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網王)隱忍是病》作者:一枕徒然【完結】短篇。

悠于 2016-3-13 08:10

《(網王)隱忍是病》作者:一枕徒然【完結】短篇。

文案:

——真田弦一郎是個成熟穩重到有些隱忍的男人。
——叫你隱忍,把媳婦弄丟了吧!
【從東京到紐黑文。五年等待。】

1、女主身材性感,嫵媚可人。職業:刑偵模擬畫像師。
2、男主真田。職業: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強行犯搜查一系警部。
3、我一直覺得真田大叔這樣的黑臉禁欲系應該有一些這樣的反差萌。╮(╯▽╰)╭
4、本文會以一章現在,一章年少的時間安排方式進行,希望大家喜歡。
5、本人喜歡偵探小說,但是沒有那麼豐富的知識和筆力去寫偵破,所以言情為主,偵破為輔。偵破君其實就是個背景。╮(╯_╰)╭
6、關於此文中的一些專業知識,我會儘量去查資料,但有疏漏的地方還請各位親指正。
7、每週一更。每更4000字左右。

標籤裡有『破鏡重圓』和『業界精英』,臥槽,你確定這能和『花季雨季』放在一起嗎?
我一直相信『性格決定命運』,所以以上的標籤會符合邏輯的。請拭目以待。

我的網王文裡不會讓一個王子去當另一個王子故事裡的男配,只會是原創男配。

內容標籤:網王 花季雨季 破鏡重圓 業界精英
搜索關鍵字:主角:青木和陽,真田弦一郎 ┃ 配角:切原赤也,幸村精市,忍足侑士,跡部景吾,青木拓也,小島建裡,上野徹,鈴木河裡,上杉百合子 ┃ 其它:偽偵破

悠于 2016-3-13 08:13

Chapter 1 【進行時】歸來

  「你們聽說沒有,今天來了個特漂亮的模擬畫像師。」

  「我剛在門口瞟了一眼,身材真好,我們這本就狼多肉少的,終於來了個漂亮的女同事。」

  ……

  「真是太鬆懈了!全都去工作!」

  扣子扣得嚴嚴實實,制服穿得服服帖帖不見一絲皺痕的男人面色陰沉,一聲令下,搜查一系所有的警員都四下奔逃。

  ————

  「這是從美國紐黑文大學李昌鈺刑偵學院剛畢業的青木和陽,是非常優秀的模擬畫像師。

  這是我們搜查一課的警部真田弦一郎,是我們東京警視廳史上最年輕的警部。

  弦一郎啊,和陽沒有什麼經驗,多照顧照顧人家女孩子。」

  真田看著老前輩目暮十三身邊的女子,一瞬間,不知道如何開口。

  腦海中就像是有盛大的煙花綻開,拖著火紅的裙擺親吻著天空戰慄的胸膛,轉瞬間又留下一片冰涼,啟動了真田的聽覺。

  他聽見對面的女子率先開了口。

  「真田警部,好久不見。」

  青木和陽一如當年那樣綻放著大大的笑容站在真田弦一郎面前,眉眼彎如月牙,潔白的小虎牙在陽光下俏皮生動。

  「好久,不見。」

  真田聽到自己略有些顫抖的聲音。

  青木想到目暮十三前輩最後看著自己和真田弦一郎的那種意味深長的眼神,就有點頭皮發麻。

  自己怎麼就張口來了句『好久不見』搞得跟都市狗血言情劇一樣,一定是百合子那個女人最近給自己灌輸了太多泡沫劇情節。

  跟在真田的左後方一段距離走在去搜查一系辦公室的路上,看著男人的背影一如學生時代那樣挺直而驕傲的模樣,青木不禁微微有些感慨歎息。

  剛跨進搜查一系辦公室,一個滿頭是汗的警員匆匆跑過來。

  「警部,迪士尼樂園內發現一具嚴重損毀的幼童的屍體!」

  青木聽到一個小警員聲音高亢地彙報,渾身打了個激靈,剛畢業的她雖然在美國聽Professor D講授過不少兇殘的案子,但貨真價實地發生在身邊還是頭一遭。

  『面目全非』、『埋在土裡約有一個月』、『無名屍』這樣的字眼讓青木身體僵直。

  真田當即下令前往現場,執行任務的警員們毫不懈怠地開始準備,雖然喜歡看美女,但在面對緊急案情時,每個人都是神情嚴肅、動作迅速。

  回頭看了看直直地站在那裡的青木,真田微微蹙眉,剛來就碰上這樣的事,又是女孩子,思忖了一下,真田說道「你去熟悉下工作環境吧。」

  ————

  當青木看到停屍間裡和身體分開的高度腐爛的頭顱,胃裡還是略微有些翻滾,在學校裡跟著Professor D做過不少模擬案例,但是自己獨立還是少有的,況且是真實案件。

  這樣小的孩子。

  青木盤起的長髮塞在帽子裡,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微微挽起的袖子下若隱若現纖細的皓腕,挺直的身軀被藏青色制服包裹著,美好的曲線被這樣顏色沉重的線條映襯出莊重聖潔的美麗。

  青木測量了死者的眼裂線和嘴裂線,打開了血淋淋的嘴巴測量了牙床的大小,又用手按壓了浮腫變形的面部肌肉。

  終於摘下了消毒手套,青木面向真田,輕聲說道「大概可以了,給我些時間。」

  一旁目睹了全過程的幾個警員不知道怎樣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美女與屍體。

  真田微微點了點頭。

  回到辦公室,青木把死者頭部的照片貼在畫板旁,望著她剛剛收拾的辦公室——牆上貼滿了Professor D曾經教授過的經典案例:目擊者筆錄或者照片加上完成的模擬畫像。

  似乎……是在哪裡講過這樣的高難度復原……

  敲門聲打斷了青木的思路。

  「請進。」

  真田聽到青木比當年略低的成熟女性聲音的時候,心還是不受控制的一動,就如同飛鳥掠過一般,留下粼粼的光波。

  「真田……哦不,警部。」青木懊惱地咬了咬下唇,真是差點要喊『會長』了,習慣的學生時代的稱呼一時難改。

  望著滿滿一屋子的人物肖像,真田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又不太自然地避開青木看過來的目光,低聲道「到吃中飯的時間了。」

  「呃……好。」

  青木亦步亦趨地跟在真田後面去職工食堂,因為事件的惡劣性質,搜查一系成立了專案組,所有成員都沒有回家吃飯。

  「警部!青木美女!這邊!」遠遠地,組裡最活躍的也是剛畢業的小警員上野徹高聲喊道。

  看來是昨天給你安排的工作量不夠大,剛畢業的挺有精力啊。

  真田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潛在的『情敵』。

  組裡年紀約四十多的中年女人鈴木河裡輕輕敲了一下上野徹的頭「喊什麼喊!」

  鈴木以敏銳的女人第六感察覺到真田今天氣場的不同。

  呦呵,黑炭小子的春天到了啊!

  鈴木的兒子上了大學,丈夫是典型的『二十四孝好男人』,於是人太幸福了就容易喜歡關心別人的幸福,中年婦女一下子就被『真田的春天』這一信號啟動了。

  「我去打飯,你先過去。」

  充滿磁性的聲音如同一朵白蓮綻開,帶著些不易察覺的柔和。

  青木剛要擺手拒絕,只見真田晃了晃手裡的飯卡「你剛來,還沒有辦卡。今天當班的師傅脾氣火爆,不喜歡找現金,嫌麻煩。」

  青木有些愣怔,真田剛才是說了……那麼長的話?還帶點小幽默?

  下意識地點點頭,青木走向專案組的聚集地。

  似乎是從學生時代開始,和她在一起話就會多一點點,甚至都不那麼嚴肅了。

  真田想著,握了握拳頭,心中盤旋著低低的聲音——和陽啊……

  ————

  類比畫像師的存在似乎和現代電腦復原軟體相衝突,但實際上,很多時候人腦的智慧是電腦無法匹敵的。但由於二者相輔相成,當技術科的顱骨復原圖呈遞給青木的時候,剩下製成肖像的過程就變得容易了些。

  經過兩天的奮戰,死者的模擬畫像完成了。

  「倒是個很俊的小男孩。」青木站在影印機前拿著『無名屍認領』微微低歎,兇手何其殘忍地對這樣美好的生命下手。

  「我們已經排查出了幾個嫌疑人。」

  青木循聲抬頭,真田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側。

  在影印機『嗡嗡』的雜訊中她只聽見他堅定的聲音如同杜松子酒一般,滑滑地沁入心脾,醇厚悠長,他說「很快就會抓住兇手的,放心。」

  放心。

  依舊那樣不苟言笑,卻讓青木覺得他一定擁有世界上最溫柔的心。

  「嗯。」

  青木望著真田,輕輕點頭。

  真田看到那流轉的眸光中溢滿了信任,一如當年。

  心尖上微微有些顫抖,真田忽然就開了口「……你今晚有空嗎?」說完了覺得有些突兀,真田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二十幾年的生命裡真田還從未有過主動對女人邀約的舉動,此刻顯得有些局促。

  青木當時就下意識地「欸?」

  空氣幾乎是凝固的,重重的一團壓在複印室狹小的空間裡,紙張混合著油墨的氣味彌散在兩人的呼吸之間。

  沉默,還是沉默。

  青木想——

  她自我治癒了這麼多年的『真田illness』又要開始發作了。

  「真田警部!迪士尼樂園內又發現一具類似屍體!」

  上野徹拉開門的瞬間,整個空氣團立刻粉碎開來,真田與上野奔了出去。

  看著真田的背影,青木想起了彼時的網球,就如同如今這維護正義的工作之于真田一般啊。

  青木轉過身,拿起複印完畢的紙張交給辦事處,便回了辦公室。

  儘管有大案子要辦,但是小案子也接連不斷啊。

  坐在青木面前的是一位頭部被嚴重擊傷的男子,頭上依然戴著醫用彈力網罩,但可以看得出是個有著雙桃花眼的英俊男人。

  「啊,和陽啊,沒想到在這種場合見到你。」

  「建裡哥,敘舊等到今晚吧。我們公事公辦。小島先生,請描述一下你看的嫌疑人。」

  「長得沒我帥。」

  「小島先生,請你認真嚴肅一點。」

  「哎哎,和陽你一點不可愛。因為當時天黑,其實他的臉只在我面前晃了一下。不過憑藉我無敵聰明的大腦,還是記得比較清楚的。最顯著的是他嘴角右下方有一顆痣……」

  「確定是右下方嗎?不要忘了鏡面成像。」

  「嗯,確定。聰明無敵的我怎麼會忘了這一點。」

  「是個男人,和我差不多高,身材比較壯實,鬍子刮得挺乾淨。眼睛不大,幾乎眯成一條線,不戴眼鏡,鼻子算是鷹鉤鼻吧,至於膚色我就沒法妄下定論了。整張臉算是橫向橢圓吧。兩腮肉不多,顴骨略高。頭髮,前面有點禿了,空出的部分形狀近似半圓。」

  「小島先生,你的敘述完備得我要開始懷疑你了。」

  「哎哎,我可是東京大學『極速記憶』研究專案的主辦人啊。」

  以往的受害人很多都是帶著驚懼和緊張敘述的,因為瞬間的恐懼往往會很不完整和精確,給調查帶來很大困難。

  「還有什麼特徵嗎?」

  「像穿的衣服這種特徵需要嗎?」

  「嗯。」

  「應該是黑色大衣吧,這一點不要確定。哦,但是裡面很奇怪,我清晰地記得是紅色的裡衫。可能還是大紅色。一個男人穿成這樣。嘖嘖。」

  ……

  ————

  「聽上野警官說,你是因為懷舊才去了那麼偏僻的地方?」

  青木下班後就跟著小島建裡來到了『優姬壽司店』。

  「對你這個小時候的鄰家大哥哥就沒有一點溫情的話題可談麼?不過這也算是溫情的話題吧。和陽你大概不記得了吧,你8歲,我12歲的時候,我們在青峰街那塊廢棄工地的梧桐樹下埋的瓶子吧。」

  看到青木搖了搖頭,小島略帶傷感地呷了一口橙汁,又開了口。

  「沒有關係。那是有一次你纏著我玩過家家的時候寫了字條放在裡面的,我們寫的『十五年後要完成的心願』,還不給對方看。今天我看了,你猜我們多有緣,你寫的是『嫁給建裡哥哥』,我寫的是『娶和陽妹妹』。」

  青木正喝一口西瓜汁,差點嗆住。

  「啊,那個啊……小時候我們真調皮。」

  「唉,記得那一次啊,我們還被家長批評了。不過和陽啊,對於那個心願,我是當真的哦。」

  青木看著小島略有收斂的微笑,忽然就緊張了起來,一下說不出話來。

  「我……不是……不對……」

  青木不知道說什麼好,就呆呆地低下頭沉默在哪裡。

  「和陽你還是那麼好騙啊,和小時候一樣。」

  感受到頭頂的溫暖,青木抬起頭來,是小島輕輕弄亂了她的頭髮。

  小島笑得燦爛無比,但青木如果能早一點抬頭,就會發現他眼中劃過的一絲落寞。

  ————

  第二天青木再次看到真田時,是午飯時間。

  鈴木河裡在食堂裡把真田的飯盒交給青木道「弦一郎那小子為了抓緊時間辦案讓我們給他隨便打點飯帶過去。青木,你跑一趟唄。」

  鈴木帶著中年婦女特有的曖昧眼神讓青木不好意思地笑笑,接過飯盒。

  黑色紋理的木質飯盒,還真是適合真田啊。

  青木買了樸蕈味噌湯和豬肉,刷卡時老師傅嘀咕著「怎麼和真田那小子一個口味。」

  青木感覺臉有些燙,仿佛被人窺探了什麼秘密。

  這是青木高中時所瞭解的,真田的喜好。

  來到真田的辦公室門口,青木深呼吸了一下,敲了門。

  聽到低沉的男聲傳來「請進。」

  之後發生的事讓青木和真田都幾乎徹夜未眠。


Chapter 2 【少年時】幡動

  四月,學年伊始。

  清晨6點,因為立海大附中新生入學式9點才開始的緣故,校園裡沒什麼人。

  風像鼓著羽翼的大鳥穿過彌漫著粉色的偌大校園,櫻花正開。陽光將剔透的花瓣切割成光影模糊的影像,樹下灑落細碎的光斑。

  櫻花樹下若有一白衣清朗的少年和一紅著臉蛋的少女,那麼便是一場真正好看的青春純愛戲。

  有一種說法叫『存在即是被感知』,所以懷著這樣想像的青木和陽此時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用強大的意念構造出這樣一個畫面——遠處櫻花樹下紅著臉蛋的少女以及——為什麼是黑衣嚴肅的少年?

  「真田君,我喜歡你!請收下!」

  面朝著自己這個方向的鵝黃色衣衫女孩應該是精心修飾過自己,打扮得很精緻,雙手捧著淡藍色的信封和粉色的禮品盒,聲音高亢激動而微微喘著氣。

  「真是太鬆懈了。你的時間應該用來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

  黑衣少年微微皺眉,黝黑的膚色更增添了幾分嚴肅。

  話畢,少年轉身,剛巧朝著青木所在的方向走來。

  青木此刻只想說——臥槽。

  國中時立海大的學生無人不知的風紀委員會會長兼網球部實行鐵拳政策的副部長——真田弦一郎。因為國中青木是風紀委幹事的緣故,自然認得自己的頂頭上司。但青木心中總是會默默吐槽這位整天成熟大叔姿態的風紀委員會會長——如果說單看長相,國中時立海大網球部的每一個成員都可以作為不同類型的青春片男主,只除了真田。

  本來一張成熟的臉也算是一種帥哥的類型,但是那種由內而外的冷氣場和嚴肅的表情讓青木心生『敬畏』。

  對,就是這個詞——敬畏。

  國中時因為真田的『不鬆懈』,風紀委的工作可不輕鬆。

  深吸一口氣,青木拉開了得體優雅的笑容。

  「會長,日安。」

  叫了三年的『會長』,還是沒能改口。

  真田看到對面的青木時,心中微微有些發癢,是一種轉瞬即逝的說不清的感覺。

  或許是被合作了三年的為自己所欣賞的工作夥伴看到了這樣的場景,真是太鬆懈了。

  不過怎麼還叫國中時的稱呼,真是太鬆懈了。

  「青木桑。」

  真田微點頭,依然沒有絲毫動靜的臉。

  還是老樣子。青木低下頭偷偷吐了吐舌頭,繼續向前走去。

  青木每次見到自己都一副急於擺脫的樣子。

  不知怎的,這樣的想法就像一根細小的芒刺紮在了真田心裡,但是對於像真田這樣十幾年的生命由網球、劍道、責任彙聚而成的男生不會對此有太多的在意,只不過偶爾會隱隱有些不適。

  ————

  兩人再次見面,是一種在作為同班前後座的關係下,在各種七拐八拐的機緣巧合下的相遇。

  周日晚,仁和綜合醫院。

  「青木拓也,你最好給我解釋一下。」

  青木和陽幾乎要為有這樣一個弟弟而『自掛東南枝』了,三天兩頭地身上搞出一大堆『赤橙黃綠藍靛紫』的傷疤,男孩子喜歡運動是好事,但也沒必要像藝術家一樣還拿自己當畫布!

  「你平時小打小鬧就算了,今天居然躺倒醫院裡,你不做死就會死啊!」

  和陽看著面前只是微笑著看著自己的男孩,不禁要上去咬他了。拓也永遠是一副溫柔的模樣,無論自己這個做姐姐的多麼抓狂,他只是淡淡地笑著看著自己,然後,然後,和陽就妥協了——

  「好吧,我知道你是因為要保護你那個好朋友切原而受的傷……」

  和陽目光掠過拓也纏著繃帶的手臂,不禁就酸了鼻頭。

  「可是你能不能想想我啊!你要是出事了我怎麼辦啊!」

  父母因為工作問題經常在外地,一個去了美國發展事業,一個去了北海道支教,都定期回來看看。父母雖沒有離婚,但這種狀態的長期化,和陽便和拓也像兩個沒人要的小狗相依為命。每月父母不會少了生活費,而那種失去父母庇護的情況使得姐弟倆感情十分深厚。

  「和陽……」

  拓也愣住了,向來在自己面前要麼大大咧咧笑著,要麼潑辣地責備自己的和陽,居然帶了一絲哭腔。

  「沒大沒小,叫姐!」

  和陽故意惡狠狠地喊出一句,逼回了自己的眼淚。

  「青木桑。」

  這是,真田弦一郎的聲音。

  雖然知道切原赤也國中時和真田『如膠似漆』——咳——但是,真田竟親自來了。

  畢竟已經不在一個校區了。

  和陽打了招呼,視線掠過真田,看到門外一個頭髮卷卷的男孩,大概就是拓也一直念叨的好朋友——切原赤也了吧。

  和陽是有些想遷怒於他的,但知道自己有點無理取鬧的意思,於是深吸氣,壓制住微微地怒意。

  感覺手心有柔軟卻又堅決的碰觸,和陽回頭看了看拓也。弟弟依舊是衣服好脾氣的模樣,低聲說「姐姐不要生氣。」

  一瞬間,和陽就心軟了。

  唉。

  但和陽還是板著臉「以後注意。」

  和陽和真田走出了病房,讓兩個國三小男孩單獨敘敘情誼。

  看著面前向自己認真嚴肅地道歉的男生,青木和陽心中微微感慨,這麼多年了,真田弦一郎還是一樣的嚴肅認真。

  「是我弟弟和切原君的事,不應該跟我道歉啊。」

  不過自己那個溫和的有些過分的弟弟,也許正需要一個像小太陽一樣放射能量的朋友呢。

  真田看著面前不知在沉思什麼的女孩穿著單薄的針織衫,又看看外面逐漸暗下來的天色和被莫名刮起的大風吹得搖擺的樹枝,真田脫下外套,遞給青木。手伸出去的一瞬間,真田微楞了一下,不過很快把自己下意識的行為歸為『責任』。

  「穿上吧。我送青木桑回家取給令弟的飯菜吧。」

  呃,青木從思緒中掙脫出來,卻又被面前男生的動作弄得一愣,真是,這麼曖昧的行為——女生穿男生的衣服。不過在真田眼中,怕是最為普通和應盡的責任吧。

  「不用麻煩了,真田君自己穿著吧。」

  但當青木直視著真田那張嚴肅的黑色面孔時,妥協了。

  「好……吧。謝謝真田君。」

  接過衣服,殘留的男性氣息和溫熱的余溫包裹著身子,長長的,寬寬大大的,真是安全踏實的感覺,從來沒有接觸過父親和兄長以外男性衣物的青木,感覺臉微微有些發燙。

  告訴了真田地址,因為不遠的緣故,兩人便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走著。一路無話。

  青木想這或許就是真田弦一郎每年情人節收到的信件和巧克力在網球部最少的緣故吧——嚴肅的大叔臉,以及渾身上下散發的低氣壓。

  唉,少年,這可是要早衰的啊。

  雖然青木覺得成熟穩重是一個男子吸引人的重要之處,但是偶爾散發青春的活力不是更好嗎。

  『青木宅』,院子裡綠意蔥蘢。

  「謝謝真田君。」

  雖然對方不笑,但青木可是不吝惜自己的微笑,因為愛笑的緣故,青木與周圍各種脾性的人都相處的不錯。

  看著面前酒窩淺淺,還露出兩顆小虎牙微笑著的女生,真田心中像被羽毛掃過一般有著淡淡癢癢的感覺,但僅僅是一瞬間,他便不自然地伸出手轉了轉帽子,扶正原本就很正的帽子,抹去了心中的異樣。

  女生是自己一直欣賞的同學,聽聞數學成績十分優秀,國中時屢次獲得競賽一等獎;風紀委的工作認真負責,這是自己所看到的;性格脾氣溫和,這是同學們稱讚的(只是剛才對她弟弟是什麼情況);繪畫很優秀,聽幸村提起過。

  除了這些……

  嗯,似乎就是這些吧。

  「應該做的。」

  卻還是沒有什麼表情。

  青木下意識地輕輕一嘟嘴,這是她略有些小小的不滿時會習慣性有的面部表情,曾被好友上杉百合子誇張地擁抱著直呼『女神在賣萌』。

  真是的,一點沒有『被少女道謝的喜悅或者害羞』嗎?

  青木腹誹著。

  可是為什麼她會覺得這幅表情很酷啊!

  這不科學!

  與此同時,真田恍惚了一下。

  一直知道青木和陽在公眾評價中是『美麗優雅,善良大方』的女生。這樣近乎於撒嬌的舉動,就像一根細細的線,纏住了他的心跳,呼吸驀地一窒。

  也就是一瞬間的感覺。

  習慣使然,真田依舊是一張嚴肅的臉。

  青木說晚上去照顧拓也的有家裡的哥哥,真田也就不用再等了。

  「真田君,再見。」

  青木和陽聯想到關於真田弦一郎『作風強硬,暴力治安』的評價,料想這樣被誤解了的他在旁人面前怕是永遠是這副模樣吧。

  誤解?

  自己為何這麼篤定呢?

  正想著,對面充滿磁性的低沉男聲響起。

  「再見。」

  看著真田漸行漸遠的背影,青木不禁有些歎息——一張帥氣少年的臉被『不苟言笑』生生毀成了大叔!

  想要掏出鑰匙開門——

  「和陽,那個男生是誰?」

  門,開了。

  小島建裡的聲音陰測測地傳來。

  「還穿著他的衣服麼?嗯?」

  最後『嗯』尾音的提升昭示出說話者內心的不悅,充分表達了說話者此時『欲毆之』的心情。

  青木像在做國文閱讀題一般分析著自己這位兼『幫助了自己和拓也很多』兼『她十分信任到可以隨便進出她家』的大學後其父母就美曰其名『自強獨立』而雙雙搬走留了房子給兒子的鄰居大哥哥的心情.

  「宇宙超級無敵建裡大帥哥,拓也今天做了件驚天地泣鬼神,可以入選今年『日本十大優秀青年』的大好事……」

  甜膩到死的聲音暴露了青木少女在面對熟悉的人時可以『裝傻賣萌犯二』的真實屬性。

  青木提著心臟和憂愁的表情balabala地解釋完畢之後,帶著無比諂媚的笑容望著小島。

  「這樣啊……」小島貌似滿意地眯著眼,在詢問完拓也的情況後就開始打量起還披著男生校服的鄰家妹妹。

  和陽狗腿地點點頭,看來逃過此劫。

  「那就更有問題了啊——」

  拖長的聲調讓青木懵了,還有?

  「為什麼明明交情不深到現在還戀戀不捨地披著那個臭小子的衣服!」

  戀戀不捨?

  納尼?

  好吧……是因為很暖和好嘛。

  「暖和……」

  弱弱的聲音。

  「暖和你妹啊!」

  建裡哥哥好兇殘。不過說的對,你妹很暖和。

  「這個時期的男生最危險,我沒告訴過你啊!」

  你不過大了我四歲,你也是『這個時期』的男生,就你來看,確實很危險。

  「在學校不要談戀愛,走上社會優秀青年一大把任你挑啊!」

  走上社會我就人老珠黃了。

  ……

  於是,青木低著頭,貌似很配合地聆聽來自哥哥大人的諄諄教誨,內心不斷吐槽著。

  幼時兩家就像親戚一般有著很深的交情,青木和小島就像親兄妹一樣地相處,但從自己父母處於類似于分居狀態後開始,小島就變成長輩的姿態一樣管自己管得嚴。

  但這位沒有血緣關係的鄰家哥哥,對自己,是真的非常好呐。

  耳邊聽著建裡貌似氣急敗壞的聲音,青木鼻頭微酸。不由自主地走到建裡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角。

  「哥……我知道錯了,別生氣了。」

  軟軟的聲音融化了小島『妹控』的心。

  「我也不是真生你氣……主要是上次那個冰帝的什麼忍足的,舉止太放蕩!至於今天這個我倒是看了順眼。不過,也不允許來往過密!」

  喂喂,什麼情況。一個是萍水相逢,一個是點頭之交好嘛。

  忍足侑士同學不過是在看了和陽的畫作後出於藝術欣賞的角度送了一大捧花而已。

  『舉止放蕩』,呃,小島哥哥,你未免太rigid。

  ————

  天色已晚,青木第二天還要上學,給拓也送飯的任務自然落到了神奈川大學生小島建裡身上。

  青木想把衣服洗乾淨再還給真田。否則不太禮貌。

  幸好是四月的天氣,校服比較薄,氣溫不低,再用吹風機就搞定了。

  青木把衣服折疊整齊,放進白色的布袋中。

  她可以說她本來是打算用碎花布袋的嗎?真田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等一下,她好像考慮不周——真田那樣回家不會凍著吧?

  唉,管不了了。忙活了一大圈,將近11點了。明天要上學,不能遲到。

  青木用薄被包住自己,柔軟的觸感突然就讓她想起了真田的校服披在身上的溫熱感。

  嗷唔!青木和陽你在臉紅什麼啊!

  於是把耳機塞上聽每晚入睡前必備的電影《入殮師》中的大提琴曲——久石讓的《Memory》。

  Memory——回憶,回憶→記憶,記憶→回想,回想→想,想……

  怎麼就想起了真田那磁性的嗓音啊!

  一定是今天的入睡方式不對!


Chapter 3 【進行時】受傷

  臨近中午時,上杉百合子處理完手頭的雜務趕到青木的病房,正看到這女人正倚著靠枕翻著一本兒童手繪本。

  「死女人,這才上班第二天就整出這麼個事。」

  上杉毫不客氣拍打青木的頭。

  「上杉護士,輕點。善待病患。」

  青木微微地笑著,有這樣一個從國中開始到成人之後一直都是這樣親密的朋友,真是彌足珍貴。

  「笑什麼笑。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在這裡呆著,別想著上班上班的。」

  上杉翻了個白眼,起初自己和青木玩到了一塊,就是因為青木這溫暖的笑容迷得自己神魂顛倒,現在再想用這招,哼,沒門。

  「你……沒有通知父母嗎?」

  上杉問得小心翼翼。

  青木微妙地沉默了一下。

  「不了。」

  「那小島前輩呢?」

  上杉是知道這個照顧青木的小島建裡的。

  青木微微蹙眉,想到小島上次吃飯時微妙的語氣,雖然小島笑著繞了過去,但憑著某種直覺,青木知道有什麼和小時候不一樣了,於是想想才回答。

  「不麻煩了吧。」

  「青木和陽你個女人!是不是如果我不在這個醫院工作,你連我都不說啊。」

  看著上杉氣急敗壞的樣子,青木眨著眼睛看著上杉。

  「別跟我賣萌,我不吃這一套。」

  上杉雖這麼說著,但還是幫著青木調整坐姿,不壓到右肩上的傷。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通類似於『你要是再整出什麼么蛾子我就不和你玩了』這種幼稚園『絕交』時會說的話之後,上杉被叫出去做事了。

  青木用左手揉了揉微微有些發澀的眼睛,右肩上的傷被牽扯得有些隱隱作痛。昨晚因為陣痛的緣故幾乎徹夜未眠。

  昨天啊……

  居然是辦公室經常不用的都蒙上了層灰的茶几下藏有微型炸彈,雖不致命,但那是沖著真田去的,以示警示的吧。想到昨天自己幾乎下意識地跨前一步,抱住了真田,炸裂開的茶几碎片嵌進了肩頭,青木的臉微微有些發燙,那時的自己就是這樣啊,孤注一擲地想要保護這個男人。

  「青木。」

  低沉的男聲突然響起,衝破了青木飄渺的思緒。循聲抬頭,穿著制服的男人定定地站在病床邊,左手纏著紗布,除此之外沒有受傷的跡象。真田望著青木白皙的面龐,壓抑著某種在心頭盤桓的情緒,低聲地說出了自己昨天下午站在手術室外盯著『手術中』幾個字時,心底不斷溢滿,幾乎要衝破而出的心情。

  「對不起。」沒能保護你。

  青木愣怔了一下。

  真田說完了就把帶來的拜託母親做的飯菜一樣樣地拿出來。

  青木沒有說話,也沒有移開視線,她有些貪婪地看著真田線條堅毅的側臉,細碎的汗珠順著黝黑的輪廓緩緩地下滑,微抿的嘴唇透著嚴肅的意味。

  真田從包中掏出折疊式木桌時,發現青木正盯著他看,咳嗽了一聲,便看到青木立刻尷尬地低下頭時慌張的摸樣。男人常年嚴肅的面容上浮現了一絲柔和與笑意。

  真田在青木面前擺上飯菜時,青木感覺自己似乎可以嗅到屬於男人的令人安

  心的味道。「家母做的。吃吧。」

  想到自己拜託母親時,母親追問的曖昧語氣,真田說得有些不自然。

  「謝謝警部。」

  真田眉頭微皺,這樣疏遠的稱呼,比起高中時代他們可以互稱『真田』和『青木』實在是……

  此刻的真田覺得工作這幾年來最棘手的案子都沒有讓他這樣無措過,其實年少時有無數次可以表露心跡的機會都因為他自己從小養成的隱忍不露的性格而錯過了,就連那一次……青木就是因為那一次被『無視』了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出國的吧。

  想起幸村後來聽說事情前因後果之後的調侃『是個男人就應該在那時候把女生抱進懷中親吻了啊』。

  真田心中微微歎息。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口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

  接完電話,真田看著正在埋頭喝湯的青木,開了口。

  「有新線索了,我先走一步,晚上來看你。」

  「好。你……注意安全。」

  青木說完,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剛想低下頭,發現真田……那是笑了吧。男人臉上平時緊繃的線條變得柔和了起來,抿成一條線的嘴唇慢慢勾起的弧度讓那張嚴肅而英俊的臉上平添了幾分□□。

  「嗯。」

  那聲音裡都透著幾分愉悅。

  ————

  「小島先生,我是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強行犯搜查一系的上野徹,有證據顯示你涉嫌一起連環謀殺案。請跟我們走一趟。」

  小島建裡看到亮出□□的警員時,嚇了一跳。

  「警官,你們搞錯了吧。我可是優秀公民、守法民眾,怎麼可能謀殺。」

  「有什麼話到警局再說。希望您配合。」

  鈴木河裡心裡想著這男人是什麼所謂東京大學的研究員,怎麼也不像變態殺人魔。於是想速戰速決。

  「據我們調查,清河街65號B座的公寓是你租的,並且今年12月份租約才到期。您現在居住的獨棟院落是自己買的。」

  上野負責審訊,真田坐在一邊觀察著小島建裡。如果他印象沒出錯,這個小島是當年青木家旁邊那個讓他獨自吃了很久悶醋的『哥哥』。

  「對啊,是我提前從租的房子裡搬出來了,在這裡買了自己的房子,所以還剩兩個月我就住自己的新房子了。有什麼問題嗎?」

  「那麼現在是11月份了,你在搬出來後的一個月中有沒有回去過?」

  「沒有。那公寓出了什麼問題了嗎?」

  「這期間鑰匙有給過誰或者遺失過嗎?」

  小島建裡似乎回憶了一下,然後很乾脆地答道「沒有。」

  ……

  後來又問了幾個常規性問題,小島在結束時發現了真田這個熟人的存在。

  「你不是那個……喜歡我們家和陽的臭小子。」

  小島無視真田有些發黑的臉色繼續說下去。

  「當年你無視我們家和陽,讓她遠走他鄉,這下到是給了我機會,我可是和陽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的哥哥啊。」

  「若是無事的話,小島先生請回吧。」

  真田攥著拳頭,淡淡地說。

  「建裡哥?你怎麼在這?」

  青木大傷初愈積累了不少工作,到審訊室提取材料,卻看到兩個男人深情脈脈地對視著,那閃爍的火花真是,嘖嘖,真是……

  『建裡哥』這個稱呼讓真田眉頭一皺。

  「和陽,他們冤枉我謀殺。」

  「謀殺!或許是搞錯了什麼吧。真田警部一定會查清楚的。真田警部從來不冤枉人,從國中開始就是如此。」

  真田聞此言,緊鎖的眉頭松了松。

  小島走後,青木詢問緣由。原來是從小島租住的公寓裡搜出了四個玻璃瓶,裡面盛滿福馬林,浸泡有四截拇指。

  青木駭然,迪士尼樂園裡的兩具幼童屍體,雖都已腐爛,但拇指被人切下的的痕跡清晰可查。

  ————

  真田在『情敵』的刺激(?)下或許是早有預謀地約了青木下班後吃完飯,造成了現在兩人面對面坐在氛圍曖昧飄蕩著幽香和低低的薩克斯聲音的法國餐廳裡。

  在青木表示對法國菜不瞭解之後,真田只好接過了功能表。

  實在是太鬆懈了。

  真田盯著菜單,從來沒有來過這種令人鬆懈的地方的真田有些束手無措,只好點了一份所謂的『情侶套餐』,點完之後突然發覺有什麼不對時,服務員已經清晰地報出了「一份雙人浪漫之旅套餐,請您稍等,在此之前我們有紅酒相贈送,祝二位用餐愉快。」

  真田在心裡把幸村精市千刀萬剮第一百零一遍了,這家店是昨日在和幸村通電話時,幸村以『曾經的部長』的名譽作擔保的最適合約會的餐廳。

  『弦一郎要抓緊時間表白哦。否則和陽會被搶走的哦。』

  這樣欠扁的話語又在真田耳邊響起,努力甩開幸村那張盛滿笑容的臉,真田又想起了這幾年關注青木的博客,在相冊中看到的各式各樣的帥哥,五湖四海,世界各地,雖然多是多人合照,但危機感油然而生。

  多年前,當真田還是嚴肅的少年時,隱忍著自己的喜怒哀樂和七情六欲;多年來的工作生涯中他看到了無數因情而起的案例和悲傷的故事,似乎讓他懂得了感情表達的重要性。

  猶記得剛工作的第一年,一位老刑警在抓捕逃犯的行動中犧牲,臨終前抓著自己的手示意自己掏出他胸口前口袋裡的照片,那上面是老刑警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妻子,照片背面寫著『やゆウサペ』。

  「我來不及告訴她……幫我……」只這一句,讓真田多年嚴肅的臉動容,心中的撞擊感久久不能平復。

  我愛你。我愛你。不要等到來不及時再說我愛你。

  「真田警部……」

  青木猶豫著要不要找點事情說說,畢竟這樣沉悶的氛圍尼瑪好像在審訊室啊!

  真田似乎被驚了一下,『刷』地抬頭,從思緒中被拉了回來。

  未等青木開口,那句遲到了五年之久的話就那樣帶著些不安卻又鄭重地說出。

  「請以結婚為前提與我交往吧。」

  因為餐廳離青木所租住的公寓並不遠,所以,兩人飯後便步行。一路無話,青木的耳邊猶在迴響著那句『請以結婚為前提與我交往吧』。就好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遍又一遍地迴圈,顯得有些……不真實。

  於是在沉默中對方說了一句『不用著急回答我,考慮一下』,青木點了點頭,後來二人避開這個話題,聊了聊這五年的生活,倒也不算尷尬。

  只是青木不太明白自己在那一瞬間的猶豫是因為什麼,畢竟這是自己高中一年級到大一默默喜歡著的男人。或許……是因為大一時沒有得到回應去了美國作交換生之後自己抱著『失戀了,在異國療傷』的心態才使現在的自己不確定自己的感情了吧。又或許,是因為真田只說了『交往』卻沒有說是因為『喜歡』之類的,才覺得不安吧,明明『以結婚為前提』這種話比『喜歡』更可靠,可女人啊,就是不可避免地需要這種甜蜜。

  「謝謝警部,明天見。」

  「叫我弦一郎。」

  站在公寓樓下,昏黃的燈光籠罩著青木和真田,女人柔軟的長髮輕輕搭下一綹遮住了耳朵,真田忽然就想伸出手幫她整理齊整,卻又恢復了神智,只是淡淡地糾正他聽了感到刺耳的稱呼。

  看著青木張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真田又說道。

  「如果覺得不方便,上班時可以繼續叫『警部』。」

  「好,弦一郎……再見。」

  ————

  真田到家時收到告別時叮囑青木發的短信。

  『安全到家了。你呢?』

  『嗯。晚安。』

  『遵命。』

  真田沖過澡後,躺在床上,手指劃過手指螢幕,一張張地翻著從青木的博客上下載下來的照片。

  她在紐黑文多麼的優秀啊。

  說不定有了新的喜歡的男生了吧。

  畢竟當年的自己,真的是,豈止是不解風情啊。

  想到這裡,殘餘的水滴從發梢滾落,流進衣衫裡,流到胸膛上,仿佛和自己有些難受的心跳融合在了一起。

  慢慢攥緊了拳頭,一顆心柔軟地一塌糊塗。

  屬於一個警部的鐵血柔情。

  和陽,這一次,讓我來緊緊抓住你。

  鈴聲突然就響了起來,傳來今晚在警局值班的鈴木河裡焦急的聲音。

  「安炸彈的人可能抓到了!真田你要不要來一下!」

  霎時間睡意全無,真田胡亂地套上衣服,前往警局。

  真田到達審訊室的時候,鈴木河裡正和另一個值班的男警員正在審訊傳說中潛入警局內部的人。

  「警部,怎麼樣了?」

  匆匆趕到的上野徹頭髮和衣服都顯得十分淩亂,恐怕是和自己一樣從睡夢中趕來的吧。瞥了一眼上野黑色褲子上似有若無的污漬,真田皺了皺眉,把淡淡地異樣感壓了下去。

  「真田,這個男人是今夜闖進和陽的辦公室的,來的時候我感覺他這裡,」鈴木指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或許有問題,待會送鑒定科檢查一下。」

  和陽的辦公室?

  「沒有通知和陽吧?」

  「沒有,要現在打電話嗎?」

  「不用。」

  「呦,這麼快就叫『和陽』了,還不讓打擾她睡眠。嘖嘖,真田小子前途有望啊。」

  鈴木再一次開始了『紅娘之路』。

  「哎!你別咬人啊!」

  真田、鈴木、上野三人齊齊往審訊室看去,那個男人竟對著男警員的手咬了下去,整個身子不斷地顫抖。

  真田快步走進審訊室。

  看清男人那張臉後,真田愣了一下,同時聽上野徹大叫「怎麼是那個人!」

  看來,遇上比想像中更複雜的情況了。

  ————

  「我在飛機場,來接我。」

  青木早晨從睡夢中醒來,就接到弟弟青木拓也的電話,對方說了一句就立刻掛掉了。

  青木揉著太陽穴輕歎「莫非還在慪氣啊,連敬語什麼的都不用,這臭小子。」

悠于 2016-3-13 08:13

Chapter 4 【少年時】心動

  青木上了高等部之後,依然如同初等部時一般報了美術社和數學社,數學是自己一直以來的特長,青木一直是有自己規劃的女孩,她知道進入高等部之後得為進入大學什麼的做鋪墊,所以『數學社是通往數學競賽的階梯,數學競賽拿獎又是通往優秀高等學府的階梯』這條定律她不得不好好把握。

  至於美術,其實青木心底有個小秘密。

  青木自幼崇拜電視裡瀟灑的女員警,不過由於沒有練習柔道、合氣道等的覺悟,青木也沒有其他的妄念。直到國小畢業的那個暑假在家興奮地流覽父親為了獎勵她進入立海大附屬中學初等部而買的獨屬於她的電腦,在網上看到了關於『刑偵模擬畫像師』這一新興職業的報導,其中採訪的一個女刑警就是從『藝術生』的身份轉行的。

  之後青木就將國小不是特別在意的特長完完全全變成喜愛的並且承載著她小小夢想的。

  後來在立海大的美術社結交了幸村精市這個第一眼看上去簡直掛著『無公害綠色產品』招牌的美男子。

  青木就是在認識了這位元幸村精市之後深刻地體會到了『Don’t judge a book by its cover』。

  ————

  中午時班級裡沒什麼人,青木把裝有真田外套的白色布袋取出來,正要遞給真田時,就聽到了『讓自己硬生生在國中時把國小的冷靜脾氣通通化成灰』的幸、村、精、市那貌似溫柔無害的聲音。

  那麼多女孩子喜歡他【此處省略500個字】的耀眼光芒,但是深交之後,才發現可以稱得上是『年度最佳損友No.1』,青木很想在校園BBS上寫一篇《你們男神不為人知的猥瑣一面》,一定會被炮轟的吧。

  「喲,青木你在和絃一郎交換定情信物麼。」

  看著幸村精市笑得比桃花(菊花)還燦爛的臉,青木就想到國一懷著少女心的自己是怎樣覺得這個少年是白馬王子一般的人物,真想狠狠唾棄當時的自己。

  真田弦一郎很明顯已經習慣了幸村多年如一日的『調戲』,只是無奈地正了正帽檐。

  「幸村啊,我今早看到伊藤家的三小姐了,她跟我要你的郵箱地址。」

  青木一句話,讓幸村精市成功住嘴。

  這個伊藤集是最近對幸村精市窮追猛打得非常厲害的白富美,戰鬥力比以前的那些姑娘高出了不止50個百分點。

  熟料幸村在沉默了兩秒後居然沒有絲毫不自在地開了口「伊藤集和我是什麼關係呢?」

  沒料到幸村突然來了這麼一句,青木下意識地說「追求者和被追求者唄。」

  「所以青木你用這件事來回擊我上面的話是承認了你和絃一郎的關係嘍。」

  說完這句話幸村精市把帶來的東西往弦一郎桌上一放就飛步跑了出去。

  「你就不怕我真告訴伊藤你的郵箱地址!」青木高聲喊著。

  「我知道青木不會出賣朋友的!」遠遠的,幸村的聲音飄了過來。

  青木聽聞,卻笑了笑,這句話倒是認真的吧,國中三年的友誼不會改變的。

  看到幸村在真田桌上留下的『風紀委員會會長申請表』,青木笑了一下。

  「這個職位確實適合真田君啊。」

  此時的真田正沉浸在自己剛才有些異樣波動的情緒中不能自拔,他有些驚恐於自己的感覺——

  一個是自己多年的朋友,一個是自己十分欣賞的夥伴,但看到他們談笑風生(?)、異常融洽(?)的場面時,心裡竟有隱隱地不舒服。

  真是太鬆懈了!產生了什麼奇怪的想法!向來武士作風的真田命令自己打起精神。

  「真田君,真田君。」

  嚴肅認真的真田居然會發呆,青木感到惶恐。

  被一聲聲叫喚從沉思中喚醒的真田再次皺了眉頭——『真田君』和『幸村』這樣的叫法形成了鮮明對比。

  青木被這眉頭一皺的真田搞得更加惶恐。

  看在真田眼裡,這是青木在怕自己。

  「青木桑,以後請不要這麼客氣了。叫我真田就可以了。」

  真田聽見自己的聲音,卻是一愣,幾乎是衝口而出的話,對自己來講,主動和一個女孩作出類似于套近乎的舉動,不符合他十幾年來的作風。

  青木表示拿過無數數學競賽獎狀的大腦需要重啟。所以這是什麼狀況!真田要和我改善關係?!青木有些說不出來的不自在,答了聲「好。」又覺得於禮應該再加一句「那麼真田以後也叫我『青木』就可以了。」

  因為青木低著頭的緣故,真田以為青木在看申請表,於是說道「青木不考慮進風紀委嗎?」

  真田少年表示他才不會承認這是想和青木繼續保持國中親密(?)的工作關係。

  聽聞此言,青木細細看了看表格,上面有寫進入學生會及其任何一個附屬組織,拿到優秀高校的推薦資格的可能性會更大。又想了想國中時跟著真田工作雖然辛苦,但是卻很默契,於是說「好。我今天去學生會拿申請表。」

  ————

  青木自認向來不是個人緣差的姑娘,這樣被堵在放學後幾乎無人的走廊上,是逼著自己變身成瑪麗蘇嗎?

  國中時候和幸村比較談得來,初期也不是沒有這樣的狀況,後來後援團的妹子們看出她和幸村並沒有一腿再加上立海大校風嚴謹,於是放過了她。

  所以這是什麼情況。外校某位考入立海大高等部的美女又覺得怎樣了嗎。所以和幸村做朋友不是件簡單的事。

  「你叫什麼名字?那個班的?和精市什麼關係?」

  面前的女生並不是想像中的濃妝豔抹小太妹的形象,倒也是大家閨秀的模樣,除了帶著四五個女生以及眼中太過直白的情緒。

  想到此,青木到是覺得那個直接跑來跟她說喜歡幸村並大方地要郵箱地址的伊藤集是個好姑娘。

  青木在她開口前便按下了口袋裡手機螢幕上的錄音鍵。

  長她四歲的小島建裡當初在她國中遭到幸村後援團的指摘後建議她將錄音功能作為快速鍵放在手機螢幕上時,她雖有些覺得小島小題大做,卻還是採納了。

  真是,建裡哥哥你烏、鴉、嘴。

  要是難逃此劫的話,被打一頓還有證據以便日後對證。好痛苦啊,其實不想被欺負啊。青木少女表示很無奈,沒有學習過什麼防身術,不過總可以擺出些陣勢來啊。於是在對方終於有功力不深的小跟班發出『離幸村大人遠一點』之類的言論並有以拳腳相威脅的趨勢時,青木表示她要發力了。

  發你妹的力啊!其實什麼也不會啊喂!

  「這位同學,與其把時間浪費在一個和幸村保持了多年純潔革命友誼的小透明身上,還不如提升自我讓幸村對你青眼相看。」

  青木想這算不算在『繳械投降』,『賣友求榮』順便『報復』了一下幸村。

  桃花朵朵開的幸村,你自求多福,我不過明哲保身。

  對方的頭頭倒是見過世面一般地發話了「你只要記住你今天的話就可以了。」那人轉身的動作倒是有一點禦姐風範。

  唉,幸村精市你是毀了多少女孩子的青春啊。還都是些高素質的女生,連打擊『情敵』都不使用暴力。

  哎,你別走啊好歹讓我享受一下瑪麗蘇女主待遇啊!

  青木忘了自己口袋裡手機尚未關閉的錄音功能,就這麼抱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心態慢悠悠地走向樓梯的方向。

  「啊……嗯……討厭啦……」

  青木表示自己嬌軀一震,作為日本高中生少女的青木不可能不懷疑這樣的聲音伴隨著【嗶——】的音效意味著小說上那些用口口代替的部分。她離開學生會的時候,那位高年級的幹事就叮囑過她時間不早了,快點回家。那位幹事走學校的西門,她走南門,兩人走不同方向的樓梯更快捷。被幸村粉堵截實在是意料之外的事。

  這樣清晰的聲音便意味著在下面這一個轉角,她就會看到限制級的畫面。

  「井澤老師,人家不要啦。」

  一瞬間,就定住了腳步。

  青木在C組,高木井澤是D組的數學老師,數學社的輔導員,以後數學競賽最有可能的教練員。男,28歲,長相俊朗,作風端正,教學高手。

  「小惠子還會害羞啊。」

  惠子?如果記得不錯,數學社裡有兩個名叫惠子的女生。青木不敢妄加定論。

  就在二人繼續著令人面紅耳赤的對話時,青木迅速做出了反應,轉身,感覺到自己的腿腳在顫抖,額頭上發汗,儘量放輕腳步,卻又快速地走向另一個樓梯口。

  活了十幾年最緊張的一次了吧。

  沖下樓的時候,青木覺得裡衫都濕透了。

  她覺得平日裡自己的『無時無刻都帶著詭異笑容的高木井澤是變態的人』這一猜想真是太TM對了。

  扶住一株櫻花樹,青木微微喘息,平復自己略快的心跳,小腿肚依然有些發軟。思維中類似于『被高木發現了自己會被殺人滅口』之類的想法清晰而又堅定,後頸發涼——就算是在學生工作時間結束後幾乎不會有人的行政樓,這個變態能不能不要這麼囂張啊!

  「青木,你怎麼了?」男生急促的聲音傳了過來。

  「啊,是你們啊。」青木看著十年如一日披著外套的幸村和剛剛急促地叫喊自己名字的真田,想到了網球場就在這附近,也不奇怪了。顧不上禮節性問候,青木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想,我需要你們的説明。」幾乎沒有什麼猶豫,青木下定了某種決心。

  ————

  晚上青木躺在床上,拿出手機才發現沒有關閉錄音功能,聽完後立刻開了電腦,作為每門功課都不算太差的學生,青木還是記得國中電腦課教授的『聲音的剪輯與合成』。

  把錄音分成了三段,想了想,刪去了今天不知名的『幸村粉』的威脅。聽到高木變態的那一段時,青木在電腦裡存了一份,又在網上雲盤中上傳了一份並加了道密碼。想了想,又給真田和幸村的郵箱給發了一份,作了詳細說明後囑咐他們妥善保存。

  在給幸村的郵件後面比真田的多了一句『聽了之後別硬哦∼(≧▽≦)/∼ 』

  青木想自己真是惡劣啊。弟弟拓也總說自己『頂著一張清純的面孔想著猥瑣的事』,真是客觀公正的評價。

  第三段錄音裡,有自己、幸村和真田的聲音,鬼使神差的,青木抹去了幸村的部分,留下了自己和真田的,將檔取名為『SG』,保存在了手機裡並加了密碼。

  戴上耳機,真田低沉的聲音從耳麥中傳來,敲打自己的耳膜。

  『青木,你怎麼了?』

  『啊,是你們啊。我想,我需要你們的説明。現在不方便說,我這裡有一份錄音檔,回家後我會發到你們郵箱上,注意查收。』

  『……你沒事吧。』

  『我只是受到了驚嚇。先走了。』

  『好。你自己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錄音很短,青木有些喪氣地拔下耳機線,這是什麼奇怪的狀態啊摔!聽到平時話語並不多還整天嚴肅臉的真田的聲音怎麼就有點臉紅心跳呢。

  他這樣平時不近人情的人,先是讓自己叫他『真田』又是用這樣關切的語氣跟她說話,是要鬧哪樣啊!

  ————

  幸村打開郵箱的之後,消息預覽顯示的是青木囂張的留字『聽了之後別硬哦∼(≧▽≦)/∼ 』。幸村覺得此刻的自己笑得『邪魅狂狷』。點開音訊聽完之後,卻是斂了笑容,從書櫃的一本名為《歐洲美術史》的硬面書冊中拿出了一張照片。

  手機響起,是弦一郎。幸村接起電話,還不待開口,那一頭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精市,看來時候到了。」


Chapter 5 【進行時】兇手

  「警部,這是精神鑒定結果,嫌疑人矢野一郎有輕度暴躁症和臆想症。」上野徹送來夜闖警視廳的男人的資料。

  真田一頁頁地翻看著。

  「父母雙亡?」

  「是的,而且根據當年警方調查是父親懷疑母親出軌後殺死母親,然後自殺。」

  「住所搜查過了?」

  「正在做報告,很快就出來了。」

  「嗯,好。」

  「但,警部你也應該看出來了,他與和陽所畫的模擬畫像中襲擊小島先生的男人非常相像。」

  「對,」真田壓抑住了聽見上野徹直呼和陽名字的不快感,淡淡地應著,又隨意發問道「你昨晚來之前在家睡覺的麼?」

  「啊,嗯,那麼晚了,是被鈴聲驚醒的。」

  見他如此應答,真田不再追問。

  矢野一郎的情緒漸漸穩定,真田與上野親自審問。

  「是我殺了那些小孩。那裡面還有兩具屍體,你們可以找到的,在摩天輪和旋轉木馬底下。」

  矢野說完這些話後低下了頭,無論怎麼發問都拒不配合。

  真田只好暫停審訊,部署警員們再次前往迪士尼樂園搜尋。

  ————

  黑髮的高個子青年掛著墨鏡,戴著耳機張望著,看到一位年輕女子走來時卻慌忙低下了頭,似乎是在專心致志地看著手機。

  「小拓也,有沒有想姐姐啊。」和陽看到拓也面無表情地玩手機,一把奪過了手機,摘下了拓也的墨鏡。

  「還給我,我們走吧。」拓也奪過眼鏡,自行朝著和陽的粉色轎車走去「品味還是這麼差。嘁,粉色。」

  和陽笑笑,加快腳步跟了上去:這臭小子,人大了就不想被姐姐管了。

  啟動後,和陽看了眼副駕駛上低頭玩手機的青年,皺了皺眉「系上安全帶,別玩手機了。」

  「要你管。」拓也嘟噥了一句,還是系上了安全帶,但手機依舊未放下。

  「下面怎麼安排的?跟東大方面聯繫好了?」

  「嗯,物理系,據說要和一群老人家共事。」

  「放尊重點。怎麼說話呢。」

  「先去我租的公寓吧,洗個澡,今天週六,晚上帶你去一家餐館,弦一郎帶我去過,挺好的。」

  「真田弦一郎?高中的時候把你弄哭的那個?」

  「……」

  「還有,我會租公寓的,不會和你住一起。」

  「……拓也。」

  「不說了,就這樣。」拓也閉上眼睛,一副拒絕回答的樣子。

  「赤也約我晚飯,不和你去餐館了。」

  洗完澡的拓也換了身衣服,收到了封訊息,匆匆留下一句話,就出了門。

  和陽收拾著拓也換下的衣物,微微歎了口氣:似乎長大了,就不知道怎麼相處了。

  ————

  「過得如何?赤也。」

  「不錯,在讀賣新聞做社會部的記者。你呢?」

  「要去東大執教了。」

  「混的好啊。第一天回來沒和你姐姐聚聚麼?」

  「不能再被她管住了,你懂的,就像你的那位,呃,部長。」

  赤也喝了一口啤酒,微微搖了頭「啊,是啊,我和部長好久不聯繫了,雖然他幫助我頗多啊。但我也是成年人了……記得有一次部長查案,我正好被派往現場報導。雖然知道可能是我妨礙了什麼,但那樣像中學時代那樣口氣的隨意訓斥,真是不爽啊。」

  拓也幾乎是深表同感「我姐在美國也是啊,什麼事都要管我的,她在紐黑文,我在加州,但總是……唉,也算是關心我吧,但總把我當小孩子看也是不太舒服。」

  兩人陷入了沉默。

  伴隨著時光的流逝,人總是不可避免地與周遭的人和事產生隔閡。那些曾經引領者我們成長的,或許會成為我們獨立的阻礙;那些我們曾經是我們所依賴的,或許會成為我們自由選擇的枷鎖。但他們使我們最重要的朋友或親人,於是我們試圖尋找一個相處的平衡點。

  夜幕低垂,東京夜繁華。

  ————

  『在哪裡?要我去接你嗎?』

  拓也示意赤也看和陽發來的訊息「喏,才九點半,對於一個成年男性,她還這樣擔心。」

  『今晚不回去了。我住赤也的公寓。』

  良久,和陽的訊息回復了一個字『好』。

  放下手機,和陽把拓也的衣服從洗衣機裡拽出來晾了起來,卻是有點惆悵: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可不簡單啊。

  手機螢幕亮起,同時自己給真田設置的專屬鈴聲響起。

  和陽清了清嗓子,儘量讓自己的嗓音保持最佳狀態「弦一郎。」

  「和陽,明天……我是說,明天是周日,你有空嗎?」

  「嗯,有的……」

  「我有兩張電影票,是懷舊影院的,呃……是《泰坦尼克號》。」

  突然和陽就出了聲「弦一郎,我們交往吧。」

  青春短暫,且行且珍惜,人與人之間相處不易,共同走過的歲月確實不多,我要珍惜可以和你一起的時光,弦一郎。

  電話那頭有短暫的沉默,似乎是男人在壓抑情緒的急促呼吸傳來。

  「和陽,我很高興。」男人低沉的嗓音中溢滿了掩飾不住的喜悅「明早九點我去你家接你,好嗎?」

  「好的,弦一郎。」

  ————

  鬧鐘於7點鐘準時響起,和陽沒有像往常留戀被窩。

  早飯過後的裝扮令和陽有些苦惱,平日的和陽並不過分注重這些,但是今天是和陽卻撥通的上杉百合子的電話。

  「星期天早上七點鐘,青木大小姐,我要睡覺啊睡覺!你知道醫護人員多麼辛苦嘛!」百合子睡意朦朧的聲音令和陽心生歉意。

  「抱歉,百合子,但是上次你發給我的那個化妝教程能再發給我嗎?我上次不小心刪了。」

  「哎哎哎!和陽你要化妝教程!啊啊啊!哪家小子把你拐走了!」

  「百合子……我和絃一郎戀愛了。」

  「啊啊!居然又是真田弦一郎那個混蛋!」

  「我以後再和你細說,今天我要約會。」

  「好好,我發郵件給你。不過和陽你化淡妝就行了,天生麗質嘛。」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紅撲撲的臉蛋,和陽抑制不住地上翹自己的嘴角。

  弦一郎,我想我會像以前那樣喜歡你的。

  真田的母親覺得今天的陽光格外美麗,兒子居然在臨走前問她自己穿得怎麼樣,再加上一星期前弦一郎問起自己的真田父親年輕時一起看的電影,兒子一定是交女朋友啦!還以為這小子一心撲在工作上對談戀愛毫無興趣呢!這下放心了!手塚太太家的兒子一畢業就結婚了,弦一郎終於有物件啦!

  真田八點半就把車停在了和陽公寓樓下,拿出從母親那裡借來的粉色鏡子,領帶端正,鬍鬚剃得很乾淨,髮絲不亂。嗯,很好,弦一郎,去迎接你心愛的女孩吧!

  八點四十,手機響起。

  「弦一郎,樓下……是你的車嗎?」

  「嗯。我剛到不久,你不……不用著急。」

  「其實我半個小時前就準備好了,我……和你一樣期待呢。」和陽的聲音漸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介於女孩與女人之間的裝扮,藍色白點的連衣裙,披肩長髮,太陽帽上的綠色絲帶……陽光下令他心動的微笑,魂牽夢繞了多年的女孩啊!

  現在是他弦一郎的女朋友,以後,一定會是妻子。

  「弦一郎,我們去哪裡?」

  「九點四十的電影,看完我們去吃午飯……還有,和陽,別那樣盯著……我。」

  「弦一郎今天真帥!」和陽微微紅了臉,卻還是目不轉睛地看著真田「弦一郎,我們要一直好好的,就這樣,好不好?」

  和陽覺得自己今天的膽量真是突破天際了,但是她知道,她不想再猶疑和徘徊中再一次錯過。

  真田看著和陽無意識輕輕拽著自己袖口的嫩白小手,喉頭微動,輕輕咽了下口水,只覺渾身燥熱,心中壓抑得火球仿佛就要衝出喉嚨!

  就像是幼年第一次握到球拍時內心的顫抖!就像是立海大第一次拿冠軍時獎盃的閃光!就像是工作後第一次抓住罪犯時的激動!

  不!還不止這些!不僅僅是這樣!

  我想把心意傳遞給你,可是不知如何表達!

  去他媽的隱忍和沉穩!

  真田弦一郎綻開了與他二十多年來作風極不相符的笑容「好的,和陽,我們要一直這樣。」

  真田這是自從高中那件事情之後第二次看見青木哭泣,他一直以為和陽在各個方面都與一般女孩不一樣,但和陽在看這部經典愛情片時一樣哭得稀裡嘩啦,真田已經抽了第三張面紙給她了。

  女孩完全沉浸在電影中了,真田對愛情片不由太大興趣,於是偷偷盯著和陽的側臉看,暗暗的光線下可以看出女孩哭得通紅的眼睛和鼻頭,長長的睫毛上沾著點點淚珠撲閃著,紅嘟嘟的嘴唇微微抿著,仿佛春天的鮮花掛著露水般有人的臉龐,平時作風幹練的刑偵模擬畫像師此刻顯得柔弱動人,似乎有有著絲絲的魅惑和……勾人。

  真田喉頭一動,咽下口水:天啊,自己就快要想到什麼奇怪的東西了!於是『虎軀一震』,連忙轉過臉看著螢屏,欲蓋彌彰地伸手想拿一個他並不喜歡的爆米花。

  咦?軟軟的——啊啊啊!和陽軟軟的小手!!

  但手卻停住了不想動,真田感覺心跳就像春天原野上奔跑的小鹿,帶著些小心翼翼,卻更多的是歡欣鼓舞,微風拂過時,身上的絨毛微微發癢,綠色的草地一望無垠,突然有一隻彩色的小蝴蝶停在身上,於是一動不動,生怕驚跑了它。

  於是一對『戀愛新手』的『新手』在爆米花堆上完成了『第一次親密接觸』。

  喂!你們考慮過爆米花的感受嗎!

  「和陽,那個額頭……」出了影院,真田看到和陽額角上有淩亂的髮絲,想提醒她整理好,卻又不知道怎麼表達。

  和陽以為有髒東西,於是準備拿餐巾紙擦拭,卻在下一秒停住了,有些燥熱的大手輕輕拂過,恍若未有,抬頭時,卻看見雙手插在褲口袋的真田正向遠處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東西的方向張望。

  或許,黝黑的皮膚很好地掩蓋了他羞澀的微紅。

  青木耳朵發熱,低聲說了句『謝謝』。心中卻是無比蕩漾:這樣的弦一郎真可愛!我好喜歡!

  「走吧。想吃什麼?」真田清了清嗓子,故作自然地說,心底卻有個小人拿著小鞭子鞭撻自己——剛才情不自禁的動作會不會太狂放。

  青木說出了昨晚就成形的想法「去立海大對面的那家麵館怎麼樣?我很想念那裡。」

  「好。」

  中午吃面的人並不多。

  「哎,我記得你們是好幾年前來過的小情侶吧,還在一起那,感情真好。」老闆未換,還是那個微胖的男人,笑意吟吟。

  真田顯然不善於應對這樣的調笑,青木微微笑著回應「是呢,都靠緣分啊。」

  真田握著菜單的手一頓:都是緣分啊,如果青木在紐黑文碰到了更好的人,那……不敢再往下想,將功能表交給青木,打斷了自己心裡的揣度。

  「喜歡什麼,你點吧。」

  「記得那時我們和幸村來點的這款烏冬面好好吃的。」

  真田眉頭微皺,想當初自己默默地潛意識吃了幸村不少其實並不存在的醋,但想到青木說的『我們』和『幸村』又默默地開心了起來。

  「我給這款面啊,取名叫『長長久久』,二位慢用。」老闆放下面,還對真田眨了眨眼睛「小夥子,加油哦。」

  真田與青木追憶學生時代,相談甚歡,但都小心翼翼地避開了當年那敏感而無言的再見。

  或是不敢。或是不願。或是不忍。

  ————

  員警的週末並不好過。特別是在大案的關頭。

  晚間青木和真田匆匆趕至警視廳開會。

  經搜查,確實在矢野一郎指認處找到了幼童屍體,但後來週末值班警員看守時,嫌疑人的情緒卻及其的不穩定。

  「呃,簡單來講吧,嫌疑人矢野一郎可能陷入了臆想之中,這兩天他重複的話語一直是諸如『我是上帝的使者來幫助你們的』『你們不能這樣對我』之類的充滿了以自我為中心的狂妄的話語。」鈴木河裡率先發言。

  接著上野徹補充說「當我們再一次在他情緒穩定時進行確認時,他又開始否認自己殺害了這些幼童。另外,在矢野一郎租住的房屋中並沒有找到小島先生公寓鑰匙的複製品。」

  ……

  真田陷入了沉思,似乎案子又要陷入僵局了,現在最缺乏的就是證據。

  小島建裡租住的房中有切下的幼童手指,那麼如何確認這一切是矢野一郎或者就是小島本人——由於青木的緣故,真田一直偏向於為小島洗脫可能性,但作為警部的責任提醒他公正客觀。

  真田敲著桌子陷入了沉思。


Chapter 6 【少年時】往事

  夕陽下塵埃微動,像是無處不在的罪惡。

  立海大教學樓中,只有一間教室還有人。

  平日沉默寡言的栗原澤鮮有情緒鮮明的表露「那是我的朋友,我遲早要讓他嘗到惡果!」

  「幸好這些沒被學校發現。我們將這些照片保存起來吧,實體照和電子檔都要。」幸村心疼地看著栗原。

  柳生比呂士隨即表示同意「那麼也不要再牽扯其他人進來了。我,部長,副部長,還有栗原同學,一人一份實體照片和電子稿。對其餘人保密。」

  「這樣好。」栗原點頭表示同意。

  ————

  「所以說高木井澤這個人渣在國中部就對女學生做過禽獸不如的事情?」青木歎了口氣,喝了口橙汁,又繼續道「怪不得說高木井澤有背景,又被調上了高中部。」

  青木看了眼陷入回憶的幸村,試探性地開口「阿澤後來……」

  「啊,我知道你們都聽說我們戀愛又分手了,但是緣由我還沒對任何人講過呢。」幸村掏出手機,按了幾個鍵遞到青木與真田面前「喏,這是當年阿澤的妹妹小光被幾個女生實施校園暴力的視頻,為首的叫藤原景,家裡有錢有勢的,據說……呵,對我有意思。」

  收回手機,幸村微微低了頭,低聲說道「阿澤練過空手道,她們不敢怎麼樣,小光比我們第一個年級,那些女生就總是找她麻煩,那是最嚴重的一次,小光住院一周才慢慢康復。我們都是普通家庭,阿澤家條件甚至更差,藤原景還用阿澤父親的工作來威脅她和我分手以及轉學。所以,國三下學期,她們就去了青學。」

  敘述完畢,幸村閉了閉眼,睜開時已是一片沉靜與清明「呵,真不符合我的作風,不知不覺講了這麼多。憋著很久沒說過,這麼一說也倒有些輕鬆了。」

  但幸村知道的是,他還沒有說的是——國中升高中的暑假,他在書店裡偶然看到過栗原澤,那時的她帶著微笑,與青學的天才不二周助在一起挑書,一向自信的他卻立刻放下手中正在翻閱的書快速走出了書店,像逃一般。

  他知道自己怕,怕阿澤在青學喜歡上了別的男生。

  青木與真田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中讀到了『遺憾』。

  沉默的氣氛不會打擾到真田和幸村這樣沉靜的高手,但是青木卻忍不了這樣的尷尬,於是開了口「阿澤是個很厲害的人呢!當年她教我摩爾斯電碼,然後我們互發短信時就用點和橫線代替,雖然讀起來費時間,但其他人不容易懂,也是很開心哪。」

  「想像得出來,那丫頭。」幸村也笑了,淡淡的溫柔。

  ————

  「嘿!我們或許有機會了!快開電視,讀賣新聞在報導高木集團和跡部集團正打得水火不容呢!高木井澤和冰帝的跡部景吾分別是接班人啊!」青木有些興奮,話語的音調微微上揚「所以,幸村,我們去找跡部景吾合作吧!」

  「嘖。冰帝也太豪華了吧。」青木不得不承認,雖然立海大有著悠久的歷史,建築十分獨特,但冰帝是自成一體的奢華。

  幸村笑了笑「話說當年青木你是取得了冰帝的簽約的吧,後來怎麼放棄了。冰帝的教學力量可是很強大呢,況且進去交幾個朋友的話,以後的人生道路可以省不少力啊。」

  「幸村精市也有說出這樣話的時候啊。」

  「嗯,自從阿澤轉學我就明白了人脈和背景的重要性了。」

  「本來是準備去的,但後來又覺得立海大有更多的老朋友,最重要的是,拓也上立海大的可能性更大啊。」

  差一點,青木就不和自己一個高中了麼。真田正了正帽檐,心中說不出的滋味,似乎是松了一口氣,隱隱有些歡欣。

  「我們進去吧。跡部景吾在學生會辦公室,我早先與他接洽過了。」幸村邁開步子,向保安出示了跡部景吾郵寄的出入許可證。

  深秋的風像是展開羽翼的大鳥,穿過偌大的校園。正是學生們進行社團活動的時段,操場邊圍著一大群女生,還夾雜著尖叫聲傳來。

  「啊,小的時候學校組織參觀優秀中學時聽過介紹,是網球部的訓練場地吧。真是不知怎麼形容的做派。」青木不忍直視,扶了扶額。

  「哎,美麗可愛的青木桑!鄙人忍足侑士,不知還記得我的那束花嗎?」獨特的關西腔低沉地傳來,像是戲劇中人物誇張的腔調,帶著些中世紀騎士的味道。

  「是忍足君,上次謝謝你欣賞我的畫。」國二時青木參加全國青少年繪畫大賽,在最後的優秀作品展覽會上,忍足侑士穿著燕尾服,以頗有成年人作風的姿態送了一束花給青木表示對其畫作的讚賞。

  「哎呦呦,青木桑這麼說可就是傷了我的心了啊。我欣賞的可不止是青木桑的畫呢。」忍足侑士眨了眨眼睛,故作深情的姿態說出些曖昧不明的話語。

  青木和陽不擅長應付這樣荒誕的『小流氓』,於是只能尷尬地笑笑。

  幸村饒有興味地看到真田黝黑的臉上眸色低沉,嘴唇緊抿,僵硬的肌肉昭示著主人的不快。

  「我知道你們是來見跡部的,跟我走吧,正好躲過那群女生。」忍足侑士領路,三人緊跟其後。

  高高大大的落地窗投射進夕陽的餘暉,光影躍動間,暗紅的書櫥仿若閃著光澤的利刃。

  身著紫色襯衫的男人從辦公桌後起身,很難找出學生的模樣。

  「啊,歡迎你們。雖然在網球場上是對手,但是,這次祝我們這次合作愉快!」

  謔,聲音真好聽。

  雖然對眼前男人的『美名』早有耳聞,但青木心中不免有青春期女生式的讚歎與經驗。

  幸村、青木、真田三人翻閱著跡部景吾早就明察暗訪搜集到的資料和證據:高木家族內部原來早已醜聞多多,吸毒、賭博早已將其家底逐步掏空。而高木井澤是高木家族重要的文化門面,本來一直苦於其所作所為隱藏得極好,如今有了他在立海大所作所為的重要證據。在其現任家主病危的時刻,如今只需等待重要時機將所有證據一併曝光,予以重擊。

  「看完了?」跡部景吾蓋起鋼筆蓋,放在一邊——學生會越到期末就有越多需要批示的資料。

  「我們的共同目標現在很明確:就是讓高木井澤受到應有的懲罰。但是單憑這些照片和錄音在輿論上還不足以掀起巨瀾,我們需要……」

  「民意。」幸村與跡部幾乎同時開口。

  「國中部的當事人有不少已經不在立海大了。調查當年的事還是有一定難度的。」青木補充道。

  「啊,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跡部集團願意提供。」

  「這件事和風紀委有密切關係,我會加強工作的。包括現在高中部的。」沉默已久的真田開了口。

  哎哎,我的風紀委員長大人啊,我剛加入風紀委你就攬活啊!

  青木在心裡紮小人。

  ————

  暗紅色的晚霞漸漸浸入黑色的幕布,華燈初上。

  三人從冰帝出來時,晚風漸起。

  幸村深覺秋高氣爽,怎能不在兩個好友身上找點樂子「青木,那個冰帝的忍足,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說得足夠大聲讓走在青木另一側的真田聽得清楚。

  果不其然,真田下意識地正了正帽檐,步伐變得異常地有節奏,頭向另一邊轉去,但在幸村眼裡簡直是欲蓋彌彰!

  真田弦一郎!What are you 弄啥咧!怎麼最近這麼鬆懈!這種被有關一個女孩的所有資訊牽動心神的感覺令自己陌生又亢奮。

  「誒?為什麼這樣問……」

  「我以為你背著我這個老朋友談戀愛了呢!」

  青木心中一慌,瞥了一眼真田——啊,似乎他根本不在意,但是還是想大聲而又清楚地解釋出來「幸村精市!怎麼可能!忍足君只是在我國二畫展時給我送過一束花罷了!那是藝術欣賞,懂嗎!」啊咧咧,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在意真田的感受了?哎不對,邏輯不對,自己為什麼要在意啊!

  「啊,這下我就放心了。我就說嘛,以前你可是告訴我,你喜歡穩重一點,看上去比同齡人成熟的男生啊!」幸村故作恍然大悟狀,似乎渾然不顧攪動了兩人的心池。

  真田腳下微微一頓——看上去成熟?今早在地鐵裡還有一個初中生模樣的叫自己『大叔』幫忙擰了瓶蓋。莫名地有一絲欣喜。

  ————

  「青木,到家了嗎?」

  三人在地鐵站分手各自回家,幸村與青木約好到家通電話報平安。

  「嗯,幸村你以後不要問奇怪的問題了!」

  電話那頭傳來愉悅的男音「害羞了麼?弦一郎可是絕世好男人哦!」

  說完卻掛了電話。

  喂!怎麼感覺被幸村給繞進去間接承認了什麼啊!青木懊惱地捶了捶腦袋。

  「弦一郎,今天你心不靜,步伐和招式都有些紊亂。」真田弦右衛門嚴厲地說道。

  「是,祖父。我會注意的。」

  真田看了看手中的木劍,深呼吸了一口氣。不禁又陷入了對下午經歷的回憶之中,活了這麼大其實不是不明白那是什麼感覺,隱隱約約地明白自己對青木有特殊的好感,只是感覺有些倉促,又有些迷茫與不確定。

  但是更多的,是屬於一個運動與學習幾乎佔據了全部十幾年生命的男孩的冒險——他獨自來到了一個全新的領域,這裡漂浮著女孩子的發香,柔軟的氣息彌散開來,在眼底,在心中,他跟隨著那似有如無的紅線上前,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心已經開始被束縛,跳動的節奏開始跟隨女孩的腳步,一步,兩步,第三步。

  而他不知道的是,那個女孩有沒有同時向他靠近;他更不知道的是,他們之間的紅線有多牢固,有多長。

  他唯一能確定的是,因為這個女孩,從這一刻起,生活將有所改變,情感將開始不同。

  這就是我們的青春,一點萌動,兩分情愫,三分未知,四分成長。

  ————

  翌日傍晚,烏雲密佈。沒有一絲風,樹梢的靜止勾勒出清晰的線條,帶著一絲冷酷。

  為何繪畫大賽要安排在假期裡,期末都不能好好複習了。

  青木歎了口氣,收起畫板,今天作業又要做到很晚了,但是為了繪畫大賽也值了,國三因為學業繁重沒有參加,上一次的輝煌還是在國二,這次一定要加油!

  「高木……老師,您好。」剛站起身,青木就看到了大人渣高木井澤滿臉笑意的臉,差點脫口而出的名字在懸崖邊勒馬回頭變成了敬稱。

  真是辜負了這張臉。

  青木覺得從審美角度講,這個高木長得真心不賴。

  「青木同學喲,真是才女啊,數學競賽搞得好,繪畫也棒,老師真是喜歡你呢。」

  呀呀呀,還辜負了這幅嗓音。

  啊呸,我在想什麼啊!喜歡你個大頭鬼!

  但青木迅速整理出一副『嬌羞』的表情,柔聲說道「謝謝老師。」

  危險!

  高木井澤向前邁了兩步,青木下意識地後退兩步。

  「小青木害怕我嗎?老師是真的很喜歡你呀!」高木的聲音在魅惑中卻稍稍帶了些威脅「不要躲,老師會對你好的。」

  臥槽!死變態!

  青木心中暗罵,卻慢慢朝關起的畫室門口移動,繼續保持著虛情假意的笑容。手伸進了提包,摸索著手機。記得昨日的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幸村的,今早和母親通了一通電話,那麼通話記錄的第二條就是幸村了!

  現在應該還在訓練場吧!啊,使你這個損友發揮作用的時候了!快來救我啊!

  不要錯,千萬不要錯!還有幸村精市你要聰明點!

  青木的手指微微顫抖,富有節奏地在手機上不斷敲擊著。

  黑暗的包中卻包裹著希望,骯髒的手即將開始興風作浪。窗外的陽光正在收起最後的光亮,這會是罪惡之人最後的樂章。

悠于 2016-3-13 08:14

Chapter 7 【進行時】解脫

  真田弦一郎雙手抱在胸前,看著身著黑色風衣,一副成功的成熟男人做派的小島建裡走進警視廳,在對方拋來一個『挑釁』的『媚眼』之後,沉了沉臉色,整了整帽檐。

  「就是他襲擊了我,那一瞬間我不會忘記的,那時候他就像個瘋子似的。」

  真田弦一郎一邊尋思著小島建裡會不會是因為青木和陽在場,小島才故作可憐的語氣和受害者的表情,博得同情,但大腦卻飛速運轉著『瘋子似的』與嫌疑人矢野一郎『嗑藥史』之間的聯繫。

  嫌疑人喜著紅色內衫。

  其父親懷疑母親出軌後殺死母親,然後自殺。

  四名受害小孩均為父母離異無人照顧者。

  貯存於小島建裡公寓中的用福馬林浸泡手指的四個瓶子的瓶壁上均有嫌疑人的指紋。

  嫌疑人住所內藏有與迪士尼樂園內監控所顯示的樣式一致的連體衣物。

  ……

  「綜上所述,證據確鑿,可以定罪。另外,矢野一郎夜闖警視廳,我總覺得他是故意為之。」鈴木河裡結束陳述,示意真田發言。

  上野徹點頭表示贊同「矢野一郎自己與這四名受害者有著相同的經歷,不可謂不感同身受,他自投羅網,或許也是在藥效散去之後潛意識裡做得決定。」

  「再審訊一次吧。」真田拍板。

  真田坐定。鈴木河裡拿出筆記本準備開始記錄。

  熟料真田還未開口,矢野一郎先發話了。

  「是我。小島先生的公寓鑰匙複製品被我吞下去了,你們不用找了。我沒有錯,我只是幫那些小孩解脫而已。無父無母生活在世上太痛苦了。他們不會喜歡以後的生活的。」矢野一郎突然抬起頭,眼眸閃爍著強烈的光芒,像是微弱的火苗投入地獄後恣意地燃燒「我幫助了他們。警官,你要相信,我幫助了他們。」

  在監控室察看的青木和上野俱是一怔。

  「也是個可憐人。」上野徹歎了口氣說道。

  青木皺了皺眉頭「這決不能成為他犯罪的理由。」

  「和陽你真是……」上野的話未說完,似在低喃。

  青木沉默了一陣子,轉頭出了監控室。

  上野盯著青木的背影看了一會,微微扯出了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

  青木走到自己的辦公室,沒有拉開窗簾,只開了一盞小檯燈,從錢包裡拿出一家四口的合影,照片上自己和弟弟拓也年紀都還小,爸爸媽媽也還十分恩愛,大家都笑靨如花。

  但不知何時起,安于教師工作的父親開始成了母親眼中發展事業的絆腳石,兩人最終是沒有離婚,但是二人長期分居在美國和北海道的狀態讓和陽與拓也成了自生自滅的兩棵小草。

  好在,父母應該還是掛念著對方的吧。

  聽說母親近期有回國打算的,趁此機會,能和好的吧。

  可是,自己和弟弟之間的相處方式似乎出了點問題呢。

  ……

  正在青木回憶過去的笑與淚時,真田輕輕推開半掩地門,看見青木捧著照片發呆,沒有發出聲音,輕輕走到辦公桌旁的另一張椅子上坐下。

  真田想起國三時幸村患病住院,立海大慘敗,正遇上來彙報風紀委工作情況的青木,她亦是一言不發,默默陪同。

  半個小時的靜默,檯燈下漂浮著顆粒物,忽隱忽現,像是兩人起伏不定的呼吸,像是空氣中彌漫的屬於戀人間的懵懂氣息。

  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我心愛的人。

  你的傷痛或許我不能感同身受,但是我能陪著你,在這茫茫世界中尋找一處心安的棲息地。

  「真是沒有創意啊,弦一郎。只會像當年我那樣做嗎?」

  聽到青木輕聲調侃,真田站起身靠近她,他知道,那個時時刻刻都陽光向上的青木和陽又回來了。

  ————

  「喲呵呵,弦一郎你這小子,進展挺快的啊,都要一起回家啦。來來來,跟鈴木阿姨我彙報一下。」

  真田看著鈴木河裡一臉『求八卦』的姿態,咳嗽了兩聲,想要岔過話題,卻不自覺地耳根有些發燙。

  鈴木卻笑得愈加開心「嘿!怎麼調侃兩句還臉紅了,跟毛頭小子似的。」

  真田打開車門,護著青木的頭,待青木坐進副駕駛後,繞到駕駛座,叮囑一句「系好安全帶。」再詢問空調的溫度是否合適,幾乎成了幾天以來的慣例。

  青木覺得兩人的『戀愛日常』逐步進入了正軌,只是自己的心底似乎還對高中的那件事有所介意。但想到自己是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了,又有點唾棄自己小矯情的行為。

  車裡播放著Enigma的Return to Innocence,青木高中時與真田分享過的歌曲,青木略有些詫異,抬頭看向真田,男人好看的側臉的線條有些僵硬,似乎是在緊張什麼。

  正當青木開口準備問時,真田開了口「和陽,我不擅長……談戀愛,我不太明白怎麼做女孩子會開心,但我會為你準備你喜歡的……希望你能理解,我以後會更加努力的。」

  叮!

  就像是煮泡面等待後微波爐完成工作後的那一聲脆響!青木感覺自己聞到了香香的味道!

  管它什麼青春年少時的破爛往事呢!

  玉樹臨風的真田弦一郎現在就在自己面前,就是自己的男人!

  所以,享受現在的戀、愛、生、活、吧!

  很快駛到和陽公寓樓下,由於加班的原因,天色已經非常暗。

  青木定定地坐了一會,知道自己心中是不願意這段二人世界的路程這麼快就結束的。

  正解下安全帶準備下車,聽見真田說「天晚了,我送你到樓上吧。」

  「好啊。」青木默默歡呼。

  走到青木身邊站定,真田拉住了青木的手,這個動作已經是這麼多些天來習慣了的小甜蜜,軟軟小小的手和大大寬厚的手十指相扣,白皙的皮膚在黝黑色的映襯下顯得相得益彰。

  青木緊緊回握著。

  電梯的速度不緊不慢,狹小的封閉空間令兩人略有些不自在。

  『叮——』

  隨著電梯門的閉合,樓道裡黑暗一片。

  黑暗畢竟對於女孩子還是有些威脅力的。

  青木下意識地往真田身邊靠了靠,衣服摩擦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青木發梢散發的馨香幽幽地鑽入真田的鼻尖,柔軟的髮絲磨蹭著真田一向堅毅的下巴。

  「和陽……」真田心神恍惚了一下,不禁出了聲。

  青木下意識的轉頭——

  呀!出現了少女漫裡的經典場景是什麼鬼啊!

  這不應該是熱血少年漫或者驚悚偵破片麼!

  青木知道自己的額頭似乎抵在什麼軟軟的、僵硬的——那是曾經叱吒風雲的青年網球領軍人物之一的真田皇帝,如今東京警視廳最年輕有為的警部真田弦一郎的嘴唇!

  霎時間鬥轉星移,滄海桑田,珠穆朗瑪峰積雪消融,馬里亞納海溝平面上升!個大頭鬼啊!

  誰能告訴真田警部下一步該幹什麼啊!

  雖然這種觸感很舒爽啊!但是這樣很尷尬啊!

  腰上突然就微微一緊——

  青木只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聲,感受著自己雙手不受控制地環住男人精壯的腰,警服精良的材質似乎浸上了自己的汗水。

  感受到男人寬大的手掌慢慢附上自己的後背,帶著些小心翼翼地溫柔。

  「姐,你在幹什麼?」

  拓也回國後第一次叫『姐』是為了阻止一個目的不明的臭男人繼續對和陽實行某種少兒不宜的行為。

  「真田弦一郎?」青木拓也的語氣中絲毫沒有面對『未來姐夫』的覺悟。

  「你好,我是你姐姐的男朋友。」

  聲音還蠻好聽,啊呸,想騙走我姐。沒那麼容易。

  「沒什麼事,我和我姐先進去了。」青木拓也自知手裡提著夜宵的形象不太適合『打擂』,於是下起了『逐客令』。

  「弦一郎,我弟就這脾氣……」

  真田遞了一個『你放心』的眼神給青木,然後道「今天是我唐突了,下回認真拜訪。」

  喂喂,弦一郎,這是我弟弟,不是我父親!

  青木心裡有些無奈卻也有些溫暖。

  ————

  目送著真田離開,被自家弟弟拖進家門後,和陽驚奇地發現有兩份夜宵!

  看著弟弟在廚房裡把夜宵裝進碗裡的『賢慧』模樣,和陽心中一片柔軟。

  親人是永遠不會改變的、擁有血緣關係的人,兄弟姐妹的身上流動著相同的血脈,來自同一個母體。我們在成長中互相扶持又互相傷害,但是無論有怎樣的分歧,我們會在夜幕低垂時,成為彼此的依賴。

  「今天去東大看了嗎?」

  「去了。」

  「怎麼樣?以後工作了,要把在美國的習慣改一改,畢竟回了國,很多人情世故都不同了,要學會適應。」

  「知道了知道了,越來越婆婆媽媽了。對了,青木和陽小姐,你尚未婚嫁,最好和奇奇怪怪的男人保持距離。尤其是那個在高中把你弄哭的傢伙。」

  「小屁孩,姐姐知道分寸,我們現在很好。」

  「嘁,我才懶得管你,到時候別再哭鼻子。」

  「知道啦……我弟弟最好了……」

  ……

  ————

  今天是迪士尼案件的小組總結會議。

  青木早早到了會議室翻看著自己的發言提綱。感覺到緊鄰著自己的座位被拉開,青木抬頭,是上野徹。

  「和陽,你來得真早。」

  雖然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時候開始叫自己的名字,略有些不適,但還是出於禮貌地回應「你也早。」

  上野徹有意拉近距離,青木下意識地把座椅向後挪了挪。

  當做了一夜『嗶——』夢的真田警部邁入會議室的大門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某男子對和陽欲行不軌』的畫面。

  真田一邊加快腳步,一邊出聲「和陽。」

  青木仿佛聽到了來自親人的聲音,立刻站起身,朝真田走去。作為女性,她知道,真田是要宣誓『主權』了。

  主動握住真田的手,青木的眼神中帶著一絲依賴。這樣的神情令真田心弦微顫。

  真田幫青木理順糾纏在肩頭的髮絲,輕輕攬了攬青木纖細的腰肢。

  「要不要一大早就秀恩愛,讓我這個中年婦女怎麼辦。」鈴木河裡扯著大嗓門進了會議室。

  引得隨後趕來的小警員們一陣哄笑。

  青木紅著臉讓真田放了手。

  誰都沒有注意到會議桌旁的男人捏緊的拳頭。

  ————

  照常是真田送青木回家。

  路燈下,有些昏暗。

  「明晚建裡哥約我吃完飯。」青木下了車,與真田依依惜別之時突然發了話。

  「能帶家屬嗎?」

  「誒?弦一郎你什麼時候會開玩笑啦?」

  下一秒卻被帶進了溫熱的懷抱。

  「我會努力做個優秀的男朋友的,和陽。」

  「嗯?弦一郎你今天好煽情。」

  男人沒有接話,只是抱得更緊。

  和陽,我自知不如小島建裡那樣符合女孩心中溫柔體貼的戀人形象,甚至不如上野徹放得下臉面,這樣有些大男子主義的我,對你,有些患得患失。但是你對我這樣坦誠,我不知該怎樣更好地對你。

  「弦一郎,我們……接吻吧。」

  系統出現故障了嗎?這節奏有些不對啊!

  踮起腳尖,青木借力將自己的唇印上了男人有些乾燥的唇,腦中回憶著前一日搜索的『接吻技巧』。

  張開嘴,輕輕吮吸對方的唇瓣,試探性地將舌頭探進去,觸碰對方的舌頭,打圈,深淺……

  真田弦一郎!你的大男子主義呢!怎麼被女方搶去了主動權呢!

  所以男人的獸性是不容忽視的!這是在真田反客為主後,青木腦中火花四濺前的最後一點想法。

  就像是冬天的靜電般敏感地蔓延在口腔的每一個角落的屬於男性的溫熱氣息,渾身燃燒的溫度以燎原之勢讓血液流動的閥門洞開,奔湧,沸騰!

  最後的最後,化為細細密密的小雨,輕柔地吻順著嘴角向下。

  真田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麼失控,白皙光滑的肌膚近在咫尺,幽香入鼻,像是手心裡捧著罌粟花。心跳控制不住,行動控制不住,所有的理智都傾瀉而下,情感在此刻迸發,噴湧而出,像烈焰,像熔漿!

  「弦一郎……」感覺男人嘴唇有向脖頸處尋覓的趨勢,青木不禁出了聲。

  真田立刻回了神,有些慌亂的幫青木整理好領口——在路燈下!自己真是太衝動了!

  「是我沒有控制住。」

  真田有些懊惱地瞥了一眼青木,卻看到對方眼中止不住的笑意「弦一郎,你真可愛!」


Chapter 8 【少年時】威脅

  真田看到訓練時偷工減料的切原赤也,剛想大吼一聲,就聽到隊員們的存放物品處傳來鈴聲,是他熟悉的——為了這幾日為與跡部聯手抗衡高木,於是自己與幸村、青木的之間互相都設置了相同的來電鈴聲,方便行動。

  皺了皺眉頭,真田叫停正在訓練的幸村。

  「呦呵,是青木的嗎?弦一郎你來接吧。」幸村一手摩挲著手中的網球,另一隻手按下了接聽鍵。

  忽斷忽續的敲擊聲地傳來,幸村與真田同時屏住了呼吸。

  「美術室!」真田忽然壓低聲音喊道。

  幸村與真田一道拔腿就跑。

  ————

  「高木老師,您別衝動。咱們有話好好說。」青木真是說出了出生十幾年以來最虛偽的話語,擠出了最虛假的笑容。

  高木井澤一隻手撐在牆上,另一隻手搭上了青木的肩膀,作出了少女漫中令女孩們臉紅心跳的『壁咚』姿態。

  臉紅心跳個鬼啊!

  被個老變態……

  「和陽!」

  聽到門外傳來真田(誒?為什麼是真田?又為什麼叫我的名字?不管了!)反正終於到了哎!再晚一點姐姐我就貞潔不保了啊!

  「喲,挺受小男生歡迎的啊。我今天就不和你玩了,下次再愉快地玩耍吧。」高木緩緩拿開了手,壓低聲音補了一句「要知道,成熟的男人比小男孩好多了。那個比女孩子還漂亮的小男生和那個長得跟大叔似的臭小子有什麼好的呢。」

  高木向後退了兩步,撫了撫青木的畫架,笑容像是惡魔帶上了天使面具。

  「畫得不錯啊,要參加比賽了吧。你和你弟弟真都是厲害的小孩呢,你弟弟得過物理競賽青少組金獎,嘖嘖。那兩個小子網球打得也很有前途呢。我說的都沒錯吧。做有些事之前要想清楚啊。不說了,你的小情人們著急了呢。」

  『砰——』

  「青木同學,畫的真不錯,比賽務必加油哦!」

  真田破門而入後,看到的就是一幅『親切和藹的老師對的學生進行賽前鼓勵』的『美好』圖景。

  只是青木愣怔地看著前方,眼神似乎有些迷惘和空洞。

  帶著警惕的目光盯著高木井澤,真田一言不發走上前去,微微比青木靠前兩步,側身護住了她。

  高木井澤故作驚訝地問道「這是風紀委的委員長兼網球部的副部長真田同學吧?有什麼事嗎?」

  在沉默的對峙中,高木扯出一個諷刺的笑容,走出了美術室。

  看著似乎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青木和陽,真田有些手足無措,安慰式的詢問從來是他不會對女孩子做的事,而青木雖然是朋友,但是多了層真田從未有過的情愫,所以終歸不能像兄弟那樣對待。而一向嚴肅的他有些莫名其妙地受不了與青木之間的沉默和疏離感。

  只好開始解釋自己一個人過來的原因,打破沉默。

  「我和幸村在一起訓練,本來是一起來的,但是幸村來的中途接到了栗原澤同學妹妹的電話,似乎是很緊急的事,就先走了。」

  真田正想著接下去應該說些什麼,青木突然出了聲,帶著異常的嚴肅。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與高木井澤相比,還太幼稚了。以他的背景和能力,什麼不知道,什麼又做不到呢。」

  說罷,青木緩緩向前走,說了句「謝謝你及時趕來。」便出了美術室。

  真田直覺上覺得作為男生,這時候應該做些什麼,但毫無與同齡女生深入接觸經驗的他只能選擇沉默,壓制著自己心裡的那份一樣情愫。

  畢竟,真田弦一郎,是一個十幾年來,學習、生活規律嚴格,一絲不苟的男生,從來沒有出現這樣一個令他不可控的意外因素,所以他唯有選擇自己一貫的作風——隱忍與自我控制。

  ————

  第二日的青木似乎完全沒有了前一日的異樣。

  倒是幸村精市,在晨讀之前向青木和真田闡述了前一日『小光打電話求助,栗原澤受傷住院,高木井澤開始行動大面積下手』的最新敵情後整個人就像沒吃藥一樣突然的傻笑。

  青木作為真摯(並不)的(真)損友,在幸村課間又一次發呆並且在自己班級門前晃悠時,瞥到了他面前手機螢幕上的照片——栗原澤!

  而且憑藉女人敏銳的第六感,這絕對是栗原近期的照片!

  「別偷看了!你猜對了!我和阿澤複合了!」

  啊喂!我才沒有猜呢!明明是你自己想炫耀好嘛!還特地『串班』閒逛!算了算了,我理解你懷春的少年心思。

  為了表示自己對幸村這種『遭遇』的歡欣鼓舞(並不)和『癡漢行徑』的不屑一顧(真),青木翻了個小小的白眼,如果那自己對一瞬間的眼神觸碰的判斷沒有錯,那是真田弦一郎。

  想到昨日自己倉促的離開和不明所以的話語,青木輕輕低下了自己的腦袋。

  昨日到家後,青木一個人在房間裡想了很久。

  高木井澤已是成年人,且其在高木集團的實際掌權範圍要廣于跡部景吾在跡部集團的實際掌權範圍,再根據其在國中部的所作所為,這是一個為所欲為、不擇手段的徹頭徹尾的大變態!

  青木害怕的是,自己與幸村、真田,就算加上了與跡部景吾為代表的跡部集團一部分勢力的合作,勝算的可能性又能有多大。再者,按照高木井澤的性格,會不會對他們自己以及親人造成危害。從小與弟弟相依為命的生活,讓青木對這樣的威脅尤為敏感和緊張,她知道間或出現的敏感多疑與不擅交心是她性格中的缺陷。只不過在眾人眼中,她是那個品學兼優的陽光青木罷了。

  昨日高木一席話讓她有些恐懼,今日的『栗原之害』又更添了她一絲擔憂。雖然昨日鮮少做飯的弟弟拓也在看到她有些萎靡不振的樣子之後破天荒地主動做了晚飯,並且『煲了一盅心靈雞湯』「姐姐,無論你遭遇了什麼,我都是你最堅強的後盾」,但是……畢竟大家都還只是高中生而已。

  又抬頭看了看真田,走進教室,走向自己的座位,站定轉身,對著後座的真田露出一個自認為自然的微笑——昨日自己有些不友好,今早雖然若無其事地打了招呼,但昨日的事不可能不再提起。

  「真田,昨天……是怎麼知道我在美術室的呢?畢竟我摩爾斯電碼記得不熟,可能有用錯。」

  真田正有些緊張青木會來說些什麼,卻沒想到是這個。

  「我和幸村也不太熟悉摩爾斯電碼,但是聽到你放學時和上杉同學說要去美術室練習繪畫,情況又很急迫,只好先往那裡趕了。」真田沉聲解釋道。

  啊!那麼接下來應該說些什麼呢!

  沉默啊沉默!似乎只能在沉默中死亡!

  幸好上課鈴響了。

  ————

  「啊!啊!和陽和陽!明天數學檢測啊!江湖救急啊!」

  「知道啦,明天是課堂檢測,我們又是同座位,好幫忙的。但是這真的是最後一次咯,你再不學怎麼去追你東大的男神學長。」

  「保證學,保證學,下次一定。和陽最棒了。」

  ……

  真田看著前座的青木和同桌談笑風生,心生舒爽。

  這幾個月來,高木井澤除了對栗原澤做過一次不大不小的手腳外,就再無別的動作,跡部景吾加快了行動,有條不紊,高木頗有些焦頭爛額,醜聞會慢慢曝光,而最能引起國民憤怒的校園類事件將成為跡部景吾手中最後的砝碼,那將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樣陽光快樂的青木令真田由衷地開心。

  真田收回視線,又有些煩躁——自己在國中部時就被賦予『鐵拳』『過於成熟』之類的特徵,坐地鐵、走馬路時叫自己『大叔』的同齡人不計其數。大家都以為真田弦一郎是一個成熟穩重、沒有什麼情感的男生,但自己知道的是——真田弦一郎不過是看上去比同齡男生成熟,多年嚴格的家教和生活習慣養成了隱忍不發的性格,卻導致不會處理這樣陌生卻又滿滿得快要溢出來的感情,那些乾巴巴地話語和行動根本無法表達自己真實的心意。

  同桌提到的數學檢測,令青木想起了前一陣子因為自己的苦手科目歷史正好是真田所擅長的,還特地在歷史檢測前請真田幫自己補習,於是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真田——男生微微低著頭,不算柔軟的黑髮似乎昭示著主人剛毅的性格——剛毅啊,似乎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呢,至少,對女生吧。認識這麼久,其實真田作為一個朋友對自己很好了。可能是自己貪心吧,追求著那種極其渴望卻又不敢讓萌芽破土而出的情感。

  我們通常稱之為——暗戀。

  不是不知道很多和自己年紀一樣大的女生都已經有了男朋友;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同桌和好友上杉百合子都在勇敢地追求自己喜歡的男生——也甚至知道,父母不完美的婚姻、自幼和弟弟得相依為命才導致了自己這種在情感上有些猶疑不決和畏縮的性格。

  喜歡就大膽表達出來嗎?

  青木不敢。

  這就是我們稱之為比暗戀更蠢的事——互相暗戀。

  當然還有更加可惜和悲哀的是——我們正當青春,這個最為不穩定的敏感時期。

  所謂『性格決定命運』,你的隱忍,我的猶疑。

  我們的擦肩而過。

  後來,我小心翼翼,偶爾一次的前進,和我自以為的你的後退。

  後來,你的隱忍,終於換來我去往遙遠的地方。

  終是五年等待。

  這些後話,卻似乎早已在這一刻的時光中窺見星星點點。

  ————

  「高木先生,您讓我們『做』的證據都準備好了。」光頭男人畢恭畢敬地鞠躬。

  高木斜躺在沙發上,身前跪著一個女孩,地毯上躺著一個昏睡的男孩,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

  「做得很好,五十嵐。跡部景吾那乳臭未乾的小子還搞不過我的。」高木啜了一口紅酒,將剩下的倒進面前穿著水手服的女孩暴露的乳|溝中,輕笑了兩聲「對了,青木和陽、真田弦一郎、幸村精市、栗原澤幾個小毛孩調查得如何了?」

  「幾乎是所有。」

  「很好,那些都是籌碼啊。有機會的話,讓我給這些小孩上一課,比他們課本上學的都更有用的、珍貴的社會課。」高木勾起一抹笑容,親了親女孩的耳垂,低聲說道「你說是嗎?親愛的小惠子。」

  女孩垂下頭,微微顫抖,看不清眼神「您說的對,高木老師。」

  高木放下紅酒杯,站起身「哎呀呀,真喜歡聽你叫我老師的聲音,你說我是不是變態呢?」話畢,打橫抱起被稱作『惠子』的女孩,向房間走去。

  女孩掙扎了兩下,看到光頭男人用槍抵著地毯上男孩的頭,放棄了掙扎。

  「這才乖嘛,我的小奴隸。」高木的笑聲令女人感到了一絲絲的絕望「放心,你乖乖的,你弟弟就會好好的。」又轉頭對光頭男人說「五十嵐,把這個可愛的小男孩安置好,養得白白嫩嫩的。說不定哪天我就對女人不感興趣了呢。」

  轉頭看到女孩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小惠子你放心,只要你一直能滿足我,就不會發生了。」

  ————

  「姐,我最近是不是偵探片看多了,總感覺有人跟蹤我。」

  和陽正在做壽司的手一頓,說道「瞎想什麼呢!每天是和切原赤也結伴而行的吧。自己注意安全就行。」心中卻有些緊張。

  「弦一郎叔叔,昨天有個歐吉桑給我糖讓我回答她問題,我很機智地沒有理他哦。」小侄子真田佐助一臉求表揚的乖巧模樣。

  卻令真田將手中的木劍握得更緊。

  「精市,昨天小光不知道怎麼又被欺負了。今天我要陪她,我們改天再約吧。」

  與栗原澤結束通話的幸村陷入了沉思。


Chapter 9 【進行時】延續

  『嘩啦——』

  真田弦右衛門將一盆冰水毫不猶豫地澆在真田弦一郎身上「弦一郎,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像個男人一樣和陽才有救!」

  坐在黑暗裡的男人沉默良久,答道「是,祖父。」

  ————

  兩周前。

  「弦一郎,今天就不和你一起走啦。百合子約我去『銀記』看電影,她最近剛失戀,我得陪陪她找點樂子。」青木略帶歉意的無辜眼神令真田原本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真田將青木垂在耳邊的髮絲輕輕上撩,眸子如湖水般無聲的溫柔「好。結束之後打個電話給我,我去接你,送你回家。」

  「不用的啦,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了。你要早早休息,明早不是有迪士尼案子的報告大會嘛,你可是主要發言人啊。」青木眉眼間帶著笑意,像月牙般的清亮眼眸散發出一種令真田男人自信心爆棚的『崇拜』氣息。

  「好。」真田又正了臉色,嚴肅說道「自己注意安全。」

  青木『噗嗤』笑出了聲「弦一郎多笑笑啦,不要這麼嚴肅,以後會嚇到我們的寶寶的。」話畢,還伸手摸了摸真田的臉頰,轉而又想到自己在兩人戀愛未滿半年便說了『我們的寶寶』這種不知羞的話,紅了臉,快速說了句「百合子該等急了,我先走了。」然後又看了一眼真田,察覺到對方眼中的笑意,不禁一邊害羞一邊腹誹自己為什麼產生了這麼奇怪的腦回路。

  看著青木遠去的背影,真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露出了孩子般的傻笑,心下卻莫名其妙地隱隱有些不安。

  「真田君,和陽到你那了嗎?打她電話是關機。」電話那頭傳來上杉百合子略帶焦急的聲音。

  「什麼叫到我這?」正在公寓裡洗完澡正在擦乾頭髮的真田猛地扔下了手中的浴巾,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快速深呼吸了一下靜下心緒「現在才八點多,你們電影應該剛看完。」

  「電影是剛剛結束,但是中途青木說你打電話找她有急事,就先走了。電影一結束我就打電話給她了,已經離和陽離開有近一個小時了。」

  「我明白了。上杉桑你先趕快回家,我來解決。」聽到上杉電話那頭傳來轎車鳴喇叭的聲音,真田沉聲道,手上卻是飛速地扯起了衣服胡亂套上,抓起車鑰匙,甩上門,撥打了離警局最近的鈴木河裡的電話「鈴木,快去警局開一張特許證去『銀記』,我要調監控,要快!」

  不待對方回答便立刻摁斷了,撥打了青木的電話,果然是關機狀態,真田踩下油門,疾馳在依舊熱鬧的大街上。

  聽到短信的提示音,真田匆匆瞥了一眼,卻是看到了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短信『相遇在□□』。

  「這是今天七點到九點間的全部監控錄影,上面顯示和陽於七點五十三分在影院門口搭了一輛計程車離開。計程車的車牌號已經查過了,是昨天計程車公司剛失竊的,在警局有備案。」鈴木河裡微微皺眉。

  真田一邊往監控室外跑,一邊當機立斷地說道「所以最後只能看見計程車往東邊方向去,我要去查,幫我調一些人手。」

  九點零五分。

  距青木離開影院已有一小時零八分。

  「定位儀顯示我們聰明的真田警部已經從『銀記』出發了,我倒想知道他怎麼找到你。」

  青木被綁在一張座椅上,眼前被蒙著布,如果自己沒感覺錯,身上捆著的應該是犯罪分子常用的炸藥,自己成了人質,但卻不知道對方的目的在何。

  唯一知道的是,這熟悉的聲音來自朝夕相處的同事。

  青木此刻出乎自己意料地鎮定「上野徹,為什麼?」

  「為什麼嗎?美麗的和陽啊,你該是我的,不該躺在真田弦一郎的懷裡。」上野徹的聲音近乎顫抖地發出十四行詩般的吟誦。

  隨後,青木便感覺到耳朵上有一股熱流,帶著些潮濕的的觸感。抑制住心中的反感,青木攥緊了拳頭,靜靜地等待上野下面的話「知道嗎?我最討厭真田弦一郎了,他可以讓我的姐姐死掉,可以奪走我喜愛的姑娘……你說,我該不該懲罰他呢?」

  「你的姐姐?」

  「親愛的小和陽,我差點忘了呢,當年的事你也有參與呢,如果不是我喜愛你,我也該連你一起殺了呢。」感覺到上野後退了一段距離,青木松了口氣,卻又因為上野語氣中的明顯的恨意而有些擔心。

  靜默中,青木想開口問問所謂的『當年的事』,畢竟在自己的記憶中,上野徹只是自己回國後的同事,並沒有什麼陳年的糾葛恩怨。

  只聽得一聲門被暴力行為打開的巨響,青木便聽到了那熟悉而溫暖的聲音「和陽!」

  「這小子來得很快嘛。很感動嗎?讓你見見他吧。」上野徹扭曲的面龐上帶著不可名狀的笑意,一把扯掉了青木眼上的布,黑暗過後突如其來的光明令青木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短暫的時間過後,手上傳來溫熱的觸感——弦一郎就在自己的身邊!

  「喲呵呵,真是太感人了,我都要流淚了呢。」

  在重新可以辨認的視野中,青木看出了這像是一個巨大的、被廢棄許久的倉庫,而真田正拿著槍指著上野徹的腦袋,兩人相距不足10米。

  「年輕有為的真田警部,你大可一槍結果了我,但在這之前,你可以拉開美麗的青木小姐的外套拉鍊,看看我為你準備了什麼驚喜——足以讓這裡夷為平地的炸藥。現在,控制器在我手中,主動權也在我手中。」

  上野話畢,大笑了起來「看你們倆那一副吃驚而又無辜的表情,記不得我了嗎?」攥緊手中的炸藥控制器,上野似乎是有些喘不過氣得憤懣「記不得也是正常呢,畢竟你們這些所謂的『正義之師』總是對的……」上野徹佈滿血絲的眼眸中彌漫著鋪天蓋地的恨意向青木襲來「還記得上野惠子嗎?」

  痛苦的記憶總是像強烈的光芒在時光黑暗的橫斷面中帶著令人近乎窒息的灼熱感撲面而來。『上野惠子』是當年那件事中最大的受害者吧,是高木井澤的幫兇,卻又是最終擊敗高木大變態的重要支援,最終與高木井澤一同葬身火海之中——至少這是警方的調查報告。

  當年似乎並沒有『上野徹』這號人物的存在。

  「上野徹,當年那件事我也表示遺憾,但是惠子的離開也是我們不願意看到的,高木井澤已死,不要再犯錯了,惠子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你。」青木用儘量平穩的語氣說道。

  真田的心卻是一直吊著,他總感覺這一切的來到是必然的——自己一直以來對上野的敵視不僅是來自上野對青木明著暗著的好感,更是一種散發於上野身上的戾氣以及『迪士尼案』嫌疑人夜闖警局時上野褲腳上的污漬。

  而如今,上野徹眼中的瘋狂和仇恨讓這一切都變得十分危險,上野似乎帶著一種無可挽回的破釜沉舟。

  「真田弦一郎,我現在給你一個完成你所謂的『正義』的機會吧,用你的槍來換炸藥的控制器……其實就是用你的命來換小和陽的命。你也知道的吧,我喜歡小和陽,不會對她怎樣的。」上野徹的面容變得扭曲,黑暗中的聲音滲透著絕望與孤注一擲的瘋狂。

  青木心下大駭,望向真田,男人卻留給她一個堅毅而平靜地側臉,看不清眼神。

  在青木想開口大喊之前,真田卻已經開口「好,我答應你。和陽,你拿著控制器趕快跑。聽我的。」

  還是那個有著霸道的大男子主義的真田弦一郎,此刻卻在以命換命,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

  鹹鹹的液體在嘴角浸潤出苦澀的味道,青木覺得弦一郎不會是這樣衝動行事只能被對方牽制的人,但又不知道真田到底有什麼計畫。

  知道自己應該聽從真田的安排,這樣才可能助他一臂之力。

  但情感卻又牽扯著離開的腳步。

  哪怕知道你不會有事的,我卻不願離開這樣的你。

  和陽一口氣奔到門外。

  這是一間被廢棄已久的倉庫,和陽卻驚喜地看到了鈴木河裡!

  下一秒——『砰!』『砰!』

  兩聲槍響!

  瞬間淚水彌漫眼眶,看到鈴木河裡拔腿跑向倉庫,和陽卻邁不動步子,不敢去想、不敢去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

  「我收到了陌生號碼的短信,現在看來應該是『上野徹』的。『相遇在□□』的話,『銀記』是□□,『銀』在元素週期表上排47,監控中顯示那輛計程車往東邊去了,所以應該就是進東街47號,正好是高木集團被封的廢棄倉庫。」半靠在病床上的真田對著交往半年但還從未在自己面前哭過,此刻眼睛卻紅腫得像個小兔子的和陽,有些手足無措,只好回顧著自己的機智和勇敢「後來我是通知了鈴木前輩的,所以根本不會有危險的……」

  青木聽到這句話,眼眶卻再次濕潤了,鈴木河裡告訴她的是,按照當時的情況,自己也不能保證狙擊手能夠快速集齊並調集至倉庫處。

  所以她的弦一郎,是冒著極大的危險並做好了犧牲的準備才去營救她的啊。

  看著真田還在一反常態、絮絮叨叨地安慰自己,青木雙手附上真田的挺直的背脊,輕輕環住他精壯的腰,微微仰起頭,貼上了對方的唇瓣,讓剩下的話淹沒在纏綿之中。

  溫柔的女性氣息帶著一絲亂撞的霸氣在衝擊著真田的感官,獨屬於青木的香甜像是纏纏綿綿、密密麻麻的細線編織出一張讓人沉浸其中的網,真田直感覺眼前是無邊無際的花海,周身被潔白柔綿的雲朵包裹。

  相濡以沫間,唇瓣之間,流動著纏綿的情意。

  「弦一郎,我愛你。」青木緩緩抬離唇瓣,輕輕啟唇說道。

  如果說在這半年的細細碎碎、點點滴滴中,感受到了對方略帶生澀卻又周到誠摯的關懷;這件事的發生又令自己直觀感受到了對方的『愛』。

  那麼,在真田昏迷的兩天中,自己的心則真真切切地傳達著一個資訊『愛他吧,你真的是愛他』。

  所以,不要猶豫,說出來吧。不要再做那個沒有安全感、猶疑不信的青木和陽,勇敢地去愛吧。

  下一秒,被包裹進溫暖的懷抱,低沉沙啞的男聲傳來,貼著髮絲,帶著震顫「和陽,我也是,我愛你。」

  五年多前的錯過,讓我們以為彼此從對方身邊借過。

  而今我們的相擁,讓我們感受到彼此挑動著的心。

  未來的遠方,是什麼模樣,依然是未知;

  但只要有彼此的陪伴,我們就擁有最強壯的翅膀。

  奮不顧身地去愛吧,拋卻你的隱忍,我的猶疑。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

  「當年調查結果顯示,高木井澤、上野惠子以及她的弟弟上野陵人都在那場火災中身亡,沒想到上野陵人還活著,高木井澤還操縱了他幾年,並且進行了洗腦。結果他最痛恨的是你以及和陽這些當年調查真相的小孩。高木井澤去年終於因為酗酒死掉了,只可惜沒有來得及讓他受到法律的制裁。」向來在工作彙報時客觀冷靜的鈴木河裡首次在彙報時帶上了個人情感。

  真田聽著,撫了撫身上還有些疼痛的傷口處,想到了昨日上野徹被宣佈搶救無效死亡,輕輕歎了口氣——平日裡上野徹的工作能力和辦事態度他還是很讚賞的,他本以為,假以時日,上野一定是一名優秀的警官。

  ……

  「弦一郎,和陽,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啊。」

  「哦——哦——」

  會議一結束,鈴木河裡以老前輩的姿態『催婚』了,其他的小警員們紛紛起哄。

  真田露出微笑「我會努力的。」然後就看到青木在身旁幾個女警員的悄悄話中紅了臉。

  窗外,陽光明媚。

悠于 2016-3-13 08:15

Chapter 10 【少年時】再見

  本已準備好面對一場巨大的波瀾,結果剛剛起勢又煙消雲散。

  高木集團在短短的一個月內風波不斷,股票大跌,最終分崩離析。

  青木、真田、幸村、栗原以及他們的親朋似乎都沒有收到傷害,之前的一切異樣似乎只是草木皆兵。

  白雲蒼狗,浮世變幻。

  青春的故事已演到高中三年級春學期——這是個季節,而你將離開。

  ————

  青木宅。

  打開的電腦,螢幕上顯示的是美國紐黑文大學的通知,拿到offer本應很開心的青木和陽,此刻卻在隔壁房間弟弟拓也大開的重金屬音樂聲中煩躁無比。

  關於自己不參加大學准入考試,而出國留學的決定,她還沒有告訴任何同學或朋友。即將離開故土的不安以及對朋友們的留戀,就像一顆萌動的種子,使勁兒想要衝出泥土,心中癢癢的,說不出的百轉千回。

  青木想到了上杉百合子、栗原澤、幸村精市……以及真田弦一郎。

  『畢竟要去好幾年,不能留遺憾吧』這是青木的腦海中迴旋了很多日的想法,無意識間搜索了一些『女孩子如何表白』『表白成功的技巧』這一類她從來不會關注的話題,看了無數稀奇古怪的方法之後,青木覺得就採取最簡單和基本的寫情書的方式就好了。

  但事實證明,情、書、根、本、不、好、寫!

  打了無數草稿又刪掉,推翻了無數初稿又重來,電腦裡加密的資料夾裡已經出現了『情書11.0』版,青木依然覺得要麼無比矯情,要麼過於乾癟。

  煩躁地合上電腦,青木撥弄了一下頭髮,看到時鐘上顯示11點,畫風突變地大吼「青木拓也!你給我安靜點!快去睡覺!」

  心靈雞湯熬不好就成了□□。班主任的碎碎念讓饒是真田弦一郎這樣應該完全不用為了成績而發愁的優秀學生也有些頭疼。學生們整日腦海中充斥著些口號式的加油鼓勁或者矯情的誓死宣言,反而有些適得其反。

  一向以作風嚴謹、雷厲風行著稱的真田弦一郎,難得地在傍晚散學時分,站在走廊上,抬頭望著天邊如同大幅油彩畫般浸潤著濃稠色調。

  人總是在這樣的時分不經意地思考、長大。

  未來仿佛籠罩著需要自己親手揭開的幕布,後面即將發生什麼卻是無從知曉,將陪伴你走過那未知的路途的人或許是上天給予自己最好的禮物。

  青木和陽……又是否將會是那陪伴之人?

  『想到她就開心,見不到她就想見她』。

  真田弦一郎握緊包帶,突然就無法抑制這種衝動,跑著去往每週五青木都雷打不動要去的畫室。

  青春中總有那麼一兩個時間的橫斷面像是不可觸碰的易碎寶藏,不敢回想,無法描摹。

  當畫室的門被突然推開時,青木下意識地回頭,逆著光走進不算亮的畫室的男生微微喘著氣,反應過來時,青木猛地想要將畫板上的畫扯下來,過大的動作幅度,使畫紙飄散。

  凝結的空氣中,飄揚的微塵,紛飛的畫紙,在女孩和男孩間劃出不可思議的弧度,那張寫著女孩滿滿心意的畫作就那樣與男孩不期而遇。真田彎下腰,撿起離他最近的畫作,上面赫然寫著『我喜歡你』,而審美正常的人都能看得出,畫作上的人是他自己——真田弦一郎。

  真田不知道一個人在幾秒之中腦海裡可以想多少事情,但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甚至已經從自己與青木開始交往想到了兩人白頭偕老。這種略有些羞恥的想像令真田弦一郎的臉在黑膚色的掩護下悄悄地有些發紅發燙。

  不,這種時候要理智和隱忍,談戀愛要等到大學,現在我們兩個人都應該以最完美的狀態一起努力為未來拼搏。

  想到這裡,真田弦一郎微微吸了一口氣,鎮定地將畫作遞還給青木「現在不要想這些,大學准入考試就要到了。」我們的未來我會負責。然而真田弦一郎是何等隱忍沉穩的人,後半句話是不會出口的。

  良久,青木的聲音帶著顫抖「我明白了。」遂不再抬頭,也就看不到真田聽聞後疑惑的眼神。

  青木已經兩天沒有來上學了。

  真田弦一郎收回視線,低下頭,握緊了手中的筆,儘量摒除心頭的煩亂,默讀著英文課本。

  上課時,一抬頭就可以看到前面空著的座位。

  突然從幾乎一成不變的生活中失去了什麼,而且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上杉桑!」

  從來都覺得上杉百合子很聒噪的真田叫住了從來都覺得真田弦一郎很無趣的上杉,上杉看見來者,想到好朋友的『秘密』,對這個傷了青木的心的男生沒什麼耐心。

  「幹什麼?」聲音帶著些不耐煩,而上杉平日向來以好人緣著稱。

  有些驚異於上杉的態度,但為了知曉青木的消息,真田還是硬著頭皮問了「你知道青木同學為什麼兩天沒有來學校了嗎?」

  上杉像是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喲,和陽居然沒和你說?!她去美國啦,在那裡念大學!」

  恍惚中真田只聽見上杉話語中的關鍵字『紐黑文大學』『四五年都不會回來』『說不定永久性定居』『和陽的媽媽在那裡』。

  最終上杉總結陳詞一般地說道「唉,跟你說這些幹什麼。反正你是……渣男。」

  最後兩個字幾乎不可聞,上杉知道這種事情不能『道德綁架』地講真田弦一郎是『渣男』,但自己從真田平日對和陽的態度,以及真田弦一郎現在臉上鮮有的恍惚的神情,他對青木應該是有些不同的吧。

  看著真田破天荒地不遵守禮儀規範,沒有一句道謝或是辭別轉身就慢慢地離去,上衫只覺得這其實就是『兩根木頭的辛酸愛情史』。

  感情這種事也不好由外人多干涉什麼,當事者的二位,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晨起鍛煉的路還是那段路,只不過以往晨跑時腦中想著的那個女孩,如今不能在一小時後的學校中看到。

  班級座位依然沒有變動,只不過課堂上抬頭時,不能看到烏黑柔順的長髮和挺直的背脊以及女孩側頭與同桌討論問題時的秀美側臉。

  上課,下課,放學,似乎一切都沒有變化,似乎一切又都少了什麼。

  那張畫作成了出現在睡夢中的常客;青木以前在與自己討論問題時在習題冊上留下字跡成了自己回憶的憑證。

  幸村精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不禁唏噓感慨。

  這件事讓自己多年的夥伴更加沉默了,更加勤奮了,他知道真田在想什麼——兩個人要都足夠優秀才能對他們的未來有最充分的選擇權。

  「其實,一般男生明白自己喜歡的女生喜歡自己,應該直接吻上去了吧……最起碼也要說清楚吧。」幸村在網球部最後的退役交接儀式中和很久沒見面的老友語重心長了一番,最終還煞有介事地拍了拍真田的肩膀「任重道遠啊。」

  ————

  大學准入考試中,真田弦一郎不負眾望地考入了東大。

  毫不出人意料的是,在一些追求未果的女生放棄之後,真田弦一郎成了女生宿舍夜談中『禁欲系』的代表人物。

  同宿舍的男生們羡慕嫉妒恨,卻又在真田漂亮出色的成績單上讀懂了他不談戀愛的原因。

  「話雖是這麼講,但你們說會不會弦一郎有外校的女朋友啊。」趁真田不在時,宿舍裡比很多女孩更有八卦精神的安倍晴樹發了言「你們知不知道,我上次無意間,注意是無意間,看到弦一郎的錢包裡,有一張女生的照片。雖然一晃而過,但我肯定,那個女生穿著立海大的校服。你們想啊,弦一郎沒有什麼姐妹之類的人,那個女生一定是他中學就開始交往的女生。」

  宿舍裡的其他人有些嗤之以鼻,畢竟像真田弦一郎那樣的人,簡直就是『戀愛絕緣體』。

  安倍晴樹沒有看錯,那是真田利用自己的職務之便,在青木走後,在學生會的備用資料中拿到的青木的證件照。

  一個在網球、學習、生活上都無比執著的人,在情感上往往也始終如一。

  真田弦一郎就是典型的代表。在上杉百合子處得知了青木學業完成後一定會回國的真田一直執著等待著,只能從青木的個人博客中窺見她生活的點點滴滴,卻異常滿足。

  每天盡最大的努力學習生活著,他知道,要想堂堂正正地向喜歡的女孩說出負責的誓言,自己必須要有足以在社會上立足的實力。

  當今社會競爭激烈,努力,是為了自己的未來,也是為了自己家人,自己所愛的人。

  ————

  三年後。

  美國,康涅狄格州,紐黑文。

  在他鄉,任何故土的元素都能勾起遊子情思。

  「Sabrina,the handsome man from Japan winned!」室友Allison抱著ipad指著新聞中的東方男子的臉遞給被稱作Sabrina的日本女孩看「Oh!His girlfriend is nice. 」

  當最近在忙於期末論文的青木和陽看到螢幕上幸村精市那張越發成熟的臉以及他身邊的栗原澤時,眼眶微微濕潤。

  與故鄉的舊友們,這匆匆一別,便是三年。

  幸村精市成了網球職業選手,栗原澤有空時會去看他的比賽,幸村精市作為年輕選手的不急不躁和優秀表現以及與他女友穩定的情感為各國媒體所稱道。

  不知道真田弦一郎……怎麼樣了。手中的筆一劃,淡淡的痕跡有輕微的氤氳,像是心事輕輕蕩漾。

  轉念壓下心頭的思緒,味蕾開始泛起思念。

  青木微笑著邀請室友共進日式晚餐「Allison,I’d like go to the Japan restaurant tonight.Do you want to come with me I’ll treat you to the meal. 」

  「I love you,Sabrina.Let’s go!」Allison 一直對壽司很鰻魚飯很感興趣。

  這家日式餐館的老闆和老闆娘是早年來美國定居的日本夫婦,在與對方交談後,青木驚喜地得知這對夫婦也是神奈川人,不禁多生悵惘。

  飯錢自然是打了折,更重要的是,純正的口味令青木找回了家鄉的味道,令青木回憶起那段美好的青春年少的時光。

  手機鈴聲響起,弟弟拓也的鬼臉出現在螢幕上。

  「姐,打你宿舍電話怎麼不接?」

  「我和室友在外面吃家鄉菜。」

  「天不早了,別在外面晃悠了,和你室友快點回宿舍吧。」

  「知道啦,我是你姐,我比你年紀大啊,倒是你,照顧好自己。和朋友好好相處,交女朋友要看清對方的為人……」

  「明白啦,囉嗦。」

  ……

  拓也還是不耐煩於自己的『老生常談』呢,雖然都長大了,可是自小父母都不在身邊,自己管著拓也早已是一種習慣。

  剛掛了電話,來電顯示是『上杉百合子』,這可是國際長途了。

  「和陽,和陽,今年回來嗎?我們高中今年有聚會!」

  「不了,學業還沒完成的,等畢業了我才回去的。」

  ……

  「哼,你這個無情的女人!」上杉百合子總結陳詞。

  高中聚會嗎?真田弦一郎會去吧。

  青木盡力集中自己的心神,讓美食撫慰想念的心。

  ————

  同學聚會上,KTV包廂裡,幸村精市自然地坐在真田的身邊「怎麼,在想和陽?」

  「我知道她不會來。」說完真田喝了一口啤酒,看到正在唱歌栗原澤,話鋒一轉「準備栗原桑畢業的時候就結婚嗎?」

  「是啊,我的身體狀況也不允許我長期作為職業網球選手了,過一兩年我們的事應該就定下來了。」

  「真羡慕你啊……」真田將酒一飲而盡。

  「這可不像你真田弦一郎會說的話。」幸村看著老友借酒澆愁的模樣,內心唏噓。


Chapter 11 【進行時】磨合

  青木和陽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莫名其妙地進入了和真田弦一郎『同居』的階段——不不不,怎麼能叫同居呢,畢竟想想自己和絃一郎的性格也不可能。

  但這種每天除了上班,一有時間兩個人不是在自己的公寓就是在弦一郎公寓的狀態……嗯,其實應該叫『熱戀期』吧!

  早飯晚飯什麼的在一起燒了吃,晚上膩歪到很晚才分開,除了那什麼十八禁的事情沒有做,其他近似于夫妻節奏的事情都齊活啦。

  應該講,哪怕作為弦一郎最親密的伴侶,青木和陽在戀愛初期對弦一郎的印象還是常人看弦一郎的樣子——嚴肅嚴謹,不苟言笑,沉默寡言,正義剛強如此等等。

  但直到這段時日,青木看到了更多不同樣的真田,這些多面性讓青木心中說不上是喜是憂。

  但至少,這是最真實的弦一郎啊。青木這樣想著。

  可是,和陽又有些不習慣,畢竟真田的性格表達好了叫做嚴肅果敢,說差了就是有些大男子主義式的霸道了。

  和陽想到這裡,不禁微微歎了口氣,這恐怕就是甜蜜和略帶酸澀的戀愛吧。

  喜歡弦一郎霸氣而溫暖的懷抱和他不輕易對其他人展露的笑容,但弦一郎又並不是一個浪漫的男朋友,那些女生期待的一些親密接觸和浪漫儀式根本不會發生;有些事情兩人發生分歧時,真田依舊會帶上多年的習慣和職業病說出命令式的不容拒絕的決定。

  雖然在熱戀期這不會太影響二人的交往,但對婚姻本就懷疑的青木和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擔憂。

  唉,自己也不好啊,因為那些少年時期父母分居、照顧弟弟的經歷,而變得外表看似堅強,內心卻有些懦弱和猶疑,這樣性格的兩個人真的能相處得好嗎?

  青木晃了晃腦袋,別想了,好好珍惜和經營這場戀愛吧。

  ————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

  警視廳的警部辦公室裡,真田弦一郎整理著辦公桌上並不雜亂的檔,心裡有些異常的煩躁,其實今天下班也是可以同和陽一道回去的,但他卻故意托詞說還有一些工作未完成並讓和陽到公寓後打電話給他報平安。

  真田陷入了沉思,這幾天與和陽是不是算陷入了輕微的冷戰——在剛剛忙完的一場危險的大案中,真田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與青木好好溝通交流,不希望她為自己擔心。結果卻是青木在得知真相後紅著眼眶跟他說『你什麼時候才能不要那麼獨斷,什麼事情都不和我說。你知道伴侶是什麼意思嗎?就是什麼事情都應該互相信任,互相幫助和攙扶啊。』最後那音調的顫抖似乎還縈繞在耳畔。

  從來不知道自己那些自以為是為了和陽好的舉動和話語會給和陽帶來不小的傷害,攥著舊報紙的手緊了緊——自己的性格向來如此,回憶起學生時代和工作時期,自己都有著被稱為『鐵拳』的領導方式,不由有些懊惱,這也成了一種習慣了,不好改啊。

  值班的鈴木河裡敲開了門送來文件,真田想了想,語氣中帶著些不自覺的柔和詢問道「我平常的工作方式是不是太過獨斷專橫了?」

  鈴木河裡臉上帶上了揶揄的笑容「喲呵呵,弦一郎在反省自我嗎?其實不哦,領導一個集體其實有時恰恰需要你這樣的領導,況且你的領導方式其實並沒有那麼過分。但是……」鈴木臉上『中年女性為您解答戀愛問題』的表情慢慢浮現了「如果是在為同和陽交流的問題而苦惱的話,我倒是有經驗哦。」

  鈴木河裡剛從警校畢業時,英姿颯爽,血氣方剛,充滿著一般女性不具有的特別的魅力。伊藤英明並不是鈴木河裡的追求者中最具有綜合競爭力的一位,但卻是堅持最久的一位。與鈴木河裡有些剛烈的性格不同,伊藤英明是一位總帶著溫柔微笑的銀行職員。

  當鈴木河裡答應交往試試看時,他曾對著鈴木講「河裡,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跟我說。我們是伴侶了哦。」

  但人的性格畢竟不是能夠被輕易改變的,鈴木河裡在學校裡一直擔任學生會副會長,作為學生會中為數不多的女性骨幹,一直被冠以『鐵娘子』的稱號。

  『一個人解決問題』一直是她信奉的獨立女性的標準。

  所以許多大小事務鈴木都喜歡自己包攬,有一次在晚上出任務時伊藤英明打來電話,鈴木想著自己的事不應該困擾到伊藤,讓他擔心,所以只說自己是普通的加班而已。結果那天的匪徒窮兇惡極,鈴木的腹部被捅了一刀,索性搶救及時,沒有性命之憂,只是需要在醫院裡躺上一個星期。鈴木河裡再次秉著要獨立的思想,並沒有把現狀告知伊藤,而是謊稱出差一星期。

  結果,當伊藤得知後,鈴木見到了伊藤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發脾氣。

  臉上不再掛有平日裡溫柔的笑容,眼眶居然帶著些微紅,聲音有些許顫抖卻是異常的清晰「鈴木河裡」這是伊藤第一次用這麼嚴肅的語氣叫著她的全名「你……到底是不是因為喜歡我才和我交往?如果是,那麼這又算什麼伴侶!什麼事都不和我說,不信任我,仿佛沒有我的存在一樣,你到底……」話音漸漸低落,竟似乎帶了一絲哭腔。

  隨後的一個星期裡,鈴木再也沒有見到伊藤,只是每天有伊藤的那個小助理來送雞湯。鈴木心中難受,想了很多。

  『你……到底是不是因為喜歡我才和我交往?』

  是的吧,雖然答應時自己的心意並不很明確,但自己也絕對不是那種因為感動就會答應這種事情的人。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伊藤的溫柔和寵愛讓她也漸漸無法自拔,以她以往的性格,如果有這樣那樣的不一致,恐怕早就分手了。

  想著那個平日裡溫柔卻堅定的男人臨走時紅著的眼眶和顫抖的聲音,鈴木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是時候重新審視一下自己了。

  「畢竟,工作和生活是不一樣的。弦一郎,你和我那時候的性格還真有點像呢。你也是吧,什麼事都想一個人扛,不想讓和陽擔心。可是啊,伴侶就是一種陪伴和攙扶啊,如果一味地自己一人獨行,那麼另外一方也會覺得難受和不被信任的。好好同和陽多溝通溝通吧,她是個好女孩,要珍惜啊。」

  鈴木河裡話畢,便起身出了辦公室。

  真田默默坐著,良久,起身披起外套,匆匆下樓,發動汽車,在夜色中穿行,回去見他的女孩,他心愛的女孩。

  ————

  青木知道,那只是弦一郎的藉口吧,這幾天兩個人都鮮少有親密的交流,今晚弦一郎也是想一個人冷靜一下吧。

  洗完手中的碗碟,便去察看了一下正在煲的雞湯。不知道弦一郎今天來不來,畢竟已經挺遲了,如果他來了,說不定正好趕上喝一碗雞湯。

  當青木聽到門鈴時,感覺鈴聲中似乎是帶著按鈴人的急躁,心中就像是海鳥的翅膀在海面上輕輕掠過時帶起的水花般澄澈清涼,直覺告訴她這是弦一郎!

  開門的下一瞬就被帶進了那個熟悉的懷抱,像平常一樣溫暖而溫柔,今日又帶了些強勢的堅定「和陽,對不起……」溫熱的唇輕輕吻上懷中女孩光潔白皙的額頭,點點碎發在唇邊傳遞著絲絲綿綿的情意「我以後全都會和你說,好不好……以前是我太武斷,不考慮你的感受……」真田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有些語無倫次的焦急。青木『噗嗤——』一下就笑出了聲「弦一郎,你很好,你很好。」手上將對方精壯的腰摟得更緊,鼻尖清晰可聞對方的男性氣息,滿滿的安全感。

  兩人在那一夜,訴說著甜蜜的情意。

  儘管可能還會有很長的磨合期,儘管一個人的性格並不容易被改變,但相信兩顆相愛的心和願意為對方改變的決心,會讓這一切都不再是問題。

  ————

  「看你小子今日這春風得意的模樣,是同和陽和好了吧?」鈴木笑意吟吟地問道。

  真田也同樣回以微笑「是,謝謝您了。」

  「喲,你小子這笑容可不多見。看來好事將近了啊,到時候我可得討杯喜酒喝喝。」

  「一定。」

  「不多說了,今天是我結婚紀念日,老公約我去看電影呢。你也要多為和陽營造點浪漫啊。」

  浪漫?

  比如說?

  真田警部從此每週兩部愛情電影的學習歷程悄悄展開了。學習的過程中雖然總是看到一半就會打瞌睡或者神思游離,但總歸想到了一點:求婚一定要浪漫。

  但說歸說,執行起來對於真田警部來講可是比刑偵難多了啊。

  也不是沒有人可以請教,比如向和上學期間有『冷美人』之稱的栗原澤交往的幸村精市討點經驗,向財大氣粗(呵呵)的土豪跡部景吾租場地買物什之類的……畢竟自己的交際圈裡這方面的人才多得是。

  但是,自己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在默默地迴響『真田弦一郎對青木和陽的求婚,可不能浪漫得太爛俗!』

  創意。

  需要的是創意。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開玩笑)。

  破屋更遭連夜雨,漏船又遇打頭風(還是開玩笑)。

  就在真田為交往一周年的求婚(等等,不會太快嗎!真田警部覺得等不及了。)絞盡腦汁時,好久未出場(是作者忘了吧)的情敵小島建裡似乎找青木和陽的頻率有點太高了些。

  忍不住了,忍不住了。

  終於,真田問出了口「小島先生最近有什麼事拜託你嗎?」

  這措辭,多麼巧妙(並不)掩蓋住了一個吃醋男子的心思。

  「……也沒什麼,建裡哥再過一段時間就要去美國做訪問學者了,媽媽拜託建裡哥把我順道帶去美國,她希望我能去她那裡生活,其實也是想撮合我和建裡哥吧。」看到面前的男人臉色有微微發黑的趨勢,青木趕緊又補充「我已經拒絕了,並且,你的照片我媽也看到了。她說……下周會飛回來見見你。還有,我爸爸可能也會來……」

  真田不知道怎麼形容此時的心情,像是第一次被允許出籠的小鳥,帶著些欣喜,又帶著些緊張……還有,總之還有,這,這尼瑪一點準備都沒有,就要見岳父岳母了啊!

  口袋裡手機突然開始振動,真田說了句「媽」從電話那頭傳來的下一句,讓真田手一抖,手機差點沒摔下地「這周把和陽帶到家來做客吧……」接著就是母親的各種激動「啊啊,你最近是不是在籌畫求婚呐,可以回來問問你爸爸,當年我可是很感動啊。」

  不知道母親是怎麼突然想起請和陽做客,更重要的是,父親給了母親非常浪漫的求婚?在那個年代真不容易,看來身邊的浪漫資源還沒有完全開發出來。

  ————

  「阿姨好,叔叔好。」青木有著長輩喜歡的溫婉長相和輕柔的聲音。

  在和真田交往的日子裡,青木雖然並沒有和真田的父母有很多的見面機會,但真田的父母基本認同了這個兒媳婦。

  只是這一次正式的見面更多帶著些『定下來』的意味,所以,青木還是有些緊張的。

  ……

  「弦一郎,老公,你們回避下,我同和陽單獨說兩句話。」

  真田疑惑地看了母親一眼,但青木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於是真田和父親也不打擾女人間的談話了。

  「和陽,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但我還是要站在弦一郎母親的角度說兩句。上次弦一郎為了你受傷了,我作為母親看了很心疼。我看得出弦一郎十分把你放在心上,不知道你和絃一郎的感情是否對等。無論怎樣,我希望以後的婚姻生活中,你能夠照顧他,愛護他。這孩子其實有些悶,有些事不願意讓家人擔心就不會說出來……」

  真田媽媽絮絮叨叨說了不少,雖然還不太適應『婚姻生活』這樣的字眼,但青木著實被真田母親的態度感動了。最後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話「我會的,阿姨,我保證。」

  女人間的會談完畢,青木推門而出,看見真田有些擔心緊張的眼神,不由覺得可愛,剛想調侃他兩句,電話響了。

  「誒?媽媽,你和爸爸一起回來的?!今天下午到機場?!怎麼提前了?……」

  在青木通話期間,真田爸爸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好好表現,等你求婚成功了,我和你媽媽同親家見個面。」

  真田覺得,火燒眉毛了——第一次見岳父岳母,需要注意些什麼?急,線上等!!!


Chapter 12【最終】時光交匯

  木村家麵條館。

  「和陽快要回來了吧。」幸村一邊把碗中的牛肉片夾入一旁坐著的栗原澤碗中,一邊似是不經意地問坐在對面的真田。

  看著栗原澤又一聲不吭地將牛肉片夾回幸村碗中,真田心中默默捶打著這對秀恩愛的男女。

  「你懷孕了,多吃點好的。」

  真田聽聞此言,咽下了口中本來想說的「大概吧。」轉而有些詫異地問「所以,你們年底是『奉子成婚』?」

  「是的。和陽答應我回來參加婚禮的。」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栗原澤突然出聲了。

  「是嗎……」真田喃喃。

  幸村揉了揉栗原澤柔軟的發頂「哎哎哎,阿澤,我們可不是奉子成婚,我們是情投意合,只不過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驚喜而已啊!」

  ————

  離幸村和栗原結婚的日子(青木回來的日子)越來越近,真田也愈發地緊張和激動。

  幸村和栗原分別邀請了自己和青木作為伴娘之一,光是想到自己同和陽穿著般配的衣服站在一起的樣子,就心動不已。

  以為電話打來又是幸村找他商量明天的相關安排或者是通知他青木回來了(這才是真田想聽的重點吧),然而卻是警局的電話。

  「警部……」

  上次的逃犯又了新的動向,工作就是工作,真田知道接下來將是連續很多天的艱苦鬥爭,只是這次恐怕見不到和陽了。

  簡單地收拾了些衣物,接下來應該要住在警局了吧。

  隨即,真田打電話給幸村說了「抱歉。」

  「唉,我這裡倒是不會有什麼麻煩,雖然你不能來見證我的婚禮是很遺憾呐。只是,和陽估計回國待不了多久又要去美國繼續學業了,你們……」

  「沒關係,我可以等的……」

  青木再次登機時,幸村和栗原一起到機場送行。

  「真的不再待幾天了嗎?」栗原有些惋惜,畢竟這是個難得的機會讓青木和真田二人彼此交換真心。

  明白栗原的意思,但青木還是笑著搖了搖頭「我總會回來的,隨緣吧。」

  那時,真田還是那個隱忍堅毅的真田,青木還是那個猶疑柔和的青木。

  所幸,命運讓他們再次相逢。

  所幸,他們擁有愛護對方的誠摯之心。

  所幸,有情人終成眷屬。

  ————

  真田扶額——父親對母親所謂的浪漫求婚就只是拿著花束單膝跪地這種現在已經爛大街的套路?

  「弦一郎,這在當時確實感動得我一塌糊塗啊。其實求婚嘛,主要還是要展現出你的真心喲。想一想你們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值得你們紀念的事情啊,總會有什麼是你求婚創意的源泉的啊。」

  值得紀念……點點滴滴……

  真田回想著那些相識、相知、相處、相戀;分離、思念、摩擦……不知不覺間,眼眶竟是有些濕潤。

  那時青木那張畫著自己的畫作,那次青木被自己似乎忽略了的顫抖聲音……

  或許,那樣做,可以表達自己遲到的歉意和愛意吧。

  「使用立海大的畫室啊,現在孩子們都在放春假呢,可以的。」

  真田找到了青木原來的繪畫老師——多部老師說明了情況詢問道。

  「只是看不出,你小子長大了,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啊,還懂得了浪漫。和陽這丫頭和你在一起我也放心,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同我講。」

  「謝謝您。」

  「誒?這週末美術社團有紀念慶典?我怎麼沒聽說過這樣的傳統?」青木在接到多部老師的邀請時,著實有些吃驚,但還是詳細詢問了情況,並記下了時間地點。

  那不就是自己以前經常去的畫室嗎?

  雖然心中抱著疑惑,但還是有些期待的,畢竟多部老師當時對自己照顧有加。

  「弦一郎,這週末我要回校參加紀念慶典,要一起回去和我看看嗎?」

  「我這週末有工作要處理,你自己去吧。」真田語氣淡淡的,青木感覺他似乎在壓抑著什麼,有些奇怪,但只是道「好吧,不要因為太忙碌而忘記照顧自己。」

  和陽,週末,不見不散。

  ————

  青木有些疑惑,校園裡這麼靜悄悄的,藝術大樓似乎也不像是有慶典的樣子,但是多部老師也不會開這樣的玩笑吧,還是去看看吧。

  推開畫室門的那一刹那,紙張飛舞的聲音就像是時光交匯處青春的重演,那張照片輕輕落在腳下,上面是面容青澀的自己高中時志願活動的紀念留影——她一個人站在樹下,像花兒一樣燦爛的年紀。

  照片的右上角赫然是『嫁給我吧』,那是她熟悉的遒勁字體,來自弦一郎的手筆。

  緩緩拾起照片,抬起頭。

  那是平日裡冷靜嚴肅的弦一郎啊,捧著一捧玫瑰,真是俗氣啊,但是,她的內心又充滿了歡喜。

  「沒有戒指嗎?」青木勾起嘴角,看著真田此時有些局促的樣子,想緩解一下氣氛。

  「有的有的!」真田有些慌亂,一隻手握著碩大的玫瑰花束,另一隻手急忙從褲口袋裡掏出戒指盒,下一步應該是單膝下跪了,孰料身腰一下子被撲過來的青木和陽緊緊抱住,「謝謝你,弦一郎,謝謝你。我很喜歡,我很喜歡,我想嫁給你。」真不矜持啊,青木心裡不禁這樣評價著自己,不過,這是她此刻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下巴抵著和陽柔軟的發頂,真田輕聲道「和陽,謝謝你,我給你戴上戒指,好不好?」

  「不嘛,讓我再抱一會,我不想讓你看見我被感動哭了……」說到最後,青木有些不好意思。

  「好。」

  什麼才是真正的青春呢?

  就是這樣吧。

  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戀,大多是懵懂的試探和關心,靠近,又退後。

  命運般地擦肩而過,命運般地重逢。

  又或許,這就是奇跡,愛的奇跡,相信的奇跡,堅持的奇跡。

  ————

  真田回憶起第一次見岳父岳母——見證了青木和弟弟和好,青木及其弟弟同他們的父母和好,青木的夫婦在分別多年後花式秀恩愛……

  真田邀請了切原赤也做伴郎,順便在見面交流婚禮事宜時進行了開誠佈公的交流。

  真田清晰地認知到,自己和切原之間的矛盾也類似青木和她弟弟之間的矛盾,一個從小習慣了管理的人和長大後希望不再被管理的人的矛盾。

  以為自己為了對方好,但其實給對方造成了很大困擾吧。

  真田長籲一口氣,看到切原真摯的笑臉,聽著對方磕磕絆絆的道歉和剖白。

  「赤也,以後我們是平等的朋友,不要再把我當成從前的副部長了。」

  「是,真田副部長!」

  還是改不掉習慣啊,兩人相視而笑。

  青木知道自己的父母其實彼此都依然相愛,只是都有自己不同的人生追求,因此而有分歧,因此而有分別。

  只是,沒想到這兩人多年未見,還能用各種方式花式虐狗。

  呵呵噠,老爸,你那麼含情脈脈地盯著老媽幹什麼!老媽,你為何還要暗送秋波!

  算了,讓你們老倆口鬧去吧。

  從此以後,人們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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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解,包容,所以愛才顯得偉大。

  交流,信任,所以愛才顯得美好。

夢由佳 2020-4-3 03:58

對的緣分兜了一個圈子還是會在同一個人身上的。我想這是最適合二人的話了。真田真的是網王中最大的一塊木頭了,不過也就是這樣才會讓人更喜歡他的包容與他透露出的愛

冰雪楓靈 2020-4-3 23:25

真田的木訥不善表達令各人為他的感情問題著急,真田對青木有好感可又因遲疑不決導致錯過數年

a96115242 2021-11-28 23:15

真田真不愧是真田
嚴肅正經
但是如果不說出真心話對方可是不知道的
幸好有被人點醒

黑夜希 2021-12-1 09:20

………….
只能說是我甚時看過最最最差的真田文了
而且沒用的情節和人物
不扣題也不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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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網王)隱忍是病》作者:一枕徒然【完結】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