏君師姐很喜歡武當的宋師兄呢。」終於，丁敏君再一次說宋青書的好話的時候，周芷若開口了。
「這是自然，那宋少俠……」丁敏君再次開始了對宋青書的介紹。
「既然如此，明日便稟告師父，請師父去武當提親，也好全了師姐一片相思之情。」周芷若冷冷的說。
「什……麼……？」丁敏君的臉色頓時十分精彩。她「歡喜」得連話都說不圓溜了。
看了一眼完全被驚呆了的丁敏君，周芷若勾起唇角，施施然，走了。
或許是被周芷若的言論嚇到了，丁敏君接連幾日都沒再提武當宋少俠。然後，丁敏君就沒機會再說什麼宋青書了。
六大門派計畫圍攻光明頂，滅絕師太是主要發起人。
峨眉弟子，自打入門起，就被教育著要與魔教中人戰鬥到底，沒有半分妥協。六大派圍攻光明頂，不過是從遊擊戰，變成正面較量罷了。名門正派，本就該是堂堂正正的。
除了丁敏君。
丁敏君知道，峨眉與明教，不該是敵人的。他們共同肩負著反抗暴元的重任。他們本該是戰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某些人的挑唆下，自相殘殺。
丁敏君不明白，一向看重她的滅絕師太為什麼不肯聽她的建議，為什麼她一開口，就受到了責罰。峨眉的眾多弟子同樣不懂，為什麼一向乖巧的丁師姐會為魔教妖人說情，甚至在被滅絕師太懲罰之後，依舊不肯悔過。
丁敏君到底是滅絕師太看重的弟子。這位素來嚴厲的老尼姑並沒有因為丁敏君一時發昏，就將她徹底厭棄。
挨了一頓臭駡，又關了兩天小黑屋之後，丁敏君被放了出來。這麼一番折騰，她算是徹底瞭解滅絕師太剿滅明教的決心了。繼續和滅絕師太對著幹只能是自討苦吃，丁敏君暫時收起了那些在旁人看來大逆不道的想法，只對親近的人述說一二。
「芷若，你說，師父為什麼一定要和明教掙個你死我活？」在丁敏君心中，最能理解她的，是她看著長大的周芷若。於是，後者不幸成了她的心靈垃圾桶。
「師父這麼做，自有她的道理。我們只要聽從師父的安排就是了。」周芷若淡淡地說。丁敏君總能忽略周芷若身上任何不合理的地方。她到現在都沒發現，有時候，周芷若用的其實是小龍女模式。
「可那是錯的啊！」丁敏君激動地說。
周芷若默然以對。
丁敏君等了半天，見周芷若始終不接話，不由歎了口氣。她說：「芷若師妹，你知道嗎，明教本是反元義士，與我們是同道中人呢。」
「正邪相爭多年，因此而死的同道不知凡幾，血海深仇，豈是一句『同道中人』能化解的？」周芷若冷冷地說。
「即使我們一時不能改變，也不該錯上加錯啊！」丁敏君說。
周芷若終於抬眼看向丁敏君。勇於改變現狀的人總是值得尊敬的，只要她能堅持下去。她輕輕一笑，道：「那，敏君師姐就試試吧。」
得到了好師妹的支持，丁敏君頓時露出了笑容。她開心地說：「我們一起。」她伸出手，期待地看著周芷若。
周芷若的手終究沒有握上丁敏君的手。她不似丁敏君，在這個世界投入了全部的熱情。她活得太久，久到這一時的紛爭，算不得什麼。她早已失去了改變的熱情。
周芷若冷漠的態度刺傷了丁敏君。她驚愕且憂鬱地望著她的芷若師妹遠去的背影。片刻之後，她恢復了活力。她早就習慣了周芷若冷漠的模樣了，不是嗎？至少，她沒有一下子就否決自己。至少，這樣的周芷若，是不會被某個滿口大義的男人騙走。
此時正是元朝末年，民生凋敝。這裡沒有飛機，沒有高鐵，甚至沒有公交——在古代，即使是太平盛世也沒有好麼。在這裡，走路靠跑，傳信靠吼，如果你會騎馬——前提是你養得起——你的速度就逆天了。而如果你有一隻訓練有素的信鴿，在速度方面，你已經立於不敗之地。峨眉當然有那麼幾隻信鴿。然而，信鴿再訓練有素，也不能叼著峨眉弟子飛上光明頂。為了趕上六大門派的盛事，峨眉眾人輕車簡從，早早出發了。
正派沒有把弟子當炮灰用的習慣，那是反派才會做的事。入門沒幾年的小弟子沒有資格參加圍剿光明頂這樣血腥的活動。這一回，滅絕師太帶走的都是精英。
所謂精英，就是已經在江湖上摔打了許多年，能夠應付一般的麻煩，至少不會被腳底的水泡打倒。
——別笑！每個初入江湖的新手都有過這樣的煩惱！
大約是因為之前的意見不合吧，一路上，素來得滅絕師太看重的丁敏君一直是沉默的。她游離在週邊，好像是個無關的旁觀者。滅絕師太亦將她無視——她沒有充當心理醫生的習慣，對待想法特別的弟子，她會冷著她，讓她自己想通。滅絕師太已經做出了表率，其他人自然是不敢搭理丁敏君的。周芷若倒不會因為滅絕師太的態度去冷落某人。但是，她本來就不太搭理人。
峨眉與武當會合了，比預期的早了五天。瞧著宋青書臉上的傻笑，和宋遠橋怒其不爭的模樣，大家都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一時間，周芷若成了焦點。如果不是上面有滅絕師太盯著，周芷若平時又太冷，早就有人跑過去擠眉弄眼、調笑八卦了。
宋青書的情態，滅絕師太看得清清楚楚。她早就知道，這位未來的武當掌教對她的小弟子有好感。她的心情很複雜。
六大門派雖說都掛著名門正派的名字，其間的爭鬥之精彩，絕不比正邪之爭遜色。聯繫兩個勢力最有用也是最沒用的法子，就是聯姻。所有人都知道，一旦真的撕破臉皮，一段婚姻阻止不了什麼，人們依舊樂此不疲地將這當成和平的象徵。峨眉的俗家弟子，同樣肩負著聯姻的重任。比如，當年的紀曉芙。
當年，滅絕師太剛到中年，精力旺盛。她可以毫不猶豫的把資質出眾的紀曉芙嫁出去。但是現在，她已經老了。她要考慮繼承人的問題。她本是看好丁敏君的，如果不是後者資質悟性太差，最近又有了思想問題。周芷若也很好，就是性子太冷，不過，不善俗務的掌門人也不是沒有。只要武功夠，能壓得住下面的人，又有人幫襯。正巧，丁敏君和她關係不錯，大弟子靜玄又沒有爭奪的心思。滅絕師太真的捨不得將周芷若嫁出去。
自從出了紀曉芙那檔子事兒，滅絕師太再信不過小女兒的小心思了。不把弟子嫁出去，就要把她身邊的男人都趕得遠遠的。
——所以，正版的周芷若輕飄飄就對張無忌動心了，也不是沒道理。
滅絕師太把周芷若拘在身邊，光明正大，名正言順。宋青書再勇敢，也不敢在威（凶？）名赫赫的滅絕師太眼皮子底下，勾搭他的弟子。而在追求妹子的道路上，他的長輩同樣幫不上什麼忙。
——別說宋青書了，還有一個被瞞在鼓裡的殷梨亭·殷牛郎，等在滅絕師太這條銀河前，苦苦守望呢。
當然，宋青書並非不曾為他的愛情努力。雖然不能明說，但是拋個媚眼兒啦，嫣然一笑啦（似乎哪裡不對），簡直不要太多。
大多數時候，周芷若將其無視。偶爾嘛，丁敏君看不過去了，捅捅周芷若，向她傳遞宋青書的「秋波」。
「宋師兄眼睛不舒服嗎？」周芷若關心地問。
然後，宋青書就要向滅絕師太解釋，他的眼睛出了什麼問題。
滅絕師太與周芷若終究不是連體嬰兒，她們終有分開的時候。宋青書不能深入峨眉內部，尋覓他的女神，其他人能。丁敏君開始再一次的試探周芷若的態度。感謝上一次周芷若神展開的「建議」，這位沒直接化身青鳥，傳遞愛的書信。
「芷若師妹，你太直接了。即使是關心，也別在師父面前說出來啊。宋師弟最近過得很淒慘呢。」丁敏君抱怨似的說。雖說宋青書不是峨眉弟子，滅絕師太不能直接教訓他。但是，有些人，僅僅是面對他們，就要承受偌大的壓力，比如斯內普教授，比如滅絕師太。
「很清淨。」周芷若淡淡地說。
「很清靜？」丁敏君瞪大眼睛，驚訝地說，「你是故意的？！」
周芷若垂下眼簾，不語。
「芷若師妹，你這樣、你、你……你對得起宋少俠對你的一往情深嗎？！」丁敏君不滿地說。
「和我有什麼關係呢？」周芷若漠然地說。
丁敏君還想再說什麼，周芷若已經開始練劍。拳不離手曲不離口，高超的武功，並不只靠傑出的資質和高深的秘笈就能得到。
見周芷若開始練劍，丁敏君沉默了。她站在一邊看著。她總覺得，芷若師妹的劍法中有著什麼，別人沒有的東西。別人都說，滅絕師太劍法高超，配合那把神劍倚天，簡直無堅不摧，罕有敵手。但是，丁敏君覺得，芷若師妹的劍法，不比師父差。每次看芷若師妹練劍都是享受，宋少俠什麼的，先放一邊吧。
再後來，平靜戀愛的時間過去了。
隨著眾人進入明教的勢力範圍，各式各樣的小怪，不，是敵方的雜兵以各種方式冒出來。峨眉武當聯軍充分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做「被遊擊」。
為了博取周芷若的芳心，宋青書沖在最前面，奮勇殺敵。他這狠辣無情的模樣，刷低了丁敏君對他的好感度。而他的目標人物周芷若呢？
或許是覺得自己選定的繼承人不必拿這些小兵刷經驗，滅絕師太沒讓周芷若下場。她還留在滅絕師太的身邊。散兵游勇什麼的，哪用得著堂堂峨眉掌門出手？所以，宋青書的英勇表現，周芷若一點兒都沒看見。
很快，峨眉武當聯軍與明教小股部隊正面對上了。
武林人士的頭上早被貼上了許多標籤，好的諸如熱血、俠義、好爽，壞的嘛，比如各自為政，無組織無紀律。單挑是還看不出什麼，一旦陷入群戰，就是亂打一氣，除了知道不要打自己人，還真是怎麼順手怎麼來。所以，即使時時記掛這心中的女神，打了一陣子之後，宋青書也不知道峨眉的諸位去了哪裡。
戰鬥結束，滅絕師太帶人堵住了明教的幾個小頭目。心情甚好的她完全沒注意到武當諸位的走失。她摩拳擦掌，準備親自解決這幾個魔教中人。
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和一個面目醜陋的姑娘突然冒出來，阻止了滅絕師太。那個少年接了滅絕師太三掌，救了明教的那幾位。滅絕師太氣得要死，卻也只能守諾放人。放了魔教的那幾位，不代表她會放過攪局的這兩個。她讓峨眉弟子把這身份不明的一男一女押著，繼續上路。
悠于 2016-2-3 20:26
第157章
「這回師父一定氣瘋了。」丁敏君私下裡對周芷若嘀咕道。
「勝負已分，再行折辱，有失磊落。」周芷若冷漠地說。
「有失磊落」的是誰？當然是滅絕師太。她們那位師父絕對不會喜歡這個評價。丁敏君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小心翼翼地四下裡張望了一番，發現沒人注意到她們，才松了口氣，道：「要死啊！被師傅聽見可就玩完了！」過了一會兒，她止不住過剩的好奇心，問道，「那要是你，你會怎麼做啊？你要拿那些俘虜怎麼辦啊？」
「身處戰場，妄談俘虜，豈非可笑？」周芷若冷冷地勾起唇角，道，「不會有俘虜的。」
丁敏君被周芷若冷漠話語中蘊含的煞氣驚得半天說不出話。想到日後「那個」周芷若，丁敏君不禁懷疑，難道性格這東西，真的是天生的嗎？都是性格決定命運，那麼命運呢？說到命運……
「人生的際遇真是奇妙啊，」丁敏君對著周芷若感歎，道，「元芳，你怎麼看？」可不是，張無忌本該被心胸狹窄的丁敏君抓回來，與峨眉眾人同行一段，認出了周芷若，之後救了明教那幾個，再與殷野王會合。如今的丁敏君巴不得離張無忌遠遠的，自然不會自找麻煩。可是，他們還是遇上了，在滅絕師太將要對明教那幾位下殺手的時候。
「元芳？」周芷若疑惑地說。元芳走紅的時候她正上高三，還沒來得及和系統勾搭上，沒時間關注「元芳」是哪號人物。
「呃，元芳是……是……」就在丁敏君絞盡腦汁，想著怎麼解釋這個「元芳」的時候，周芷若已經漫不經心地轉身離去了——那應該和「天王蓋地虎」是一樣的東西吧。
遭遇天鷹教部眾的時候，丁敏君已經淡定了。大家都在這一片活動，即使改變了劇情，遇上了也不奇怪。
自稱「曾阿牛」的某人和那個臭丫頭趁亂離開了。峨眉眾人已經顧不上抓他們了。
之後青翼蝠王趁亂偷襲峨眉——好吧，人家不承認自己是偷襲，是峨眉的諸位實力不行，跟不上他的速度——被周芷若在肚子上開了一個口子。如果不是系統及時冒出來，提示此劇情人物命不該絕，那個口子就該開在胸口了。
周芷若重創了青翼蝠王，滅絕師太高興得好像她自己殺了楊逍，一種峨眉後繼有人的欣慰油然而生。
滅絕師太的心情是欣慰，峨眉的其他人的心情則是敬畏。平時周芷若冷冰冰的，叫人無端端害怕，這一次展露了強大的武力，大家更不敢接近她了。
唯一能如常面對周芷若的只有丁敏君。
丁敏君對明教存在某種好感。這好感無法延伸到一隻吸血蝙蝠的身上。她知道為張無忌黑化後的周芷若是何等狠辣的存在，只是捅了青翼蝠王一劍，小意思啦。
接下來，六大門派陸續會合，加上不知是行俠仗義還是渾水摸魚的小門小派，圍攻光明頂的人馬浩浩蕩蕩，可以稱得上軍隊了。
光明頂攻防戰正式開始。
明教教眾的個人戰力普遍比不上正派聯軍，但是，他們配合得宜，令行禁止，加上是主場，讓正派聯軍吃了不少的虧。多虧各派高手不怕苦不怕累，甘當攻堅敢死隊，才穩住局面。
攻上光明頂，正派的諸位發現，等在那裡的明教高層，竟是各個帶傷，無力再戰，形同等死。大多數人是慶倖的。他們經歷的最多是武林鬥毆，哪見過這種與戰場類似的戰鬥。太慘烈了。雖然不知道對面發生了什麼，但是，不用再拼命實在太好了。
唯一覺得失望的，是滅絕師太。她的師兄兼未婚夫被楊逍氣死了。她的好徒弟被楊逍勾引，死不悔改。她一直想堂堂正正地砍了那個魔教惡賊，而非砍這麼一個連動彈都困難的殘兵敗將。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乎？明教那邊，還有個白眉鷹王戰力完好呢。
明教眾人也是了得，身處劣勢，仍擠兌得六大派單挑定勝負。白眉鷹王挑戰各派高手，若無人能勝他，六大派此番不可再傷明教之人。
那白眉鷹王很是不凡。他先力挫少林、華山，又勝了武當的張松溪、莫聲谷，與宋遠橋抖了個旗鼓相當，最後還在重傷之餘擊敗了「崆峒五老」中的唐文亮。然而，他已經耗盡內力，無力再戰了，而六大派這邊，還有昆侖、峨眉虎視眈眈。
等那化名曾阿牛的張無忌出來救場的時候，滅絕師太的臉色很精彩。為了砍這小子，滅絕師太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
不知是滅絕師太失了平常心，而張無忌的武功又真的很好，還是因為所謂的「主角氣運」，滅絕師太敗了。張無忌與峨眉眾弟子共同上前奪取被挑飛的倚天劍。原著裡，張無忌認出了周芷若是漢水之畔的小姑娘，不忍對她出手，被她反刺一劍，受了重傷。而這裡呢，當年鄧版周芷若沒發現身上有類似手帕的裝備，於是乾脆放過了這條——反正她早就知道帶著毀容少女的曾阿牛是張無忌了。因為接觸時間太短，又沒有手帕時不時增強記憶，張無忌根本沒認出周芷若。他當然不會對一個不認識的女人不忍出手。問題是，這裡的周芷若，不是「那個」周芷若啊。
面對張無忌飛踹來的一腳，周芷若扭身避過，順便還了一腳，將張無忌踹飛了。
見周芷若奪回了倚天劍，滅絕師太臉色好了那麼一點兒。她到底是個要臉面的武林宗師，說不出「你雖然贏了我，但是輸給我弟子」這樣耍賴的話。於是，這一局，峨眉認輸了。
接下來，是倫理劇上演時間。張無忌與武當眾人相認，滅絕師太殺了紀曉芙的舊事也被抖落出來。一直惦念的未婚妻和魔教之人有染，生了個女兒取名不悔——殷梨亭接受不了這個，狂奔而去。武當的諸位理解他的痛苦，相信他的實力，只派了兩名弟子遠遠的跟著照應。
因為張無忌的關係，武當的立場變得有那麼一點兒微妙。
六大門派的高手盡數敗給明教。武當立場不明。張無忌又給出了「明教亦是反元義士」的大好臺階，正派的諸位只能說幾句場面話，灰溜溜的離開了。
所有看過的人都知道，這一趟回程的路很不安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需要極大的勇氣。丁敏君沒有這樣的勇氣。
為了不走上那條「不歸路」，丁敏君向滅絕師太進言，暫時在光明頂休整，等師妹們傷勢好些再走——毫無懸念地挨了一頓臭駡。誰不知道傷患不適合移動？哪個門派留在光明頂修養了？即使是武當的諸位，也很快就離開了好麼。剛剛還打死打活的，哪能這麼快就互幫互助？就算明教樂意賣六大派一個好，六大派還不樂意把面子往地上踩呢。讓峨眉派留在光明頂休整——滅絕師太大概寧願那些受傷的弟子都死了！
回去的路上，丁敏君戰戰兢兢，隔一會兒就問周芷若有沒有聞到奇怪的氣味。顯然，這妹子覺得那位傳說中的少敏郡主會使用揮發型生化武器對付峨嵋派。
周芷若對丁敏君的觀點，不敢苟同。如果真的存在能夠在開闊的野外，無聲無息放倒整個峨嵋派的迷藥，掌握它的應該是軍方大佬，或是皇宮守衛，而非一個沒有兵權的郡主。
是的，那位傳說中智計過人的蒙古郡主沒有兵權。人做大事的時候，最先考慮的是自己人。對一個朝廷郡主來說，「自己人」是什麼呢？當然是朝廷的軍隊——比招募來的所謂的武林高手親近多了。但是，除了有限的幾個侍衛，趙敏依仗的，多是那些外雇保鏢。前有成昆，後有範遙，可見這夥人是多麼的不可靠。不可否認，在武俠背景，國家暴力機構的力量被弱化。然而，英雄蓋世的郭靖依舊死在亂軍之中。日後奪取天下的是出身明教的朱元璋，而非高手輩出的正統武林門派。可見，軍隊的力量依舊是武林中人不可比擬的。
這位少敏郡主一直用招募來的武林高手對付武林中的反元勢力。
趙敏劫殺六大派並不是一個死局，不必把她想得太厲害。與其關注莫名其妙的空氣異味，還不如好好看看有沒有陷阱呢。
每一個通關了的rpg主角都把勘破機關陷阱的技能刷到了滿級。周芷若也不例外。
果然，離開光明頂不久，在一處適合打圍殲戰的地方，周芷若發現了有人埋伏的痕跡。說實話，對方的隱匿之法並不如何高明，謹慎些的老江湖不難發現他們的蹤跡。六大派的精英哪個不是經驗豐富的老江湖？他們「原本」被坑，想來和他們的心態有很大關係。
接下來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峨眉派到底是峨眉派，雖然不少人身上帶傷，士氣也很低落，依舊不是趙敏招募來的那群「高手」能抗衡的。趙敏心太大。她對六大派同時動手，成功了固然是好，若是有一處失敗了，便註定了整個計畫的崩潰。
江湖傳聞，滅絕師太人如其名，掌下從無活口。這樣一個嗜殺之人，怎麼能成為地位穩固的正派掌門呢？除了偶爾怒火上頭，滅絕師太很清楚什麼時候應該手下留情，什麼時候應該盡展滅絕本/色。比如眼下，就應該留下活口。
到底不是精心培養的死士，在峨眉眾人威逼之下，俘虜很快賣了他們的主子——汝陽王府的少敏郡主。
若說有誰佔據了滅絕師太仇恨榜榜首，那非蒙古朝廷莫屬，即使是楊逍也只能屈居其下。聽聞是朝廷出手，滅絕師太頓時怒火滿槽，光明頂上的失利，頓時被拋在腦後。
了結了給韃子朝廷賣命的江湖敗類，滅絕師太帶著弟子，馳援其他門派。
與峨眉同時被伏擊的門派有五個。對方有備而來，經歷了光明頂的混戰，與方才的反伏擊，峨眉幾乎人人帶傷。滅絕師太再狂妄，也不會做出兵分五路的蠢事。那麼，去幫誰？
滅絕師太略作思索，便領著弟子，向武當的方位趕去。
因為祖輩淵源，以及多年來的維繫，峨眉與武當最是親近。光明頂上，紀曉芙一事曝光，峨眉與武當的關係一下子變得微妙。峨眉急需與武當修復裂痕。這個時候，不選武當還能選誰呢？
六大派中，武當是最後離開光明頂的。殷梨亭出走，武當的諸位一邊走一邊找他，腳程最慢。峨眉派趕到的時候，武當諸人剛剛走進埋伏圈，對方還沒來得及動手。
峨眉派的出現擾亂了對方的軍心，武當則因為峨眉的告知，士氣得到了極大的鼓舞。一番混戰之後，武當&峨眉聯軍反伏擊戰勝利告終。
接下來的援救工作很不順利。因為之前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當他們救援其他四派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那四大門派的同道，人間蒸發了。
第158章
想也知道，另外四大門派的人被朝廷抓走了。出於道義，倖存者應該馬上殺向敵方大本營，解救被困的同道。不過呢，他們這群人，經歷了連番惡戰，幾乎各個帶傷，不適合下高級副本。在丁敏君的提醒下，他們意識到，朝廷可能繞過他們，圍攻防守力量薄弱的各大派本部。他們的老窩很危險！
什麼都別說了，快回去看家吧。
為了避免與朝廷的人馬糾纏，峨眉喬裝改扮，走小路回山。也不知朝廷那頭出了什麼問題，向來人多勢眾的韃子竟然沒分出人手對付逃脫的峨眉眾人。
峨眉的山門還是離開時的模樣，似乎丁敏君的猜測只是危言聳聽。就在眾人猜測韃子朝廷出了什麼問題的時候，江湖上傳來了武當遇襲的消息。所幸宋遠橋等人及時回轉，解了武當之困。同時傳來的，還有武當殷六俠成了廢人的消息。
在與峨眉眾人分開不久，武當的諸位撿到了昏倒在草叢中的殷梨亭。那時候，殷梨亭已經昏迷不醒，四肢折斷，傷勢與當年的俞岱岩如出一轍。因為之前的變故，他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蒙古朝廷。細想想，那些韃子確實有這麼做得理由，無論是如今的殷梨亭，還是當年的俞岱岩。
武當的諸位斷然沒有將殷梨亭送去明教照顧的道理，於是，楊不悔照料殷梨亭，以致兩人日久生情的戲份沒了。細想想這也不錯。都是楊不悔的樣貌酷似紀曉芙。殷梨亭接受她到底算什麼呢？真愛，替身，還是報復？
這一趟光明頂之行，連番惡戰，丁敏君好幾次差點兒被人砍了。她嚇壞了，對習武一事，認真了許多。為了練劍，她粘周芷若粘得緊。
習武的空隙，丁敏君說起了殷梨亭的遭遇。「這樣也不錯……」她低聲感歎道。丁敏君想到的是殷梨亭與楊不悔的情緣，但是聽到的人怕是不會這麼想。
「師姐慎言！」周芷若低聲斥道。
一個愣神的功夫，丁敏君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她趕忙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論師姐對武當之人有何想法，面子上的和氣總是不能少的。」周芷若冷冷地說。
「我真的……」丁敏君還想解釋，卻看周芷若冷漠的模樣，不由得悻悻的住了嘴。怕是哪天她說自己想要背叛師門，她這位芷若師妹也是無動於衷吧。
周芷若懶得理會已故師姐的前未婚夫的遭遇，她再次拿起配劍。丁敏君見狀，歎了口氣，亦提劍過去，體驗再一次被師妹擊倒的快樂。
丁敏君不是有毅力的人，尤其在習武這一塊。反復被年紀只有自己一半的小女生打敗，即使那是她女神，她也受不了了。受不了的結果是，丁敏君打起了旁的主意。
惡人守則第一條，當你想做壞事卻能力不夠的時候，記得找一個同盟，切忌正義感過剩的。
丁敏君人緣好，整個峨眉的人都喜歡她。即使最近她的思想路線出了問題，大家也沒拋棄她。但是，找做壞事的同謀，她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周芷若。
再一次被打翻在地，丁敏君乾脆四肢大敞，躺在地上，不肯起來。她說：「芷若師妹，你絕不覺得，我們峨眉的功夫，不夠好？」
周芷若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我知道哪裡有頂尖的武功秘笈！」丁敏君興奮地說。
「他人之物，與我等有何關係？」周芷若淡漠地說。到了她這個境界，悟的是道，而非一招一式，內功心法。丁敏君口中高深的秘笈，大概還比不上一卷道經來得有用。
「不是別人的東西。那其實是我們峨眉的東西！」丁敏君說。
周芷若平靜地看著她。她大概知道丁敏君說的是什麼了。
將周芷若的目光理解為詢問，丁敏君說：「你聽說過嗎？」不待周芷若回答，她又說，「那是昔年郭靖郭大俠的成名絕技。降龍十八掌剛猛，不適合女子修煉，九陰真經卻是男女皆宜。它們就在峨眉。」說罷，她將倚天劍、屠龍刀的來歷，以及藏在刀劍中的秘密說了個清楚明白。
「所以呢？」周芷若說。
「刀劍互砍，才能取出裡面的秘笈和兵書。不過，倚天劍終究是死物，何必一定要屠龍刀才能折斷？用火燒，用酸融，總有法子取出裡面的東西的。」丁敏君看著周芷若不為所動的模樣，坐起來，道，「難道你就不動心？」
「為何要動心？」周芷若說。
「高深的武功，難道不是我等武林中人最嚮往的？」丁敏君站起來，拍拍屁股，說，「九陰真經和降龍十八掌確實不是最好的，但是，北冥神功、小無相功早已失傳，當年五絕的後人只剩下峨眉這一支流傳。這些已經是最好的了。」
「北冥神功？小無相功？我卻是不曾聽過。師姐如此推崇，想來是極好的吧。」周芷若淡淡地說。周芷若確實「不該」知道逍遙派的經典武學。
得到女神的肯定，丁敏君笑得很傻缺。
「一時的風光又能如何，連自身的傳承都不能保證，又怎能算是好嗎？」周芷若平淡的話語將丁敏君的歡快打落，「九陰真經和降龍十八掌也是極好的，只不知，百年之後，還有幾人記得？」
「……那你說，什麼武功最好？」丁敏君不服氣地說。
「大約是江湖上人人都學的吐納之法吧。」周芷若說。高深武學有很多，似北冥神功那般需要將等級清零的卻是少之又少。這「吐納之法」甚至算不得武學心法，只能算是特別一點兒的呼吸法。在有氣感之前，幾乎每個人都練過。
「吐納之法？這算什麼武功？」丁敏君說。
「哪個武林中人不曾習過這吐納之法？如此，怎麼算不得武功呢？」周芷若反問道。
「就算是武功，又哪裡好了？」丁敏君說。
「吐納之法人人練習，不只武林中人，便是販夫走卒亦可習之強身健體。你可見著哪個因此走火入魔了？」周芷若說。
「可是……」
「便本不是好的，人人修習，也會一點一點變好的。」周芷若說。
丁敏君沉默了一小會兒，說：「我還是覺得，高深的秘笈更好。你的吐納之法，練了一輩子，也比不上我練一年所得，再好，又有什麼用呢？有捷徑，幹嘛不走？」
早就站在「捷徑」通向的終點前方，卻是忽略了剛剛起步的普通人的煩惱了。周芷若忽然輕笑，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當年手握絕世秘笈與兵法的郭靖大俠，死在了亂軍之中。那許多軍士，怕是連字都不識的。武功的高低，乃至人心向背、天下歸屬，從不是一本秘笈，一卷兵書能決定的。峨眉心法不是人人皆可學的吐納之法。那高深心法，你若有心，自可圖謀。莫要太過執著就好。」
「……如果，我是說如果，那秘笈有朝一日落到你的手裡……我想要呢？」丁敏君小心翼翼地說。她忽然想起來，有一個版本的丁敏君，因為覬覦九陰真經和降龍十八掌，被入贅到峨眉的宋青書掐死了。
「到時候，你直說便是。」周芷若隨口說道。她連修真功法都有許多，還會在乎凡人的武功秘笈？
丁敏君聽了，嘴角不由自主的往兩邊咧，最終停留為一個傻缺的模樣。或許她沒能救得了紀曉芙，沒能化解滅絕師太對明教的仇恨，沒能撮合她的芷若師妹和宋青書的姻緣，但是，有些事，終究是不同的。
在峨眉山修養了沒幾天，滅絕師太又帶著弟子出發了。這一回，她們的目的地是大都。她們已經得到線報，被元兵捉走的同道被關在京城萬安寺，由汝南王的愛女，少敏郡主看守。
京城郊外，峨眉眾人，與武當以及另外四派殘留人員會合。武當領隊的是俞蓮舟和莫聲谷，宋青書輔助。不是武當不想派出更多重量級人物，實在是他們人手緊張，無人可派。
張三豐畢竟年紀大了，平時練練武，悟悟道還成，若是讓他領著武當弟子防備元兵的偷襲，還有處理武當的各色雜物，結果怕會很熱鬧。這回從光明頂回來，還有許多傷患，各種亂七八糟的事務呈幾何倍數增長。於是，作為內務小能手，內定的下任掌門的宋遠橋不能走了。元兵不是何時襲來，只有一個宋遠橋怕是不夠，於是，受了輕傷的張溪松也留下了。俞岱岩早就癱了。現在殷梨亭步了他的後塵，不指望他們能出來救人。張翠山的名字早就變成了代表死亡的灰色，沒誰那麼不知好歹的提起他吧？武當七俠，能出面的只有俞蓮舟和莫聲穀。作為下任掌門的獨子，宋青書跟著兩位師叔來了。考慮到武當的實際情況，這陣容，旁人也說不出什麼了。
別人挑不出毛病，不代表丁敏君也挑不出來。在她眼中，莫聲谷和宋青書湊一塊，妥妥的悲劇再現的節奏，心塞得可以。不行，一定要做好防衛工作，決不能讓宋青書半夜窺探芷若師妹閨房的事情發生！
另外四派的精英都被抓走了，留守的弟子都是來湊數的——救的是你家師長，你們總的露面不是？計算戰力的時候，他們都被忽略了。
以峨眉武當兩派，在韃子朝廷的都城，攻打重點防守地盤兒，前景堪憂啊。
不能力敵，只能智取——說得好聽，還有一句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呢。而且，這幫武林俠客，擅長都是力敵而非智取。
眼下的境況，只看宋青書都顧不上在周芷若面前獻殷勤就知道有多糟糕了。
就在六大派——確實六大派都有人在——的諸位一籌莫展的時候，張無忌帶著明教的人馬趕來了。毫無意外，他是來幫忙的。想想不久之前，這群人還躺在地上不能動彈，六大派來勢洶洶，誓要將其剿滅，如今……不提也罷。
好在大家都還理智，分得清輕重緩急，即使是滅絕師太，也暫時放下了與楊逍的個人恩怨，一同商量起拯救被困同道的諸多事宜。
我們好歹是救人的，不是等著被救的，關在裡面的那些才是最丟人的——不少人懷著這樣的想法，才勉強壓下的內心對明教的厭惡，與對方合作。
明教一直致力於反元事業，比口口聲聲驅逐韃虜，卻一直努力與明教死掐的武林俠客們給力多了。尤其是一顆名為範遙的釘子，已經牢牢地釘進了敵人內部。有了他們的加入，營救計畫總算有了頭緒。
幾天過去，憑著明教的內線，眾人已經基本掌握了萬安寺的內部情況。大傢伙摩拳擦掌，隨時可以行動了。
第159章
在前期準備工作中，明教屢立奇功，身為明教教主，這些功勞都有張無忌一份。張無忌身世特殊，不能算是完全的明教之人。承認被他幫了，總比承認自己欠了老對手的情強。於是乎，一時之間，張無忌風頭無雙，比之成名已久的江湖前輩也不逞多讓。宋青書這樣的小輩，自然被比下去了。
宋青書本不是嫉賢妒能的人，但是，現在這裡有個周芷若。尤其是，周芷若與張無忌相談甚歡，對他宋青書卻是愛答不理。佳人面前，宋青書不由得嫉妒起張無忌來。
周芷若和張無忌，好吧，勉強可以算得上相談甚歡吧。
滅絕師太對明教的厭惡的人盡皆知。與明教合作已經夠難為她了，再和明教眾人商談大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那簡直就是要了她的老命。她將協商的夥計扔給周芷若和丁敏君。這兩個一個是她看好的繼承人，一個平日裡打理峨眉各項事務，還對明教有某種程度的善意，應該能顧全大局，完成任務。
所以，周芷若確實和張無忌相談甚歡——請不要忽略旁邊的丁敏君以及明教的使者、法王、散人之類的東西。其實和周芷若相談甚歡次數最多的是楊逍——人員管理調配，一直是楊逍在管，張無忌則是個徹徹底底的門外漢。他的存在，是個保險——一旦打起來，他負責拉架。
宋青書想和周芷若談情說愛，哪能得到周芷若的好臉色？
丁敏君本來是站在宋青書這邊的——雖然一直在當豬隊友——但是，瞧著這位宋少俠在這種時刻，還有心思爭風吃醋，她忽然什麼都不想說了。其實想想，她沒有必要執著于自家師妹與宋青書的配對。周芷若才是她的師妹。她看好宋青書只是因為他鍾情於自家芷若師妹。芷若師妹不喜歡他，那就不要理他好了。忽然想到，有個版本的丁敏君就是被宋青書掐死的呢……
不管怎麼嫉妒，宋青書都不會在這個時候故意搗亂。這點兒理智，他還是有的。
不故意搗亂不代表不會搗亂。為了解救被困的同道，更為了在佳人面前展現自我，宋青書夜探萬安寺，險些被捉，多虧張無忌將他救了回來。被救回來之後，宋青書幹了一件不厚道的事兒。他當眾指責張無忌與那蒙古郡主勾搭不清，形容曖昧。從小到大，宋青書接受的教育就是反元。只要和朝廷扯上關係，一丁點兒瑕疵都要百倍千倍的放大，絕無半點姑息。他的「恩將仇報」，固然有在佳人面前刷低張無忌印象分的意思，也未嘗不是擔心自家人被張無忌騙了。
宋青書的言辭帶來了極大的影響。六大派與明教本就矛盾重重，合作很是勉強。新任明教教主竟然和韃子郡主勾結，一時間，眾人看張無忌的眼神十分不善。明教眾人亦是議論紛紛。他們對張無忌的感激是真的，但要他們對這位空降教主心服口服，難啊。平時還不覺得，一旦出了事，他們的第一反應是懷疑，而非無條件支持。
早知張無忌的官配是趙敏，丁敏君並不驚訝。管理峨嵋派雜務多年，丁敏君不難發現眾人的異常。對待朝廷與明教的事情上，她比其他人冷靜。在其他人義憤填膺，懷疑張無忌的時候，她發現了危機——現在可不是內訌的好時機啊。她看了一眼不為所動的周芷若，眼珠子一轉，遺憾地感歎道：「那蒙古郡主無聲無息，幾乎將六大派一網打盡，我還當是個人物。可惜大事未成，就兒女情長起來，真是可惜可歎。不過如此！」
在把肌肉練進了大腦的眾多武林人士中，丁敏君算是個以聰穎機智出名的人物。別看她在周芷若面前時常傻缺，在別人面前，她還是挺不錯的。這幾日她的表現已經證實了這一點。而那少敏郡主，如果說她沒本事，那就是打萬安寺中諸多武林人士的臉。同是女子，同是以智計見長，如果說丁敏君對那蒙古郡主惺惺相惜，想要較量一番，旁人也說不出什麼。她這幾句話，就把張無忌中了趙敏的美人計，扭轉為趙敏中了張無忌的美男計。雖然還是不好聽，但好歹沒有張無忌投靠朝廷的意思了。
楊逍聽了丁敏君的話不由一愣，隨即飛快的接道：「那些韃子的男人渾身是毛，哪及得上我們教主儀錶堂堂？」他也是個聰明人，早看出了明教的尷尬——別管明教內部怎麼看待張無忌這個教主，在外人看來，他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張無忌勾結蒙古郡主，他們這些明教教徒又能好到哪兒去？就在方才，他也在想化解此時困境的法子。很多話，旁人說得，他們卻說不得。難得丁敏君給了個臺階，他哪能不抓緊時機走下來？
餘下的明教教眾，或是看出了眼下的形勢，或是單純的給楊逍助威，紛紛出言，渲染張無忌的男性魅力，以及蒙古郡主的不堪。他們大多是粗人，埋汰起敵人那是不遺餘力，百無禁忌。不一會兒的功法，趙敏就成了見到男人就走不動道兒的放蕩粗鄙婦人。於是，被蒙古郡主盯上的張無忌徹底的無辜了。不管六大派的人怎麼想，至少面子上是過得去了。
「論起容貌俊朗、儀錶堂堂，我們教主可是不如宋少俠啊。那韃子娘們兒一看見宋少俠就心生喜愛，想要抓了去當壓寨相公呢！」不知是明教的那個糙漢子突然開口。人家既然是魔教，就不可能是受了欺負不還手的白蓮花。宋青書恩將仇報，弄出這麼一碼子事兒，怎麼可以置身事外？
明教與六大派敵對了那麼久，冷嘲熱諷是常態。嘲諷狀態一開始就停不下來。他們挖苦起宋青書那是順溜無比，都不帶卡殼兒的。
明教的嘴損，六大派的也不差。大家迅速進入嘲諷狀態，吵得不可開交。
丁敏君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竟惹出了這般的熱鬧。說好的各退一步呢？你們置萬安寺中被困的武林同道於何地？她看向張無忌，發現他手忙腳亂的勸架，效果甚微。
「住口！」眼看著要打起來了，周芷若突然開口。聲音中夾雜著渾厚的內力，聽到的人只覺心神一震，不由自主的停下吵鬧。
「我等來此共商大事，吵吵鬧鬧成何體統？」周芷若不悅地說。
六大派的眾人想到了來此的目的，不由神情訕訕。
明教的教眾還有幾個想要反駁，被楊逍喝止。這位楊左使厲聲喝道：「平日裡胡說八道也就罷了，怎好讓那污言穢語汙了峨眉諸位女俠的耳朵！」這不是他們錯了。他們停下來，是為了照顧峨眉的女人。在老對手面前，這點兒面子，他們又是要爭的。
明教的諸位聽了楊逍的話，稀稀拉拉的道歉——他們承認自己的粗鄙，旁的錯誤卻是不認的。
六大派的人多有忿忿，峨眉的諸位也不是很服氣。不過，周芷若和丁敏君都沒打算爭這一時之氣。滅絕師太在自己的屋子裡靜修，打定主意不見明教的任何人，沒摻和今天的事情。最給力的兩位峨眉弟子作壁上觀，峨眉的其他人也只能偃旗息鼓了。
這一次的事兒是武當宋青書挑起來的，張無忌又是武當張翠山的兒子，正所謂手心手背都是肉。俞蓮舟和莫聲谷無意爭下去，剩下的，還能說什麼呢？
剩下的四派，連個頂事兒的人都沒有，完全插不上話。於是，這一場內訌危機，就這麼解除了。
宋青書找張無忌的茬，把自己弄了個灰頭土臉。眾人各自散去，他還想與周芷若分說，不想被峨眉弟子阻攔。任憑他如何呼喊，都沒能得到周芷若哪怕一個眼神。
「宋少俠不去早些歇息，來此吵鬧，何故？」有人上門騷擾，丁敏君不能不管。
「我想見芷若妹妹。」宋青書焦急地說。
「芷若師妹已經歇下，宋少俠若無要事，明日再來吧。」丁敏君蹙眉道。她對宋青書的偏愛，僅僅是因為原著中他對周芷若的癡情。如今她的芷若師妹，還真不是這樣的宋青書配得上的。還「我要見芷若妹妹」，瞧瞧這話說得多麼不客氣。她丁敏君功夫再不好，年紀也是他的二倍，竟連個稱呼都沒有！
「我就是有急事找芷若妹妹！」宋青書說。
「宋少俠慎言！」丁敏君不悅地說，「貴派張真人與家師平輩論交。你該稱呼芷若師妹『師叔』才是。」真的論資排輩，滅絕師太和宋青書是一輩的，但既然張三豐一把年紀非要裝嫩，就別怪她拿這個噁心惹她不高興的人了。
一聲「師叔」把宋青書噎得說不出話來。
看著呆滯的小青年，丁敏君得意一笑，將奸角演繹得惟妙惟肖。她說：「時候不早，宋少俠留在峨眉駐地多有不便，還是早些回去吧。」
話說到這份兒上，宋青書怎麼好意思再留下來？他只好不情不願地走了。
剛剛發生了那麼熱鬧的事，周芷若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睡了？丁敏君打發了宋青書，屁顛兒屁顛兒地跑來邀功——驅趕花癡男一次。
聽丁敏君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周芷若冷漠地回答道：「那宋青書再來，你直接打發了就是。這等不顧大局之人，少招惹為妙。」
「……你……這是怕他？」丁敏君不解地說。
「我確實怕他。」周芷若說，「人心易變，情愛之事，向來難測。人隨情動……我看不到他的底線。這樣的人，怎麼不可怕呢？若是有朝一日，他能放下心底的情念，大約會是個不錯的江湖人吧。」
「芷若的意思是，人不應有情？」丁敏君皺眉道。
「非是『不應有情』，是不能為了情，跨越做人的底線。」周芷若說。
「你怎麼知道宋青書沒有底線呢？」丁敏君說。她只是不喜今日宋青書對她的無禮。若是周芷若完全否定了宋青書的深情，豈不是太可惜了。
「他的底線，不包括被困萬安寺的武林同道的性命，也不包括共同反元的大計。」周芷若說。
丁敏君呐呐地說不出話。作為一個女人，她嚮往那種為了愛情拋卻一切、壞事做盡的男子。那樣的男人，註定不會是個好人。在親身經歷了這動盪的時代，她真的無法為那樣的男人辯解什麼。只是，到底意難平。
看著悵然若失的丁敏君，周芷若輕輕一歎，道：「丁師姐，情愛只是人生中很少的一部分。它，甚至不是必要的。」
丁敏君沉默了良久，問道：「芷若師妹從來不曾渴望有那麼一個人，那麼一段情嗎？」
周芷若輕輕搖頭，道：「沒有。」
「為什麼？」丁敏君追問道。
悠于 2016-2-3 20:27
第160章
「不想就是不想，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周芷若淡淡地說。不想就是不想，姐就是這麼任性。
——你敢把你的心裡話說出來嗎？
周芷若這話說得太無辜，太理所當然，太仙氣飄渺，太小龍女了。聽到這話的是丁敏君，習慣了小龍女版周芷若的丁敏君。她完全沒發現某貨無理取鬧的本質，反而生出了「本該如此」的感歎。
前期準備工作已經完成，六大派以及明教將要出手營救被囚萬安寺的武林同道。
營救計畫第一步，恢復被囚人員的戰鬥力。區區一個萬安寺能關住這麼多的武林高手，是因為趙敏給他們喂了十香軟筋散。沒有解藥，他們就是沒有內力的普通人，高深的武功沒有內力支撐，就是花架子。因為習慣了內力對體質的加成，這些落難的武林高手的行動力，還比不上身體強健的莊稼漢子。
和原著相似，即使沒有滅絕師太，化身苦頭陀的範遙還是在名門正派中找到了一個「情人」，騙來了十香軟筋散的解藥。值得一提的是，苦頭陀選擇的情人，是昆侖派掌門何太沖的夫人，有名的妒婦班淑嫻。班淑嫻其人已是半老女子，頭髮花白，雙目含威，眉心聚著煞氣，整個一個母夜叉的形象。於是，苦頭陀的品味依舊被質疑。事後，被汙了清白的班淑嫻追殺範遙，旁人也因此得知了真相。好笑之余，丁敏君不由得開始亂想：如果這回落難的武林同道中沒有女子，他範遙會不會找個男人當「姘頭」？
營救計畫第二步，少數精英潛入敵人內部，放火、傳假消息、給對方重要人物扣麻袋。這一部分主要由明教的諸位完成。不是六大派眾人不想上，他們走的是光明正大的戰士路線，幹不了這種盜賊的勾當。而且，這些潛入人員暫時歸熟悉環境的范遙領導。六大派眾人心高氣傲，與明教合作已經是無奈之舉，哪還能聽從明教光明右使的命令？他們願意，範遙也不敢帶著這群不□□上路啊。
營救計畫第三步，正面戰鬥。此艱巨任務交給六大派眾人，以及明教的一些雜兵。
周芷若、丁敏君、宋青書都在正面進攻的人員中。
不得不說，這一回，宋青書被嚇壞了。
都說相由心生。初見時，周芷若因為有著原版的底子，是個溫溫柔柔的小姑娘。這些年來，周芷若的氣質越發高冷，一副清雅脫俗的仙子范兒擺得很足。宋青書那顆少年心就掉在周芷若身上，再也找不回來了。他怎麼也沒想到，仙子一般的芷若妹妹，砍起來人來，整個一個母老虎下山，比拿著倚天劍的滅絕師太還兇殘！
——妹子變得好兇殘，怎麼破？急！線上等！
——這個世界怎麼了？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是，原著中，周芷若黑化了，兇殘得不得了，宋青書一直不離不棄。但是，「那個」周芷若經歷了諸多苦楚。人總是同情弱者，尤其是受了情傷的美女。「那個」周芷若有理由黑化，至少在宋青書眼裡，她有理由殘忍，有理由狠辣，有理由冷酷無情。而且，那個時候，宋青書也遭遇了很多事，不再是個純潔正直，問心無愧的正道少俠了。如今的宋青書，還是個很純良的少年郎。再說了，「那個」周芷若最多在人家腦瓜子上抓出五個手指洞，有頭髮擋著，也就能看到點兒血。反正美女的手摸不到，指甲縫裡殘留的皮肉腦漿，又有什麼關係呢？這個、這個……一劍把人砍兩半，胳膊腿兒亂飛，腸子肚子流滿地什麼的，太可怕了！
因為周芷若兇殘的打法，圍攻她的人漸漸少了——死了也就算了，死無全屍未免太兇殘了。她四下看看,發現己方情勢大好。好歹是名門大派的弟子，個人戰鬥力都是不錯的。只是，那蒙古郡主見情勢不妙，召集了弓箭手，似乎打算捨棄正在場中纏鬥的下屬，來次齊射。
那位蒙古郡主膽量不小，聽聞外面的熱鬧，她竟帶著護衛親臨現場，指揮戰鬥。她被大批護衛環繞在中間，咬著嘴唇，似乎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趙敏早就瞧見了那個打得異常兇狠的妙齡少女，忽然見那少女向自己這邊殺來，不由得心中一慌。隨即她想到身邊還有許多護衛，並非全無依仗。她趕忙安排護衛阻攔。她堂堂朝廷郡主，成吉思汗的子孫，竟然被一個江湖草莽嚇到了——趙敏不可抑止的憤怒。她讓弓箭手對準那個女人，而不再威懾正在場中纏鬥的六大派眾人了。
——恭喜芷若姑娘拉仇恨成功！
周芷若忽然劍勢一收，一改之前的大開大合，輕盈地向前方沖去。只見她化作一道殘影，劍鋒輕巧地一劃，劍氣縱橫，將那一小隊弓箭手的弓盡數毀去。失去了遠端攻擊武器，他們也不過是尋常的元兵罷了。不，因為裝備與戰鬥習慣，他們的戰力還比不上普通的元兵呢。
這一劍，本是留給趙敏的。如果不是系統忽然提示不能殺「女主角」的話。周芷若不害怕扣分，但是為了一個早晚會放棄家國，跟著男人跑的女人扣分，不值得。
眼看著情況越來越糟，知道事不可違，趙敏扔下幾句狠話，又命人點燃一早堆在萬安寺佛塔下的柴火，逃跑了。
收拾趙敏留下的炮灰又花了一些時間。那佛塔不僅下面堆了柴火，還澆了油，火勢甚為兇猛。然而，到底拖得時間不像「原本」那麼長，需要營救的人也不像「原本」那麼多，大家有驚無險的憑藉自己的輕功跳塔逃生，並沒等著張無忌在下麵接人。
成功完成營救任務的六大派及明教眾人，在駐紮在附近的元兵趕來之前，悄無聲息的溜走了。
到了安全的地方，昆侖派的何太沖、班淑嫻夫婦突然向還是做苦頭陀扮相的範遙發難。非是他們想要恩將仇報，只是，作為一個「被」戴了綠帽子的男人和一個「被」出軌的女人，沒有點兒表示，太說不過去了。他們三人先打了一場，不分勝負，卻對對方的武力值有了肯定。之後，範遙好聲好氣地說出原由，又道了歉，旁人再捧他們幾句，這件事就算揭過了。簡而言之，都是面子上的事兒。
眼看著氣氛正好，張無忌趁機向滅絕師太借倚天劍，好斬去小昭的腳鐐。滅絕師太臭著一張臉，答應了他這個請求。
之後，眾人分道揚鑣，各自回自己的地盤修養。
告別的時候，宋青書神情恍惚，似乎不知該如何面對「兇殘狠辣」的周芷若。他這模樣，滅絕師太見了，很是不喜。俞蓮舟和莫聲穀瞧見了，只能暗暗歎氣。丁敏君皺著眉頭，不知為何，忽然覺得可笑。周芷若還是那副冷淡的模樣，似乎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回到峨眉派，滅絕師太直接宣佈閉關，峨眉派暫時交由周芷若打理，丁敏君輔助。這已經算是宣佈下一任掌門了。萬安寺一役，周芷若展露的彪悍戰力讓其餘人什麼反對的話都不敢說。而唯一有資格反對的，是這麼多年來，一直盡心盡力打理峨眉派諸多事務的丁敏君。丁敏君會和周芷若爭權嗎？她一直覺得，峨眉的下一任掌門就是周芷若哩！
掌門人武功高超，一心追求武道；由一個武功低微，擅長庶務的長老在旁輔佐——這是一種很安全的格局。至於她們各自的弟子起了什麼心思，那已經是不知多少年以後的事情了。
萬安寺一役之後，宋青書再不曾找過周芷若。他繼續當他的武當少俠，後來當了武當掌門。
張無忌和蒙古郡主的緋聞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滅絕師太正式將峨眉掌門的位置傳給了周芷若。
張無忌連帶他的紅顏知己在江湖中消失了一陣子，再回來時，身邊少了一個美貌侍女，多了一把屠龍刀。至於那金毛獅王謝遜，沒什麼消息，也不知是不想回來，還是死了。比起「誰與爭鋒」的倚天劍，還是「號令天下，莫敢不從」的屠龍刀更讓人眼熱。在各方勢力蠢蠢欲動的時候，張無忌將它給了明教義軍，作為反元的利器。明教是魔教，明教義軍卻占了大義，自詡為國為民的武林人士不敢出手搶奪。
「如果當年張翠山一家回歸中原的時候，帶上了這把屠龍刀，或許，他和殷素素就不用死了吧。」丁敏君感歎著。一旁，周芷若神情淡漠地挑選第一個徒弟。
過了些時日，張無忌揭露了混元霹靂手成昆的罪行，稍稍洗白了謝遜——誰在乎這個呢？沒有了屠龍刀，謝遜也不過是個過氣的江湖人罷了。
待張無忌攜美歸隱的時候，周芷若的小弟子已經能將峨眉的入門劍法耍得有模有樣。
再後來，一個叫朱元璋的義軍領袖得到了屠龍刀。在漫長的戰亂之後，他統一了中原，建立了明朝。屠龍刀成了他的象徵，倒真的「號令天下，莫敢不從」了。
那個時候，周芷若的鬢角已經染了銀霜。丁敏君的頭髮還是烏黑的，只是黑得呆板，黑得怪異——她研製了各種染髮劑，似乎總是差那麼一點兒。
「倚天屠龍，怕是再沒有相聚的一天了。刀劍中的秘密，何時能夠解開呢？」丁敏君看著擦劍的周芷若，說。
「江湖上不曾破解的秘密還少嗎？留這一個傳說，靜待有緣人吧。」周芷若說。
「你不遺憾嗎？」丁敏君問道。
「遺憾？」周芷若沉默了一瞬，道，「是啊，可惜了……」
「可惜什麼？」丁敏君追問，卻不曾得到回答。
可惜當時明教雖亂，明教義軍卻已成了氣候。
可惜峨眉只有一幫女人，最大的野心也不過是揚名江湖罷了。
可惜，自盛唐之後，再無膽敢謀取天下的女子。
可惜……
當年自萬安寺歸來，周芷若有心招兵買馬，爭上一爭，當第二個武則天。然而，她得的，只是主角氣運，比起那正牌主角張無忌，還要差上一些。以一人之氣運，謀天下之氣運，太難。系統需要的是氣運，好讓它的族人能夠被世界接受。最瘋狂的賭徒從來是一無所有的那些。擁有得多，背負得多，膽子就小了。那個周芷若，從來不是個聽話的宿主。那個時候，她就已經離開了。那個周芷若，本就是孤僻的，唯一親近的……
可惜，丁敏君對周芷若的喜愛，與她臆想中，宋青書對周芷若至死不渝的愛一樣，終究只是為了那一副皮囊罷了。
第161章
鄧欣涵從夢境中醒來，打了個呵欠。她有些遺憾地咂咂嘴，暗暗抱怨系統的小氣。不就是說了一句自己的偶像是武則天嗎，十多年完全沒準備，想也知道不可能嘛，用得著急急忙忙的把她換回來嗎？她還什麼都沒做呢。算了，沒有美男，更沒有美女，這個副本，也沒什麼意思。只是，回來了，就又得被逼著學做菜了。
鄧欣涵的折磨又持續了兩天。大年初六，她的海歸姨媽帶著溫暖表妹，前來作客。平時讓家裡孩子練手就算了，來客人了，就別拿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丟人了。
鄧欣涵的母親，身材粗壯，平時既要上班，又要照顧家裡，疏於保養，還捨不得買衣服，其貌不揚，沒有女人味兒。海歸姨媽漂亮，時尚，身材窈窕，語調溫柔。她們倆站一塊，不像姐妹，像粗使丫頭和養尊處優的少奶奶。
溫暖是個熱愛打扮的女生。她每天五點多就起床，花一個小時化妝，再花半個小時選擇衣服。這和素面朝天，隨手拽件衣服就能出門的鄧欣涵完全不同。
這兩位客人，和鄧家的畫風完全不同。鄧爸鄧媽和她們說話都得小心翼翼的，就怕說錯了，冒犯了她們，或是被她們笑話。這樣的親人，真不比陌生人好到哪裡。唯一可以慶倖的，就是她們只是暫時住兩天，而不是長期住在一起。
僅僅接觸了三兩天，海歸姨媽和鄧家的不同就顯露出來了。這不同之處不是在於外表，而在於思維。比如，鄧媽認為，不管是男是女，都應該掙錢養家，踏踏實實，不走彎門邪道。而回歸姨媽則覺得，有本事的女人應該嫁一個有錢的男人，在家等著丈夫養。不能養活女人的男人，最完蛋了。如果男人有錢有勢，被包養也是可以接受的。
幾次交談，鄧媽媽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鄧媽媽是厚道人，不好意思說出「你男人有錢，就是不要你」這樣戳心窩子的話。而作為不能養活自己女人的完蛋男人，鄧爸爸基本就是躲著海歸姨媽走。海歸姨媽充分演繹了「糟心親戚」這一角色，證明某些三流文章，也是「來源於生活」的。
溫暖倒是個熱情活潑的姑娘，除了太嬌氣，太臭美，沒發現有什麼討人嫌的地方。只是，她似乎總有煲不完的電話粥，和鄧家人交流不多。
煲了兩天電話粥之後，溫暖開始頻繁的外出。她一個連普通話都說不順流的海歸女孩兒，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能有什麼熟人嗎？她不會是遇上不好的人了吧？鄧爸鄧媽不由得擔心。海歸姨媽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似乎對自己的女兒很放心。
因著海歸姨媽的態度，鄧爸鄧媽更不放心了。鄧媽媽抓著鄧欣涵，一遍遍的說他們家住的這一片亂，有一幫不學好的小男生流竄，讓鄧欣涵多注意她的表妹。其實，小混混嘛，哪裡都有幾個。他們的活動範圍不在這一片。在一個地方住得久了，熟悉了，就覺得哪兒都近了。溫暖又不是那種什麼都不懂的乖乖寶。反正鄧欣涵是覺得自己老媽想多了。而且，什麼叫「多注意她的表妹」？讓她當跟蹤狂嗎？
發現楚淩來到附近的時候，鄧欣涵有點兒暴躁。怎麼才能解決這個陰魂不散的大妖怪呢？發現楚淩和溫暖有矯情的時候，鄧欣涵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如果她的人生也在劇情之中，難道她的表妹也是女配之一嗎？
【當然，比起玉夢楠那種前世舊怨，表妹才是一號惡毒女配的最佳人選啊。】系統突然冒頭，「好心」解答她的疑惑。
【……可以幫我查查「劇情」嗎？】鄧欣涵問道。現實世界，她只活了不到二十年，連副本世界中的千分之一都不到。然而，這裡才是真正屬於鄧欣涵的人生。在副本世界，她可以肆意妄為，什麼都沒有也敢闖。在現實世界，她卻顧忌頗多，力求穩妥。副本中的刺激與挑戰已經足夠了，現實中，還是少些懸念吧。
【本來是不可以的……】系統抻長了調子，見鄧欣涵面無表情，遺憾的一歎，道，【不過，既然我們已經愉快的玩耍了這麼久，就給你一點提示吧。】
【哦，多謝。】鄧欣涵一副剛反應過來的模樣，說。
【太假了。】系統嫌棄地說，【前世的冤家最多算是二號情敵，熱情活潑的表妹才是主角的頭號大敵。當然，你要相信男主對女主的真愛，一切的磨難只會讓你們情比金堅。】
【……這算什麼磨難？難道「我」找了一個近仙的男友，卻只用他來虐女配？】鄧欣涵鄙夷地說。
【別忘了你的海歸姨媽，傳說中的極品親戚。】系統提醒道。
【只是生活態度不同罷了，算不上極品吧。】鄧欣涵說，【而且，找個男人，對付自己的親人，這才是極品吧。】
【在主角的三觀代表正義的「劇情」世界，三觀不合，就是極品。】系統說。
【我對「我」的人生徹底絕望了。】鄧欣涵歎息道。
【別灰心啊，明明在副本中，你是如此的霸氣。神字型大小的熊孩子都沒能將你打敗。一個連仙都不是的妖怪而已，用得著這麼為難嗎？】系統說。
【副本中，對我來說，就是做夢啊……】鄧欣涵停頓了一瞬，笑道，【夢啊……我突然想到了什麼……】
有了主意，就要儘快行動，很多事，都是越拖越糟糕的。一整晚，鄧欣涵對著鏡子，練習夢境中，李婉卿柔美中帶著三分淒婉的笑。第二天，鄧欣涵打著同學聚會的名義，走出家門。
找到楚淩不是難事。強大的癡情男主有一個特點，就是沒事的時候，女主隨叫隨到。等有事了，非得等女主被虐身虐心，他才會出現。
這一天，鄧欣涵和楚淩玩了各種文藝。她終於知道楚淩和溫暖交往的成果了——楚淩學會了玩手機。原來女配的作用就是教會男主現代生活方式嗎？那女主做什麼呢？教前世的冤家怎麼在現代社會生活嗎？鄧欣涵打算找玉夢楠試試。
玩了一整天，兩人氣氛正好。鄧欣涵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說要和同學通宵K歌。然後，可以來點兒少兒不宜的事情了。
鄧欣涵不想和楚淩有剪不斷理還亂的聯繫。如果只是玩玩，她並不在意。雖然不太符合她的審美，楚淩還是個優質美人。
第二天醒來的，只有鄧欣涵。某男妖的持久力著實不凡，即使是鄧欣涵，也覺得腰肢有些酸軟。如果是普通人，大概就是被做得下不了床吧。
楚淩趴臥在一邊，好似陷入甜美的夢。他確實在夢中。鄧欣涵冷漠地掃了他一眼，懶散地倚著被子，說：「玉夢楠，我知道你在附近。出來吧。」
片刻之後，美麗的女妖站在了窗臺上。她居高臨下，俯視鄧欣涵，說：「叫我來做什麼？炫耀？」
「我還沒那麼快改變主意。」鄧欣涵說。
目光掃過鄧欣涵殘留著歡/愛痕跡的身體，玉夢楠冷笑道：「你說的，和做的可不一樣。」
「你確信自己看清了一切嗎？」鄧欣涵說。
玉夢楠皺眉，道：「你對楚淩做了什麼？」
「他做了一個夢，一個美夢。在夢中，他會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夢境如此美妙，讓他捨不得醒來。」鄧欣涵輕聲說。
「不可能！」玉夢楠說，「你只是化神。他比你強太多！」
「他總有鬆懈的時候。」鄧欣涵笑著說。
玉夢楠的眉頭越皺越緊。過了好一會兒，她說：「楚淩，他會怎麼樣？」
「一直沉溺夢境，直到耗盡壽元。那將是個漫長的過程。以他半步仙道的修為，或許我們都不在了，他還是這個樣子吧。」鄧欣涵說，「或者，勘破情障，衝破夢境，白日飛升。你擅長此道吧。如果不忍心，你可以幫他。他只會恨我，感激你。」
「我為什麼要幫他？」玉夢楠冷笑道，「人間靈氣枯竭，仙道凋零。楚淩是現存最厲害的妖怪。除了他，還有那些避世已久，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的老妖怪，就數你我修為最高。沒了他，我就是萬妖之王！你比我厲害，你來當修行界之主好不好？我會幫你的。」
「萬妖之王，修行界之主，你若喜歡，去做便是。」鄧欣涵說。
玉夢楠湊到鄧欣涵面前，盯著她的眼眸，說：「你，真的不要？」
「要什麼呢？」鄧欣涵輕笑著說。
「你想要的呢~」玉夢楠目光繾綣，道。
然後，鄧欣涵做了一件破下限的事——在剛剛玩過的男人旁邊，把情敵給吃了。
——恭喜鄧妹子達成「化敵為基」「男女通吃」成就。
玉夢楠離開的時候，帶走了楚淩。鄧欣涵從容地將自己打理乾淨，若無其事回家了。
楚淩的消失不曾給溫暖帶來影響。她只當那是一次浪漫的相遇。這樣的相遇，人生中不要太多。又住了兩天，她就和海歸姨媽回家了。
玉夢楠再不曾出現過。她的妖王生涯，大概很酸爽吧。
【為什麼不去做修行界之主呢？只要你答應了，這個世界，所有的異能者，都將服從於你。】系統問道。這是系統一直疑惑的。
【因為我還有你啊。我們還有無數說走就走的旅行呢。】鄧欣涵回答道。
【在無盡的世界，你將從頭開始，你將面對永生永世無法超越的人和事，這樣的生活不只是痛快。你們人類有句話，「寧為雞首，不為牛後」，你有機會成為「雞首」的，何必過憋屈的生活呢？】系統問道。
【見過了鳳舞九天的儀姿，誰還甘心做一隻咕咕叫的老母雞呢？】鄧欣涵笑道，【我們的旅程，還望不到盡頭呢。】
【終有一日，你會厭倦。那時候，你或許會後悔今天的選擇。】系統說。
【那要很久以後。】鄧欣涵微笑著說，【我們，合作愉快。】
是的，鄧欣涵與系統一起，刷下限的主角之路，還有好長好長……
作者有話要說：
鄧妹子的路還有很長，故事已經走到了盡頭。我們下個故事再見。
鄧妹子積分一覽：
文字精通（唐）-5
背包開啟-10
穿越者（東方羽）死亡+10
《古劍》通過評價+60
擬魂-20
開啟特殊副本-30
扮演炮灰動之天使+5
穿越者（菲奧娜·史密斯）死亡+10
穿越者（莉莉絲·布朗）死亡+10
劇透-100
《HP》+10
玉橫+太子長琴魂魄+日記本少年 +101
習題-10
《仙四》+90
《陸小鳳》+50
修真副本+10
《倚天》+50
總結：231
貓鬼 2016-2-10 18:09
鄧妹子就是這麼一個無情的人啊~~
其實無CP也不錯啊，至少不用有那麼多負擔，人生有一個好知己就夠了嘛
系統雖說有千萬年歷史了(?)，但賣萌功力還是一直上升，加上偶爾哲學一把，真是節操無下限
話說跟著那個清朝男人的室友同學其實是皇帝(皇爺將軍?)後宮的一名吧...
那句頗有"該死的奴婢還不快快退下"的感覺哦~
PS#日記本少年究竟是如何活下來的
謝謝分享qw20
青魚不見月 2016-2-13 18:46
終於看完了....(大吐一口氣
實在是有種，也陪伴了女主好長一段旅程的感覺
見證了從直得不能再直、三觀還正、節操還在的軟妹紙一路走向無節操無下限毀三觀的男女通吃....沒想到最後真的吃了
女主的成長(?)，或說是變化更恰當
在如此長遠的時間裡，確然是可以想像的到的那般
越來越冷心冷情
可以讓人不知不覺想一直看下去
就是好文
很好奇怎麼發生，也很好奇系統的出現及世界觀
也好在作者好好的完結了
嘛 有趣的是
唯一能夠長久陪伴的是不能攻略的系統
確實啊
愛情並非人生中必要的事物
女主的人生已然太長
如果有一天真的受不了呢
那也是以後的事了
泠月 2016-4-2 23:35
只看了一半,還是被古劍和仙劍吸引進來的XD
一開始還以為男主會是少恭的說,
因為通關獎勵是長琴的靈魂嘛!還以為會陪伴主角之類的
結果果然是我太天真=_=......某個沒天良的竟然把他當了XDDDD
可惜是無cp但有很多男人(?)(看作者有話說講的)
後來變成原創就沒看了,
但是我果然不喜歡非1v1的文啊,加上個人是感情+身體潔癖
不過謝謝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