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6-5-28 18:13
第五十六章 魔力新宿（下）
她的世界，一向安穩而堅固。
厚重的巨大石塊壘成穩固的城堡，將一切風雨都阻擋在城牆之外，給予她無限的安全感。
城堡中的世界，自成一格，風景優美而自給自足。
上方美麗的藍色天空，浮動而過的白色雲彩；
牆壁上班駁的歲月痕跡，悄悄滋生的附著於其上的綠色苔蘚；
開遍整個草地的美麗花朵，每一朵花瓣，每一回悄然吞吐著馥鬱香氣的時刻，都會讓人著迷上半晌。
永遠都不會變幻的世界，什麼都不會得到也不會失去的世界，安穩的溫馨的世界。
——她最喜歡了！
***
晨曦自洗手間裡出來的時候，正看到吧台前的少年被兩個打扮時髦的女孩子圍上攀談的情形。
「小曦。」看到少女出現在視野中，不二微微蹙起的眉頭鬆開，他站起身來，微笑著將心愛的女孩子拉進懷中，親親她的發頂。
「救救我吧！」他在她的耳邊低語道。
隨後不二轉過頭看向一旁那兩個滿臉不甘的女孩子，抱歉地說道：「呐，我的女朋友來了，所以很抱歉不能和你們出去玩，否則她會生氣的。」
……這次，換她當擋箭牌了啊。
晨曦眨眨眼，瞬間領悟到眼前的狀況。於是她很配合地擺出捍衛的姿態，掛起淡淡的冷然笑臉，睨向前方前來搭訕的兩人：「真是對不起，我的男朋友不能外借呢。」
真是的，都怪周助這傢伙漂亮得沒有天理，長著一張招蜂惹蝶的臉孔四處亂晃，才惹來了這些麻煩！
啊啊，她最討厭麻煩了！
心情無端地煩躁起來，晨曦臉上擺出的笑容也越發地燦爛和讓人寒毛直豎。
對面的兩人對於突然間出現的漂亮小女生，明顯沒有什麼思想準備。她們沒想到眼前這個漂亮的少年居然真的有帶女朋友來這裡，因此一時間裡俱是一愣。
隨後小女生淡淡的笑容，冷冷的語調，才讓她們清醒過來。
雖然知道自己此次的目標已經是名草有主了，不過多少還是有些不甘心就是了。
因此其中的一個有點沉不住氣地出了聲，她撥弄下及肩的卷髮，抿抿精心繪過的優美唇形，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眼前的晨曦。半晌，眼中滿是輕蔑。
哼，不過是個長得還能看的小鬼而已！
「沒想到你居然會喜歡這樣的小丫頭。」她輕挑唇角，劃起嘲諷的弧度，對不二說道。
「誒，小鬼，我敢打賭你們連接吻都還沒有過對吧？這樣的小孩子你也會喜歡？」
——這是個什麼世界啊！？
聽到挑釁的話語，被少年圈在懷裡的小女生只覺得眩暈陣陣，垂在兩側的手握成拳。
——啊啊~現在的小孩，現在的小孩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啊？？？幾年前那種純純的感覺都見鬼的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她回過神來，看到前方那兩位搭訕者居然還不死心地走過來，對著周助是滿眼的不放棄和蠢蠢欲動。
一時間裡，只覺得無明火起。
晨曦眯起眼睛，壓沉了聲音：「誰說沒接過吻的就不是男女朋友了？你們什麼時候知道我們沒親吻過了？」
她回過身，面對著不二，看著少年詫異的面孔，晨曦黑色的眼眸裡，是滿滿的火氣。
少女的雙手環上少年脖頸，低聲說道：「頭低下點。」
冰藍色的眸子閃了閃，配合低下，漸漸的，兩個人的呼吸交融在了一起。
淡淡的沐浴劑的味道鑽進他的嗅覺系統，是香甜的檸檬味道。
清新的香皂味道向她迎面撲來，是醉人的蘋果香氣。
然後，她突然間醒過神來。
——老天，她都幹了些什麼！？
就算是一時賭氣昏了頭，她怎麼會做出這麼沒理智的舉動來？
還有……
這、這個姿勢，她要怎麼收場啊————
晨曦正後悔著試圖抽回手臂拉開兩人距離，然後再去想對策的工夫，只見得眼前藍色流光閃動，隨後低笑聲傳來：「一直低著頭可是很累呢，看來還是我來好了。」
然後，圈在她腰間的手臂縮緊，將她拉靠在溫暖的懷抱中。
有力的手指撫上她黑亮的髮絲，扣住托牢。
再然後，溫熱柔軟的觸感染上她的嘴唇，小心翼翼，溫溫柔柔的，卻不容拒絕。混合著金酒、君度和特其拉及朗姆酒的味道，強烈地衝擊著她的感官，酥麻的觸電感遍佈全身，衝擊向大腦的中樞神經，直至眩暈。
——不該點長島凍茶的，酒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是她最後的想法。
再再然後……嗯，沒有再再然後了。
因為她根本就不曉得搭訕的那兩個人是什麼時候走掉，自己是如何走出舞廳，又是如何被周助送回家的。
迷迷糊糊中，她只隱約聽得到周助帶著笑意的告別聲，和尉遲在她耳邊嗡嗡嗡亂叫個不停的嘈雜聲。
遮罩掉一切噪音。
她走進臥室，本能地梳洗，換上睡衣。
然後關燈，鑽進被窩，閉眼睡覺。
鼻間嗅到的是熟悉的氣息，現在這是在自己的房間裡。
這麼說，剛剛的一切果然都是在做夢嘍！
她做了一個，有關於夜晚新宿，快樂玩鬧，混亂舞廳的……
滲入了金酒、君度和特其拉及朗姆酒的味道的夢。
***
城堡的大門，因為外力的作用而微微顫動著。
風聲呼嘯著刮來，自門縫裡頑強透過。
清冷的氣流，帶起的是滿園的不安寧，觸動的是懸掛于大門上方久久不曾響起的巨鐘。
「鐺！鐺！鐺！」
鐘聲響起，劃破靜謐。
——那是警惕著外界入侵的警鳴。
第五十七章 時間靜止的城堡（上）
如果，她將大門加固，將城牆加厚。
那麼，世界就會恢復如常，重新安穩下來吧。
靠在牆邊，腳尖不斷地點打著地面，形成一種規律的節奏。
耳邊傳來的是等待電話時的嘟嘟聲，不過很快就被接通了。
「小曦？」
溫潤的聲線傳來，透過空氣，輕輕柔柔地飄進她的聽覺系統。
落在心底，卻是驚蟄的春雷，震顫了她的神經。
定了定神，儘管知道此時電話那邊並看不到，晨曦仍是習慣性地笑笑，在嘴角彎起無懈可擊的弧度。
「呐，周助。」她說，「我突然想起今天還和別人有約的，所以下午就不過去了，點心的份明天補上好不好？」
另一邊沉默半晌，隨後笑聲傳來：「既然小曦有事，那就沒辦法了。不過明天是都大賽的第一場比賽，所以賽事結束之後不會有訓練，我們去御苑那邊去看花如何？」
指尖摸上發尾，順勢向上繞了幾繞，晨曦笑道：「還是不要了，明天你們剛剛比賽過後一定會很累了，況且還要去慶祝的對吧，我就不打擾了。」
電話聽筒中再次沉默良久，接著問道：「那麼小曦現在是在家裡，正準備出門嗎？」
「嗯，呆會兒換過衣服就出去了。」晨曦看了下時間，現在正是中午十二點，她一會兒去立海大應該是剛剛好能趕得上網球部下午的訓練。
上一次在箱根時答應了仁王的餅乾還沒有兌現呢，她可不想自己的信用破產，就今天送過去好了。
「周助下午一點也有社團訓練的對吧，要加油嘍！」她在電話裡為對方打氣，再聊過幾句之後，便結束了通話。
正午十二點三十五分，晨曦剛剛換好衣服時，門鈴響起。
「周助？」看到門外眉眼彎彎的少年，有那麼一瞬間，晨曦幾乎以為是自己的視力出現了問題。
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人，她不禁驚呼出聲：「你怎麼這個時間裡跑來了？下午的訓練怎麼辦？不會遲到嗎？」
老天！這傢伙居然在這個時候還在這裡閑晃，青學到她所在公寓的車程起碼要半個小時，也就是說，這傢伙今天下午的訓練，遲到定了！
亞麻發色的少年，身著運動服，背著大大的網球包站在門外，微微喘息著扶靠在門框上，額頭滲出少許汗珠。
「啊，下午的訓練沒有關係，我已經事先打過招呼了。」他笑笑地站直了身軀，整理下微亂的衣著。
「只是剛到公寓樓下的時候，這裡的電梯似乎出了故障無法使用，結果我一路是用走的上來，有點累人而已……幸好你還沒出門，否則豈不是白白爬了十二層的樓梯。」
「電梯壞掉了？」那她一會兒下樓的時候，也要走下十二層的樓梯嘍？
晨曦眨眨眼，思維有點跳不過來地胡思亂想著。隨後對上了門外那雙冰藍色的眸子，才回過神來招呼道：「先進來再說話吧。」
於是，在大門一裡一外，聊了將近三分鐘的兩個人，這才走進屋去。
倒過一杯水遞給不二，晨曦有點好奇：「周助來的這麼急，有什麼事嗎？」
「有點擔心你的狀況，所以便過來看看了。」道謝著接過水杯，將其放到茶几上，不二湛藍的眸子定定望著晨曦，唇角帶笑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哎？啊，一杯酒而已，放不倒我的。」小女生聽過之後擺擺手，一臉「你少瞧不起人了「的神情。
「我指的不是這個。」當晨曦藉口要去泡茶打算溜到廚房的時候，便被少年拉住了手腕，止住了她逃跑的身形。
「白開水就可以了，不需要泡茶，小曦能坐下來好好的和我說幾分鐘的話嗎？」
從他進門到現在，這傢伙就一直沒讓自己停下來過。不是躲到飲水機附近就是蹭在冰箱旁邊，把自己忙成陀螺也不願意好好坐在他的面前，死也不和他的視線相對，而且躲避的趨勢還大有愈演愈烈的勁頭。
他再不出聲阻止這種情況，只怕再耗上半小時大家也說不上一句正經話。
於是，他抓住她的手腕，依舊是唇角帶笑地看向她，逼迫著那雙漆黑的眸子不得不正視自己。
說道：「先坐下來吧，看來我們有必要好好談談。」
小女生的視線，定在她自己被攝住的手腕上面，然後一路向上移去，最後終於同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對上。
「周助總是這麼的會危言聳聽。」她眨眼，笑了起來，嘴角彎起的弧度無懈可擊。
「聊天就聊天吧，不要說得那麼嚴肅好不好，聽起來好象有什麼大問題會發生一樣。」晨曦坐在不二右側的沙發上，安安穩穩的，望著身旁的少年，漆黑的眸子裡有星星在閃動。
「說吧，又有什麼好玩的事情了？是乾又發明了新型號的乾汁，需要找人幫忙實驗？還是你打算建議我下次的點心全部做成芥末口味的？」以前這類玩笑她和周助可沒少同青學那班可愛又可憐的部員們開過，害她越玩越起勁，明顯有向腹黑一族進化的趨勢。
「是關於昨天的……」
「說到昨天，我不得不說周助你的演技真是完美得可以！」還沒等對方說完，晨曦就搖著頭讚歎出聲，一臉的無比佩服。
「有你這麼個可靠的朋友在身邊真是幸運啊，起碼出門在外的時候你能夠包攬各種角色。」她俏皮地眨眼，甜笑著掰過手指開始數起：「例如能夠隔絕外界騷擾的男友，例如能夠讓人依靠拉關係的兄長，又例如能夠幫著抗行李的學長……」
一邊數著，她一邊聽得到，不斷回蕩在心底的鐘鳴之聲。
將耳掩起，她聽不出句子字面意義之外的含義。
將眼遮起，她看不到對方配合著自己擺出的表情之下的真實。
將心關起，她收不到任何訊息，所以心中一直都很安靜。
——因為曾經失去，所以才會知道失去有多麼的痛苦。
而在領悟到痛苦的同時，她也逐漸的領悟到，
——不曾得到，便不會失去。
她的世界，四年前的崩塌過後，剛剛才修葺好。
所以，從來就不需要什麼改變。
「呐，周助也是這麼覺得的對吧？」細細數過之後，她抬眼笑望向身旁的少年，而對方的表情，則是波瀾不驚。
「說的是呢，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半晌，
那少年側頭，輕輕笑了起來，應和著。
曲折複雜的心思，全部都被他深深地，深深地，收藏了起來。
明明是滑到了嘴邊尚未出口的話語，在看到那雙黑眸之後，全部被他吞咽了回去。
——只因為他再次看到了那雙曾經出現於櫻花樹下的眼眸。
——那其中寫的乞求和求救。
不二伸出手，揉上少女黑亮的髮絲，挑起的笑容同樣的無懈可擊。
「誰讓我們是最合拍的朋友呢？不管是在想法上還是在配合上都是那麼的契合呢！」
看著那雙黑眸伴隨著自己出口的話語，而逐漸轉變成安心的色彩，透露出愉悅的資訊，恢復過往日的明朗。
不二的心跳，這才逐漸安穩下來。
儘管，會有些疼痛和不耐。
不過沒關係，
演戲是他的專長，忍耐是他的長項。
儘管他的遷就，也有底線，不可能永無止境。
小曦，小曦，你到底在害怕些什麼……
第五十八章 時間靜止的城堡（下）
一記走鋼絲，黃色的小球在球網之上微微停留過半秒，接著，便輕輕落到對方場地中。
「六比四。」丸井得意地一笑，抗起球拍，轉身跑過去與場地後方的桑原互相擊掌慶祝著勝利。
隨後他沖著對面的場地喊道：「喂，呆會兒社團活動結束後，我要吃GINO的蛋糕。」
拽過衣領隨意擦拭過臉上的汗水，仁王相當不甘心地低咒出聲：「可惡！怎麼會讓那傢伙給得逞了！」最後那一球真是太不小心了，居然讓丸井給打出走鋼絲，如果能再謹慎一些的話，這局贏的就是他們了。
「柳生。」他扭頭向身後喊道：「剛剛那一球是你打給丸井的對吧？責任不在我，所以請客的錢三七分——你七我三。」
紳士整理下衣著，重新帶上眼鏡，聽到了自家搭檔的話，則冷靜反駁道：「不知道是誰在打光束的時候，沒能打出我的水準，因而才被反擊回來，讓對方占了上風。嚴格說來，請客的錢應該是倒過來攤分的才對吧。」
白色狐狸被對方有條有理的分析噎得一時說不上話來，搜腸刮肚的想了大半天的反駁詞彙，最後宣告放棄。
「我最近感冒嘛。」他抓抓腦袋，低聲嘟囔著，「不在狀態也是情理之中。」
靠坐在休息區的椅子上，仁王仰頭看天。
蔚藍的天空中，浮流而過幾朵白色的雲彩。然後，景色逐漸朦朧，漸漸轉換成了氣息古老的早雲寺中，空氣中尚夾帶著櫻花香味的畫面。
略為懊惱地閉上眼睛再睜開，坐正了身形，感覺不爽的某狐狸開始同身邊的搭檔嘀咕著：「我們會不慎輸掉一定是剛剛陸送過來的點心被丸井吃得最多的緣故，所以他才會打得那麼起勁的——甜點一直都是丸井那傢伙的力量之源的！」
最為可惡的是，那明明是下午時陸特地過來送給自己的導遊費好不好！為什麼他非得分給這群吃白食的傢伙們啊？？？
尤其是丸井和桑原那兩個傢伙。
不知道他這算不算得上是資敵。
還沒抱怨完，欺詐師忽覺得身後寒風陣陣，肅殺聲四面環繞響起……再反射性地帶著疑問看向自己的搭檔，結果紳士將眼鏡扶正，冷靜站起身提過球拍：「我去進行發球練習，順便總結一下剛剛輸掉比賽的原因。」他這麼說道，然後迅速走遠。
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搭檔優雅走遠的身影，白色狐狸呆上半秒，隨後也慢吞吞地起身，自言自語著：「我也去進行發球練習好了，剛剛失敗的原因得嚴肅檢討和總結才對，怎麼能隨便拿個理由來搪塞呢！」
「仁王。」冷颼颼的聲音打身後響起，宣告某人的逃跑計畫失敗。
白色狐狸有點僵硬地轉過身去，對著某尊黑面神開始乾笑：「副部長，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要去練習了。」說完轉身再想溜走。
不過很可惜還是失敗了！
「有精力去進行一些無聊的抱怨，倒不如多做點練習。」手握網球拍的皇帝大人開始訓話，作為身揣一顆武士之心的網球運動員，真田對於精神層面的要求猶為嚴格。
「失敗沒有藉口可講，在練習發球之前，先做上五百個俯臥撐去把自己的態度端正過來，反省一下。」
聽到絕對的命令傳下，狐狸腦後的小辮子也不翹了，他略略垮下肩膀，苦著臉，答應了一聲。然後便一邊念叨著「柳生這傢伙好沒義氣」一邊去乖乖做俯臥撐了。
晨曦走在街邊，漫無目的地，正在進行壓馬路活動。
她走了一會兒，停下，側頭看著街邊櫥窗玻璃上反射出的倒影。光滑的玻璃面上，黑髮黑眼的小女生正在呆呆地與自己對視著，眼中滿是迷茫。
剛剛在立海大的時候，她同大家玩得很開心。看著那群孩子們認真的訓練，休息時間裡跑過來同她搭話開玩笑，一臉開心地接過點心盒然後邊吃邊讚歎的情形……以上種種，同青學網球部一樣，都讓她感到愉快無比，那是同好朋友相處在一起的熱鬧的開心的感覺。
隨後又想起帶領著這班孩子們向前行進的領導者，那位尚在醫院中的美麗少年。溫柔的紫色眸子，除去偶爾的惡作劇之外的溫暖笑容，善解人意的言行舉止。
幸村精市，一個同她很聊得來的人，也是好朋友的感覺。
那麼那個斜倚在窗邊，即便告白，也依舊是自信滿滿而傲氣十足的人呢？
從來都是矜持而高傲的舉止，從來都是華麗耀眼的行動。不過那傢伙在辦公過程中絕對是認真負責的，同她討論問題時據理力爭分毫不讓的，而社團訓練中又要管理全體部員又要勤於自我練習。
應該說，跡部景吾，囂張得夠資本。
那傢伙…也是好朋友吧！
「哎呀？這不是陸嗎？」一聲呼喊將晨曦自沉思中拉了出來，她回過神，循著聲音看到一個穿著時尚又休閒，背著一把吉他的藍色刺蝟頭少年，吊角眼看著有點熟悉。
那人正一臉驚喜地看著自己，「沒想到新宿那一次之後，我們又再見面了。」
啊，想起來了！
晨曦看著少年身後的吉他，認出這人正是那晚在新宿中她玩得興起時，被她搶走樂器的音樂少年。
「吉田，真是巧遇。」她有禮地微笑著打過招呼，隨後看到吉田身後逐漸靠攏過來的身影，正是少年樂隊中其餘另幾人，於是再微笑著一一打過招呼。
大家都是熱情又開朗的人，看到晨曦自然都是滿臉意外，隨後高興地圍了上來，互相寒暄著打鬧在一起。
然後，晨曦在他們的邀請之下，看看天色還早，於是便再次來到新宿街頭，興味十足地玩起街邊表演。
「陸，喝點水休息一下吧。」崗本將一瓶礦泉水遞給晨曦，笑著說道。晨曦道謝著接過水瓶，將吉他交給吉田，走到一旁坐下休息。
崗本正是樂隊的發起人，玩鍵盤出身。
這人是十足的音樂小子一個，一頭耀眼的淡金色短髮，狹長的鳳眼，笑起來則有種月光的味道。
應該說，佇足于街邊的女性，有三分之一是沖著這位帥哥來的。
「對了，你男朋友怎麼沒來呢？」崗本好奇的一句話，讓晨曦剛剛喝下去的一口水險險噴出。而肇事者則毫無自覺，歪頭想了想，彈出一記響指：「是叫不二，對吧？」
液體一塊一塊的，在喉嚨裡卡了老半天，小女生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水咽下。
「周助平時有社團練習，明天更是有比賽，沒空來的。」晨曦喘出一口氣，回答道。
隨後再補上一句：「我和那傢伙只是好朋友而已，你們不要誤會了。」
「哎哎？真的嗎？」一旁本彈得正起勁的貝斯手風淩院聞言竄了過來，鮮豔搶眼的紅色馬尾在腦後來回甩動著，「如果陸還沒有男朋友的話，我豈不是就有機可乘了！」
結果熱情的貝斯手還沒訴完衷情，就被崗本看也不看地拽到一邊去。
「得了得了，陸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你還真信啊。」金髮的年輕人笑駡著將人攆了回去，「再不好好表演，客人就要跑光了，都給我認真一點。」
看著風淩院鼓成包子臉，沮喪地回去繼續演出，崗本笑了笑，也向鍵盤走去打算繼續表演。
「我說，」晨曦叫住他的步伐，年輕人回過身，看到正小女生不解地眨著眼睛，「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不是騙人或隨口說說的。」
周助只是好朋友而已啦，她是真的這麼認為的。
崗本看著晨曦，半晌，笑了起來。
「小妹妹。」他的大手落在少女的頭頂，不客氣地亂揉上一通，「呐，如果是兩個人在鬧彆扭的話就直說嘛。你們兩個在一起的樣子我又不是沒見過，你以為我是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是會相信你一時的氣話？」
說罷，崗本收回手，行了個帥氣的揮手禮，跑回鍵盤前，繼續自己的表演去了。
徒留晨曦站在原地發怔。
悠于 2016-5-28 18:13
第五十九章 碎裂的城門（上）
她總愛在獨自一人時，掏出鏈墜不斷把玩。
借著那銀色的四葉草，冰冷的幸福象徵物，來懷念以往的幸福歲月，任自己在緬懷過往的情緒中自由沉浮。
好想就這麼沉溺下去，就此不再浮起……
這樣的情形，若是被那個溫潤如水的男孩子看到了，他則會幾不可察地蹙起眉頭，片刻後放開，然後帶著若無其事的微笑走到她的面前，使出各種各樣的手段來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最終將一切情緒拋諸腦後，在陽光下露出開心的笑臉。
「如果你丟失了一張很喜歡的書簽，怎麼找也找不回來，這時別人又送給你另一張不錯的書簽……那麼小曦是繼續懷念從前的書簽呢？還是會開心地收下現在的書簽？」冷不丁地，他曾這麼問過。
聽到問題後她眨眼想了一秒，很理所當然地回答道：「雖然很喜歡從前的那一個，不過已經找不回來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實，那麼自然要珍惜現今擁有的那一個了。」
得到答案，少年笑了出來，笑容如陽光一樣溫暖，月光一樣溫柔。
「小曦。」他注意到風起，於是脫下自己的外套為她披上。俯下身，視線與少女的持平，認真說道：「請千萬不要忘記你今天所說的話。」
「啊？」她有點迷糊地看著眼前笑得好象剛剛有騙到什麼重要承諾一樣的少年，只覺得一頭霧水。
而當她把玩鏈墜的情形被那位高傲的少年給看到時，那傢伙則會眯起眼睛，死盯著那鏈墜好一陣子。
「喂。」他說，「這裡的工作還多得很，沒有工夫讓你去玩那東西，還不快給本大爺速速工作。」
「資本家。」看到拿著文件走進圖書館的少年，她將鏈墜匆匆收好，撇撇嘴，小聲地如此嘀咕著。
「我只是更注重于現實，如此而已。」少年聞言，再挑起眉頭，斜睨著她，意有所指：「只有看得到的，真實存在于現時的事實，和即將來臨的未來才是我所重視的。至於從前那些看不到摸不著更是永遠也無法改變和實現的東西，我最多會銘記緬懷，卻絕對不會容許自己被那東西拌倒以至於影響到現在和未來。務實是商人最注重的守則之一，你可不要忘了。」
「切，說到底還不是承認自己是資本家了！」心底有些微微的驚恐，卻被她刻意忽略過去，她以抬杠來掩飾，隨後又埋首於檔堆中，用公事搪塞了過去。
就這樣，日子如流水般，匆匆而過。
難得的平靜，一直到幾個小女生將晨曦堵在空教室裡那一刻為止。
那時，她們大聲質問著她為什麼都已經有了未婚夫卻依然不肯放過她們的跡部大人然後不小心被恰巧路過的忍足看到並且上前解了圍結果就這麼的傳到了那位跡部大人的耳朵裡。
然後第二天，同樣是在空教室裡，堵人的是跡部，被堵的則是那幾個小女生。
「晨曦的未婚夫已經去世很久了，這樣的她再去接受新感情有什麼不對？」
靠坐在桌子上的少年雙手插兜眯著眼，冷冷地質問向眼前那幾個幾乎是蜷縮在教室角落裡的小女生，腦中不斷回想著昨天下午討論工作時，晨曦乾笑著說自己沒有事所以請他不必擔心卻是渾身上下都死氣沉沉的樣子。只要一想到那雙失卻了神采的眼眸，他全身的怒氣便不可遏止地勃發了出來。
沒再理會已經被自己嚇得只會發抖的角落裡那幾人，跡部不耐地轉身走出教室，只撂下一句話砸在清冷的空氣中：「就算是那人還活著，只要是喜歡的本大爺都會去爭取，更何況是已經不在的！」
於是在次日，伴隨著滿天亂飛的有關於陸晨曦未婚夫資料的八卦新聞，沖到他面前的還有將周身的沸騰情緒都隱藏在平靜外表之下的晨曦。
「跡部同學，可以出來一下嗎？」她面無表情地說道，黑色的眸子裡滿是沉靜。
跡部揚揚眉，頷首，合上書本，起身。
「去圖書館吧，我剛好有本書要還。」他說道。
隨後拿著書本率先走出教室，只一個瞪眼，就讓有心搜羅八卦新聞的學生們裹足不前。
晨曦抿抿嘴唇，跟在少年的身後，安靜地行走著。
兩個人靜靜地一路走到圖書館，晨曦不語地站在一旁，看著跡部還回一本書又借出一本書，然後兩人再沉默地走出圖書館。
冰帝的面積實在是有點大到離譜，建築物也是左一棟右一棟不要錢似的玩命蓋了起來，只教學樓就是從1A到2E，仿若迷宮一般，絕對能把剛進校門的菜鳥給繞暈。更遑論穿插在眾教學樓，實驗樓，圖書館等建築當中的大片綠色植被，草皮、樹林、花壇、溫室更是為眾人認路的難度增加了一倍不止。
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兩個人在諸多建築物和綠化區中繞來繞去，左拐右轉的，最後在一座溫室邊停下。確定已經將那些個八卦跟蹤者撇了個一清二淨之後，跡部才停下腳步，慢慢轉過身來。
「說吧。」他隨手翻著書頁，發出沙沙的響聲，問道：「找我有什麼事？」
「為什麼要那樣做？」晨曦站在跡部面前，直接問道。
其實她剛剛去找跡部的時候，的確是火氣滿滿的想要找人大吵一架，可是被這傢伙還書又借書的，然後再左繞右繞的走了這麼長長一段路，肚子裡的火氣透過壓路的方式實在是已經宣洩得差不多，到現在根本就沒有幾絲惱火的情緒好爆發的了。不得不說，跡部這人，不單是挑釁的功夫無人可比，就是安撫人的功夫只怕也是爐火純青。
「為什麼要將那些消息透露出去？」明明知道她根本不希望再從世人的口中聽到些什麼類似於「已經過世的未婚夫」這樣消息，為什麼跡部偏偏要讓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
天知道她今天早晨來上學時，看到四周投射過來的帶有憐憫及其他各種複雜情緒的視線，和聽到空氣裡低聲交流著的嘀咕聲時，是什麼樣的心情。
眼前的少年仍是不語地看著她，微微擰眉聽著她的質問，略略低垂的眼睫掩去了眼眸中平日裡的銳利，只餘下她看不懂的深沉，就那麼直直的看著她。
「為什麼不能多體諒一下他人的心情呢？」晨曦垂在身側手指緊緊抓著制服，指節泛白。
自己清楚地知道事實是一回事，但是旁人的眼光和言論無時無刻都不在提醒她的情況又是另一回事。
那麼那麼讓人憂傷的事實，為什麼要再次翻出來逼著她去面對？
跡部看著眼前有些激動的晨曦，手下沒有再去翻書頁，卻也沒有合上，只是任由著書頁被微風拂過，沙沙地一頁一頁繼續翻動著。
「我承認當時是有些衝動，不過本大爺並不後悔。」他說道。「我曾經說過，從前那些看不到摸不著更是永遠也無法改變和實現的東西，我最多會銘記緬懷，卻絕對不會容許自己被那東西拌倒以至於影響到現在和未來——現在這句話我送給你。」
他俯下身，將自己的視線降至與晨曦同一水平線的位置上，眼底銳光劃過。
「陸晨曦你這個膽小鬼。」他輕輕說道，「只敢追悼從前的美好風景，卻從來不敢眺望眼前和未來的大好河山。陸晨曦你這個固執鬼，只是將自己牢牢地束縛在過往的鏡花水月中，卻從來都不肯嘗試著向外界踏出哪怕是半步。」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到晨曦不斷地後退，驚恐地想要逃離。
於是書本沙啦啦地翻著書頁掉落到草地上面他也顧不得了，快速伸出的手臂將亟欲逃跑的少女給拉了回來，牢牢地牢牢地抓住。
「我是喜歡你沒錯。」他輕輕托起少女的下巴，使得她的目光不得不正視自己。
「不過我就是看不得你這麼沒出息地永遠都縮在殼中，被本大爺喜歡上的女人絕對不可以這麼不華麗。」
最最重要的是，不把這傢伙的這一層殼給打破，他就一輩子也別想讓這傢伙正視自己。
雖然過程略為粗暴一些，不過商人麼，結果比較重要是不是！？
***
跪地，燒香。
跡部大人，小的對不起你……
第六十章 碎裂的城門（下）
在那個陽光明媚的上午，她狼狽地逃掉了，倉皇而無措。
就好象受到巨大驚嚇的小鳥一般，急速地飛離了那片令她害怕的樹林。
在她收拾過書包然後幾乎是用逃的方式跑出教室之後，仍是沒能避開想避開的人，她和跡部在走廊裡碰了個正著。
出人意料地，那傢伙僅是皺皺眉，淡淡問上一句：「要走了？」而在她回答說「身體不舒服，我要請假早退。」之後，居然什麼也沒說的就任由她這麼的與他擦肩而過，眼看著就要轉過拐角……
「陸晨曦。」他突然喊出她的名字，惹得她直覺性的回頭，結果對上了那雙銳利依舊的眸子，只是裡面除卻鋒銳之外，好象還有著什麼其它的東西在深處跳躍。
跡部望了她許久，然後才慢慢說道：「聽說電視劇裡面最常演出的橋段就是某人受到了什麼刺激然後在激動下倉皇離開，很戲劇性地不是失蹤上一段時間就是借機去扮憂鬱，最糟糕的情況則是在心不在焉的情況下發生了車禍等等類似的天災人禍……你想體驗一下所謂的俗套嗎？」
聽到毫不華麗的近似於荒唐的問話，晨曦的眼角抽搐一下。
暫時拋開亂糟糟的心情，她忿忿地盯了跡部一眼。
「本小姐才不會那麼不華麗。」她說，隨後轉身離開。
只是步履明顯平穩上許多。
跡部看著那已經不見了背影的走廊拐角，微勾嘴角，幾秒鐘後，返身回教室去了。
***
晨曦走出教學樓，有點迷茫地看著眼前的道路，不曉得自己到底該去哪裡。
回公寓？
心情這麼紊亂如麻的時刻裡，她才不要一個人呆在家裡發傻，那樣只會越想越鬱悶而已。
去醫院探望幸村？
不妥。她平時都是在下午才過去的，今天要是一反常態地上午就跑過去，一定會被那位敏銳的美人給看出問題來。
找周助嗎？
別發傻了！撇開那傢伙現在正在上課不說，就是現在那人現在是清閒的，難道她會傻傻地把滿是破綻的自己擺到周助面前，然後讓他去擔心嗎？
歎出一口氣，小女生有點沮喪地垮下肩膀，突然間覺得自己有點淒涼，哎哎哎難道她連一個可以安慰自己的地方都沒有嗎？？？
這就是傳說中的做人失敗吧！
人類是種很奇特的生物，一旦心情低落起來，無論怎樣明媚的世界在自己的眼中投射出的都是灰色的色彩。無論怎樣美好的生活在自己的心中，都只會反復地想到陰沉鬱悶的事情。
這樣的理論在晨曦身上顯然也同樣適用，她一邊輕踢著小石子一邊在綠化區的樹林裡漫無目的地亂晃著。雖然她剛剛有很神氣地對跡部說自己才不會那麼不華麗……不過在此之前還是請允許她先小小地俗套下，任由身上彌漫著灰暗的基調吧！
反正這冰帝大得像公園似的，她就乾脆把這裡當做現成的公園來散心不就得了！
晨曦咬咬嘴唇，繼續追逐著被自己踢得老遠的小石子，一路向未知的方向走去。她做好上午的時光就在這裡消磨乾淨的打算，到了中午的時候自己應該就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吧。
在林間走了一陣子，手機鈴聲叮咚叮咚響起，是短信的提示音。
短信內容：上課中？
是周助發來的短信，這人看起來好象乖乖牌優秀學生一個，可是又有哪位老師能想得到，每當這傢伙上課無聊時便總會偷偷地發短信和她聊天來打發時間呢？
看著簡短的三個字，晨曦翻了個白眼，手指微動，發出更為簡潔的兩個字：廢話！
……哎！看來她和他都是同樣的有夠無聊啊！
一分鐘後叮咚聲再次響起：今天下午如果沒事的話，請多做些點心帶過來吧！英二那傢伙已經在第三十四次問我小曦昨天為什麼沒有來了。
晨曦挑眉，想像著菊丸因為沒點心吃而顯得委屈的貓臉…有點好笑，她彎彎嘴角，按著手機回復過一條：今天下午我會帶貓糧過去的，請放心好了。
就這樣，她有一句沒一句地同不二聊著。
緊繃的神經，也逐漸地放鬆了下來。
太陽不再那麼的大，樹陰剛剛好有幫她遮擋住適量的光線；空氣也不再是那麼的乾燥，林間的陰涼為她提供了足夠的濕氣。
最後走累了，她索性坐到樹下，擺出最放鬆最愜意的姿態靠著樹身，眯眼看著手機螢幕，笑起，隨後側頭想了想，按下按鍵，然後發送出資訊。
[呐，周助，我問你件事。]
[嗯，你問吧。]
[從前丟失的那張書簽我真的很喜歡，難道不可以就這樣喜歡一輩子嗎？]
[可是小曦看書時沒有書簽很不方便的對吧，難道你不需要新的書簽嗎？]
[我不知道……]
[姐姐說今晚你會到家裡來吃飯，我晚上再告訴你答案好了，包你滿意，不過要收諮詢費少許。小本經營，還望包涵。]
[……不二周助！你這個小氣鬼！！！]
[謝謝誇獎，這讚美我就收下了。]
[周助，你不當商人實在是太可惜了——不，簡直就是浪費！是暴殄天物！]
[那麼我就聽小曦的去當商人好了，然後在成名的那一天，就告訴全世界造就我這個奸商的人正是小曦你。呐，你說這樣好不好？]
[……不要問我。我只知道自己現在想扁人的欲望越來越強烈了。]
……
按下發送鍵，消息發出之後，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不過這一次不是短信提示音，是來電鈴聲。
躺在草地上，舉高了手機，看著來電顯示，晨曦挑挑眉。
「喂。」她按下接聽鍵，看著枝葉間顯現出的蔚藍天空，笑問道：「怎麼，已經是下課時間了嗎？」正說話間，遠方隱約地傳來下課鈴聲。
溫溫潤潤的聲線由話筒裡傳出，帶著少許笑意：「啊，不知不覺就是一節課了，看樣子小曦現在不是在教室裡呐。」若是在教室裡面，不可能不知道下課的時間已經到了而問出這樣的問題，周圍也不會那麼的安靜，連一點嘈雜聲都沒有。
「周助還不知道吧。」晨曦懶洋洋地在草地上舒展著四肢，將臉側到一邊，感受到草葉調皮地拂過鼻尖。「今天的天氣真的很不錯，是個曬太陽的好日子呢！」
「還有，今天我得感謝兩個人。」她再說道，嗅著鼻間傳來的青草芳香，清涼香甜的氣息一路沁至心底，「周助的份我今天下午再去當面謝過好了，現在我得去道歉和道謝才可以。」
剛剛在聊天的同時，她的腦中也在不斷地迴響著跡部對自己說過的話語。
在經歷過猛烈的衝擊，眩暈過後，當她心情開始輕鬆，冷靜下來之時，以往被她刻意忽略過去而此時卻被跡部給強硬提到自己面前的問題被她一一察看，一一剖析。
跡部說得沒錯，以往的她真是太過任性和自我，僅僅是為了自我保護就將自己深深地藏在堡壘當中，卻沒想到冷硬的牆壁在保護到自己的同時，卻也將她同外界隔離得徹底。讓每一個試圖接近她的人都無一例外地吃了一記閉門羹——哎哎，那東西的味道想必是差得很吧！
既然錯了，那就努力地去改正吧。
嘗試著，將自己改變，與世界契合。
跡部是烈火，毫不客氣地焚毀了她的城堡緊閉著的大門。
周助則是細雨，及時撲滅了可能四處蔓延的火苗，滋潤著城堡中萬物的復蘇。
然後，現在她的心底，有座敞開著大門的城堡。
第六十一章 無法遺忘的書簽
在課間休息時分裡一向沉寂的圖書館大門被人輕輕推開。
逆光中少年走了進來，一手拿著剛剛還在通話的手機，一手將大門掩好。
環視過四周，拐過幾排書架，他看到了安靜坐在一旁角落裡書桌後，原本在閱讀書籍，而在他走近之後則抬眼正望向他的少女，嘴角輕揚。
「說實話，接到電話的時候我有點吃驚。」他走到書桌前，隨意挑了一個位子坐下，直視進那雙漆黑的眸子裡面去，探索研究著。「沒想到你居然會找我出來。」
注視著眼前這個表情平靜得和平時沒兩樣的小女生，他在心底有些微微的訝異。原以為這傢伙就算是聽得進去他的話，最起碼也會緩上兩天才能完全消化得了，可是她卻偏偏出人意料地只消失了兩節課，然後便神色如常地再出現在他的面前。
那樣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好象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什麼一樣。
「以你現在的狀態，想來就是冰河時期也能夠安然無恙地存活下來吧！」
聽到對面傳來的近似於調侃的語言，小女生額角的青筋跳上幾跳……冰河時期存活下來的生物…當她是打不死的蟑螂嗎！？
深吸口氣，晨曦整理好手邊的檔，隨後抬起清亮有神的眸子，看向跡部。
「這份資料是尉遲要我交給你的，我剛剛才想起。」她將一個紙袋遞了過去，待對方挑挑眉接過之後，又從書包裡面翻出一疊檔，「這東西我已經給尉遲看過了，他在上面又附加了一些條款，你也看一下。」
……
對方再微微眯眼，隨後接過，翻閱。
「還有這裡和這裡，你都重點看一下，旁邊都有附詳細報告的……」跡部一邊翻讀著文件，一邊聽著耳邊傳來的嘮叨，然後便看到一支筆在紙張上面敲敲點點的，比劃個不停。
耐心終於告罄，他伸手抓住了那支晃得讓人心煩的鋼筆，順便連拿著筆的那只手一齊抓住。「喂！」感受到對方試圖將手抽回的動作，他更是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緊緊地抓住不放。
「你把本大爺叫到這裡來就是為了給我這些東西和我說這些話？啊嗯？」他眯起桃花眼，全身上下都散發出危險的氣息。這傢伙扯了半天有的沒的，就是不往關鍵話題上扯，當他很有耐心嗎？
晨曦看著對面少年危險的眼神，乾笑幾下：「公事為重，公事為重嘛……」她再稍稍用力試著將手抽回，結果對方再次加大手上的力道。
如此僵持了好半天，那人才逐漸地放鬆了力道，讓她可憐的右手一點一點地退出鉗制，最終獲得自由。
「一個多小時前你拿著書包沖出教室的時候，怎麼沒那麼說？」跡部哼出一聲，倒也沒繼續深追下去，他將檔整理好後站起身來：「要是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回教室了。」
算了，要是對這傢伙逼得太緊弄不好會出反效果，一張一弛的道理少爺他還是懂得的。
反正如今看來這傢伙也想得差不多了，給她留點餘地倒也無妨。
「跡部，謝謝你。」
在他離座轉身打算走出圖書館的時候，身後傳來了細如蚊訥的聲音，清清晰晰地飄在圖書館安靜空蕩的空氣中。
有點不可思議地轉過頭向後看去，他看到那女孩子正低頭收拾著書包，垂下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低頭的動作使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過她輕輕柔柔的聲線卻是清晰無比地傳進他的耳中，清涼如泉，舒舒緩緩。
「跡部，謝謝你。」她重複道，依舊不肯抬起頭來，「真的。」
不可否認的，這傢伙在將她從過往中強拽出來的行為多少有些粗暴，讓她感到疼痛難忍。不過卻也是真真切切地讓她從過往中走出，擺脫了身上的枷鎖。更遑論在與周助聊天過後她心中的陰雲早就徹底散開，只餘下少許霧氣尚殘存在心底而已。
「我為今天早晨對你說出的激動言辭感到抱歉，對不起。」退出座位，她深深地深深地鞠上一躬，懇切而真誠。跡部並不是無法體諒他人的感受，他只是選取了最果決有效的方案將她敲醒而已，就這點來講，她有必要收回今早的言辭並為此道歉。
「那點小事本大爺從來沒放到心上，抱歉什麼的就免了。」突然間，少爺他放下檔繞過書桌，直逼至她的身前，讓她不由自主地一退再退，直到後背抵上書架才宣告停止。
「既然你已經想通了，那麼一切好辦。前些日子的答覆我就權當作廢，現在我再問你一遍……」他一隻手臂撐在少女身後的書架上，以另一隻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直直看向對方那漆黑的眼底。「現在來重新答覆我，你的答案？」
「跡部……」晨曦輕咬著嘴唇，垂下眼睫，歎息出聲，「走出並不代表忘記，你應該明白的。」
她張了張嘴，「對不起」三個字還沒出口，卻看到跡部驀然起身站好。
「算了。」他說，「等你能理清自己的頭緒時再說吧，現在問這個問題似乎略嫌早了一點。」
晨曦說得沒錯，走出並不代表忘記，她至今都沒能忘記從前那傢伙。
她需要時間來看淡從前，和接受現在，然後去擁抱未來。
跡部走到書桌前拿起檔，向圖書館的大門方向走去。在即將拐過書架的時候，他想起了什麼似的，停下腳步。
「陸晨曦。」他轉頭望向少女，眼中滿是志在必得。「我總有一天會讓你說出道歉之外的答覆，你給本大爺記好了。在理清頭緒正式答覆我之前，把心給我守好了別讓人拿走，否則我可不會饒你。」
少年說罷，便揮揮手，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被炸在原地的小女生目瞪口呆地依舊看著那人消失了背影方向，大腦有點當機。
那傢伙，那傢伙是強盜嗎？？？
什麼叫做「在理清頭緒正式回復我之前，把心給我守好了別讓人拿走，否則我可不會饒你。」啊啊啊！？
哪有人會用那麼再自然不過的態度那麼理所當然地說出那麼混蛋的命令的！？
他剛剛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對吧！？對吧！？
……
好生無力地坐到書桌前趴在桌面上，小女生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裡好象剛剛上演了一出盛大的交響樂一般，此刻正嗡嗡嗡地響個不停，大上不止一圈。
為什麼明明都已經解決掉一個大問題了，問題反而會更多更複雜了呢？
鴕鳥地將頭埋在胳膊裡，嗚嗚嗚她不知道啦~剛剛什麼也沒發生她什麼也沒聽見……
埋首於黑暗中，不期然間，想起在來到圖書館之前，她同另一人聊天時那人問過她的問題。
「小曦，沒有書簽在看書時真的很不方便對吧。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麼不試著去使用其他的書簽呢？即使暫時無法忘記從前你很喜歡的那一張，起碼也要瞭解和試著用現在被你拿在手中的這張書簽去看書，那樣才會知道自己是否會喜歡上其它的書簽，才會知道自己是否會更加地喜歡其它的書簽吧！」
溫溫潤潤的聲線，那時透過空氣敲打在她的耳旁。
而如今再想起來，更是無比有力地，敲打在她的心上。
悠于 2016-5-28 18:14
第六十二章 珍藏與遺忘的不等式
不二打開冰箱拿出兩聽可樂，轉身正打算上樓時，看到自家老姐正站在樓梯口處，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明天晚上我想吃辣味拉麵。」由美子笑吟吟的看著老弟，光明正大地敲詐道。
她可是有把小晨曦給拐到家裡來吃晚飯，在飯後又製造機會讓他們兩個人獨處呢，自己這麼勞心勞力的，只要一碗拉麵的工錢並不為過吧。
不二眉眼彎彎，笑容同自家老姐如出一轍：「真是客氣了！姐姐想吃的話，只要說一聲就好，我隨時都在待命啊。」
如此划算又皆大歡喜的買賣，絕對有長期投資的價值，他倒不介意今後多做上幾筆。既然如此，當然要先打好雙方合作的基礎了。
樓梯口處，某兩人，一臉燦爛的微笑再微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絲毫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被樓下笑得黑雲四起的那兩姐弟給賣掉的小女生，此刻正站在窗前，將手中的仙人掌捧高了仔細端詳著，這正是她上一次送給不二的那一盆。
「看來這小傢伙被你照顧得很不錯喔！」聽到開門聲，她回過頭去，對走進門的少年笑道，「能每天被周助這麼細心地照顧著，它也會覺得很幸福吧。」
「小曦能這麼想我很高興。」聽到晨曦的評價，少年笑得暖洋洋的，他拉著小女生走到一旁隨意坐下，遞過飲料。
「媽媽聽說你今晚要來之後，特地準備了一桌的美味大餐——托小曦的福今晚我們都享有口福了。」不二打開可樂，笑笑說道，「所以今後為了我們的飲食改善，還請你多多過來吧。」他說這話時滿是懇切的語氣，表情也一本正經的。
晨曦聽了，斜睨了身邊眉眼彎彎的少年一眼，跟著擺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哎呀，青學的天才，你這是在拜託我嗎？」
她側頭看著不二相當愜意地笑了起來，「喂，有沒有很嫉妒伯母對我似乎比對你更好一些啊？」
「啊，很嫉妒。」他坦然答道。
很嫉妒在飯後老媽居然霸佔著小曦那麼長一段時間，兩人親熱地聊天的模樣看得他和老爸臉色都不怎麼好看，最後還是姐姐出面找了個藉口，老爸在一旁協助支走老媽，才讓這兩人分開。
聽到乾脆俐落的回答，晨曦的表情有一秒鐘的凝滯，「我說…」她儘量不動聲色地挪了挪位置，拉開同不二之間的距離，「你不是那麼小心眼吧？」
溫暖又可愛的伯母對小孩子的寵溺當然要大家分攤著來享受才行，這傢伙怎麼就這麼小心眼地只想獨佔呢？
某被鑒定拍板為小心眼的傢伙聽了，則有些無可奈何地彎彎嘴角，「笨蛋。」他幾近歎息地低語出聲，看到一旁小女生在聽到的瞬間瞪圓了眼睛的可愛樣子後，不可抑制地笑了出來。
「對了。」少年在看到某人因為被嘲笑而危險地眯起眼睛，正打算討伐他剛剛語言失當的問題的時候，及時打住話題，開始戰略轉移：「今天上午時小曦曾經問過我有關於書簽的問題對吧？」
「……嗯。」
如對方所願地，晨曦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
「上午時周助說晚上會給我答案的，你現在就說吧。」
她灌下一口飲料，然後坐直了身子，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小曦。」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女孩，不放過對方臉上的每一絲神情，輕輕問道：「呐，你就那麼喜歡從前的那張書簽嗎？」
——你就那麼喜歡軒轅宇嗎？
「嗯，很喜歡。」毫不猶豫的回答。
……嘴裡有點澀，少年垂下眼睫掩過眼中的情緒，隨後再抬眼看向對方。
「已經喜歡到不想再去尋找其它書簽的程度了嗎？」
對面的小女生縮在軟墊上，抱起可樂罐抿進一口飲料，垂下的眼睫同樣讓人看不清情緒。
她緩緩答道：「起碼在忘記已經丟失的那一張之前，我不想再去尋找。」
不二無奈笑了笑，滿臉的憐惜神情被一旁正垂眼看著下方的晨曦錯過。
「可是小曦為什麼要去忘記呢？」修長的手指擦過到少女的臉頰，扣住她的後腦，將那個讓人心疼又心憐的女孩子帶入溫暖的懷抱中，感受到她的細微顫抖。「那麼漂亮的書簽，你是那麼的喜歡，既然這樣子為什麼一定要去忘記呢？」
「可是，可是……」小女生有點無措地張大了沒有焦距的眸子，訥訥地說：「不這樣做的話，我不就永遠也無法去尋找新的書簽了嗎？」
——那個迎風佇立于海邊的美麗少年，她真的能忘得了嗎？
——答案是，一輩子也忘不掉。
「喜歡的東西是不可以忘掉的。」有誰歎息著在她的耳邊如此低語著，嗓音輕輕柔柔的，讓人安心無比。「被忘記是件很痛苦的事情，那張書簽如果被小曦所遺忘的話，它一定會很傷心吧。」
溫熱的氣息吹拂過她的面頰，於是她抬頭，結果溺進藍色海洋中，藍色水面上波光閃動，映出一片陽光的溫暖。
那個催眠人心的聲音再次響起：「美好的回憶應該要小心珍藏的才對吧，那麼快樂幸福的時光，是你過去曾存在的軌跡，是絕對不可以被抹殺的痕跡。」
「只要小曦分得清過去和現在，這樣便足夠了。只要小曦不會因為過去曾經丟失過心愛的東西，便停止了自己的時間不再去尋找其它心愛的東西，懂得看向前方，這樣就可以了。」
晨曦被抱在溫暖的懷抱裡，鼻間嗅著淡淡的蘋果香味，眼前是被扭曲的視線，臉上劃過止不住的冰涼。
她聽到耳邊傳來的笑聲，好象五月的天空那樣晴朗，不帶一絲雲彩。
「人呐，怎麼可以否定從前的自己，怎麼能夠將過去的自己親手埋葬呢？」
第六十三章 笨拙的不二周助
晨曦坐在人潮洶湧的街邊，懷裡抱著把吉他，懶洋洋地隨意撥弄著，閉上眼睛一副好享受的樣子。
「喂喂，陸你再這麼消極怠工的話我可不會再姑息下去嘍。」崗本實在看不下去這傢伙從頭頂懶散到腳趾的樣子，於是走過來敲敲小女生的腦袋，撂下一句不怎麼有用的威脅。
「再不好好表演，就把吉他還給吉田，到一邊給我當個觀眾去。」
「啊啊~崗本居然在欺負初中生~~好可恥的行徑啊啊啊~~~」晨曦翻著眼睛瞄了某領隊一眼，開始故作驚訝地低喊出聲，一副受到巨大驚嚇的樣子。
於是，圍在一邊本在欣賞著樂隊表演的人群，目光齊刷刷地望向小女生身前的某人。
於是，成為眾人焦點的金髮帥哥，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將偷偷扮著鬼臉的小女生給拽到一邊的角落裡去。
「你給我老實呆在這裡，再搗亂小心我把你扔出新宿！」
崗本瞪了晨曦一眼，隨後繼續表演去了。
看著鍵盤前的崗本，忘我演奏中的貝斯手風淩院，以及重新撥動起吉他的吉田……晨曦撇撇嘴聳聳肩，不讓她玩她就不玩嘍，自己欣賞好了。
說實在的，這群傢伙們做的音樂還是滿吸引人的，起碼她聽起來很受用。
打上次在街邊偶遇到崗本他們，晨曦湊熱鬧地跟著跑到新宿去痛快玩了一通吉他之後，她就徹底喜歡上了街頭表演。
與大家相處在一起的時光輕鬆又愉快，以音樂作為共同話題彼此交流著看法，談到興起時就當場演奏上一段來抒發情感和證明自己的觀點，這樣的氛圍她很喜歡。
所以便如同這個週六一樣，她幾乎每個週末有空閒的時候都會跑來報導。
而對於這種情況，周助那傢伙聽了，也只是笑笑地恭喜她找到了一群談得來的好朋友，還說他也很懷念那晚的演奏，有時間的話他也會過來湊熱鬧云云。
——恰好今天那傢伙就很有空！
晨曦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上午八點三十分左右，再有半個小時人應該就到了才對。
昨天晚上她同周助通電話時，對方在確認到她第二天打算到新宿去玩之後，於是便淡淡說道他明天上午剛好很閑所以就到新宿去看看崗本他們好了。
於是兩人約定在九點，到樂隊表演的地方去碰面。
已經是八點三十二分了。
晨曦盯著穩定運動中的秒針，站起來又坐下，坐下後又站起。
最後小女生乾脆無力地靠在牆邊，只覺得心裡有點亂。
打從那天晚上她很丟臉地在那傢伙面前再度失態之後，她就很沒出息地一直避著那傢伙來著，連下午的點心都是打電話藉口身體不舒服給推掉了。
拼著被菊丸疲勞轟炸的精神攻擊她也只是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堅定地委婉拒絕了青學網球部部員們打算前來探望的好意，承諾好起來之後一定加倍補償，就是死也不踏入青學一步。
到今天為止已經是第五天了。
可她依舊沒有膽子去面對那傢伙……
分針已經指到7的位置，看得小女生一陣心慌，反正周助是來看崗本他們的，要不……她先一步躲掉好了！
「崗本，我去那邊逛逛，一會兒就回來。」打定主意後，她匆匆打過招呼，連身後風淩院他們的呼喝聲也沒理會，一門心思地沖著人群最多的地方鑽了進去。
結果還沒走出幾步看到了站在她正前方的少年，因為晨曦沖得太急的緣故，兩人面對面的幾乎是撞了正著，幸好她反射神經夠快地煞住腳步，才避免鼻子被撞的慘劇發生。
亞麻發色的少年，俊秀的臉上掛著璀璨晃眼的微笑，他的雙手扶定晨曦有些不穩的身形，溫和出聲：「小曦走的這麼急是有什麼急事嗎？」
聽著問話，在大太陽底下，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得到從脊樑骨一路冒至頭頂的寒氣。
完蛋了！
這傢伙，好象生氣了……
「我怕周助找不到地方嘛，所以正想去車站接人的。」這時的晨曦，除了乾笑還是乾笑，硬生生地扯起嘴角，轉移話題轉得盡是棱角：「沒想到你已經自己來了——啊，那邊的就是崗本他們，我們過去打個招呼吧，他們也很想念周助呢。」
說著就拉過不二向樂隊方向走去，沒膽再去看身後那人的表情。
少年走在後方，看著前面頭也不回的小女生，心底有些無奈。
早來半個小時的決定是正確的。
不然只怕他來到這裡後連個影子也撈不到。
從人群最集中的地方向這裡走過來的決定是正確的。
否則面對著茫茫人海，他要到哪裡去撈針。
將晨曦拽在自己袖子上面的手扯下，他很自然地牽著她的手，牢牢地握住。
既然被他逮到了，就別想著要逃掉。
看著前方的身影，藍色的眸子裡閃著淡淡的笑意，和第一次出現在眼中的，執著。
***
見到崗本他們之後，大家則是高興地彼此相互問候著。
不二微笑著同大家順利打成一片，興致上來的時候則向崗本借過鍵盤好一陣表演。
明明是很簡單的鍵盤演奏，卻硬是被他彈出鋼琴的味道。
手指碰到琴鍵的瞬間，熙熙攘攘的大街變成灑滿了月光的花園，園中盛開出生機盎然的各色花朵，從玫瑰到波斯菊從百合到孔雀草，竊竊私語高聲歡笑，優雅高貴親和溫順。
畫面伴隨著由指間溢出的音符緩緩流淌著展開。
「彈得真好！」
良久，緩過神來的崗本讚歎道，「只可惜這是鍵盤而非鋼琴，否則音色應該會更棒才對。」
嘖！這小子上一次玩鍵盤的時候敢情沒有出全力啊，剛才真是把人給嚇了一跳！
「過獎了。」
彈奏完畢的少年笑著答道，將位置讓出。
「其實我也只是比較會彈這樣的曲子而已，要是說到街頭表演的話，還是得看你們才行。」
「呦呵——我就喜歡你這樣有自知之明的年輕人！」崗本眥起一口白牙笑了起來，十指交錯地壓壓關節活動活動手腕，隨後魄力十足地沖著吉田和風淩院喊道：「嘿，該咱們上場了！都拿出真本事來，讓大家看看什麼叫真正的街頭藝術！」
在接下來整整的兩個小時，據說新宿步行街內的某處，人群久久不散。
「我從來都不曉得周助的鍵盤彈得那麼棒！」
同不二站在一邊，看著樂隊的激情演出，晨曦感歎道。
「喂，你這傢伙難道就一點弱點或者不拿手的東西都沒有嗎？」她有點不忿地問道。
「有啊。」頭頂傳來出人意料的回答，惹得晨曦抬頭看去，結果看到少年彎彎的月牙眼，上揚的嘴角。「我也只是普通人而已，當然會有弱點和不拿手的東西了，只不過聰明人都會懂得規避風險，所以大家沒機會看到而已。」
他彎下身，很自然地幫著小女生順了順耳發，看著晨曦因為好奇而顯得亮晶晶的眼睛，笑得愜意，「呐，小曦想知道我目前最大的弱點和最不拿手的事情是什麼嗎？」
「想知道啊~快說快說！」她被撩撥得好奇心前所未有地高漲，拽著那傢伙的衣領急切問道，一點也沒注意到兩個人現在的姿勢有多親昵曖昧。
「不告訴你。」
那少年眯著眼睛看了她好一陣子，笑笑地揚起嘴角。
瞪大了眼睛等了老半天，結果回答她的居然是這麼幾個字……她想吐血可不可以？
「喂喂，不二周助！做人要厚道啊！！！」
少年笑出一聲，抬頭向樂隊方向望瞭望，慢悠悠答道：「其實答案小曦也應該知道的，我就等著你自己去發現好了，有趣的東西嘛，要自己去發掘才有樂趣的不是嗎？」
女孩子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好半天，怎奈何對方絲毫不為她兇狠的目光所動搖，老神在在依舊。
「切，我絕對會找出來的！」晨曦憤憤然撂下挑戰，結果得來對方鼓勵一笑。
樂隊中，屬於貝斯手的旋律曾經一度輕微走調，不過很快就被調整過來，恢復了正常水準。
紅色馬尾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風淩院一邊哀悼著自己還沒開始便已逝去的戀情，一邊將所有情緒都投入到表演當中去。
崗本說得果然沒有錯，陸和不二那小子果然是情侶，不然他們兩個剛剛怎麼會那麼親昵地在一起竊竊私語？
——嗚嗚~他那可憐又短暫的戀情啊！
第六十四章 那是不二裕太的哥哥（上）
新宿街頭玩鬧的隔天，便是網球都大賽比賽的日子，這天晨曦早早就起來將自己打理好，帶著自己烘烤OK的點心出門奔赴比賽現場。
今天的比賽很特別，是冰帝在今年因為輕敵而首次敗北的日子，也是青學對戰聖魯道夫，周助與裕太所在的學校對上的日子。
只要想想裕太那小孩對自家老哥的彆扭情結，再加上那傢伙不怎麼會表達自己的舌頭，她就無法不去擔心。
在晨曦收拾妥當正打算出門的時候，她遇到了剛好走出書房泡咖啡的尉遲。
小女生皺皺眉，看到那人神情恍惚地沖著自己打了個招呼，隨後便搖搖晃晃地繼續走向飲水機，接著很堅決響亮地撞到飲水機旁邊的門框上。
「到沙發上坐好，等著我給你去泡杯咖啡。」於是她這麼說，對於這個離了工作便脫線到南極洲的生物，晨曦實在是不怎麼放心，決定把這傢伙儘快料理好之後再出門。
手腳麻利地泡了杯黑咖啡遞給尉遲，晨曦跑到書房裡瞧了瞧那傢伙貼滿了牆板的便簽紙，隨後走出來對尉遲問道：「工作進行得怎麼樣了？」
「總算是告一段落了。」幾乎是攤在沙發上的某人有氣無力地答道，眼鏡片後方是淡淡的黑眼圈，整個人因為通宵工作的緣故而顯得憔悴無比。
晨曦眯眼看了尉遲一會兒，很堅決地把那傢伙手上的咖啡杯沒收走，跑到廚房倒上一杯熱牛奶代替著咖啡塞到尉遲手中。
「反正你再這麼做下去也沒什麼效率，倒不如休息一下之後再去工作。」她說道，「我剛剛去書房看了下，在今天上午十一點之前你都沒什麼重要事的對吧？那就趁現在給我趕緊睡覺養精神去，我把鬧鐘調到十點鐘，到時候自然會叫醒你。」
作出決定之後，事情就簡單多了。
儘管某工作狂人還是很想繼續自己未完成的事業，怎奈何在暴力者兼□□者的面前小小的人權發言連張紙片的分量都沒有，那麼個大男人被小女生很果斷給踹到房間裡補眠去，床頭櫃上擺了五個鬧鐘不止。
「這樣就不怕睡過頭了！」一切都佈置妥當，晨曦滿意地拍拍手。她轉過頭，看到剛剛還在大叫著要繼續工作，此刻卻睡得昏天暗地的傢伙，笑了下。
晨曦轉身走出房間，輕輕帶上房門。
然後跑到客廳拿□□心盒飛快地沖到玄關踩上鞋子，一邊火急火燎地念叨著啊啊啊要遲到了要趕不及了一邊沖出大門奔向電梯。
***
賽場這邊，雙打比賽結束之後，不二走出圍觀人群，看了看聖魯道夫那邊的隊伍，側頭想了下，腳下一轉，向另一邊走去。
按著記憶找到被空置的訓練場地，果不其然，他看到一個聖魯道夫的隊員正在同自家老弟說著什麼，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有關於比賽成績之類的報告。
於是他笑了笑，壓根就沒理會什麼接下來兩個人所在的隊伍會繼續交鋒下去的事情，很自然地上前和弟弟打著招呼：「裕太，你看起來不錯喔！」
以粗暴的方式將在一旁看熱鬧的聖魯道夫隊員給打發掉之後，不二裕太心情複雜地看著哥哥。
這人不管什麼時候都是笑眯眯的，一副那麼悠然自得的樣子，看起來好象什麼都難不倒他，他也什麼都不在乎似的。
這樣的傢伙，這樣的傢伙，是自己從小就在背後追趕著的目標，他每天練習那麼努力，除了對網球的喜愛之外，更迫切的就是想要追趕上他這個自小就被稱為天才，那個總和自己放在一起被人比較的哥哥。
可是，賽前觀月卻告訴自己這傢伙逃掉了同自己的對決，沒有出現在單打三的位置上，讓他一直都興奮著想要和不二周助一戰的熱情瞬間冷卻下來，接著湧上來的就是滔天的憤怒。
「……滿口謊言。」在對面那眉眼彎彎的人說出其實他很期待和自己對戰的話之後，小平頭緊握著拳頭，終於忍耐不住地低喊出聲。
要是真的很期待的話為什麼要逃掉，真的很期待的話就和他比賽啊！
裕太咬牙瞪著對面的青學天才，胸腔中翻滾的話語控制不住地即將脫口而出……
「砰」的一聲，某暗器擊中小平頭的肩膀，隨後嘩啦啦地翻著紙頁掉落在地面之上，那是一本雜誌。
裕太揉著肩膀，同自家老哥一起向他的身後望去，邊回頭邊憤然喊道：「哪個混蛋扔的東西？給我出來！」
距離不二家兄弟約十五米的地方，黑色長髮的小女生站在陽光下，朝他們招招手：「抱歉抱歉，剛剛手滑了一下，裕太你不要緊吧？」
……騙人！！！
沒見過有誰會不小心手滑到脫手雜誌飛出十好幾米的情形……當他是傻的嗎？？？
不二裕太滿臉黑線地看著由遠跑近的晨曦，好關心地詢問著他的肩膀有沒有很痛之類的親切問候，不過看著她滿臉的陪笑卻怎麼也發不出火來。
——算了。
畢竟他也沒少吃晨曦的點心，所謂的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嘴短大概就是這個情況吧。
男子漢大丈夫，不要計較不要計較……
「……我沒事，晨曦你不要擔心。」他認命地安撫滿臉愧疚的小女生，雖然有點糊塗為什麼自己明明是被砸的那一個，卻反過來得去安慰砸自己東西的那個人。
「為了表達我的歉意，裕太呆會兒比賽結束之後一起來吃點心吧！」晨曦笑笑地舉起手中的點心盒，「是草莓蛋糕喔！」
「小曦說□□心我想起來了……」不二家哥哥在一邊慢悠悠說道：「姐姐今天晚上要做木莓派的，還有老媽好象也打算大顯身手一番要做南瓜咖喱的。」
——沒有人問你就不要說話啊！
不二弟弟面色不善地看了自家老哥一眼，遲疑半秒，小聲地問：「……真的是木莓派和南瓜咖喱？」
「當然是真的。」不二家哥哥，一臉溫良無害的微笑。
小平頭沒說話，看著一臉微笑的晨曦和從始至終都在微笑並且此刻笑得更是燦爛的哥哥，默默轉過身。
「說起來，今天我是和那個一年級的去打比賽對吧？」
他突然這麼說道，「既然你們青學那麼看重他，那麼我就使出渾身解數來打倒他，然後再回家去吃點心慶祝好了。」
拽拽撂下這麼一句話，裕太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小曦來了真好……」看著弟弟走遠，少年笑笑地對晨曦說道。
「笨蛋！」晨曦白了那傢伙一眼，突然間有點生氣，「我說過不想笑的時候就不要笑了吧？我剛剛從那邊走過來的時候，你笑得真是比哭還讓人看不下去！」
不二再笑笑，由晨曦的身後將她環住，收緊手臂：「借我稍微靠一下。」他說。
頓了頓，他又說道：「所以我才說小曦來了真好嘛，我現在的笑臉可是貨真價實的啊。」
「……笨蛋！」
「呵呵，還有謝謝你讓裕太回家。」
「哦，這個你倒不用客氣，由美子姐姐的木莓派和伯母的點心可是為你和裕太準備的，只有你們回去了，我才可以吃得光明正大心安理得嘛。」
「……」
「——喂喂喂，胳膊那麼用力你想勒死誰嗎？」
微風輕輕吹過，靠在她肩頭的那顆腦袋的柔軟亞麻色髮絲微微飛揚，掃過她的臉頰，掃過她的脖頸，有點發癢，有點發熱。
晨曦的視線開始不安地四處亂轉，企圖觀察些什麼別的東西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身後那具溫暖的懷抱和脖頸邊傳來的溫熱氣息讓她敏感至極，就連那傢伙不安分的頭髮都癢得讓她心裡莫名其妙地開始發慌。
視線左移右移，最後定在牆壁上方的鐵絲網上，「那是……」小女生看著被強勁的力道給硬生生卡在金屬條之間的黃色小球，蹙起眉頭，即使是知道結果，可她依舊是不由自主地開始擔心身後那個超級護短傢伙的反應。
「教給裕太那個招式的人，是觀月吧。」耳邊傳來肯定的陳述句，晨曦依舊感受得到溫暖的懷抱和溫熱的氣息，可是聽著周助溫和平靜的聲音，感受到他微微圈緊了手臂的動作，想像著這時即使不去看也知道那傢伙已經睜開的冰藍色的眼眸。
晨曦突然間同情心無比氾濫。
觀月同學，請祈禱吧！
悠于 2016-5-28 18:14
第六十五章 那是不二裕太的哥哥（中）
青學和聖魯道夫的第三單打比賽即將開始。
賽場中，不二裕太看著眼前的小個子棒球帽，隨後再將視線移向場外，鐵絲網外，正站著他那天才的哥哥和招手沖自己打招呼加油的小女生。
——讓你看看我到底有多厲害！讓你看看我在離開家的這段日子裡訓練得到底有多刻苦！
不二家弟弟收回視線，再回眸看向眼前的對手時，眼中已是滿滿的鬥志。
——讓你們看看不二裕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網球選手！
他立下決心，今天絕對要讓周圍的人群重新認識他，牢牢地記住自己的名字。
裁判在一邊宣告著比賽的開始，於是無論是球場內還是球場外，空氣在一瞬間都緊繃了起來。
晨曦和不二站在場外，隔著鐵絲網看向場地中比賽的兩人，她輕輕握住身旁少年的手，感受著那人微涼的體溫，低聲安慰著：「不要緊的，無論是裕太還是龍馬，都不要緊的。」
她仰頭看向不二，看到那雙正垂首凝視著自己的藍眸，沒有了以往的心慌和逃避，她的聲量不大，卻異常堅定而清晰：「他們兩個對於對方來說都是很好的對手，兩個人在這場比賽中都會有所收穫，這是場很有意義的比賽，所以周助不要擔心。」
藍色的眼眸閃了閃，接著浮出溫暖的笑意，「小曦在擔心我嗎？呵呵…」
她看著他，微微側頭，握著他的手再緊了緊，好象這樣就能夠將自己的所有力量都傳遞給他一般，坦然承認道：「嗯，我很擔心。」
——因為你總是將自己藏得太深太深，總是將自己最最溫柔的那一面展示給大家看，總是遷就著大家的喜怒哀樂來展示自己的情緒。
這樣的你，我無法不擔心！
說完了她也不理身旁那人因為她的坦率回答而略顯詫異的神情，再回過頭看向場內，「周助。」她說道，「請認真仔細地看著這場比賽，這是你最疼愛弟弟的比賽，是你最信任欣賞的隊友的比賽。他們都是你那麼瞭解的人，都是你那麼疼愛和欣賞的人，都是那麼好的孩子，所以請認真地看著……裕太所需要的，其實僅僅是大家正視他的目光而已，所以請好好看著他，認真看著他成長的每一處痕跡，灑落的每一顆汗水。」
「好。」少年也轉頭看向場內，神情透露著少見的認真：「我會好好地看著他，仔細看著他將是如何同龍馬比賽的。」
兩人說話間，球場中的比賽已經進行得如火如荼，奔跑在場地中的兩人互不相讓地你來我往，謹慎防守相互攻擊。裕太的超級早擊球，龍馬的外旋球，惹得賽場外圍觀人群的議論紛紛，大家交頭接耳地互相討論著今年的球員真是不得了，怎麼每一場比賽打得都是這麼精彩劇烈。
然後，在裕太打出強烈旋轉抽擊球的時候，場外的晨曦只覺得不二握著她左手的力道驀然增大，他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小女生抬眼望去，看到那人正望向場內的冰藍色眸子裡，陡然縮小的瞳孔和再也掩不住的震驚與擔憂之情。
手邊傳來的痛楚，即使再乘上十倍也比不上周助心裡的難過吧！
晨曦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痛呼出聲，在心裡默念著不痛不痛一點也不痛……
然後在她打算徹底催眠自己忽視掉左手的時候，手邊的握力卻突然減輕了下來，她輕輕抬眼，看到了少年歉疚萬分的眼神。
「對不起，剛才我失態了。」不二懊惱地看著晨曦左手白皙膚色上浮現的紅色痕跡，「小曦剛剛一定很痛吧？」
他那麼細心呵護的女孩子，卻被他自己給弄傷……
「不會很痛啊。」小女生燦爛的笑了起來，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調皮的食指豎起搖上幾搖：「呐，一頓漢堡的份就補得回來了。」
「龍馬那麼聰明的傢伙，是不會讓裕太得意太久的。」她又說道，轉眼看向場內，「看著吧，他要反擊了。」
聽著晨曦在耳邊平淡悠然的語調，不二也轉眼望向場內，躁動的心緩緩平靜下來，開始認真分解裕太和龍馬的每一個動作，仔細觀察兩人的每一次對峙。
而在自家隊友打出抽擊球B，挑得裕太整個神經系統都興奮起來的瞬間，青學天才的臉色逐漸放鬆下來，隨著爾後比賽的繼續發展，他的嘴角也開始習慣性地彎起。
在酣快暢漓的賽事結束後，看著場中愉快握手道別的兩人，目光盯著裕太那滿是釋然表情的臉孔，他笑著說道：「龍馬是個好隊友。」然後他又看向晨曦，溫暖的笑容不斷擴大：「裕太是個好弟弟。」
最後他給了晨曦一個大大的溫暖的擁抱，「小曦是個好朋友……今天你能來真的是太好了！」他不理會周圍投射過來的目光和懷中少女差點紅到爆的臉色，認真在她耳邊說：「真的，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慶倖過！」
「知道啦知道啦！！」晨曦此刻只覺得自己的臉上已經燙到可以煮沸冰水的程度了，她拼命對自己說著這有什麼奇怪的那傢伙不過是在致謝性的擁抱而已不要驚慌不要這麼沒出息地就這麼給她丟人了啊啊啊~
「周助你是下一場比賽的選手吧？」她尷尬地推推尚在抱著自己的那傢伙，提醒道，「快去準備一下啦，呆會兒要進場的。」
「啊，說的也是。」不二笑笑地起身，鬆開晨曦，「那麼我就去比賽了，小曦會在這邊看著的對吧？」
「我當然會給周助打氣的，所以你就不要大意地去吧！」小女生俏皮地眨眨眼，笑著答道。
不二笑笑，揮揮手走到隊友那邊，對大家向他傳來的八卦眼神視而不見，從網球包裡抽出自己的球拍。
「手塚。」
他緩緩拉開運動服外套的拉鍊，對站在一邊的青學部長大人慢悠悠說道，語氣平淡得好象在談論今天的天氣。「我知道你很想出場比賽，但是這次……」他銳利的目光盯著聖魯道夫那邊隊伍裡的劇本撰寫者，冰寒的藍色碎片在眼中蕩漾。
少年手提球拍大步走進球場，亞麻色柔軟短髮在空中微微飛揚，難得地帶起淩厲的氣息。他只餘一句語氣堅決的話語浮動在身後的空氣中，留給因為他而註定無法出場的某人。
「唯有這次，我絕對不會讓你出場！！」
第六十六章 那是不二裕太的哥哥（下）
從天堂自由落體到地獄是什麼樣的滋味，觀月初在今天嘗了個一清二楚。
越是被捧得高高在上得意洋洋，摔下來的時候便跌得越是疼痛難忍刻骨銘心。
在精神上摧殘對手，兵不血刃殺人於無形之中，□□人的最高境界也不過如此而已。
很顯然，青學的那位天才在這方面相當有一套。
在順利領先五局的情況下，硬是被逆轉成以五比七的慘敗成績收場，而最後的那幾盤中自己更是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他向來最信任的資料居然都是錯誤的資訊——這就好象自己一直以來堅信著的事物突然間被他人告知其實那全部都是錯誤的一樣，腳下本是堅固的地基，頃刻間破裂開來，分崩離析。
那樣的打擊對於只有十五歲的觀月初來說，如颶風過境，猛烈難當。
而在他惱羞成怒地質問著對方為什麼要那樣戲弄他的時候，他則看到那人帶著凜冽寒意的眼眸中透著刺骨的銳利。
「這是報答你對我弟弟照顧。」
那個讓他渾身寒毛都不由自主豎立起來的青學天才，如此淡淡答道。
不大的聲音，卻讓空氣在瞬間沉重了下來，好象鉛塊一樣如千鈞般壓在他的身上，令人窒息。
這就是，青學的天才，不二周助……
***
場地邊，就在因為青學剛剛得到的勝利而響起震天價的歡呼聲時，晨曦正站在跡部面前，同他打著招呼。
這個眼利的傢伙，甫到現場就把埋在人堆裡看比賽的她給逮了出來。
「跡部同學，冰帝的諸位，今天的比賽請加油了！」小女生意思意思地向冰帝華麗麗的部長大人招招手，隨後又看了看他身後的隊員陣容。儘管知道過程和結果，可是在看到冰帝的正選只有樺地和穴戶來到這裡的時候，她仍是有些歎息。
「冰帝的正選似乎沒有到齊呢。」她看向跡部，「這樣不要緊嗎？不管怎麼說也是都大賽吧！」
吩咐著讓樺地和其他隊員先走一步到一邊去準備之後，跡部這才回過頭來。
「向日他們在學校裡面正在加強訓練中，本大爺和監督一致認為沒必要因為這種小比賽而耽誤到隊員的練習。」跡部眯眼盯著晨曦，沉默了好半天，才開口答道。
——呦！好狂妄的口氣！
晨曦再挑挑眉，突然間有點不爽。
就是因為這種要不得的輕敵思想，才導致了冰帝根本不應該出現的失敗。而由此引發的一連串的惡性反應就是冰帝無法作為種子隊參加關東大賽，結果在第一場淘汰賽中就遇到了青學，最終落得炮灰的下場。
如果這場比賽中跡部他們沒有因為大意輕敵而失敗，作為種子隊直接被分到關東大賽的賽程當中，他們就有機會瞭解到青學的全面新資料——包括至今為止尚未被其他名門強隊所注意到的龍馬。
如果沒有大意，如果不是那麼的狂妄輕敵，一切應該都會不一樣吧！
「呐，跡部，孫子兵法中有句很有名的話，你應該知道的。」晨曦笑笑，手指繞上胸前的長髮，語氣裡帶著一點淡淡的遺憾。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啊！」真是可惜了這麼華麗的隊伍。
她看到對面那個驕傲的少年挑挑眉，眼底有著不以為然和少許的疑惑，搖頭再笑了笑，「不管怎樣，今天請努力吧！」她說。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說什麼也沒有用了。
以往的冰帝太過一帆風順，以至於造就了今日的輕狂，有些事情只是說說並不會有任何效果，最能讓人成長和記憶深刻的，往往是跌倒時的傷痛。
「這個不用你說本大爺自然也會去做。」跡部哼出一聲，將目光拉遠，抱臂看向剛剛走出球場的青學選手，又睨了眼晨曦。
「不愧是不二周助……網球依然是毫無破綻，今天若是對上他的話，本大爺自然會全力以赴。」哼！那傢伙贏得還真是漂亮，不過依然不比他的華麗就是了！
晨曦聞言，也轉頭順著跡部的視線一路看了過去，結果剛剛好同不二望向這邊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亞麻發色的少年用毛巾將臉上的汗水抹去，正笑著同身邊的隊友們說著什麼，可是目光卻是一直都看向自己這邊。然後他身邊的乾不知對他說了些什麼，結果那傢伙的笑容和刺蝟頭的鏡片反光一樣，越發地燦爛起來，接著扯下毛巾隨手搭在網球包上，向這邊走過來。
一旁的菊丸和桃城本來也想跟過來的，可是那傢伙剛走出兩步，不曉得回頭說了些什麼，居然讓那群好奇寶寶奇跡般地壓抑住好奇心，沒敢跟上來，只是站在遠處，遠遠地向這裡看著。
「嗨，跡部。」
不二笑眯眯地過來沖著跡部先打個招呼，「下一場是冰帝的比賽吧，你們也要加油了，青學一直都很期待著今年同冰帝的交手呢。」
跡部看著笑眯眯的來人，眼睛裡的光芒閃了閃，勾起嘴角。
「今年的青學看起來還不錯。」他慢慢說道，「尤其是剛剛你的那場比賽，很精彩。」
他再望瞭望站在遠處沒有任何動靜的手塚，隨後調回視線看向不二，倨傲地笑了起來。
「今年的青學，的確有做冰帝對手的資格。本大爺很期待對戰來臨的那一天——到了那一天，你們就等著沉醉在本大爺的華麗招數下吧！」
不二笑笑，對跡部的發言倒也沒做出什麼反應。這時他恰好聽到場地裡傳來比賽結束雙方隊員列隊的喝令，於是說道：「我得先過去一下，失陪了。」
隨後走到晨曦面前，少年彎下身幫小女生順了順耳發。
「小曦。」他笑眯眯的說，「不對獲勝歸來的好朋友說些什麼嗎？」
晨曦側頭，彎彎嘴角舉起手裡的點心盒，「呐，這是獎勵，剛剛的比賽真是辛苦你了，請不要大意地收下吧——這樣可以嗎？」
「呵呵，及格吧。這點心我代英二他們先行謝過，那麼我就先過去了。」少年笑眯眯地接過點心盒，向兩人點點頭，轉身走出幾步，然後突然停住。
「有件事差點忘了說。」他回過頭對晨曦提醒著：「呆會兒都大會結束儀式之後記得不要亂跑，到我家去吃飯吧，姐姐剛剛打電話過來，特地要我請你過去的。」
「就是這樣了，回頭見。」
笑眯眯的傢伙揮揮手，拎著點心盒瀟灑走遠。
徒留晨曦頭疼地站在原地，享受著跡部的瞪視和窒人的沉默。
那傢伙，那傢伙惟恐天下不亂的個性什麼時候能稍微改一改啊啊啊~
——再這樣下去會死人的！
某受害人在心裡流著淚這樣想到。
跡部眼神有點深沉地看著晨曦，嘴唇抿出一條直線，半天也沒出聲。
他的面前，是小女生有點發紅的耳朵，和望向遠處球場的側臉。
大爺他都不說話了，她當然更不能出聲了。
本著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晨曦閉緊了嘴巴，看著球場中青學和聖魯道夫列隊，相互握手。
窒人的沉默，考驗著她良好的心理素質，磨練著她堅韌的神經。
——天降大任於斯人……
「陸晨曦。」
少年在一邊終於開口打破沉默，晨曦聽到自己名字，反射性地抬眼看去，看到了跡部微微眯起的眼睛，這傢伙現在正一臉高深莫測地看著自己。
「什麼事？」她開口問道。
「今天的比賽可能不會輪到本大爺出場便會結束，所以就算了。不過冰帝的下一場比賽時間敲定好後，我會通知你。」
跡部看著晨曦滿臉不解的神情，不由得瞪了她一眼，「到時候記得給本大爺準時來觀看，聽到了沒有？」
「——喂喂，跡部大少爺，你當我平時都很閑的嗎？」
「有時間去看其它學校比賽的人，沒有拒絕觀看本校比賽的權利。」
「……」沒有反駁的立場。
「還有，」跡部雙手插兜，眯眼看著場地中即將退場的那兩隻隊伍，再看看場地外已經做好入場準備的冰帝隊伍，「我前些日子在圖書館裡說的話，你最好給我牢牢記住。」
說完這句話後，他沒等小女生給出反應，就離開了。
都大會的下一場比賽，即將開始。
——冰帝對不動峰。
第六十七章 喜歡一個人……
——我前些日子在圖書館裡說的話，你最好給我牢牢記住。
她沒聽見她沒聽見她沒聽見……
她已經盡最大限度地在催眠自己了，怎奈何那惹人心慌的聲音依然繞在耳邊回音不絕，連同著賽場中的嘈雜聲一起向她湧來，讓人只覺得心煩意亂。
晨曦單手捂了半天的耳朵，確定沒效果之後，果斷轉身，走出人群。
都大會的比賽現場的確有熱鬧到可以吵翻天的地步。
不過相同原理，越是遠離比賽現場，越是遠離眾人所注目的焦點，環境便越是清靜起來。
晨曦走在通往比賽會場外面的道路上，掏出手機按下號碼。
「喂，周助嗎……我到外面隨便逛逛，嗯，不會走太遠。我在路邊的咖啡店裡等你和裕太結束儀式之後過去找我，然後再一起回去好了。」
冰帝今天因為大意輕敵而敗給不動峰已經是既定的事實，既然如此，那麼她並不適合呆在場外看比賽——即便失敗的原因並非是自己實力不濟所造成的，可是因為策略失當而得來的敗績，想必跡部那個驕傲的傢伙也並不希望被她看到吧。
這樣的話，整個比賽過程她倒不如不看的好，都大賽結束儀式那種只會說什麼冰帝與其它學校比賽來決定第五名的宣言也還是不聽的為好。
這樣不曉得那傢伙的心裡會不會好過一點兒呢？
——啊啊~反正那位跡部大人永遠都是個百折不撓勇往直前的主，就算是一時的挫折，大概也只會被那傢伙當做攀登向更高處的墊腳石吧！
那麼堅強驕傲的傢伙，實在是輪不到自己來操心。
晨曦搖搖頭，甩開思緒，繼續專心講電話。
小女生側著頭，慢慢走路上，步伐慢悠悠的帶著一種節奏感，頗有點自得其樂的味道。
然後聽到電話那邊說了些什麼，她揚了揚眉，旋即又暖暖地笑了出來。
「——知道啦知道啦！」她看著道邊鬱鬱蔥蔥樹木，高高矮矮的灌木叢，青青翠翠的草地，眼裡帶著淡淡的笑意和無奈，「——是是是！不喝咖啡那種刺激性的飲料，我點紅茶，這總OK吧！嗯……就這樣了……」
小女生同電話那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眼睛左轉轉右轉轉地欣賞著周遭的風景，還時不時地伸直了胳臂，以指尖劃過身旁不遠處的樹身，享受著那種粗糙而自然的觸感。
說實話，她很享受這樣的珍貴時刻。
——而之所以說是珍貴，實在是因為這樣的時光太過短暫的緣故啊！
晨曦望著正前方，眯起眼睛，黑色的眸子裡有金色的光點在跳躍。
「呐，周助。」沒有移開視線，她對著電話說道，「我這邊剛好遇到了熟人，所以先聊到這了……幫我同菊丸他們說聲恭喜，拜！」
掛掉電話後，她看向對面的來人，扯扯嘴角，打過招呼：「嗨，淺倉同學，好久不見了。」
她的正前方，明媚陽光下，淺倉麻理正靜靜的站在那裡，任明媚的光線灑落了一身一地。
淺倉的身旁，是大家彼此第一次見面時站在她身後不怎麼說話的那個女孩子，戴著紅色耳釘的那一個……好象叫亞紀的是吧？
亞紀沖著晨曦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隨後對身旁的好友輕聲說道：「紗繪已經在比賽現場那邊了，我也先過去到那裡等你。」待麻理點頭表示知道之後，便輕輕走開，留下空間給兩人獨處。
亞紀走開之後，有那麼一分鐘，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晨曦靜靜地打量著對面的女孩子，微卷的栗色頭髮在陽光的照映下泛出一圈金色的漂亮光暈，被梳理得有條有理的劉海下方是一雙明亮的褐色大眼，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我只打擾陸同學幾分鐘就好，只是有幾句話想對你說而已。」沉默半晌，最後還是淺倉打破了靜謐，她這麼說道。
晨曦挑挑眉，看到對方認真的神情，於是也斂起渾身的懶散站正了身形，回以對方同樣認真的表情，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前些日子，我開始接觸和學習父親公司的事務。」淺倉美麗的褐色眼眸，眨也不眨地直視著晨曦，緩緩說道，然後一發而不可收拾。
「我努力讀書參閱各種案例，研讀各種報告，雖然現在接觸時這些仍然感覺很吃力，但是起碼我開始弄得懂大概的情況，知道了各種問題最起碼的應對措施。我在認真學習茶道和插花，從前只是應付了事的東西如今很用心地在學習，最近連老師對我的作品都開始讚賞起來。被荒廢了兩年的鋼琴我重新拾揀起來，從只會彈兩三首充場面的曲子到如今能夠順利地彈奏出大半的名曲……」
淺倉一字一句地，細細訴說。
晨曦一字一句地，細細聽過。
好象流水帳一般的內容被栗發的女孩子說了足足三分鐘有餘，最後她停下，緩緩吐出一口氣，看著晨曦。
「我喜歡景吾，最喜歡景吾那好象什麼都難不倒他也不被他放在眼裡的自信。而你曾經說過如果他自信，我就應該比他更加地自信，喜歡的人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積極爭取。」
「為了讓自己有自信的資本，我每天每天都在學習中度過。」她一瞬不瞬地看著晨曦，繼續說下去。
「所以，即便你已經沒有了婚約者的束縛，即便景吾他喜歡著你，我依然不會放棄。」
說這話的時候，女孩子的臉龐上散發出一種淡淡的光彩，那是相信自己，對自己的努力付出有相當信心的人才會擁有的神情。
「我會繼續努力學習，努力爭取。」她昂起小巧的下巴，嘴角翹起驕傲自信的弧度，「到最後，我絕對會讓景吾真正地喜歡上我。」
而淺倉一口氣說完心中的想法之後，居然看到對方露出了燦爛而溫暖的笑容——說實話，這樣的表情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按理說就算是陸晨曦真的如她所說的那樣對跡部沒有興趣，可是剛剛自己的言論實在是已經接近於挑釁，能夠聽完而不反擊的人真的找不出幾個——可對面那女生居然在微笑，而且還笑得好象很開心的樣子。
看到對方不在預料之內的反應，這讓淺倉多少有些反應不過來。
如果說僅僅是笑容就讓淺倉感到意外的話，那麼在晨曦握著她的手，並且誠摯地說出「請努力吧！」這樣鼓勵的句子之後，淺倉已經徹徹底底地感受到什麼叫做驚嚇了。
「真高興淺倉同學能夠聽得進我上次說出的話，請努力下去吧！我期待你的付出得到收穫的那一天！」晨曦眼中滿是讚賞地看著對面一臉驚嚇表情的小女生，開心地笑了起來。
——這才對嘛！
不管是喜歡一個人還是想要得到某一樣事物，就是要擁有這樣積極的態度才可以。
只有這樣積極的態度和行動力，才有希望得到自己喜歡的人和喜歡的東西。
——就好象她當年為了軒轅宇而做的那些傻事一樣……
想著那位美麗的少年，感受著貼在脖頸處的四葉草傳來的清涼，晨曦只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瞬間柔軟了下來。
她笑看著對面依舊是有些沒反應過來的淺倉麻理，輕輕地說：「真希望你能夠獲得幸福，真希望你能夠永遠地都停留在幸福之中……真的，淺倉同學，我真的是這麼想的……」
***
比賽場地邊緣，擁有一頭栗色微卷長髮的女孩子跑到鐵絲網旁邊，微微喘息著停下腳步。
「冰帝的比賽如何了？」她問向身旁的好友，結果看到亞紀搖了搖頭，「第一雙打比賽已經結束……」亞紀看著場內的比賽記分，輕輕說道：「——而兩場雙打冰帝都輸掉了。」
「那是因為前兩場出賽都不是冰帝的正選才輸掉的。」一邊的紗繪不服氣地插嘴說道，「聽說下一個上場的就是正選了，應該會把比分扳回來的。」
「……這樣啊。」麻理看著場內的記分牌，有點擔憂，「希望如此吧！」
「對了，你和那個陸晨曦說得怎麼樣了？」亞紀看著麻理，關切問道，惹得一旁的紗繪也轉過頭來關心地看著她。
麻理抿抿嘴唇，把過程敘述了一遍，最後說道：「說實話，她的反應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那人居然握著她的手，笑著說希望她能夠得到幸福……
「哼，漂亮話人人會說！」紗繪哼出一聲，也不曉得是不是還在記恨上一次被嚇到的事，「誰又知道那傢伙是不是在對你偽善呢？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我見得可多了。」
「不說這些了。」麻理僅是愣了下，便笑著轉移過話題，「誒，亞紀，冰帝的比賽你一向都不怎麼有興趣的，怎麼今天來得這麼早呢？」她無心地調侃著：「不是一大早的先去約會了然後才過來的吧？」
「才不是那麼回事，不過是今天起早了，因為沒什麼事好做所以就先一步過來罷了。」被問話的女孩子淡淡答道，一語帶過重點，「第三單打要開始了，看比賽吧。」
麻理看著好友的眼眸，那裡變幻的色彩如同她的紅色耳釘一樣那麼閃爍不定，於是心裡有些了然，有些驚訝。她沒再說什麼，隨著刻意轉移話題的亞紀和已經被轉移了注意力的紗繪一起望向場內。
亞紀她，有了喜歡的人麼？
今天的比賽時間很靠前，說她是到外面去約會，不大可能。
那麼在冰帝的比賽之前便已經達到了賽場的亞紀，在冰帝之前進行比賽的其他學校……
……聖魯道夫……和青學嗎？
比賽開始後，戴著紅色耳釘的女孩子看著場內的比賽僅僅幾分鐘，然後便略感無趣地將目光轉向場外。
就像麻理說的那樣，她對於冰帝的比賽向來不熱心，就是偶爾來看看，也是被朋友拽著來湊熱鬧的。
今天她之所以來得那麼早的理由，又險些被麻理給猜中……她是來約會的！
女孩子溫柔的目光停留在場外某人的身上，久久無法移開。
……是她單方面的約會啊！
她看到賽場外的那人拿出手機，正在開心地聊著什麼，笑得那麼真實，那麼溫柔。
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記得，在街邊曾經被他幫助過的女孩子。
他現在又是否知曉，現在就在這麼近的距離，有個人正在這麼專注的注視著他。
青學這邊，菊丸俐落地將最後一塊草莓蛋糕塞進嘴中，得意地看著桃城等人的失望目光……然後不小心被噎到。
不二在一邊接過大石急急扔過來的水瓶，隨後遞給身邊被噎到臉色通紅的貓咪。
「……啊，沒什麼，不過是小曦你的點心太過好吃，以至於讓英二詮釋了一遍何謂『鳥為食亡』而已。」
他一邊看著身邊的隊友喝下水後終於喘出一口氣一副終於活過來的樣子，一邊笑著繼續對電話那邊的心愛的女孩子說：「呐，小曦，下一次的蛋糕做得小一點吧，不然再這樣下去……我預言，遲早有一天會出人命的。」
悠于 2016-5-28 18:14
第六十八章 好朋友（上）
「裕太，你的女朋友好象有麻煩了啊。」
那天，當她在街頭等待朋友的時候，正被街邊湊過來的兩個攆不走瞪不退的陌生男生所糾纏，正在煩惱萬分的時候，突然間聽到了這麼一句話。
有如天降甘霖，將她從困擾中及時解救了出來。
向聲音來源處望去，她看到一個眉眼彎彎的少年正站不遠處，笑眯眯地看著這裡，一個留著平頭的男生正站在他的身旁。
小平頭看了看這邊，隨後瞪了身邊那人一眼，「不用你說我也看到了，真是囉嗦！」然後跑了過來擋在她和搭訕者的中間，看著她，苦惱地抓抓頭，好半天才想出一句臺詞：「對不起，我來晚了，你不要緊吧？」
她知道那是在演戲，所以很配合地露出笑臉，搖了搖頭，擺出一副很信任的樣子。
「我不要緊，你來得很及時喔。」
看著中意的女孩子居然被打橫裡殺出來的程咬金給截走，站在旁邊的那兩個搭訕者不由得有些惱怒，剛醞釀好情緒打算發作出來的時候，卻聽到旁邊傳來一聲「喀嚓」。
兩人扭頭看去，結果是旁邊那個一直都在笑眯眯的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出了一台照相機拿在手中，适才聽到的聲音正是拍照聲。
「最近媒體對於青少年的日常行為似乎很關心的樣子。」他笑得愜意，揚揚手中的相機，好關心地問向那兩人：「要不要把這照片寄過去為他們增加一點素材呢？」
果不其然，被笑著威脅到的那兩人臉色登時都不怎麼好看了。
他們在一番權衡利弊之後，最後恨恨地瞪著被那少年拿在手中的照相機一眼，撂下幾句場面話便走人了。
而她則在那個平頭男生的身後，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
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指的大概就是那個笑得悠然的少年剛剛的那種氣勢吧！
而在道謝著問過兩人的姓名之後，她才知道那個理著平頭的男生，叫做不二裕太，而他身旁那個笑眯眯的少年，則是他的哥哥，名字是不二周助。
那是這個學期開學前不久，所發生的事情。
亞紀在路上慢慢地走著，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今天的比賽已經結束，結果冰帝輸給了不動峰，這只怕是任何人在事前都沒能想得到的。
麻理有些擔心跡部，所以和紗繪打算到網球部那邊去看看，而她則對這一切都不感興趣，朋友們也知道自己的性格，因而也就由著她自己一個人先走一步了。
快走到賽場大門的時候，亞紀看到從林間的小路上走出了兩個人影，越過灌木叢，併入大道之上。
理著平頭的男生和眉眼彎彎的少年，要不是因為兩人背在身後的大大網球包，她幾乎以為是時光倒流到了開學前的日子，自己現在正站在人潮洶湧的大街上。
因為意外的見面，她有些微微失神，於是就那麼愣愣地站著，目光直直地望著那兩人。
不二家兄弟察覺到旁人的注視，於是一起偏過頭看去。
「喂，那個女生你認識嗎？」裕太看著旁邊不遠處的女生，埋頭苦思好一陣子之後，得出自己並不認識來人的結論，於是問向自家老哥。
不二家哥哥眯眼看了過去，只覺得有點眼熟，但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這個女生到底是在哪認識又是叫什麼名字的，便答道：「從前似乎見過的樣子，嗯……記不大清楚了。」
兩人正討論間，亞紀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
「我是松川亞紀。」她行了個禮，隨後微笑道：「開學前，在大街上我曾經承蒙兩位的熱心幫助，沒想到今天在這裡會再次看到你們，所以有些吃驚罷了。失禮之處，還望諒解。」
「啊！想起來了！」不二家哥哥思索片刻之後，笑了出來，「你是裕太的小女朋友嘛！」
一旁的裕太本來也想起來了，可是聽到那麼一句「小女朋友」，結果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不要亂開玩笑！」小平頭面色通紅地當場給吼了回去。
亞紀扯出微笑，心底對於不二的玩笑多少有點在意，不過她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提出邀請：「那天你們走得很急，讓我連感謝的機會都沒有。今天既然這麼巧遇到了，請給我一次請客表示感謝的機會吧。」
她不想再默默地站在一旁靜悄悄地看著他。
她想走入他的世界，真實地接觸到他。
她知道他是喜歡陸晨曦的，她目睹過他和陸晨曦相處的情景——那是讓任何人都覺得自己無處插足的和諧畫面。
可是那又如何？
她不甘心，不想放棄，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她都想去試上一試。
所以今天趁著這個機會，她提出了邀請。
「舉手之勞而已。」裕太大大咧咧地擺了擺手，「你真的不用在意的。」
「那怎麼可以，畢竟受惠於他人就應該有所回報，這是我的家訓。」亞紀認真說著，再次躬身邀請：「請讓我遵循著家訓將禮節盡全吧！」
看到對方認真的神情，裕太連同著自家老哥都有些為難了起來。
說起來，不二家兄弟兩個，實在是不怎麼會拒絕他人的熱情和好意啊！
***
推開咖啡店的大門，在門上鈴鐺叮噹作響的清脆聲音裡，亞紀的視線越過前方兩人的肩膀，看到了坐在窗邊的小女生。
窗外耀眼的光線被放下的草簾擋在外面，因而投射在小女生身上的帶著金色光點的陰影顯得很是清涼，空氣中也因此彌漫著那麼一股子青草的芳香。
手邊放著一杯紅茶，還有一本財經雜誌，她一手慵懶地支著額頭，食指在上面不斷輕點著額角，一手慢吞吞地翻著雜誌，偶爾勾起嘴角，隨後再拿起手邊的茶杯啜上一兩口茶水。
和著店內節奏舒緩聲調悠揚腔調懶散的音樂，此刻的畫面顯得格外的協調，而不忍讓人打破。
亞紀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然後她抬首看向前方的少年。
那少年，亞麻色的柔軟短髮在咖啡店微暖的空氣中無風自動，輕輕飛揚。
他的嘴角仍是習慣性地勾起，不過卻溢出淡淡的溫柔。
一路走過來，從來都是笑眯眯的他此刻仍是眉眼彎彎，可是卻露出明亮溫柔的藍色和淺淺的笑意，帶著少許的失神，看向前方。
溫溫柔柔的視線，降落在低頭翻雜誌的少女身上。
羽落無聲。
有那麼一瞬間，看著那樣的畫面，亞紀窒息難受得直想放棄。
感謝店內前來問候的服務生，打破了讓她感到呼吸困難的氛圍。
在指了指陸晨曦所在的位置之後，一行三人走了過去。
「都結束了？」埋首於雜誌間的小女生聽到臨近的腳步聲，抬起頭來，笑問道。
隨後看到走在後面的亞紀，愣了一愣，旋即笑開，「啊呀，有客人呢！」
「是有客人沒錯，不過正確說來應該是小曦你才對。」
不二笑笑，在晨曦身邊坐了下來，將松川亞紀介紹給小女生，然後再把整個經過從頭到尾敘述了一遍。
「下午好，松川同學。」晨曦先同亞紀打過招呼，隨後對不二說道：「既然是這樣，我就不過去了，先回公寓整理一下順便去看看尉遲好了。」
這個，人家請客答謝不二他們，她跟過去算什麼啊？
起碼的禮節她還是懂得的，所以還是回公寓去看看尉遲那傢伙吧。那傢伙中午十一點的會議，然後又是一頓陀螺轉似的忙碌，大概這個時候剛剛好回公寓到書房去辦公。想起今天早晨那傢伙的情況她就有點擔心，還是回去看看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儘量去幫忙好了。
「因為是我們和你有約在先的，所以松川說了晨曦一起過去也不要緊。」裕太坐在一邊插嘴說道，天知道他對於如何應付女孩子一點也不在行，老哥貌似對於晨曦之外的女生亦是如此。既然這樣，他自然是死也要拽著晨曦一起過去了，起碼可以調節調節空氣。
「就是這樣，所以小曦也一起去吧。」不二笑著幫晨曦理了理散在身前的髮絲，輕輕放到肩膀後。「你的那份，我請好了。」
尉遲那個傢伙，憑什麼要小曦為他勞心勞力的幫這幫那啊？
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公事，他自己忙到吐血就好，想拖自己喜歡的人下水那是做夢！
今天上午小曦遲到的理由，連同著平日裡因為被各種事務絆住而無法前往青學的種種往事算在一起，不二決定在今天小小地報復尉遲一把——讓那傢伙自己忙到翻去吧！
如果不幸掛了，他會給他收屍的！
***
恭賀大家春節快樂！！！
過年好過年好過年好……挨個行禮……
最後來個公告。
那個，大年初二左右我大概會出去玩，大約初七左右的才會回來吧。
所以，下次的更新大約在初七之後……表拍磚……
就是這樣，我去玩鳥，祝大家同樣玩得愉快~
慢慢爬下~
第六十九章 好朋友（下）
荷麥說：友誼是一種溫靜與沉著的愛，為理智所引導，習慣所結成，從長久的認識與共同的契合而產生，沒有嫉妒，也沒有恐懼。
人聲嘈雜的速食店內，買東西的買東西，打電話的打電話，大家都各自去忙了，只留晨曦一人捧著飲料坐在桌邊占位子。
她無聊地咬著吸管，時不時吸上一口甜甜的可樂，眯著眼睛看向前方。
月牙眼的少年在收銀台前要了一份薯條之後，看到一旁茶發帶著紅色耳釘的女孩子捧著好大一託盤的食物，於是走上前去，對著女孩子不知說了些什麼，然後笑笑地從她手中將東西接過。
而女孩子則拿著託盤上兩杯易灑的飲料，微微紅著面頰跟在他的身後。
飲料在嘴裡的味道開始不大對勁，甜甜的可樂是變質了嗎？
看到茶發女孩子走在少年身後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笑得晃眼傢伙的畫面之後，晨曦垂下眼睫，微微皺眉，不禁這麼想著。
這時不二家弟弟剛從別處走回來，拽著椅子把自己摔到位子上，一臉的青綠色，末了還大大地歎出一口氣。
「裕太，怎麼了？你臉色很差哎！」小女生的注意力立時被身旁之人的異常給吸引了過去，於是關心問道。
「別提了！」聽到問話，小平頭更是沮喪地趴在桌子上，臉色再難看上幾分，「剛才電話裡被觀月學長狠狠地訓了一頓，說我不但在戰敗之後不好好反省尋找不足之處以便日後彌補上，居然還明目張膽地向宿監請假回家然後跑出來玩樂……老天爺！訓練量被翻了足足三倍有餘——」
腦中自行想像到明天回去後等待著他的會是怎樣的訓練地獄，不二裕太趴在桌子上開始毫無形象地哀號出聲。
「依我看，最需要反省的應該是他自己才對吧。」濃濃的食物香氣飄來，風輕雲淡的語調也隨之而至，晨曦和裕太聞聲一起看去，不二家哥哥和松川亞紀已經端著食物來到了桌前。
笑眯眯的傢伙把東西放下，隨後將薯條遞給小女生，繼續說道：「裕太你不要理那個傢伙，過多而繁重的訓練只會增加成長中骨骼的負擔而已，你只要按著自己身體能夠負擔的訓練量去練習就好。」
「那觀月學長那邊怎麼辦？」
「你的學長那邊啊……」不二家哥哥挨著晨曦坐了下來，拿起飲料，笑得好生無害，不過出口的句子卻硬生生地夾帶著一股寒流，「不用擔心，我會和他好好『溝通』的。」
絕對零度。
於是圍在餐桌邊的其他幾人，齊齊打了個冷戰。
「你們今天的比賽我也有看到，的確很精彩。」亞紀在一邊插話說道，她看著青學網球部的天才，嘴角劃起好看的弧度，「尤其是今年的青學，真的很強，讓身為冰帝學生的我看得很心驚！青學的不二周助，我對青學網球部的日常訓練很有興趣，不知道日後能否前去參觀呢？」
不二啜了口飲料，笑容不變。
「其實日常的訓練也就那麼幾項，說實話沒什麼看頭。不過松川同學要是真的很感興趣的話，前來看看倒也無妨。」說到這裡，他再笑了笑，「事實上每天到我們學校前來參觀訓練的他校人員，沒有十所也有八所，多個冰帝倒也沒所謂。」
「那就這麼說定了！」沒有遭到拒絕，亞紀顯得很是高興，她急忙乘勝追擊，「我要是真的過去了，還要請不二周助同學多多照顧了！」
「對了，我給尉遲去個電話。」晨曦突然這麼說道，她笑笑地放下飲料，站起身來，「說起來還不知道那傢伙今天有沒有正經吃過一頓飯呢，這麼下去可會把腸胃搞壞的。」
小女生從背包裡掏出手機，沖著大家揮揮手，隨後躲到清靜的角落裡打電話去了。
而不二的視線一直跟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才回過神來想起剛剛的話題，於是有些抱歉地向松川笑笑：「如果說要照顧來自冰帝的松川同學的話，恐怕會被隊友們當作叛徒來處理——所以抱歉了，在這方面我恐怕是幫不上什麼忙。」
亞紀聞言，有些失望地抿抿嘴唇，不過仍是扯出一抹笑容，「既然這樣就算了，我自己一個人也沒問題的。」
感受得到裕太從旁邊投遞過來的疑惑目光，不二心裡有些無奈。
連神經最粗的裕太都多少感覺得到了，就說明自己的猜測真的不是太過敏感所造成的錯覺了。
一路上，松川還真是毫不掩飾對自己的好感，言語中對於他和小曦之間的關係試探不停，只是每次都被他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
只是面對著松川越來越主動的態度，他開始有些吃不消了。
以他過於溫和而不忍傷人的性格來講，自己真的是不大會直接拒絕他人，而委婉的拒絕方式在松川這樣的態度面前則明顯會被無視過去，也是行不通。
將一切思緒都隱藏在低垂的眼睫之下，不二笑笑地再啜了口飲料，隨後也起身離座，「小曦這麼久還沒回來，我過去看看，你們先慢用。」
離開座位的少年，在接近餐廳大門口的地方找到了剛剛合上手機蓋的小女生。
「尉遲那邊如何了？」他走上前去，笑著問道。
晨曦揉揉額頭，歎氣出聲，「那傢伙，果然沒有好好吃飯，不過我剛剛幫他叫了外賣，應該沒問題了。」尉遲那老頭，是三歲的小孩子嗎？她真懷疑那傢伙在以往的歲月中自己一個人是怎麼活過來的。
「那就好。」不二笑笑，拉著晨曦走到一邊，卻明顯不是回座位的方向。晨曦挑挑眉，看著前面那傢伙一臉「有事要商量」的表情，倒也沒多問，跟著他的步伐走向角落。
「小曦，幫我個忙怎麼樣？」角落裡，某人笑得一臉的自在從容，怎麼看怎麼不像有了大麻煩自己解決不了一定要他人幫忙的樣子。
晨曦把這傢伙從頭打量到腳，也沒看出什麼端倪，最後索性放棄，她背手靠牆斜眼睨著不二直接問道：「說吧，到底什麼事情，居然難得倒青學的天才？」
眉眼彎彎的少年笑容加深，同晨曦一樣靠在牆邊，側頭降低了高度在她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拂上小女生敏感的耳墜和頸間的皮膚，癢得她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呐，小曦……」低低柔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像音色極棒的大提琴被附了魔法，拉奏出的旋律蠱惑人心。
晨曦只是飛速瞟了不二一眼便目不斜視地放正了目光死盯著自己的鞋尖，那傢伙要命的靠這麼近做什麼！？害她一時不察差點掉到美色裡爬不上來，直到現在為止還在心跳加速中。
她感受得到他柔軟垂下的髮絲，帶著蘋果的清爽氣息環繞在她的身旁，而她只能死死盯著鞋子，一動也不敢動，在心底不斷低咒著自己的沒出息。
「我們交往吧。」好聽得不得了的琴聲再次響起，登時把她迷得暈頭轉向，差點就點頭要說好了。然後一個激靈，腦子忽然拐過彎來，及時踩住刹車才沒說出口。
小女生瞪大了眼睛，像聽到什麼天方夜譚似的，用看外星人的眼光轉頭看著眼前的少年，出口的句子因為過於震驚而有點結巴，「你你你剛才，說說說什什麼？？？」
說著正要起身離這傢伙遠一點兒，卻又聽到大提琴的聲音響起：「別動，就保持現在這個樣子，旁邊有別人在看著呢。」
這話沒聽到還好，晨曦一聽到之後只覺得臉上燙得嚇人，耳朵上的溫度更是高達攝氏二百度以上。老天！他們是在餐廳裡，雖然這裡已經是比較僻靜的角落了但好歹也是公共場合！
——上帝啊，請讓她就此死去吧！
小女生無力地垂頭□□出聲，好象小動物的低聲嗚咽一般。
「既然你知道旁邊有人，就快點讓開啦！」她仰頭，咬牙，從齒縫裡擠出聲音，瞪著上方距離自己不到十釐米的湛藍色漂亮眼眸，「會被誤會的，讓開啦！！」
「那個旁人是松川。」不二淡淡說道，不意外地看到小女生愣上一愣，「她的企圖連裕太都多少感覺得到，我不以為你沒察覺。」
晨曦的視線越過少年的肩膀透過亞麻色髮絲向遠處望去，結果看到離這裡十幾步距離的餐廳內的柱子後方有一角格子裙在輕輕飛揚，那種花紋特別的格子圖案，確實是松川今天穿的裙子上面才有的。
「周助的幫忙就是這個？」她匆匆收回視線，再看向不二，詢問著。
就好象那晚在新宿那樣，大家再假裝著是情侶，然後讓松川知難而退嗎？
不二輕輕淺淺地笑了起來，萬年不變的笑容中帶上一點兒說不上來的意味，「啊，拜託小曦了。」
——拜託……拜託個鬼啊！
新宿的時候只是那麼一會兒，所以她並不覺得如何。
可是現在他們要面對的松川可是大部分時間都會在自己的身邊，也就是說她得裝到直到那孩子放棄為止——這、這是論持久戰啊！！！
這麼拐彎抹角又彆扭煩瑣的方式，晨曦剛想搖頭說出拒絕，結果抬眼間看到柱子後面的那女孩子已經站了出來，直直看向這邊的目光裡沒有她的身影，滿眼只有背對著她的周助。
不知為何，那樣的眼神讓她覺得渾身都不對勁，就好象剛剛在餐桌前她起身打電話離開前聽到松川和周助對話的感覺一樣。從心裡血管裡骨骼裡皮膚裡都透著的煩躁感，讓她渾身上下的不自在。
晨曦甩甩頭，不想去深究這種有點熟悉的久違感覺到底是什麼東西，她只聽得到自己的聲音，自動輕輕回答著，音符砸在熱鬧的空氣裡，卻是清晰無比地被聽進兩人的耳中。
「好，我幫你。」
她和周助是朋友，自然要為朋友兩肋插刀。
可朋友的定義，友誼的定義又到底在哪裡？
***
話說我，被家裡長輩給踹回來了- -|||
旅行泡湯。
他們問你大過年的出去玩什麼啊？
我說出去看看好看的風景見識見識有意思的人啊。
於是他們再問離你家不到1000米的那座山到四月天的時候槐花開滿山景色漂亮到要靈魂出竅的你知道嗎？
我搖頭傻傻說從來不曉得家附近有這麼個玩意兒。
然後，被他們全體鄙視……再然後，被踹回家老實呆著了- -|||
所以，今天更新……
第七十章 BVLGARI（上）
周助說，想說出完美無缺的謊言，最好的辦法就是告訴全天下人這個謊言其實是個事實。
所以他們交往的消息傳到了青學，冰帝，不二家和尉遲老頭的耳裡。
周助又說，想扮演好無可挑剔的情侶，最重要的是一刻也不能鬆懈，無時無刻都要處於入戲狀態。
所以走路時，他會很自然的牽著她的手；
訓練休息時，她會很自動的遞過手中的毛巾和飲料；
吃辣味拉麵把她辣得淚涕橫流時，他會體貼的遞過紙巾，然後笑得寵溺的接過她任性推過來不肯再吃一口的面碗，幫她吃得一乾二淨；
最後送她回家時，在家門口他會親吻她的額頭，說這樣才可以騙過尉遲。
就這樣，他們騙過了全世界。
當然，包括那位主要觀眾松川同學。
下午時分，豔陽高照。
青學網球部訓練場地旁，晨曦坐在樹下睡得正迷糊間，感覺到身邊傳來的動靜。半睜開眼，睡眼惺忪間看到她那傳說中的男朋友正拿著手中的外套為自己輕輕蓋上。
「……周助？」她呢喃出聲。
「你在外面這麼睡會著涼的。」訓練剛剛結束的少年彎身坐在晨曦身旁，看著小女生睡得微微發紅的臉頰，笑著說道。「看訓練很無趣吧，真是辛苦你了。」
「呃，還好。」晨曦拍拍臉頰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拿起手邊的書本揚了揚，吐著舌頭說道：「其實我是看著這書睡著的，嚴格說來應該說是這書的過錯才對。」
不二笑笑，側頭看著身旁小女生低頭翻書的樣子。
書本沙啦啦翻起的聲音和著風吹過枝椏沙沙作響的音樂，連同著球場中隊友們中氣十足的吆喝聲一起傳進耳中。
女孩子低垂下眼睫，輕挑唇角正在看書，柔順的黑髮散落幾縷在胸前，被微風輕輕吹起，傳來清甜的檸檬香氣，絲絲縷縷的飄了過來繞在他的身周。
暖暖的體溫透過靠在一起的兩個人的衣衫，傳遞過來，柔柔軟軟的感覺讓他一動也不敢動，只怕自己下一秒會克制不住想要去碰觸擁抱的情緒，做出嚇壞她的事情來。
這樣的時刻，被他小心收藏，輕輕放進心底。
停留在他的心裡，安靜而溫暖。
晨曦靠在少年身邊，心不在焉地翻著書頁，字體在眼前逐漸模糊，思緒不受控制地開始飄遠。
神游到上午時分，冰帝那華麗空曠而安靜的圖書館中。
跡部景吾，面對著她逆光站在落地窗前，藏在影子中的面孔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少年安靜地聽著她的答覆，聽著她的道歉，聽著她已經和他人交往的事實。
就在她敘述完畢，被沉默靜滯的空氣壓得幾乎窒息，不安的雙手絞在背後滿眼的道歉卻只能注視著地面的時候，突然被一雙手臂拉進懷抱，緊緊地緊緊地被抱住。
「給我好好呆著別亂動！」心神慌亂正想掙扎時，沉沉的男聲在她頭頂響起，張揚氣息依舊。「本大爺說完話自然會放開你。」
於是她安靜下來不再掙扎，感受著那人繃緊了肌肉極度克制但卻依舊不斷收緊的懷抱，聽到上方傳來的力求平穩卻滿是緊繃音符的聲音。
「你這個不華麗又沒眼光的女人！」他哼出一聲，「連本大爺說的話也敢左耳進右耳出，當做風聲給忽略掉，竟然那麼沒出息地這麼快就把心丟掉了……而且還丟錯了地方。」
他的手臂再緊了緊，好象要存心勒死她似的力道，強大而不容抗拒。
「笨女人！」
然後，天地旋轉，她的下巴被抬起，她看到一雙金褐色的銳利眼眸，懾人的視線死鎖死住她，不斷靠近放大……當她意識到那傢伙想幹什麼時，狂烈的吻已經落下。
她驚嚇得想後退拉開距離，後腦卻被有力扣住，不給她留一絲一毫的躲避餘地。
她想開口喊停，卻在開口的瞬間被對方趁虛而入，靈巧的舌帶著火熱的溫度登堂入室巧取豪奪。
刷過唇瓣，是生疼的麻；掃過牙齒，是神經的顫動；交纏過舌頭，則是來勢洶洶而不可阻擋的烈火，其中蘊涵的熱度和激情足以焚毀一切。
她被緊緊地擁抱著，他的氣息沾染了她滿身滿腔，帶著海洋氣息的名貴香水味道透過懷抱深深地深深地滲入她的衣襟，而強烈的不甘和怒氣以及不想放手的意志和對於她的無可奈何，在唇舌交纏間清晰明瞭地全部傳遞了過來。
攻勢一波強過一波，衝擊著她幾乎被嚇傻的神經。
與被深藏在記憶中，摻著蜂蜜和楊柳氣息的僅僅是碰觸便會顫動她的神經，再深入則奪取了她的意識的深吻不同。
與不久前在那個讓人意志脫軌的被附加了魔咒的夜晚中，帶著濃烈酒香和微麻觸感的小心翼翼的溫柔親吻不同。
今天的親吻是毫不留情的攻城掠地，是勢不可擋的驚濤碎浪。
她就像海岸線上無法挪動的岩石，想逃卻無法逃，想躲又不能躲，只能生生被固定在原地接受海浪的洗禮。任滔天巨浪拍打在身上然後破滅幻化成細碎的泡沫，用全部的力氣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跡之後，便消失了無痕。
「沒眼光的女人，迷戀上本大爺的華麗吻技了嗎？」良久，唇分，他由高向下俯視著她嗤笑道。
「真是不華麗！連接吻時要閉上眼睛這樣最基本的事都不知道！」
他俯身，與她平視。
「陸晨曦。」那雙金褐色的眼眸深沉而銳利，就這樣看著她，眼中有她的倒影，可再向深處看去，又好象什麼都沒有。「你就這樣帶著本大爺無人能媲美的華麗吻技和其他人談戀愛去吧——這是本大爺對你的責罰！」
她喘息著靠在書架旁，聽他這樣說道。
然後少年站直了身軀，轉身，頭也不回地繞過書架不見了身影。
一分鐘後，厚重的門板被推開然後再被砰然合上的聲響傳來，回蕩在圖書館安靜空蕩的空氣裡，將本是清冷的空氣，震得灼熱。
驕傲如他，不會去企求，不會去糾纏。
忙碌如他，尚有公事課業，還有網球。
悠于 2016-5-28 18:15
第七十一章 BVLGARI（下）
BVLGARI的男士香水，蘊涵有海洋獨特的芬芳氣息，讓人聞起來有種海闊天高的感覺。嗅著那樣的香味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的是藍得讓人驚豔的明媚天空，和與之相連在一起，魅惑人心的深藍色基調的安靜又喧鬧的波瀾壯闊的大海。
這樣的香水，姐姐曾經買過一瓶送給朋友當作生日禮物，所以他知道。因為是非常棒的味道，所以他記憶深刻。
而如今，這樣的香味被他再次嗅到——在小曦的衣衫上，雖然只有那麼淡淡的幾縷，不過卻清晰而不容置疑。
「說起來，小曦今天居然穿著制服就跑過來，很少見啊……你今天沒有回公寓嗎？」不二笑著向晨曦問道，因為穿著制服到處亂晃實在太過顯眼，所以這傢伙平時都是先回公寓換過衣服然後再過來的，可是今天卻沒有這樣。
穿著冰帝制服的小曦現在看起來不但顯眼得很，而且還異常的心不在焉。
小女生聽到問話，有點無力地用書本拍拍額頭，咬著嘴唇笑了起來，「呃，公寓回去是有回去，不過衣服倒是忘記換了，真是糟糕的記性啊！」
今天那麼混亂，從圖書館出來後她的整個腦袋裡面好象都在上演著壯大的戰爭場面一般，聲響震天兵荒馬亂而混亂不堪。中午時她整個人用了足足兩個小時烘烤點心的時間才逐漸平靜下來，而在拿著點心出門，人已經來到青學大門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忘記將換下制服。
不二再笑笑，身體後傾靠在樹身上，整個人看起來輕鬆愜意無比，隨便同晨曦聊著天，「上次聽你說尉遲的生日好象快要到了的樣子，有想好要送什麼禮物嗎？」
「其實我最近正在為這事傷腦筋呢！」聽到問話，小女生煩惱地用手指繞了繞身前的黑髮，一副埋頭苦思的樣子，「選擇太多，反而沒有方向啊！周助有什麼好建議沒？」
少年閉眼想了一會兒，然後答道：「香水如何？是個不錯的選擇，我看姐姐經常買那東西送朋友。」
「香水啊……」晨曦側頭想了下，「那傢伙只用BOSS的系列，嗯……有時間我去看看好了，應該能買得到稱心的東西才對。」
「那麼我們週末有空時就去看看吧。」不二閑閑搭話道，他好象坐得累了，索性把腦袋靠在身邊少女的肩膀上，閉眼假寐。
晨曦奇怪地看了身邊那傢伙一眼，倒也沒怎麼在意，只是稍微調整一下姿勢讓受力點更為均勻一些，然後低頭繼續翻閱手中的書本，直到不二的聲音再次傳來。
「說起來，跡部似乎也有使用香水吧。」突然的問話和突然的人名讓晨曦的身體在瞬間僵了一僵，而靠在她肩膀上的那人好象沒感覺到似的繼續說著：「他對這方面應該比較熟悉才對，不如找他問問建議如何？」
「BVLGARI。」晨曦抿抿唇，一邊把書翻到下一頁，一邊答道，「跡部用的是BVLGARI的系列，其他品牌的東西熟不熟難說得很，還是我自己去店裡面看好了。」
——拜託！從現在起至少一周的時間她想她得儘量同那傢伙錯開走路了，讓她去問跡部問題，等於讓她去跳火山口一樣！
肩膀上的腦袋沒了動靜，沉默好半天後才出聲：「……這樣啊，那還是我們自己去找好了。」
然後他起身，拿起身旁的網球拍，沖晨曦笑笑，「訓練時間到了，我先過去練習，呆會兒再過來。」
「請努力吧！」樹下的小女生笑著向他揮了揮手，在他用球拍回以致意之後，便低下頭繼續看書去了。
少年看了她一會兒，將握在手中的球拍不自覺地緊上一緊，轉身走進球場。
走到刺蝟頭面前。
「呐，乾，還想要數據嗎？」他溫和出聲，笑著這麼問道。
刺蝟頭，一臉嚴肅地推推眼鏡，思想開始掙扎。
***
五月的天氣說涼不涼，說熱不熱。
不過這情況是對普通人而言，如果是在劇烈運動之後的話，相信無論是誰，都會滿身大汗燥熱難耐了。
水池邊的水龍頭被擰開，涼爽的清水嘩啦啦地歡唱著湧了出來，然後被一雙手接住，向臉上拍去。
「我覺得乾有點可憐的樣子哎！」站在一旁的小女生在他洗過臉時候，遞過毛巾，如此感歎道。待對方道謝接過，她扭頭看向被大石拖到一邊休息區裡，儘管已經昏迷，可手中還死死捏著筆記本的某眼鏡，又有點佩服：「乾對數據的執著真是讓人驚歎！」
轉過頭來，晨曦再看向眼前那正在用毛巾擦臉的少年，皺皺眉提醒，「你的頭髮上也打濕了……啊，不是那邊……」看著對方亂擦一氣的樣子，她好笑地拽過毛巾，一邊幫他擦著頭髮上的滴水，一邊問道：「周助，你今天好認真的樣子，很少見哦！」
少年彎腰降低身形，任她細細擦拭著自己的頭髮，藍色的漂亮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笑著搭話：「會嗎？我只是在認真練習而已，平時也是這個樣子的吧。」
「聽你在鬼扯！不想說就算了！」晨曦加大了手上擦拭的力道，送給對方一記白眼，很是不滿地撇撇嘴嘟囔著。
然後冷不丁地，一雙手臂突然環上腰間，把她嚇了一跳，「周助？」
「松川走過來了。」少年尚搭著毛巾的頭顱湊了過來，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不要回頭，她就在你身後不遠。」
聽到耳邊傳來的提醒，晨曦暫態放鬆了身體，任自己被不二抱著。
「這到底要什麼時候是個頭啊！」靠在懷抱裡，她繼續幫他擦頭髮，抱怨道，「不過也難怪她會不信，總是前來試探——哪有人在她出現的第二天就向大家宣佈自己已經和別人交往的嘛！怎麼看怎麼像臨時找的藉口！」
結果對面那張BABYFACE聽了，無奈笑笑，「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之下才出的下策，她的態度真的是我很不擅長應對的那種啊。」
頓了頓，他又問她：「呐，小曦，我有更能取信於人的方法喔，要不要試試？」
晨曦聽了，忙不迭地點頭，「當然要了，有好辦法早說嘛……」
「這可是你說的。」看著對面瞪大了眼睛等他說出辦法的小女生，他笑得愜意，面孔不斷靠近，陰謀的味道也不斷溢出，「請千萬記得你答應了什麼。」
「我說，周助……」看著眼前不斷放大的笑臉，和逐漸靠近的溫熱氣息，她甚至聽得到他的呼吸聲響，晨曦有點發慌。她的腰被周助牢牢圈著，想退也退不了，更何況後面還有那麼個松川亞紀，她還不想讓從前的演出都白費力氣。
她只能死死拽著尚搭在少年頭上的毛巾，小聲問著：「不是我想的那樣，對吧？」
結果得來的回答是腰間的手臂縮緊，他的一隻手向上環住她的肩膀，「我以為這是最有效的方法。」她聽到這樣的回答，看著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眸不斷向自己靠近。
心臟跳得砰砰作響。
水池邊，灌木叢後，少年擁抱著少女靠著樹身。
他看著她那雙驚慌的漆黑眸子，嗅著她的發香，聽著她紊亂的呼吸聲，所有的一切包括不遠處的女孩子包括那縷讓他煩躁不安的香水味道都被他拋諸腦後。
「小曦，我喜歡你。」他說，念著她以為是臺詞的真實訴說，靠近她，兩個人的鼻尖碰在一起，輕輕歎息：「我是多麼多麼的喜歡你！」
然後，輕吻落下。
潔白的毛巾，掉落在草地之上，無聲無息。
第七十二章 樂團聚會
那張笑臉緩緩靠近，藍色的眸子裡閃著讓人發慌的光芒，對她說，小曦，我喜歡你。
隨後頓上半秒，笑容中摻進一點無奈的味道，溫熱的氣息拂在她的臉上，他們的鼻尖碰到一起，很認真地對她說，我是多麼多麼的喜歡你！
電視機在客廳裡熱鬧地吵鬧著，畫面隨著播音員低沉動聽的嗓音跳來跳去，間或還夾雜一些現場畫面的嘈雜聲音。
可處在它正前方的女孩子卻充耳不聞。
晨曦縮在沙發上，懷裡抱著軟乎乎的抱枕，將臉孔埋在柔軟的抱枕中，耳朵紅得要滴血似的。
——其實她躲得開的。
那樣緩慢的靠近速度，如果她有心，其實她是躲得開的。
他給過她拒絕的機會，卻被她錯失。
那明明只是說給別人聽的臺詞而已，明明只是在假裝而已。
可是，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在聽到那句「我喜歡你」的瞬間，她整個人會呆住，不自覺地忘記了躲避。
那時的她，整個人就好象踩在棉花上的感覺，任對方擁抱親吻而無法施力。
溫溫柔柔落下的親吻，讓她想起不久前在櫻花樹下落英繽紛時刷過臉頰的柔軟花瓣。
只是現今那花瓣帶著溫度，輕輕落在她的唇上。
她看著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眸，無法思考，然後聽到耳邊低柔又帶有少許緊繃感的聲音傳來，「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讓自己陷入黑暗。一片沉寂中，她只感受得到漫天漫地落下的柔軟花瓣，帶著攝氏三十六度的溫暖，將她整個人包裹了起來。
令人沉醉而又心慌。
身後的觀眾什麼時候走開的她不知道，落英何時停止落下的她也不知道。
她所知道的是，當她睜開雙眼時看到世界的第一景象，就是那張笑得溫柔的俊秀臉孔，柔軟的亞麻色髮絲隨風微微飛揚。
「真是糟糕。」他以指腹輕輕摩挲過她的嘴唇，表情語氣皆是無奈，喟歎：「看來我的忍耐程度被高估了呢！」
……然後被剛剛清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适才都做了些什麼的她給滿面通紅地推開，「我突然想起還有事。」心慌意亂間，她什麼也顧不得追究了，只找了個糟糕得不象話的藉口，這樣說道。「我得馬上回去公寓才行，現在就先走一步了……再見！」
然後飛速轉身，跑到網球場旁的草地上將背包和書本一起拾起，頭也不敢回地一路逃出青學，逃回公寓。
將臉孔深深地深深地埋在柔軟的抱枕中，晨曦不斷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想了那只是意外而已所以不要再去在意了！
可是她的腦中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下午的畫面，揮不去刪不掉。
……過於空曠而寂靜的屋子，果然只會讓人的思緒更加的混亂麼？
她這樣茫然想著。
「尉遲，我出去隨便走走，可能會晚點回來，不要擔心。」拿起電話撥通尉遲的手機，晨曦對電話那邊的人說道，「你還在辦公室呢對吧？記得讓人幫你叫外賣，不准晚飯只喝杯咖啡了事……嗯，就這樣了！」
按下結束鍵，放好電話。
小女生看了看時間，她是在青學網球部訓練中途就逃回來的，然後又在沙發上發呆了將近一個小時，現在正是晚上六點。
長長籲出一口氣，她站起身來伸伸懶腰，決定換過衣服出門散步兼散心去。
在速食店中買了個漢堡草草解決掉晚餐，手邊拿著一罐飲料，晨曦混在人群中隨波逐流，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之上。
正欣賞著四周高樓大廈街邊店鋪往來人群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招呼：「陸？」
直覺性地轉頭向聲音來源處望去，她看到明豔的紅色在空氣中劃過，風淩院穿著便服就站在她身旁不遠處，手提著一個購物袋子，正一臉驚喜地望著自己。
「風淩院，好巧！」挑挑眉，她笑著打過招呼，隨後看著他手中的便利店購物袋說道：「沒想到你家居然住這附近呢。」
「不是我家，是崗本租的房子在這邊，今天大家到他那邊去聚餐。」紅色馬尾的少年聳聳肩，舉高了手中的袋子，「呐，我是被大家差遣下來買東西的苦力！既然這麼巧遇到陸了，你也一起過來吃吧！」
他熱情邀請道：「只有我和吉田還有崗本的女朋友藤原而已，都是熟人。」
「雪子也在？」晨曦高興地問，她在新宿同崗本的親親女友藤原雪子雖然只有過幾面之緣，不過兩人倒是談得很是投機，因此聽到藤原也在的時候，她倒是有點心動。
「當然了，藤原她剛剛還在念叨著沒有陸在很無聊呢。」風淩院咧嘴笑了起來，開心說著：「這下可好了，陸你過去的話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晨曦愉悅地眨眨眼，俏皮說道：「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在此之前還請你再陪我走一趟便利店吧——畢竟想吃好料就總得有所付出嘛！」
「當然沒問題！我這就給崗本他們打電話告訴他們準備多做一人份的食物……誒，陸你有想好打算買什麼過去嗎？」
「呃，我正打算問你呢，風淩院認為現在那邊還缺少什麼東西呢？」
「嘿嘿，這個問題啊……」
崗本的公寓在距離便利店不遠處的一棟大樓內，因為父親調值的關係，所以全家在去年都搬到了大阪。而在崗本自己則在他本人的堅持下，極力說服家裡讓他繼續在東京上高中，並且立下自己一人在外面租屋絕對不會惹事的保證，這才得以繼續留在東京上學。
而風淩院則是同崗本念同一所學校的學弟，比今年讀高二的崗本和吉田低上那麼一個年級，從而造就了今天他出來當跑腿小弟的悲慘事實。
門鈴聲響，前來開門的正是藤原雪子。
這個長得好象精緻娃娃一樣的嬌小女子看到晨曦之後，開心地在大門口就給了晨曦一個大大的擁抱，茶色的波浪卷髮好像它的主人那麼熱情一樣也隨之撲向小女生。
「陸，歡迎光臨！」她嬌笑著說道，「好久沒看到你了，很想念呢！今天你能來真是太好了！」
「雪子，見到你很高興！」晨曦笑著回抱過雪子，對於這個比她如今年紀大上兩歲卻總是像小孩子一樣喜歡撒嬌的熱情女生，她也喜歡得很。
然後，懷抱中的女孩子突然間不間了。晨曦抬頭，看到那位金髮帥哥把自己的女朋友牢牢摟在懷中，調侃地看著她，笑容中不無吃味的味道。「喂喂！陸，難道沒人告訴你別人的女朋友是不能亂抱的嗎？」
一句話讓藤原羞紅了臉，她不自在地掙脫懷抱，藉口端茶躲到廚房裡去了。
「還有，陸一進門就只給藤原擁抱讓我們很不平衡啊！」一行人走進客廳，便看到吉田正從沙發上起身幫晨曦拿過東西，吊眼角壞笑著彎起，「你剛剛有擁抱藤原打招呼對吧？為什麼不公平一點給大家每人一個擁抱呢……唔，崗本的可以免了。」在端茶出來的雪子的瞪視之下，他乖覺地加上最後一句。隨後借著喝茶的動作來掩飾心虛……然後猛然噴出……
「見鬼了……水、水——誰在茶裡放的辣椒油？？？」受害者一邊含淚灌下正常的茶水，一邊查找著兇犯。
雖然吉田極度懷疑端茶出來的藤原就是元兇，不過看著那傢伙瞪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的樣子……又實在是不怎麼像，根據他對藤原的瞭解以及她極力憋笑的樣子看來，這傢伙的罪行…最多是知情不報。
「呐，吉田，難道沒人告訴你對別人的女朋友是不能亂說話的嗎？」涼涼的聲音由廚房方向傳來，晨曦循聲看了過去，結果剛剛在沙發上坐穩的身形差點沒跳起來。
亞麻發色的少年，笑眯眯地倚著門框，抱臂站在牆邊，好關心地看著咳嗽不已的吉田，語氣中歉意十足。「真是抱歉，剛剛放錯茶杯了，你的那杯是我給自己試調的才對。」
……騙人！沒見過誰在茶中加辣椒油來調味的！！
——這分明是□□裸的陷害！！！
吉田聽到解釋之後，臉上數道黑線劃下，打心底一百個不相信。
……不過看著那傢伙無害又溫良的笑容，幾番權衡利害之後，決定對這類人還是少惹為妙。
「那個，周助……訓練結束了？」晨曦這時已經緩過神來，捧著茶杯坐在沙發上，透過氤氳的水氣看著那個笑眯眯的傢伙，極力緩下心跳，想了半天，才想出這麼一句話來。
「啊，已經結束了。」眉眼彎彎的少年溫和答話，「本來是到這附近來買東西的，結果接到崗本的電話說你今天會過來吃飯，於是問我要不要也一起來。」
「這樣啊。」晨曦啜下一口茶水，笑笑出聲，渾身的拘謹一直到崗本出聲為止。
「——呦呵！」
晃了晃手中的飲料罐，崗本笑得愉悅極了，「我就說在這裡聚餐少點什麼東西嘛，原來是啤酒啊，陸想得實在是太周到了！」
晨曦聞言扯扯嘴角，艱難擠出笑容，「呃，這其實是風淩院想到的，我只是負責買東西而已，所以請誇獎他吧！」
——早知道周助那傢伙今天會過來，打死她也不會買啤酒過來的！！
偷眼望瞭望那傢伙的臉色……
笑容果然很陰森……冷颼颼的……
「呵，原來是風淩院建議的啊……」
風淩院同學……這年月，人要學會自保啊！！
第七十三章 五平米空間的故事（上）
飯後，晨曦和藤原正收拾著滿桌的狼籍，吉田靠了過來，滿臉的黑線。
「陸，以後請千萬提醒我……」晨曦抬頭，看到那傢伙的目光瞄向窗旁，吊眼角不斷抽搐中，額角滑下冷汗。「……請千萬提醒我絕對不要與不二為敵。」
「我儘量吧！」聞言，小女生聳肩，目光也向窗旁送去，扯扯嘴角，口是心非地安慰著：「其實周助平時還是很善良的，你似乎擔心得有點多餘……」
「可我只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事實和由此得出的判斷。」吉田看著窗邊高興著喝下已經是不知道是第幾罐啤酒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風淩院，還有坐在一旁微笑著勸酒而手中的啤酒罐由開始到現在始終只有那麼一罐的不二，再抽抽眼角。
學弟，不是當學長的不照顧你……實在是這年月人人都是自保第一啊！！
他又瞄了瞄坐在風淩院旁邊跟著不二一起起哄灌自家學弟啤酒的崗本，然後在心底加上這麼一句：如果要抱怨的話，就去抱怨崗本好了，那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傢伙也是幫兇！
晨曦好笑地看著吉田一臉高度警戒的樣子，很是理解地拍了拍那傢伙的肩膀，然後端起餐具和藤原一起到廚房裡收拾去了。
「~呦！看不出崗本這傢伙還真是愛乾淨，平時打掃得很勤快嘛！」小女生一邊將餐具放到水槽中，一邊環視著整潔的廚房，意外慨歎道。
結果一旁的藤原聽了，皺皺鼻子爆出□□：「算了吧！那傢伙能保持不弄亂東西擺放的位置我就謝天謝地了，指望他去打掃？做夢會快一點——這裡都是我每週過來幫他收拾的，陸你都不知道當我看到吃到一半的泡面被扔在臥室窗臺上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覺……」
嬌小的茶發女孩子一面甜蜜地抱怨著，一面擰開水龍頭開始清洗盤子，嘴裡雖然念叨個不停可臉上的表情卻是幸福無比。晨曦在一旁看得忍不住揶揄道：「那麼糟糕的傢伙，雪子你還是乾脆甩掉吧！以你的條件我斷言下一個絕對會更好！如何，要不要考慮一下？」
「如果下一個物件是不二的話我倒可以考慮一下。」藤原一句話當場把晨曦噎在旁邊，看著晨曦一時間裡說不出話的樣子，她笑得愜意無比。「呐，捨不得了嗎？」
「才不是。」晨曦咬著嘴唇，垂眼開始認真擦盤子，不自在地否認。而藤原反擊目的達到，便也不再窮追猛打，聳聳肩開始手邊的洗盤子工作。
將最後一個盤子疊好，小女生的指尖在盤子的邊緣無意識地來回滑動著，半晌，她開口問道：「呐，雪子，當初你是怎麼喜歡上崗本，又是怎麼察覺到自己是喜歡崗本的呢？」喜歡一個人的情緒，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
對於喜歡這種感覺，其實她還是模糊得很的。當初她與軒轅宇，是因為青梅竹馬的關係，所以對於對方的存在感覺是理所當然，如同空氣一般自然而不可或缺。兩個人很自然從小就相處在一起，很自然地照顧對方關懷對方，很自然地互相瞭解互相喜歡互相愛慕，很自然地互訴衷情然後成為情侶。
她和軒轅宇，兩個人從來都是共用心靈的共生體，從認識到交往就好象四季的更迭一樣那麼再自然不過，喜歡彼此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雙方的視線裡除了對方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影。
……而正因為對方對於自己是如此的重要，所以在失去的時候才會如同毀掉半邊身體死去半個靈魂那麼的疼痛啊！
藤原聽了，將擦手的毛巾重新搭回架子上，側頭想了一會兒，臉上泛起淡淡紅暈。
「剛進高中時，我和阿耀還只是同班同學而已。」她整個人沉浸在回憶中，慢慢說道，「我們只是知道彼此的姓名，他是崗本耀，見了面要記得點頭打招呼，僅此而已。」
「陸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是比較活潑外向的那一種，所以剛開學那陣子的班級活動，老師便讓我和班長暫時擔當。」說到這裡，藤原吐吐舌頭，「很幸運的是，我們班班長是位人氣極高的帥哥，而很不幸的是，和他在一起工作的我則被班長大人的擁護者們所敵視了。
雖然咬牙和那群不可理喻的女生們對抗了一段時間，表面上又逞強地鎮靜得好象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可是私下的委屈總是有的，於是在我中午時躲到樹林裡對著櫻花樹倒苦水的時候，被午睡在一旁樹叢後的阿耀聽了個一清二楚。」
「然後那個沒神經的傢伙居然在聽完我的抱怨後很光明正大地站了出來，拉著被嚇傻的我跑到學校裡的人工湖旁邊，說什麼對著樹木抱怨沒效果植物的靈魂是很脆弱的經不起小姐你龐大的怨念攻擊，既然這樣就放過那株可憐的櫻花樹吧你看這湖面積還滿大的，應該承受得了你的怨念才對，以後再想抱怨時就到這裡來倒苦水好了。
沒神經的人加上沒神經的話，讓當時心情就很差的我惱羞成怒地踹了他一腳，結果居然那麼巧他絆到旁邊一塊石頭然後整個人就掉到湖裡去了……」
說到這裡時，藤原控制不住地笑了起來，她一手搭在晨曦的肩膀上，對小女生說：「陸你絕對想不到，那個好象很了不得的傢伙居然是個旱鴨子，連半米都遊不動的那種——事實上當時我也沒能想到！」
這時候笑出來實在是很不厚道……可是晨曦還是忍不住地笑了起來。好一陣子，她才問著藤原：「然後呢？是雪子去救人的嗎？」
「當然了，那裡人跡罕至的，不是我還能有誰？」藤原昂起小巧的下巴，滿臉的得意表情。「湖邊的水其實還不到胸口，只是阿耀過於驚慌所以沒有注意到，於是很沒形象地大吼著我不會游泳快救人啊藤原雪子你再不想辦法救人前途光明的大好青年就要如流星般隕落了大小姐你倒是救人啊……然後被我救起。」
略去想必是精彩萬分的救人過程，藤原聳聳肩，「就這樣，從那以後我們兩個因為知道了彼此最不能見人的一面，所以距離反而被拉近。於是阿耀總是在我有難的時候適時的前來解圍。」
「然後呢，我開始覺得阿耀比其他的男生看起來順眼那麼一點點，在他面前我會放鬆，會和他說自己從不輕易同別人說的想法，會覺得兩個人的相處輕鬆得好象呼吸空氣一樣。不過在他過於靠近我的時候會覺得心跳加快思考減速，氧氣被搶走呼吸困難得嚇人……再然後，阿耀他問我這樣下去每天和那群女生周旋很累人藤原你乾脆找個男朋友會比較一勞永逸吧。於是我很順口就答道那就阿耀你好了，反正我們兩個之間的緋聞早就傳得滿天飛了。要澄清再另找他人好象很費力的樣子況且我還滿喜歡你小子的，所以你就當我的男朋友吧！」
廚房裡，藤原的臉紅得嚇人，笑容卻甜得醉人。
「那傢伙聽了我的話之後，只愣了半秒就又恢復成懶散的德行，笑著說哎呀雪子，你怎麼能搶我的臺詞呢？」
***
——沉默。
悠于 2016-5-28 18:15
第七十四章 五平米空間的故事（下）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說完自己的故事後，藤原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藉口添茶水紅著臉溜出了廚房，徒留晨曦一人在已經收拾得差不多的這邊進行收尾工作。
打開壁櫥，小女生踮著腳尖，將洗乾淨的餐具放在第二格裡。
——藤原說她看崗本會比別人稍微順眼上一點點；
踮著腳尖，她將碗放好。
——藤原說她和崗本的相處，輕鬆得好象呼吸空氣那麼簡單，彼此間的交流也是毫無保留地互相傾訴著自己的想法；
繼續踮腳尖，她把盤子擺正。
——藤原說她和崗本過於接近時，會心跳加快思維減速氧氣被奪走呼吸困難。
手邊還剩下一個沙拉碗沒有擺上去，晨曦仰頭看著壁櫥開始皺眉，由於這東西平時根本不怎麼拿出來使用，所以放置的位置是壁櫥的第三格……崗本這傢伙，在欺負她人矮個頭小嗎？
晨曦掂了掂手中的玻璃器皿，然後伸直了另一隻胳膊踮起腳尖試探著高度……結果指尖連格底的木板都碰不到！
「該死的壁櫥，設計得一點兒也不人性化！」她縮回手臂，低聲抱怨，隨後正打算找個椅子什麼的來墊腳時，聽到一聲輕笑：「我來好了。」跟著手中的沙拉碗被人接過，輕輕鬆松被放到第三格上。
看著突然出現在身旁的少年，小女生先是驚訝地眨眨眼，隨後道謝：「呃，謝謝周助了……」
「不客氣，為女朋友服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吧？」他呵呵地笑著，反手關好壁櫥，「今天倒是辛苦你和藤原了，要收拾那麼亂的殘局。」
「那倒沒有什麼……」晨曦低頭佯裝忙碌地想找些什麼事情來做，目光不敢同身旁的人有哪怕是0.1秒的交接。在客廳時大家都在場，所以在人多處她還好一些。可是現在廚房裡就他們兩個人在這裡，看著那傢伙她就無法不去想今天下午的親吻事件，於是整個人好象火燒一樣的不自在全身發熱，心臟也跳得厲害，突然間覺得只有五平米的廚房果然很狹窄，不過是多出一個人而已，氧氣居然就不夠用了！
不二靠著流理台，雙手反撐在檯面上，耳朵紅到要滴血的小女生的一舉一動被他盡收眼底。
「今天下午……」他緩緩開口，結果還沒說完便被對方給截斷了句子，「廚房已經收拾好了，我們出去吧！」小女生說著，低著腦袋轉過身子向門口走去。
可走出一步之後，就沒有再動彈——她的左手被人牢牢地捉住，扭頭抬眼望去，看到那個眉眼彎彎的少年美麗的湛藍色眸子直視著自己，「小曦，我們是時候談談了。」他這麼說，隨後歎息由嘴角溢出，低柔卻清晰堅定：「你不能再逃避了！」
重重捶在她的心底。
左手如觸電般地微微顫抖了一下，卻仍舊被對方牢牢地握著，溫熱的觸覺麻痹她的神經腐蝕她的思考能力，一點一點將她拉回到他的身邊。
——「不能再逃避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不懂，卻又隱隱覺得答案呼之欲出。
「那麼周助想談些什麼呢？」她佯作鎮定，笑著問了出來，結果額頭被對方輕輕拍上一記。
「第一，下次請記得未成年人不要亂喝酒。」看到晨曦揉著額頭微動嘴唇不曉得在念叨些什麼的樣子，不二笑眯眯地收回手。
倒不是他真的有那麼古板不知變通，只是一想到小曦有可能在他之外的人前顯露出醉酒的樣子，他就無法不去擔心和感到嫉妒……自己果然很小氣！
不過這種反省只持續了一秒就被他丟到外太空去了。
反正他從來都沒打算改過。
「只是啤酒而已……」晨曦扁扁嘴，沒敢讓抱怨聲傳到那傢伙的耳朵裡，及時合上嘴巴，繼續聽對方說話。
既然有第一，那就是說還有第二嘍。
「第二……」果不其然，對方在盯了她好一陣子之後，慢吞吞地吐出句子。「還記得我今天下午說過的話嗎？」
一提到今天下午，某人的臉蛋登時紅得象熟透的番茄，燙得可以一秒鐘煮熟雞蛋。晨曦低頭掩飾，右手死抓著裙擺來回□□，「今天下午周助你說了那麼多話，我哪知道你指的是哪句……」
「我喜歡你！」
「……啊？」
少年俯身，惑人心神的漂亮眼眸正對著她，溫暖深邃的藍色光芒在裡面跳動，「小曦，我喜歡你！」低柔的嗓音在五平米大小的空間中，往返回蕩於牆壁之間，借由空氣一波又一波地震盪著她的耳膜，衝擊著她的神經。
那麼認真的眼神和那麼認真的語調，告訴她這不是玩笑。
在只有他們兩人的五平米空間中，沒有松川的存在，所以也不是演戲。
他對她不再寬容，不再忍耐，不再容許她的膽小逃避，也不再壓抑自己的真實情緒。
看著對面小女生略顯無措的神情，沖他張大了眼睛，如夜空般漆黑的眼眸裡有流星劃過，他只是笑笑，渾身緊繃神態卻是故作輕鬆，低聲吐出問句：「答案？」
「……我不知道。」小女生咬咬嘴唇，再度垂首，幾縷髮絲散到胸前，帶起一陣檸檬香氣。
「……我一度以為我們是會好朋友……可是荷麥……」她盯著自己的腳尖，慢慢地說，「荷麥曾經說過，友誼是一種溫靜與沉著的愛，為理智所引導，習慣所結成，從長久的認識與共同的契合而產生，沒有嫉妒，也沒有恐懼。」
晨曦閉上眼，輕聲背誦著荷麥曾經說過的話語。而對面的少年則安靜地佇立在一邊，聽著她輕輕柔柔的嗓音，微細如銀絲的聲線。
「我看到松川站在你身邊，看到她望著你毫不加以掩飾的坦誠目光會覺得不自在。」睜開眼，她沒有抬頭，繼續盯著自己的腳尖，悶悶說道，「我聽到你說喜歡我，第一反應是大腦死機沒有了思考，重啟後第二反應則是如果有哪天我們不再在一起了，我們失去了彼此該怎麼辦？」
嫉妒，恐懼。
在面對周助的時候她通通都有。
而藤原對她說的那些，她也通通都有。
「怎麼辦，周助……」她抬頭，耳朵紅得要滴血，「我們之間好象不是友誼……」
「怎麼辦，周助……」她表情可憐兮兮的，就這麼看著對面笑容燦爛的少年，「我好象也喜歡你！」
第七十五章 塵埃落定
所以我們來談戀愛吧！
那天就在崗本租賃的單身公寓的不到五平米的廚房裡，在不二吻上晨曦之前，笑著做出如上總結。
而小女生聽到對方的話，感受著輕輕落下的溫柔親吻，睫毛微微顫動，隨後，緩緩闔上眼。
感謝因不勝酒力而乖乖睡倒在一邊的風淩院，感謝將本要進廚房拿茶葉的吉田阻止在門口然後找藉口將其支走打發到樓下買東西的藤原，更感謝她把壞笑著打算躲在門外偷看的崗本也給強硬拖走的體貼行動。
由於以上種種，我們兩位主角的重要時刻才沒有人去打擾，一切才得以順利進行。
於是事實證明了紅娘對於西廂記的重要性，證明了藤原客串丘比特對於陸晨曦和不二周助的重要性。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呃，一對成功情侶的背後總有一個偉大的紅娘……
反正…那天的大概情形就是這樣了。
反正最後，不二周助和陸晨曦的情侶關係終於轉正了。
可喜可賀！！
***
「呐，使用大型望遠鏡鏡頭拍攝的竅門，就是要記住要使用與焦距的倒數相同的快門速度，這樣才能保證照片的清晰度……」
假日，鳥語花香行人三兩的山中，在偏離山路不遠的某處，亞麻發色的少年微笑著擺弄著手中的相機，一邊示範一邊耐心地為身旁的少女講解著。
「我們現在用的是300毫米的鏡頭，這樣一來，快門的速度就不能低於1/250秒。」他修長的手指靈巧地在複雜又專業的儀器上動來動去，聲音輕快地對一旁睜大了眼睛，滿臉求知欲的小女生說明道，「而膠捲我通常都是用彩色反轉片，使用ISO50的慢速片，這樣銳度和色彩飽和度會更好些……」
談起心愛的攝影，某人明顯話多了起來。他滔滔不絕地從事前準備到拍攝中的種種注意事項都說了個遍，才有所覺察地停頓下來，滿是歉意地笑了笑，「抱歉，一興奮起來就踩不住刹車了……有哪裡不明白的小曦可以問我。」
晨曦的視線從被不二小心翼翼捧在手中的珍貴照相機慢慢移到他的臉上，看著那傢伙彎得溫柔的眉眼和被風吹得略顯淩亂的柔軟短髮，心中泛起溫柔的漣漪，臉上也浮現出愉悅的笑容來。
「事實上我只聽懂了一部分，看來以後有得學了。」她吐著舌頭，眨了眨眼睛，「不過周助很喜歡攝影這點我倒是瞭解得很清楚呢！你在談論這個話題的時候整個人都變得和平時不太一樣了！」
「變得怎麼個不一樣法？」他笑著問。
「嗯，是更帥氣更有魅力了吧！」晨曦歪頭，認真想了半天，這樣答道。
然後她看到對方愉悅的笑臉越靠越近，直到溫熱柔軟的觸感染上她的嘴唇……
閉上眼睛，她聽得到和風的低語，鳥兒的嬉鬧；嗅得到混雜著泥土的青草芳香，還有醉人的淡淡蘋果香味。
陽光透過枝椏的遮擋溫暖地點點滴滴地灑落在兩人身上，此時此刻山中好安靜又好熱鬧。
親吻在戀戀不捨中結束，睜開雙眼，少女看到了那雙反射著溫暖陽光的藍色眼眸。
「感謝讚美！」他輕笑出聲，臉上帶著可疑的淡淡紅暈，出口的話語卻讓原本打算嘲笑人的她臉紅得比對方更加徹底：「可是我覺得自己更喜歡小曦一些呢，因為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想要去親吻相機啊！」
「快拍照啦！」番茄臉的小女生狼狽地盯了笑得燦爛的某人一眼，不自在催促道，「動作再不快一點，難得的假日可就要這麼溜掉了——時間是生命，你懂不懂？」
「嗨——嗨！我這就拍照，已經在拍了！」
「——喂喂！！笨蛋周助，你不是來拍動植物的嗎？拍我做什麼？？」
美麗的如詩如畫的風景中，鳥兒撲打著翅膀驚慌地飛離樹冠駛向藍天，美麗柔弱的花朵被微風中送來的聲波震得微微顫動仿若惶恐不安。
荼毒自然，罪過罪過！
「呐，周助，青學馬上就要面臨關東大賽的第一場比賽對吧？」
太陽移到頭頂處，相機被妥善收進攝影包內，兩人躲在樹陰下享用著晨曦早起製作的美味便當，然後小女生這麼問道。
「是這樣沒錯。」少年解決掉一個飯團，拿過飲料瓶喝上一口飲料，眯著眼回答，「說起來，我們學校居然第一場就是和冰帝遭遇的淘汰賽，實在是出人意料的抽籤結果！」
由背包裡掏出紙巾，晨曦遞給不二一張，隨後自己拿過一張仔細擦拭著沾上少許食物碎屑的手指。語調平淡地隨口說道：「那場比賽，我恐怕不會去看，比賽結束後我們再打電話約時間見面好了，到時候我想去遊樂場隨便玩玩。」
不二喝飲料的動作頓住，他放下飲料瓶，湛藍色的眸子仔細看向小女生，沉默半晌，點了點頭。「那就這麼辦吧！」他笑笑，「我比賽結束後會給你電話。」
青學對冰帝的比賽，小曦的確不大適合到場——身為冰帝的學生卻偏偏對青學的網球部熟絡得不得了，更別提自己當天也是要出場比賽的。
……只是，有必要避得這麼徹底嗎？
即使不去加油，只站在一邊觀看也是被允許的吧？
「我很擔心青學和冰帝。」正在他疑惑的當口，聽到晨曦這樣說，「因為太擔心，反而怕自己承受不住過程，所以我寧願只聽到結果就好。」
那場比賽，青學會贏，手塚會輸；跡部會贏，冰帝會輸。
那場比賽，沒有真正的輸家，卻也不會有真正的贏家。
那場比賽，將是跡部打得最酣暢淋漓的一場比賽，可最後他卻將贏得不甘。
而作為冰帝網球部部長輸掉整個比賽的跡部，是絕對不適合被她看見她也絕對無法面對的。
跡部幫她走出過往，可她卻無法回應他的感情……她欠跡部的。
所以，對不起，周助。
我不能去加油了……
所以，到了那天，當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我們遊樂場見！
***
注：有關於攝影知識的一切皆轉自於《攝影世界》，因為某海的攝影水準還沒那麼高深，所以只好求助於雜誌了……
第七十六章 摩天輪
盡自己之力所能及，比賽請加油吧！
這條短信是不二在關東大賽第一場賽事正式開始前不久收到的。
豔陽高照下，第二雙打的比賽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人聲鼎沸的場外，青學的天才和隊友們一起坐在看臺上，他看著手機螢幕上的字體，微笑。
雖說人沒能趕到現場，不過心意卻已經被小曦明瞭地傳達了過來。
「盡自己之力所能及……」少年盯著螢幕，低念出聲，不禁挑挑眉頭。儘管今天的比賽對手是冰帝這個不可小窺的強敵，小曦送給他這句話倒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他為什麼總覺得句子裡面的意思可能會更深刻一些呢？
正思忖間，身邊傳來網球部學弟們的歡呼聲：「澳大利亞陣形！！」於是思緒被拉回，不二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比賽場中，眯眼看著自家隊友臨時搭檔卻打得極其精彩的比賽，勾著嘴角笑了起來。
——也許是自己多想了，那不過是普通的加油而已吧！
目光追逐著場內高速運動中的黃色小球，青學的天才這樣想到。
鬧哄哄的賽場中，混著燥熱的氣流，比賽聲、聲援聲不絕於耳，在這樣的氛圍中雙打比賽全部結束，開始了單打比賽。
也就是在第三單打比賽中，在河村不計後果地使出單手波動球來對付那個冰帝的大個子樺地的時候，突來的陣風刮過賽場，呼嘯著從看臺上的少年身前刮過，被陣風吹亂的髮絲擋住了他的眼睛和部分面孔，讓人看不清表情。
不二走下看臺，由地上拾起被河村的血跡染滿拍把的球拍，低聲念叨了一句「盡自己之力所能及……」隨後向河村溫和笑著詢問道：「河村，我可以用這球拍嗎？」
「當然可以。」愣了一下，隨後河村點點頭。
手中握著球拍，細細體會著它的握感，青學的天才笑笑，轉身向場地走去。
而在一旁桃城和菊丸等人大力呼喝著「不二去吧！！把比賽贏回來！！」的時候，向來笑得風清雲淡行事作風穩健謹慎的青學天才不二周助則破天荒地在賽前便給予了肯定的答覆。
「那是當然的！」他揮了揮手中的球拍，向正走出賽場準備到醫院進行治療的隊友予以致意，語氣平和中透著認真：「因為這一次，我打算盡自己之力所能及！！」
賽場另一邊的冰帝部長大人，眯眼盯著穩步走入場地的青學選手，表情高深莫測。
跡部揣在運動服口袋裡的手悄悄握成拳，看著站定在對面場地中的不二周助良久，隨後向身邊的隊友吩咐道：「去把慈郎那傢伙給本大爺弄醒！」
***
當晨曦來到賽場外的時候，比賽已經結束，各路網球部偵察員以及比賽選手已經走了一半有餘。
本是不打算來的，可是她無法克制自己的擔心，所以在坐立不安了一個上午之後，還是趕來了。
少女在人潮中逆向而行，聽著與她擦肩而過的觀賽者們的熱烈討論。他們討論著今天的比賽傷亡慘重已經有好幾個球員因為比賽而負傷了，討論著青學和冰帝果然名不虛傳比賽怎麼打得那麼激烈難分上下，討論著手塚不愧是倍受各校球隊注目的網球選手居然能在肩膀 有傷的情況下打成那種局面，當然打敗了他的冰帝的跡部也相當不簡單，討論著青學的那個一年級正選的實力真是出人意料今天讓各路人馬都大吃一驚……
聽著擦過耳邊的零星的情報，她的腳步慢慢緩下，最後停住，不再向前邁出。
精彩的演出，永遠都需要臺上的角色付出代價才能夠換得！
沒有倒下的敵人永遠都沒有己方的英雄，沒有英雄染血的衣襟永遠都沒有慘烈的激情迸發。
演出成功她固然為他們高興，可是在高興的同時卻也無法忽略幕後的犧牲。
「陸晨曦，你在這裡傻站著幹什麼呢？」熟悉的上揚語調傳來，將晨曦從神遊狀態中拉出。她抬頭，看到前方氣勢依舊懾人的銀灰與純白相間的運動服隊伍，為首的少年微揚著下巴，金褐色的眼眸銳利眯起，正望著她，眼角下的淚痣將他的整個神情襯托得益加高傲。
——老天！她以為冰帝這個時候已經走遠了的！！
心中儘管哀號不斷，小女生的臉上可一點兒也沒表現出來。她笑著揮揮手，「嗨，向日、忍足、跡部及冰帝網球部的各位！」
跡部側首，吩咐冰帝網球部先走一步，說大爺他隨後就趕上，然後在冰帝眾人一一與晨曦打著招呼擦肩而過離開了現場的時候，又眯著眼睛盯了她好一會兒，才扯扯嘴角：「比賽結束後才趕過來的笨蛋，大概整個冰帝也就你一個了！真不想承認你是冰帝的學生！」
毒舌派！
晨曦在心裡如此嘀咕著，撇撇嘴。
她是故意不來看比賽的好不好！
「那個，比賽結果我聽說了。」
既然人都在現場被抓包了，再去假裝著什麼都不知道，只怕那樣的行徑更讓人惱火。與其如此，自己倒不如先爽快承認出來。
晨曦看著跡部暫態略顯陰霾的臉孔，咬著嘴唇在心裡一個勁兒地後悔——比賽都已經結束了，在最後關頭自己卻還是沉不住氣地跑了過來……這下可好，看吧！惹禍了吧！
陸晨曦，你是笨蛋！
「青學的僥倖獲勝，讓全國大賽上的那些人都無緣見識到本大爺的華麗球技，是他們的損失！」跡部哼出一聲，說得嘴硬，可是語氣裡多少還是摻雜著掩不去的不甘。「順便一提，今天本大爺和手塚國光的比賽同樣很精彩，你沒見識到是你這輩子的遺憾！」
「那你和向日他們讀高中後會繼續打網球嗎？」晨曦看著他，突然這麼問道，把跡部問得一愣，沒多加思考就自然答了出來：「當然會繼續打了。」
「那麼我期待冰帝高中網球部的全國大賽冠軍獎盃。」
「啊嗯~這個不用你說也是將來必然的結果！」
「我當然知道……」晨曦笑了出來，「因為你有這個實力嘛！對這點我可是相當有信心的！」
身著冰帝網球部運動服的少年看著她的笑容，嘴角不自覺地微勾，臉上的肌肉也不似一開始的緊繃，逐漸放鬆了下來。
「本大爺要回學校訓練去了。」他說道，半垂著眼瞼調整著背在肩膀上的網球包帶，「青學在球場裡還沒離開，你現在過去應該能看得到他們。」
晨曦聞言微怔，隨後咬著嘴唇點點頭，繞過他的身旁，向前方行去。
「陸晨曦。」他突然出聲叫住她，惹得她匆忙回頭，結果看到那人深沉的金褐色眼眸，眸底流光劃過。
「……尉遲先生要的資料，明天本大爺會帶到學校，記得過來拿東西。」
「啊……知道了。」她看著跡部，點頭致意，「那麼我走了，明天見。」隨後轉身向網球場方向跑去，再也沒回頭。
跡部景吾，站在原地眯眼看著少女逆光的背影，看著她迫不及待地向前方奔走遠去，突然間覺得刺眼無比。
「陸晨曦……」少年轉過身，昂著下巴與少女前進的方向大步背離而行，低聲念著适才想說出口卻硬是被改成公事對白的句子：「嗯哼！你這個沒眼光的笨蛋！！」
***
晨曦在賽場中找到了青學的諸人，迎著不二略為驚訝的目光揮手打過招呼，然後又沖著河村和手塚的傷勢進行好一陣子的問候。在同大家寒暄完畢，爾後再各自告別最後僅餘下她和不二兩人之後，才笑著看向不二，回答了他的疑問：「我因為太擔心而無法前來看比賽，卻也因為太擔心而無法枯坐在家裡等候消息的來臨啊！」
少年聞言，笑著拉過小女生的手，兩人走在回家換衣服的路上，「今天的比賽，我很認真地打贏了冰帝的芥川慈郎，他是個很好的對手。」雖然還未等他使出全力的時候就已經贏得了比賽，不過今天他打一開始就用認真的態度來對待比賽這一點倒是真的。
晨曦眨眨眼，看著走在前方那傢伙的笑容，微微用力回握他的手。
「我知道芥川，他在冰帝裡是個實力很不錯的球員呢！周助的對手是他真是太好了，想必比賽一定很精彩！」
「今天的比賽啊……」不二呵呵地笑著走在前面，微涼的左手握著小女生的右手，穩穩牽牢。「——每一場都很精彩哦！」
「到了遊樂場，我想坐摩天輪。」冷不丁地，小女生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不二驚訝回頭，看著那傢伙認真的表情，雖然奇怪于晨曦的堅持，卻想不出什麼頭緒來，於是便點頭說好。
在遊樂場中，其他遊樂設施無論你按著什麼順序怎麼去玩，最後的那一項應該都是摩天輪才對，這叫做遊樂場常識。
可到了這裡後，第一個沖過去的地方就是摩天輪，就顯得多少有些奇怪了。
不二也曾經就這個疑惑問過晨曦，可是當時小女生眨著黑亮的眸子，滿是期待地說出她真的很想先去玩摩天輪再去玩其他設施的時候，他也只好寵溺又好笑地讓步了。
這傢伙，為了一個玩樂順序居然連懷柔招數都使出來了……有必要嗎？
當小曦和他一起站在摩天輪的包廂裡，透過玻璃看著下面因為距離而顯得小巧有趣的遊樂場版圖興奮討論，然後又指著飛在包廂前不遠處的小鳥歡呼的時候，他看著她因為興奮而泛起紅暈的雙頰，終於忍耐不住地將心愛的女孩子拉到懷裡，抱緊她，親吻她。
被親吻的小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縮在少年的懷裡就這麼任他抱著，紅著耳朵半天沒了動靜。
「周助的懷抱很溫暖，也很溫柔。」半晌後，懷裡的女孩子才出聲，她抬頭看著他笑，「我啊，最喜歡的就是周助溫柔的這一點了！」
然後她白皙修長的手指撫著他的臉龐擦過他的太陽穴扒梳進他的發間，「可是讓我最心疼的呢，也是周助的這一點。」小女生黑亮的眸子看著他，很認真地，慢慢說道。
「你總是對別人太溫柔，對自己太嚴苛，所以今天上午我才會那麼擔心地趕到賽場那邊去。」
聽到對方的話，少年先是睜大了湛藍色的漂亮眸子，看著眼前的女孩子，隨後他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伴隨著自己不能自製的洶湧而來的感情浪潮。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他道歉，感受到對方伸出手臂回抱著輕拍他後背的動作，心中有點難為情的同時，是滿滿的一個不小心便會溢出的溫暖和數不盡的喜歡的情緒。
……
「每次看到大家身負著傷勢在賽場中奔跑，忍著疼痛在認真比賽，而我卻只能在場外看著他們傷勢加劇半點忙也幫不上的時候，就會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很無力。」
他們所在的摩天輪包廂此時已經轉到最高點，由半空中向下鳥瞰整個都市，讓人覺得心胸廣闊得簡直可以深吸一口氣便擁有全世界。不二靠坐在座位上，隔上一層玻璃望著下方那美麗的都市，慢慢說出今天比賽時的感受。
「那是因為周助你太溫柔了，溫柔得總是設身處地地為他人著想，總是站在他人的角度上去看待事情體會大家的感受……所以親近的夥伴受傷時你會覺得疼痛，看著他們不顧傷勢繼續比賽時會覺得更加的疼痛卻又不能阻止——因為換成是自己，也一定會固執地比下去，為了那份榮譽戰鬥到底。」
晨曦坐在他對面的位置上，漆黑明亮的眸子盯著他，一字一字慢慢說道。
「其實說到底，大家都是為了勝利和青學在盡自己之力所能及而已。因為還有體力，所以固執著要比下去，因為還跑得動，所以堅持著要繼續。每個人都是這麼想的，不是嗎？」
「可是我不是這樣的……」少年搖著頭否定道，「我向來都對於勝負沒什麼執著心，因而就算是在比賽時也總是不自覺地遷就著對方的節奏來進行，這算不上是竭盡全力。」
「可是我總覺得周助對網球僅是喜歡而已，對朋友和親人卻是關心。」小女生笑著把身體向後靠去，手指繞上胸前的黑髮，笑得溫柔，「其實比起網球這個運動，周助更喜歡的，是進行這項運動的人吧！？」
在地面的黑點逐漸變成人影，方塊逐漸變成建築的時候，少年聽到心愛的女孩子這樣對自己說道，音符輕輕柔柔的飄蕩在狹小的包廂裡，震盪著空氣，讓它溫暖又芬芳。
「呐，我一直是這樣認為的，能讓周助竭盡全力的，不是網球或是比賽本身，只有周助所關心的隊友和朋友，才是讓你在比賽中真正認真起來的因素。因而也只有在真正涉及到大家本身的時候，周助才會為此而盡自己之力所能及。」
「其實整個青學就好象這摩天輪一般，每個隊員都是其中的一個包廂。只有每個包廂都在努力運動，摩天輪才會順利地轉動起來，而因為你們都是獨立的個體，因為規則的限制所以誰也無法在運動中去幫助誰，能做的只有讓自己做到最好，不變成大家的累贅。而周助你的這個包廂啊……其實已經做得很好了呢！」
悠于 2016-5-28 18:16
第七十七章 你是我的軌跡
美好的時光總是因為流逝不再回而顯得格外珍貴和讓人不禁回味再三。
於是乎順應天理，時光飛逝。
那麼這個逝，到底有多快呢？
快得前一秒還是星光燦爛的子夜，可眨眼後卻望到了正當午的烈日；快得遊樂場中的快樂畫面還歷歷在目，其實那卻已經是好些日子前的事了；快得青學部長大人的「不要大意」言猶在耳，人卻已經飛到遙遠的九州去接受治療；快得耳邊尚殘留著關東大賽初時賽場中的聲援呐喊，眼前卻已是關東大賽決賽的熱鬧場面了。
飄揚的校旗，震天的呐喊，悶熱的氣流，以及陽光和塵土的味道。
青學對立海大的賽績，此時正是兩勝兩負，眾人的神經都緊繃著期待下一場即將開始的決定性的比賽。
不過這些都不是晨曦所關心的。
她用礦泉水浸濕毛巾，輕輕貼在不二剛剛被球打過的頭側。
「還痛嗎？」小女生心疼地問著，小心翼翼地拿著毛巾，不敢多使上一點點的力氣。
從前看漫畫的時候自己不過是以局外人的角度和心態來看待這場比賽的，所以除了佩服之外，倒不覺得什麼。
可是如今，坐在她面前向她安撫地微笑，用溫暖的手掌包住她幾乎拿不穩毛巾的被冷水染上涼意的手，對她笑著說早就不要緊了的少年……是她已經好喜歡了的人啊！
「……周助是笨蛋！！」天知道在看到切原把網球狠狠抽擊到少年頭部的時候她是什麼樣的心情！從那以後她的腦袋就一直都是一片空白，整個人僵在場外看著他在球場裡的一舉一動，無法動彈無法思考無法出聲。
儘管知道結果，知道他最後依舊會活蹦亂跳地贏得比賽兼且為隊友報上一箭之仇，可是看著那傢伙連摸了幾下才從龍崎老師的手裡拿過網球時的情景，讓她怎麼可能不擔心！？
「……不二周助你這個無可救藥的笨蛋！」看著比賽結束後完好健康地坐在她面前的那傢伙，她一直都在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於是眼睛的部位，有某種液體無法控制地湧了上來，在眼眶邊緣打轉了老半天，終於因為她不小心的輕微晃動而落下一顆。
面對這種情況，向來沉著冷靜的青學天才立時慌了神。
那傢伙的招牌笑臉當場凝滯在臉上，看著小女生淚眼汪汪的卻瞪大了眼睛死也不肯再掉第二顆眼淚的樣子，足足呆上五秒有餘。
「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他將毛巾從她的手裡扯出，然後歎息著蓋上她的眼睛。「下次不會再這樣了，我保證！」
在因為讓他人如此擔心自己而略感愧疚的同時，他心中滋生出的更多的情緒，則是喜悅。
——這是小曦，第一次為自己而掉淚。
女孩子的眼淚他不是沒見過。
在姐姐高中時代因為失戀而硬拽著自己，把她曾經收到的那個害她失戀的傢伙寫給她的情書一邊大聲念出一邊哭得有如河口決堤的時候，他便很無私地提供自己房間裡軟乎乎的抱枕作為安慰工具，然後回憶著某某電視劇裡的俗套臺詞說著什麼什麼天涯何處無芳草的話。
在他進入國中後不久有女孩子將他約到教學樓後面的小樹林裡，在告白遭到溫和拒絕後難過得哭泣的時候，他則很體貼地遞過紙巾，然後冷靜叫出躲在不遠處樹叢後的那個小女生的好朋友請她過來安慰人，真誠地說著抱歉隨後離開。
說實話，這樣的陣仗他見識得還真是不少。
小曦的眼淚他也不是沒見過。
在街角處他叫住她時，她轉過盛載著失望和寂寞的眼眸看著他，然後一聲不響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一邊染濕了他的制服一邊很有效率地A了他一頓昂貴的蛋糕；
在遊樂場中，因為過於刺激的過山車而受到驚嚇的她揪著他的衣衫，大聲宣洩著被她壓抑得過於沉重的情緒，哭得象個孩子；
在箱根那個浮著櫻花香氣的微涼夜晚，她帶著淡淡的酒香和一身的冰涼靠在他的懷裡，眼淚好象她的抱怨那麼順暢地跑了出來，被抹掉，然後她繼續抱怨，於是眼淚繼續跑出；
而在他拿著一聽可樂，她也抱著一聽可樂，兩個人一起在房間裡天南海北地談天說地，最後談到忘記這個詞彙的時候，他則無法忍耐地將流淚流到讓自己心痛的女孩子擁進懷裡，希望把自己的心意和力量傳遞給她。
其實想起來，小曦每一次的眼淚，每一次的情緒外露，都直接或間接地和軒轅宇有關。
他說不介意，那怎麼可能！？
早就說過了嘛，他其實是個很小氣的人！
可是這一次，那女孩子站在自己面前，哭得壓抑而倔強。
——那是她在為自己而哭泣！
不二看著晨曦接過毛巾，將它繼續覆在她的眼上，有點心疼，卻是異常地心滿意足。
「不二周助！」
突然少女拿掉毛巾，帶點尷尬的神情卻仍舊不減她懾人的氣勢。
晨曦逼近他，拽著面前少年的衣領，低吼：「再有下一次，我絕不饒你！你給我記好了！！」
「不會有下次了……」他很識趣地擺出萬年不變的笑臉，看著她呵呵地笑出聲，「我保證。」
雖然看到小曦因為擔心他為他落淚這讓人很高興，不過他看著那傢伙哭泣會心疼——果然還是笑容比較適合那傢伙！
「不二前輩……」
就在兩人在一邊氣氛正好的時候，旁邊飛來一句相當殺風景的插話，當場將什麼浪漫啊什麼溫馨啊的分子通通給殺得一乾二淨。
晨曦和不二同時轉頭望去，只見得青學網球部那位擁有網球經驗兩年的崛尾正尷尬地站在一邊，滿臉通紅，「那個……我想出去，能不能請您稍微讓一下……」不是他不要命地故意打斷不二前輩的溫馨時刻，而是……啊啊啊他想去WC啊~
事實證明，情侶間想培養氣氛時，找角落來培養是沒錯啦……不過請千萬記得要察看是否有人被他們不小心堵在角落裡出不來……
氣氛沒了，兩個人只好去專心看比賽。
他們回到看臺，看著球場中表情拽得依舊是快要上天的龍馬，以及站在他對面場地，面無表情有如即將出鞘的□□一般蓄勢待發的真田。
伴隨著裁判的一聲令下，戰幕拉開。
於是賽場中的氣氛再次熱烈起來，人群再次歡呼。
挾帶著龐大音量的聲浪淹沒了一切聲響，熱情的陽光下，燥熱的空氣中，存在的似乎只有擊球聲，判決聲和加油聲而已。
所以，看臺上那麼短暫的一段對話才被人們所忽略，只有當事人知曉。
呐，周助，我有沒有說過我很喜歡你？
呵呵，說過是說過，不過小曦的喜歡是什麼樣的喜歡呢？
是那種永遠無法被否定的，你已經成為了我現在的存在軌跡的喜歡啊！
那麼，就讓我們成為證明彼此存在的軌跡吧！
***
當兩個人的左手與右手握到一起的時候，請記得十指交纏。
溫暖的感染了微涼的給予溫暖，微涼的反握著溫暖的給予力量。
（全文完）
番外•仁王雅治 病毒•解藥
在關東大賽雙打比賽結束後，仁王雅治百無聊賴地坐在看臺上，心說這場比賽立海贏定了，這絕對是在手術後送給部長的最好禮物。
正得意間，不意瞄到青學看臺那方，站在亞麻發色少年身邊的，陸晨曦。
他詫異，看著陸和她身邊那位青學天才親昵的神態，回想起在箱根的情景，又明瞭。
那兩人，果然在交往。
想到這裡，他好象又回到了箱根那個浮動著櫻花香氣的微涼的夜晚。
衣著單薄的自己，帶著酒意在冷涼的晚風中，染上了感冒。
只是今時今日，那本已痊癒的感冒，為何又冒出了頭？
白色狐狸的疑惑，不久便被賽場中激烈的賽事所覆蓋，和自家隊友一樣震驚于對方的頑強。
於是那感冒便也被遠遠地拋到了腦後。
吃幾片藥就會好了，他這麼想。
再次見到陸是在醫院中，大家圍在幸村的病床前，七嘴八舌。
黑髮的女孩子再次帶來一大束美麗鳶尾，將其插放在角落的花瓶中。
「恭喜痊癒，精市。」她笑得溫暖，將一顆黃色小球放到部長大人的手裡，「歡迎重回賽場，期待有你參加的全國大賽。」
幸村看著她，愉悅地微笑，道謝。
又聊了一會兒，小女生翻腕看表，略帶歉意地向大家告別，說她得走了。
許下日後會帶點心到立海大，去彌補關東大賽決賽時因為立場原因而未能幫立海大加油的諾言，晨曦揮揮手，走出病房。
而欺詐師靠在窗邊，透過玻璃由高向下俯視，幾分鐘後，看到笑意盈盈的少年立于陽光下，正向步出醫院的陸揮手示意。
青學的天才不二周助，這就是今天陸帶來的點心中獨獨漏掉切原那份的原因吧！
仁王靠在窗邊，窗外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暖暖灑了他一身，感冒還沒好啊，他感歎，也許應該趁著還在醫院的時候順便去看看醫生。
全國大賽即將來臨，因而網球部的訓練量驟增，大家一聲不吭地照單全收，誓要洗刷關東大賽時的恥辱。
雖然大部分人在心裡依舊不忘以詛咒的形式默念柳蓮二的名字。
擦去滿臉的汗水，白色狐狸看著色香味俱全的便當盒，裡面各式菜色琳琅滿目。
「今天做便當時一時順手就多做了一份。」可愛的女孩子把便當塞到他的手中，網球部那邊傳來的口哨聲全部被當成耳旁風聲，「味道還不錯，請仁王同學務必賞光享用。」
現在是暑假，不需要準備上學的便當吧！仁王挑眉看向對方，中條鈴奈，自己的同班同學。
「弟弟還在棒球社那邊等著我呢，先走一步了。」
女孩子舉起另一份便當，點頭告別，對於網球部方向傳來的眾多揶揄目光視而不見，從容自鐵絲網外走過，身影消失在棒球場方向。
好命的傢伙！大家是這麼說他的。
中條是大家都認識的同學，所以便當不算是來路不明。每顆米粒上都住著七個神明，浪費食物會遭天譴。
本著這樣的想法，仁王同學把便當吃得一乾二淨，手藝優，鑒定完畢。
如此結論讓周遭圍觀的隊友們俱是腳下一個踉蹌，差點集體摔倒，
「仁王的花邊新聞不是一向很多嗎？怎麼這回這麼遲鈍？」丸井扶著柳生的肩膀站穩身形，相當驚訝地問出問題。
「從前的那些都是朋友。」紳士推推眼鏡，簡潔做答。
這話不假，仁王同學天性開朗愛鬧喜歡製造混亂隨後置身事外來看戲，又不怎麼太在意小節，這樣的性格讓他很容易同他人在短時間裡打成一片，可太過熟撚的雙方在別人眼裡看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於是仁王同學的花邊新聞滿天飛，無責任報導滿校園流竄。
事實上，他和女生借個筆記也會被報導成互換日記。
社會媒體固然可怕，可校園媒體也不簡單就是了。
第二天便當準時前來報導，第三天亦然。
「中條同學的手藝真不錯。」欺詐師笑眯眯地享用著美味，同時不忘讚美，這手藝和陸有得比……那傢伙很久沒來這邊了，去！見色忘友的傢伙！
「中條總是送我便當，會被外面傳得亂七八糟的，這樣不要緊嗎？」
「沒關係。」中條鈴奈笑眯眯的，「反正正合我意。」
仁王雅治，當場打翻了便當盒。
訓練結束，白色狐狸在大街上隨波逐流，今天他不想太早回家。
不知不覺間走到巴士站牌下，他抬頭看看站牌，決定坐車散心去。
巴士從神奈川出發，可以通往冰帝、青學、不動峰等等學校，少年在巴士上看著沿途飛速向後掠過的風景，最後在青學的網站下了車。
畢竟是唯一打敗過自己隊伍的學校，有偵察的必要。
他這麼說服自己。
青學的網球部訓練熱火朝天，被自己打敗過的菊丸和大石，桃城和海棠，打敗了己方的乾，以及那個出人意料的越前。
仁王懶懶靠在球場外隱蔽處的樹旁，一個一個數著觀察著。
「哎？不二周助怎麼不在？」數來數去少個人，他疑惑地自言自語。
「不二剛剛結束訓練，正在一邊休息。」乾的聲音傳來，伴隨著筆記刷刷翻過掀起的涼風，把仁王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就是傳說中的背後靈嗎？
他順著乾指的方向一路望去，看到了球場外的少年，肩膀上搭著毛巾手裡拿著飲料，正同身旁少女聊著什麼。
陸和不二並排靠在鐵絲網旁，側頭好象正在聽對方的講話，臉上的表情柔和溫暖，看得仁王一陣窒息，胸腔悶悶的。
原來這些日子陸一直都在青學，陪男朋友也是應該……
他無精打采地轉身走出青學，連身後乾的招呼聲也沒聽到。
坐上巴士，回家。
從那以後，仁王再沒去過青學，社團練習也越加認真。
中條鈴奈的便當則每天都準時前來報導，不斷地更換口味，調整做法。
「中條到底喜歡我哪裡呢？」這天，他終於忍不住地問出心中由來已久的疑惑。
「全部都喜歡。」中條答得沒有一絲猶豫，吊在腦後的黑色馬尾輕輕擺動。「在我看著你將近三年後，還覺得你所有的優點和缺點都讓我好喜歡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
這一天的便當，仁王吃得特別美味。
晚上回到家裡，少年坐在窗邊良久，腦後的小辮子被晚風吹得一翹一翹的。
他起身，翻開電話本開始撥號碼。
「請問中條鈴奈在嗎？」他看著電話本上的名字，微笑。
「啊，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問問……我前些日子的感冒一直沒好，中條你那邊有沒有什麼比較靈效的感冒藥？」
窗外，夜風吹拂。
誰是誰的解藥，誰又是誰的病毒？
番外•跡部景吾 不華麗紗布
少年坐在辦公桌前，飛速流覽檔，批閱。
當紙張堆成的小山高度也降下三分之二時，工作終於告一段落。
將自己從工作中暫時解放，他揉揉眉心，不期然注意到窗外的景色，銳眸眯起。
辦公室落地窗外是明媚的藍天，春季吹過的風帶起這個時節特有的美麗花瓣，將其揚上藍色舞臺。
櫻花多漂亮，只是不久便會凋謝，好可惜呢！
曾經有誰這麼歎息著。
距離國三那個熱情肆意的夏天，到現在為止又是三年。
大爺他依舊是冰帝網球部部長兼學生會長，不過是由國中部換成高中部而已。
身邊的隊友和熟悉的面孔並沒有太大變動，唯一不同的是……
「呐，這是整理過的社團預算報告。」厚厚一摞檔被人放到辦公桌上，他扭頭，看到小女生正彎身在檔封面上做著標記，神情認真又美麗。
……唯一不同的是，學生會的辦公室裡多了陸晨曦這麼一號成員，負責財務工作。
——放眼整個學校，略有能力又有空閒的人也就你了，所以明天到學生會來報導。
記得當時他是這麼對她說的，不帶一點柔和且囂張非常，把女孩子噎得目瞪口呆一時說不出話來，而他則借著這工夫抽身離去。
待她事後反應過來再想抗議時，早已尋不到人影。
其實那麼倨傲的命令，只是看不過她每天都迫不及待地奔向青學的刺眼畫面。
那麼強勢的態度，只是不想她有拒絕的空間。
於是學生會的成員裡便多了陸晨曦這麼一號人物。
女孩子被他每天刻意放下去的大量工作壓得埋首伏案，抬頭的時間都沒有，下午跑去青學的時間更是不得已下被大量縮減。
他很壞心眼，這點自己知道。
不過誰讓那家夥同不二周助在一起時和諧優美的畫面就是礙大爺他的眼呢？嗯哼！
「效率不錯。」他翻翻文件，抬眼看著小女生，似笑非笑。
「沒想你到速度這麼快……既然還有空閒，就再把這些東西整理好然後打成報告交給我吧。」他把厚得有如字典的資料推到晨曦面前，無視對方飛來的兇狠目光，神態輕鬆自若。
「這不屬於我的工作範疇。」瞄了眼資料，女孩子挑眉，燦若星子的眼眸抬起，瞪他。
「副會長今天感冒請假，要是你能把這些東西送到他家裡讓他明天上午之前趕出來，那本大爺也沒話說。」跡部大爺起身，抓過外套，扔下被噎得沒了言語的小女生，走出學生會辦公室。
徒留晨曦在辦公室裡沖著早被合上沒了人影的門板頓足捶胸悔恨不已。
當初她怎麼就那麼傻認為反正有五十嵐當靠山自己時間充裕得很，呆在冰帝也不打緊反正每天都能見得到周助從而懶得去考青學呢？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成千古恨啊！
辦公室門外，跡部甫出門就碰到了淺倉麻理。他微挑眉，看著對方欲言又止的，索性先問了出來：「有事？」
「家裡安排我下周相親。」栗發的女孩子咬著嘴唇，「對象是你……」
「我知道。」他毫不在乎地越過淺倉的身旁，語氣平淡，「反正也不過走個形式，不會有任何改變和影響。」
「我回絕了。」一句意料之外的話讓他頓住腳步，斂眉看向淺倉，眼中有詢問。
「我回絕了相親。」淺倉重複，看向跡部的眼帶著堅韌，「那種只是形式的東西我不要，我要的是你坐在我面前，認真地看著我。」所以她回絕了下周那場猶如演戲的形式相親。
「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將認真的眼神停佇在我的身上。」女孩子有些承受不住跡部鋒銳的眼神，想躲避卻又倔強地不肯移開視線，咬著牙關與少年對峙。
「眼神不錯，毅力不錯。」
跡部看了她半晌，轉身繼續走向樓梯口，隨口撂下挑釁：「本大爺等著那天。」
淺倉麻理，對他來說只是存在于幼時模糊記憶中的女孩子，從來都只會站在自己的身旁默默看著他，或是附和他的聲音。可沒想到只是幾年沒注意的工夫，居然有了如此程度的變化。
少年扯扯嘴角，滿不在乎又自我嘲諷地想著，一路向網球部走去。
連淺倉的變化都那麼顯著，卻只有自己……只有自己……
***
冰帝網球部的訓練在一片□□中結束，看著橫屍遍野的訓練場地，部長大人眯起眼睛，對於部員只因為這麼一點兒訓練量就被打倒的事實相當不滿。
「太不華麗了，明天開始訓練加倍！」這麼一句話成功地讓全體部員青了臉，而大爺他則披著運動服外套，無視滿球場怨念的走出場地。
今年的全國大賽，冰帝會比往年更輝煌。眼角瞟過擺放在社團活動室裡的去年全國大賽的冠軍獎盃，少年一聲輕哼，換衣服去了。
推開虛掩的門，走進學生會辦公室，發現這個時間裡面還有人在，不禁讓回來取書包的跡部有些驚訝。循著聲響走進資料室，他看到裡面的情景，不由挑高了眉頭，「陸晨曦，都這麼晚了你還在這裡幹什麼呢？」
少年冷不丁出口的問話，把正站在椅子上踮腳嘗試著去拿資料架最頂端檔的小女生給嚇了一大跳，結果腳下一個沒踩穩失了重心，整個人向後倒去。而更讓跡部在瞬間沒了呼吸的則是她倒下時還死不放手地拽著的文件，加上腳下椅子翻倒時撞到資料架的力道，讓整個架子終於站立不穩，把小女生罩在陰影裡也隨之倒了下來。
書本文件撲打著掉到地面的嘩啦聲架子倒地時發出的喏大撞擊聲，夾雜著女孩子的驚叫和男孩子的低喊，伴隨著被揚得滿室的灰塵和嗆人氣管的味道，一時間裡兵荒馬亂得有如戰場一般。
爾後，煙塵散盡，女孩子驚慌失措的蒼白面孔顯現在他眼前，她仰面倒在地板上，腦袋被他的右手穩穩地托著，全身上下除去手肘有少許擦傷外，其他地方完好如初。
他心裡松了一口氣，可嘴巴上卻絲毫不饒人地開始數落她：「你該死的沒事爬那麼高做什麼？個子矮就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去做超出自己能力所及的事情，只會給別人添麻煩！」
「老天……跡部……」被他不斷數落的傢伙反常地沒有回嘴，只是看著他，臉色越發地蒼白，聲音在強自鎮定中帶著掩不住的哽咽。「你受傷了……」
——不過是被架子砸了下，被封皮的銳角劃了下而已，這點陣仗大爺他還不放在眼裡。
跡部和晨曦從資料室中狼狽走出，他動了動隱隱作痛的左肩，暗自鬆口氣，還好不是什麼大問題，養上幾天就會痊癒了。又掃了眼掛了彩的胳膊，開始皺眉，帶著這麼不華麗的傷口，他怎麼回家？
老管家的嘮叨今晚怕是躲不過了。
「跟我去保健室。」
把辦公室裡未完的工作暫時放到一邊，晨曦拿起兩人的書包，和他走出辦公室，鎖門，然後拽著他的袖子一路向保健室走去。
她因為常翹課躲到保健室裡去補眠的關係，所以手裡有保健室的備用鑰匙，這是小女生從五十嵐的學弟，冰帝高中部保健醫生杉本那裡A來的。
打開門，翻出藥水和紗布，晨曦開始給少年包紮。
她的眼裡滿是內疚和自責，把嘴唇咬得要出血。
「我說……」跡部眯眼看她，看她聽到聲音後抬頭向自己望來，在嘴角扯開一抹戲謔，「其實你的體育10是作弊得來的對吧？」
晨曦當場氣結，沾著藥水的藥棉擦在少年傷處的力道加大，聽到對方壓抑的抽氣聲才算滿意。
都什麼時候了，這傢伙的毒舌還不收斂，痛死算了！
小女生憤然想著，不過同時也松了口氣，嘴巴厲害就說明這傢伙的精神還不錯，也就是說他的傷勢並無大礙……還好還好，謝天謝地！！
「跡部大人，小的剛剛是在奉您老的命令找資料打報告準備明天一早呈交給您的，哪知道正專心的時候不曉得被誰出聲給突然嚇到所以才失足摔了下來，連累到您真是萬分抱歉哦！」
潛臺詞：萬惡的根源，始作俑者都是你這混蛋，我才是被連累的那個！
聞言，跡部瞪眼，剛想回以毒舌，卻在抬頭間不意看到小女生垂首為他包紮的認真神態。
低垂的眼睫，專注的眼神，以及因為放鬆而翹起進而柔和了整個面孔的嘴角。
在今天之前，能讓這傢伙擺出這副表情去認真面對的，一是工作，一是不二周助。
那麼，他是第三個吧？
咽下已到了舌尖的抬杠，少年不再說話，沉默地坐在一邊任她包紮，安靜而專注地看著她。眼裡是無邊深沉和她的倒影，嘴角是他不自覺間掛起的柔和笑意。
時間在小女生跳動的指間靜靜流逝，慢慢帶走他幾乎想令其永遠停住的畫面。
叮咚鈴聲響起，晨曦一邊沖著跡部比了個OK的手勢表示包紮完畢，一邊起身拿過書包裡的電話接聽。
「周助嗎？」她背對著少年，軟軟的聲音傳到他的耳裡，那是跡部從未聽過的帶著點撒嬌意味的聲音。「……啊，你到學生會那邊沒找到我？我在保健室這裡啦……沒事沒事，是出了點意外，不過有事的不是我，只是好可惜今晚的電影看不成了！」
小女生對電話那邊前來找人的男友報上保健室的位址，隨後掛掉電話。再回過頭時，看到跡部正拿出藥水和新的藥棉。
「喂。」他說，「你的手肘也傷到了，還不快上藥。」
他的眼神銳利刺人，嘴角沒了笑意。
不二向保健室疾步走去，心中滿是擔憂——小曦發生了意外，那傢伙千萬不要有事才好！
走到拐角處，他與一個跑得跌跌撞撞的女生撞到了一起，抱歉的話還沒說出口，那女生便又一陣風似的與他擦肩而過快步跑遠。
少年回頭，只望得到一束栗色的卷髮消失在樓梯口。
好冒失的女生！他一邊搖頭一邊繼續走向保健室。
「亞紀，亞紀，我好累好想放棄！」麻理在教室中找到好友，疲憊地把頭靠在紅色耳釘女孩子的肩膀處。「你總是鼓勵我要我加油，可是你不會知道當我看到跡部那麼溫柔專注地望著陸晨曦的時候，自己是怎樣的心痛。」
「我知道的，麻理。」松川亞紀輕拍好友的後背以示安慰，輕輕地說，「我當然知道，因為不二也是那麼看她的。」那個溫和秀雅的少年，冷藍的眼眸在看向那女孩的時候總是會轉換成溫柔的暖藍，把那份能夠融化了全世界的柔和都盛放在眼眸裡，毫無保留地送給她。
而在那時，陸晨曦也會回以同樣的眼神，兩個人之間糾纏的手指默契的眼神，那樣溫馨和諧的氣氛，是其他人一輩子也無法介入的。
「聽著，麻理，你絕對不可以放棄。」亞紀扶著麻理的雙肩，認真看向她，「你和我不一樣，跡部不是不二，而陸晨曦的感情卻只會回應不二的，絕對不會被其他人所動搖。所以麻理，你不可以放棄。」
這話她說得好不甘心，可卻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栗發的女孩子看著好友，因為瞭解她的感情所以感動於她的傾力安慰，可是……
「可是……」
陸晨曦的感情只會回應不二周助的，這話說得非常正確。
所以在保健室裡小女生嚷嚷著手肘沒有事根本沒有上藥的必要，而右胳膊早被包紮妥當的少年則坐在保健醫師的辦公桌前氣勢洶洶地瞪著她的時候，亞麻發色的少年笑眯眯地推門走了進來，接過藥水和紗布說這點小事交給我吧。
然後又笑眯眯地走近小女生，一臉溫和地說小曦請不要讓人太擔心好嗎？萬一感染了怎麼辦？把胳膊給我。
然後女孩子有點冷地縮縮肩膀，乖乖遞出胳膊，任由著那個笑得一臉天下無事的傢伙給自己上藥。可是啊啊啊為什麼她還是覺得好冷！！
沒人注意到，辦公桌邊的少年別開眼，撫著右臂上的紗布，望向窗外，不帶一絲表情。
晚間，跡部應忍足的邀請到酒吧來喝酒。
結果人一到酒吧，忍足就看著他胳膊上的紗布開始皺眉頭，說你這傢伙怎麼受傷了，既然這樣還是不要喝酒了吧！
大爺他只懶懶瞄了忍足一眼，便將酒瓶拿了過來，「大不了好得慢一些罷了，影響不了什麼大事，更不會波及到社團訓練。」
關西狼聞言愕然，又問跡部你居然也有這麼不注意形象的時候？這麼不華麗的紗布你居然願意多包上幾天？
「又有什麼關係呢？」跡部高舉酒杯，眯眼看著玻璃杯中混著冰塊的液體晃來晃去，發出叮噹響聲，折射得波光瀲灩。
「反正最近不華麗的事本大爺也沒少做，多這一件也無妨。」
那天傍晚時，空蕩蕩的教室內，麻理對亞紀這樣說著：「可是……陸晨曦對不二周助是那樣專注而毫不動搖……難道跡部他對於陸晨曦，就不是這樣了嗎？」
松川亞紀，無言以對。
跡部景吾說，你這個沒眼光的傢伙居然拒絕了本大爺，你再也不會遇到像我這樣優秀的人了，而本大爺的物件，則下一個會更好。
跡部景吾說，逝去的我絕不會留戀，只是你這傢伙為什麼總是在我辦公室裡晃來晃去？
跡部景吾說，我根本不在乎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沒關係，救人，只是條件反射罷了。
***
作者說，跡部景吾，你這個彆扭到異形的男人！
悠于 2016-5-28 18:17
番外•從今以後
1．咖啡
晨曦喜歡咖啡依賴咖啡幾乎到著魔的地步，於是不二只要看到小女生手邊的褐色飲料便會攏起眉頭，打心底認為那麼刺激的飲料不利於人體健康這東西真是不應存在於世上。
咳，絕對不是因為小曦有時會丟下來青學探望自己社團練習而跑到某某地去買新進咖啡豆的事。
絕對不是！
「咖啡會讓我保持清醒的頭腦和高效的工作率，也有優點的是不是？」晨曦偎在他身邊沖他討好的笑，嗓音軟軟在撒嬌，爭取自己的飲料選擇權，「周助說的我都會注意，呐~今後少喝，一定少喝！」
每每此時某人便會十分沒出息地掉進粉紅陷阱裡再也無力爬出，只能看身邊那明媚笑臉寵溺的笑，而後將她壓在沙發上肆意親吻，瞧准了對方此刻正樂得轉移他注意力的心思，相當不厚道的順水推舟。
自己實在太壞心眼了！
不二擁緊了懷裡的戀人開始反省，搞不好自己潛意識裡正希望能有這麼個名正言順吃豆腐的理由才時常扮黑臉的也說不定。
不過人無完人麼！
他看著懷中被自己吻得紅暈飛頰氣喘吁吁的小女生，複又傾身笑吻下去，心想就這樣下去也不壞。
溫香軟玉在懷他與她十指交纏，髮絲相互糾結氣息融在一起，香鬱微苦的滋味被他嘗到在此刻卻也像蜜糖的香甜。
小曦說錯了，咖啡最棒的調味品並非牛奶也不是方糖，他笑著開始享受並迷戀咖啡的味道，在其中調入纏綿的親吻，只覺得如醇酒般甘美醉人。
翌日，書房中與尉遲正在工作的晨曦合上文件伸伸懶腰，到廚房裡為兩人泡咖啡。
「丫頭，你的咖啡口味又改回來了？」青年接過杯子喝了一口之後咂舌不已，詫異問道，暌違七天的口味再返書房，牛奶咖啡比例1：1。
「少囉嗦，有人泡你就喝啦！」
一本報告砸在青年頭上堵住他未出口的疑惑，小女生低頭喝飲料藉以掩飾滿面紅霞，語氣有點惱羞成怒的味道。同時N+1次地暗下決心，今後再也不要像昨天那樣去轉移某人的注意力了！
——啊啊啊最後被□□到迷糊點頭說再泡咖啡時一定兌牛奶的人到底是丟人的誰啊啊！！！
2．買衣服
約會進行時，不二坐在沙發上喝水，恰看到晨曦推門走出試衣間。
「周助覺得怎麼樣？」小女生宛如蝴蝶般在他面前轉了個圈，裙擺飛揚就像俏麗奪目的蝴蝶蘭，盛開在少年心底的每處角落。
太短了！
不二似不經意瞄了眼處在她膝蓋上方五公分的裙擺邊緣，在心裡給出如上評價。
他微笑，不動聲色地擋住店內男客向這邊投來的欣賞目光。
「還不錯……不過天氣馬上就要轉涼了，你這麼穿會感冒的。」某人的理由冠冕堂皇，說得對方頗有同感頻頻點頭，跟著他自身旁衣架中挑出一條長裙遞到小女生眼前，笑容乾淨自然，「這件怎麼樣？款式不錯又暖和！」
所幸他的審美還不賴，於是晨曦眨眨眼睛仔細看了下便愉悅接過長裙再度進入試衣間，留少年獨自一人重新坐回沙發自得的笑，他才不要把小曦的迷人分享給別人！
哪怕看的也不行！
——只是他從來不知道白襯衫與紅色格子裙搭配起來會有這樣驚豔的效果！
自掘墳墓的某人目不轉睛地盯著甫步出試衣間便奪取了眾多視線的女孩子開始強烈後悔，聰明反被聰明誤大抵就是這種情況了。
很顯然晨曦相當滿意這件長裙，當即交款買下，速度快得讓人來不及想藉口去阻止。
然後晨曦便開始幫他挑外套，兩人走了一間又一間店，可惜從運動裝到休閒服一律被她以各式各樣的藉口否決。
有點莫名其妙于身邊少女越來越糾結的表情，不過他依舊好脾氣的一件件耐心試穿。
最後當他試到一款休閒風衣站在更衣間門口時，小女生先是兩眼閃亮後是雙肩一垮，好象再也按捺不住情緒地將他忙不迭地推進更衣間。
「小曦？」他在狹窄的空間裡抱著她，疑惑探問出聲。
「我討厭這樣的自己……」小女生埋在他懷中沒有抬頭，聲音悶悶，「小氣不是優點，違心的論調更是糟糕……可我就是討厭別人看你的眼神……」
隱約間好象明白了什麼，於是他將手臂收緊，低頭在她耳邊笑問：「這件外套我穿怎麼樣？」
晨曦的聲音瞬間更悶了，頓了幾秒後老實作答：「適合得不得了！」
啊啊啊她討厭外面那些女人看周助時眼裡的狩獵光芒啦！！
「小曦……」他的心好象瞬間被融化，漫溢出喜悅和溫柔，仿若身處暖春之中。
少年輕吻少女紅得發燙的耳垂，喃喃低語：「抱歉，其實那條紫色裙子很漂亮，前面店裡的那件寬領連衣裙也是……」
「啊？」對方臉紅尷尬間有點莫名其妙地抬頭看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任細吻落在自己的眉角發梢。
「還有最開始的休閒襯衫、T恤都很適合你……」
「——啊！！」
我小氣，我不誠實，我愧疚，我笨拙。
只因我喜歡那樣引人注目的你。
3．網球部
小女生晚間放學後，推著車子在鬧哄哄的賣場中慢悠悠前行，手邊翻著商品，偶爾扔一兩個到車子裡，打手機笑問道：「呐，今天晚餐的主菜是牛肉湯，我正在超市里採購，周助要來吃嗎？」
「那就麻煩你多準備一份了，我會打電話回家通知，社團活動結束後會到你那邊吃晚飯。」
亞麻發色的少年坐在樹叢後笑眯眯地說道，隔著樹叢的社團場地裡正訓練的熱火朝天。大和部長正在問乾他們部裡那位天才的去向，乾的眼鏡閃出反光一片，說不二去揀球了。不遠處的手塚聽後推推眼鏡，瞄了樹叢方向一眼，不作聲地繼續發球練習。
「周助現在正在訓練中吧？打電話不要緊嗎？」隱約聽到電話那邊傳來的擊球與口號聲，晨曦問道，隨後她將本子上的需購物品一一勾掉，確認採購完畢，推著購物車向門口走去。
「不要緊，乾會幫我掩護，作為交換我每週都會找正選去練習來幫他更新資料……啊，大和部長。」不良部員終於被抓包，跟著青學網球部長和煦如春風的調侃聲傳來，說：「不二同學揀球居然能揀出手機啊，真是好運氣！不過揀到的東西要交公哦！」
「部長，您誤會了。」
名為天才的某人，回答得流暢自然而不帶半點緊張，「剛剛我揀球時小曦恰好打電話說她明天下午會過來，正在問我部長喜歡什麼口味的點心。」
「哎呀，是這樣啊！陸真是太有心了！」大和部長的聲音立刻熱切起來，「上次的那個檸檬蛋糕相當不錯，如果不麻煩的話可以做那個嗎？」
「呐，小曦？」不二笑呵呵地問她。
晨曦聽著電話有點黑線又滿心好笑，「啊，當然不麻煩，明天我一定帶著檸檬蛋糕去青學看望大和前輩。」
心滿意足的不良部長又呵呵笑了幾聲，對不二說一會兒你和乾打場練習賽吧，手塚來當裁判，輸方的懲罰是繞場地跑十圈，大家千萬保重啊……跟著笑聲逐漸遠去。
隔著電話，晨曦也能想像得到電話那邊秋風刮落葉冷場飄過的場景。
「嗯，周助，我相信你的實力，加油咯！」虛咳一聲壓下笑意，小女生送上祝福，再向車子裡扔上一袋低筋麵粉和幾個檸檬，掛掉電話去結帳了。
唔嗯，不曉得加了芥末的檸檬蛋糕吃起來會是什麼味道。
4．親吻
記得她與他剛開始交往的那段時間，牽手得自然，情人間的親吻卻是無比艱難。
沒有了不安的鼓動，沒有了衝動的慫恿，當他們正經八百地開始準備接吻之時，反而心臟惶恐得要跳出胸口。
「小曦可以閉上眼睛麼？」某人清清喉嚨，對面前睜大了眼睛的小女生說道。
藍色眼眸視線遊移，連她都被感染了那份緊張和難為情，瞬間臉紅了起來。
這這這傢伙之前連拐帶騙的親了她好幾次，現在居然會這麼純情！？
「周助是笨蛋！」她紅透了臉蛋，低喊著扭過頭打算離這傢伙遠一點，暫緩這熱得要出人命的溫度。
唉，耳朵要熟了誒！
結果使盡招數，也無法擺脫那傢伙與自己糾纏的手指，任對方的體溫染上她的指尖。
手心，手背，蔓延至心臟。
「小曦，我喜歡你。」
「嗯。」她低哼，在惑人聲線下掙扎著要不要自己先撲過去算了。
「小曦，我喜歡你。」有輕吻落在她的發頂，小心翼翼而溫柔非常。
他的手指，他的低喃，他的體溫，都讓人無處可逃。她被拉進溫暖懷抱，頗具危機意識地哀歎自己像個無可救藥的癮君子。
大概這輩子也戒不掉不二周助這個人了！
當輕吻從額頭、鼻尖終於滑落到嘴唇時，她閉上眼睛，在心中如此喟歎。
呐，周助，我喜歡你呢！
她被他親吻，卻如飲入醇酒般的迷醉，無法思考任何事，全世界只有眼前的少年。
唉，周助，我非常非常的……喜歡你呢！
她的手指攀上他的肩膀，與襯衫糾纏。
他的手扣在她的腰間，力量加大。
啊，我也一樣！
好像在這麼回答。
5．冷戰
女孩子坐在他對面，側首托腮，眼神迷醉，「精市，你真是個美人！」
喀嚓！
隔壁好像有刀子切空劃到盤面的細微聲響。
「不二，切爛的披薩會影響口感哦！」青學的大和部長咳嗽著出聲道。
「啊，部長說的是！」被提點人溫溫和和的答了聲，語氣平靜非常。
「精市，這家的雞翅相當不錯，你多吃點！」女孩子把自己的盤子推到他近前，語氣關切，「身為運動員，你看起來實在是太瘦了！」
喀嚓！
又是隔壁，「不好意思，盤子我會賠償。」
「手塚，我和你換個位子。」隔壁的對面，刺蝟頭的鏡片強烈反光，對旁座說道。「再這麼下去，99%會被波及！」
「我拒絕。」坐在大和部長對面的少年推推眼鏡，低頭認真研究披薩。
他眨眨眼轉回頭，望著笑靨如花的小女生，「真沒想到會在這邊遇到晨曦，你在這裡打工？」
「是幫朋友代班的，就做一周而已。」女孩子笑笑，咬了口吸管。「我也沒想到會在要下班的時候遇到大家呢！立海大和青學在做網球交流訓練麼？」
「是這樣沒錯，尤其對剛入高一的我們這些新生而言，訓練是必要的。」
「精市對網球還是這麼熱忱啊！」她頓了頓，滿懷信心地看著他，「如果是精市，就絕對沒問題！你的網球當初可是讓我看得驚歎不已呢！」
「不二，再捏下去飲料可是會灑出來喲！」大和部長的咳嗽聲再度傳來。
「啊，抱歉。」隔壁的少年呵呵笑著，如春日般燦爛。
卻也是春寒料峭！
「手塚，我這周不會再拿乾汁來學校了，換位置吧！」隔壁的對面傳來小聲嘀咕。
「我拒絕。」乾脆得沒商量。
「玲奈，快來XX路的披薩餅店，這邊有熱鬧看！」仁王偷摸在旁邊打電話，賊笑著八卦非常。
自己已經不是部長了，無法阻止呢！
無官一身清的某人笑容加深，當沒聽見自家同伴不良行徑的啜了口飲料。
陸晨曦和不二周助，感情好到眾所周知。
如今居然在冷戰，實屬千年難得一見的奇景！
幸村慢條斯理地咬了口披薩，忽然想起上次在新宿似乎聽哪個樂隊唱過「有苦才有甜，偶爾的苦難凸顯恒久的情感」。
挺有道理的！
於是他和晨曦越聊越合拍，隔壁的氣壓越來越低，刺蝟頭的冷汗越來越趨於瀑布，中條玲奈興沖沖趕來帶了特大包爆米花和仁王邊吃邊看得起勁，立海大連同部長在內全體保持勿言狀態任他火上澆油。
最後是一通電話□□他們的聊天。「雪子？」晨曦接到電話後挑了挑眉頭，旋即笑得柔軟了幾分：「啊，當然沒問題，你在哪裡？我這就過去！」
「精市，實在抱歉！我得走了！」女孩子掛掉電話，對他歉意地頷首。「朋友那邊有急事呢！」
他笑著說沒關係，既然是急事當然比較重要。
小女生再向大家點點頭，翩然離去。
從頭至尾，都沒給隔壁一句話一個正眼。
「部長，我先走了！」晨曦剛出店門，隔壁便長身而起，連大和部長點頭說好的工夫都沒等就已離座。
手中猶在講電話：「崗本，代我向藤原說聲謝謝了！」
留眾人在原座感歎，隨後各自散去！
不久後的週末，幸村途經新宿。
頗具人氣的樂隊在街邊狂歡演出，熱鬧非凡。
可愛的女孩子和秀氣的少年偎在角落親昵耳語。
旋律飛揚，繞進他耳中。
「有苦才有甜，偶爾的苦難凸顯恒久的情感……」
——想談戀愛了呢！
識趣地沒去上前打擾，幸村笑笑別過眼繼續趕路，髮絲被春風溫柔吹起。
番外·從今以後
6.笑容
一記漂亮的本壘打，棒球被高高擊飛，驚歎聲四起。
倉川得瑟地蹦躂了幾下，笑嘻嘻跑出場地，去揀自己的那顆光榮之球。
以他的力道和打擊方向，球應該就落在這附近的樹叢裡才對，怎麼會找不到呢？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倉川不由嘀咕起來，鼻尖低得幾乎能碰到草葉。
「你在找什麼？」有聲音在身後響起。
倉川驀然回首，望到女孩子的格子裙被樹影映得絢麗，紅色領帶在白襯衫的映襯下越發鮮豔，胸前的徽記設計考究繁複——那是冰帝的校徽。
「你在找這個？」看倉川沒有反應，女孩子輕笑出聲，彎起的眼睛裡有陽光碎片，她將白色小球拋了拋，引來少年的注意，詢問道。
「啊……是。」倉川莫名紅了臉，回答得磕磕絆絆。
「能打到這裡，是很棒的本壘打吧！你揮的棒麼？」
「是。」他的回答不由自主地響亮了些，將胸膛微微挺起。看到對方微微笑打算還球，急忙上前接住。
視線轉過樹叢，女孩子的腳邊躺著形狀扭曲的點心盒，上面的球痕恰是他的傑作。
倉川一下子慌了神，立刻結結巴巴地道歉，不知怎麼的，對方越是態度溫和，表示毫不介意，他卻越是手忙腳亂，言語不清。
「本來打算送給男友的點心呢，現在除了這塊幾乎都糊在一起了……」小女生的聲音溫溫柔柔，帶點遺憾，讓倉川聽了更恨不得當場切腹以死謝罪。「不過你也是無心的，不要在意！如果不嫌棄的話，就請收下它吧！」
當對方笑眯眯地將點心盒遞到他手中時，他還有點反應不過來，聽到這是人家特地為男友手制的點心，當下更是愧疚得不得了。被他毀成這個樣子，當然不能拿給男朋友了……
「嘗嘗我的手藝，很棒喲！」小女生綻開期待的笑容，被那雙帶著陽光碎片的黑眸凝視著，倉川不由得拿起最後那塊完好的蛋糕，咬上一口。
香氣撲鼻，奶油入口即化，口感醇滑，讓他差點把舌頭都吞下去。
「太好吃了……」他微紅著臉，讚賞道。
小女生滿意地點點頭，以笑容告別，轉身向網球部方向走去。
倉川望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轉角，才啃著點心，拿著棒球回到活動場地。
「倉川，怎麼去那麼久！」有人向他大喊，緊接著看到他手裡的半塊蛋糕，「啊！你小子從哪得來的蛋糕？」
「倉川在偷吃好東西！」
「什麼？就剩半塊了！」
「天啊，這麼美味的蛋糕你居然只給我們留一口！」
「死罪！處罰他！」
「壓死這混蛋！」
社員們紛紛咆哮沖來，義憤填膺地一個疊一個將倉川壓在人山之下，咬牙切齒疊了再疊。
「這是地獄的處罰！死吧！背叛者！」
我只吃了半塊而已，真的……
被壓得發不出半點聲音的棒球小子，趴在人堆的最下方，默默流淚。
「捉弄學弟捉弄得還愉快麼？」
晨曦才走過拐角，就聽到溫和的聲音自身旁響起。亞麻發色的少年靠在拐角處，笑眯眯地望著她，眉眼溫柔。
「周助，你怎麼在這裡？」她心虛地低呼，任男友握起自己的手，乖乖走到他近前。
「剛從指導老師的辦公室回來去球場，正好遇到你。」他笑眯眯地解釋，扣著女孩子的腰身，將她圈進懷裡。「今天來的這麼晚？」
「學生會裡有事情被絆住了，事情一做完，我連制服都沒換就過來了呢。」晨曦委屈地抬起小臉，「我特地借著烹飪教室做的點心，好可惜哦！」
所以就用笑容來麻痹那傢伙，讓那個棒球部的社員拿著半塊點心回去了麼，那小子……會很慘吧！
不二沉默片刻，決定原諒那傢伙奪取自己的點心，並分享小曦笑容的罪過。
——就算是打算捉弄人，也別對其他人露出那樣的笑。
他很想這麼說，卻無法說出口。
「周助，我下次再做給你好不好。」女孩子偎在他懷裡，聲音軟軟問出口，任他擁緊，將唇壓下。
似含糊地抗議一聲，便將手緩緩落在他的腰上，仔細回應他的吻。
你看，無論她對多少人態度溫柔，笑容燦爛。
能夠這樣靠近她，親吻她，擁抱她的，整個世界只有他一人。
全世界最小心眼的傢伙，終於安心。
冰雪楓靈 2016-5-29 05:36
小曦不選華麗的跡部，而去選腹黑的不二，不明小曦心裡的想法是怎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