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6-6-12 19:32
《(網王)趨光/卡卡是隻猫？》作者：陶嘉月【完結+番外】短篇。
文案：
你是我世界，最初的光。
令我不顧一切般，飛蛾撲火。
但我想，終有一天，我會忘記，那些曾經的刻骨銘心。
在你轉身的一瞬間。
看文提示:
1)本文為重生文，女主開篇穿越成卡魯賓只是為了引出情節，並非重點，後文發展和貓沒有聯繫，從番外卷開始才是本文真正想表達的內容，第一卷可跳過。
2)經讀者建議，為了配合全文基調，本文題目更為《[網王]趨光》。
3)結局卷已經大修完畢，26和27被鎖章節為原版結局，可忽略，本文主要基調為（偽）文藝小清新，但有可能會出現前後文風轉變詭異等狀況，請耐心食用。
內容標籤：網王 靈魂轉換 穿越時空 重生
搜索關鍵字：主角：卡莉絲·霍華爾，越前龍馬 ┃ 配角：龍崎櫻乃，ZOE等 ┃ 其它：花季雨季，青梅竹馬，破鏡重圓
悠于 2016-6-12 19:35
第一卷 起之卷
第一章 我穿了（已修改）
我趴在自家院子裡面曬太陽，懶洋洋地舔了舔爪子。看著那兩個不知疲倦為何物的網球狂人，無力地搖了搖尾巴。那黃色的小球以人類肉眼不可能捕捉的球速和軌跡運轉，我再次確定，我穿了，穿到我蘿莉時期最迷戀的網王世界，我知道我這麼說很二，可是事實確實就是如此。
「啊咧，卡魯賓跑到哪裡去了？卡魯賓！」
聽見這兩個月以來熟到不能再熟悉的女聲，我渾身的毛抖了三抖。
「喵！喵！……」
「嘛嘛，原來你跑到院子裡面來了啊！該洗澡了哦，不然晚上龍馬又該嫌你髒了，不讓你上床睡覺我可不管你！」這是來自溫柔賢淑的倫子媽媽。
或許你已經猜到了，那兩個正在狂飆體力的正是許斐剛他親兒子越前龍馬，還有傳說中的武士南次郎，不過他現在只是個色老頭。
「卡魯賓！不許亂動！剛洗完澡要把毛擦乾淨才能出去，不然會著涼！喂！聽見沒有！你給我回來！」
「喵！喵！喵！」沒錯，發出這一系列淒慘叫聲的，就是我，或者說，龍馬除了網球以外最在意的喜馬拉雅品種寵物貓——卡魯賓。
話說，2009年推出了一部電影——《2012》，當時我和閨蜜一起去看的時候還在笑話瑪雅人的預言，什麼世界末日嘛，根本就是危言聳聽。事實證明，你不相信的東西並不代表它不存在，人一旦倒起黴來，連喝口涼水都能塞牙縫！我清楚地記得被判定為世界末日的那天晚上我還和閨蜜沒心沒肺地探討男男相愛的問題。
管狐：「我現在看見兩男一女在一塊就想把那女的掐死……」
我：「你境界又提升了……」
管狐：「我都不好意思結婚了，將來典禮上伴郎直接把新郎抱走說他是他的怎麼辦……」
我：「你想多了，真的……」
管狐：「男人和女人結婚不一定是因為愛情，但兩個男人在一起一定是因為愛情！」
我（忍無可忍）：「我知道，年齡不是問題，性別不是問題，物種也不是問題，連人獸都有了，我還在乎倆男的攪基嗎！」
管狐：「你連人獸都說出口了，你還是很在乎的……」
我其實真不在乎人獸，可是……
我不想穿越！不想自己也體驗一把人獸啊！更何況，我還是那個獸！至今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穿的，難道真的是因為2012嗎？還是說BG大神實在看不下去我們兩個腐女，要給予我們懲罰？啊，那個死丫頭，我回去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把她所有珍藏的BL漫畫全燒了！
唉，對了，那個死丫頭叫什麼來著？
我停下亂跑的身體，任由倫子折騰我的毛。可是不管怎麼想，腦海裡面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團，不僅如此，好像我的名字，我的父母，我的過去，一切的一切都像被蒙上了一層霧，不論我怎麼接近，就是無法看清。
啊，好疼！
倫子把我一把揪了起來，陰森森地說：「你個小傢夥！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怎麼就不能乖一點呢！」我內牛滿面。我就知道，這個家裡面，最腹黑的絕對是這個看起來溫柔賢慧的倫子媽媽。
「媽媽！我要吃烤魚！」151君一邊用毛巾擦著脖頸的汗漬，一邊說道。
我眼前一亮，「嗖」地一下迅速跳到越前少年懷裡，騷年，你拯救了我！
「真沒辦法！你和那死老頭子趕緊去洗個澡吧，我去做飯！」
我窩在151君的懷裡面，周圍是少年特有的清新味道，乾爽舒適，一點也沒有普通男孩子運動過後難聞的氣味。我默默在心裡吐槽，喂喂，難道穿到動漫世界裡面連難聞的味道也不會出現了嗎？
「哈哈！臭小子，最近進步很快嘛！在青學學到不少東西啊！不過想要贏我，你還Ma da ma da da ne呢！」
「哼！臭老頭，遲早會打敗你的！」
我愣愣地看著少年琥珀色的貓|眼，裡面盛滿了驕傲，就像陽光一樣耀眼，墨綠色的頭髮襯著精緻的容顏，在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若干年以後的他，在球場上不可一世的男人，像一個帝王。突然，我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撲通——撲通——，我想，可能是這具身體的發情期快要到了吧。可是，隨之而來的，是抽搐的撕裂般的痛楚，「喵！」我的爪子緊緊抓住龍馬的衣服，他低下頭看我，有點擔憂地問：「是不是餓壞了呢？」
「切！臭小鬼，有那功夫，還不如擔心怎麼追女孩子，爸爸我啊，現在就開始擔心將來有沒有女孩子肯嫁給你呐！」
「哼！Ma da ma da da ne！」
真是奇怪，忽然又不疼了，是靈魂與身體的相容性不夠好嗎？
晚上，我哀怨地看著越前少年碗裡的烤魚，恨恨啃著我的貓糧，窩在角落裡，喵喵地叫著。
「這幾天卡魯賓吃的可真少，會不會生病了呢？要不要去看看獸醫？」菜菜子擔憂地問道。
越前少年用他那大大的貓眼瞟了我一眼，將自己碗裡面的烤魚拿出來放在我碗裡面。我高興壞了，喵喵地叫了兩聲，完全沒有節|操|的撒嬌一樣地舔了舔他滿是繭子的手掌，幸福地開始啃起來。
「唉唉，青少年你可真不可愛，對卡魯賓都比對爸爸關心，爸爸我啊，受傷了……嗚嗚嗚……」
「阿娜答，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嗎？」
「啊啊，倫子小姐，冷靜，冷靜……」
在溫暖明亮的燈光之下，看著這難得溫馨的場面，我不自覺地露出一個微笑。
如果說，貓也有表情的話。
第二章 一隻特立獨行的貓（已修改）
越前家的人最近發現卡魯賓有點奇怪，好像更聰明瞭，其實它以前也很聰明，可是該怎麼說，嗯，更人性化？它不再像以前一樣需要人提醒在特定地點解決方便問題，也不會隨便在院子裡面就地解決，而是等沒有人的時候用廁所？！
沒錯，菜菜子發誓，她親眼看到卡魯賓自己偷偷咬著書搬到廁所門前，然後再爬上去咬開門把，用前掌扶著邊緣坐到馬桶上，最後還不忘沖水！天哪，這確實不是自己眼花嗎？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它的胃口突然變小了，也不能說變小了，盤子裡面的貓糧基本不動，反而對人類的食物開始感興趣？
或者它喜歡窩在沙發上跟著倫子媽媽看偶像劇《哥哥的誘惑》，還不停地抽紙巾擦眼淚？
要不然就是在南次郎偷偷看美女寫真的時候露出鄙視的眼神，然後喵地一聲將倫子媽媽引來，引發第N次夫妻大戰？
南次郎揉揉眼睛，抽了抽嘴角，喂喂，他沒看錯吧，他好像真的看見卡魯賓眼睛裡的鄙視眼神了啊，這樣真的好嗎？這已經快成精了吧。
整個家裡面只有龍馬對卡魯賓的所作所為沒有反應，或者說，他的精力全被網球佔據了？不過，再怎麼說，神經也太大條點了吧！
「嘛！真是的！龍馬又忘記帶便當了！卡魯賓，你能聽懂我說話吧！幫我把這個送到龍馬學校去好不好？你應該認識路吧？」來自溫柔的倫子媽媽。
「喵！——喵——」我當然求之不得了，話說，我穿過來的這兩個月，除了吃就是睡，窩在越前家就沒動過地兒！我穿一次外國，連泥轟的學校都沒看過，委實丟穿越大軍的臉啊！
「喵！喵！」（我走了！我會把便當帶給龍馬的！）
……
「倫子小姐啊，卡魯賓應該沒自己出過家門吧？它真的認識路嗎？」
「啊咧，我忘記了啊，嘛嘛，總會找到的，大不了就讓龍馬餓一會嘛！」
……
我叼著便當盒，茫然地站在岔路口，咦，奇怪，這條路好像走過？為什麼每條路長得都一樣呢？嗯，要不，接著向右走吧。
半小時後。
咦？這條路感覺好熟悉啊！（龍馬：好餓啊！要不然去買麵包吃吧？）
「喵！」（這位小姐一個人嗎？）這是某傲嬌的黑貓。
「喵喵！」（別煩我，這便當不是給你的！）
「喵喵喵！」（如此良辰美景，我們何不做些有趣的事情呢？）
「喵喵喵喵！」（你別過來！救命！）
路上的行人驚異地看著這一幕，一隻純種喜馬拉雅貓叼著個便當盒，沒命地狂奔，它的後面一隻漂亮的黑貓緊追不捨，「喵喵喵喵」的聲音此起彼伏，經久不散……
「呼……呼……」我盯著「青春學園」四個大字，不停地喘著粗氣。越前少年啊，為了給你送吃的，姐姐我可是差一點被一隻黑貓猥襲了啊！話說，我上了卡魯賓的身，唯一的一點好處就是它也是母的，每次我解決個人問題的時候不用尷尬糾結著自己下面多那麼一坨。不過，雖然我現在是只貓，而且極有可能以後都要這樣下去了，我也不能接受和一隻公貓滾床單生小貓啊，哪怕這只貓長得再英俊也不行，這是原則性問題！哼，越前家如果以後敢拿我去配種，我就離家出走，大不了去當流浪貓！
我一邊默默想著，一邊往前走。話說，我記得網球場前面不遠應該是……教學樓？動畫片裡面好像是這樣的吧？（親，很遺憾，那是更衣室）
我走進一間房間，頓時，強烈的汗臭味還有各種莫名其妙混合氣體的味道充斥了我的鼻腔。
「喵——」（太臭了！）
「誰？嘶——」來自某蛇。
我無語地看著海棠熏，他的頭上果然綁著奇怪品味的頭巾，在看見我的一瞬間，他先是面無表情，然後臉上漸漸飛出兩處紅暈，不知道從哪個次元掏出一個逗貓棒，蹲下身將它朝我伸來，嘴裡還伴隨著令人蛋疼的「嘶——嘶——」聲。
「……」這是滿頭黑線的我。
「咦，這是哪裡來的小貓？卡哇伊！喵……」話說，菊丸啊，咱倆誰才是貓？
「……太大意了」這是散發冷氣的手塚。
「正好，最新加強版青醋，不知道動物喝完以後的效果怎麼樣呢？」來自某資料狂乾。
「好像很有趣呢！」這是某只幸災樂禍的不二熊。
「喵！喵！」（嗚嗚，這裡好可怕，我要回地球！龍馬，正選全都出來了，你在哪裡啊？你再不過來，你們家卡魯賓就要被折騰死了！）
「咦，這好像是小不點家的寵物嘛，好像是叫卡什麼的……嘛嘛，反正我順路，我幫他帶回去吧！」阿桃前輩我以前不該說你少根筋，你是好人！
越前宅前。
「喵！喵！」（龍馬，我回來了，快幫我開門！）
「砰——」門被突然打開，我被一把摟入了一個熟悉的清爽的懷抱中。
「卡魯賓啊，叫你送個便當送到哪裡去了啊，青少年都急死了……」這是某好色大叔。
龍馬要把門關上的一瞬間，某桃滿頭黑線地阻止，「喂，Echizen，怎麼樣也該說聲謝謝吧！」
龍馬困惑地抓了抓頭髮，然後憋出一句，「啊，Thank you……」
桃城前輩無語地看了他半晌，然後無奈地揮了揮手，「算了，我走了，小貓應該是累壞了吧，你趕快帶它回去吧。」
我趴在龍馬的懷裡，暈乎乎地想，真可惜，今天沒看見龍馬打球，那應該是有多帥啊。
「啊對了，青少年，卡魯賓嘴裡面叼著的是你的便當，那你中午吃的什麼啊？」
「……麵包……」
夕陽落下了，歲月一片靜好，如果能夠一直這麼平靜下去，就好了。
第三章 這個少年很奇怪（已修改）
其實，自從穿過來之後，我就發現這個網王世界和我當時看動漫時的印象有很多不同，其中最大的出入就是越前少年。
我滿頭黑線十分無語地看著對面網球場上的兩個人，擁有漂亮鳳眼氣質冷冽的少年認真地說：「來吧，越前，盡你所有的力量來打倒我。」旁邊的雞蛋頭保姆滿是擔憂地望著少年的左手，那快要溢出來的愛意（？）就快讓我不忍直視了。
話說，妹紙們應該已經猜到，我現在所處的，便是手塚部長調|教151君的現場，我是該有多幸運？
「啊，是越前家的小貓。你也擔心他們兩個人嗎？……扒拉扒拉……扒拉扒拉……」
大石君，我知道你是個話癆，但是你對一隻貓，也能有那麼多的話可說，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人才。
「越前，你為什麼打網球？」
來了，這兩人經典的對話，我甚至能想到龍馬下一句能說什麼。
「為了打倒一個人。」
「那麼你打倒了這個人之後，又能怎麼樣呢？」
「不知道，但我現在要做的，是先打倒你！」
……以上出自許斐剛的劇本及某貓的腦補。
「因為我喜歡網球，你不覺得，打網球，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嗎？」少年的琥珀色|貓|瞳仿佛陽光一樣耀眼，就連臉上桀驁不馴的表情也不會叫人覺得狂妄，就好像，他是天生該站在球場上的，這是他的領地，他就是帝王。
「快樂嗎，呵，不錯的答案，越前。那麼，全力打倒我吧！」
這本該是一場經典，可是我卻完全沒辦法欣賞，自從龍馬說完那幾句話之後，我就覺得
腦中千萬匹草|泥|馬狂奔而過，身體瞬間僵硬了。
怎麼回事，喂喂，這也快進太多了吧，關東大賽還沒有開始，就已經跳到結局篇了嗎？這樣真的好嗎？這可是他跟幸村美人在全國大賽上的時候說的話吧。
「啊，無我境界！越前這傢夥，什麼時候學會的這一招？」
我已經無力吐槽了，我只能看見那兩個人誇張的動作，現在就連黃色小球的軌跡我的眼睛都捕捉不到，但是儘管我不懂網球，我也知道，這一招，僅憑龍馬現在的水準也是絕對不會掌握的。拜託，他是開了掛了嗎？
我想起上次他和不動峰比賽的時候，我還在苦惱怎麼才能提醒他伊武深司的肌肉麻痹，我可不想那個擁有一張張揚驕傲的臉的少年受一點點的傷，結果等我狂奔到比賽現場的時候，人家已經比完了，贏得很漂亮，伊武深司還在不停地碎碎念：「真是令人討厭的天賦，武士南次郎的兒子又怎麼樣二刀流有什麼了不起的真是想讓人摧毀啊扒拉扒拉……」
以及龍馬每次和南次郎打球的時候，那個好色大叔好像都異常認真，這和原著裡面相比，已經很不正常了吧？一次是巧合，難道那麼多次都是巧合嗎？
我開始認真思考一個問題，我穿越的這個，到底是不是原著中的網王世界？還是說，我穿越的是一篇同人文，還是一篇種馬文，其中男主就是151君，而他也是換了個芯的？然後，他將打遍天下無敵手，坐擁各色美男美女，最後連我這個獸也將拜倒在他的運動褲下，想到最後，我的貓毛又抖了三抖。
不不，我看著不遠處的少年，他的眼眸比星輝還要耀眼，他在球場上是那麼酣暢淋漓，我相信，這份熱情及驕傲，絕對是獨一無二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的。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對面的兩個人已經不知為何停下來了。
「到此為止吧，部長，等你的傷勢好了之後再用最好的狀態和我打吧。現在的話，You still have lots more to work on.」
「越前，你比我想像的要強。你要成為青學的支柱。」
「……是，我會的。我們走吧，卡魯賓。」龍馬收拾好了球拍，小心地將我抱到自己的懷裡。我緊緊用爪子扒住少年的衣服，愣愣地看著少年漂亮得驚人的側臉，心裡的思緒混亂不堪，無奈之下，只能「喵」地一聲作為回應。
車水馬龍之間，行人們看到一個背著網球袋的漂亮少年，懷裡面輕柔地抱著一隻熟睡的喜馬拉雅品種貓，在昏黃的夕陽照映下，竟顯得分外和諧。
夜幕降臨了，一天過去，新的一天又會開始，這個世界，本該如此。
夜深人靜之時，我窩在龍馬的懷裡，看著他熟睡的臉龐，心裡思緒萬千，今天受的刺激實在是太大了，排除了龍馬被人穿越的可能，我在想，這個世界，是不是某個和網王平行的世界呢，只有基本情況類似，而劇情卻完全不同？或者，這是個被瑪麗蘇穿成了篩子的世界，即使龍馬沒有被蘇掉，還是不可避免地被這個崩壞的世界所影響？不管怎樣，好像我所知道的那些劇情，都不管用啊。
「嗯，卡卡……」突然，龍馬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將我摟得緊緊的，快要不能呼吸。
聽見這個名字的一瞬間，那種熟悉的撕裂般的痛楚再次向我襲來，心頭湧起淡淡的酸澀感。我看著少年緊皺的眉頭和有些痛苦的面容，恍惚之下，竟感到不知所措。
我從來沒有看過這個高傲的張揚的不可一世的少年這樣的表情，脆弱不安的像個孩子。
但是，卡卡又是誰？
悠于 2016-6-12 19:37
第四章 卡卡是誰？（已修改）
我總覺得龍馬好像在找一個人。
一個對他，非常重要的人。
我將自己窩成一個團，偷偷看少年的睡顏，心裡面卻在不停吐槽，喂喂，現在還是上課時間吧，你個學生，不在課堂上待著，卻跑到天臺上來睡覺，雖然我知道陽光確實很好，但是這樣真的合適嗎，老師會哭的吧，絕對會哭的吧，難道主角就能夠蹺課嗎？
「唔……」少年翻了個身，眉頭不自覺地擰在了一起。
我有些發怔。
又來了，這種感覺。
從那天晚上開始，我每次觀察少年時，總覺得他會不自覺露出某些類似於憂傷的脆弱表情。
我覺得我這麼說很二。這麼驕傲的，除了網球心裡面什麼都不在乎的少年，怎麼會有那種表情呢？難道是在煩惱怎麼超越他家|色|老頭嗎？
事實上也證明如此，每當我想仔細探究的時候，他又好像恢復了往常那副淡漠的樣子，大大的貓|瞳|裡面像深潭一般，卻又好似什麼都沒有。
錯覺嗎？
可是，這種自己心裡面也無法控制的難以言喻的心疼感，又是怎麼回事呢？
自從龍馬嘴裡面喊出「卡卡」這個名字之後，我就總是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可是我每一次回想，腦海裡面都仿佛有一個人，在冷冷地對我說，不要記起來，不要記起來，這個樣子，是最幸福的狀態。如果我知道了一切，就好像會有什麼非常寶貴的東西，瞬間崩壞掉一般。
卡卡，到底是誰呢？一個女孩子嗎？
不會吧。
我扯了扯嘴角，龍馬那種情商為負數的孩子，怎麼會特意記得女孩子的名字呢。難道他會被蘇掉嗎？開什麼國際玩笑啊。
「砰——」天臺的門，突然間被推開了。
這種時候，會是誰呢？
我一眼望過去，有些呆怔。那是一個擁有櫻色頭髮，綁成雙麻花辮的，女孩子。
我瞅了瞅不為所動的少年，心裡面湧起了淡淡的酸澀感，卻不知道為什麼。
呀咧呀咧，許斐剛給小不點親自選的第一女主啊，我的心裡面更加不是滋味了。
「啊諾，龍馬君，老師讓我告訴你，今天是你和堀尾君值日。」
「……知道了。」少年淡淡地說，可是連位置都沒有挪動一下。
「那我先回去了。呵呵……龍馬君再見……」小姑娘好像要窘得鑽個洞進去了，捂著臉離開了天臺。
我有些奇怪地看著少年愜意的樣子，龍馬雖然對女孩子不感興趣，但是最起碼的禮貌也不會不顧及的，連句謝謝都沒有啊。更何況，我記得動畫裡面，龍馬對這個小姑娘的態度還蠻是特別的吧。雖然，我努力壓下心頭莫名其妙不舒服的感覺，雖然，我很不願意承認。
「好了，卡魯賓，我們走吧。」
我老老實實待在龍馬的懷裡面，心臟再次不受控制地激烈地跳動起來。
我總覺得我最近有點奇怪，這一份症狀只是在面對龍馬的時候尤其的強烈。如果我還是一個小姑娘的話，我會很明確地告訴自己，我喜歡這個少年，然後用我最美麗的樣子，向他告白。
可是，我現在是一隻貓。
我寧願相信我是到了發情期。
這註定是一份無望的愛情。
或許，連愛情都不算。
我們畢竟相隔一個世界，哪怕我們現在擁有最親密的距離。
我仰視澄澈寧靜的天空，心裡逐漸安靜下來，好像那些紛雜的冗長的思緒都離我遠去。
過分的平和，總會讓我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希望是我想多了。
夜晚來臨的尤其的快。
我被一陣喧鬧聲吵醒，客廳裡面，亮著燈。
「我等不下去了，卡卡，她就在市立第一醫院！我要去看她！」
「冷靜點龍馬！現在是淩晨！連車都不好打，你要跑著去嗎？喂！回來！」
「喵！——」我緊跟著少年從大門跑了出去。
從來沒有看到他那麼激動，平時那麼淡漠的樣子，即使囂張的不可一世，也不會讓情緒如此的外露，似乎連臉孔都扭曲到了一起，眼眸裡面閃著灼熱的光，似乎是，黑暗中的，唯一的光。
……
我冷冷地看著少年小心翼翼推開病房的門，緩緩地，卻腳步堅定地走過去，身體不停地顫抖，然後，輕柔地握住了少女纖細的手，像觸碰一件易碎的工藝品，有淚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
我沒有空驚愕。從走進這個房間的時候，我就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喘不過來氣。
然後，在昏黃的燈光下，我看清了病床上的，插滿了各種醫療儀器的，少女的臉。
淺金色的長髮，白皙的肌膚，過分精緻的容顏，擁有明顯歐洲人輪廓的五官。即使瘦弱的不成樣子，依舊漂亮得像個洋娃娃。
儘管，她的眼睛緊緊地閉著。
但我知道，她的眼眸一定是湛藍色的，就好像是清泉一樣澄澈。她一定很愛笑，不同於歐洲人的熱情，她的笑容就好像深谷幽蘭，讓人的心靈都沉靜下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那麼肯定的。
巨大的痛楚向我襲來，可是這一次，除了渾身抽搐，我連叫都無法叫出來，這一刻，我好像正在死去。
望著少女的臉，有什麼東西在我頭腦中炸開。
我仿佛看到了走馬燈，那畫面如此鮮活，明媚的憂傷的痛苦的絕望的，信息量龐大的令我寧願在上一刻死去。
然後，眼前一片黑暗。
番外卷 這個故事有點長
第5章 前傳（一）（已修改）
001
卡莉絲·霍華爾5歲以前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發呆。認識霍華爾夫婦的人都無不可惜，嘖嘖，這麼漂亮的小姑娘，怎麼就得了自閉症呢？
安娜從不承認自己的女兒得了怪病。在她看來，小姑娘只不過是比別的孩子成熟了一點，不愛說話而已。
愛德華作為一個女控和妻控，自然也是把那些議論當屁一樣的放了。這麼可愛的招人疼的小丫頭，不知道將來要便宜哪家的臭小子了，哼，他才不承認自己是嫉妒了呢。
只有性格潑辣調皮，好似有無窮無盡熱情，活潑得讓大人頭疼的莉莉絲知道，她這個妹妹，確實很奇怪。
002
她在成為卡莉絲·霍華爾之前，還有一個更熟悉的名字。
林琪。琪者，美玉也。她知道自己的名字被父母賦予了怎樣的厚望，就好像血肉一樣，即使更換了身體，有些東西依然深入靈魂，無法泯滅。
變成嬰兒之後，她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安娜。這個美麗的女人，溫婉嫺靜，一點也不像她印象中熱情奔放的美國女郎該有的模樣。
而且，她還很堅強。
儘管她三歲之前從來沒有喚過她一聲。
她固執地認為，只要她保持著這個樣子，她就能回去，回到那個平凡狹小卻給予她全部溫暖和安全的家。
直到她在昏黃的燈光之下看到這個女人的眼淚。
她從來沒有看到過安娜這麼脆弱的一面。她展示給她的，從來都是她堅強的一面，她的笑容仿佛能夠灼傷別人。
自從她被醫生診斷為自閉症之後，安娜就一直待在家裡照顧她。她是一名優秀的演員，卻為了女兒放棄了她夢想的舞臺。
安娜每一天都在她耳邊不厭其煩地教她開口說話。
她拿著紅蘋果擺在她面前，「親愛的，這是『apple』」，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望著女兒無動於衷的臉，她還是將她一把摟入懷裡，難過地說「哦，上帝保佑，我可憐的孩子。」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只是覺得很愧疚。她失去了她的親人，卻讓這個無辜的女人承受同樣的痛苦。
這一刻，面對著燈光下暗自垂淚的女人，她終於喚出了那句，「mother.」
在被激動的女人摟入懷中的一瞬間，她好像失去了什麼非常寶貴的東西，又好像同時得到了什麼。
003
4歲的時候，他們搬家了，新的鄰居姓越前。
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她就仿佛有某種預感，直到她看到了那個仍然小小的，抱著黃色小球，擁有大大的琥珀□□眼的少年，或許還不能稱之為少年。
他叫越前龍馬。
於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來到了怎樣的世界。
她覺得一切的一切都相當的荒謬。
她穿到了自己蘿莉時期最喜歡的漫畫裡，可是她卻沒有一絲興奮感。
這個世界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出自一個劇本，而操控她命運的那只巨手，叫做許斐剛。
她只覺得難以忍受。
004
她還是不會主動和霍華爾夫婦表示親密，可是他們卻相當滿足。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喚安娜「mother」，卻將「媽媽」這個特殊的稱謂，永遠地埋藏在心裡，無人可以觸及。
她還是喜歡發呆，仿佛強迫自己一般，固執著一遍一遍回憶過往的一切。
有的時候她會痛恨，既然讓她在新的世界裡面從頭開始，又為什麼要保留她前世那些記憶。
可是，沒有任何負擔的新生，與不能放下的現實，究竟哪一種比較殘忍？
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在想，如果有一天，她連「林琪」這個存在的本身都失去了，她還是自己嗎？
005
愛德華是一個職業網球手，儘管排名不靠前，也沒有什麼名氣，他依然將武士南次郎當作自己唯一的對手。
他曾經費力想將莉莉絲培養成為他的接班人，可是失敗了。莉莉絲更喜歡鋼琴。
於是，他開始不遺餘力地折騰她。
她想，她仍然還是一個運動白癡，即使換了一個殼，你也不能指望她突然變成一個網球天才。
後來那段時間，她最常幹的事情，就是光明正大坐在一旁，觀看兩個無良的大人折磨龍馬。
那個時候，他還沒有一點日後「網球王子」的囂張模樣，他的手還那樣小，甚至還無法握緊球拍，被兩個臭老頭逼得滿場地的跑，摔倒了，爬起來，眼淚含在眼眶裡，固執著不肯流下來。琥珀色的貓眼裡面閃著不服輸的光，桀驁、明亮、耀眼。
「不錯嘛，小子，那個眼神。」他們常常這麼說。
而她看著小少年的眼神，再次不受控制地深陷回憶中無法自拔。
006
她曾經默默地、毫無指望地愛過一個人。
在她還不懂什麼是愛情的時候，他就偷偷住進了心裡，然後，在長達十年的歲月裡，消耗掉一個女孩子最美麗的時光，成長為參天大樹。
他喜歡吃好利來的蛋糕，她偷偷將早飯的錢省下來，在所有人還沒有來到教室之前將蛋糕放到他的桌子上，躲在角落裡看他露出滿足的模樣，就能夠甜蜜一整天。
他喜歡踢足球，只有在球場的時候，他眼眸中的光才那麼耀眼，驕傲的他，不服輸的他，她在場外只用一眼就能夠找到。
他討厭文科喜歡數學，於是她每一天將文科筆記整理得工整漂亮，默默放到他的課桌裡，依然不讓人發現。
她放棄了文科班，儘管她的化學成績糟糕得要死，需要犧牲掉所有的課餘時間去補習，政史地卻能夠拿到很高的分數，亦能寫出很好的作文。
她偷看了他的高考志願，和他考到同一所大學。然後，在那個悶熱的暑假，用自己最美麗的樣子，向他告白。
被拒絕了。
結果其實在她看到他為別的女孩子打架的時候就已經猜到。
她曾經為他寫過滿滿的幾大本的日記，記錄著少女最敏感的時期纖細的內心。她捨不得燒掉。
她曾經為他哭，為他笑，為他開心，為他難過，為他朝思暮想，可是這些所有的一切，她都不敢讓他知道。
在她的心裡，他的少年這樣優秀、美好，她的自卑，讓她覺得，配不起。
終究晚了一步。
一步就是一生了。
有一個少年，他曾經在你最美好的季節存在過，明媚了流年，驚豔了歲月。
007
龍馬喜歡叫她「卡卡」，儘管她覺得這好像在叫他們家那只寵物貓。
「不許叫我『卡卡』，叫我卡莉絲或者『莉絲』，聽見了沒有？」
儘管無數次地強調過，他依舊無動於衷。
其實霍華爾夫婦喜歡看她與龍馬相處的模樣，只有這個時候，他們才會覺得小女兒有一點孩童的樣子。
她只是為龍馬那副囂張淡漠的樣子感到氣憤，其實她也覺得奇怪，為什麼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難道穿成一個孩子，連行為也幼齡化了嗎？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她需要某些舉動來掩飾，每一次看到小少年澄澈通透的雙眸時，她都會覺得心慌，就好像，她的那些不能在陽光下暴露的，陰暗的秘密，他全都知曉。
怎麼可能呢？
「卡卡，我要喝PONTA。」
「說了不要叫我卡卡，還有你為什麼不自己去買？而且我跟你說啊，喝多了碳酸飲料對身體不好，你還是將來要當運動員呢，扒拉扒拉……」
少年不知愁滋味，說的就是他們現在這種狀況吧。
第6章 前傳（二）（已修改）
008
10歲的時候，她的母親重新開始拍戲，不再將精力全部放在她的身上。
她開始覺得失落，好像自己不再那麼受到她的關注了。她覺得自己很自私，這樣不好。安娜重新去實現自己的夢想，她應該為她感到開心，而不是躲在陰暗的角落裡面難過。
她的愧疚排山倒海般湧來。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那麼依賴安娜了。她為她付出青春，消耗夢想，而她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讓任何人進來。
她想，她願意對她表示善意，回報她。儘管她還不能完全放下過去的親人。
她想要回報給她作為女兒的關愛，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要喊她媽媽，安娜媽媽。
009
她發現安娜吸毒，在她十一歲那一年。
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剛想要好好對待這一世的親人的時候，她的生活，面目全非。
她們離開了原先的房子，那是富人區，他們現在的經濟條件，已經住不起了。
走之前，她沒有和龍馬打招呼。
龍馬已經擁有少年的雛形，和漫畫中的形象，相當接近了。
她知道，還有不到一年，他就要回到日本，走向既定的命運，那是一條筆直的、光明的未來。
他們終究還是兩個世界。
010
他們住在大學路的閣樓上，安娜清醒的時候，總會愧疚地望著她。
她想說，她不在乎，真的。她上輩子的家還沒有這樣寬敞。只要他們在一起，她就覺得很幸福。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深刻地認識到，他們是一家人，這是血緣的本能，也是災難的磨礪。
愛德華開始變得很忙，每一次回到家的時候，都醉醺醺的，像是在忍受什麼極端痛苦的事情。
莉莉絲在讀大學，還要打工，所以，照顧安娜的事情，落在了她的頭上。她開始學著做家務，她嘗過自己做的菜，很難吃，可是安娜總會乖乖吃完。
有的時候，她想，或許下一刻，命運會出現轉機，還會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情況嗎？
011
事實證明，有的。
安娜清醒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了，她和父親不願意將她送到戒毒所裡面，她寧願一輩子伺候她。
「莉絲，給我。親愛的孩子，我好難受，讓我吸一口，就一口，好不好？」
她怔怔地看著安娜的面容，曾經那麼美麗的臉，現在已經形銷骨立了。
「不，媽媽，你要堅持下來，你答應過我們要重新開始的，不是嗎？」她這樣說著，想要偷偷將那罪惡之源藏起來。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你難道想要你的母親去當妓|女嗎？」
她眼睜睜看著安娜猙獰著面容撲了過來，混亂之中甚至劃傷了她的臉，她不自覺地鬆開了手。
莉莉絲回到家中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安娜在吞雲吐霧中滿足地笑，而她在角落裡默默地哭。
「你瘋了嗎，莉絲？她這樣會使我們的生活更艱難的！」莉莉絲激動地向她吼道。
她知道，她不想放手的，她只是無法接受，曾經那麼愛她的，將她放到心尖上的母親，怎麼會捨得傷害她呢？
012
安娜最終還是被強制性送到了戒毒所，在安娜被迫離開這個家之前，她隔著混亂的人群，想要衝到車上，陪她一起去，卻被父親緊緊拽住了手臂，摟在懷裡。
於是，她看著母親的眼，輕輕開口說，「I love you，mother.」然後，她看到了安娜的眼淚。
是的，她想，她愛她的母親，安娜。儘管她後來背叛過她無數次，可是她依舊深深記得，她在最初的時候，溫柔對她淺笑。
安娜並不是不想做一個好母親，只不過，她已經付出了她能做到的全部了。
013
她知道愛德華打賭球，是在他的葬禮上。
那個時候，她渾身纏滿了繃帶，被莉莉絲緊緊擁抱著，看著愛德華那張黑白的，卻笑得像個傻子的遺像，覺得自己仿佛身處一個夢境，一個長長的，無法醒來的，噩夢。
可是，她清楚記得愛德華血液的溫度，在那狹小的變形的車廂裡面，他緊緊將自己護在身下，飛濺在自己臉上的液體由灼熱到冰涼，好像只有一瞬間。
她的鼻腔內充斥著鐵銹般的味道，她多麼期望那只是錯覺，可是她卻清楚地知道，那是愛德華的生命。
「Father，father，……」她不停地呼喚他，可他再也不會像過去那樣用鬍子紮自己的臉了。
她感受著身上父親的體溫逐漸變冷，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她覺得，自己會發瘋。
然後，車廂被人打開了。
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面對的是員警的歉意。
於是她知道，這不是一場意外，而是謀殺。
她的父親玷污了自己的夢想，為了錢，他做了從前最不齒的事情。
難怪這麼傻呼呼的，天塌下來好像都不怕的男人，會那麼痛苦啊。
於是，他就這樣，被某個賭輸了的狂熱愛好者，記恨上了。
莉莉絲憤怒地質問為什麼沒能找到兇手，她無力地扯了扯嘴角。
沒有用的，不是嗎？再怎麼樣，愛德華也不會回來了。
這個家，就此分崩離析。
014
她們接到母親死訊的時候，是個冬日，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寒冷的冬日。
據說她是無法擺脫丈夫死去的痛苦以及對於女兒的愧疚自殺的。
她們無法將安娜的遺體好好安葬，巨額的債務她們已經無力償還，她們現在連自己的生存都成問題。
「一會我挖好了坑，你們把它放下去，然後把土埋上，就好了。」
「哦，那是她，不是它，注意你的措辭，混蛋！」
這是一片公共墓區，是專門為無法購買墓地的窮人提供的。
她一邊聽著莉莉絲與他人的爭吵，一邊想，啊，沒有牧師，就連塊像樣的墓碑也沒有啊，還有比這更糟糕的情況嗎，安娜？
她拿出黑色油性筆，在木質箱子上書寫，「安娜·霍華爾，1963——2004，立碑人，卡莉絲·霍華爾。」
然後，她緊緊抱著這木頭箱子，就好像擁抱母親溫暖的身體。
人會死，花會謝，看似有價值的東西，實際上毫無意義。最終留下的是一個影像，模糊的影像，供人來回憶。
她不停地想著很多很多紛雜的毫無關係的事情，可是還是發現自己流不出一滴眼淚。然後……
「莉絲，喂，你怎麼了，不要嚇我，莉絲！……」
然後，眼前一片黑暗。
015
她醒來的時候，是夜晚，月高星疏。
莉莉絲不在她的身邊，只有倫子在旁邊照顧她。
「她呢？……莉莉絲呢？……姐姐呢？」她激動地抓住倫子的手。
「孩子，你聽我說，你的姐姐將你託付給我們，你以後就和我們一起回日本好不好？你要相信她會過得很好的。」
她好像想到什麼可怕的事情，猛地從床上爬下來，光著腳向外跑。
怎麼會好呢？怎麼可能好呢？那個傻瓜，她是要把自己賣給一個可以當祖父的糟老頭子啊！
莉莉絲其實並不喜歡她這個妹妹，她知道的，因為她，莉莉絲受到父母的關愛比以前少得多。
可是她還是對她很好。因為莉莉絲將她當作父母的遺物，放在心尖上的寶貝，即使命運對她們並不公正，仍然將她當成是家裡面的小公主，捨不得讓她受一點委屈。
現在，她為瞭解決妹妹所有的後顧之憂，要把自己賣掉嗎？
她再一次唾棄自己的卑鄙無恥，明明她的心理年齡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不是嗎？她怎麼可以讓一個19歲的孩子犧牲她的未來而去換取她的未來？如果這樣子的話，她還能這樣心安理得地享受別人的關愛嗎？不會的！不可能的！
「莉絲，快回來！莉莉絲早就離開了！沒有用的！」
她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腳突然地就軟了，然後栽到了，剛剛出去買PONTA的，少年的懷裡。
「NE，你還好嗎？」
在之後漫長的未來中，她每一次回憶當時的場景時，都會看到這樣一幅畫面：他攜帶無數星輝來到她的世界，照亮所有黑暗。
於是，在那一天，她第一次在手足無措的少年懷裡，痛哭出聲。
016
後來的後來，她曾經收到過莉莉絲的照片，有她，還有一個嬰兒。
可是當她找到寄信的地址時，並沒有找到她，並且，以後再也沒有收到過她的任何消息。
於是，她也寧願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她還活得好好的，畢竟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是嗎？
她總覺得自己一直在錯過，每一次，都晚了那麼一步。
於是，最終都失去了。
她在這個世界，依舊什麼都沒有，一無所有。
悠于 2016-6-12 19:38
第7章 前傳（三）（已修改）
017
越前夫婦問她要不要跟他們回日本的時候，她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
畢竟，她在這個世界上熟識的人，只有龍馬了。
她對這個少年的感情很奇怪，他熟知她所有的過往，明媚的憂傷的痛苦的陰暗的，而她想要將他作為自己在這個世界存在的信仰。
是的，信仰。
他在她最狼狽的時候出現在她面前，好像黑暗中唯一的光。
或許開始的時候並不算愛情，可是經年累月，這份感情變得刻骨銘心。
它並不是那麼純粹，好像還摻雜著親情，羈絆，還有其他一些東西。
可是，她知道自己無法放手了。
她看著少年好看的臉，摸著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那種洶湧而來的強烈的感情似乎能夠滿溢出來。
她已經無法想像自己和他人在一起了。
只有他，只能是他。
018
她在學校的人緣並不好，他們好像很排斥她。
她這一世的母語是英文，她的日文依舊很糟糕。
學校裡面關於她的各種各樣的流言鋪天蓋地，都是負面的。她沒有解釋，她不在乎，她知道，龍馬也不會在乎。
唯一接近她的，只有櫻乃。
她是她唯一的朋友。
她對這個小姑娘的感覺很複雜，她知道她是許斐剛給龍馬設定的第一女主角，她也知道櫻乃喜歡龍馬。可是她就是無法討厭她。
她無法拒絕別人流露出來的一點點善意與溫暖。何況，這個小姑娘，對她這樣好，這樣溫柔。
她越發對她覺得愧疚，哪怕她無法對龍馬放手。
019
自從她的父母死去之後，她就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你真正愛一個人，你就一定要讓她知道，要不遺餘力的，表達這份愛意。
她開始學著為龍馬洗手做羹湯，她想要在將來的某一天嫁給他，組成一個家。
每一天，她都會對還是少年的龍馬認真地說，我喜歡你。然後，滿意地看到少年的耳根變紅。
她想，如果這樣下去，她的少年總有一天也會愛上她，他只是現在還不懂，不是嗎？現在他會臉紅，會害羞，這不是一個很好的開始嗎？
哪怕，哪怕她從來不敢問清少年的回答。
說白了，還是潛意識的自卑心理在作祟。哪怕她頂著一個西方品種的美人殼，她骨子裡還是那個懦弱的、廢柴的、喜歡躲在別人身後的、害羞的小姑娘。
就這樣，時光荏苒，他們都長大了。
他在職網界混出了名氣，他的父母開始操心他的終身大事。
然後，她終於，在19歲那一年，成為了他的新娘。
倫子媽媽對著幸福微笑的她欲言又止，她知道她想要說什麼，但是她不會後悔的。龍馬他還是個孩子，不是嗎，他不懂的這些，她會一樣一樣教給他的。
她固執地守在日本的老宅子裡，將房子佈置得乾淨明亮，她一遍又一遍地嘗試新的菜式，她甚至覺得，她的烤魚和茶碗蒸做得比飯店的廚師還要好。
她閒暇的時候會寫一些小說，在那些故事裡面，擁有她最希望他對待她的模樣。
是的，他們已經名正言順地在一起，可是他們還是像以前那樣子的相處模式。龍馬常年在世界各大網球賽事上活躍，很少回家。
她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他幾次，更何況，他從來沒有碰過她。
這就像是一場持久戰，他的世界依舊只有他的網球，他固執著堅守，她遙遠地守候。
他永遠是媒體的焦點，各種緋聞從來也沒有少過，卻從來不開口作解釋。
然後有一天，她在看電視中他的專訪時，主持人這樣問他，「越前先生這麼年輕就已經取得如此驕人的成績，背後一定有一位堅強的女人在支持你吧，您已經成家了嗎？」
她摒住了呼吸，不自覺地撫上無名指的戒指。
「沒有。」男人好像思考了一瞬間，卻仍舊吐出了這兩個字。
她愣愣地看著男人淡漠的表情，睜大雙眼，然後發現，他左手無名指上的位置，空空如也。
好像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她依舊在家裡準備好一切等他，一年，兩年，十年，她耗費掉的，好像不是青春，而是對生命的熱情。
她在漫長的寂寞的黑暗的等待中，像一朵破敗的花，逐漸枯萎。
她悲哀地想，她的愛情，約莫快要死去了。
020
孩子的到來是一個契機，也是一個意外。
那個甜蜜的夜晚美好得像一個夢。
他終於回家了，雖然醉得一塌糊塗。
她偷偷在燈光下看他好看的臉，已經脫離了少年的輪廓的，成年男人的面容。
只是這樣子看他，心裡面就湧上那種柔軟的滿足的感覺，啊，原來她愛他已經這樣深刻。
她主動地親吻他，淺嘗輒止的。
男人或許都有一種衝動叫做本能，在她被壓倒在他身下的時候，一切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在他進入的一瞬間，她那空虛的，破爛的，千瘡百孔的心，好像也被填滿了。
她緊緊擁抱他，說，「I love you.」
他在她第二天還未蘇醒的時候已經離去。
然後不久之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覺得這是上天的恩賜，是這段愛情的紀念品，這個孩子，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親人。
她想，他一定會擁有墨綠色的發，琥珀色的大大的貓眼，他一定會非常熱愛網球，一切的一切，都好像當初那個小小的少年。
她會一點一點看著他成長為她深愛的男人的模樣，即使今後再也遍尋不到他了，她也能夠帶著他的紀念品，好好地活下去。
她這樣期待這個孩子的降臨。
龍馬正在打澳網，贏得這個獎盃，他就能獲得大滿貫了，他仍然沒有辦法陪在她的身邊。
越前夫婦在前幾年便早已經不在。
只有櫻乃來照顧她，每一次，她都會用和她一樣期待的目光看著她的肚子。
雖然她心裡面說著不在意，可是每一天晚上，她都在發了瘋一樣地想著他，咬著被角，嗚嗚地哭。
然後，有一天晚上，她的肚子劇烈的疼痛。好像有什麼液體，在不停地流失。
她知道自己快要生產了，比預產期提早了20多天。
她強自忍著，壓下滿心的恐懼，撥打了120。
021
她躺在手術室裡面，下|體撕扯般抽搐地疼痛，有什麼液體在大量流失，她知道，那是她的血。
「病人心跳微弱，該死，沒有人告訴我們她有心臟病嗎？病人的家屬呢？」
她能夠感受到孩子在她的子宮內，一點一點地死去。
可是她沒有辦法為他表示哀慟，因為她的生命也在快速流逝。
進手術室前，櫻乃給龍馬打過電話。
他在參加澳網的決賽，這是他網球事業的頂峰。
最終他也沒有趕回來啊。
她在最後一刻想到了很多。
她沒有辦法怨恨她的愛人，他只是一個孩子啊，他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只在乎網球的那個孩子啊。
是她太貪心了嗎？她想要他的全部，可是卻讓這份欲望將他越推越遠？
張愛玲曾經有一句名言，遇到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裡，但她心裡是歡喜的，從塵埃裡開出花來。
過往的經歷讓她認識到，愛一個人，就是不顧一切地對他好，可是她卻忽略了，愛情的前提，是平等與尊重。龍馬一直都沒有成長，因為是她把他給寵壞了啊，他會覺得，她會無限度地包容他嗎？
她覺得自己在他心裡的地位還不如卡魯賓。
她忽然頓悟了。
她曾經最欣賞舒婷的《致橡樹》中的那樣木棉一樣的女子，可是她卻成為了莬絲花，她成了上一世她最瞧不起的那種人。
她最終還是失去了自己。
她曾經以為，他也許會是她的救贖。
後來她發現，她不會有任何救贖。
現在，在她臨死之前，她知道了，原來，能夠拯救她的，只有她自己一個。
如果還有下一次的話，她想要好好的，只為了自己的，作為曾經的林琪那樣的，活下去。
如果還有下一次。
第二卷 承之卷
第一章 愛恨之間
我仿佛從一片洪荒的混沌中醒來，某一瞬間，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今夕是何年。
可是有些事情，並不是你不想記起來，就能夠逃避得掉。
記憶太好，是一件太過可怕的事情。
閉上雙眼，一幕一幕好似電影般掠過。
驚懼交加，愛恨交織。
右手被人緊緊地握住，那帶著薄薄繭子的熟悉觸感，並沒有讓我像過去那樣滿心歡喜，反而令我從心頭湧上極大的恐懼，連牙齒都是顫慄的。
幾乎是在我反應過來的一瞬間，我狠狠甩掉了少年的手。
於是，少年剛剛湧現出來的，對於我蘇醒過來的，激動的喜悅，像是被兜頭灑下一桶涼水，瞬間冷卻下來。
我調整好表情，用最平靜而淡漠的眼神回望他。
這是一場對視，穿越了時空，穿越了生死，穿越了輪回。
他的表情先是震驚，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令人異常恐懼的事情，睜大雙眼死死凝望著我，最終臉色灰敗下來，無力地扯了扯嘴角，艱難地說，「卡卡，你也是······過來的嗎？」
我沒有回答他，只有眼淚一滴一滴流淌下來。
一室的沉默。
「那個，醫生說你過一陣子就可以出院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他小心翼翼的，用最無害的表情看著我，好似唯恐被拒絕。
家，那裡，真的是我的家嗎？
我好像看到了那個憔悴的自己，在空曠的宅子裡，在漫長的等待中，一日一日絕望下去，最後，消耗掉了所有生命的熱情。
如果這一次的重來，是上天的恩賜，那麼，我絕對不想重蹈覆轍。
我沉默不語，但是我知道他看到了我眼神中強烈的拒絕。
於是，他好像受到傷害一樣，用最委屈的表情，喃喃地對我說，「卡卡，你說過你愛我，你只愛我。」
你看，他這樣地瞭解我，他知道怎樣做最能讓我心疼，讓我心軟。
可是，你是真的不懂嗎，龍馬？事到如今，你又有什麼立場，什麼資格？
你不過仗著我喜歡你，深愛。
我又好像回到了那個噩夢中，那些空虛的等待，求而不得的執念，歇斯底里的瘋狂。
那是我的罪，亦是我的業。
我幾乎要笑出來了。
於是，我就真的笑了。
他有些手足無措了，好像突然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我，不停地說著，「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你看，當他卸掉那層堅硬的囂張的淡漠的外殼時，他這樣地笨拙，就像一個孩子。
更何況，我們現在，都是孩子的模樣。
還有比現在更加荒謬的事情嗎？
我從輪回的盡頭而來，回到了原點。
一切都還未開始。
可是我們都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那些血淋淋的，猙獰著的，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我的過往，怎麼可能輕易地抹殺？
更何況，我們之間還有一個孩子。
我曾經滿心期待他的到來。
他在我的子宮內，一點一點成長，每一天，我都能感受到那種變化。
他與我呼吸與共，血脈相連，他是我的血中血，肉中肉。
每一個孤枕難眠的日子，我輕撫肚腹，感受胎動，心裡面好像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他是我在這個世界最後的親人，是我血脈的延續，是我存在的證明。
我滿心期待他的到來，渴望他成長為我最愛的人的模樣。
可是我也記得那刻骨銘心的疼痛。
他在我的腹中，心臟一點一點停止跳動，靜靜地死去。
可是我卻無能為力。
像血肉被活生生地從心頭剜了下來。
我的孩子，他還沒有感受到這個世界的光明便已經永遠地離去。
龍馬，你可曾理解一個母親最深切的絕望？
哪怕你從未對這個孩子抱有一點期待與愛意。
於是我用近乎於最惡毒的口吻對他說，「呐，龍馬，你知道嗎，那是個男孩子哪。」
他一愣，隨之仿佛受到強烈的重擊一般，臉上瞬間蒼白得一絲血色也無，緊緊捂著胸口，身子佝僂下去。
於是我便知道了，他並不是什麼都不在乎。
在心頭湧上陣陣快意的同時，我悲哀地想，哦，我先前只是想要讓他事事都如意，現在卻盼著他事事都不如意，哪怕刺痛他的同時，亦會千百倍地刺痛自己。
從我死去的那一瞬間，我便是一個幽靈，我進入了卡魯賓的體內，獲得了短暫的安寧，可是當一切回歸正途，我就是攜帶怨氣與仇恨的厲鬼，只想著傷害，卻忘記了愛。
我知道這樣不行，我得放下。
可是很難，這其中，絕大部分的，都是我對龍馬多年以來的執念。
我曾經滿心歡喜地將整顆心捧給他，哪怕他棄之鄙屢，哪怕它被摔得粉碎。
我艱難地追逐他的背影，可是他從來只是徑直前行，不為我停留。
我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可是我現在終於發現，他從來都不是我的那個良人。
或許我還愛著他，或許有一天我終究會釋懷，只不過，
「龍馬，我們就這樣吧，到此為止吧。」
只不過，我已經無法忍受再待在他的身邊了。
所以，我曾經深愛的少年，對不起。
原諒我，這一世，不能陪你到最後。
第二章 這坑爹的世界
龍馬沒來得及對我的話做出任何反應，因為我們倆都被接下來神展開的的劇情驚悚掉了。
「我的姐姐，莉莉絲小姐，」砰——地一聲推開病房的門，相當具有女王氣質地大吼，「你是哪一家的臭小子，你不知道我妹妹做完心臟手術需要靜養嗎？······啊，莉絲，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我去幫你叫大夫······」
她沒能接著往下說，因為我迅速拔掉了所有的醫療設備，一把撲到了她的身上，將頭埋進了她那一對波濤洶湧的□□之中。
我雙眼通紅地對她說，「好久不見，莉莉絲。」
是真的好久不見了。十七年，六千多個日子，我常常在想，你到底在哪裡，或許你的日子並不那麼糟糕，可是下一秒就被自己否定掉，怎麼可能好呢，你將自己賣給了一個老頭子，就連對方是什麼樣的身份都不知道，我每一次想起你都會覺得自己非常非常的卑鄙，我享受了你給予我的一切溫暖，卻連最後阻止你的能力都沒有，我明明是一個成年人的靈魂，卻好似一直都沒有成長，一直都是你來保護我、寵著我，我真的值得你對我那麼好嗎？
於是我這麼一想，眼淚就不受控制地越流越凶了，「莉莉絲，對不起，對不起······」
她有些手足無措地給我擦眼淚，「哎呀，不是告訴過你要叫姐姐的嗎，還是那麼沒大沒小的。還有啊，不過是做了一個手術，怎麼就好像經過生離死別了一樣呢，雖然說是很危險啦······唉，你不要哭了好不好啊，待會死老頭子回來了又要說我欺負你了，那個女控······」
於是我終於覺得不對勁了，吸了吸鼻涕，「dad？」
她無奈地點了點頭，然後門再次被一腳踹開了。
我愣愣地看著那個高大的身影向我撲來，連手指都不敢動一下，生怕驚醒了一個美好的夢。
事實證明，這不是夢。
他的身體是溫暖的，他的呼吸噴灑到我的脖頸中，他的雙手那麼柔軟，擁抱我的力度那麼的有力。沒有刺鼻的鮮血，沒有僵硬的觸感，沒有冰冷的黑暗。
他好好的，活生生的存在在我面前。
於是我開口，「dad，你的鬍子······」
他尷尬地放開我，「啊哈哈，我聽醫生說你今天大概會醒來，匆匆忙忙地就出來了，也沒有梳洗······」
我沉默了會，開口說道，「dad，你可不可以，用你的鬍子，狠狠地紮一紮我的臉？」
「哈？」by呆怔的莉莉絲。
「嚶嚶嚶，我就知道我可愛的莉絲不會嫌棄爸爸男子漢的標誌的。可憐的女孩，胸口開了那麼大的一個口子，一定很疼，也不知道將來會不會留下疤，女孩子的身體上怎麼能夠留下傷痕呢，不過沒關係，將來哪個臭小子敢因為這個嫌棄你爸爸一定會狠狠教訓他的，其實爸爸不想你嫁人的，如果可以的話爸爸願意養你一輩子的，扒拉扒拉······」
於是我就知道他確實是我爸爸了。囧
「啊咧，莉絲，這位是誰？」爸爸將我護在身後，相當敵視地看著龍馬，「你居然背著爸爸交男朋友了嗎？嚶嚶嚶，爸爸好傷心······」
我震驚地看著他，龍馬也是同樣的表情。
可是莉莉絲和他的表情那麼自然，對於龍馬完全是一副陌生人的態度。
於是我現在已經風中淩亂了。
「龍馬，你先回去吧。」我艱難地對他說出這句話。
「卡卡，我······」他好像相當不情願的樣子。
「你先回去，好嗎？我覺得我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緒，關於現在這種狀況。」
「那好吧，卡卡，你知道，我會一直在家裡等著你的。」他依依不捨的，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我的視線。
我沒有再給他一個眼神，事實上，如果可以的話，我是真心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牽扯了。
「等等，喂，沒禮貌的臭小子，你還沒說清楚你到底來幹嘛······」
「那麼，你們誰能幫我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我無力地說道。
莉莉絲和父親覺得我做了一場手術之後，腦子壞掉了。
事實上，在我聽完他們兩個激動的解釋之後，也覺得我的腦子壞掉了。
據說，我是個假小子，自從生下來之後就從沒讓大人省過心。
據說，我非常喜歡網球，一直接受爸爸各種摧殘，最終打遍學校無敵手，連續3次獲得青少年網球聯賽女子組第一名，成為新時代的瑪麗蘇。
據說，安娜是國際知名女演員，常年在外拍戲不回家，這次我做手術她沒能陪在我身邊是由於好萊塢某部大片請她擔當主演。
據說，愛德華退役以後來到日本某知名中學當網球教練。
據說，我在上體育課的時候暈倒，發現有先天性心臟病，然後在這家醫院，做了修復手術。
據說，我們從沒有一個鄰居姓越前，而我也從沒有這麼一個青梅竹馬。
我在將這些資訊進行匯總歸納反復推敲認真思考後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我重生的這個世界，並不是原本的那個世界，而那個「我」也並不是我。
或者說，這是還沒有被我穿越了的正常的網王世界，而那個我，是沒有被「林琪」的芯子佔據了的原版的卡莉絲·霍華爾。
其實我挺想哭的。
因為我發現，好像是我把所有的事情搞砸了的。
如果當時我沒有沉浸在「林琪」的世界，那麼就不會有自閉症，他們不會為了讓我轉換心情而搬家，我也不會和龍馬有交集；安娜不會放棄工作呆在家裡照顧我，然後在再次複出的時候出演「癮君子」沾染上毒品無法自拔最後悲慘死去；愛德華也不會為了金錢出賣自己的夢想，甚至遭遇車禍；莉莉絲更加不會為了還債被逼到賣身的地步甚至連自己確切的資訊都不敢讓我找到。
原來，我才是這崩壞的一切的罪魁禍首嗎？
你看，事實就是如此啊，在這裡，沒有自閉症，沒有毒品，沒有賭球，沒有車禍，沒有賣身，他們所有的人都好好的，除了我這個bug。
原來那些真正屬於我這個存在的溫暖與關愛，隨著他們的死去，早就離我遠去，再也不會回來了。
而他們現在所給予的所有的溫情，全都不是屬於我的。
那是屬於真正的卡莉絲·霍華爾的。
我現在的腦子很亂，我甚至覺得，我下一秒會崩潰。
可是只有一件事情是確定的。
無論如何，我會守護他們，
即使他們愛的不是我。
悠于 2016-6-12 19:39
第三章 頓悟
我坐在病床上面無表情地發呆，爸爸在旁邊幫我削蘋果，時不時忐忑不安地偷看我一眼，好像憋了很多話想說，但又好似怕說錯什麼刺激到我，就連蘋果削得只剩個核了都沒有發現。
其實我挺想告訴他刀子都快戳到他的手上了的。
可是我覺得我現在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自從那天晚上之後，我就陷入了這種狀態，我對他們說我在思考人生。
於是爸爸欲哭無淚地露出這孩子果然傻了的表情。
其實我真的是在思考人生。
我現在連自己重生的意義都不明白了。我的親人，他們都過得很好，就連我們曾經最平靜的時候他們都沒有過得那麼好。
我以為我是來修正所有的錯誤與遺憾的，然後我悲哀地發現，一切都很完滿，除了我。
我是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我不是他們熟知的那個女兒，對於他們來說，我才是那個冒牌貨，我是破壞他們幸福的入侵者。
就好像一個人耗盡畢生心血終於寫成一部鴻篇巨著，然後手一抖，一不小心按了刪除鍵。
又好比你知道了自己的故事是一個BE，然後有機會重來，你剛要信心滿滿地大幹一場，導演突然喊「卡」，告訴你走錯片場了。
這種情況下杯具的作者君通常有兩種選擇。
第一，消極一下然後重新振作起來，告訴自己從前的失敗只會讓自己的下一本寫得更好。
第二，消極一輩子，再也振作不起來，再也無法擁有拿起筆的覺悟。
我覺得我現在是處於狀態二，雖然我覺得我很應該朝著狀態一努力一下。
可是我覺得我已經完全沒有激情了，我一個活了三輩子的老太婆，就算仍然頂著一張欺騙無知觀眾的花季少女的蘿莉臉，也改變不了我心境蒼涼的事實。
這幾天，有很多人到病房看過我，據說他們都是我在神奈川的同學。
提到神奈川，就必然想到王者立海大。
沒錯，據說我爸爸是那個王者立海大的教練。昨天他還用一種爸爸很帥吧來誇我啊來誇我啊的表情特別驕傲地對我說，他們的校隊晉級都大賽了，立海大沒有死角巴拉巴拉······
然後我的第一個想法是，果然是父女，有瑪麗蘇的同時，又怎麼能夠少得了湯姆蘇，如果是以前，他絕對會第一時間去找色老頭子炫耀。咦，好像突然跑到什麼詭異的地方去了？
就在我嘗試將混亂的大腦放空的時候，病房的門再一次被擠開了。
」嘿，卡莉絲我們看完部長順便過來看你了······哎呀副部長好疼你幹嘛打我······喂丸井那是我的蛋糕······」
」赤也，你給我向教練道歉！」
於是我就知道是傳說中的王者立海大過來看我了，我是不是應該感到很榮幸？
爸爸在他們出現之後就一直板著臉，我在想他們之中到底有誰欠他錢的時候，他突然說了一句，「真田，這段日子，我和幸村不在，千萬不可大意！」
「是，教練！王者立海大沒有死角！」真田突然把帽子摘了，特別恭敬地朝我爸爸行了個禮。
我在吐槽真田摘掉帽子也不能掩蓋他擁有一張比同齡人滄桑很多的大叔臉的同時，終於瞭解了，原來我爸爸在進入教練模式的時候是這樣有氣場的，雖然我覺得真的很裝。
「對了，你們剛才說來看幸村，怎麼回事，他不是在神奈川的金井醫院嗎？」
「唉呀教練你這麼多天呆在這裡居然不知道嗎，部長上個星期就轉到這裡來了啊，據說是因為這裡的醫療設施比較好······啊好痛你幹嘛又打我啊副部長！······」
就在我爸爸絞盡腦汁地為該編一個什麼樣的藉口既能不損害他作為教練的威嚴又能夠緩解尷尬的氣氛的時候，一個好聽的聲音響起。
「呵呵，教練這兩天一直在為莉絲同學擔心嘛，忽略別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嗎？」
然後我看見了坐在輪椅上笑得溫煦的少年。
我感歎一聲，各種同人小說的描述實不欺我也，他果然是個美人。
「部長！」 「部長！」
「幸村，你怎麼從病房出來了？醫生不是說不要隨便移動嗎？」真田一臉不贊同地對他說。
幸村臉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了，「我想我的身體還不是那麼虛弱吧，真田，你太過擔心了。」
「我只是過來看一看莉絲同學，畢竟，奈奈她也一直很在意，儘管她跟我說在你恢復最好的狀態之前不會見你，但其實也是死撐罷了，呵呵，還是個小丫頭啊。」
話說，就算你露出那麼迷惑人的溫柔表情，我也聽不懂。
所以，淡定面癱狀。
他看我沒有反應，皺了皺眉頭接著說道，
「不過看情況你身體恢復得還不錯，應該能趕得上全國大賽，奈奈想必也會很開心。」
所以說，你到底說的是神馬？
「太好了，我們學校女網部的王牌和部長的妹妹，到底哪一個更強，好令人期待的比賽！哦對了卡莉絲，上次你的那個絕招看起來很厲害，你教教我好不好，啊對了，等你出院之後和我打一場吧····啊副部長你為什麼今天總是敲我的頭！」
「赤也，安靜！」
於是我終於搞清楚現在的狀況了。看樣子「我」是立海大女網部的超級新人，還被一個叫奈奈的女孩視為勁敵，但是這兩個好基友還沒能等到正式比賽，「我」就被檢查出先天性心臟病，然後兩人定下決戰約定，在「我」恢復身體最佳狀況的時候一決高低，而這個舞臺就是全國大賽，那個叫奈奈的女孩子很有可能就是幸村的妹妹。
然後，我就過來了。
話說，那個「我」啊，這次不說你是瑪麗蘇都沒有人相信了，你是有多強，能夠讓「神之子」對你印象深刻，還能讓正選都覺得你很厲害值得期待？
可是，我還真的沒有做瑪麗蘇的資質，就我那運動白癡的體質，不用站在球場上都絕對會露餡的好不？
於是，我相當淡定地開口，「據我爸爸說，我身體太弱，以後都打不了網球了。」
「哈？」by集體黑線的立海大全體
「哎不對，教練你為什麼也那麼驚訝，不是你說的嗎？」
於是我爸爸裝3的表情龜裂了。
在他們都好奇地猜測我現在是怎麼個狀況的時候，我接著面無表情地開口，
「據我爸爸說，我做手術做的，把腦子做傻了。」
然後他們集體石化了。
幸村最先反應過來，仔細盯著我的表情觀察半晌，又好像思考了一會，然後對我爸爸說，」抱歉，教練，能讓我和莉絲同學單獨談談嗎？」
我爸爸仔細看了看我的臉，然後又看了看幸村的臉，然後用一種我很安全的表情痛快地答應了。
不過這樣真的好嗎？我知道我沒有幸村長得美，但你也不用這麼直接的表現出來好嗎？你是有多傷一個未成年少女的心，儘管這個少女的心已經變成一個老妖精的了。
幸村在他們走了之後，用令人發毛的眼神盯了我一會，然後突然笑了，於是我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呐，莉絲桑，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撒謊呢？」
我心裡一驚，好敏銳的直覺。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用相當平淡的口吻問他，
「呐，幸村君，你說，如果一個人連信仰都失去了，還能稱得上是真正的活著嗎？」
他一愣，思考了一會之後帶著淡淡笑意地道，「我是不明白莉絲桑到底遇到了什麼困擾的事情，不過呢，如果沒有了信仰，為什麼就不能讓自己成為別人信仰一樣的存在呢？畢竟，命運不會苛待任何一個人嘛。你不要看我現在這樣，但是我從不認為我的網球生涯會就此結束，而且，我還有那麼多可靠的同伴。偶爾，你也可以試著信任一下周圍的人，不是嗎？」
我好像突然之間茅塞頓開了，沒有了信仰，我自己可以成為信仰啊，我為什麼要為他們的圓滿而感到失落，即使我成不了那個拯救者，但我可以成為發光體，為他們的幸福增色，甚至讓自己也能成為他們幸福的源泉，不是嗎？
我一直在糾結著他們不需要我，說白了還是因為自我滿足感沒有達到預期而產生的落差，難道這不是我的自私嗎？
我一直痛恨著自己像莬絲花一樣，如同星辰仰望太陽，渴望他人成為自己活著的理由。而一旦羈絆消失，就會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這難道不是我懦弱的表現嗎？
即使他們愛的不是我又怎麼樣呢，我為什麼要否定掉自己也是卡莉絲·霍華爾這個事實呢？或許我們是兩個不同的個體，但是我們具有同樣的一點，我們都是安娜和愛德華的女兒，從前的那些時光不會是假的，而感情也不會有時空的界限！
我終於明白我重生的目的是什麼了，命運並沒有對我不公正，它將一切還原到了還沒有被打破，我多少次都夢寐以求的時刻，或許和記憶中的不同，但是我也不能否定它對我的厚待與恩賜，不是嗎？
我想要好好地活著，堅強的，成為他們的依靠，用盡我的所有，守護他們的笑容。
這一次，我一定可以做到。
第四章 咫尺之遙
那天我想通了一切之後，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奇怪地問他，「呐，幸村君為什麼對我說這些？」
然後這廝笑得那叫一個春暖花開，特妖孽地沖我說，「嗯，大概是我很欣賞你，對你一見傾心，日久生情了？」
於是我默了，這丫絕對是看現在還不夠熱鬧然後還想來摻一腳惟恐天下不亂的主！
「幸村君不覺得對一位對愛情仍抱有美好期待的花季少女說這些太失禮了嗎？」
「呵呵，抱歉，大概是你跟奈奈有些特質莫名地相似，所以不自覺地開個小玩笑，希望莉絲桑不要介意呐。」
我突然對我那位素未謀面的好基友報以十二萬分的同情與敬意。
於是我最後還是什麼都沒問出來，這場莫名其妙開始的談話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醫生說我最近恢復的不錯，可以出院回家了，我現在唯一比較滿意的就是我現在的家遠在神奈川，再也不用擔心什麼時候會看到龍馬，我覺得以我現在這種糾結的心態真的很難面對他。
這天晚上，他們來接我出院。我爸爸小心翼翼地將我扶到自家的汽車裡，然後當我看到旁邊的位置上我姐姐用充滿愛意的眼神看著懷中相當眼熟的生物時，我一瞬間就默了。
我很想告訴自己這貨不是卡魯賓，或許是我姐姐在養死了無數花花草草小魚小蝦小狗小鳥之後，終於將興趣轉到了喜馬拉雅寵物貓的身上，然後這廝只是相當倒楣的被我姐看中摧殘的一隻，雖然我很佩服它的生命力之頑強。
奈何此貓不配合我，它看到我好像看到了親媽一樣，一瞬間就從我姐的懷裡跳出來跳到我的懷裡然後死死地用爪子扒著我的衣服不肯出來了。
「呵呵，莉絲，這個呢，是當初在你的病房裡面發現的，也不知道誰那麼缺德，居然把寵物帶到醫院裡面來，而且還虐待動物，我看到它的時候它都能昏厥了，可憐兮兮的，我養了好長時間它才恢復精神呢！不過它居然才見到你就和你那麼親近，真是奇怪·····」
於是我確定它真的是卡魯賓了，也對，當初那個人那麼寶貝它，我平時照顧這死貓的時候完全是比對祖宗的標準來伺候的，我怎麼會認錯！
而且，莉莉絲你不要用那種我很嫉妒你啊很嫉妒你啊的眼神看我好不好，這死貓現在這麼扒著我不放，絕對是因為我當初在它身上呆過它對我的氣味熟悉才不是和我親近好伐？
看著在我懷裡面迅速就舒舒服服睡著的某只，我現在真的是欲哭無淚了。
理智上告訴我，我應該立刻把卡魯賓還給那個人，既然要了斷，就應該乾脆一點，半點痕跡都不留；可是情感上，我真的相當地排斥見到那個人，倒不是沒有做好覺悟，只是看著那個人的眼睛，我覺得我的腿都軟掉了，連舌尖都是顫慄的，根本沒有辦法面對他。
我沒有糾結太多時間，因為很快就有人幫我做好抉擇了。
我看著四周熟悉得好似刻進骨子裡面的建築物，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地對我爸說，「Dad，走錯路了吧？我們家不是在·····神奈川嗎？」
」啊咧，老頭子沒有跟你說嗎？你做完手術之後不是忘記好多的事情嗎，而且就連網球都不會打了，他覺得像你那麼驕傲的個性再在原來的同學面前絕對會受不了啊，所以就幫你轉到東京的青學，希望你重新開始嘛。唉，其實我覺得他的主要目的倒不是這個啦，最近他也不知道從哪裡聽說武士南次郎在東京，然後他就像個瘋子一樣地找人家挑戰了，結果輸給人家還不甘心，正好他們隔壁的房子要出租，他居然就把我們原來的房子賣掉了，全家搬到這裡來了，寧願每天提前2個小時起床趕到神奈川也要找那個□□狂單挑，喂，我該說你是執著還是變態啊······」
」等一下啦莉莉絲，不要給我可愛的莉絲灌輸這種奇怪的東西啊····嚶嚶嚶莉絲啊你要相信爸爸我啊絕對是為了你的病情好才想出這個辦法的啊，再說了爸爸我可是很厲害的好不好才沒有那麼輕易地輸給那個老色鬼呢巴拉巴拉······」
於是，這是真的了？
我費盡一切心思想要遠離那個人，重新開始，然後命運突然告訴我，我們以後的距離只有咫尺之遙？
我好像遊魂一樣地從車裡走出來，爸爸擔憂地望著我慘白的面容，小心翼翼地問，「莉絲啊，哪裡不舒服嗎，你不要嚇唬爸爸好不好？」
莉莉絲也有些不放心地說，「是啊，難受的話就說話啊，你現在的臉色真的很不好啊！」
我其實很想告訴他們不要為我擔心，我只是太過驚訝而已。
但是我沒能來得及說出口，因為我看到了那個人。
我從來就能夠一眼認出他。
他背著網球袋，隨意地站著，似乎是剛剛結束訓練，又好像是在等候什麼人。
即使是在昏暗的路燈下，他的側臉依舊英俊得一塌糊塗。
然後他好像突然感知到了什麼，就那麼轉過身來。
我們就那麼怔怔地看著對方，好似時間都靜止住了。
腦海中突然想到那麼一句詩：「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我再次感受到了那種熟悉的刺痛感，難過地蹲下身子，雙手緊緊捂住胸口。
「喂，莉絲沒事吧，不要嚇我們啊······」
那個人好像想要衝過來，卻又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突然定住了腳步，雙手死死地握著，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麼，眼裡的情緒沉澱下來，重新歸於一片虛無。
我吃力地扶著莉莉絲的手站了起來，對他們安撫一笑，「我沒有事情，你們不用擔心我啊，趕快去把車停好吧。」
爸爸就這麼看著我們兩個人，好似感應到這種詭異的氣氛似的，我在擔心他是不是看出什麼的時候，他突然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似在給予我什麼鼓勵一樣，「看到了嗎，前面的那棟房子就是我們的新家哦，不要和朋友聊得太晚，我們在家裡等著你吃飯。」
於是，這裡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我率先打破了這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現在應該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不是嗎，Echizen君？」
他的臉色迅速蒼白下來，又或者是燈光的緣故令我產生了錯覺。
「我只是····想要要回我的貓。」他好像是經過了一番思考似的，最終艱難地突出這麼幾個字。
我驚愕地抬起頭，睜大雙眼想要仔細探究他臉上的表情，然後悲哀地發現，對方好像經過了那個情緒外露的夜晚，又恢復到平時的那個淡漠的樣子了。
永遠都是這個樣子，我費盡心力猜測他在想些什麼，可是他卻什麼都不願意讓我知道。
突然就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傻子一樣，我自嘲地問自己，你在幹什麼呢，難道還對這個男人抱有什麼不該有的期待嗎？你又在期待什麼呢，難道他對你痛哭流涕地認錯你就能夠和他回到過去嗎？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為什麼還要一面可恥地說要到此為止卻又在心裡面抱有一絲僥倖的希望？就算有什麼希望在今夜的狀況下也該完全死去了不是嗎？更何況，他根本就不在乎，不是嗎？
於是我就咧開嘴笑了，」呐，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畢竟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給對方帶來任何困擾了，不是嗎？來，卡魯賓，你的主人來接你了哦。哈哈，你看我是不是把它照顧得很好呢？沒辦法呢，習慣使然呢。」
突然覺得自己很是無理取鬧，既然都決定了斷，又何必多費唇舌與他廢話，我將卡魯賓放到地上，不帶一絲猶豫地向前面的房子走去，在眼角的餘光裡，少年將自己的臉埋到卡魯賓的皮毛中，似乎是在汲取唯一的溫暖，長長的劉海遮擋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進入家門的一瞬間，我便被一個溫暖的熟悉的懷抱摟住了，然後，我的眼淚刷地一下；流淌下來，再也沒有辦法控制。
啊，多麼令人懷念的溫度。她的名字，叫做母親。
「莉絲，對不起，對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沒能陪在你身邊，原諒我，我的孩子。」
我緊緊地擁抱她，對她說，「I love you，mum.」我愛你，媽媽。歡迎回來，媽媽。
在她的懷抱裡面，好像什麼都不重要了，再也沒有什麼能夠傷害我了，不是嗎？
呐，媽媽，我一定會讓你好好的，讓我們全家都好好的。
好像故意忽略掉了一些事情，但那又怎麼樣呢，跟現在的幸福比起來，再也沒有更重要的事情了。
少年輕輕摸了摸卡魯賓的毛，向著溫暖的燈光處開口，「呐，卡卡，我們回家吧。」
沒有人回答他。
一人一貓，就這麼在昏暗的燈光下固執地靜默著，影子最終形成了一個圓。
第五章 陌生少年的到訪
陽光正好，地中海老頭正在前面講得天花亂墜，班裡面一半的同學都在昏昏欲睡。我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多年不變的風景，心裡面可不像表面那麼淡定。
尼瑪這還有天理嗎！老娘這是第三次上初中了吧我摔！究竟什麼時候我才能夠畢業啊混蛋！
冷靜！冷靜！天氣如此美好，我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
我冷靜得起來嗎！
或許我可以樂觀一點？
所謂熟能生巧嘛，或許以前我是那種幹什麼都不行的廢柴，但是我現在自暴自棄地覺得我完全可以嘗試一次做天才少女的感覺，也許東大的新聞系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正當我腦海裡面天馬行空時，教室內突然安靜下來，旁邊有人不停在推我。
櫻乃急得漲紅了一張小臉，不停地向我比劃著前面講臺的方向。
於是我終於發現，全班同學都詫異好奇地看著這裡的方向，似乎還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地中海老頭臉色鐵青雙眸噴火地死死盯著我，手裡的教科書「啪」地一聲掉到了地上。
我相當淡定地站了起來，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鏡，裝3地開口問：「麻煩老師將問題重複一遍好嗎，抱歉，我剛才沒有聽清楚。」
地中海老頭的臉色更加不好了，咬牙切齒地說，「請卡莉絲同學解釋一下『距離』這個詞的含義。」
我一愣，隨即幾乎是脫口而出道，「大概是，即便穿越了生死，依舊抵達不了對方的內心深處，這樣？」
全班有一瞬間的靜默。
坐下的時候不自覺地與少年的雙眸對上，然後驚訝地發現對方的眼神閃閃發亮，好像有什麼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似的，連耳根都染上了薄薄的一層紅暈。
我的嘴角抽了抽，這又是個什麼情況。我很想說，少年，你想多了，真的。
幾乎是在反應過來的一瞬間，我迅速將視線調轉回來，再也沒有看他一眼。
其實自從轉學的這些日子以來，我發現自己在青學的生活依舊和上輩子沒有什麼區別。全班只有櫻乃願意接近我，其實每一次看著她溫軟的模樣我都相當的好奇，這麼一個內向害羞的小姑娘，究竟是怎麼有勇氣吐出的的那句「如果莉絲桑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做朋友嗎」的話來的，呵呵，想到她當時窘迫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不過，在這所學校裡面，大概願意給予我這份溫暖的人，也只有她這麼一個了吧。
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稍微有一點寂寞呢。
上一次是完全將生活重心放到了那個人的身上，到最後，似乎因為和那個人的事情，連與櫻乃之間也並不像以前那樣親密了。
我有些委屈地想，明明我也是想要努力做一個正常的花季少女嘛，為什麼大家都不願意接近我呢，話說，難道我長著一張我很煩啊不要理我啊的冰山臉嗎？
而且，我皺了皺眉頭，有些煩惱地想，那些流言，似乎並沒有因為我死過一次就那麼消散啊。
我想我大概是知道一些原因的。
可是隨之便更加困惑了，明明這一次，我並沒有費盡心思地纏在龍馬身邊不是嗎，我平時對待他的態度就像個陌生人好吧？
啊啊，果然是藍顏禍水！
沒有糾結太長的時間，放學的鈴聲便響起了，我也沒有參加什麼社團活動，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東西，和櫻乃道了個別便匆匆離開了教室，果然，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我現在迫切地需要家人懷抱的治癒。
回家路上。
我有些忍無可忍地轉過頭，額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用盡全力遏止住暴走的趨勢，儘量用平和的口吻道，「請問，越前同學一直跟在我的身後，有什麼指教嗎？如果沒有的話，我想這種行為或許會造成同學間的困擾吧。」
對方只是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琥珀色的貓瞳中閃爍著淡淡的戲謔，淡漠開口道，「哦，不過，我只不過是回家而已。也許，我們順路？」
我快要被這廝漫不經心偏偏還囂張到極點的表情氣瘋了，然後我開始怨念地想，回家我一定要把爸爸精心蓄了多年的鬍子剃光，究竟為什麼為了和人家比賽可以把自己的房子也賣掉啊！爸爸你的屬性不是女控嗎，你知不知道你快把你閨女害死了啊！
我將身子調轉回來，決定不再理身後的那個人，他願意跟是他的事情，我可以將他當成小透明。
不過，他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訓練嗎？怎麼會回家？
啊啊，不是說不想他的事情了嗎，我幹什麼要糾結這些問題。
不知不覺的，我發現我已經快要到家了，可是，我疑惑的皺了皺眉頭，好像，門口有個人？
從側面看，似乎是個，相當好看的少年。
然後，他轉過身來，我看清了他的臉。
耀眼的金髮，深邃的碧色雙眸，精緻的五官，這是一張，毫無瑕疵的，歐洲美少年的臉。可是明明是毫無印象的陌生人，我卻好似對他的一切都擁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他發現了我，好像相當地激動開心，嘴角咧成一個相當誇張的角度，笑得像個傻瓜，可是我為什麼會，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呢？
我被來人猝不及防地擁抱住了。
明明是想要推開對方的雙手，好似有自己的意識一樣，相當自然地纏繞上對方的脖頸，然後在對方的耳邊親昵開口，「歡迎回來，ZOE。」
然後，我瞬間就驚悚了。
剛才是怎麼回事，我被怨靈上身了嗎？
於是我立刻想要放開自己的雙手，可是對方卻更緊地將我死死摟進懷裡，輕輕親吻我的額頭，溫柔道，「嗯，我回來了，我可愛的莉絲。」
我石化了，我就那麼，不明不白地，讓一個陌生的人，給非禮了？
」啪」地一聲，一顆黃色小球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從地上彈起，直接朝著那個人的臉上襲去，他不自覺地鬆開手，從身後抽出球拍，輕鬆將球回擊回去。
而我此刻，已經被龍馬一把拽到了身後，右手被人拽得死死的，有些疼。
然後我突然反應過來，另一隻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然後，用盡力氣地甩掉龍馬的手。
他的眸子一黯，卻依舊將我護在身後，以一種絕對佔有的姿勢，警惕地看著來人，身上散發出淩厲的味道。
」哦呀哦呀，小不點還是挺強的嘛。不過，你能不能放開我可愛的莉絲呢？你這樣，我會很困擾的啊，」他的眼睛眯成了月牙狀，然後突然睜開來，從裡面露出淩厲的光，「畢竟，不想被人說欺負小孩子呢。」
「哼，看樣子水準還不錯嘛，你。只不過，卡卡可從來不是你的啊，you still have lots more to work on.」
我看著這兩個人充滿戰意的雙眼，毫不懷疑他們下一秒就能夠打起來。
於是，我抽著嘴角開口，「那個，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誰，現在又是個什麼情況？」
少年愣了一下，然後做西子捧心狀憂傷地說，「哦，原來愛德華叔叔說的竟然是真的嗎？我可愛的莉絲真的做手術做壞了腦子？啊啊，你怎麼能夠連你的ZOE哥哥都忘記了啊，你忘記我們從小一起學習網球然後組成雌雄雙霸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光榮歲月了嗎？為什麼我去參加了一次全美公開賽回來你會變成這個樣子啊，嚶嚶嚶，你不是還說過將來要嫁給我嗎我可愛的莉絲巴拉巴拉······」
所以說，這是這個世界的竹馬君找來了嗎我去！
「不過，你放心吧，我可愛的莉絲，」他深情地執起我的雙手，放到唇邊親吻，「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永遠喜歡你的哦。」
我被雷得一把抽出了手，不停地放到衣服上擦拭，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龍馬的臉色已經不是用一個「差」字可以形容了，我覺得我非常可以理解他，畢竟在他的印象裡面我還是他老婆，別人都光明正大挖他牆角了，就算沒啥感情吧，人家都挑釁到家門口了，而且還準備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讓你戴，是個男人都受不了，就算換成是我我也受不了啊。
而且，我也沒打算用別人來氣他，我還沒有那麼幼稚，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不必將其他人牽涉進來。
再說了，我並不認為他會因為我而難過什麼的，他所表現出來的近似於在乎的情緒，只不過是因為他的自尊和驕傲罷了。
或許，在他的意識裡面，我一直都是他的東西？
完了，心情好象突然變得更糟糕了。
「NE，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死猴子，不要隨便用你的髒手碰卡卡，知道了嗎？」龍馬抬了抬帽檐，將手中暗紅色的球拍直指ZOE，眼裡的殺氣都可以具現化了。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今天我就要讓你知道你的狂妄所帶來的代價。」
「喂喂，你們兩個臭小子，不要在別人家的門口吵吵嚷嚷的啊！」關鍵時刻，我爸爸從房門走出來了。
在我被他擁著帶離這一片混亂的情況時，我望著仍舊對峙著的兩人，覺得額上的青筋再次不受控制地突突跳了起來。
總覺得，往後的日子，不會安寧了。
悠于 2016-6-12 19:40
第六章 傳說中的好基友？
自從那天ZOE以一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郎有情妾有意的情種形象出現在我家大門口之後，這廝就致力於各種糾纏我，不管我的態度有多冷淡，還是能夠保持嘴角45度的微笑弧度不動搖，如此的傻氣如此的有毅力，我都不忍心了。
「莉絲莉絲，我們出去約會吧！」星星眼狀。
「最近快要考試了，沒空。」冷淡不為所動。
「莉絲莉絲，我們常去的那家甜品屋又出現了一種新口味的蛋糕哦，一會等你放學了我們去吃好不好？」打滾賣萌狀。
「最近牙疼，不能吃甜的東西。」額角十字+1
「莉絲莉絲，你為什麼不理我啊，嚶嚶嚶，人家好傷心，你不喜歡我了···」淚眼汪汪委屈撒嬌拽袖子。
額角十字+n忍無可忍，「···我從來也沒有說過我喜歡你好吧！···」
最後連我爸爸也看不下去了，「唉呀，有什麼矛盾說出來就好了嘛，雖然我也不喜歡這臭小子，不過他也不是故意沒在你手術的時候趕回來對不對，從小到大的情分在那裡，總這麼對待人家不好啊巴拉巴拉·····」
其實我是真心和他不熟，真的，除了那天剛見面的時候情緒稍微有些不受控制以外我對這人根本就一點印象都沒有好吧？我是卡莉絲·霍華爾，安娜愛德華莉莉絲他們都是我的親人也沒有錯，這莫名其妙多出來的一位竹馬君該如何處理我也十分糾結好不好？
而且，這廝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自戀狂。
每次他往我們教室的門口一站，姿勢要多騷包有多騷包，偏偏他還長了一張相當具有殺傷力和欺騙力的牛郎臉，引無數女生尖叫竟折腰。我滿頭黑線頂著背後無數殺氣壓力山大地站在他面前的時候總是委婉地說，「以後，您能不能，嗯，低調一點兒？」
然後這廝總會頂著一張無辜的無比單純的臉，困惑地問我，「你覺得我長成這個樣子，低調得起來嗎？」
我真是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啊有木有！
「卡莉絲同學，門外有人找！」
這些天以來無比熟悉的一句話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我認命地歎口氣，慢慢踱到教室門口，第N次說起那句話，「所以說，你就不能低調一點···咦···？」
來找我的人，並不是這些天常常讓我頭疼的少年，而是，一個相當漂亮的女孩子。
鳶紫色長髮紮成俐落的馬尾，穿著一身簡單的運動服，不過，總覺得五官很像一個人呢，如果表情不那麼冷凝的話···
」卡莉絲·霍華爾，我幸村奈奈今日來向你挑戰了！」她突然開口，激動地拿出球拍發出一個角度相當詭異的球，緊貼我的耳側「刷」的飛過，在走廊的牆壁上落下一個深深的印子。
我終於知道是誰了，傳說中的好基友啊我去！
我皺了皺眉頭，用儘量平和的口氣對她說，「這位同學，我前些日子做手術做的，腦子有些不清楚了，而且我爸爸說我體質太弱以後都打不了網球了····「
」你在瞧不起我嗎？」她激動地打斷了我的話，「哥哥跟我說你不能參加全國大賽了，我還一直奇怪你為什麼會不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沒有想到我親自來找你挑戰你也推三阻四，明明是漏洞百出的藉口，我怎麼會相信！」
她的球再次不打招呼的就朝我發來，「我今天一定要報上次的一局之辱！」
我錯了，我不該和一個處在up狀態的熱血妹紙講道理，村哥是個「女神」般優雅的人物，誰能想到他的妹妹拿起網球拍會像河村隆一樣，就剩下「Burning」呢了？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沒辦法反應，這球該是多少時速的來著？怎麼著也該過180了吧？在這殺人網球的世界裡，我被這麼一個球砸到，絕對會被送去輪回的吧絕對會吧，我不想再上第四次初中了啊我摔，你能先讓我畢業了嗎親？
旁邊突然有人將我迅速拉到身後，自己卻拿出暗紅色的球拍將這一球狠狠回擊了出去，那人輕輕推了推帽檐，淡漠開口道，「NE，你是哪個學校的跑到青學來挑釁？水準還差得遠呢！」
「咚——咚——」，我捂著劇烈跳動的心臟，快速離開了少年的周身範圍內，再次痛恨起自己這不受控制的反應，明明內心深處像死水一般毫無波瀾，可是卻無法阻止身體因為他的靠近而湧起的顫慄感和喜悅感，我自嘲地想，真是賤呐，我這樣。
龍馬定定看著我的方向，嘴唇動了動，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被另一個誇張的聲音打斷。
「哎？我可愛的莉絲，這是怎麼回事啊，我今天只不過是來晚了一會怎麼突然周圍聚集了那麼多的人，這位同學又是誰啊，喂，不會是來找茬欺負你的吧，嚶嚶嚶我就說嘛為什麼你要轉到這邊來啊在立海大的話我最起碼也能夠照顧的到你啊，不用怕ZOE哥哥一定會保護你的巴拉巴拉·····」
龍馬從這廝一出現就開始不停釋放殺氣，幸村奈奈那激動的小眼神就一直沒有離開過我，ZOE還在大說特說，旁邊圍觀的同學還在不停增多，我好像還聽到有人去叫老師的聲音。
我現在的腦仁疼得要命，額上的青筋再次突突跳動起來。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三個女人一台戲，我們這個已經發展成家庭倫理劇了吧？這是要有多亂啊？
我忍無可忍地大吼一聲，「好了！」
世界，終於安靜了。
ZOE像被嚇傻了一樣愣愣看著我，周圍的群眾也是一樣的表情，龍馬壓低了帽檐，輕輕「哼」了一聲。
我走到幸村奈奈的身邊，斟酌開口道，「奈奈同學，可以這樣叫你吧。不介意的話，我們能不能換個地方聊一下？」
她稍稍考慮了一下，隨即頗有興味地笑道，「也好。」
天臺。
」喂喂，你要單獨談，難道就是在這種地方？我還以為怎麼樣也會是個網球場呢。」她撅嘴氣道。
我抽了抽嘴角，「為什麼一說聊天你會想到打球，一般正常人都不會往這方面想的吧，你到底是有多想找卡莉絲·霍華爾單挑啊混蛋！」
」哦哦，你說出來了說出來了，你說我是混蛋了吧，其實你早就想這麼說了只不過當著那麼多的人不好意思對吧，其實你找我單獨談的目的就是這個對吧對吧······」
我忍無可忍，「閉嘴！從現在開始，請認真聽我說話好嗎？」
終於清靜了。
我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後張嘴道，「嗯，其實非常抱歉，我知道你非常在乎與卡莉絲·霍華爾的對手關係，也對曾經的那個約定抱有相當大的重視程度，我想呢，她一定也是和你懷有同樣的心情珍視這段關係的。只不過呢，我做完手術之後，身體的狀況已經不適合劇烈的運動了，醫生也是這麼跟我說的，況且，或許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有些事情看得很淡了，就連對於曾經非常親密的人也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個影像了，真抱歉，註定要讓你失望而歸了。」
我忐忑地觀察對方的表情，不行了，編不下去了，這麼一個漏洞百出的理由她要是真的相信才真是奇怪了！
」哼，不要自作多情！我才沒有那麼在乎你呢！只不過是···是···你不在了，全國大賽很無聊啊！還有為什麼你要用兩個人的口吻啊聽起來真彆扭！」
囧重點不是這個啊妹紙，你相信了啊，這麼一看就是謊言的藉口你居然真的相信了啊！
我錯了，原來你走的不是冷豔路線，你的屬性是天然呆+傲嬌啊！
「哎，剛才醫生說你不能劇烈運動，那麼打個一兩局的應該還是沒問題的吧？」
我看著她躍躍欲試的表情，苦笑了一下，用最認真正經的態度回應她，「不可能。」
「為什麼啊？」
「我討厭網球。最討厭了。」
是的，或許最開始的時候，是喜歡過的。當我看著那群孩子為了這麼一顆小小的球而揮灑汗水時，我也曾經為他們的夢想而感動過。當被爸爸逼著和龍馬一起練習的時候，我也曾經體驗過最純粹的快樂。
因為是那個人的全部世界啊，我也曾經強迫自己理解他啊，我也曾經告訴過自己愛一個人就是連一個人所愛的東西也全部包容啊。
到底是什麼時候，變質了呢？
我該怎麼告訴這個人，網球，是我的情敵，而且我和它搏鬥了一輩子，在我臨死的一刻，也沒有將我的愛人從它那里拉回來呢？
真是相當的荒謬呢。
她看著我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沉默不語，受不了似的開口道，「哎呀，好嘛好嘛，討厭就討厭啦，幹什麼要把氣氛搞得那麼嚴肅呢？」
「誒，其實我聽你那麼一說，好像突然發現你不那麼討厭了啊。」
「···那還真是，謝謝了啊···」
「不是啊，我是說真的，你看你啊，還有我哥哥啊，雖然你們的技術都很不錯啦，可是總覺得少一點什麼嘛，沒錯，就是愛啊，深深的愛啊，所以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比你差啊！」
啊啊，真好呢，我看著少女活力四射的臉，擁有夢想的人，果然是格外的耀眼呢，都讓人有些，不忍直視了。
「好吧，既然你都說了你討厭網球了，那我也就不強人所難了。不過我還是挺喜歡你這樣直來直去的個性的，比之前那樣死氣沉沉冷冰冰的樣子順眼多了。我決定了，以後你就是我幸村奈奈的朋友了，有什麼事情姐罩著你！」
「···哈？···」我沒反應過來。
「誒，對了，你手機放在哪裡了，哦哦，找到了，我把我的號輸進去哦，週末我們一起出去玩吧，我知道這附近有不少好看的店鋪呦扒拉扒拉···」
···
第七章 混亂不堪
午後的陽光很好，餐廳內，少年深情而溫柔地注視著美麗的少女，嘴角勾勒出迷人的弧度。少女羞窘了一張臉，微微低下頭吸啜著果汁，行人們迷醉地望著這幅美麗的畫面，卻也在輕歎，旁邊的那位同樣出眾的女孩子坐在他們中間，儘管露出祝福的表情，仍然生生破壞了這樣的美感。（大霧！）
我頂著滿頭黑線，迎著對面幸村奈奈仿佛要殺人一樣的目光和旁邊ZOE熱烈的肉麻眼神，以及周圍的人們好奇的探究，低下頭狂吸果汁，腦袋快要埋到杯子裡面去了，心裡面內牛滿面，究竟是為了什麼演變成現在這種情況的啊！！！
讓我們將畫面倒回。
清晨。
「鈴———鈴！」
我艱難從被子裡面伸出手，從床頭摸到手機，帶著一絲睡意迷蒙地說，「Hello，this is Caris Hawer speaking······」
」莉絲莉絲，是我啊，奈奈啦，我們不是說好週末一起出去玩嗎巴拉巴拉···」
」···哈？···」
」我們去哪家店好呢？對了我常去的那家體育用品商店旁邊新開了一家餐廳啊食物味道很不錯扒拉扒拉···」
」···等一下···我並沒有···」
」對了上次我去找你的時候你旁邊那兩個男孩子都很不錯啊介紹給我認識好不好哎算了那個小不點就不要了我還不想被人說是戀童癖不過那個陽光型的很贊哦我看你對他也沒有什麼意思就介紹給我好了巴拉巴拉···」
「···所以說請等一下···」
「嗯嗯就這麼定了十一點鐘餐廳門口見哦 ！···嘟——嘟——「
最後一點困意消失了。
我看著手機，默然無語半晌，終於忍無可忍地狂吼，「所以說就不能等一下嗎！！！」
然後···
奈奈（微笑伸手），「你好，我是···」
ZOE（無視狀熊撲之），「嚶嚶嚶我可愛的莉絲你終於同意和我約會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人家好想你啊扒拉扒拉···」
我（滿頭黑線），「啊哈，啊哈哈···」抬腳橫踹。
奈奈（僵硬微笑），「請問ZOE君平時喜歡什麼·····」
ZOE（糾結狀），「嗯，是果汁好還是咖啡好呢，其實冰欺淩也不錯，漢堡就不要了吧很沒營養，唉莉絲不能吃甜的呢可是我記得莉絲最喜歡吃甜品了不能吃喜歡的東西我可愛的莉絲真可憐巴拉巴拉···」
我（滿頭黑線+1），「啊哈，啊哈哈，果汁就好···」抬腳橫踹+1
奈奈（微笑僵硬得不能再僵硬），「嗯，聽說ZOE君網球很厲害呢，小小年紀已經打入全美公開賽···」
ZOE（細心用手絹擦淨某人嘴角的汙漬）嗔道，「瞧瞧你啊，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像小時候那樣子呢，真是不會照顧好自己巴拉巴拉···」
我迎著對面奈奈具現化的黑氣，忍無可忍抬腳橫踹+n，「給我好好聽別人說話啊混蛋！···」
於是，畫面倒回完畢。
我不停地用吸管戳著杯子裡面的冰，怨念地想，真是的姐姐我已經盡力幫你把ZOE帶過來了又不是我叫他不理你的奈奈你就不要向我狂放殺氣了，還有ZOE 你也是的對面那麼好一個妹紙長得漂亮熱血年輕單純易拐你咋就非得驃著我不放呢，還有無知的群眾你們啥都不瞭解就不要添亂好不好，我現在真心覺得壓力山大啊！
咦，怎麼突然覺得背後有人盯著的感覺，錯覺嗎？
「呐，莉絲的果汁已經喝完了呢，要不要加點咖啡？或者把我的三文治給你？」旁邊的少年殷切地將自己的盤子遞給我，我好像看到他的背後長出了尾巴，還一搖一搖的仿佛在等著主人誇獎。
我無力地扶住額頭，剛想要拒絕，桌子上突然被人用力砸上一杯葡萄味道的PONTA，「卡卡最愛喝的可不是什麼咖啡，是PONTA！」
我怔愣地看向逆著光的少年的表情，儘管看不清，但我知道，他此刻一定是帶著孩子般惡作劇的笑意，並且充滿囂張的挑釁意味。
「而且，卡卡平時才不會吃什麼三文治，她最愛吃的明明是烤魚！」那個人就那麼堂而皇之地坐下，帶著炫耀的色彩說道。
「哼！又是你這個臭小鬼！我會不瞭解我可愛的莉絲嗎？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都十幾年了！」
「我怎麼會不瞭解。我們在一起都二十幾年了，你的水準還有待提高呢！」
「你騙誰啊！你以為我會信嗎！」
我感覺頭腦中最後一根名為理智的弦，斷了。
我用最為平靜的表情回望那個人，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不顫抖，「呐，Echizen君到底瞭解我什麼呢？」
他稍稍睜大琥珀色的貓眼，愣愣地看著我。
「我啊，最討厭這種碳酸飲料了呢，」我打開易開罐的拉環，輕輕抿了一口，「嘖，味道真差勁，你說，那麼難喝又沒有營養的東西我怎麼會喜歡呢？」
我看著他的臉色一寸一寸蒼白下去，接著開口道，「還有啊，你不知道，我對魚類過敏嗎？」
看著那個人一步一步地走遠，最終在我的視野中消失，我覺得心裡只餘下一片悲哀。
你看，你到底瞭解我什麼呢？
我又瞭解我自己什麼呢？
一旁的奈奈好似突然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氣氛了一樣，氣呼呼地站起來道，「嘛，我不管了，今天就先這樣吧，我回去了！」
走到我旁邊的時候，她在我的耳邊小聲道，「額，莉絲啊，對不起啦，我本來想要約你出來讓你開心一下的，不過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啊。」
我朝她露出最溫暖的笑容，輕輕道，「我知道的。」
我怎麼會不知道呢？別人對我的好，對我所表露出來的所有善意，我都一直仔仔細細放在心裡好好保存啊。
謝謝你，奈奈。
其實有這麼一個朋友，也很幸福，不是嗎？
ZOE堅持著送我回家，卻一反常態，沉默著不開口。我以為他是為剛才龍馬那種囂張的不禮貌的態度而生氣，於是小心斟酌著開口道，
「嗯，越前君他平時一直都是這樣子的，跟班裡的同學也好老師也好都習慣了，其實他並沒有惡意的，你不要介意。」
「為什麼呢？」
「哎？」
「為什麼要向我道歉呢？明明我們才是青梅竹馬不是嗎？他只是你的同班同學不是嗎？為什麼是由你，來替他道歉？」
無法回答，更加無法辯解。
「我回來之後，覺得莉絲離我越來越遠了呢。」
他輕輕擁抱住我，聲音一點一點黯然下來。
「噓，不要推開我，更不要說話，你好好聽我說。」
「我生氣只是因為，你想要把我推給別人呢。」
「我知道你忘記了很多事情，但是我從來都不覺得這是我們之間的障礙或者威脅，你不用強迫自己記起什麼，因為我一直在你身邊。即使過去的記憶不存在了，我們的將來還會有無數個可能性。」
「但是不能因為你不記得我，你就那麼輕易地將我推給別人，更不要那麼輕易地否定一段感情。」
「我可以把心捧給你，你不接受它，可是不要隨意踐踏它。」
「呐，我喜歡你呢，莉絲，最喜歡了。」
我想要仔仔細細看清少年此刻的表情，卻被他緊緊捂住了眼睛，只是聽著他此刻極致溫柔的聲音，好像我那冷漠的面具，便再也無法戴上了。
心裡面好像有無數感情在哀鳴著死去，喜悅的悲傷的酸澀的痛苦的，那是屬於這裡的卡莉絲·霍華爾的，卻被我生生扼殺掉了。
那顆腐爛不堪的，千瘡百孔的心，在少年的這些話裡，奇異地平靜下來，就好像被浸泡在溫暖的熱水中一樣。
可是我知道，無論如何，都絕對不能接受的。
我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我覺得我已經消耗掉所有的激情了，或許，不會再愛了。
更何況，他所給予的這些感情，從來也不是屬於我的，而能夠回應他的那個人，也早就消失了。
好想哭。
最後，最後怎麼樣了呢？
少年好像勉強地笑了，那麼忐忑的。
他說，我等你。
就那麼三個字，讓我的眼淚猝不及防地流下來了。
或許，無關愛情。
只是有一個人，他在你明確地表示拒絕之後，還能夠這樣決絕地無望地等待下去，這樣一個傻子啊，就像那時候的我一樣，不是嗎？
我緩慢地走到家，剛想要拿出鑰匙，卻又一下頓住了。
那個人，在黃昏之下，臉色晦暗難明。
心陡然一點一點沉下去，分不清剛才一瞬間湧上的是心虛還是什麼。
他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我，這眼神如此的通透犀利，好似剛才那一幕發生的事情，他全部知曉似的。
最終，他淡漠地移開視線，將背影留給我，走進了旁邊的房門。
我一瞬間癱倒在地，撫著劇烈疼痛的胸口大口大口喘著氣。
心裡有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不停地問，「即使ZOE喜歡的就是現在的你，你會接受嗎？」
不，不會。
如此的肯定。
這究竟是另一場救贖，還是更深的沉淪？
這樣的糾纏，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夠停止？
難道真的要，至死方休嗎？
第八章 睡美人與黑女巫？
很久很久之前，在那遙遠的國家，有一位美麗絕倫的王后，她高貴而優雅，歌喉如空穀幽啼，潔白耀眼得像個天使，每一個見過她的男人，都深深地為之傾倒。但正是由於這份完美，為她引來了災難。
蕾拉是一位黑女巫，她就像夜裡的妖精，魅惑人心，她享受被人當做□□一般愛慕的感覺，儘管這只能滿足她一時的空虛。可是漸漸的，當人們的目光被艾爾菲王后所吸引，她開始嫉妒，開始痛恨，她在被人遺忘的森林深處暗暗詛咒，可是她更多的時候卻是在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才會擁有這樣的魅力？
她想要見一見她！這念頭像瘋草一樣纏繞著她的心。
然後在那一天，她偷偷從森林跑出來，躲在陰暗的角落，看到了依偎在國王懷裡的，帶著期盼笑意的，輕撫肚腹的她。
她錯愕地看著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逐漸失衡，轟鳴之中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東西。
她開始像個偷窺者一樣在角落中迷醉地看著她。哦，這容顏是多麼地精緻完美，簡直是上天的恩賜！那舉手投足間的高貴優雅是多麼的叫人魂牽夢縈！
直到有一天。
「美麗的小姐，請出來吧，陽光那麼好，我們聊一聊好麼？」
雷拉解除了隱身術，努力克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平緩說道，「你就，一點都不害怕？」
她就那樣溫柔地笑了，仿佛是陽光一樣的。
「或許是快要做母親的緣故，感覺卻越發的敏銳，我從您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惡意呢。」
她看著那笑容，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就此迷失。
蕾拉悲哀地想，她一定是深深地，深深地愛上她了，儘管她們都是女人。
可是她不在乎，她本來就是魔女，是世人害怕的邪魔外道的存在，任何常理與世俗都不能夠牽絆她。
她只是貪戀那抹笑容，帶著善意與溫暖的，和她的世界她的陰暗的過往都格格不入的，仿佛能夠照亮所有黑暗的，她的唯一的光。
就好像飛蛾撲火一般，她瘋狂地渴求她。
可是，她陰暗地想，這抹光，卻不獨獨照耀著她一人。
她只要想到，她名正言順地屬於那個可惡的骯髒的臭男人，她就控制不住自己嗜血的想要殺人的心情。
況且，況且她現在就要做母親了，那個骯髒的賤種，她卻對它那麼期待。
蕾拉只覺得自己快要瘋了，這痛苦的心情每天都刻骨地折磨著她，整顆心就好像放到烈火中炙烤一般。
這樣不行，得想個辦法，一定要想個辦法。
月圓之夜。
國王與大臣都在焦急等待，今日是他們的王后分娩之日，可是卻只是聽到王后越來越衰弱的聲音。
一陣陰風吹過，宮殿之上，出現了一個穿著黑色長裙姿容妖嬈的女人。
「我可以救她，可是孩子，絕對是保不住的。」她仿佛是帶著一□□惑之意的說道。
國王擦了擦眼淚，懇求說道，「只要能夠救艾爾菲，怎樣都無所謂。」
「陛下，萬萬不可啊。」
「陛下···」
然後她聽到了房間內女人衰弱的聲響，「不要，我要我的孩子，孩子···」
她帶著一絲快意地緩緩向室內走去，留下一陣迷醉的芳香。
讓她難產，失去孩子，然後她在關鍵時刻以拯救者的身份出現，從此光明正大留在她身邊，就算她不能接受她，她也有辦法讓她和國王離了心。
只要那個她最愛的人，消失就好了。
很符合魔女的身份，不是嗎？
她僵硬地站在產房內，被眼前血腥的殘忍的畫面驚得差點癱軟在地。
侍奉的產婆和女傭早就尖叫地跑了出去。
她快步向她走去，激動吼道，「你為什麼這樣做，為什麼！」
艾爾菲用溫柔的渙散的目光看著旁邊的嬰兒。
她的肚子破了一個大洞，她是自己親手用刀將肚子活活剖開的。
鮮血不斷從她的身下流出，染紅了潔白的床單，而她，像一朵破敗的凋零的花。
蕾拉痛苦地不停地用治癒術試圖止住那猙獰的傷口，可是不管用，她的眼淚刷刷掉下來，可是卻沒有功夫去擦，「我會救你的，我一定會救你的！···」
「蕾拉啊···」
她僵硬地抬頭看她，她的眼神中有著透徹的了然，卻沒有任何怨恨，仿佛是帶著同情一般的包容····「
不不，不要用這種眼神看她···
「你以後，幫我好好照顧這個孩子，做她的母親好不好？」
她怔愣住了，隨即發瘋一樣地搖頭，她恨這個孩子，如果不是她在場，她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它！如果不是因為它，事情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很好，很溫柔，這是我最後的請求，你答應我，好不好？」
艾爾菲的手朝她伸來，那麼期待地看著她，可是還沒有等到她的回答，那手便無力地垂了下去，眼裡面最後的光，散去了。
她默然半晌，將艾爾菲的雙眼合上，隨即輕輕將那新出生的女孩子抱在懷裡，仔仔細細看著她，那五官，怎麼哪一處都不像她呢？
蕾拉將手指輕輕放在她的脖子上，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收緊，她還那麼小，甚至感受不到她的殺意，格格地笑著。
然後她的手指就那麼突然頓住了，再也無法收緊。
她看到了女孩子的眼睛。
琥珀色的，那麼明亮的，貓一樣的瞳孔。
和艾爾菲一樣的眼睛。
十五年後。
蕾拉悠閒地坐在王宮的花園之中，雙眼充滿愛意和寵溺地看著遠處玩耍的女孩子。
這麼多日子過去了，她覺得自己對於這小東西的恨意在一點一點消散，是因為那孩子的行為舉止越來越像艾爾菲了嗎？
或許，也並不儘然。
有的時候她會想，這麼乖巧的孩子，現在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她從來不會違抗她，永遠都是帶著敬意的眼神崇拜地看著她。
這讓她感覺艾爾菲從未離開過她。
或許她的愛情，還未有死去？
「王后，陛下讓我來稟報您，龍馬公主的生辰舞會已經準備好。」
她冷淡地說，「嗯，知道了。還有什麼事？」
「今晚會有各國王子前來，國王似乎是想要為公主挑選一位夫婿。」
蕾拉陡然站了起來，殺氣四泄。
那個傀儡，竟敢瞞著她做了這樣多餘的事情嗎？
「母后！」
她靜靜看著女孩子高興地向她跑來，開口說道，「你父親打算在這次舞會上為你挑選一位夫婿，我想要聽聽你是怎麼想的。」
拒絕吧，堅定地拒絕吧，不要背叛我，永遠不要離開我。
女孩子好像有些羞澀，「一切聽您們的安排。」
她的心一點一點冷下去，有些急迫地說，「你難道不想和我永遠在一起嗎？」
女孩子有些驚訝，不解地問，「女孩子長大了總歸會嫁人的啊，雖然我也很捨不得您啦···」
她帶著最後一點希望，誘惑地說，「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離開，只有我們兩個人···」
女孩子好像受到驚嚇似的，「母后您在說什麼，您是我母親不是嗎，更何況我們都是女人···」
最後一點希望，滅了。
「呵呵，母后當然是和你開玩笑的了。這樣，你幫母后一個忙好不好，在王宮後面的森林深處，有一座塔，最高的地方，有一個紡錘，那個東西對我很重要，你去幫母后取回來，好不好？」
她靜靜地通過水銀鏡，看著女孩子在手指被紮破之後，倒地睡去，便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這麼多年的愛而不得，這麼多年的執念與瘋狂。
永遠地睡去吧，我的公主。
為什麼你們都這樣，對於我所認為的，無比崇高的東西，無法接受呢？
愛，是罪過嗎？
但是，就算我得不到你，我也不會讓別人得到你。
我寧可毀掉你。
這個國家，就此沉入黑暗吧，就像我永遠也無法得到救贖的心一樣。
然後，又過了很多很多年以後，有一位遠地而來的王子，在仙女們的幫助之下，來到了這個時間靜止的國家。
我身姿俐落地挽了個劍花，快速解決掉口吐火焰的「堀尾」巨龍，眼角處撇到台下觀眾們不停地用手絹擦拭眼角的淚水，旁邊的橫標巨幅上赫然寫著八個大字「真愛無悔，蕾絲無罪」，只覺得這個世界沒有希望了。
現在，是青春學園一年一度的學園祭。
而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一年二組的舞臺劇《睡美人》的表演現場。
當初抽籤的時候我正在因為前些日子混亂不堪的情況而發呆，只是聽到好像耳邊不停地有人喊著「YADA」的聲音。
然後，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那個···」我滿頭黑線地指著紙條上「王子」那兩個字，「我可不可以換一個角色···不會動的佈景什麼的也可以，或者後勤人員也行···」
「駁回！我們已經定下來了，況且你的運氣多好啊，和龍馬sama搭戲誒！」
我看著龍馬抽搐的鐵青的臉，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想笑。
我總算知道那個不停喊「YADA」的人是誰了，不過不用擔心，反正他肯定也不願意，絕對會拒絕的。
「哼！」
然後某個人，傲嬌地將小臉扭過去了。
···
我去你倒是給我拒絕啊我就不信你願意反串！
然後這人回頭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問我敢不敢。
我這火刷的一下就上來了，你妹的！你這男扮女裝都不怕了我有什麼可怕的我就演了怎麼的！
···
然後，然後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其實我已經無力吐槽了，我說，格林兄弟要是看見了這劇本，一定會氣的從棺材裡面跳出來吧！
這個世界已經被腐女佔領了嗎？
你們這些個在底下被感動得稀裡嘩啦的群眾到底是鬧哪般啊！
王子在這部劇裡就是個炮灰有木有！如果要是讓底下的群眾知道了王子的作用就是為了刺激某兩個人真情流露最後妻妻雙雙把家還大家絕對會樂的蹦起來的好嗎！
我對這個沒有節操的社會絕望了。
王子在仙女的幫助之下打敗了怪獸，穿過荊棘的樹林，進入了巨塔。
然後他看到了容顏鮮活美麗的公主，一顆心深深墜入愛河。
「朋香」仙女大聲說道，「只要你的一個真心之吻，公主就會醒來，這個國家就會得到解救。」
然後王子帶著悸動的心情緩緩地緩緩地低下了頭，人們同時摒住了呼吸。
突然，燈滅了。
一片黑暗。
呼，我輕輕鬆了口氣，這下連借位也不用了，話說跟這廝離那麼近我是真心覺得壓力山大啊有木有！
剛想要起身，突然，手被人緊緊抓住了。
那個人就那麼睜開了眼，然後，將我一下子拉了下去。
我沒有來得及反應的，猝不及防地跌到在他身上。
唇上觸到了一片溫潤的東西，好像牙齒還碰到了一起，嘴裡有淡淡的血腥味。
我一驚，隨即身子劇烈顫抖起來，然後開始劇烈地掙紮著想要起來。
他雙手緊緊抱著我，不讓我動。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脖頸上，我的身子僵硬了。
我用眼神問他，為什麼。
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他的眼睛，平時那麼囂張淡漠，可此刻，仿佛灼燒起來一樣。
我突然就低下頭不敢看他了。
好像只有一瞬的時間，燈亮了。
「啊！」
底下群眾驚呼起來，而班裡的同學也愣住了，好像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演下去了一樣。
我才反應過來，我還在他的懷裡。
這一次，他倒是主動就放開了。
」你們···你們！··」
「櫻乃」女巫眼裡含著淚，好像看到了什麼極端可怕的事情一般。
其實她把那魔女生生演成了白蓮花，現在這表情，倒有點劇本中的意思了，就是不知道是太入戲了還是真情流露了。
思緒混亂的我，僵硬地站著，只是在腦子裡強迫自己想一些不著邊際的天馬行空的東西。
「咳咳，於是，邪惡的女巫因為王子和公主真摯的愛情吐血而死，國家得到了解救，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這部劇告訴我們：GL不可靠，BG是王道。謝謝大家觀賞。」
一場鬧劇，就這麼在眾人的起哄中，結束了。
後臺。
「那個，莉絲桑···」
我用疑問的眼神看著忐忑不安的櫻乃。
「你的嘴，腫了···」
「···是吃過敏的。」
「可是，都流血了。」
「···」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從剛才開始，我的腦子就已經不再運轉了。
臉上那種灼熱的溫度就連自己都無法忽視，心臟轟鳴的聲音幾乎將外界的一切聲響都摒除了。
可是胸腔裡面那種被撕扯的劇烈的疼痛感也分毫沒有減少。
無數的疑問洶湧而來。
為什麼？
他為什麼那麼做？
那個人到底想要幹什麼。
然後，在那個人恢復了原來的衣著，在眾人驚訝的議論聲中向我走來的時候。
我有些恍惚，隨之，好像那些糾結著的情緒，就那麼安靜下來。
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悠于 2016-6-12 19:40
第九章 崩壞
我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那個人在我眼前站定，默默看了我半晌，然後突然緊緊抓住我的手腕，就那麼堂而皇之地拉著我向門外走去。
我一驚，隨即劇烈掙紮起來，「喂，你放開，你想帶我去哪···」
他輕輕瞥了我一眼，帶著點嘲弄口吻地說道，「你難道還想要引來更多的人觀看嗎？」
我不安地看了看周圍竊竊私語小聲議論的人群，勉強向身旁擔心的櫻乃笑了一下，隨即垂下了眼眸，輕聲道，「走吧。」
這是一片小樹林。學校中鮮少引人注意的，卻令我熟悉到骨子裡的地方。
我仿佛看到陽光很好的午後，少年愜意躺在少女的膝上假寐，少女手捧一本書，時不時低頭看著少年好看的睡顏溫柔淺笑。
我有些恍惚地想，原來，我們也曾經有過那麼親密的時光嗎？
「還記得這個地方嗎？」
我稍稍移開目光，撇開少年莫名的眼神，輕輕倚在離我最近的樹幹上，和少年微微拉開距離，今天的他很不正常，讓我本能地感覺到危險。
於是我木然開口，「你找我出來到底想要說什麼？」
少年猶豫了片刻，然後好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堅定地說，「卡卡，和我重新在一起吧。」
我覺得我好像出現了幻聽，心臟有一瞬間停止了跳動。
我抬起頭，在月光的照映下，仔仔細細觀察少年的臉。
他好像相當的害羞似的，耳根都紅透了，只有眼裡面的光灼熱的不忍讓人直視。
我突然就覺得無比的荒謬與疲憊。
男人是不是都這樣呢？你費盡心力掏心掏肺對他好的時候，他不屑一顧，即使將自己放到最卑微的地方，也換不回他的一個側目。然後當你稍微對他冷淡一些，他又像狗一樣的湊上來。
真是賤呢，男人這種東西。
真是賤呢，對於這樣的話仍舊感到悸動的我。
「那個，卡卡，我是認真的···」他看我抿著嘴唇不說話，忐忑說道。
「別再說了···」
「卡卡！···」他看到我佈滿淚痕的臉，再一次的不知所措了。
「不是叫你不要說了嗎！」我終於承受不住的，崩潰地朝他吼道。
這樣真是諷刺無比啊。就好像再一次印證了那個說法 ，男人對太主動的女人，果然不會投入太多精力的。
還有愛嗎？
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的消失呢？只是夾雜在其中的荒謬的現實已經無法控制了。這樣可笑的感情裡怎麼可能孕育出最初的感動？
那個只屬於越前龍馬的卡卡，早就被你一刀一刀地殺死了。
而那些可笑的奉獻精神也早就隨著最後極致的毀滅消失得乾乾淨淨了！
現在剩下的，只有想要平靜度過今後全部歲月的名叫卡莉絲·霍華爾的存在。
於是我的那些失控的情緒好像慢慢沉澱下來，我調整了一下混亂的呼吸，隨即用最平靜的表情對他說，「給我一個理由。」
「哎？···」
「你愛我嗎？」
少年好像更加不知所措了，迷茫地看著我，眼裡面的糾結暴露得一覽無遺。
於是我就笑了。
在他驚愕的表情中，我輕輕說道，「呐，龍馬啊，你其實並不愛我。」
「你只是習慣了我在你身邊的那種感覺，就好像空氣一樣。所以我消失的時候，你會覺得不適應。」
「但也僅僅是這樣了。或許你會因為我現在對你不同於以往的態度而失落，其實不過是你驕傲的自尊心作祟而已了。」
「我在你的心裡面就和卡魯賓那樣的地位沒什麼區別吧？或許你把我歸屬到你所擁有的東西這樣的領域之內，但那也只是你可笑的佔有欲罷了。」
他激動地抓住我的肩膀，「夠了！你明明知道不是這樣！」
「那又是怎樣呢？」我悲哀地問他，隨即將雙手放到他的眼前，說，「你能不能放開我啊？你知不知道，現在只要是接近你，我的手都在不停地抖啊？」
他一愣，隨即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得乾淨。
我歪著頭仔細思考了一下，然後開口說，「我覺得利用這個機會將問題都說清楚也不錯。」
「過去真是對不起呢，總是纏著你，明明知道你的心裡只有網球，有那樣遠大的目標，我還總是那樣地逼著你面對一些你相當排斥的問題，好像一直給你帶來相當多的困擾啊。」
我看了看少年緊皺的眉頭，接著開口，「以後就不會了，你可以接著追求你未竟的理想，我呢，也可以···」
未說出口的話就那麼被那個人生生打斷，他滿臉陰霾地質問，「然後怎麼樣？和我斷得乾乾淨淨之後你想要如何？和那個死猴子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地在一起嗎？」
我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這和ZOE又有什麼關係？
不由自主地再次想起那個少年誠摯的表白，那樣迫切的熱烈的感情。
那個時候，我最終還是看清了少年極力想要隱藏起來的表情。
平時像個花花公子一樣毫不正經的人，居然也會有那麼認真執著的一面啊，就算臉紅得都快要燒起來了，可是眼神還是那樣的堅定。
那個時候，看著少年倔強的，直白熱切的，好像新出生的小獸一樣的眼神，我就好像看到了最初的那個，一直勇往直前，哪怕碰得頭破血流，依然熱烈追逐的，還沒有被越前龍馬親手推到塵埃中的自己。
那個人看到我兀自沉浸到自己的回憶中，好像再也無法忍受什麼的一樣，突然向前緊緊擁抱住了我，就連骨頭都隱隱作痛。
而我，自指尖開始，全身劇烈顫慄起來。
「卡卡，你是我的妻子。你只愛我，對不對？」少年好像撒嬌一樣的說。
啊啊，又是這一招啊。真是符合這個人一貫的囂張霸道呢。
「嗯，我沒有想過以後再接受別人啊。」我輕輕開口說。
龍馬放開我，好像很高興一樣，激動地道，「那我們···」
「可是，在我規劃的未來的無數個可能中，也同樣沒有一個是和你再產生交集的啊。」我咧嘴向他笑道。
他怔怔看著我，好像是突然不認識我了一樣，隨即勉強笑了一下，「我知道你現在是說氣話，不會那麼輕易原諒我，但我們可以慢慢的重新開始····」
有意思嗎？
這樣自欺欺人的有意思嗎？
於是我用最漠然的聲音對他說，「龍馬，你知不知道啊，我們早就完了。」
在我的愛情，我的孩子，還有我的存在本身死去的那一瞬間，我們就再也不可能回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有些人，有些事，是不可能永遠留在原地等你的。」
「龍馬，我真的太累了。」
那個人在月光下久久的站立著，好像僵立成了雕塑。
在我走過他身邊的時候，他好像向我伸出了手，可是最終，還是徒勞放了下來。
我想，我們也就這樣了。
在我以為我會得到他，他會得到我的那個瞬間，我推開了他。
我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因為我終於能夠毫不遲疑地拒絕他了。
或許未來的某一天，我會真正走出過去的那段陰影吧。
所以，現在這種窒息的，好像身體的某一部分快要死去的感覺，是不是可以忽視呢？
有什麼東西，徹底崩壞了。
越前龍馬番外
卡莉絲·霍華爾對於越前龍馬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呢？
越前龍馬表示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自從有記憶以來，那個人就好像一直在自己身邊，總是喜歡發呆，偏偏還喜歡裝成一幅小大人一樣的模樣，粗心的可以，還總是不承認，即使是在自家附近，也能夠迷路，然後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好像委屈得仿佛就快哭出來一樣。
他其實最討厭笨蛋，因為很麻煩。可是對於自己的這個青梅竹馬卻只是感到無可奈何，每次找到她的時候這傢夥都是一副眼淚汪汪的打滾求撫摸的模樣，就好像卡魯賓做錯事的時候討好他的樣子。
並不討厭。
其實他完全可以不管她，可是習慣就是那麼一個奇妙的東西，每一次他都還是認命地不停罵著她「笨蛋」，最後還是會把她給領回家，她在他身後笑眯眯亦步亦趨地跟著，這樣的時光幾乎充斥著他們的童年乃至少年生活。
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卡卡有一段時間特別愛對他說「我喜歡你」，最初他的感覺是詫異，心頭有淡淡的喜悅，然後耳根都好像要燒起來一樣的灼熱，有些羞澀地推推帽檐試圖遮擋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後裝作不經意地應一聲「嗯。」
久而久之自己望著她那堅定的執著的眼神，會不由自主地想要閃躲，漸漸心頭湧上的是不知所措，他並不瞭解「喜歡」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是不是像學校裡面那些女生見到他會尖叫一樣令人反感和輕浮，可是他很肯定的是，卡卡和別人都不一樣，可是要說不一樣的地方是什麼，他也講不出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糾結的情緒愈演愈烈，明明是令人靜不下心來的煩躁，偏偏卻感覺到心裡暖暖的不能夠推拒。
他從第一天開始學習網球的時候就有一個大大的夢想，那就是一定要超越那個臭老頭子，後來認識了部長和前輩，經過了那麼多場愉悅的振奮的比賽，他覺得網球果然是他一生追逐的最愛的東西，是他活著的目標和信仰，況且隨著技術的提高和在職網界名聲的越來越響，他開始覺得厲害的傢夥真是不少，打敗了一個，還有更厲害的需要他來超越。
這種征服的感覺令他覺得充實，每一天都沒命的練習，有的時候也為不能打敗對手而覺得懊喪，可是卡卡總會在旁邊默默地信任地看著他，為他準備好一切瑣碎的事情，這讓他心裡很熨帖，覺得這樣仿佛靜止的時光很舒服，可是有的時候看著她期盼的望著自己的目光，他會覺得不安和隱隱的愧疚，這念頭只是剛剛滋生出一點，隨即便被更強的鬥志所壓倒了。
他十九歲的時候，家裡的老頭子和媽媽催著他結婚成家，他覺得很不情願，也為自己被他們逼迫，自己的想法不被採納而憤怒。在他的理解裡面，結婚就是要被束縛，那是一個他所完全不瞭解的陌生的領域，況且這裡面還多了一份責任，那就意味著麻煩。他的腦子裡面現在充斥著網球，只想要將阻擋在前面的對手一一超越，不斷地變強變強，可是他以後的生活裡面將要多出一個人，這就好像那些不斷糾結著他的情緒一樣令他煩躁和排斥。
後來知道那個將要成為自己妻子的人是卡卡之後，第一個反應居然不是拒絕，而是理所當然的認定，就好像除了她，沒有人可以站在這個位置一樣。家裡面的人看他的反應不再那麼激烈，便把婚事定了下來。
「呐，龍馬龍馬，以後我們的家佈置成什麼樣子好呢，度蜜月的話果然還是要在法國比較浪漫吧，····不要皺著眉頭好不好，我知道你現在有些不情願，但是我會保證做一個好妻子的，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啊，所以，笑一笑好不好呢？」
明明是想要明確的告訴對方自己現在只想要追求夢想不想分心的，可是看到小姑娘談起結婚的事情那麼的歡快和神采飛揚，對於他的不快那麼忐忑不安，小心討好，快要哭出來的模樣，那些拒絕的傷人的話就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其實結婚也許並不是一件壞事？畢竟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人是卡卡嘛，只不過是改變了身份而已，況且他們自從12歲開始就住在一起了，以後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變，既然這件事那麼讓她高興，就遂她了又如何呢？
桃城前輩他們起哄著催著他買戒指，他其實並不知道將戒指戴在無名指上是怎樣的含義，可是婚禮上看著她笑得那麼地幸福，他也對這樣的東西不自覺的重視起來了。平常比賽的時候是不能夠佩戴的，他害怕揮拍的時候會弄丟，於是就拿了條繩子穿了起來掛在脖子上，只有在回家的時候才會重新戴上，因為害怕卡卡不安，他記得卡卡是一直有心臟病的。
其實他覺得這樣婆婆媽媽小心翼翼的那麼笨拙的自己真的是蠢透了，一點都不像他。為什麼會這麼做呢？他好像記得國中畢業的時候，有很多紅著臉的女孩子來向他討要制服上的第二顆紐扣，那個傢夥老是回頭焦急的看著，瞅到他的眼神又賭氣地將頭往旁邊一扭，嘴都撅起來了。
他覺得好笑，等他最後將那扣子毫不在意地放到她課桌上的時候，她臉上的驚喜都快溢出來了。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看見那顆扣子，他覺得好奇，當時這傢夥不是很高興很寶貝它嗎？
然後他這麼好奇地問她的時候，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捏的從脖子裡掏出已經成為墜子的紐扣，「嗯，制服上的第二顆紐扣是離心臟最近的距離，我把它穿起來，是不是離自己的心臟也近了一些呢？」
他清楚記得當時自己臉上的熱度，還有心臟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音。然後一想到現在這麼做的自己，覺得真是矯情，糾結得想要撓牆，果然還是出去打幾場球吧。
結婚以後並沒有太多的改變，媽媽總是欲言又止地看著他，老頭子會陰陽怪氣地說，「對小姑娘好一些啊，可惡的臭小子。」因為一年到頭的賽事很多，他幾乎沒有太多的時間在家，每一次望著已經成為妻子的卡卡，看著她歡快地為他操持家務，洗手做羹湯，他總是覺得手足無措，嗓子眼像堵住什麼一樣，父母的暗示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可是具體的是什麼，他卻不知道。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感覺越發的強烈，那令他覺得充滿壓力，好像面對卡卡，他怎麼做都是錯，這樣的想法令他越發的想要待在球場上，只有這裡才是酣暢淋漓的所在，不會有人逼迫他什麼。
爸爸媽媽空難去世之後，他越發的不想回家，老宅子裡面充滿著他年少時期的回憶，和現實相比，那令他覺得痛苦和頹然。每一次他打敗對手之後，湧上來的都是一些不安和淡淡的愧疚，他其實也覺得這樣子把卡卡一個人扔在老宅子裡面並不好，有的時候他也提過想要將她接到身邊來，可是她總是好像不在乎一樣的笑一笑，隨即依然將老宅子佈置得乾淨明亮，就好像老頭子他們還在的時候一樣。他有時候看著卡卡忙碌的樣子，只覺得心裡像是被泡在溫暖的熱水裡一樣，全身都暖起來了，這樣溫馨靜好的感覺令他覺得，很不錯，或許，生活可以換一種方式？
卡卡其實並沒有逼他什麼，可是他卻想要給予她什麼，這是他窮盡一生都沒有想明白的事情。在他心頭湧上不安的時候，心頭總會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說，沒關係的，這些事情可以慢慢再說，還有時間，卡卡永遠會在原地等他回家的。然後他就可以依然挑戰那些對手，只是更加的賣力了，好像有了新的目標和動力一樣。
其實職網界並不像年少時追求夢想那樣單純快樂，可是這裡有他想要打倒的人。隨著他的名聲越來越響，無聊的報導也越來越多，有的時候他會覺得不安，可是每一次回家看著卡卡恬靜的臉，他覺得自己真是庸人自擾了，卡卡是最瞭解他的人，她永遠都是那樣相信他啊，解釋反而是多餘了。
他曾經接受過一次採訪，主持人這樣問他，「越前先生年紀輕輕就已經取得如此驕人的成績，是不是家裡面有一位堅強的女性在支持您呢，請問您成家了沒有？」
他只是恍惚了一下，因為他一瞬間想到的便是卡卡的臉，可是他不能在媒體面前對她的存在加以肯定，儘管這令他非常不爽。卡卡患有心臟病啊，她自己都不知道，可是他深深瞭解這些記者的可怕與厲害，他不想將他們唯一平靜的生活暴露在公眾的眼中，況且，這樣的壓力對卡卡的病情根本就沒有好處，只會讓她受到刺激罷了。
於是他開口，「沒有。」隨即他感到深深的不安，好像自己做錯了一件什麼事情一樣，隨即又自己安慰自己，可能是有些想卡卡了吧，剛好這段時間沒有比賽，要不要回去看看她呢？
他總是覺得卡卡好像變了，儘管她還是和往常一樣為他準備好一切在家裡靜靜等著他，可是他已經很少在她的臉上看到笑容，這讓他覺得煩躁，有的時候他也想問一問她到底怎麼了，可是他那高傲的自尊心就是無法妥協，然後他覺得自己好像離卡卡的距離越來越遠，這樣手足無措的情緒直想讓他撓牆。
然後那天晚上他和很久不見的學長出去聚會，喝多了。回到家裡，朦朧之中他好像將卡卡壓在了身下，很多洶湧的陌生的情潮洶湧而來，他只想離她近一點，更近一點，最後，他好像得到了一件相當珍貴的東西，這東西的滋味如此的銷魂美妙，是他在網球的世界裡所感受不到的完全不同的快樂。
第二天清晨他看到渾身□□的卡卡和自己，有一瞬間的僵硬和不知所措，然後臉就像充血一樣的紅透了。他幾乎是狼狽的穿好了衣服逃出了家門。
他覺得很尷尬，這讓他覺得更加無法面對卡卡了。果然還是讓彼此都冷靜一段時間吧，剛好澳網也快要到了，他需要好好平復一下心情，迎接最後的挑戰。
結果兩個月之後，卡卡給他打電話，告訴他懷孕了。
他覺得自己好象聽錯了，然後巨大的喜悅洶湧而來。
可是隨後，就好像有一盆冷水澆了下來，他清楚的知道，這個孩子，不能要。
卡卡有先天性心臟病，這是她失去所有之後在醫院昏迷的時候媽媽偷偷告訴他的。
他一直騙她吃一種維生素，其實瓶子裡面放著的都是治療的藥物。本來想著等她調理好了就可以進行手術了，可是這個時候卻有了孩子。
他艱難地開口，可是發現什麼都說不出來。卡卡在電話那頭的快樂都可以通過話筒傳遞給他了，她那麼期待這個孩子，他已經好久都沒有聽到她那麼有活力的聲音了，他真的不想再叫她失望了。
於是他僥倖地想，或許，或許這個孩子可以留下來呢？
這種念頭一旦產生就再也無法停止了。他很樂觀地想，等贏了澳網的比賽，他就取得大滿貫了，也沒有什麼對手值得他挑戰了，或許他可以像老頭子那個時候一樣，提前退役待在家裡來把小鬼培養成下一個對手？
那個小鬼會是什麼樣子的呢？會像他那樣擁有一雙囂張的貓眼嗎？其實他比較期待他長得像卡卡啊，如果要是像他小的時候一定會把他氣得像那個臭老頭一樣吧，不過如果像卡卡一樣路癡可就麻煩了呢。
哈哈，想到這裡他不自覺地傻笑起來，嗯，越前，叫越前什麼好呢？
咦，他記得好像家裡面有很多他小時候用過的球拍吧，不過小孩子還是喜歡新的吧，他記得凱賓退役之後好像開了一家網球用品商店吧，於是，他迅速找到電話，撥打了出去。
「···越前龍馬你這個混蛋現在是淩晨三點！」
···
他曾經計算過，他比賽完距離卡卡的預產期大概還有20天左右，他可以陪著她安靜等待臭小鬼的降臨。雖然心頭有莫名的不安和愧疚，但只要想到打敗這個對手，他便可以好好陪伴她了，這樣的想法便被他強制壓了下來。
他拜託龍崎幫他照顧卡卡，他隱隱約約知道她對他的小心思，可是想到她是卡卡最好的朋友，也便不再顧慮什麼了。他一再地向龍崎強調，要監督卡卡按時吃藥，如果有什麼不對勁的情況立刻通知他。然後，他就帶著無盡的鬥志，走向了他的戰場。
有的時候半夜他會想到卡卡變成什麼樣了呢，肚子一定已經很大了吧，臭小鬼會動了嗎，然後他就哈哈地傻笑起來，和他一個房間的運動員覺得他都神經了，然後他會在對方的怒意下，開心說，「啊，你知道嗎，我快要當爸爸了哪！」
決賽結束了之後，他面對著直播的攝影機，並沒有什麼喜悅，只覺得心頭一片茫然，不知道為什麼，剛才的一瞬間，心裡好像莫名的空了一大塊，仿佛失去了什麼，相當寶貴的東西一樣。
往家裡打電話，只是空餘的忙音。他覺得莫名的恐懼。然後撥打卡卡的手機，是龍崎帶著哭腔的聲音。
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麼，發瘋似的朝著機場跑去。
趕到醫院的時候，病房週邊了一圈好像保鏢一樣的人，失蹤多年的莉莉絲頹然地坐倒在病房內的地上撕心裂肺地哭。
他突然覺得恐懼，心好像被扔到了極寒冷的冰窖內，從腳趾都湧上一股顫慄感。
然後他不顧一切地推開了門，向前走去，想要離得近一點，再近一點，好讓自己知道，這不過是一場荒誕的離奇的噩夢，卡卡還在家裡面好好地等他呢。
有什麼人瘋狂地撲上來撕扯他痛打他，「這樣你滿意了嗎！你滿意了嗎！」還有什麼人驚呼的哭喊聲。
而他只是不顧一切的向前，向前，他想要看清楚啊，不要攔著他好不好啊，不要這個樣子，有什麼好哭的啊，躺在那裡的根本就不是卡卡啊！
有人在旁邊哽咽著說，「龍馬君，莉絲桑生了一個男孩子。」
然後他終於看清了白布覆蓋的一大一小的兩個身體，一下子癱倒在地，身子篩糠一樣地不停地抖，手卻顫抖著始終沒有勇氣揭開看看下面的面容。
「不敢看，我偏要你好好地記住！你給我看啊！」有什麼人在歇斯底里地尖叫著，撕扯著他向前而去。
他看清楚的一瞬間，第一反應是卡卡真是不會照顧自己啊這麼些日子又瘦了，啊啊臭小鬼果然五官什麼的和他長得極像啊一點都不像他媽媽。
然後心裡發瘋一樣得疼，像是活活被人一刀一刀地割肉一樣，腦子裡面轟鳴一片，想要尖叫卻發現嗓子裡面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想笑，想要瘋狂地大笑，你們這是開玩笑吧？絕對是開玩笑吧？卡卡她，她怎麼會離開呢？不論他做什麼，她都不會生氣啊，她會永遠留在原地等他的，因為是卡卡啊。
是嗎？難道不是嗎？
他感到喘不過氣來，這夢境太真實了，他不停地狠狠地抽打自己就是醒不過來，他得趕緊醒過來，卡卡還在等他回家呢，他們的孩子還在等他回家呢，他想要告訴他們，看，這是澳網的獎盃啊，我以後可以天天陪在你們身邊了，一切都還很好，不是嗎？
「喂喂！你冷靜一點！該死，他太激動了。」
「打暈他，快！」
然後，在他陷入一片黑暗之前想，這果然只是一個夢啊。
·····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瘋狂地練球，比賽，學長們總是會用擔心的眼神看他，欲言又止。其實他很想笑一笑告訴他們不要為他擔心的，可是嘴角扯了扯，發現這個動作相當的難做。
他現在無論多晚都會堅持回家，面對著空蕩蕩的房子，大聲地喊，「我回來了。」然後好像聽到那個人露出溫柔表情的說「歡迎回來」一樣。
他第一次知道網球原來是那麼好的東西，可以讓人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活著還有事情可以做，每一次結束比賽之後，他面對著攝影機，眼眸深沉沉的一片，總是在尋找什麼，然後得意地說道，「Ne，你看到了嗎，我又贏了。」好像那個人依舊在電視機前觀看，然後雀躍地說「龍馬真棒」一樣。
他時常會夢到她，並不是最後蒼白憔悴得沒有一絲血色的模樣，而是最開始的時候，她站在陽光之下，堅定地說「我喜歡你」的時候，唇角揚起的明媚笑意，以及自己當時轟鳴的心跳。
然後坐在床邊，再也無法入睡，就那麼怔怔地落下淚來。
他總是在想一些事情，這想法離奇而不切實際，卻可以支撐他好好活下去。
如果還有下一次，他一定會在她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說「我喜歡你」的時候用從沒有嘗試過的溫柔聲音回應她。
如果還有下一次，他也會像她當初那樣熱烈追逐他那樣努力讓她高興，成為每一次回憶起來都會不自覺微笑起來的人。
如果還有下一次，他想要好好珍惜她，理清這些激烈的，糾結的，酸澀的，痛苦的翻湧著的情感究竟是什麼。
如果還有下一次。
第三卷 轉之卷
第一章 飛速流轉的那些年
「同學們，在這憂傷的季節裡，大家終於完成了短暫而又充實的國中生活，在青春學園這個大家庭中，我們收穫了友情與夢想，······」此處省略n千字。
我坐在下麵囧囧有神地聽著校長老頭唾沫橫飛的演講，思緒其實已經不知道跑到哪個次元去了。俗話說，時間就像擠海綿，一不留神就呲你一臉，其實，也就是那麼回事，不經意間，嘩的一下它就溜走了，連個屁都沒留下。
那一次和龍馬說清楚了之後，我感覺自己好像解開了什麼困擾已久的枷鎖一般，剛開始的時候可能還不能那麼淡定的面對那個人，可是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不論我走到什麼地方，身後仿佛都有一個影子跟著一樣，我曾經不止一次地委婉問他，「你不忙嗎？你不是應該有很多的訓練和比賽嗎？」
然後那個人總是特別淡定的推一推帽檐，開口說，「我已經打敗過他們了，都是一些手下敗將罷了，並不值得在意，」他頓了頓，然後自戀地接著說，「我向哪裡走好像並不在你所需要關心的範圍內吧，還是說，卡卡你的決心並不像你想像的那麼堅定呢？」
後來我就默了，所以說你不去參加全美公開賽不去和學長們揮灑青春的汗水專門跑來攔截堵塞我嗎我去！
久而久之，我就不再糾結這些問題了，我想我現在最值得慶倖的事情就是我已經能夠很平靜地對待我和龍馬這段不正常的關係了，偶爾我心情好的時候還能夠挺輕鬆地跟他說幾句話，他願意被人用異樣的眼神當作南次郎那樣的跟蹤狂是他的事情，我就算被女生們敵視也沒有什麼，畢竟都是一些小孩子，折騰不出什麼新花樣，再說我本來的人緣也好不到哪裡去。
可是我越是這樣平靜地對待他，這傢夥的臉色好像就越差。然後有一次逛街的時候奈奈小聲對我說，「我現在真是挺同情那小鬼了，你知不知道你剛才沖他笑的時候有多疏離，就像陌生人一樣，他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好可憐。果然你最後還是選擇的那個Zoe吧？是吧是吧？」
於是我就無語了，人家Zoe早就回美國了好不好？
那個固執的少年，在機場的大廳，曾經繾綣地看著我，就那麼流下淚來，然後抱著我很久都沒有鬆手，後來他無奈地揉了揉我的頭髮，輕聲說，「還是不願意跟我走嗎？」
我眼神複雜地看著他，心裡面混亂不堪，卻終究狠下心地搖了搖頭。
這個少年這樣優秀，這樣好，可是他所要的，我終究是給不了。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代替原來的卡莉絲·霍華爾做這樣殘忍的決定，但是我的心已經相當的疲憊了，這個人，也並不屬於我。
在錯誤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未嘗不是一種遺憾。
可是如果明明知道給不起，還徒留希望給別人，是不是另一個悲劇的開始？
無論怎樣，我們終究只能是錯過。
但是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在我最最艱難，難過得想要死掉的那些日子裡，有一個人，是用怎樣的耐心與溫柔，細心呵護著我，將我破碎的心一片一片粘起來的。
望著那個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安檢處，我的眼淚終於還是洶湧而下，卻不知道是為了誰。
是為了那個註定無緣的過客，還是那個日漸滄桑的，放棄了最後的青春的自己。
龍馬在不遠的地方，不屑的「哼」了一聲，「既然那麼難過，追上去又如何？」聲音咬牙切齒的。
我擦了擦眼淚，一邊向機場外走去，一邊冷漠地說，「所以說，這些事情，你永遠都不能明白。」
有一段時間，我總是頻繁的做同一個夢，夢裡，好像是在一間很大的病房，多年不見的莉莉絲頹然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有一個人木然地站著，任憑別人怎樣痛打也沒有還手，眼神渙散而破碎，卻一直望著病床上白布籠罩的方向。
然後我就那麼驚醒過來，不停地喘著粗氣，冷汗刷刷直流，久違的心痛一陣又一陣地襲來。因為最後，我看到的那個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的人，擁有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
我不停地對自己說，都過去了，那些都過去了，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再也不會出現那樣的結局了，可是終究我還是只能撫摸著依舊激蕩的心，再也無法入睡，從天黑等到天明。
班裡面的大多數同學都選擇了直升青學的高中部，我本來想跟爸爸說回神奈川讀高中的，可是想到那個人那樣囂張的「還是說，卡卡你的決心並不像你想像的那樣堅定？」，我就氣不打一處來，自己對自己說，我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任人揉搓的卡卡了，我才不怕面對他呢，再說了，那個人一定會在高中的時候加入職網界，才不會像現在那麼閑整天沒事找茬呢。
臨近畢業，大家都在策劃最後的畢業旅行去哪裡玩。班裡面的女孩子大都紅著臉向那個人討要制服上的第二個紐扣，閉著眼睛都能想到那個人現在是怎樣的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我看著手頭的書，搖了搖頭，蠢斃了，可是隨即又悲哀地想，誰年輕的時候沒犯過一段二呢？
室內突然鴉雀無聲了，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皺了皺眉頭，眼前突然被人擋住了。
我不耐煩地抬起頭，然後怔住了。
少年彆扭地看了看我，忐忑卻又毫不遲疑地伸出自己的手，上面放著一個小小的，小小的扣子。
「給。」
時光好似回溯了。
我有一瞬間的愣神，好像再次看到了那個得到了這個東西就仿佛得到了全世界一樣的二缺的自己，但是也只有那麼一瞬間。
我用最禮貌的微笑回應那個人，「我不需要。」
再也沒有看那個人一眼，也不去關心周圍的人怎樣議論，我覺得我現在好像真的已經做回了那個最初的自己了。
回家的路上習慣地打開門口的郵箱，然後望著那枚紐扣，再次靜默了。
握著那小小的扣子，本來想要立即敲開隔壁的房門，還給對方，卻還是就此作罷。
將它輕輕放進口袋中，對自己說，要不就明天再說吧。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欺騙誰。
悠于 2016-6-12 19:41
第二章 多災多難的畢業旅行
我跟著班裡面的同學浩浩蕩蕩地行進在富士山上，據說每年春天的畢業季，這裡的櫻花都開得極好，不少行人也會帶領著家人參加這裡的櫻花祭，可是我們走過的這一路，櫻花倒是沒看見幾朵，不過這行人更是沒幾個，各種的荒涼，也不知道哪個夢幻的小女生想出的到這裡來尋找青春的痕跡了，拜託，老娘我的青春早就連尾巴都讓狼叼走了好伐？
作為一個運動廢，走過的這一小段路程已經讓我很是吃力了，正當我在頭腦中不停地吐著槽時，旁邊有人不停地推我，是藤原理惠，還有幾個沒說過話的女生，不過，我疑惑地皺了皺眉頭，這幾個人，好像一直都挺討厭我的吧？
「莉絲桑，你看到櫻乃了嗎？」藤原焦急地問道。
「怎麼了？她什麼時候不見的？」
「就是下了車不久啊，她說去廁所的，可是這麼半天都還沒有回來啊！」
我心裡漸漸沉了下去，不由自主也開始著急起來了，話說，我記得櫻乃妹子一直都有很嚴重的路癡症吧，在這深山裡面迷路，可不是鬧著玩的啊。
「莉絲桑也沒有看到她嗎？我們看你與櫻乃關係那麼好還以為你一定知道她的下落呢。算了，請你去趕緊通知老師吧，我們去其他地方找找好了。」
「喂，你們等一下。」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抓住旁邊的同學，讓她去通知老師，然後，「我和你們一塊去！」就那麼幾個女孩子，實在讓人放心不下來啊。
······
我們離大部隊已經有很長一段距離了，找了幾個地方，仍然沒有櫻乃的下落。我艱難地推開前面的枝條，然後回頭說道，「這裡也沒有，···哎？···」
後面空蕩蕩的，除了我，一個人都沒有，偶爾有幾隻鳥飛過，仿佛還在喊著，「笨蛋！笨蛋！」
我默然了一會，最終面色猙獰地將手中的枝條掰成兩截，「我勒個去！耍你姑奶奶我玩呢！老娘不發威你們還真當我是Hello Kitty了！」
我自己又探了一段時間的路，結果悲哀地發現所有的路都長得同一個模樣，無論怎麼走都會走到原點。然後我一屁股癱倒在地上，不行了，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事實證明，你一個長期不鍛煉的心理年齡是個大媽的人物絕對不能和青年人拼體力！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我會栽到幾個小丫頭的手裡，其實平時我也是儘量防範著她們的，而且我也沒有想到15歲的小孩子，就算再討厭一個人，也不會把事情做那麼絕，更加沒想到我一個成年人會著了這幾個黃毛丫頭不入流的道，果然是關係到櫻乃妹子影響到我的正常思考了嗎，話說一般情況下這種時候第一個搶著出馬的人會是朋香，怎麼也輪不到藤原吧，我的腦子今天被驢踢過了嗎？
我一邊從隨身的口袋裡面掏出創可貼和藥水簡單處理了一下身上被樹枝劃破的傷口，一邊想，以前因為那個人打球經常受傷，不自覺養成了這個習慣，就算再重新來過有些事情好像也沒法戒掉，不過，我歎了口氣，這個習慣目前好像是幫了我不小的忙啊。
我把腦袋埋到膝蓋裡面，身體僵硬著不敢動，儘量忽視草叢裡面令人蛋疼的「噝噝」聲，悲哀地想，這種時候誰會來這裡找我啊，沒有水沒有吃的還有最令人噁心的各種爬行生物，真是糟糕透了，話說，我到底是哪裡那麼引起公憤了，值得她們那麼恨我？
草叢裡的聲音越來越大了，好象有什麼生物向我靠近。
我嗖地一下從地上彈起來向後奔去，抱著樹幹不撒手了，「救命啊，有蛇！」
「噗！哈哈哈！」
我睜開眼睛，然後憤憤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惡狠狠地沖對方說，「不許笑了！還有，你怎麼找到我在這裡的？」
少年的樣子好像也挺狼狽，衣服被樹枝劃破了好幾處，氣息有些微喘，他平息了一下呼吸，然後仍是沒有忍住地帶著有些嘲笑的口吻說，「哼，從小到大。也只有我能夠找到你在哪裡啊。笨蛋。」
然後他看著我閃著怒意的眸子，毫不在意地接著道，「不過那麼多年，你這怕蛇的毛病好像還是沒有改掉啊。」
我錯開他的眼神，拍拍身上的土，然後仍然一屁股坐到地上，「那你打算怎麼辦，哼，我跟你說啊，反正我現在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就算你在前面帶路我也走不動了，你也別管我了，趕緊回去吧。」
他皺了皺眉頭，然後突然背對著我，在我面前蹲了下來。
我被他這動作嚇了一跳，「你這是幹嘛？」
「上來。」
這廝今天是怎麼了？被人穿越了嗎？
我將頭一下子扭了過去，「我不覺得以我們現在這樣詭異的關係能夠讓你背我。」
「上來，別再讓我重複第二遍。」他皺著眉頭看我，聲音透出稍許不耐。
看著我仍舊固執著無動於衷，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你覺得我們現在沒有什麼關係，可是在我的心裡我們從來都沒有分開。更何況就算是再普通的同學關係，男孩子照顧女孩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還是說，你不敢讓自己的信念動搖，那麼沒有自信嗎，Ne,卡卡？」
這傢夥倒是罕見地一口氣說那麼多話啊，不過，不對，誰不敢啊！
我被他的話一激，也顧不得剛才一直在糾結的事情了，一下子就跳上他的背，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喂，你放我下來···」
「嘖，抓好，掉下來我可不負責，一個女孩子怎麼總是亂動。」
我僵硬地伏在少年的背上，鼻腔中充斥著少年身上清新好聞的味道，嘗試將當機的大腦放空，再放空，可是發現其實是多此一舉的，因為這一路上，根本就沒有人開口說話，好像誰都不忍心打擾這來之不易的平靜的時刻一樣。
可是再長的路都有走完的時候。
「龍馬君！莉絲桑！」櫻乃一路小跑地氣喘吁吁地朝我們跑來，看到眼前的情況，好像僵硬了一下，雙手絞著裙子，低著頭扭扭捏捏地說不出話來了。
我連忙從少年的背上跳了下來，走過去一把拉住櫻乃的手，「唉呀，你跑到哪裡去了啊···」
櫻乃沉默了一會，然後突然驚呼了一聲，「啊，龍馬君你的腳怎麼了？」
少年不在意地推推帽檐，「沒什麼。」
「怎麼會沒什麼呢都流血了！你走了那麼一路都沒有發現嗎？」櫻乃一邊說著一邊譴責地看著我。
我驚訝了一下，眼神複雜地看了看少年受傷的腳，尷尬地沖櫻乃笑笑，然後不自在地將手頭的藥水和紗布遞給那個人，「喏，給。」
少年將東西接過來，嘴角不明顯地上揚了一個小小的弧度，我賭氣地將頭轉到一旁，心想今天的太陽真是熱啊臉上都有點發燙了。
回到下榻的旅店，藤原她們歉疚地向我道歉，說什麼有人突然想要去廁所啊沒來得及通知我啊什麼的希望我不要去找老師啊什麼的，拜託，當我是三歲小孩嗎，什麼事情都找老師告狀，我無視狀地走開，對付這種人，以後眼裡只要當作沒有對方的存在就好了，況且，我也不認為我會再次上對方的當。
洗完澡回來準備睡覺，路過庭院的時候，發現兩個熟悉的身影。
靜謐的月色之下，少男與少女，本該很和諧的一景，奈何多了我這麼一個偷聽的人，委實有些煞風景。
其實我偷偷站在這角落裡面就後悔了，話說我為啥要幹這麼沒品的事情啊！
「龍馬君，很討厭我嗎？」
「···並沒有。」
「那麼龍馬君是不是打算畢業之後就去美國呢？」小姑娘好像很羞澀。
「···不。」
「誒？為什麼？龍馬君難道不是要去進軍職網嗎？」
「···因為做錯了一件事，一直在等一個人原諒。」
······
我靠在牆上，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也不知道是由於思想上的衝擊還是什麼的。
「出來吧，人早就走了。」
我緩緩從角落裡面走出來，「你早就知道我在這？」
「···是。」
我撇開他莫名的眼神，「你應該去打職網。」
「···目前還沒有值得挑戰的對手，都是一些手下敗將罷了。」
我煩躁地向室內走去，「你不會等到的。」
「···是麼？一直等下去的話，總會有那麼一天···」
怎麼就那麼頑固不化呢，這個人？
何苦呢？
我們之間的問題，是不能用時間來解決的。
他永遠不知道自己的問題是什麼。
我們之間的鴻溝，也永遠都無法跨過去。
再也回不去了。
第三章 罪惡之花
高中的課業其實比國中要重得多，我和櫻乃依舊在一個班級內，那個人並沒有像記憶中的那樣參加職網，反而留下來繼續當他的青學支柱，最近面對他我覺得自己的心愈發平靜，兩個人的關係反而像是經過了無數滄桑洗禮之後，逐漸沉澱下來的近乎于老朋友的那種情感，其實這已經很詭異了吧？
為了湊足學分，也報了一個新聞社，漸漸地也有了自己的小圈子，不再像以前那樣的無所適從，可是，面對著眼前的新聞稿，有的時候也會自己問自己，這真的是自己喜歡的嗎？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人生重新來過，不僅僅是為了彌補過去的遺憾，常常還伴隨著各種艱難的選擇。
沒有方向，沒有目標，沒有夢想，一直以來就好像是那樣庸庸碌碌的人生態度，不管是在哪個世界也好，似乎都無法有歸屬感，所以那個時候，才好像將對方當作自己唯一能夠活下去的動力一樣以近乎於獻祭一樣虔誠的心靈將自己的全部奉獻出去吧。
我一直在思考著，思考著這一次到底想要什麼樣的未來，有的時候看到同學們湊在一堆討論著將來想要申請哪一所大學，會突然覺得自己站在這裡有一種格格不入之感，隨即便是更深的茫然。
這天放學回到家裡，我看到許久未曾見面的安娜，有些驚喜地擁抱她，「mum，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我記得，安娜好像一直是各種片約不斷，相當繁忙啊。
安娜放下手中的茶具，有些內疚地擁住我，「哦，對不起，親愛的，你身體不好，媽媽卻不能在身邊照顧你。」
「嗯，咳咳，那麼，安娜小姐，關於我們剛剛談到的那件事情·····」說話的是一個戴著眼鏡，稍稍發福的中年男人。
我這才發現沙發上還有客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沖對方笑笑，坐到一邊，耐心聽他們說話。
「關於這件事情我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這次回到家裡我是為了和家人能夠多點時間待在一起，就算你給我再高的片酬，我也不會接的。」
「話不是這樣說啊，這個角色真的相當有挑戰性和爆發力，同樣也具有很大的爭議性，以你的演技，相信會再次締造收視奇跡的···」
我有些好奇地從茶几上拿起攤開的劇本，也心不在焉地說道，「如果對於媽媽的事業有幫助的話，······」
媽媽和中年男人奇怪地看著我，「怎麼不說下去了？」
我沒有回答，事實上，從我剛剛看到「罪惡之花」這幾個字的時候，心就像是沉到穀底一般，手不停地抖，我無法看到自己的表情，但我想現在一定是慘白一片的。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這部電影，它以選材的新穎性和對社會問題的爭議性確實造成了相當大的轟動，可是同時，它也毀掉了安娜，更毀掉了我的家。
安娜在裡面飾演一名毒梟。
可是最後，她自己卻沾染上了毒品。
我無法理解，完全無法理解，既然已經重新開始了，和記憶裡面完全不同了，就連時間點也完全不一樣了，為什麼這部電影還會存在？為什麼還會找上我們？
不，不行，我得冷靜下來，如果連我自己都亂了陣腳，該怎麼辦？
「莉絲，你怎麼了，臉色很不好啊，是不是又難受了，啊？告訴媽媽啊···」安娜看著我難看的臉色，擔憂地輕撫我的面容。
我放開被我揉爛的劇本，將自己全身的重量倚向安娜，虛弱地說道，「mum，我沒事，就是頭有些疼···」
安娜再也不猶豫，站起身來直截了當地說，「對不起，我現在只想好好照顧我的女兒，我送您出去吧。」
站在安娜的身後，目送車子絕塵而去，那中年男人最後好像還沖我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我扶著安娜的雙手，毫不遲疑自己下一秒會癱倒在地。
剛才的驚鴻一瞥，我看到了中年男人身旁坐著的人的臉。
佈滿皺紋的，溝壑縱橫的，老年人的臉。
我永遠也無法忘記的面容。
那個人，帶走了莉莉絲。
我只覺得荒謬和可笑，為什麼，為什麼這兩個人會在一起，是巧合麼，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巧合，我不相信！
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麼，不顧安娜的驚呼，我發瘋一樣地奔上樓打開電腦，查詢起來。
然後，我默默地爬上床，用棉被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好像那樣就能夠將我發冷的顫抖的身體溫暖過來一樣。
兩把交叉在一起的斧頭，日本最大的黑道，山口組的標誌。
安娜曾經寄給我的照片上，有這樣的標誌。
剛才的那個導演，叫山口良平。
媽媽曾經無意中抱怨有一位老年人瘋狂向她求愛。
莉莉絲的五官和媽媽長得極像。
所有的線索連接到一起，由不得人不相信。
我現在的頭腦相當混亂，我甚至覺得，我下一秒會崩潰。
我不覺得命運把我送到一切還未崩壞掉之前，是為了再次重複一遍悲劇。
可是面對那些連員警都棘手的，聞風喪膽的人，我現在陡然生出一種無力感。
我知道這樣不行，我必須振作，我要保護我的家。
可是很難，我必須承認，我很害怕，相當的害怕，連牙齒都是顫慄的。
安娜輕輕推開門，坐在我的床上，溫柔開口問，「怎麼了，親愛的？介意和我說說嗎？」
我從被子裡面探出頭，揉了揉紅腫的眼睛，最終還是受不了地撲到她的懷裡面，前言不搭後語地哽咽道，「嗚嗚，···媽媽你不要離開我···我會保護你的，我們一定一定會好好的···」
安娜有些好笑地揉了揉我的頭髮，「我說是怎麼回事呢，原來是做噩夢了啊，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夢裡面的東西怎麼能夠當真呢，我們當然會好好的，還有啊，明明應該是做母親的保護自己的孩子吧···」
是的，那只是一場噩夢。
而我，作為這個世界唯一超脫常理的存在，不會讓它成真！
第四章 一些日常
後來冷靜下來思緒之後，我發現事情還並沒有到我想像的那般糟糕的地步，至少安娜出於對家人的愧疚，並不打算再去接拍電影，和那些人也沒有了什麼接觸的機會，而在那之後不久，《罪惡之花》這部戲似乎因為某種原因，並沒有被相關部門批准，拍攝日程似乎也被無限期的延後了。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地方發展，可是我知道每一刻都不能放鬆，或許下一瞬間，命運又會將軌跡導向無法控制的局面。
我的生活中隱藏著一個無限恐怖的□□，我無時無刻地不在恐懼著，煩躁著，可是悲哀的是，我根本就沒有一點辦法，我無法魯莽地去跟那些人拼命，更加無法讓員警相信一個未成年人的對於還沒有發生的未來的異想天開，最最關鍵的是，我沒有任何的證據。
這樣的思緒令我寢食難安，我卻沒有辦法向任何人訴說，我不能讓我的家人替我擔心。
唯一不同的是，我開始積極認真地對待在新聞社的一切工作。就好像爭分奪秒一般，我知道我迫切地需要一個身份，一個可以獲得一切敏感資訊的管道，如果不能成為親手抓獲的逮捕者，那麼我可以成為罪惡的揭露者，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相信輿論的作用，哪怕是盲從。
我在最短的時間內規劃好了我人生與未來的方向，或許並不是我喜歡的和追求的，可是卻是我目前最需要的，因為活著，更因為責任。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認真地去渴望做好一件事情，並不是像過去那樣子將他人當作自己生活的重心，而是真正的為了一個目標去努力去奮鬥，這讓我重新找到了一種久違的歸屬感與充實感，就好像這樣忙碌起來就能夠將過去那些一直困擾我的紛雜的東西摒除一般。
那個人最近似乎不再繼續時時刻刻跟在我身旁，反而致力於討好我爸媽還有莉莉絲，各種裝乖打滾賣萌，就連我爸爸在跟他打過第N場球之後都忍不住在我面前替他說好話，「嗯，其實那小子，還挺乖的···」
然後我就無語了。
於是你這個女控決定出賣你女兒嗎我去！
到底是他的角色崩了還是你崩了！
我其實沒有時間糾結這些問題，因為最近讀賣新聞和東京日報聯合舉辦了一個青年記者大賽，優勝者可以獲得特約學生記者的身份。
我為了採訪和撰稿已經好幾個晚上沒有睡覺了，但是我卻沒有一點疲憊感，只有滿滿的興奮，就像打了雞血一樣。
我迫切地想贏。
這天的午休時間，我正在忙著整理資料修改稿子，那個人就那麼毫無徵兆的堂而皇之地坐在我的身側。
教室內的同學大都去吃午餐了。
我眼皮也不抬地問，「龍馬君不抓緊時間去用午餐嗎，午休時間馬上就要結束了呢。」
沒人回答。哼，繼續寫。
「···你已經多少天沒有好好休息了？」
我頓了頓，隨即毫不在意地說，「也沒有很長時間。」
「夠了，你現在給我乖乖去睡覺，你現在的臉色很差勁。」
我沒搭理他，繼續我的動作。
他好像忍無可忍一樣一把把我所有的資料和稿子推到了地上。
「不是告訴你不要寫了嗎！」
於是我也怒了，這些日子以來和他相處的平靜的表像一下子被揭開，那些傷人的話絲毫不經過思考的就那麼爆發出來，「我做這些事情和越前君有什麼關係呢，越前君以前好像也沒有那麼關心過我的事情吧，那麼你又是以什麼身份和資格過問我的私事！」
看見他的臉色一點一點蒼白下去，我無力地撤下嘴角，呀咧呀咧，好像事情，又被我搞砸了呢。
我蹲下身子，一邊將散落的資料整理好，一邊漫不經心地對少年說，「我自己會注意的，謝謝關心了。」
剛剛想要站起來，突然再次難過地蹲下身子，雙手緊緊捂住小腹，冷汗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少年看著我這個樣子，好像手足無措一樣，沖過來扶住我的肩膀，臉色好像更白了，緊張地問，「Ne，卡卡，你怎麼了，哪裡難受，嗯？」
我有些尷尬，肚子內絞痛得非常難受，還是一把推開他的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沒事的···」
「怎麼會沒事，你疼得臉都白了···」
我能告訴你我是大姨媽造訪了嗎？
我有著嚴重的生理痛，每一次都死去活來的，沒想到這具身體也是一樣。
於是我糾結地將頭扭向另一個方向，「都是老毛病了···」
然後···
然後這廝就不由分說地將我抱起來了，還是那種夢幻的公主抱！
我滿頭黑線地想，這已經神發展了吧我去！
「喂！你給我放下來！你帶我去哪啊！」他瘋了嗎，就那麼青天白日的抱著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跑！
我劇烈掙紮著，「喂！你到底想要帶我去哪啊！你放我下來行不行！」
「醫務室。」他特淡定地回了我一句。
我呆了一下，隨即掙紮的更加厲害了，開什麼玩笑，因為這種原因去醫務室，絕對會丟死人的，校醫會哭的好嗎！
「我不去！都說了是老毛病了！你放開我！」
然後這人就那麼大庭廣眾之下毫無儀態地沖我吼道，「你有什麼老毛病我怎麼會不知道！」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冷笑道，「嗤，真好笑，我有什麼事情你是完全清楚的！」
那個人梗了一下，接著無奈地輕聲道，「卡卡，你能不能乖一點，對自己好一些，不讓我那麼擔心呢？」
我愣愣地看著這個已經擁有日後男人模樣的少年以一種從未有過的近似於哀求一樣的口吻對我說完這些話，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然後，在我愣神的這段時間，就那麼讓他把我抱進了醫務室。
囧！
「沒有什麼關係的，只不過生理期不穩定而已，不要吃涼的東西，然後注意休息就好了。」
「···」這是尷尬著四處亂瞅耳根緋紅的越前少年。
「···」這是臉燙得可以煎雞蛋的試圖用被子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我。
沒臉見人了！估計明天所有的人都會知道他們的網球王子抱著一個大姨媽造訪的女人四處找校醫這樣的事情了！我會被女生們人道毀滅的！
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頭頂傳來少年的帶著笑意的聲音，「卡卡，不要躲在被子裡面不出來了，會不能呼吸的。」
我賭氣地調轉了個方向。
「先起來把這個趁熱喝掉吧，是···我剛剛打電話問媽媽，然後借用料理室做的，應該還不是很難喝。」少年的聲音好像有些尷尬。
看著始終沒有任何反應的我，少年好像輕輕歎了口氣，又或許是我聽錯了。
在門被關上的前一瞬間，我好像聽到了那個人無力又澀然的聲音，「卡卡，我只是，想要好好地關心你。」
我慢慢從床上爬起來，愣愣看著桌上還在冒著熱氣的杯子。
輕輕拿過來小心抿了一口，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紅糖水，還加了生薑啊。
真是笨拙啊，那個人。
可是隨即，嘴角的弧度便垂了下來，用手捂住眼睛，有水珠流下來，又或許沒有。
溫熱的液體順著咽喉流入身體，卻始終無法溫暖冰冷的心。
悠于 2016-6-12 19:41
第五章 遺失之稿
我原本以為經歷了那天如此混亂的狀況，我會被青學的女生集體人道毀滅掉，卻沒有想到這幾天日子竟然是意外的平靜，除了有的時候她們見到我會眼神詭異地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之外好像就真的沒有什麼了，難道是我大驚小怪地患了被害妄想症了嗎？
然後這天我來到新聞社看到自己的抽屜中本該放著完成的稿子的地方空空如也，我反而如釋重負一般松了口氣。終於來了啊，不過這手段倒是發展得像某些惡俗的偶像劇一樣了啊。
真好笑，她們真的以為我是那麼好欺負的任人宰割的小綿羊嗎？
我眯了眯眸子，眼裡散發出淩厲的光。
真是不好意思呦，可愛的小姐們，這一次，偏偏不想那麼讓你們如願呐。
放學之後的天臺。
「喂，卡莉絲·霍華爾，你叫我們到這裡來到底想要幹什麼？」
啊啊，焦躁啦，連卡莉絲同學都不叫了啊。
於是我也就不想繞彎子了，抬起頭直視對方的雙眼，直截了當地說道，「能不能請藤原同學將新聞稿交還於我呢？」
藤原理惠好像僵了一下，隨即胸有成竹地說道，」哼，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皺了皺眉頭，一字一頓地說，「昨天新聞社裡面只有我們兩個人參加部活，而今日我的新聞稿便遺失了，會不會太湊巧了呢？況且，部長臨走之前似乎是將所有成員的備份鑰匙交給藤原同學了呐。」
「你……你不要含血噴人！」藤原好像有些驚慌，隨即又拼命將其掩飾住，恢復了冷靜，冷笑道，「萬事都要講求證據，所以說，你沒有證據就想定我的罪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我有些無奈地皺了皺眉頭，真是固執呐，這個人。
「櫻乃，你說說你昨天看到的事情吧。」我輕輕對跟在我身後的小姑娘說道。
小姑娘有些怯懦地看了看對方淩厲的臉孔，又看了看同樣不想善罷甘休的我，囁諾道，「嗯，昨天由於我要等奶奶，然後就一直逗留到很晚，……我看到了藤原桑似乎在莉絲桑走後又回到了新聞社，……出來的時候手中似乎多了份東西，神態很不對勁……」
我輕輕舒了口氣，儘量用平和的聲調開口，「藤原桑，我無意將事情鬧大，只要你……」
「不……她跟你是一夥的，大家都不會相信你的……不……」
「藤原桑？」我疑惑地看著她陷入癲狂狀態的臉。
「哈哈……哼……」藤原突然冷笑起來「你以為她是真心對你好麼，不過和我們一樣是個陷入嫉妒之中的可憐蟲而已，……不不，她更可憐，她還要每天對待自己討厭的傢夥虛與委蛇……」
我疑惑地看了看對方的神色，安慰地握緊了櫻乃冰涼的手心，冷漠道，「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藤原嘲諷地瞟了我一眼，輕輕撩了撩長髮，頗具風騷地說，「啊咧，你難道不知道就是你的好朋友把前些日子龍馬sama受傷的事情『無意』中透露給我們，讓你在初入高中就成為全校女生的公敵的嗎？」
我的心裡有片刻的驚訝，隨即堅定地搖了搖頭，對身旁臉色難看，瑟瑟發抖的櫻乃安撫笑道，「沒關係的，櫻乃，我們認識這麼長時間，我很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人，沒關係，我就在你身邊，你可以狠狠反駁她的話，不要讓她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
「嗤，……看你剛才的反應並不像個笨蛋，果然是為了你那可笑的姐妹情誼嗎，你拿人家當好姐妹，對方似乎並不領情吧。上次她在山上走丟真的是巧合嗎，哼，還有國中時候的那些流言，如果她不是一直在你身邊時刻以一副柔弱可欺的良善小白花的形象推波助瀾，事情又怎麼會惡化到後來那個地步，還是說她當真是毫無所知？」
我有些臉色難看地沖她毫無形象地吼道，「夠了，給我閉嘴，閉嘴！」對方的話語此刻顯得無比的惡毒，更加悲哀的是我居然找不出什麼話來反駁，拜託，我有些鄙夷自己了，對待自己十幾年的閨蜜怎麼能夠被外人輕易地挑唆？
於是我儘量保持溫和的笑意回頭看向身旁的櫻乃，卻愣住了，焦急地握緊對方的手，「怎麼了，你的臉色好白啊，手也那麼冷，哪裡不舒服嗎？」
小姑娘的神情好像要哭出來了，抽出自己的手腕，拼命向藤原和我搖頭。
於是我便知道她一定是讓對方這尖銳的問題嚇到了，用最溫柔的口氣說，「沒關係的，你不要管別人說什麼，我會相信你的，一定會相信你的……」
她拼命拼命地搖頭，眼淚終於還是落了下來，「藤原桑，你說的不對，我一直，一直都非常非常地喜歡莉絲桑這個朋友的，真的。」
我聽後心裡一暖，想要上前輕輕擁抱她。
可是她隨即面向我，向我深深鞠了一躬，「莉絲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將龍馬君受傷的事情說出去的，……，山上那次也好，國中時候也好，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我的心慢慢冷下去，慢慢睜大眼睛，看著對方依舊溫婉的面容，突然覺得有些陌生。
可是隨即依然試圖勉強地笑了一下，「嘛，我知道櫻乃不是故意的嘛，哈哈……」
藤原看著我這樣仿佛突然受不了一樣，「嘁，看樣子你也是個受虐狂，聖母也需要看清楚狀況好吧，就是因為無意的才是一個人下意識的行為與想法，更能夠反映對方的人內心不是嗎？」
我冷冷地看向對方，如果不是因為她，事情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Ne，你們說完了嗎？」突然，略顯清冷的少年聲音從角落裡面穿了出來。
我怔怔看過去，在陽光的反射下，只能看到少年好似散發光暈的好看輪廓。
然後我脫口而出，「龍馬，你怎麼在這裡？」
藤原和櫻乃聽到我對少年熟稔的稱呼，好像臉色僵了一下。
我有些臉色難看地問他，「你什麼時候待在這裡的，……你全聽到了？」
少年有些不自在地推了推帽檐，將腦袋扭到一邊去，輕輕哼了一聲。
我滿頭黑線，這種時刻您還要悶騷嗎啊？！
然後這廝將琥珀色的貓眼看向藤原，眼裡透出淩厲的味道，手中拿出一卷膠帶，向對方扔去，冷漠說道，「那天監控室的錄影。」
藤原愣愣地看著少年的臉，隨即全身不可控制地顫抖起來。
「不過你要是銷毀的話也沒有用，這樣的錄影，我手頭還有很多。希望你能在這個星期之內處理好這件事情。不然，You still have lots more to work on.」
我呆呆地看著那個人朝我走來，我這件事情好像什麼都沒有告訴他吧，他是怎麼知道的？
少年不顧眾人的反應，一把拉起我就向天臺的出口處走去。我有些沒反應過來，居然忘記了掙紮。
「等等……呼呼……莉絲桑，龍馬君……，等我一下……」小姑娘緊跑了幾步拉住了我的袖子。
我回頭想要安撫地沖櫻乃笑一笑，可是發現嘴角扯了半天都沒辦法扯動，只好放棄。
「放手。」少年的聲音從未如此冷漠。
小姑娘愣愣地看著少年的側臉，有些無法承受地說道，「龍馬君……為什麼這樣討厭我……我並不是故意的……那些事情並不是我做的……」
我有些譴責地看了看少年，隨即僵硬地說道，「嗯，我知道的，你不要哭，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啊……」
少年死死地握緊我的手，隨即帶著一絲不安地看著我說道，「卡卡，我下面說的話並不是為自己辯解的意思，只不過，只不過我希望你能夠不要一次性地就判我死刑好不好？」
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面上充滿著不解。
少年面向小姑娘，用最冷漠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並不是討厭現在的你，……只是，那個時候你做的那些事情我真的無法原諒，希望你以後不要接近卡卡了。」
櫻乃的臉色刷地慘白，急切地說道，「什麼那個時候？龍馬君說的話我為什麼一點都聽不明白啊，為什麼不能夠接近莉絲桑，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而我仿佛意識到什麼最可怕的事情，渾身劇烈顫慄起來，歇斯底里朝龍馬吼道，「不要說！」
龍馬仿佛沒有聽到我那句話一樣，那聲音仍向魔咒一樣飄到我的耳朵裡面。
「卡卡，你出事的時候，龍崎她，並沒有給我打過電話。」
第六章 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卡卡，你出事的時候，龍崎她，並沒有給我打電話。」龍馬艱澀的聲音傳來。
我一屁股癱倒在地。
「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那個時候有心臟病，」那個人帶著一絲痛意地說道，「這件事情我當時告訴的人只有龍崎，可是為什麼你被送進產房的時候她沒有告訴大夫這件事情？」說著這句話，龍馬淩厲的眼神帶著一種強大的壓迫感向櫻乃的方向掃去。
小姑娘害怕地向後退了幾步，有些不明所以地疑惑地看著現在這種狀況，然後將求助性的眼神看向我，「莉絲桑，……」
然後她頓住了，滿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用從來沒有過的，陌生的眼神看著眼前這個人，我覺得我好像從來沒有好好認識過她。
寒意從後背一點一點滲出來，我現在真的想不顧一切的，歇斯底里地抓緊對方的肩膀狠狠地搖晃，然後質問對方，「你想要我死嗎，你是真的想要我死嗎？」
你對我的好，對我所表現出來的所有的善意與溫柔，在我最艱難的日子中的那些相互扶持與陪伴，全都是假像嗎？
我將你當做我唯一的朋友，你怎麼忍心背叛我？
還是說根本就不存在什麼背叛，我對於你的價值只不過是一個可以接近心儀物件的工具，甚至是，絆腳石，所以你時時刻刻痛恨得想要殺了我？
可是你怎麼可以，連最最無辜的孩子也不能放過？
你曾經和我一樣用期盼的眼神盼望他的到來，還是說，連這個也是假的？
無數情感與疑問洶湧而來，我只感到眼前一陣陣發黑，胸口堵得喘不過來氣。
看著櫻乃無知的，不知所措的，疑問的眼神，我的那些強烈的思緒，就好像突然堵在某個部位，無法宣洩出來，又像兜頭澆了一桶涼水，強迫自己迅速冷靜下來。
她還只是個孩子，那些事情，她並沒有經歷過，也根本不知道。
就連現在她所做的唯一一件錯事，也只是無意之過罷了。
能給我答案的那個人，早就不在了。
我有些悲哀地想，隨即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櫻乃想要過來扶我，我顫抖著一把甩開她的手，看著對方受傷的不知所措的好像快哭出來的眼神，我平淡說道，「抱歉，龍崎同學，我想要自己冷靜一段時間……」
我一步一步緩緩向門外走去，龍馬囁諾的聲音傳來，「卡卡，我，……，我並不是想要辯解什麼，……只是，……」
我用最悲哀的眼神回望對方，即使有誤會又怎麼樣呢？經歷過了最極致的傷害與毀滅，我又怎麼能夠安安心心地重新和你在一起？深入骨髓的傷痕怎麼能夠通過後面的彌補重新癒合？將最初的希望凝練成絕望，你又怎麼樣能讓我在黑暗的泥淖中重新開出花來？
不管怎麼樣，我們這一世的結局已經註定了，不是嗎？
我背過身去，已是淚流滿頰。
我想要忍住不哭，可是忍不住。
原來，只有我一個人好好的記著，深深地記著。我們穿著單薄的睡衣，在佈滿蕾絲花邊的床上，翻來覆去。我們齊齊的坐在散漫金舊陽光的偏廳，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紅茶。我們一起對著風大喊，囂張的說，一定要幸福……
一起幸福……
走過那些人的身邊時，我的眸光一凜。
他們給的誓言，全都是假的。
第七章 再次重複的歷史
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藤原最終還是將稿子交還給了我，大家看到的我仿佛也和往常沒什麼不同，除了和櫻乃之間不再像以往那麼親密，而這些也並不是他們所要關心的。只有我自己知道，有一種傷口，它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肆虐，在陰暗的角落中慢慢潰爛。
我最後還是獲得了特約學生記者的身份，每一天我都將自己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的，我迫切地想要做出一些成績，這不但能夠為我考取東大的新聞系加分，更重要的是我不願意放過任何可以搜集證據的機會，即使那很渺茫。這樣做的好處便是，我終於不用再為那些我不願意面對的真相而終日煎熬，也不用再花費心思思考究竟如何處理現在與那些人的詭異的關係。
龍馬這些日子以來異常的沉默，即使他本來的性格就是這個樣子，但我知道他好像一直在煩躁，在仔細地思考些什麼，我懶得過問，也並不想過問，對於我來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時間其實過得很快，高一的一年，就在這樣看似平淡的日子中過去了，我失去了很多，但同時又得到了更多真正有價值的東西，我開始覺得，其實一個人，也並沒有什麼不好。有的人，你覺得很重要，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可是又有誰真正離開誰就不能活下來呢？無非是心境不夠堅強罷了。
我是這麼認為和相信的，然後假期內的某一天，那個人的到來再次打破了我所有的平靜。
時間：某一日的黃昏地點：霍華爾宅前
看到門外那張熟悉的淡漠的臉，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將門合上，然後一雙長著繭子的修長的手便有力地握住了扶手。那個人在門縫的間隙中靜靜開口，「卡卡，我只是想和你說幾句話，說完我就離開。」
看著我固執著自己的動作，他輕輕歎了口氣，無力說道，「卡卡，前一段時間你不是做得很好麼？現在這樣子，是害怕自己的信念動搖麼？」
怎麼可能？我很想大聲反駁，可是聲音堵在嗓子眼裡面，就是無法發出來。我覺得我現在對於他的感覺很奇怪，非常奇怪，對於他的絕大多數恨意，都來自當初的那個孩子，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訴你，這一切是個誤會，只是誤會，你還能夠原諒他，和他重新來過嗎？當然不能，縱使恨意淡一些，偏執少一點，被打碎的東西仍舊是無法還原，即使在今後面對這個人的時候我不會採取過去那種傷人傷己的極端做法，我也再也不想體驗一次那種漫長的絕望了，畢竟，一個人的性格無法輕易的改變，誰能夠保證，歷史不會再次重現呢？
我兀自在室內糾結著，然後那個人說了一句話，這句話，終於將我喚回了現實。
「卡卡，我明天要去美國了。」
我有一瞬間的怔仲，甚至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時間好像再一次的回溯了。
我好像看到了機場內少年淡漠的眉眼，少女緊緊拽著少年的袖子不放手，少年毫不猶豫的背影，以及最終少女承受不住的癱坐在地淚流滿面……
只是那麼一瞬間，我放開了握緊的門把。
然後隨即我幾乎是挑釁似的笑了，「哦？原來是這樣，真是恭喜越前君了呢。這樣很好不是麼，越前君終於能夠下定決心追尋自己的夢想，今後想必也不會再做出給雙方都帶來困擾的事情了吧？」
我仔細地看著對方蒼白的臉色，笑得更加的歡快了。
你看，你對我的執念與悔意，也只有那麼一點點而已。
這才多少時日，那麼快便堅持不下去了嗎？
果然是網球王子啊，對於網球以外的東西，耐性真是少得可憐。
不過是碰了幾次壁，就那麼輕易的放棄了？那個時候，我又是多少次只能眼睜睜看著你的背影？
想到這裡，我突然一驚，冷汗慢慢滲了出來。這是怎麼了？明明是應該值得高興的事情，我終於能夠徹底擺脫這個人了不是嗎？為什麼我剛才想到的全都是那些近似於抱怨的想法？
然後，我便再也無法思考這些事情了。
那個人，將我們相隔的那扇門用力推開，上前猝不及防的緊緊擁抱住了我。
我想要掙紮，可是那個人苦澀的聲音讓我陡然生出一種無力之感。
他說，「卡卡，我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為什麼呢？
我也想要知道啊，到底是怎樣一步一步演變成現在這種局面的呢？
「卡卡，五年，最多五年，我會再次達到網球界的頂峰。」
我條件反射性的嘲諷道，「嗤，越前君和我說這些幹什麼，和我有什麼關係嗎？」
他好像沒聽見一樣，堅定地道，「卡卡，我覺得回來那麼久，我都弄錯了一件事情。」
「我一直都想要取得你的原諒，待在你觸手可及的地方，甚至於都沒有想過你到底想不想要接受。」
「很自大的想法吧？可是，這樣子的，甚至於沒有待在球場上的我，還是我嗎？我是不是，已經把你喜歡的那個我，也給弄丟了呢？」
我真是想要狠狠反駁，「別自戀了，誰喜歡你？」可是最終，還是聽他繼續說下去。
「卡卡，我想要通過實際行動，來向你證明一件事。」
「我思考了那麼久，終於知道答案了。你等著我回來，等我回來親口告訴你。」
我無力地扯了扯嘴角，這個人怎麼經歷了那麼多，還是一點進步都沒有呢？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有什麼事情，就不能好好說出口嗎？
我再也不想和這個人多費口舌了，狠狠掙出了他的懷抱，將頭向旁邊一扭，漠然開口道，「隨便你，反正和我無關。」
他的眼眸裡面沉沉的一片，好像蘊藏了太多的情緒，又好像是一片虛無，我突然就不敢和他這樣的眼神對視。
他突然上前了幾步，在我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猛然低下了頭，那唇只是輕輕觸到了我的額頭，便克制性地停了下來，灼熱的呼吸噴到了我的臉上。
我只是稍稍呆了一下，隨即便反應過來，臉漲得通紅，第一反應便是狠狠將手扇了出去。
「啪——」的一聲，龍馬愕然捂著側臉抬頭看我，我驚呆了，他也驚呆了。他居然，不躲嗎？
我突然就覺得無比的煩躁，語氣生硬地開口道，「沒有什麼事情的話，請回吧。還有，我是不會去機場送你的。」
門被合上的一瞬間，我看著少年陰影中低著頭看不清表情的臉，心情居然無比的平靜。
回到臥室裡，我靜靜地躺在床上，頭腦中一片空白，我只覺得，愛與恨，從此，便真的都離我遠去了吧。
第二日，機場。
穿著紅色運動上衣，背著網球袋的英俊少年，在前輩和父母的鼓勵聲中，好似一直一直心不在焉地看著門口在等待著什麼，最終，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好像頹然地歎了口氣，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向登機口走去。
我站在角落裡，將後背靠向柱子默默看著這個人的背影再次以這樣的姿態離開我的世界。
淚水猝不及防的掉了下來，我想，這是我最後一次為這個人哭。
飛機在空中掠過，只留下一道殘影。就好像這些年以來糾纏了我們半輩子的恩怨情仇。
從此，再無糾葛。
悠于 2016-6-12 19:46
番外 一個人的獨角戲
她來到越前宅的時候，照舊溫婉有禮地喊了一聲「龍馬君，我來拜訪了。」仍舊無人應答，只有「啪——啪」的擊球聲不絕於耳。
「那麼我就打擾了。」 她輕輕推開了沒有上鎖的門，熟門熟路地走進內室，將做好的飯菜端入空空如也的冰箱，然後心滿意足地像個小妻子一樣對著髒亂不堪的大宅開始打掃起來。
「你來幹什麼？」男人冷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忙碌的動作一僵，然後帶著一絲怯意的眼神向男人看去，「龍馬君，是前輩們讓我過來看一看你，大家都很擔心。」
「Thank you.不過我沒有什麼不妥的，請回吧。」男人不帶什麼溫度的聲音傳來。
她還想要再說什麼，卻被男人如墜冰點的聲音打斷，「不要隨便亂動卡卡收拾好的屋子，她會不高興的。」
她愣愣地看著這個她從少女時期便一直放在心尖上深深愛慕的男人，淡漠的眉眼依舊，只是雙眸中永遠閃爍的桀驁明亮的光，已經再也找不到了，只有漆黑的，深潭般的一片，那是無論如何都埋藏不住的陰霾。
這個人已經到達了網球界的頂端，也只有在球場上的時候，他才好像重新活過來了一樣，讓她自欺欺人地覺得，啊，龍馬君不是依然是我所熟悉的樣子嗎？然後她便可以裝作沒有看到他排斥的態度一樣繼續關心他。
可是這個時候，她看著這個男人，一杯接著一杯地灌著啤酒，易開罐堆得滿地都是，身上的運動衣皺皺巴巴的，下巴上露出淡淡的胡茬，眼裡面的頹唐一覽無遺。
她突然就無法忍受。
不是這樣子的。
龍馬君一直都是那樣子的優秀和驕傲，那麼的高高在上和耀眼，除了網球，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打倒他的。
不是這樣子的。
龍馬君做什麼都很克制，儘管加入了職網界，可是這麼多年以來從來保持著少年時的習慣，最愛喝的只有PONTA，從來都是滴酒不沾。
不是這樣子的。
龍馬君儘管行事囂張，可是打球的時候是那麼快樂，能夠讓觀眾都體會到那份深深的熱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沒命的發狠的，好像消耗全部生命力一般的令對手聞風喪膽的單方面的發洩。
可是，不是這樣子的話，又是怎樣的呢？
她突然發現，這麼多年以來，她好像從來都沒有瞭解過他，接近他的唯一機會，就是通過莉絲桑，然後在陰暗的角落裡面看著他們兩個的默契，豔羨而愛慕地暗暗觀察。
在他的記憶中，她的少年永遠都是那樣子的明亮、乾淨、驕傲、耀眼。
而現在這個陰鬱的男人，是誰？
無數無數類似於悲傷的情緒洶湧而來，她終於不能再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和某件事情無關了。
她拋棄了所有的羞澀與矜持，淚流滿面地撲上前抱住了男人的腰，哽咽道，「龍馬君，你不要這樣。莉絲桑她看到你這個樣子，也不會走得安心的。」
是的，最最瞭解他的那個人，已經永遠離開了。
即使是為了她最好的朋友，她也應該好好照顧他不是嗎？
然後那個人好像突然呆住了一般，隨即毫不猶豫地狠狠推開了她。
毫不掩飾的陰霾與淡淡的恨意從她最愛的琥珀□□眼中淩厲地向她掃來，就只是這好似通透了然的一眼，仿佛讓她形神俱滅。
「如果不是因為卡卡，你以為你還能好好地待在這裡嗎？有的時候，我可真想……」
男人發狠的話她沒有聽完，她幾乎是狼狽地從那間她盼望了半生的宅子中逃了出來。
他知道了？他為什麼會知道？怎麼會呢？怎麼可能呢？
回到家中，她幾乎是毫無形象地癱倒在床上，她用雙手緊緊環抱住自己，就好像這樣便可以阻止從心底漫上來的寒意一般。
她這一生，曾經有過最最重要的兩個人。
一個，是她深深愛慕的物件，而另一個，則是她最最要好的朋友。
她永遠記得第一眼見到莉絲桑時候的樣子，那麼漂亮的人，即使渾身散發著冷漠的氣質，仍舊耀眼得想要讓人不由自主地靠近。
然後她幾乎是完全不受控制一樣做了完全不符合自己風格的一件事。
她來到她的課桌前，用帶著顫音的，結結巴巴的聲音，滿臉通紅地說出了那句話，「那個，……那個……如果可以的話，……卡莉絲同學能不能做我的朋友！」
然後，她懊惱地垂下了腦袋，羞窘得想要爬到地縫裡。
「可以，」一個相當溫柔的女聲傳來，「以後，叫我莉絲就可以了，櫻乃。」
她抬起頭，愣愣地看著那個人臉上淺淺的笑意，只覺得她好像全身都散發著光芒。
不由自主地，也想讓自己，成為這樣耀眼的人。
真正和莉絲桑熟悉起來，會發現，她其實是一個很溫和的，相當容易接近的人。而且，她對自己真正認可的親人與朋友，是發自內心的關心。
她常常會羡慕她的成績，然後對著自己慘不忍睹的數學試卷欲哭無淚，每當這個時候，這個人就帶著比平時溫柔十倍的笑意對她說，「嘛，放心啦，我會好好教育你的哦。」
嚶嚶嚶，有的時候莉絲桑真的比老師還要恐怖啊我不要啊媽媽救命……
莉絲桑也會像她那樣犯一些小迷糊，可是她自己往往卻不承認。那個時候她們經常出去一起逛街，可是每一次，面對周圍陌生的街道，她都會皺起一張包子臉，眼淚汪汪地說，「嘛，莉絲桑，你不是說你認識路的嗎？」最後的最後，還是龍馬君接到莉絲桑的電話後滿臉不耐煩地趕來將她們領回家，現在想一想，儘管每一次他嘴上喊著「笨蛋」，可是卻從來沒有將她們丟下來不管，他一個人遠遠地走在前方，莉絲桑便會小跑幾步追上去抓住少年的袖子，討好地搖了搖，溫婉地微笑，然後少年便會輕輕「哼」一聲，將帽檐拉低，頭扭到一邊，耳根暈起淡淡的紅色，嘴角揚起不明顯的弧度。
她亦步亦趨跟在他們的後面，羡慕地看著，只覺得這樣的畫面美麗到極致。
現在想一想，如果記憶永遠停留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最最開始的時候，她只是單純的喜歡那個少年，最愛的，便是他站在球場上眼裡散發出的不可一世的光，更多的是一種類似於偶像般的崇拜。
她知道莉絲桑對於龍馬君的不同，可是那個時候她心裡只是淡淡的失落，更多的是對他們未來的祝福，這兩個人如此的登對般配，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是嗎？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變質的呢？
國三的時候，一直養育她的奶奶車禍去世了，很多網球部的前輩前來弔唁。
她跪在一邊，聽著千篇一律的表示哀悼的話語，只覺得心裡麻木一片。
她最愛的，相依為命的親人，離她而去了。
心頭是說不清的恐懼與茫然，從今以後，她會怎麼樣呢？還有誰會真正關心她呢？
「Ne，擦一擦，很難看。」少年淡漠的聲音好似穿越無數晝夜而來。
她愣愣看著少年骨節分明的手，呆呆接過手帕，只覺得心跳就此失衡，有什麼被壓抑的感情不受控制的生根發芽破土而出，甚至在下一秒鐘，就能開出花來。
莉絲桑嗔怪的看了一眼少年冷淡的眉眼，輕輕上前將她溫柔摟入懷中細心安慰著。
可是，她第一次覺得這懷抱不能讓她安心，反而湧上淡淡的煩躁。
真礙眼。她想。
然後她猛然驚醒，自己剛才到底在想些什麼？她是那麼的那麼的喜歡與珍惜莉絲桑這個朋友，為什麼會產生這樣陰暗的想法？
可是，有些念頭萌生了，便好似再也無法停止，正如她對少年不可自拔的愛意一般。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感覺愈發的強烈，她一邊與莉絲桑保持著親密的關係，享受這份純粹的友誼；另一方面為著能夠多出很多時間和龍馬君相處興奮著，同時又在近距離看到他們兩個默契無間相處的時候暗自痛苦。
真卑鄙呢，她輕輕嘲諷自己。
在這樣道義與情感激烈的矛盾中，她覺得自己隨時可能發瘋。
後來，每一次她看到少女微笑的臉，都想要將那笑意破壞掉，憑什麼呢，憑什麼我在這裡那麼痛苦地糾結，而你卻能無憂無慮地淺笑？你明明，明明就知道我對龍馬君那份沉重的愛意，為什麼，為什麼你還能對著我那麼平靜地笑出來？
想來，那個時候，她也是被壓抑到一定的地步了，所以在學校裡面傳出那些流言的時候，才沒有出面解釋，甚至在知道了源頭之後也沒有阻止，反而沉默的任由事態惡化，甚至不自覺地推波助瀾。
而那一次，在她被高年級的學姐欺負，莉絲桑不顧一切地沖上前來擋在自己身前，縱使身體恐懼得顫抖不已也沒有走開的時候，她的愧疚終於排山倒海般湧來。
思緒猛然清醒，她顫抖的想，這些日子，她究竟中了什麼魔障，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她緊緊地握緊莉絲桑的手，心裡面不停不停的說著對不起，對不起，我怎麼能夠嫉妒你呢，你明明對我那樣好，那樣溫柔，對不起……
淚水潸然而下，她想，她今後，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對待莉絲桑。
從那之後，她好像又做回了以前那個櫻乃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默默的，默默的將對少年的無望的愛意放在心裡誰都看不見的位置，她只是學會了隱忍，因為她終於明白了什麼是她真正需要小心呵護的，她再也不想把屬於自己的關愛弄丟了。
轉瞬之間，他們似乎都長大了。
她迫于親戚的壓力，嫁給了一個相親不久的長相普通的男人。
莉絲桑難過地看著她歎息，「櫻乃，你值得更好的。」
她只是微笑，何必呢，這樣才是最好的，這樣終於能夠殺死她內心僅存的妄念了，你們也可以更加無憂無慮地在一起，不是嗎？所以，莉絲桑啊，不要愧疚啊，感情的事情，怎麼能夠勉強，又何談愧疚呢？
只要你是龍馬君選擇的，那就永遠不會有錯，不是嗎？
她的婚姻生活果然比想像中的還要不堪。
她的丈夫是一個無能的、懦弱的人，可是在她的面前，卻又相當的大男子主義。
在她第N次被打得渾身是傷的來到越前宅時，莉絲桑抱著她，眼淚流到她的脖子裡，「……那個混蛋……你一定要離開他，絕對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一個離過婚的單身女人在社會上並不好混，可是總比原來的生活要好。她依舊經常來到越前宅，有的時候陪著莉絲桑說說話，有的時候，幫著她忙碌家務，有的時候，兩個人一起望著對方發呆，一天也就那麼過去了。
龍馬君一年到頭都沒有幾天在家，她看著莉絲桑逐漸古井無波的眼睛，只覺得無比的悲哀。
原來，龍馬君也並不是那麼在乎莉絲桑嗎？他們的生活，也不幸福嗎？
那麼，換一個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樣的念頭只是剛剛滋生出來，隨即便被她強制熄滅了。
絕對不能，再次背叛莉絲桑了，她暗暗發誓。
時間就那麼悠然而過，她看著莉絲桑一日比一日絕望，心頭只留下了淡淡的心疼，和對龍馬君的些許怨念。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都不容易，不是嗎？
有的時候她想，或許，今後，就這樣了，她們兩個可憐的女人相依為命，共同等待著一個可能永遠也不會回頭的男人，一起在黑暗的底部掙紮沉淪。
然後有一天她去看莉絲桑的時候，她告訴自己，她懷孕了。
晴天霹靂不外乎如是。
她很想要祝福，想要用和她同樣期待的目光等待這個孩子的降臨。
可是，她無法欺騙自己，這樣酸澀的，激烈的，痛苦的情緒不斷糾纏著她，她怎麼可能給予真誠的祝福？
她覺得自己被深深的背叛了。
憑什麼呢？
她已經在地獄的深淵，如何掙紮都上不了岸，憑什麼，你還能在同樣的黑暗中重新孕育出希望？
如果不幸的話，大家一起不幸就好了，為什麼，上天還能給予你救贖？
從那之後，她總是藉口有事推脫儘量不去看她，她現在的思緒很不穩定，她真的害怕一時衝動做出無可挽回的事情。
她無法對這個孩子抱有一丁點的善意，哪怕這是她最愛的兩個人的結晶。
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呢？
她猛地坐起身，靠在床頭，呼呼喘著粗氣，夜色正濃，明明是盛夏，冷汗卻將她的睡衣浸得透濕。
啊，又夢到以前的事了啊，她苦笑。
後來啊，她見到了亡靈的眼淚。
那樣淒美心碎的眼淚。
那個人就那樣毫無生意地躺在床上，面色慘白，有細細的水珠，從她再也不會睜開的眼睛裡流淌下來。
她離去之前一定是帶著最深的失望與苦痛。
她無法自控地倒退了幾步，突然就再也不敢看她一眼。
可是啊，莉絲桑，你知不知道，龍馬君他究竟有多麼在乎你呢？
她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她也想要好好地守在你的身邊照顧你，可是她害怕傷害你的孩子啊；她也想要讓龍馬君趕回來陪伴你，可是他正在實現自己的夢想不是嗎，就算她給他打了電話他也不可能趕得回來不是嗎，你一定會理解的啊；她一直一直記得你有心臟病的啊，你被推進產房的時候她只是一直在擔心你忘記和大夫說了啊，所以她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她那麼那麼喜歡你在意你怎麼可能想要故意害死你呢？
是嗎？心底有一個冷冷的聲音不停地問她。
她突然就覺得無法回答。
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不是嗎？不管是有意或者是無意，這份罪孽，她終究是犯下了。
她想起男人頹廢的沒有一絲生意的眼，終於知道，她親手將她最愛的少年，毀掉了。
後來的後來，她無數次地夢見少女的模樣，並不是冤魂索命般的陰狠，而是最初的最初，她輕輕對她說，「今後就叫我莉絲吧，櫻乃。」少女唇邊淺淺的笑意，以及她當時羞窘的臉。
那是暮春三月，是空餘的挽留，更是遙不可及的過去。
她輕輕將臉埋進手掌，淚水從指縫中滲出來。
他們終究都離開她了，從此，只有她一人，在充滿愧疚與罪孽的餘生，默默懺悔。
突然就覺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唱一齣獨角戲。
一人花開，一人花落，原來這些年來，從頭到尾，無人問詢。
第四卷 結之卷
第26章 終章（上）
時間飛速而過，不經意間，我悲哀的發現，我的第三次青春已經跑得連影都沒有了。這些年來，爸媽和莉莉絲也在似有似無地隱晦地提醒過我讓我儘快找個男友，大學裡面也有不乏追求我的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全都拒絕掉了。我並不認為這和某個人有關係，只能說，我一個內心滄桑的老太婆，實在是不忍心糟蹋人家大好青年。
畢業之後，我便來到了東京日報工作，作為一個新人，自然是經常做一些打雜性質的工作，不過我卻相當知足，因為這個樣子我便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到各種各樣的資料，也會讓我心裡更安穩一些。這些年以來，我一直以「竹內安」的名義向警方寄去一些山口組的證據，而警方也陸續破獲了幾個他們的據點，這是讓我唯一感到欣慰的事。
「哎，你們昨天看龍馬sama和世界排名第一的讓·佈雷特的決賽了嗎？」
「當然看了啊！我激動得一晚上都沒有睡著覺啊！他可是目前第一個最年輕就獲得大滿貫的日本人啊！太帥了！」
耳邊充斥著各種喧鬧的聲音，我皺了皺眉頭，真吵，這些花癡女的職業素養何在？這是可以大聲喧嘩的場合嗎？尤其是那個人的名字還被反復的提及，我只覺得心裡面一片煩躁，完全沒有辦法安下心來整理資料。
「啊，對了，霍華爾小姐似乎和龍馬君是校友吧？」今井前輩突然來到我的桌前，興奮地指著她手中雜誌上的某張照片說道，「呐，來和我們說一說嘛，他本人也是那麼有型嗎？哦，『You still have lots more to work on,』真是太有個性了啊！」
我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將那些東西鎖到了抽屜裡，然後在今井前輩疑惑的目光中將眼神投向雜誌上的那張照片。
男人熟悉的面容一下子躍入眼簾，已經脫離了少年輪廓的臉，和記憶中的形象逐漸重合，還是那副淡漠囂張的樣子，縱使手捧澳網的優勝獎盃，依然沒有什麼興奮的情緒外露出來，啊啊，真是令人討厭的性格啊。
該說他是真的信守諾言嗎？我嘲諷地笑了一下。
那個人剛進入職網界不久便逐漸地受到各方關注，活躍在各大網球賽事上，甚至在第二年便打敗了當時世界排名第七的希文·卡羅爾，被稱為最有希望超越武士南次郎的人。而他卻一改前世面對媒體低調的態度，在這個網球為尊的奇異世界裡，每每打開電視，看到的便是那個人的臉，報紙雜誌鋪天蓋地的全都是那個人的各種消息，最最開始的時候我會覺得很崩潰，完全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後來的後來，我便逐漸淡定了，甚至能夠面不改色的對著他那張英俊的臉吃泡面，咦，好像突然跑到什麼詭異的地方去了……
「哎，霍華爾小姐，霍華爾小姐……」
今井前輩的聲音將我從混亂的思緒中喚回，我看著被我揉成一團的雜誌，有些抱歉地沖她笑了笑，而後木然說道，「大概，是個除了臉長得好看些以外一無是處只在乎網球的笨蛋吧……」然後在對方怒意的眼神中咧嘴笑道，「嘛，開個玩笑，畢竟，我和越前同學並不熟識嘛，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呢，哈哈……」
「喂，霍華爾小姐，你沒事吧，……」
在眾人或擔心或驚悚的目光中，我笑得更加癲狂了，沒事啊，我當然沒事了，那個人不在我身邊，我好得很呐，從來都沒有那麼好過，你們為什麼不相信呢……
「Ne,霍華爾小姐，社長找你。」
我停下了笑聲，在眾人幸災樂禍的目光注視下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衣服，皺著眉頭向社長的辦公室走去，到底是什麼事？
辦公室內，不久之後。
我臉色鐵青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渾身不停地發抖，前言不搭後語地說道，「社長！……不不……我還只是新人，這樣的機遇還是留給前輩們吧……」
「呵呵，小莉絲啊，你的成績呢，我都看在眼裡啊，這一次的任務交給你，我很放心啊……」
「可是，可是，我並不是負責體育版面的啊……」我還想做最後的掙紮。
「小莉絲，」社長的臉色突然嚴肅下來，「這一次的專訪有多少家媒體想要和我們競爭，而越前先生卻只是接受了我們的要求，條件就是由你去親自採訪，我們怎麼能夠不拿出誠意來呢？」
看到我一臉要哭了的表情，社長老頭放柔了語氣說道，「你不要緊張嘛，越前君說了啊，只是順便和很久未見的老同學聚一聚，你完全可以放輕鬆……」
……這廝絕對是騙人吧這明擺著就是騙人嘛我了個去！
最後的最後，在社長老頭威逼利誘各種壓迫之下，我還是屈服了。我現在的腦子完全都是混亂的，那個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啊，我們現在這樣的關係，真的還有再見面的必要嗎？
我懊惱地抓了抓頭髮，強迫自己迅速冷靜下來，有什麼關係呢，我輕笑了一下，面對著一個早已從我的世界中消失的「陌生人」，我還有必要牽動那麼多不必要的情緒嗎？那麼，就讓我來好好瞧一瞧你到底想要做些什麼吧，已經是各安天涯了，還會有比這更糟糕的狀況嗎？
第二日清早，我穿上過去最愛的白色長裙，畫好了淡妝，好像奔赴戰場一樣來到約定的地點。
那個人就那樣安靜地坐在位子上，我仿佛有某種錯覺，好似他就這樣，以一種固執的姿態一直一直在等待著什麼。
看到我的到來，他好像恍惚了一下，隨即輕輕開口道，「卡卡，你還是和過去一樣。」他的眼眸裡面暗沉沉的一片，我讀不懂，也不想讀懂。
我撩了撩長髮，露出一個完美的職業化笑容，「越前先生這話說得可真是有意思呢，人總是會變的不是嗎，怎麼可能和過去一樣呢？」是啊，我早就不是過去那個只能依附於你存在的那個卡卡了，我現在過得相當好啊，我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保護了我的家人，並且自力更生，所以，「我們並不熟吧，越前君，」我抬起頭直視對方的雙眼，「為了使接下來的工作保持愉快，請您稱呼我為霍華爾小姐好嗎？」
對方的瞳孔好像瑟縮了一下，隨即無奈地笑了一下，「如果是你的願望的話，」他琥珀色的眼眸向我看來，用近似於溫柔的口吻說道，「呐，好久不見，霍華爾小姐。」
突然就覺得對方無比陌生，不僅僅是此時此刻荒謬的會面，還有他現在所有的言行舉止，那個人好像終於放下了什麼，不再致力於掩飾，而是迫切地想要將從未表現過的另一面展示給我，這令我感到莫名的不安和恐懼。
我輕輕咳了一下，試圖將這可笑的猜想拋卻，「那麼，我們開始吧。」我說。
「那麼，第一個問題，也是大家最為關心的問題，」我輕輕開口，「越前君，為什麼會決定打網球呢？」
寂靜的茶室裡面，只有茶香嫋嫋，似乎人的思緒也飄搖到不知名的遠方。
「最開始的時候，是為了打倒一個人，」那個人的聲音帶著懷念的意味傳來，「後來的後來，是覺得打球很快樂，這是我一生追求的夢想和目標……」
啊啊，果然是這樣啊，我撇了撇嘴。
「可是後來，因為網球，我做錯了一件無可挽回的事情。」
「我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然後我自大地想要待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彌補，等待她原諒我的那天。」
「可是，我卻從來沒有想過那個人想不想要接受，甚至不明白，有些傷害，一旦造成，便永遠不能泯滅。」
「有一段時間，我很迷茫，如果將自己變成對方的空氣那樣無處不在，對方還是沒有辦法接受我，我又該怎麼辦呢？甚至一度，我都把自己弄丟了。」
「然後，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所以我選擇職網，就是想要待在最最顯眼的地方，讓那個人隨時都能看到我，因為我記得，她最喜歡我打球時候的樣子了。」
「我想我在情感上終於得到了成熟，我現在明白了，我喜歡網球，而那個人對我也同樣重要，這二者之間並不存在矛盾，愛一個人並不一定是為了她放棄另一樣同樣鍾愛的東西，在二者之間做出取捨，因為真正成熟的愛情，是能夠和事業同時兼顧。不會將自己的姿態放到最低，而是互相尊重的理解……」
「抱歉，」我面無血色地站了起來，慌亂之中甚至打翻了茶具，可是我卻沒有功夫收拾，「我有些不舒服，今天我們就到這裡吧，……」然後，近乎於以最狼狽的姿態從眼前這個人的面前逃走，就好像身後有什麼相當恐怖的事物在追逐我一般。
我剛才聽到了什麼？我現在真的想要放聲大笑了，還有比這更加荒謬的事情嗎？那個人居然說了那個字，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混亂之中我顧不得撞到的行人，我現在只想要儘快離開，離那個人的距離越遠越好。
然後，突然，就再也無法前行一步。
那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追了上來，以一種決絕的態度，緊緊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努力壓下心頭的狂潮，儘量讓自己的身體不再發抖，默默地回望他。
「呐，卡卡，你沒有聽錯，」那個人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那個字，我確實說了。」
望著對方熟悉到仿佛刻進骨子裡面的臉，我突然就覺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用最悲哀的口吻向對方問道，「那麼，你告訴我，你想要我怎麼做呢？」
就算你說了，我就一定要接受嗎？
我曾經有多麼盼望你說出口，你如今的這句話就讓我覺得過去的自己有多麼可笑。
他眸子裡面沉沉的一片，卻仍然沒有放開拉著我的那只手。
周圍的人群圍在一起興奮地指點著什麼，還有閃光燈「哢嚓」「哢嚓」的聲響，那個人面色難看地將自己的帽子拿下來扣在我的頭頂上，將我護在身後。
我雙手緊緊捂住眼睛，突然無力開口道，「呐，龍馬，你還想不想要讓我活？……」
那個人的身子劇烈顫抖了一下，回過頭呆怔地看著我，就那麼一瞬間，放開了我的手。
而就是這麼一瞬間，我掙開了他的束縛，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鑽進了計程車。
汽車行駛之後，我望著車窗外對方看不清面容的臉，緩緩拿下了捂在眼睛上的雙手，眼眶裡面幹幹的，什麼都沒有，我說過，我再也不會為那個人流一滴眼淚。
那個人就那麼看著，突然就毫無徵兆地勾起唇角，笑了。
我望著對方仿佛勢在必得的笑容，只覺得自天靈蓋都湧起一股酥麻感。
回到報社，我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沖到了社長室。
「社長，」我抬起頭用最冷靜的聲音開口，「 關於我上一次申請的到中國的專訪，我想要即刻起行。」
這個地方，我現在一秒鐘都不想待下去。
第27章 終章（下）
我在離開祖國30多年之後，終於再次踏上了故土，儘管不是在同一個空間，甚至我上一世的親人、朋友再也遍尋不到，可是當我下了飛機，第一次聽到熟悉的語言時，還是有種想要哭的錯覺。
這是一個江南的小鎮，甚至在地圖上也根本找不到的地方，可是望著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我卻感到莫名的安心。
接待的工作人員對一個外國人卻好似精通中文感到很驚奇，我只能苦笑，卻無法向任何人訴說，即使滄海桑田歲月變遷，某些刻在靈魂中的特質又如何泯滅？
沒有工作的時候，我會坐在船上，在船家驚訝的目光下拿起葉子一遍又一遍地吹奏那曲兒時的歌謠，在淺淺的微波蕩漾中，看著兩岸追逐玩耍的孩子，似乎連心也一起安靜下來了。
有的時候，來到幽靜的茶館，或者和老闆娘寒暄幾句，或者手捧一本書，品著一杯清茶，一天的時光，就如此過去了。
熟悉的街道依然存在，可是卻沒有等待我回歸的那個人。
有的時候，我會以一種近乎於懷念的目光望著曾經「家」的方向，然後這樣想，我曾經最大的願望，便是將我最愛的那個人，帶回來給我的父母看，現在我終於回來了，卻是為了逃避那個人，甚至帶著面目全非傷痕累累的自己。
這段時間，是我過得最為平和冷靜的日子，故鄉寧靜的氛圍，好像母親溫暖的手。我用從未有過的客觀態度仔細審視了一番自己，最終悲哀地發現，我似乎還是那個被過去的一切糾纏得無法自拔的那個我，縱使一次又一次地說早已放下，可是我面對對方的時候所有不理智的態度哪一樣不是證明依舊懷有激烈的情緒？這麼多年以來，我的心到底被仇恨扭曲到了怎樣的地步？
但是多年的糾纏，似乎也應該畫上一個終點了。
我用前所未有的幾乎是期待的態度等待著什麼。
該得到的，要付出努力抓到手，不該得到的，想也不要去想。我渴望做一個淡淡的女子，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的信仰，不急功近利，不浮誇輕薄，做到寵辱不驚，也會大笑，也會打鬧，心卻靜如水。淡定安逸，學會懂得，從而學會慈悲。
然後這一天的夜晚，我在參加完記者團的宴席，在回到住處的小路上，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仍然是背著網球帶，斜斜地靠在路燈下，側臉在燈光的映照下英俊得一塌糊塗。
就好像那一年，他在我家門口靜靜的等待。
我並沒有過多的驚訝，或是像過去那樣第一時間想要逃跑，反而在距離那個人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就那麼淡淡地看著他。
在昏黃的路燈下，我靜靜開口，「龍馬，你到底想要跟我說什麼呢？我想，現在的我，應該是願意聽你說的。」
他繾綣地看著我，視線在空中與我糾纏，最終懊惱地歎口氣，「卡卡，我終於明白一直一直只能追逐著對方的背影卻換不回對方的一個側目是什麼感覺了，」他喃喃說道，「卡卡，你為什麼不再愛我了呢？」
我聽到這裡，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我想我一直一直都在欺騙自己，不是不愛，而是太愛，所以才會抱有太大的希望，然後在希望破滅的時候，凝練成最深刻的失望和絕望。
我對這個人的恨有多麼深，恰恰證明我對這個人的愛有多麼刻骨。
我想我永遠都無法真正的擺脫這個魔咒，我所有最濃烈的情緒都和這個人有關，就好像與生俱來的本能一般。
上一世造成那樣慘烈的結局，我們雙方都有責任。
我一直都是那樣自卑懦弱的人，我總是習慣等待，可是是誰說過，一味的等待，只會讓幸福溜走？
我現在終於知道在這個人的心裡，或許也是有我的，如果是在過去，我想我一定會是喜極而泣，可是在經歷了那麼多以後，我真的無法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畢竟，那猙獰的傷口即使最後會痊癒，也會在陰暗的天氣隱隱作痛。
「龍馬，我很感謝你這麼多年以來為我做出的改變與讓步，可是……」
他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我的話語，「卡卡，你只要聽著，我求你，好好地聽我說好不好？」
我怔愣著看著這個我曾經放在心尖尖上寶貝著的人以從未有過的哀求口吻和我說話，突然就覺得無比的悲涼，什麼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一直以來，都覺得我們有的是時間呢。」
「你離開之後，房子裡面每天都是陰冷的，飯店的烤魚太難吃了，泡澡的水溫總是不能剛剛好……」 他用撒嬌的口吻說道。
我滿頭黑線，喂喂，你這是把我當老婆還是老媽子了啊！
「生不如死，」他痛苦的聲音傳來，「就連打球的時候都覺得空虛，心裡面發瘋一樣的疼，後來我知道，這種感受叫做生不如死。」
我的心猛地揪緊。
「果然，越前龍馬的水準還差得遠呢。」他自嘲地笑道。
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歡快地從口袋裡面小心拿出了一樣東西，我只望了一眼，淚水便盈滿眼眶，卻固執著不肯流下來。
一對白金的戒指，樣式異常的簡潔大方，他們以一種無法分離的狀態，被一根細細的繩，緊緊地拴在一起。
「呐，你還記得嗎？這一對戒指和我們結婚時候的一模一樣呢。」然後他好像想到了什麼，囁諾說道，「卡卡，我……我的那一隻，一直好好地掛在脖子上的……」
然後他慘笑道，「呀咧呀咧，給你看這個幹什麼呢，或許這一次你永遠也不會接受了呢……」
我本以為再也不會疼痛的心，再一次酸澀不已。
「我一直在想啊，到底什麼是愛情呢？卡卡你不是一直一直想從我這裡得到答案嗎，可是上一次我窮盡了一生也沒有想明白呢。」
「可是啊，如果看見一個人的時候會莫名的高興，看不見的時候會發瘋的想念，因為接近對方而心臟轟鳴，因為失去對方而生不如死，會為她哭，為她笑，為她高興，為她難過，為她朝思暮想，為她變得再也不像自己，如果這樣激烈的、糾結的、甜蜜而痛楚的感情是愛情的話，那麼，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愛你。」
我的淚水再也無法自控，傾瀉而下。
「可是，」我沙啞著聲音說，「或許，或許，你永遠都不會等到那一天……」
「卡卡，」他用溫柔得不可思議的口吻說道，「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揮霍呢？」
「如果你看不到未來，那麼，請交給我。」
「你曾經那麼努力地追逐著我，所以，這一次，換我來追你，好不好？」
「你只要待在原地就好，不要那麼輕易地，就將我們過去的那麼多年，全部都否定掉。」
「如果記憶不夠美好，我想要幫你創造更多的，足以將其掩蓋的無數絢爛的未來。」
「卡卡，我永遠等著，等著帶你回家。」
我愣愣地看著對方和過去完全不同的成熟面容，最終輕輕歎了口氣。
輕輕撩開長髮，露出耳朵上做成耳釘的小小紐扣，而後，向對方展示出和最初的最初如出一轍的溫婉笑顏。
「那麼，重新認識一下吧。我的名字是，卡莉絲·霍華爾。或者，你也可以叫我，林琦。」
悠于 2016-6-12 19:47
第28章 六月新娘
清晨，第一縷陽光順著閉合窗簾的縫隙灑進臥室，她在鬧鐘響起之前條件反射性睜開了雙眼。
茫然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足有五分鐘，她才慢吞吞穿好衣服，走向盥洗室。
洗乾淨了臉龐，她緩緩抬起頭，鏡子中映出的是一張毫無血色的，消瘦而慘白的面孔，她輕輕用雙手小心觸碰自己鏡子中的臉，有些疑惑地皺起了好看的眉頭。
七點，房門被無徵兆地敲響。
她上前開門，莉莉絲在門外看了她良久，最終輕輕歎口氣，揉揉她的頭髮，憐愛開口道，「莉絲，時間快要到了，我們抓緊準備吧。」
她的心輕微疼痛了一下，卻不知道是為什麼。
點了點頭，她默默坐在椅子上，任由莉莉絲慢慢為她裝扮。
九點，梳妝完成。她看著鏡中那個熟悉卻又陌生的自己，精緻而細膩的面容，綰著白色頭花的及腰長髮，以及，潔白的，纖塵不染的，婚紗。
她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甚至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真實還是夢境。
然後，她被一陣隱忍的哭泣所驚醒。
無奈地看了看身後眼角含淚的姐姐，她努力揚起唇角，「姐姐啊，今天畢竟是我結婚的日子，就算你捨不得我，哭出來總歸也是不好的嘛。」
是的，6月24號，當那個長著一雙琥珀□□眼的男人和她討論結婚日期的時候，下意識的，她就說出了這一天了。
莉莉絲似乎是再也無法忍受一樣，緊緊抓住她的肩膀，手指用力到甚至有些痙攣，「莉絲，你是認真的嗎？我，我真的不希望你以後後悔啊……」
她困惑地睜大雙眼，不知道身體的哪個部位又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望著對方激動到變形的面孔，她開口問道，「莉絲，你們，是不是瞞了我什麼事情？」
莉莉絲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臉色刷的一下慘白，連忙放開了雙手，勉強笑道，「嘛，你怎麼會那麼想呢，姐姐只是，只是……」
她好笑地看了看對方窘迫的樣子，說道，「姐姐不用擔心，畢竟今天可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呢，我相信，對於龍馬來說，也是一樣的。」
莉莉絲聽了她的話，臉上的最後一點血色完全褪去，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全都想起來了？……」
她不明所以地看著莉莉絲，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多麼自然地吐露出了那個禁忌的名字。
莉莉絲仔仔細細盯了她半晌，最終頹然低下了頭，不久之後，再次抬起頭時，臉上已經掛著完美的笑容。
「那麼，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呢，我們該出發了。」
被莉莉絲小心扶起來的時候，對方輕聲在她耳邊用幾斤不可聞的聲音開口，「無論如何，我們都是希望你幸福的……」
她的腳步一頓，隨即再次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11點，東京聖約翰教堂，一切準備就緒。
她挽著愛德華的手臂，在眾人複雜目光的注視下，一步一步，向著對面的男人走去，逆光之中，她甚至看不清男人清晰的容顏。
距離對方只有一步之遙的距離時，她突然毫無徵兆地停在原地，緊緊抓住父親的手臂，不肯往前再邁出一步。
座位上，眾人譁然的聲音窸窸窣窣傳來。
男人好像沒有聽見一樣，彎起了好看的眉眼，將骨節分明的雙手向她遞來，輕輕開口說道，「卡卡，過來。」
愛德華震驚地看著他，仿佛對他那麼自然地吐出那兩個字感到詫異。
直覺上，有哪裡不對。語氣明明不該是那麼溫柔的，聲音應該是更加冷淡一些，稍微帶一點不耐的口氣，眉毛該是淩厲地上挑，最後，唇角勾勒成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可是，可是啊，僅僅只是聽到「卡卡」這兩個字，就讓她的心防瞬間坍塌，一顆心柔軟得一塌糊塗，甚至眼淚都猝不及防地湧出來了，這種酸澀的，懷念的，而又無比悲傷的情感，到底是什麼呢？
望著男人的琥珀□□眼，她還是將雙手遞給了他，兩人一同站在神父面前，聽著那冗長的誓詞。
周圍的一切景象變得模糊起來，恍惚之中，她似乎曾經經歷過這樣的婚禮一樣，不過真是莫名其妙，她覺得可能是她的病又加重了。
交換戒指的時候，她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毫無預兆地響起，「龍馬，你，是不是，染了頭髮了？」
男人執著她的手一顫，抬起頭，震驚地看著她，隨即，嘴角勾起了一個苦笑的弧度。
不對，不對！她看著男人黑色的短髮，心裡某個角落越發不安起來，右手習慣性的輕撫耳朵上的耳墜，一個用某個傲嬌少年襯衫扣子做成的耳墜。
神父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她聽得不是那麼清晰，婚禮繼續舉行。
「嘩啦——嘩啦——」明明剛才還是萬裡無雲，卻突然，傾盆大雨就這樣不期而來。
「砰——」教堂的門突然被打開，她用欣喜和期待的目光將面紗撩開，幾乎是立刻向後看去，而後，雙眸卻一點一點黯淡下來。
「原來，只是風啊……」
眾人只聽到她這麼喃喃說道。
「好了，莉絲，我們不要讓大家等著了。」這樣說著，男人晦澀不明的雙眸緊緊盯著她右手無名指上簡約的指環，拿著手中的鑽戒，就這麼想將那指環換下來。
聽到男人這樣叫她，她的雙眸睜大，而後護住自己手上的指環驚恐後退，大叫起來，「不！不！你不是他！你究竟是誰！」
男人好像再也忍受不住一樣，沖上前一步緊緊抓住她的手腕，吼道，「你究竟還要這樣陷入自己的世界多久！倒不如說，你究竟還要欺騙自己多久！你從來就沒有忘記過那個人，是不是！是不是！」
她劇烈掙紮的雙手終於頹然不動了，一時間，整個教堂陷入了慘然的沉默中。
啊，是啊，那樣子惡劣任性的人，怎麼會被忘記嘛，怎麼可以忘記呢？
擁有墨綠色髮絲大大貓眼的少年，喜歡說「You still have lots more to work on」的惡劣小鬼，站在球場上那樣不可一世的驕傲男人，對著她的時候那麼彆扭羞澀不坦率喜歡撒嬌的竹馬君，他們糾纏了兩輩子的互相傷害的那些年，以及，最後的最後，男人毫無生機垂下的雙手……
她突然發出一聲不似人類聲音的哀嚎，掙脫出他的桎梏，跌跌撞撞跑出教堂。
男人扯開西裝的領帶，狼狽地緩緩坐到地上，雙手捂住眼睛，淚水一點一點滲出來，輕輕笑了出來，卻慢慢的，那笑聲，漸漸演變成哭聲了。
愛德華想要立刻沖出去，卻被他攔住了，「叔叔，莉絲，她不想嫁給我的，即使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前她已經答應我的求婚了又怎麼樣呢，她的心，從不在我身上。我並不介意當這個替身，可是難道我們，就這樣騙她一輩子嗎？」
愛德華輕輕推開他的手，「阿哲啊，我很抱歉我女兒對你造成的所有傷害，但是呢，她的精神最近都是不正常的，你也知道，我很怕啊，她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出事的啊！」
他怔了一下，隨即面色慘白，緊隨著愛德華的腳步向外奔去。
一場婚禮，就這樣，仿若鬧劇一般地結束了。
她在奔跑。
舉著雨傘的行人驚異地看著眼前一幕，美麗的外國女人，提著裙角，就這樣穿著潔白婚紗，在滂沱的雨中，奮力奔跑。
高跟鞋的鞋跟斷掉了，她毫不在意地將它們脫下，扔掉，然後，光著腳，絲毫不顧及地上的沙石，繼續奔跑。
她跑到一所日式老宅子前，停下，然後，「砰砰——砰砰——」的聲音開始響起。
老婦人蹣跚地應聲而來，「誰啊……請稍等……」
推開門，看著眼前狼狽的女人，慈善的老婦人和藹開口，「那麼，孩子，請問我有什麼能夠幫助你的事情嗎？」
她看了看眼前陌生的面容，再次看了看已經換了名牌的大門，眼裡的光一點一點消失。
老婦人看著她的動作，了然開口道，「越前夫婦嗎？他們在兒子出事後就搬去美國了。」
看著對方仿佛陷入自己一個人的世界一樣，她有些不忍地開口道，「小姑娘啊，或許，你要尋找的人，就在最初的地方等著你，也說不定哪。」
她好像真的聽進去並且相信了一樣，抬起頭感激地看了老婦人一眼，向她深深鞠了一個躬，再次向著另外一個方向拼命奔跑了起來。
老婦人無奈地歎了口氣，緩緩將門合上，「孽債啊……」
青春學園，午後放課時間。
她提著裙角，緩緩走過學校各個角落，就好像在回溯他們的那些年。
那個人曾經上課偷睡的課桌，她曾經偷吻少年唇角的天臺，兩個人單獨相處的小樹林……哪裡，都沒有龍馬。
最後，她來到了那個人最愛的球場。
場地上空蕩蕩的，只有零零星星幾個網球，她想起來少年曾經在這樣的天氣和別人比賽卻反而更加昂揚的鬥志，只覺得好笑，卻不知不覺間，水珠佈滿了臉頰，她堅信，那是雨水。
「阿喏，霍華爾學姐？……」
她愣了愣，看到一個抱著網球拍的少女正激動看著她，「真的是學姐啊！」
她疑惑地看著對方。「我是在照片上看到學姐的呢！那一屆的青學可是史無前例的強大呢！你們是我們一直以來的目標呢！」她想要開口解釋自己並不是網球部的，可是她卻突然想起，那個時候，在他們獲得全國冠軍之後，她被某個人拉住不情願拍攝的那張合照，只是那麼一恍惚，她便被小姑娘熱情拉進了網球部的雜物間。
手指顫抖地拿起桌上陳列的一張合照，眼神在掠過某個桀驁少年那熟悉的容顏時，她的淚水，終於再也無法自控地傾瀉而下。
龍馬，龍馬，哪裡也找不到的龍馬，原來一直在這裡啊，他一直一直都在回憶裡等著她啊……
「學姐？……」小姑娘疑惑地問她，「你今天是……結婚嗎？」
她愣了愣，隨即露出一個幸福的微笑，說出了見面以來的第一句話，「是啊，6月24號，是我嫁給我最愛的人的日子呢，並且，只會嫁給他一個……」
她在小姑娘驚訝的眼神中抱著照片，穿著濕透的潔白婚紗，赤著腳，一步一步向校門口走去。
車水馬龍之間，她仿似看到了那個人，並沒有穿著往常紅色的運動服，而是穿著當年他們結婚時那件黑色的禮服，明明是那樣不耐的冷淡的語氣，卻唯獨對著她的時候，透出淡淡的溫柔，他向她遞出了他那只常年打球的長滿繭子卻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對她說，「卡卡，過來。」
她欣喜地將手遞給了他。
照片從手中滑落，「啪嗒」一聲掉入雨水中。
刺耳的刹車聲和人群的尖叫聲響起，一枚簡約的帶著淡淡血痕的戒指慢慢滑落，翻滾了一圈，最終，慢慢滑到了開滿曼珠沙華顏色的婚紗旁邊。
第29章 微笑假面
她在他離開的第三年終於開始承認想念。
不得不說，時間與距離是最好的調和劑，即使她在心裡明白，終其一生，她都不會與他有任何複合的可能，但她依然會不自覺關注一切與他所有相關的資訊，就好似與生共來的本能。
作為一個傲嬌的小姑娘，她固執地堅持自己恨他入骨，並且絕不會原諒他。
她很生氣，非常生氣，那個人一改前世面對媒體低調的態度，每一天，各種關於他的資訊鋪天蓋地而來，即使她已經練就一副面對任何事微笑淡定的面容，看著那個人熟悉到刻進骨子裡的容顏，她仍然覺得覺得十分崩潰。
然後在某一天，站在他的巨型條幅海報之前，看著那個人桀驁的，淩厲的眼神，她的眼淚，終於毫無徵兆地洶湧而出。她慢慢蹲下|身，將臉頰埋進膝蓋裡，內心是滿滿的惶恐。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想。這一輩子，她的人生，絕對不能再次被他毀掉了。
她開始頻繁地相親。曾經的曾經，她對某個人說過，她不會考慮再接受任何人了，因為她覺得，兩個人之間的問題，何必再牽扯到另一個無辜的人。可是現在，她賭氣地想，那個人這一世再次因為網球這個同樣的原因離開她的世界，卻並不打算放開她，給她真正的自由，他憑什麼有那麼大的自信，覺得她一定會為他守身如玉，非他不可呢？
況且，況且，她苦笑，即使她自己並不願意結婚，她的家人又怎麼可能不在乎呢？
縱使已經下定了決心，她和相親物件相處的機會通常也不會超過三次，然後就此告罄。她才不會承認這種變態的宣洩方式有種報復到某個惡劣的人的快感，卻也有種紅杏出牆的心虛感呢。
肖哲就是在這樣的相親方式中認識的。那天，在灑滿金色陽光的咖啡廳中，他就這樣猝不及防地闖進她的視野，然後向她伸出了手，「你好，我叫肖哲，中國人。」
她在看清他眼睛的一瞬間失了神，但她堅持，那是因為終於找到前世老鄉的共鳴，要知道，在這個各種奇怪顏色發色眸色搭配的動漫世界，一個黑色頭髮的男人，是多麼讓人感到親切。
男人很溫柔，和某個人的任性惡劣完全不同，和他溫文爾雅的個性完全不同的是，他是一名優秀的刑警，於是，她第一次打破了相親的傳統，並且時常以請求他幫助調查山口組的藉口，就這樣與他交往了兩年。
她固執地覺得，她已經完全擺脫那個人對他的影響了，畢竟，她已經很少想起他了，不是嗎？
男人在五月的時候向她求婚，搖曳的燭光與鮮紅的玫瑰中，男人溫柔地聲音傳來，「卡卡，嫁給我。」
聽著那熟悉的兩個字，望著男人的雙眼，她的眼淚無意識地傾瀉而下，在男人欣喜的目光中，她輕輕點下了頭。
被男人擁抱的一刹那，她第一次沒有對他的親近表示逃避，她面無表情緩緩開口道，「阿哲，以後，還是叫我莉絲吧。」
男人擁抱她的手臂僵硬了一下，隨後擁抱的力度更緊了。
她想，就這樣了吧，那些曾經日日夜夜折磨她的，那些互相試探互相傷害的過往，那些耗盡她全部精力的愛與恨，就像翩躚飄飛的樹葉，終究，還是要湮滅在時光的軌跡之中。
畢竟，她也要有新的生活，不是嗎？
男人開始興致勃勃地準備婚禮，她像旁觀人一樣地看著，在對方詢問她意見的時候，僵硬地微笑成為她唯一的表情。
她從未想到，再次遇見那個人，會是現在這種狀況。
阿哲在旁邊熱情地說著什麼，而她，在看到那個等候在她家門口的人影的一瞬間，手中的購物袋「啪嗒」一聲跌落在地，罐裝的PONTA「咕嚕咕嚕」地滾向了對方的腳邊。
他毫不在意地彎下||身，隨意撿起PONTA，竟就那麼拉開拉環，開始喝了起來。
「莉……絲？……」阿哲看了看她沉默發白的臉色，疑惑開口道。
少年，或許不能稱為少年了，他已經和她記憶中那個渾身散發著淩厲氣質擁有鮮明輪廓的男人，相當接近了，即使只是隨意背著網球包站在那裡，強大的壓迫感依然撲面而來。
他定定看了她和男人半晌，突然毫無徵兆地挑起了唇角，，勾起一個像是嘲諷的弧度。
她自天靈蓋湧起一股酥麻之感，冷汗浸濕了後背的衣物。
那個人漫不經心拂了拂運動衣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一步一步，朝她走來，那腳步聲，仿佛是踏在她的心上一樣。
她完全不能理解，他怎麼會突然回來，為什麼連記者都不知道他回國的消息，更不理解，他現在來找她，到底想幹什麼，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可以說的話了，不是嗎？
她想要後退，可是望著他幽深的不見底的眼神，只覺得腳下像生了根，一動也無法動。
男人來到她的面前，看到將她護在身後的阿哲，並且視線，一點一點移到阿哲的雙眼上，然後，終於露出一個真心的微笑。而她，只覺得內心所有負面的情緒洶湧而來，羞愧與自厭之感逼得她發瘋，那句話毫不經歷思考便脫口而出，「你走吧，我馬上就要嫁人了。」
男人微笑的弧度僵在唇邊，臉上的血色慢慢褪去，眉毛淡淡挑起，「哦？和他？」眼神之中晦澀一片，某些陰暗的情緒滿滿的似乎再也壓抑不住一樣。
她盡力忽略心中濃濃的心虛不安，艱難點了點頭。
男人臉上的笑容突然毫無徵兆地放大，下一秒，淩厲的拳風而來，阿哲已經跌倒在地，那個人的的動作還在繼續，阿哲甚至完全沒有回手的機會，空氣中迅速彌漫出一股血腥味。
她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完全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是她印象中永遠淡漠傲嬌的只在乎網球的那個小少年。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擋在了兩人的中間，男人的手在她面前克制性地停住，眼中的暴戾幾乎滿溢，「你就那麼在乎這個人？」
回應他的是她清脆的一巴掌，「啪」的一聲，兩人一同怔住。
「你瘋了嗎！你的手，打網球的手，怎麼可以用它來打人！你難道想要被禁賽嗎！」她這麼沖他吼道，殊不知自己的臉上，已經是淚水肆虐。
他輕輕用手掌摩挲她的臉頰，替她將眼淚一點一點擦去，撒嬌式地說道，「卡卡，你看，你還是擔心我的，是不是？」
她崩潰地癱倒在地，終於發洩一樣地哭出聲，「你……笨蛋啊！……」
阿哲已經不知何時離開了，男人緩緩來到她身邊，將她輕輕擁到懷裡，「卡卡，我給你的時間已經夠多了呢，雖然我很想讓你自己想通，但是你也不能一再挑戰我的極限，是不是？」
她聽著男人此刻沙啞，低沉而又充滿威脅的話語，只覺得無比陌生，這是她從來沒有在他身上看到的另一面，本能地讓人覺得危險。
她一把將他推開，「我再次重申一遍，我馬上就……唔……」
未出口的話就那麼被堵在口中，她震驚地睜大了雙眼，男人刀刻似的容顏在眼前毫無徵兆地放大，嘴唇被人毫不留情地撕咬，舌頭莽撞地伸進來粗暴地掠奪，口中瞬間彌漫起了血腥的味道，她完全懵了，即使是上一輩子他們最親密的那一夜，彼此之間也從未有過這樣一個窒息的深吻，她一直以為，他還是一個孩子，什麼都不懂，可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她被他緊緊鎖在懷裡，大手不住撫摸她的頭髮，頸項，腰側，嘴唇上密密麻麻的一片，唾液順著兩人相觸的唇角流出來，渾身仿佛被放到火上炙烤一般，她完全瞭解了，眼前這個人，終於在她所不知道的時刻，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被他放開的時候，她仍然半天沒有緩過神，他的唇輕輕在她唇上摩挲，輕觸，離開，再輕觸，灼熱的呼吸噴灑到她的脖頸處，呢喃道，「你看，卡卡，你還能騙誰呢，你不排斥，相反，還很享受，不是嗎？」
她愣了半晌，臉色先是爆紅，隨即又是瞬間的慘白，她一把推開他，搖搖晃晃站起身來，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動了動嘴唇，密密麻麻地疼痛一片。
她帶著哭腔的聲音開口，「龍馬，你到底明不明白啊，你覺得，我們還能繼續下去嘛？」
男人深深地看她，苦澀地勾起唇角，「不明白好像也不行了啊，你的個性那麼執拗，只要我一接近，就好像刺蝟一樣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可是啊，青梅竹馬，明明是世間最美好的一種情感，我們究竟，是怎麼一步一步變成今天這樣的呢？在你無怨無悔愛我的時候，我一直只在乎著網球，甚至連一個溫柔的回應都不曾給予，似乎，我所帶給你的，只有無盡的痛苦，我常常在想，如果，如果我們之間，曾經有過無數絢爛美好的過去，我現在還會不會，那麼的，不甘呢？」
他仿若魔咒一樣的聲音傳來，「所以，卡卡，你想要我放棄你，只有這件事，越前龍馬絕對不會答應你！」
她慢慢閉上眼，心中苦澀一片，這個男人，究竟有著多麼任性自私的靈魂！
她嘗試用平和的口吻對他說話，「龍馬，我們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們不應該再像兩隻瘋狗一樣糾纏，這樣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我們應該學會用大人的方式……」
「你所指的大人的方式，就是寧願一輩子對著一個替身，也不願意接受你所愛著的越前龍馬本尊？」
她臉上最後一點血色褪去，踉蹌後退幾步，「你……你說什麼……我不懂……」
男人慢慢朝她走來，聲音一句一句傳來，「我可真高興，琥珀色的|貓|眼哪，哈？」
他緩緩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還是小孩子啊，卡卡，嗯？」嘴唇輕輕摩挲她耳上的耳墜。
她狼狽地推開她，跌跌撞撞地奔向了身後的家門，「砰——」地一聲，門被完全關住了。
男人從地上撿起網球袋，手指輕輕觸碰紅腫的嘴唇，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卡卡，真的以為能夠逃掉嘛？水準還有待提高呢！」
她哆哆嗦嗦拿起電話，撥打報社的號碼。
「社長……是我……關於上次去中國的專訪，我想……即刻前行……」
這個地方，真的一秒鐘都無法再待下去了。
第30章 急速逃亡
在婚禮前的一個月，她離開了生活了兩輩子的地方，回到了最初的故土。
她在進行一場瘋狂的急速逃亡，卻不知道是為了躲避那場荒謬的婚禮，還是某個陰魂不散的傢夥。
這場旅途似乎沒有目的，也沒有終點，她走過許許多多地方，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最終，她來到了某個古舊的江南小鎮，那個作為林琪存在的三次元的家，儘管不在一個次元，這地方依然讓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她在搖晃的船槳間掬過一捧又一捧清澈的河水，用雙腳丈量弄堂一寸又一寸潮濕的土地，她在淺金色的陽光下喝下一杯又一杯冒著熱氣的香茗，然後覺得，她的思緒變得前所未有的放鬆與安寧。
很多事情，她似乎一直都是在逃避，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縮到自己給自己鑄造的龜殼中，就好像她唯一的本能。
她曾經以為，她已經足夠努力，並且能夠好好自力更生，保護家人，可事實上，她還是那個半吊子，什麼都做不好，讓家人擔心，自己也生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懼中。
她曾經以為，她可以擺脫某個人的影響，開始嶄新的生活，可是僅僅是對方這麼一句「你寧願一輩子對著一個替身，也不願意接受你所深愛的越前龍馬本尊」，就令她的所有假裝潰不成軍，那些被隱藏的，陰暗的，自私的，她所極力否認的內心就那麼暴露在陽光之下。
啊，是啊，她覺得，她似乎已經失去了愛別人的能力了，即使只是對著那麼一雙相似的琥珀色|貓|眼，只是看著這雙眼睛，不用像面對那個人時豎起渾身的刺，不用全力武裝自己，不用哪怕是自傷七分也要刺痛對方五分的那樣歇斯底里，她就覺得滿足了，就可以放任那些錯誤的，瘋長的想念，即使是無法再與那個人在一起，那麼，面對著這樣一個與他相似的人，也是可以的吧。
沒錯，這樣自私的，懦弱的，極端醜陋的想法，確實是她內心的寫照，哪怕她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們除了一雙眼睛，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哪怕她從不允許他像那個人一樣叫「卡卡」這個名字，不允許任何人觸碰他們那些或許並不美好的曾經。
有的時候，享受著男人無微不至的溫柔，她會在半夜被強烈的愧疚與良心的譴責驚醒，但是她卻始終沒有辦法鼓起勇氣將一切說清楚，僅僅只是不想要那雙明亮的雙眸蒙上失望的塵埃。
可是，他並不是他。
縱使不想要承認，縱使一遍又一遍痛駡自己的犯賤，她還是無法否認，自己從沒有一刻停止去愛他。她為了那個人在她面前的伏低做小，完全不像網球王子的驕傲而感到心疼，為他過去從未表露過的溫柔而動搖，日復一日，她感到自己堅硬的內心被他的行動逐漸瓦解，而那強烈的恨意，也在櫻乃的那件事情中一點一點消散，如果再這麼下去，她真的害怕自己會再次義無反顧地，不顧任何後果地和他在一起。
但是，說是她懦弱也好，還是自私也好，她再也不想經歷那樣漫長的絕望與極致的毀滅了。所以，她逃掉了。
她輕輕歎了口氣，無論如何，這次回去之後，還是和阿哲說清楚吧，或許那個人這一生都會與她這樣糾纏在一起了，而她確實也正如他所說的，無法讓另外的人插入他們兩個人中間。無論用什麼方法，還是需要好好道歉呐。
夜晚，她獨自走在昏暗的小巷中，只有自己的影子與星星點點的路燈為伴。
這幾日，她總覺得有人在暗處跟蹤她，甚至能聽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一陣風刮過，她飛快地回頭，又將腦袋調轉過來，輕撫自己的胸口努力忽略內心的不安與惶恐，冷汗一滴一滴流下來，自語道，「錯覺……嗎？……」
話未說完，她便被一陣強大的力量拽到巷角，用力抵到牆壁上，未出口的驚呼就那樣被人猝不及防地堵住，而嘴唇上重重的吮吸，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對方身上熟悉的味道，終於令她想要掙紮的雙手收回來，眼圈慢慢紅了。或許是夜色太迷醉，又或許是她被什麼所蠱惑，等她放應過來時，她已經將雙手纏到對方的脖子上，張開了嘴，探出自己的舌尖，熱情地回應。
男人的臉色一點一點柔軟下來，將她緊緊鎖在懷裡，這個吻變得溫柔，綿長，繾綣。
「嘶……」男人痛呼的聲音傳來，她趁著對方鬆開雙手的間隙，狠狠將他推開，「呼……呼……」地大口大口喘著氣。
對方望著她已然清醒的雙眼和依然泛著紅暈的臉頰，有些不滿地撇了撇嘴，「嘖，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呢，居然用咬的……你是小狗嗎？……」說著，還動了動舌尖，好像很疼的樣子。
她的臉色刷的一下爆紅，緊接著，仿佛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回應有多麼的失態，震驚的表情緩緩浮上，她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褪去，倏然向後退了幾步。
「你怎麼……」她思考了半天，臉慢慢又變紅了，終於還是吐出了那個詞，「怎麼能……一下子就……啃上來……」
他的耳根漸漸染上紅暈，「切」了一聲，裝作漫不經心地將帽子套到頭上，，彆扭地開口，「臭老頭說我在這方面還差得遠，多練習，應該就熟練了吧？」
她難得地黑了臉。
「不對，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她臉色愈發難看，「你跟蹤我？這幾天一直跟著我的人，是你？」
他不自在地將頭扭向一邊，又扭了回來，看著她堅持的眼神，無奈歎了口氣，「都跟你說了不止一次了嘛，從小到大，只有我能找得到你，你就是不信。」
然後，他皺了皺眉頭，「還有，什麼跟蹤啊，我今天才到這裡。」
看著她疑惑的目光，他上前兩步拽住她的手腕，說道，「不要管那些了，我今天是有事情想告訴你的。」
她望著男人直白熱切卻又絲毫不迷茫的眼神，本能地感到退縮，錯開他的眼神，她企圖掙開他的桎梏，放軟了語氣道，「有什麼話不能等我回國再說嗎？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男人輕輕挑了挑淡漠的眉毛，嘲諷道，「卡卡，你又想逃？」
她被這句話氣得想跳牆，再也不顧及地死命掙紮起來，沖他吼道，「跟你說了，我不想聽！」
一陣強光照射而來，有人拿著手電筒，大聲問她，「女士，需要幫忙嗎？」
穿著保安制服的青年禮貌詢問，並請他們掏出相關證件。
直覺上有哪裡不對。她上前幾步，想要解釋他們只是吵架的情侶，並沒有違反什麼規定，就被手腕上的力量大力扯到一邊。
「啪——」的一聲，高速旋轉的網球從地上彈起，直向青年的面部而去，她還沒來得及有半點反應，便被人拉著快速向著逼仄的小巷裡狂奔。
「喂！」她使勁搖了搖男人的手，「喂！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幹嘛打人家！……」
男人的手一直在抖，聽了她的話，臉色難看地瞅了她一眼，「閉嘴！他們，他們有槍！」
這句話剛落，銷了音的槍聲隨之而起，她被男人護著跌倒在地，滾了兩圈，然後，被他從地上扯起，繼續沒命地狂奔。
山口組！沒想到他們居然找到了這裡！
意識到這點，她的冷汗一點一點冒出來，陰暗的小巷裡，她看著前面奔跑著的男人堅毅的側顏，聽到自己冷靜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傳來，「龍馬，放開我的手，他們想要找的人是我。」
男人聽了她的話，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然後扭頭不可置信地看她一眼，「你在說笑嗎？這種情況下，我怎麼可能丟下你一個人！」
她快急瘋了，恐懼，擔憂讓她的眼淚瞬間湧出，但這恐懼卻不是為了她自己，現在她才明白，即使讓她再次死去，她也捨不得讓他受到一點傷害，一想到因為她的原因，他可能會陪她死在這裡，她就覺得快要窒息。
她已經冷靜不下來了，她想，如果激怒他，讓他傷心的話，他就不會管她了吧？
「龍馬，放開我！即使你這樣做我也永遠不會原諒你的！並且，你絕對會後悔的，真的，相信我，你並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在乎我，你對我所有的執念，都只是你不習慣和求而不得的不甘而已，請你去和你的網球相親相愛……」
「閉嘴！」男人奔跑的步伐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和停止，他大聲向她吼道，然後，又盡力使自己的聲音溫和下來。
他說，「卡卡，不要放棄自己，也不要低估你在我心裡的地位，好嗎？」
他說，「卡卡，我已經給警方打過電話了，不過，這麼長時間還沒有人過來，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警方裡有他們的奸細。」
他說，「卡卡，他們不可能那麼倡狂，所以，只要天亮了，我們就安全了。如果我們成功度過了這一關，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她沒有回答他，但是隱隱約約的啜泣聲，已經暴露了她所有不平靜的情緒了。
這一切可真像電影中的特技鏡頭，她終於相信他不是那個孩子了，他像一個符合所有少女幻想的蓋世英雄，護著她，在這狹小的巷子中，躲避著子彈，奔逃。
男人的紅色運動服被汗浸得透濕，手上一片冰涼，力氣拽得她發疼。
冗長的巷子似乎終於看到了盡頭，前面便是人群密集的鬧市，而天邊，似乎也終於開始透露出淡淡的微光。
她仿佛一條溺水的魚終於回歸了大海，用激動到帶著哭腔的聲音對他說，「龍馬，你看，天亮了！天亮了！」
前方一直在奮力奔跑的人不知為何突然停下來，慢慢回過頭，用那種她從前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過的眼神眷戀而又溫柔地看著她。
他慢慢低下頭，嘴唇輕吻她的額頭，然後在她的耳邊，用好似情人一般的語氣呢喃。
他說，「卡卡，你說得對，我好像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在乎你，所以，你可以放開我。」
他說，「卡卡，記住，跑……」
說完這個字，那在她眼中巍然如山一般的身影，轟然倒地。
她茫然地睜大雙眼，條件反射性地去接住他的身體。
她的雙手顫巍巍地去摸他後背上濕潤的一片，她曾經以為，那是汗漬。
哆哆嗦嗦地將手心打開，觸目的是，一片鮮紅。
悠于 2016-6-12 19:48
第31章 未來終焉
她瞠著雙目，不懂奔跑，更不懂流淚。
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好像是慢鏡頭的定格，男子劇烈的喘息和口中不斷湧出的鮮血，以及，她手心中，滿目的鮮紅。
猛然想起剛才巷子裡他將自己護入懷中，二人一同跌倒在地時，他傳出的悶哼。她手指發抖地解開他身上的衣服，當看到他身上簌簌流血的彈孔時，淚水刷的一下噴湧而出。
「啊……啊……」縱使嘴唇顫抖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她依然絲毫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她用力扯下自己衣服的一角，當她彎下|身子，靠近男人，想要為他綁上布條的時候，她聽見男子在低聲囈語。
聲音那麼小，差一點她就聽不見了。
但她還是聽見了，那一瞬間，她雙拳一緊，又是哭哮出來。
男人皺著眉，滿是血水與汗水的臉沒有一絲溫度。他薄薄的唇喃喃低吟著，一遍又一遍：
「卡卡，跑……跑啊……卡卡……」
她的胸口像是撕裂一般，緊緊抱著男人的腦袋，終於痛哭出聲，「嗚……你別死啊……求你……別死……求求你……」
在這一瞬間，她終於體會到了比自己上一次瀕臨死亡時更加徹骨的絕望。
金色的陽光從雲縫中一點一點傾瀉下來，坑窪坎坷的地面上印著一排艱難卻堅實的腳印。她吃力地咬著下唇，似乎要凝出血來，臉色蒼白，揮汗如雨。她的身體被壓得很低，因為她正半背半拖的扛著一個男人。
他的身材太過高大，即使用了全部力氣，也無法將他完全扛起。他的雙腿無力蹭著地面，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他一直處在半昏迷的狀態，血從包紮的布條處一點一點滲出來，臉色蒼白如紙。
她咬了咬牙，身子躬得更低，把漸漸向下滑的男子，重新背上來，渾身佈滿乾涸的血痕，步履艱難地向前移動，即使眉頭一直緊緊皺著，淚水佈滿眼眶，眼神依然倔強堅持的直直伸向前方。
不知何時，男人悠悠轉醒，望著女人佈滿汗水的蒼白臉頰，他用沙啞的嗓音開口，「卡卡，放我下來。」
聽到他的聲音，她一直強自忍著的眼淚，再也無法阻擋的傾瀉而下，卻仍然固執地道，「不要！」
「放我下來，你快跑！」
「不要！」淚水夾雜著汗水，她的臉一定是狼狽不堪的，作為一個體育白癡，她早就在逃亡的過程中脫力了，可是卻完全感覺不到累，她只希望快一點，再快一點，她背上背的這個人，是她的命啊。
男人無奈地歎了口氣，他吃力地抬起滿是鮮血的手，似乎是想要觸碰她，她連忙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
他說，「卡卡，你是在為我哭嗎，我真高興。」
他說，「卡卡，我真希望，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就好了。」
她心頭的不安與恐懼愈發強烈，想起人們對於迴光返照這個詞的描述，再聯想男人此刻一反剛才虛弱的精神狀態，她連忙用帶著哭腔的聲音開口說，「龍馬，不要說話……不要說話……你好好積攢體力……等一下……就等我一下好不好……馬上……馬上我們就到醫院了……」
男人用越來越虛弱的聲音對她說，「可是……這句話……我一定要告訴你……我欠了你一輩子的那個答案……卡卡……我……愛……」沒有說完，男人又嘔出一口鮮血，她後背上的灼熱液體逐漸變涼，好像只有一瞬間。
「別說了……求求你……你不要說了……我都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你好好的，堅持一下好不好，我們馬上就到了……」她已經哭不出聲音了，只有眼淚，機械的向下流著，內心一寸一寸冷卻絕望下去。
「卡卡啊，……我們回家……好不好……回到……我們……兩個人的……家……我這次一定……好好對……」男人的聲音一點一點變得低沉，消失，最終，觸摸在她臉上的手，無力地垂落下去。
恍惚之中，是誰的記憶在眼前一片一片碎裂，又是誰的容顏與聲音像七彩的泡沫在空氣中湮滅成灰燼。
女子的雙眼倏然睜大，腳步有那麼一瞬間的停頓，隨即，她渾身不可名狀地顫抖起來，卻依然拖著男人逐漸冰冷的身體繼續前行。
她說，「龍馬，你不要嚇我好不好，你和我說說話，嗯？」
她說，「龍馬，你剛才的話還沒說完呢，我再也不躲著你了，你告訴我，好不好？」
她說，「龍馬你累了，不願意說了，那我來說好不好？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小的時候我常常迷路呀，每次都是你來把我領回家，我跟你說哦，其實我覺得你那個時候就像我的英雄一樣，可帥了，我想我一定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喜歡上你了呢，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她的眼前仿佛又浮現出少年每次不耐煩地將她領回去時嘲諷的表情，「沒有我，你可怎麼辦啊！」
她用瀕臨崩潰的聲音說，「呐，龍馬，我好像又迷路了啊，你帶我回去，帶我回那個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家，好不好啊？」
沒有人回答她。
突然之間，她被路面上的石頭絆住了，身子驀地向地面倒去，她一驚，連忙搶先一步將自己的身體摔到地上，墊到男人的身體之下，仿佛完全不在意身上的疼痛一樣，緊緊抱住男人的頭。
震動的瞬間，從男人的頸項中，滑落出什麼東西。
「……啊……啊……」在她看清那樣東西的瞬間，她的呼吸暮然急促起來，整個人痛苦得說不出一句話，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
一對白金的，簡約的指環，用紅色的細繩串著，兩枚戒指以一種無法分離的形態，緊緊連接在一起。
和他們前世的婚戒，一模一樣的戒指。
她的雙眼空洞，臉色慘白，然後，她低頭看著男人毫無血色的緊閉著雙眼的面容，勾起了一個有些奇異的笑容。
她說，「真是個笨蛋啊，你不說清楚，我怎麼會知道你究竟在想什麼嘛。」
她說，「好了，我原諒你。」
她說，「真是個任性的傢夥啊，明明都已經是大人了，還總是愛跟我撒嬌。這次我只不過是生氣的時間長了一點嘛，你就不能好好哄哄我嗎？」
還是沒有人回答她。
她的身子突然抽搐似的痛苦地痙攣，將男人的身體緊緊抱進懷裡，就好像是擁抱整個世界。
接著，她用空洞的眼神，看了看那一對白金戒指，開始哼唱「婚禮進行曲」的曲調。
然後，她執著男人的手，將其中一枚戒指，套進自己右手的無名指，又將另一枚戒指，套入男人左手的無名指。
她慢慢低下頭，親吻男人冰冷的雙唇。眼淚，大顆大顆地滴落在男人的臉上。
做著這一切的時候，她想，啊，真是糟透了，如果，如果她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在他的生活中就好了，如果他們從來就沒有認識，那麼是不是他還是那個世界中只有網球的少年，是不是就不會被捲入到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情中，不必因為生活中強行侵入的自己感到失措和為難，是不是，現在還能，好好的活著？
一切的一切早在最開始的時候便盤根錯節，究竟是誰辜負了誰？
真的，如果最開始的時候，沒有遇到，就好了。
世界在她的眼前坍塌，所有的一切，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在朝陽升起的一瞬間，她的整個世界，終於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一個得不到任何救贖的，地獄，深淵。
第32章 True ending 如果相遇
Part 1 回歸正途
如果我們從沒有相遇過，就好了。
即使你從不認識我，我也希望你好好活著。
————卡莉絲·霍華爾
越前龍馬是當前國際網壇最炙手可熱的新星，他在短短4年內，便取得了大滿貫，成為繼武士南次郎之後，日本體壇最大的驕傲。
令越前夫婦操心的是，即使已經28歲，他依然沒有任何成家的打算，網球部的前輩們早就成為父親，他卻依然熱衷於練習，比賽，挑釁對手，仿佛還是當年那個沒有長大的小鬼。
桃城前輩每次看他教自己的小女兒打球時，都會做沉痛狀掬一把辛酸淚感慨道，「這麼多年過去，小不點的情商到底長到哪裡去了嘛！」
他一直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一個人。
一個絕對不應該忘記的，非常重要的人。
他曾經整夜整夜的做夢，夢裡有一個女孩子，渾身是血地坐在地上，正抱著一個人，絕望地哭。
然後被母親急切地推醒，才發現，渾身都是冷汗。
倫子問他，「龍馬，你哭了？」
他覺得好笑，「媽媽，你在開玩笑？」
倫子接著問他，「龍馬，你睡覺一直在喊著一個名字，卡卡是誰？」
他怔了一下，胸口驀然疼痛起來，好像被人狠狠挖去了一部分，他茫然看著倫子，因為，他居然想不起，夢中的女孩子的臉。
是誰？你到底是誰？
自己的記憶中，出現很大一部分的斷層，某個人，被活生生的，從自己的生命中，剝離出去了。
四月的時候，曾經世界排名58位的職業網球手愛德華·霍華爾不知道怎麼打聽到了他們在日本的家，竟就那麼來找到臭老頭，和他單挑。
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姓氏時，一句話就那麼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你是不是，有一個小女兒，叫卡卡？」
越前夫婦和對方齊齊用驚悚的目光看著他。
「沒有，」男人有那麼一瞬間的怔忪，似乎連自己也奇怪為什麼那麼猶豫，「我只有一個孩子，她的名字，叫莉莉絲。」
他覺得突如其來的煩躁，最近的自己非常不正常，就好像被什麼人附體了一樣，矯情透了，果然還是去球場吧。
「喂，臭老頭，陪我出去打球。」
「不可愛的青少年，你就不能好好叫我爸爸嗎！」
他奔跑，跳躍，長滿繭子的修長雙手奮力揮動球拍。
有什麼東西從左手的無名指上脫落下來，在金色的陽光下，劃出一道長長的銀色弧線。
然後，「咕嚕咕嚕」地在地上翻滾了一圈，最終，停在他的腳邊。
Part 2 虛妄真實
陽光從窗簾的縫隙灑進狹小的四人宿舍，林琪迷迷糊糊地從桌上悠悠轉醒，使勁揉了揉眼睛，視線停留在筆記型電腦上面的視頻視窗上。
墨綠色頭髮琥珀色|貓|眼的小屁孩正拿著紅色球拍囂張地說著「馬達馬達達內」，她撲哧一聲笑出了聲，手指有意識地想要觸摸閃著微光的螢幕，卻又在距離只有一寸的時候倏然停下。
她疑惑地皺起眉頭，昨天和基友聊天，然後上網看《新網球王子》的更新，居然就那麼直接睡過去了，還做了一個超真實的夢。
而且，她摸了摸紅腫的眼睛和被眼淚浸濕的髮絲，歎了口氣，到底是什麼夢啊居然能讓號稱純爺們的她哭成這樣，為什麼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啊啊啊！
她看了看手錶，居然已經是中午了，看來上午的專業課就這麼又讓她睡過去了，她煩躁地抓了抓頭髮，認命地開始換衣服，不管怎麼說還是去食堂買點飯解決一下饑餓的胃吧。
從宿舍樓下來，和看門大媽打了聲招呼，她開始向食堂的方向狂奔。
然後不經意間，撞到一個人。
男人身上有著清新的，讓人感到熟悉的氣味。
她的心臟突然像脫韁的野馬一般，激烈跳動起來。
緩緩抬起頭，對方有一雙好看的，琥珀色的眼睛。
「Ne，你還好嗎？」男人冷淡的聲音傳來。
她突然就那麼毫無徵兆地流下了眼淚。
眼前好像出現那麼一幅畫面。
——他攜帶無數星光來到她的世界，照亮所有黑暗。
男人望著她哭泣的面容，終於緩緩勾起了唇角。
「呐，找到你了。」
Part 3 時光彼岸
人這一生，無論如何也無法回到的，便是過去。但請相信，即使前路黑暗，荊棘叢生，也一定會開出，潔白的花。
————越前龍馬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一個任性的，自私的傢夥。那個時候，明明知道，她一直在等著他，等著那個他始終吝於給予的答案，可是他總是覺得，他們還有的是時間，於是，他盡情追逐自己的夢想，無所顧忌地透支她的愛，並且在還不懂得什麼是真正珍貴的東西時，便失去了。
後來有了讀檔重來的機會，他固執地以為，只要自己呆在她觸手可得的地方，好好彌補，她就一定會原諒他，甚至根本不顧及她到底願不願意接受。
然後便是那些互相的試探，傷害，兩個人好像瘋狗一樣的糾纏撕咬，卻仍然無法回到最初的最初，她彎唇淺笑，他心悸如鼓。
到底什麼是愛情呢？
後來的後來，他終於明白了，可是，她卻再也不想要知道了。
即使是最後的最後，他也依然是那樣任性自私了一把，明明知道自己死去，她會多麼絕望，他卻有一種變態一樣的滿足感。
如果說，她的心結，是當初那樣慘烈的死亡，那麼，如果自己，也在她的面前極致地毀滅一次，她會不會真正的想通，原諒他呢？
他在她冰冷的眼淚中緩緩閉上雙眼，如果說還有什麼遺憾的話，那就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那個答案，他依然沒有來得及說出口。
後來，縱然已經過了那麼久，他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她，即使模樣已經完全不同了，他依然知道那就是她，就好像他一直以來一直在說的那句話，「從小到大，只有能找到你在哪裡啊。」
在看到她的一瞬間，他感到這麼多年行屍走肉般的自己，終於又活了過來，他只想好好地把她抓在手心裡，無論是生是死，都再也不分開了。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除了她以外，他已經一無所有，他終於明白了當初她為什麼那樣對他歇斯底里的喜歡，那同樣是一種名為「存在」的羈絆。
如果連對方都失去了，那麼活著還有什麼真正的意義嗎？
但是她好像不記得他了，並且，她好像有點害怕他。
沒有關係，他覺得無所謂，不管對方的情緒是什麼樣的，要留在他的身邊已經是一個堅定的事實了。
這麼說來，好像他比以前變得太多了，過去，他大概是不會那麼勉強一個人的。
於是各種裝傻充愣打滾賣萌，令她無奈又無力，最後終於答應說好吧那就試一試。
那就已經很好啦。
他依然熱愛網球，但那已經不是他生命的全部。他也有著普通的工作，微薄的薪水，他未來的妻子還在上學，關係還不能告訴她的家裡人，所以不能光明正大地約會，不能回家晚，不能……
但他依然相當滿足，他一點也不希望透支那樣來之不易的未來。
她變得幼稚了很多，經常喜歡向他撒嬌，這是他從前根本不敢奢望的。但有些特徵，還是沒有改變的。
「龍馬，我想吃那個。」她拽了拽他的袖子，討好地搖了搖。
他輕輕揉了揉她光滑的頭髮，輕吻她沾著霜淇淋的唇角。
無論哪樣的卡卡，都是那麼可愛。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過去，最後終於到了可以見她父母的年紀，很誠懇地請求對方將女兒交給自己，即使被她的父母懷疑一個外國人求婚的誠意，但是最後她的父母還是被打動了。
於是結婚了。
新婚之夜，她害羞地快要哭出來，還是辛苦又為難地配合他，他看上去非常冷靜，可實際上自己的心跳也幾乎脫軌。
最後，在他一遍又一遍激烈的動作中，她終於承受不住地哭著昏過去。
高|潮的餘韻中，他在她體內釋放，然後，抱著她，他覺得自己也哭了出來。
還是想不起來嗎？
他有些失望，隨即釋然地低頭輕吻她的額頭。
沒有關係，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好了。
「我愛你。」
兩輩子未說出口的答案，終於在此刻傳達給了你。
Fin 此去經年
我這一生最奢侈的事，便是途中與你相遇，然後相濡以沫，共聞花香。
————致所有彼此相愛的人
後來的後來，他們已經很老了，他們的兒子，也已經在職業網壇，漸漸闖出了名聲。生活並不是一成不變，也有衝動，也有爭吵，但他們終於學會用理智的態度去面對一切困難，因為兩個相愛的人能夠在一起，本身就是上天賜予的奇跡。
女人有的時候，會看到男人用一種讓她心疼的目光看著她，讓她產生一種做錯了什麼事情的錯覺。
某一天夜晚，女人終於忍不住問男人，「龍馬，我是不不是，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男人輕撫她頭髮的手頓了一頓，然後開始用他那低沉的嗓音為她講述一個故事。
一切的一切，什麼都沒變，他只是讓所有的事情重新回到那時，沒有歇斯底里的傷害，沒有那樣極致的毀滅，沒有那些並不美好的曾經。
故事是這樣發生的，他們青梅竹馬，他們兩小無猜，他們在最美好的季節相戀，在眾人的祝福之下結為夫妻，約定只有死神才能將他們分離。
夜已經很深了。
男人靜靜望著燈光之下女人溫婉的睡顏，低頭輕吻她的額頭。
「晚安，我的寶貝。」
【THE END】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就是卡卡回到了原本的世界，這個世界她所有存在的痕跡都被消除，一切扭曲的事實被還原到原點。然後龍馬到這個世界來找她，於是我就讓這兩個人HE了。真的，其實上一章的內容已經是完整的結局了，我也覺得悲劇比較讓人印象深刻，所以如果對這個結局還不滿意的話，我也沒辦法了……大家還有什麼想要看的番外可以跟我說，我儘量碼出來，然後就要全力碼新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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