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6-7-2 22:34
第58章 網王(七)
切原赤也4:6輸給了不二周助。
「惡魔化的切原,居然還會輸給一個默默無名的學校的所謂天才 。 」
二之宮翼聽到身後有誰在這樣低語,扭過頭去,壓在帽子下面的視線銳利的看著身後的助威隊。
聽出了說話的人是誰,但是二之宮翼卻沒有點名,只是伸手摁在了帽檐之上,扯了扯嘴角。
往日,她笑起來的模樣猶如微風拂柳,柔和又溫柔。是理想當中的女友對象。
但是今次的笑容 可怕的卻恍如地獄修羅。
「
不要,再被我聽到一次這種話。」
她輕輕的這麼說了,所有人便如死般沉默下來。
二之宮翼轉過身去,看著場下的狀況。
看來,切原並沒有被真田懲罰呢。
而副部長則正在與裁判和青學的人商量著某件事情。
等他們商議完畢,真口便走到觀眾席下,抬起了下巴,看著上方的二之宮翼。
「二之宮,你和他們先去醫院,幸村的手術要快開始了。」
「這就不用了。」
二之宮翼完全不擔心手術這回事。
在今天早上的時候,幸村給她發了一條簡訊,簡訊上的內容讓二之宮翼發誓要保存到自己死去那時為止。
他發誓了,一定要從手術臺上活下來。
手術也一定會成功。
她同意了這個說法。
已經做好了這個約定,所以就沒有必要過去。
「沒有讓我們的副部長,一個人留在這裡贏得勝利的理由。」
二Z宮翼的話依然說的理所當然。
明明這場賽事已經成為了二對二……決勝局在第三場——單打一的境況。
「慶祝勝利的時候,只有孤單單的幾個人也太慘了。好歹我也要留下來。」二之宮翼看了看已經收抬起東西,準備離開的其他正選,她揮揮手,沖著柳蓮二做了個「你們先走,我留下」的手勢,「再說了,有我們的參謀大人在,我也不相信切原那笨蛋還能一路睡到靜岡去。」
既然二之宮翼做出了自己的決定,那麼真田也不再多說,將她的說法總結成一個結論給柳蓮二後,後者便帶著其他的人前往了醫院。
二之宮翼取下了頭上的貝雷帽。
原本收在帽中的一頭黑髮散落在腰肌,她高舉起右手,尚未高聲大喊,身後便傳來了如雷般的助威聲。
「皇帝——皇帝 ——皇帝——」
是的,正如幸村精市被稱為「神之子」一樣,真田弦一郎的稱呼則是「皇帝」。
從一年級起,他與幸村二人便一起攜手,在「軍師」柳蓮二的輔佐之下,奪取了這全國大賽的天下,並將這份勝利保持到了第二年。
第三年,「神之子」被病魔纏上了身,但是皇帝卻不能倒下。
他必須要站在前方,絕不動搖勝利的基石,即便是遇上家學淵源的越前龍馬,也絕對不能輸。
怎麼可能會輸掉啊。
二之宮翼將自己手上的帽子丟給了自己開始培弄起來的下任網球社的經理……浦山治太之後,雙手撐在觀眾席的防護欄上,一躍而下。
她穩穩的落在了地上後,便邁步走到正選才能坐的等候席上,雙手交疊抱在胸前,坐直身體。
一向溫和大方,溫柔可親的二之宮翼居然幹出了如此瀟灑自若的事情來,實在是跌碎了一地暗搓搓的迷戀心目中的「女神」大人的少年心。
一年級的浦山治太小正太在她身後喊道:「學姐太過分了。」
二之宮翼頭也不回,反問他:「哈啊 你有什麼意見?」
「一個人占了特等席……」
聽到這句抱怨,二之宮翼回頭對他說道:「等我畢業了,這個特等席你就可以坐了。」
現在她已經是三年級了,這個特等席也是第一次坐。
浦山這個小鬼想要比她還早坐上這個特等席?
做夢。
她要坐在這個特等席上,看著真口將關東大賽的勝利捧回來。
這樣,才能彌補香料動手術前,真口卻沒帶著勝利回來 不在現場的遺憾。
在真田拿下兩局之時,他從二Z宮翼手上接過了毛巾。
「真田君,」二之宮翼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輕聲說道,「勝利,和堂堂正正的贏得勝利,想要拿到第二個的話,現在的狀況可不行呢。」
「我自有打算。」
「但願呢。」
二之宮翼看著這位同伴,在網球場上,真田與幸村作伴的時間遠遠超過二之宮翼,可是後者卻從幼稚園時期就和幸村是摯友了。
她比誰都要清楚,幸村精市此人 看上去比誰都要溫和,接觸下來卻比誰都要堅持自己的高標準,而實際上……為了勝利就連自己都可以放上祭品台。
更別說真田那種古板又崇高的堅持,堂堂正正的獲得勝利?
這可不是付出兩倍的優勢才能獲得的,要十倍啊!
現在這樣子,只會成為越前龍馬那小子向著更上一步進化的墊腳石。
「越前南次郎那傢伙的兒子,還真是不可小覷啊。」
除非越前龍馬在國際的網球上堂堂正正的獲得了冠軍,否則二之宮翼是絕對不會更換自己的這個稱呼的。
二之宮翼的手指慢慢地在長椅上扣著,若是木制的長椅怕是已經給她勒出了痕跡。
當真田使出自己「風林火山」的絕招,卻在面對越前龍馬的無我境界面前而成為「矛與盾」的故事現實版注解時,二之宮翼在這一局終了後叫住了真田。
「我們的副部長,是不是該講自己封印的兩個秘技給用出來了?」
「
風林火山」是為眾人所知道的絕招,怛完整的絕招應該是「風林火陰山雷」。
他將「陰」和「雷」封印了。
理由的話,二之宮翼也能猜到一點。
但是現在可不是計較這種事情的時候。
真田只是看了一眼坐在長椅上,抬頭望著他的二之宮翼,然後轉身就走。
但是二Z宮翼卻站起身,在他轉身Z前就先抓緊了他胸前的衣領。
沒人聽見她一臉陰沉的對真田說了什麼,但是真田的手卻比之前更緊的握緊了球拍。
二之宮翼只是對真田弦一郎說了這麼一句話。
「把那個答應我們部長,一定要將關東大賽的勝利取回來的真口副部長還回來」
真田對二之宮翼的目答卻讓後者扯了個要用雙手掩住的笑容。
這舉世無雙天下無敵的大笨蛋
「要是輸了的話,回去以後一定要你下地獄。」
二之宮翼對真田的這句話,在他們後面的助威隊們都聽見了。
現在的比分,可不容樂觀。
關東大賽的決賽,立海大附中輸掉了。
二之宮翼的心情很平靜,但是誰過來惹她,她下一秒絕對用口袋裡的美工刀捅死那傢伙。
去醫院的車上,二之宮翼平靜的宛如暴風雨前的大海,海面之下翻滾著洶湧的巨浪。
真田周身的氣氛也不怎麼好。
「我在這裡下車。」
二之宮翼在十字路口上叫停了大巴,這裡既不是她家,也不到醫院,更是與之毫無瓜葛的地方。
「二之宮學姐」
這種時候只有浦山治太開口詢問才是最合適的了。
「我要去準備自自研究的工作了。」
二之宮翼留下這個回答後,拎起自己的隨身背包,向著車門邁開大步。
她看也不看自己路過的真田弦一郎一眼。
直的生氣了。
浦山治太看到二之宮翼與真田副部長兩人之間的險惡氣氛,嚇得一縮脖子。
在他身後的三年級生悄悄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一個安慰的眼神。
他很感激的點了點頭,在對方的手指了指後,才發現自己居然還拿著二之宮學姐的帽子沒還。
浦山治太喃喃說道:「糟了,怎麼辦」
「下次再還吧。」
那位學長給浦山治太提出了個建議,後者也只能聽從了這個建議,點了點頭。
但是心下卻有不安之情。
然後,他的視線看到了真田副部長。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醫院的氣氛實在是太糟了,那種決定的壓抑氣氛,再配上不得不面對告知手術後剛清醒沒多久的幸村精市「關東大賽總決賽我們輸掉了」的結果,對那群換了校服前來探病的諸位正選們就是一場煎熬。
當幸村將他們趕出去後,二之宮翼正好拎著一串香蕉從走廊的轉角走出來。
她看著站在幸村門口,那些低著頭的正選們,往日的相熟卻變成了此時的尷尬。
「那傢伙,又來了嗎?」
二之宮翼隔著門板,也能聽見裡面自家男友壓低了聲音後再吼出來的響聲。
那是負傷的食肉動物所嗚咽的吼聲。
「有什麼話要我帶到的嗎?」
她看著諸位提了個問題,看到大家沒什麼話講,就自顧自的理解了。
「嗯,看來沒什麼話要準備我帶呢。」
她的手放在門把手上,卻沒有互刻扭開門。
二之宮翼先是對著真口說道:「這可不是為了感謝你把我忘掉的帽子送回來啊。」
雖然她口中這麼說,但是顯然大家都明自,這不過是反話。
浦山治太將二之宮翼忘在他那邊的帽子,在下大巴前給了真田副部長。
「我不知道二之宮學姐的住址,所以,這個帽子……拜託副部長還給她一下。」
真田將帽子還給了二之宮翼,而後者則為了這頂媽媽給她編的貝雷帽丟掉了一事急得快要瘋掉了。
她也不管之前真田還和她意見相駁,結果招來了關東大賽總決賽賊北的結局,撲上去用力抱了抱真田作為自己的感謝。
這場紛爭就互刻化為了烏有 對二之宮翼而言。
她在上大巴目去前就已經不再氣憤了,擺出生人勿近的可怕情緒也只是不想被人打擾自己心中所計畫的自自研究的課題規劃。
僅此而已。
她早就不會為了某件事情而斤斤計較了。
二之宮翼帶著探病用的香蕉進了病房,無視了幸村那渾身散發的「別管我,出去」的無聲抗議,自顧自的坐到了病床旁。
她掰下一根香蕉,剝著皮的同時,開口說道:「我認識的幸村,絕不會為了一場失敗而變成這種鬼樣子。」
「下次」然沒有下次了。因為我認識的幸村是一局也不丟掉,讓對手深陷絕望的天才,是神之子……」
二之宮翼將剝好的香蕉伸到了幸村的面前。
「嘛,這些東西都是表面上的話,聽聽就算了。」
她的目光堅定不移。
便是這份自毫不動搖的內心所構建出的堅定眼神,帶來讓周圍人所信服的力量。
她想將這份堅定傳遞給用那雙眼睛看著自己的幸村精市。
「殘酷也好,無情也好,堂堂正正也無所謂,只要能獲得肚利,那就去獲勝。現在的失利,那群傢伙也該徹底恢復了對勝利的渴望——」
既然幸村不想吃那根香蕉,二之宮翼便自己一口咬了下去。
她的話語因為咀嚼食物的動作而有些含糊不清,但是想說的意思卻傳遞到了。
「立海大附屬 全國三連霸。」
幸村精市抓著被單,直起了身。
「立海大三連霸,無死角。」
「這樣才對。」
二之宮翼將一根香蕉消滅殆盡後,又掰下來一根。
「這才是我認識的阿市嘛。」
她剝下了香蕉皮後,將香蕉伸到了幸村的面前。
「要吃嗎?」
「醫囑可沒說我能吃香蕉啊。」
「真遺憾阿_那我全吃了吧。」
「小翼,不要在我面前吃東西呀啊。」
「我樂意,而且我是故意的。」
這場風波便算是結束了。
但是關東大賽總決賽上的失利所帶來的餘波,卻是更為廣闊的。
外界關於「去年的總冠軍互海大也輸掉了,看來真是不行了。」這種傳聞扶搖直上愈滿意烈之時,整個網球社都陷入了可怕的訓練地獄。
二之宮翼若不是有收到出版書後的稿費補貼,再為網球社更新換代了一批急救用品,怕是他們就得面臨無藥可用的悲劇境地了。
「學校的社團活動經費雖然多,但是根本不夠用。」
二之宮翼默默地在一旁計算著活動經費,咬咬牙,將自己掙到的稿費全部都丟進了網球社裡面去。
開源節流說起來容易,若是關東大賽贏了才好,沒贏,那群媒體們一個個落井下石的速度可比立海大獲勝的時候要快得多。
當年從那些媒體們手上弄來的採訪費似乎確實是多了一點,但是被錢逼瘋了的二之宮翼可完全不知道「良知」「底線」「退一步」這是什麼鬼東西。
柳蓮二以前還會與二之宮翼一起謀劃經費的使用問題,現在他是壓根就不考慮這種事情了,直接將自己所需要的東西列好清單,給二之宮翼看。
「我知道了。」
她也從來不說自己的難處,只是給大家一個「一切安好無恙,有我在你們不用擔心錢不夠這個問題」的冷靜形象。
天曉得她已經為了錢這玩兒意急得要死了。
若是沒留下十萬元的底線,她就會覺得心中不安,可惜現在常常是一有餘錢就被支出了。
耗材的使用量實在是太大,對於正選的訓練費用的支出更是比之前節節攀升。
對那群在球場上揮灑汗水的青少年們而言,這是永無休止的地獄訓練,也是將來在全國大賽上一洗關東大賽時屈辱所必經的道路。
而對二之宮翼而言,這何嘗不是一場地獄。
「真把我當成萬能的啊。」
她想沖著重新歸隊的幸村吼這句話,但是看著對方為了重回賽場而在複健訓練上的付出時,就將所有的抱怨都咽到了肚子裡去。
今年的全國大賽的抽籤必定是場悲劇,真口要承受的待嘲熱諷怕是只有他才能知道各種;滋味如何。
因為全國大賽換了新的賽制的緣故,以「單打三》雙打二》單打二》雙打一》單打一「這個順序進行,而第一輪的比賽是無論勝負,所有的賽事都要全部進行完成。
立海大的第一場是對六裡丘裡的比賽。
雖然六裡丘中作為「情報機構」的那個名聲在全國都不算好,但是他們遇上的可是訓練時,所有閒雜人等別說是網球場,就連學校大門都沒辦法進來半步的全封閉狀態的立海大。
六裡丘中連一局都拿不到,吃了六個零,結束了今年的夏天。
二之宮翼對著身旁的浦山治太悄聲講道:「狀態真不錯啊。」
「是」
一年級的小正太幾乎是看自己的超級偶像一般看著場上的學長們。
但是二之宮翼卻知道,只要一天沒拿到全國大賽的總冠軍,那地獄式的封閉訓練就絕不會結束。
青春學園
你們,我們立海大會在總決賽上等你們的。
可別……輸給了其他的學校啊。
在這之前,二之宮翼有一個問題需要和幸村處理一下。
她已經很久沒有和他單獨說過話,更別說發簡訊什麼了。哪一家的情侶會這樣相處的啊。
反正二之宮翼看的所有三次元的影視劇與現實的情侶當中,就沒有她和幸村精市這種相處模式的。
晚飯時跑到幸村家裡吃飯,一群人和樂融融的吃了一頓晚飯後,二之宮翼便笑眯眯的堵住了幸村。
「在去後院加練之前,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下阿市。」
對於堵住自己的人是二之宮翼這個現狀,幸村精市便和氣的問道:「什麼問題?」
「阿市,當年為什麼突然想要去學網球呢?」
「撒……這個問題……」
「我記得,小時候的阿市說起網球的時候,眼睛裡都是笑意,就連嘴角都會不自覺的往上揚。那個時候,阿市和真田兩個人就認識了吧,是網球上的摯友呢。」
二之宮翼說到這裡,就覺得自己講得太多了。
緬懷過去這種事情,可不適合她與阿市兩個人。
「阿市以前打網球的時候很快樂,現在呢?」
幸村精市這麼回答道:「只有勝利」他的手上握著網球拍,與二之宮翼擦身而過時,說道,「才是我現在唯一想要的。」
二之宮翼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幸村不得不停下了腳步,卻並沒有回頭。
他身後的少女告訴他:「只是為了勝利而打網球的阿市,太寂寞了吧。」
「其實,」幸村這才回了頭,看著眼眶泛紅的二之宮翼,微笑著告訴她,「時至今日,我依然覺得打網球的時候,非常的開心。」
這倒不是敷衍的話語。
握起球拍的瞬間,什麼閒雜的事情都不用去想,揮拍的時候,發自內心的快樂。
當年,剛剛打網球時的心情,居然被青梅竹馬的戀人喚醒了。不,也只有從幼稚園時就與他相識相熟的二之宮翼,才能對他提起這些過去的事情。
幸村在後院揮著空拍時,忽然間笑了。
「真是欠了小翼一份大人情呢。」
他自己都要忘了當年的心情了。
二之宮翼則要面對另外一場家庭風暴。
為了平復「準備了晚飯卻沒有等到她這個吃飯者」的琉璃子的怨氣,她不得不吃下另外一份已經冷掉的晚飯,還要毫不做作的誇獎對方出色的手藝。
好東西吃兩次真是作孽啊。
翻出胃藥的二之宮翼苦逼的就著自開水,將藥給吞了下去。
第59章 網王(完)
與名古屋星德的比賽真可謂是大坑爹。——對方派出了全外籍的學生。
二之宮翼雖然想罵娘,但是卻對身旁的浦山治太談笑自若的說道:「看來人家也知道,我們沒有什麼機會能遇到這些外國的網球選手……然後將他們全部打敗呢。」
雖然前面兩場比賽是徹底的輸掉了,全部的重擔都落到了單打二的切原赤也身上就是了。
我勒個去,三位前輩們這麼犧牲,就為了將切原這位後輩的潛力逼出來——
二之宮翼連什麼話都不想多少一句了。
這群傢伙不是為了勝利什麼地獄都能待下去嗎?為什麼還能幹得出這種事情來?
她只覺得自己被騙了。
但是,從另外一方面來說,卻是打從心底感到高興。
「啊……這群傢伙有比百分之百的拿到勝利更加值得在意的事情。」
當然,也可以從另外一方面表明,布下這個決策的這群三年級的正選們,相信自己的後輩絕不會將這麼一場比賽拱手讓人。
『……不過啊。』
二之宮翼從口中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群傢伙幹嘛不和我講這個決定啊?
徹底贏了這場比賽後,回去的大巴上,二之宮翼冷眼注視著身旁的幸村精市幸村先開了口:「小翼。」
「啊,不要和我解釋一下嗎?」
在幸村否決了將這個「犧牲兩局,換來後輩實力上的覺醒」的決定告訴二之宮翼後,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遭。
「因為,小翼一定會反對的吧。」
「當然了。」
「這就是最大的分歧。」
「是是是是,我是概率王義者,完全符合你們的需求。」
二之宮翼自暴自棄的沖著幸村講完了這句話後,忽然發現自己手機上來了短信。
簡訊內容很簡單,只是通知她在某個日子要到某地報導。
「正好是開學後的第一周結束啊。」
二之宮翼將那簡訊的內容給幸村看。
「我的自由研究的申請總算是批下來了,然後對方也同意了我的請求呢。」
直到這時,幸村大魔王才相信二之宮翼之前探病時對他說的關於「自自研究」的課題,並不是在開玩笑。
全國大賽總決賽。
這場角逐,是目經將二連霸的王者斬于馬下,獲得關東大賽勝利的青春學園,還是臥薪嚐膽忍辱負重歸來的王者立海大 達成全國大賽三連霸的豐功偉績?
這場決賽所象徵的東西,實在是太大了。
到了雙打一的賽事結束後,雙方的結果是二勝二敗。
命運的車輪向前緩緩轉動,重新上演了關東大賽總決賽時的那一幕。
單打一,互海大幸村精幣VS青春學園越前龍馬。
在這之前,確實是有從青學的正選 桃城武 那裡,聽說了越前龍馬失憶的事實,據他說,希望能拜託更多的人去和他對戰,讓他的記憶恢復加快。
真田副部長去了
對於這個徹底貫徹了「堂堂正正的獲勝,然後取得全國三連霸」的副部長,二之宮翼真想狠狠踹他一腳。
但—正為真田弦一郎那堂堂正正的高尚態度,二之宮翼頂多只是扭過頭去,不去看他。
越前龍馬……比賽遲到了,
這對她而言真是個好消息。她在心中不無惡意的想道:
『別來了。乾脆,棄權算了』。
但是,四天寶寺的那個一年級生突然跑了出來。
那個孩子力邀幸村精市與他打一會兒。
一想到幸村的身體狀況,二之宮翼就想掐死那鬧騰的小鬼。
之後的情況發展,不出二之宮翼的所料。
幸村精市用自己的可怕實力,完整的告訴了那名此刻跪在地上,顫抖著、畏懼著他存在的遠山金太郎,幸村精市到底是如何在「神之子」之名之前,就獲得了「大魔王」這個別稱。
然後,遠山金太郎退場,越前龍馬總算來了。
面對無我境界,幸村精市只是揮拍,將越前龍馬所使出的、他曾經對戰過的對手——那一個又一個的絕招一個又一個的打回去。
越前龍馬用出真田弦一郎的絕招「動如雷霆」,從幸村手上得到了一球。
部長抬頭注視著自己的副部長。
「真田副部長,他就是執著於對決而失敗。」
從
二之宮翼口中輕輕講出的這句話,只有坐在她身旁的浦山治太才聽見了。
「無法獲得勝利的對決,毫無意義。」
浦山治太抬頭看向二之宮翼,他猛地發現,後者的雙眼中只有毫無溫度的冷酷。
但是那份冷酷消退的太快,一閃而逝的只讓浦山治太覺得自己看錯了。
「你看,浦山,幸村將真田副部長的絕招打回去了。」
「動如雷霆」 這招對幸村而言,也只會起一次效用,第二次就無效了。
「我們的幸村部長,只有力度的發球對他而言太過直率,花哨的球技對他而言沒有起到半點早用他全無死角,無懈可擊。這位『第六天魔王』 …… 是無敵的。」
二之宮翼極其罕見的沒有用「阿市」來稱呼幸村,而是用了「第六天魔王」。
「二、二之宮學姐……」
浦山治太都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二之宮翼。
後者也在思考,自己幹嘛要將這些東西告訴這個小鬼。
雖然浦山治太是她自己所相中的接班人,但是現在告訴他這些東西是不是還太早了?
雖然她覺得什麼情況下都不能稱之為「早」就是了。
越前龍馬潛在的才能確實是極其出色,但是卻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這一年裡他進展的太快,邁入「無我境界」的大門太早,才能也太高,結果,便導致了他沉迷進了無我境界的深處,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幸村精市是個非常傲慢,又非常自信的天才。
因為無我境界會浪費無謂的體力,所以就棄之不用。
他自有能讓對手陷入絕境的秘招。
無論什麼招數,都能如機械般準確回擊。不知不覺當中,這種印象便深人大腦,無法對戰的絕望,催眠了大腦,身體無法做出恰當的反應。
一直到,被徹底剝奪了五感為止。
「我……可真不想遇上這樣的對手啊。」
二之宮翼的低語只有自己才能聽見。
沒有什麼比無法操控自己的身體更加可悲的了。
她曾經也有過一出生就身患殘疾的狀況,也有後天為了活命而不得不被迫失去一部分身體的情況。
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她無法容忍自己對「命運」和「身體」這二者的失控。
被剝奪了五感的越前龍馬,那狼狽不堪的模樣,無法提供憐憫和同情的二之宮翼,只能冷酷的勾起嘴角……
「看啊,那副敗者的模樣。」
浦山治太聽見了那句二之宮翼的低語,心底發毛,
重新從地上站起來的越前龍馬,就和武俠小說裡的王角,突然間大徹大悟,悟了道一樣,開口問了一句話——
「打網球,開心嗎?」
那副神采飛揚的模樣 顯然是從滅五感的狀態中擺脫出來了。
而且,他身上所縈繞的那股輕盈的氣——
與無我境界相似,卻既不是「千錘百煉之極限」,也不是「才氣煥發之極限」。
幸村精市已經用實際行動昭示過了,這兩道無我境界大門——對他不起任何作用。
然後——
無法追上球,甚至無法將球目擊的幸村精市,被拿下了局數。
公開場合上,從來沒有被人拿下局的的神之子——被扯下了雲端。
「我說啊。」
到了幸村的發球局時,他忽然間笑了。
他看著自己對面的那位,已經進入了第三道無我境界的大門,「天衣無縫之極限」的越前龍馬,回答了他之前的那個問題。
「打網球,當然是很開心的事情啊!」
幸村精市的發球局,絕不容人所奪。
天衣無縫之極限?
好啊,來戰吧
二之宮翼看著球場上的狀況,沒忍住,從第一排的觀眾席上翻身跳到了立海大的等候席的位置。
「參謀大人,這個……是什麼對局啊?」
二之宮翼的語氣虛無縹緲,但是她急需要一位冷靜又富有廣泛網球知識面的人來給她解釋一下現在的狀況。
裁判要確定比分需要攝影機的慢速倒放。
這算是哪門子的比賽啊!
「天衣無縫之極限,無我境界最深處的一扇大門一」
柳蓮二的話不像是在對二之宮翼講的,倒像是在對所有不願意相信眼前所見的人所說的。
「沒想到,居然能見到天衣無縫的對戰。」
二之宮翼只覺得脊背發涼。
用無我境界會比往常更消耗體力——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她只擔心幸村的身體,能不能撐到立海大附中取得勝利的那一刻。
當這最終的一局以7:6的比分落下帷幕,而裁判宣佈獲勝的一方是立海大附中之時,只屬於立海大成功達成三連霸的歡呼聲響徹整個賽場上空。
二之宮翼伸手攬住了真田副部長的脖子,高舉起右手歡呼——
「天下布武!」
「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在岐阜城宣佈「天下布武」,其後十五年的天下終落於其手。
而現在,正是屬於幸村精市所率領的立海大網球部,站在最輝煌的時刻頂端,如織田信長那樣宣佈「天下布武」的時代!
第60章 新網王
在立海大拿到了全國大賽三連霸的冠軍賽場上高聲喊出「天下布武」這個特定詞語的二之宮翼,顯然早就將那所謂的大和撫子的矜持丟到了九霄雲外去。
雖說二之宮翼她就壓根就沒有在乎過大和撫子——或者說是自己的形象。
昔日暗搓搓的迷戀她那大和撫子特性的人,因為那宣言的一幕而碎了一地的少年心,可悲可歎的卻是,幸村精市在這之後才笑著反問當事人一句——
「大和撫子?小翼從來就沒有當過一分鐘這個類型吧?」
幸村大魔王,人生已經如此的艱難,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可惜無人敢當著幸村的面,對他說上面那句話。
小情侶之間的爭吵就連上帝都會一笑置之。—— 若你們其中誰不怕死,便可第一個向這對情侶吐槽。[注1]
立海大三連霸光榮達成,整整三年,放眼全國的初中,就沒有哪一所學校能夠阻擋立海大的腳步。
就連被給予了「弑神」希望的青春學園,也敗走在落下雲端的「神之子」那天衣無縫的網球之下。
暑假一過,第三學期一開學,三年級生們都要面對可怕的升學地獄。
直升高中國很容易嗎?
不,其實很麻煩。
比方說二之宮翼,她光光有學習成績還不行,還要準備一大堆升學時所需要的材料、提供出示一堆相關單位的證明,證明這位學生不僅僅在學習上擁有無懈可擊的優秀程度,在社會實踐上也做出了諸多的努力。
二之宮翼幹了一份「長期義工」的活,每個週六下午,從一點到四點,在圖書館給失明患者們念書,每個月一次,去自家附近的一個走失動物求助中心當一天的義工,她處理、安排過無數次的各路記者對立海大網球部的採訪事宜,還出過書,拿過優渥的稿費,負責海原祭的工作協調策劃,還擔當了備受觀眾廣泛好評的話劇一半的劇本編寫的任務……
各項材料證明齊全工整,那厚厚的一個牛皮紙袋的檔資料看著琉璃子心中發毛。
「我要是以後念立海大附中的話,三年級的時候也要準備這些東西嗎?」
「因為我很厲害,所以要準備這麼多。」
二之宮翼伸手摸了摸琉璃子的頭,微笑著的同她說道,「如果琉璃子能和我念相同的學校,那就再好不過了。若是琉璃子到了我這個年紀,拿出比這還多的證明材料的話,我會很開心、很開心的。
昔日蠻橫無理的松內琉璃子小姑娘,再被二之宮翼拼命救下後,便徹底成為了繼姐的腦殘粉。
她聽到二之宮翼這麼說,互刻拼命的點頭。一點也不希望自己的「翼姐姐」會對自己失望。
和「翼姐姐」上同一所初中?
——光是想一想,她就興奮的要命。
但——世事總是出人意料的。
比方說十月剛過半,二之宮翼為了「自自研究」課題而提出的暫時休學兩個月的申請剛剛批准通過,她就與家人和男友告別後,匆匆前往了某個「探山老林」裡面去進行自己的研究前期準備了。
二之宮翼和幸村精市二人的研究課題,除了相關的老師外,沒有告訴過其他人。
二之宮明菜對自己女兒的選擇表示了理解,並且也尊重她的權利,而松內先生則問清楚了研究的地點、並讓繼女答應了每天定時打電話回來報平安的事情後,便放她出去了。
雖然琉璃子心中極為不舍,但是也知道,就算自己撒嬌耍賴,二之宮翼也不會因為她而改變主意。
有那麼一瞬間,琉璃子的心中極其妒忌著幸村精市。
但是,在得知幸村也被「翼姐姐」拋下後,琉璃子心中的惡意在高聲大笑「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但是她也知道,這不過是二人組合的「自自研究」的分頭考察的部分罷了。
對幸村而言,只能通過電話和簡訊聯繫女友的生活很快就結束了。
十月底,幾乎在今年的初中網球賽事上大大活躍一番的學校們,都收到了一封改變許多人命運的邀請函。
「誠邀xxxx網球部成員,…… (一連串的名字),參加U-17合宿。」
將17歲及以下的青少年們聚在一起,為了某個緣故而進行艱苦的合宿——這種合宿每年都會來一次。
往日,這個U-17只有高中生參加。而只有這一次,組委會們邀請了初中生們。
當他們踏入u-17的大門後,目之所見之處,便是一眼望不到邊的訓練場地,並且僅僅是看週邊設備,就知道這個場地是合起的先進高端。
這可以說是集舉國之力所建造的網球訓練場地了。
占地面積,輔助的員工們的數量和素質具是第一流的水準,而其他的軟硬體設施都盡善盡美。
簡直就是理想當中的天堂。
但是,這只是表像。
高中生們對於讓一群初中生參加U-17合宿的事情感到極為不滿。人越多,就意味著最後爭奪名額時的人數越多。
而初中生們一進來,就收到了個下馬威。
高中生250人,加上初中生50人,一共三百人聚集在這個台宿的訓練場。而教練卻認為--
「300人實在是太多了,所以現在我們投下250個網球,沒有拿到球的人就回去。」
從天空上徘徊的直升機上傾瀉下了數百個網球——
一場搶球大戰隨之爆發!
在監控室裡,二之宮翼用叉子將碟子中的蛋糕切下一小塊,隨後遞到了桌子對面的某個人面前。
在黑暗的監控室裡,只能見到對方張開嘴,將伸到自己面前的蛋糕吞到嘴裡的一幕。
「二之宮,這個蛋糕真是好美味!」
對方一開口,便能從聲音辨認出是個年輕的女性。
「如果點心師知道自己所在的蛋糕得到了蔻蔻小姐的誇獎,一定會高興壞的。」
二之宮翼面無表情的又舉起了叉子。
被稱為「蔻蔻」的年輕女性,則大聲的、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
監控室裡的顯示幕上,正好掃過某個少年。
那名少年在此時、出現在此地,一點都不讓二之宮翼感到意外。
「我說啊,二之宮。」蔻蔻向前傾了下身子,隨著她的這個動作,黑暗的密室裡響起了一陣金屬的鎖鏈拉扯碰撞時發出的聲音,「那個少年是你的男友?」
「是的。」
「原來如此,真讓人意外啊。」
在黑暗之中,蔻蔻唇角那不懷好意的笑容可怕程度要翻了百倍。
可惜,二之宮翼她早就不知道「畏懼」與「可怕」究竟是何種情緒了。
這正是讓蔻蔻此人——感到無比有趣的地方。
一個連「畏懼」與「可怕」都沒有的人,到底該怎麼去愛另外一個人呢?
正如蔻蔻是二之宮翼的自自研究的「參考物件」一樣,二之宮翼同樣成了百無聊賴的蔻蔻眼中的參考物件。
兩人的結識起源於一場孽緣,最後發展成了二之宮翼向幸村精市所提出的「自自研究」的課題內容——毒品上癮戒毒。
探山老林,遠離現代社會。最多的就是追逐夢想的青少年們。
他們永不言敗的性格,向著旁觀者傳遞出了一股感染人的正能量。
蔻蔻在這地方既弄不到毒品,又被束縛住了行動力,只能老老實實的日復一日的看著感受著正能量,被迫強制戒毒。
過了這麼久,蔻蔻都沒有在毒癮復發時變成可悲可憎的形象。
——只是,有時候她會突然要求吃很多東西,接著,在二之宮翼的投喂下一股腦的消滅了一大堆的食物,最後如同死人一樣在床上等待第二天的黎明。
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她就依然是如昨日那般相同的惡毒刻薄。
仿佛她整個人不是用血肉骨頭所做。
蔻蔻整個人,就如同從天空之上的空洞中傾瀉下來、便能毀滅大半個世界的黑泥一樣,惡意滿載。
會如此勞心勞累的讓蔻蔻戒毒,並且還將她帶進了這個網球訓練場所,自然是有特殊原因的。
二之宮翼也是托了她的福,才能進得來。
蔻蔻海德李亞奇,是這個網球訓練場所的所有人,從這些建築物到內裡的裝滿,再到這片足足有好幾個山頭的土地,全部都是她的私產。
她可以說是全日本最大的地主。
若是重來一次,二之宮翼絕不會選擇現在的這個自自研究的課題——更加不會去問在公園裡把腳扭到的蔻蔻,她是不是需要自己的説明。
早知道將蔻蔻扭到的腳掰正,就會讓她和自己扯上這麼一份「因緣」的話,二之宮翼絕對會視而不見、見死不救。
她這一世,就從來沒有幹過伺候人的活。
當年琉璃子再怎麼惹人嫌的時候,二之宮翼也不用熱臉去貼她的的冷屁股。
現在?
她每頓飯都得哄著胃口變化多端的蔻蔻,好歹要再多吃一口。
收抬餐碟的時候,蔻蔻看著監視器的螢幕,笑著對二之宮翼提到:「真是有趣啊,今年的初中生居然所有人都拿到了球。」
「當然了。」
二之宮翼將叉子輕輕放在了之前擺放有蛋糕的碟子上。
「他們可是很清楚、也有足夠的實力去拿到那個同行證。」
「說實在的。」
蔻蔻的語氣極為冷酷。
「現在的這群初中生,遇上一軍的那些遠征軍的話,估計會全軍覆沒吧。」
二之宮翼很不客氣的回答:「全軍覆沒的一方,你是指那個傳說中的遠征軍嗎?」
她沒見過那些一個月前就出去的遠征軍,自然是向著自己所熟悉的哪一方講話。
聽到二之宮翼明顯護短的反問,蔻蔻也沒反駁,只是暖昧的扯了扯嘴角,揚起一個根本不算好看也不能算是笑容的弧度。
悠于 2016-7-2 22:34
第61章 新網王(二)
蔻蔻這個戒毒的案例半點代表性都沒有。
她本來就是幾十億的人口數裡也就出了這麼一個的奇葩天才,再加上罕見的富裕優渥的生活和盡善盡美的資質條件,這樣的人若是想吸毒,有一萬個方法,想要弄到毒品,就算是在戒備森嚴的戒毒所她也能弄得到。
周圍為她好的人不少,但是想縱容她而得到好處的人更多。
若是她想戒毒,那自然有最好的戒毒資源送上。
就連二之宮翼她也是被作為其中的相關人員送過來的。
而蔻蔻卻無論是吸毒還是戒毒,都是全憑自己的意志來掌控,她被束縛在這個網球訓練基地,也是因為她自己還沒有玩膩的緣故。若是她想走,無論什麼交通工具,只要她想,就能在頃刻間準備妥當。
真是討厭的有錢人。
家裡沒有負債,也並不能算是富裕階級,二之宮翼對於肆無忌憚的蔻蔻實在是沒法說得上喜歡。
大概是因為蔻蔻身上有和她刻在靈魂裡的相同點。
她們最為深惡痛絕的就是被別人掌控自己的命運,一切的選擇完全都是出於自己的意志——或者說,是在被先天環境的教育所影響後,在諸多選擇上偏向自己所受教育影響的那個選項。
而二之宮翼就算再怎麼無法喜愛上蔻蔻,卻依然要寫自己的報告。
既然能在這裡見到幸村精市——那些寄給各所中學的邀請函還是她負責列印的呢——那麼她得和他好好討論一下這份自自研究的報告該怎麼寫。
分開工作的兩個人負責的部分各不同嘛。
精神教練——齋藤至,他出現後做了一番自我介紹,接著就給諸位剛剛抵達這個網球訓練基地的初中生們下達的第一個指令就是——兩兩組隊。
對於這個指示,顯然無知這位齋藤教練是何等洪水猛獸的青少年們還在做著「雙打」的美夢,而先他們到此的二之宮翼,早就知道這傢伙可沒有表面上看去那麼好說話。
天曉得他會想什麼坑爹的後招出來。
而且照這種分法——
「黑部那傢伙,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齋藤明顯就是擺在明面上的人,真正想出這個王意並且要求他去落實的人,只有可能是黑部由起夫這位戰術指導。
蔻蔻從世界各地將這些最優秀的人才聚集在此,並且在近些年來不斷的讓他們在這個島國上培養出網球天賦過人的天才少年。
她期待著,能有朝一日能遇上與自己有一戰之力的好對手。
蔻蔻是個網球天才,但是正因為過於天才,所處的位置過於孤高,又在與退役後的越前南次郎進行了一場對局後,她就好似「再也無所求」的模樣一般,轉過身來,在毒品中尋求打發無聊時光的慰藉。
她對自己吸毒一事態度非常的輕慢,蔻蔻的解釋是:「就連夏洛克福爾摩斯都與可卡因有密切的聯繫,可我也沒見到這世上有誰因為這位大偵探吸毒一事而對他反感透頂。」
而二之宮翼則毫不留情的在這個藉口出現後,就告訴她一個之前誰都沒有講出來的真相。
「那是因為你不吸毒就讓很多人對你反感了。」
而蔻蔻只是一挺胸,姣好的臉上浮現出乖張的笑容,如此目答她「我的美貌足以讓千艘軍艦齊發。」
「你以為自己是引發特洛伊戰爭的海倫啊」
「我比海倫還有權勢,和黃金。」
蔻蔻這麼說,又笑著猶如使人墮落、出賣靈魂的魔鬼。
「而且我還有足夠的武力。」
二之宮翼一點也不想知道這位表面上看著是個超有錢的大地王的蔻蔻,到底是個什麼身份。
有些事情她不想知道,因為不想被卷到她沒興趣的事情裡面。
她若是有興趣,哪怕是槍林彈雨也能痛快的跑幾個來回,若是她沒興趣 她打定主意,定不會讓任何人改變自己的決定。
「黑部那傢伙,大概是想讓這些分好組的傢伙們互相對戰,然後決出勝利者,再將敗者逐出這個集訓基地吧。」
蔻蔻說的話,就好像是自己親眼所見的未來一樣。
而那個可怕的未來,終於在二之宮翼的面前所展現了。
只有擊敗你們的對手才能留下來,敗者將被逐出這個集訓。
幸村精市的對手是——真田弦一郎。
「同室操戈……麼。」
二之宮翼喃喃地講了一個成語,她的漢學是學得極好。
蔻蔻只是咧開嘴,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不愧是黑部,真是深知我心知道這樣子最能讓我愉悅高興了」
她興奮的渾身都在顫抖,因為她的動作,從而接連不斷的響起了一連串的鎖鏈碰撞的身音。
「二之宮,我要寫封信,我來講,你來寫。」
蔻蔻幾乎不用考慮,也不用返工,就能從口中脫口而出一篇「致中學生中的勝利者們」的信件。
「等黑部他們講完了廢話,將訓練表放出來之前,你將這些東西宣讀一下。」
「我不想出去。」
「廣播系統只有我和我批准的人才可以用就連教練們也只能擴音器!」
蔻蔻的姿態猶如真正的女暴君。
可惜歷史上無論哪個暴君,都不會往自己的身上束縛有貨真價實的鎖鏈。
敗者出局,勝者留下繼續接受考驗。
縱觀古往今來的歷史,無外乎這麼一個結果。
即使結果又是開始。
當教練們將該講的都講了,本來應該在接下來的六小時內完成體能訓練功能表的諸位中學生們稍微有了點喘息的時間。
二之宮翼拿著蔻蔻的信,一臉死氣沉沉的走了過來。
夕陽下,她的臉色難看的活似當年真田副部長輸掉了關東大賽總決賽的單打,結果導致立海大附中錯失了關東大賽冠軍的榮譽——的時刻,一模一樣。
「蔻蔻的信。」
她對負責體能的教練柘植奄二報出了蔻蔻的名字後,對方皺起眉,強忍下粗口,往邊上走了幾步,給二之宮翼讓開了位置。
二之宮翼左手拿起不算輕的擴音器,右手拿著那張信紙,面無表情,聲調沒有絲毫起伏的念著信上的內容。
「我從全國的初中生當中精心挑選出來的諸位,雖未蒙面,但在此還容許我問一聲好。」
這句冠冕堂皇的開場白,是全信中唯一一句最正常的話。
「我是蔻蔻海德李亞奇,你們自進入這片山頭後目之所見的一切,全都是我的個人財產。當然,每年都會有那麼幾個月的時間,我會將這個地方惜給日本政府做為U-17網球集訓基地。」
這部分開始就不僅僅是炫富了。
「現在讀這封信的人是我的臨時代理人,二之宮翼,她就相當於傳遞了我的個人意志。」
這部分是關於二之宮翼的身份介紹。
「在這裡的一切,衣食住行全部都會有專門的職工打點妥當,如果有特殊的要求,請至二之宮那裡領取申請表,填寫完成後再交還給她,如果不是特別異想天開的要求,我們都能滿足各位。若是有機會碰面的話,請稱呼我為多啦A夢也是很妥當的一件事情。」
「以下幾個規則是這個地方的預設規則,雖然違反了也沒什麼關係……不過後果一律自負。」
下面的那些內容,才是二之宮翼真想要弄死蔻蔻的理自。
「首先,我們這個地方深夜十一點就斷電,除了應急照明燈以外,原則上是不會供電的。其次,在原則上,我方希望大家不要在十一點後走出宿舍門。如果真有什麼緊急事件一定要出門的話,倘若在任何地方看到什麼與這世間的常理相反的、異常的現象,請務必保持一個淡定從容的心態,來輕鬆愉快的面對這些現象。最後,如果真有哪個傻一』二之宮翼頓了頓,沒有將那個誰都能想到全稱的罵人詞語念完,「想提出『我要登月權』這種愚不可及的要求的話,我一定會讓他明自『下地獄』也比他要面對的下場好上千萬倍。」
二之宮翼念完這封信後,在眾人的一陣沉默將這信往地上「pIA」的一摔,光是以此洩憤還不夠,還一腳踩在了信紙上。
她一腳踩在了信紙上,拿著擴音器,總算恢復了點正常的語調:「以上,就是蔻蔻海德李亞奇小姐對大家的期望,希望大家不要挑戰這一位的神經和下限。」
「我不希望到時候拿到『因為精神受到了異常現象的剌激,所以不得不中止集訓』這種理由的退出申請。聽說每年都會有愚蠢的夜遊少年被這個地方出現的異常現象而嚇得提出這種退出申請了呢。
對了,這個集訓還有一個必須遵守的規則……那個,高中生過來的時候都說過了,估計他們也不會那麼早就告訴你們——這個地方,任何人都不可以拒絕穿黑外套的人的挑戰。」
「——神出鬼沒,目經在這集訓中烙下失敗的印記而離去之八,某天突然穿著黑外套歸來,發揮出與離開集訓之前天壤之別的實力——而且絕對不遜色於1號球場。他們被稱為『黑外套歸來組』。」
說到這個稱呼時,二之宮翼嘴角一抽,將被自己踩在腳下的信紙更加用力的碾了碾。
「這種愚蠢的外號起名方式只有一個人才能幹得出來,大家心照不宣吧。」
二之宮翼話這麼一說,與初中生組站在一邊的態度一擺出來,立刻就讓下方的同齡人們產生了好感。
大部分人都認識這位元立海大附中網球社的經理。
最有名氣的大概是她那完全正當的、超可怕的斂財能力吧。
體能訓練功能表全部擼完一遍後,就是吃飯時間。
沒想到居然在餐廳見到了二之宮翼也來打飯。
二之宮翼作為異性,而且在全國大賽上敢摟著真田皇帝的脖子,為了幸村大魔王高呼「天下布武」她看上去一點也不好應付。
但是這種時候總會有一個勇者出現的。
切原赤也被丸井文太推了出來。
「二之宮學姐,請問,照之前你的說法,那些……那些落敗者還有回來的可能?」
「對的哦。」二之宮翼點點頭,她面前的那三菜一湯,與環繞在周圍的各色美食相比,實在是太過寒酸了一些,「理智上來說,我不太建議你對這些敗者們重新回來的可能性抱有太大的期望。嘖,畢竟這個訓練基地是很先進,但是外面就是為了保證生態環境和原始風貌而根本沒怎麼開發過的森林。據說,前些時候還發現了已經消失滅絕的日本狼的蹤跡,還有一大群非常兇暴又肆無忌憚的猴子群落以及……嘛,總而言之,就是半開化的森林裡該有的東西這裡都有。」
「太敷衍了哦,二之宮學姐。」
= =#
「敷衍你個頭啊切原!」
二之宮將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拍,筷子發出被殘暴的扣在桌上時所不堪蹂踴的巨大聲響,而她似乎一副快崩潰了的模樣沖著切原赤也大聲吐槽。
「你知道我在這裡神經受到了多大的剌轍嗎?這個世界可是有牛頓的吧,有物理學的吧今年的諾貝爾物理學獎的兩位得主還是『困希格斯玻色子的理論預言獲獎』的吧你能理解我見到兩個人一對一的對局,居然是用十個網球在打嗎一次用十個網球啊科學都死光了嗎?! 」
二之宮翼所糾結的內容,卻對旁人聽來沒什麼值得一提的事情。
——這些網球少年們所關心的,卻正是「一次用十個球對戰?」這個內容「學姐,那個一次能用十個球對局的人……」
切原追問及時,這讓一旁慫恿自己後輩來向二之宮翼打探消息的丸井文太默默的為稍早一些時候做出這個決定的自己點了個贊。
並且在心中給切原了一個好評。
「哦哦,這個啊。」
二之宮翼很輕描淡寫的重新拿起了筷子。
在蔻蔻那一日三餐全部都是各種蛋糕的食譜摧殘下,她對米飯麵條的中意程度是日漸直線上升。
「人數還蠻多的,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吧。」
她無視了一旁石化掉的切原小弟,沖著姍姍來遲的幸村大美人招了招手。
髮絲還帶著沭浴後潮氣的幸村精市,端著自己選好的晚餐自助食物,徑直向自家女友走來。
他們都多久沒見面了,打擾情侶共進晚餐的人都得下地獄。
沒得商量。
就連月老都說,打擾情侶談戀愛會遭雷劈的。
幸村笑眯眯的望著自己對面使勁往嘴裡扒著飯的二之宮翼,自己稍稍停下了手上的進食動作,輕聲勸道:「吃慢一點也沒關係,現在是休息時間吧。」
「放蔻蔻小姐一個人獨自待著……我可不放心了。」
二之宮翼將嘴裡的食物吞下喉嚨後,一臉苦逼的望著幸村大美人。
「天曉得她又會搞出什麼爛攤子出來,然後自己特別無辜的站在一旁看別人幫她收抬殘局。」
「誒……」幸村夾起一口菜,「聽上去,那位蔻蔻小姐……還挺……」
「非常之不靠譜。」
二之宮翼對蔻蔻海德李亞奇的評價一針見血,並且無比中肯。
「她所說的話,也只有關於自己形容自己的那些部分才值得聽一下。」
「那麼,關於黑外套歸來組……」
幸村將話題引導了自己所期望的部分。
而二之宮翼早就知道了他的來意。
幸村家的飯桌,可從來都維持著「食不言」的規則。
想交談,那得等吃好飯了,上了飯後點心和飲料了才可以放心自自的說讓他在吃飯的時候講話,絕對是另有所圖。
二之宮翼倒是並不介意將這些高中生們都曉得的事情,講給這些後來的初中生們。
「這個網球集訓基地,就有之前是從『黑外套歸來組』回來的人哦。」
她所透露的這個情報,足夠換來幸村大美人一個驚心動魄的笑容了。
「多謝,小翼。」
——還有幸村大魔王的道謝。
「對了,知道為什麼叫做黑外套歸來組嗎『」
「為什麼?」
「因為蔻蔻小姐之前想用『敗者復活組』這個名字,被否決後就換成了現在這個名字。」
二之宮翼將某些八卦講出來後,就著幸村略略一怔的表情下飯,將自己餐盤上的晚餐一掃而空。
第62章 新網球王子(三)
雖然對其他很多人而言會是一種遺憾,可對二之宮翼她而言,幸村精市在U17中途選擇去了美國進行二次手術,而沒有固執的堅持在網球上拼到死,這還真是個大好消息。
雖說,假設幸村繼續堅持要在U17上爭個什麼勝利出來,她毫不懷疑自己會做出一棍子把他打昏過去後、借了蔻蔻的私人飛機把他偷渡到美國這種事情,然後再心平氣和的給他補完了簽證再告訴清醒過來的他,這段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萬幸,幸村沒有機會見到二之宮翼這麼獨斷專行的法西斯一面,他在和真田痛快的比了一場後,獨自一人在這一夜之間思考了什麼,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只是到了第二天,他才像是真正理解了什麼叫做「有舍必有得」。
一大清早,幸村精市就在廚房找到了等著拿早餐的二之宮翼,他認真的對著自己的女友說道:「此刻我退一步,將來我就能獲得更好的未來。」
「恭喜你長大了。」二之宮翼伸手摟住他的腰,踮起腳親了親他的嘴唇,然後在廚房的阿姨轉過身前,放開了手。
二之宮翼動作輕快的轉過身,發尾輕輕掃過幸村的胸前,讓他在還沒來得及從被親的錯愕中解脫出來前,就又陷入了新的糾結當中。她伸手接過了阿姨遞給她的餐盤,對她道了謝,沖著幸村輕輕一笑,便轉身離開廚房。
下一刻,幸村精市就走出了廚房。
他現在毫無後顧之憂了。
『解釋的事情就交給真田吧。』
他這麼想,給真田留了封信後,就離開了訓練所。
如同前些時日離開此地,前往德國參加職業賽的手塚國光一樣,幸村精市也悄然離開了。但是他不是為了網球,而是為了治病。
幸村一走就是大半年。
就連「自由研究」的最後彙報工作也是靠著遠端的視頻通訊來完成的。
二之宮翼在和幸村討論著兩人都合適——尤其是要配合學校老師的時間段——的「恰當時機」時,無不暴躁的挖苦他「感謝現代通訊技術,我們就算這樣也能被同意。」
而在術後恢復訓練中被磨礪的意志更加堅毅的幸村精市,只是這麼回答她:「我還有三個月就回來了。」
二之宮翼戳了戳攝像機的探頭。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嗎?」
幸村微笑道:「難道你還給我做了個歸家倒計時的牌子?真好呢。」
『這傢伙是不是越來越……了啊?』
二之宮翼思考了會兒,覺得沒想到合適又恰當的詞語形容此刻的幸村精市,所以她僅僅一皺眉,便將這些事情給拋之腦後。
「才沒有呢,阿市,我可是在大阪城等你快些回來。」
明明兩人之間相隔的不僅僅只有一個海洋,可幸村精市卻可以很輕鬆愜意的仿佛兩人依然還是在同一個屋簷下那般配合著心愛的女友玩這些調情的事情。
「主公大人,我們何時才能有那些孩子呢?」
= =#
二之宮翼用力戳了戳視頻的探頭:「你竟然想趁我早死,背著我改嫁嗎!」
「主公大人若是不與哥哥為敵,自然我也……可歎您高潔品質與兄長大人這位亂世梟雄如水和油般無法交融……」
二之宮翼正躍躍欲試的要將自己想的回答說出口,可門外琉璃子卻在敲了門。
「姐姐,」她的語氣是罕見的慌亂,「來、來一下好嗎?」
「啊,琉璃子敲門了,不聊了啦。」
二之宮翼與幸村擺擺手,就起身離開了位置。
雖說女友為了妹妹而和自己道別了,確實是挺失落的,但是幸村精市很快就打起了精神。
天曉得他可不是第一次遭到這種「被拋下」的「悲慘」待遇了,而這待遇裡,自然還包括了自己妹妹出力的那一份。
二之宮翼來到門外,就見到穿著睡裙的琉璃子拉著自己的裙擺,低著頭,臉漲得通紅,細聲細氣的說:「姐姐,我、我……」
二之宮翼聽她說了情況後,了然的點點頭,拿了衛生巾給她,隨後再打電話給還在教室裡授課的媽媽。
「媽媽,今晚我們吃紅豆飯吧。」
「啊?啊!琉璃子嗎?」媽媽在電話那端的聲音聽上去快活極了,「我回來的時候帶紅豆回來,晚飯其他的菜就拜託小翼啦。」
「沒問題。」
二之宮翼掛上電話,對著從衛生間裡一步一步蹭出來的琉璃子展開一個安撫的笑容。
這「安撫的笑容」在經歷了各種大風大浪後,她都養成了條件反射。
即使她很想抱怨「學校的保健課到底上了什麼內容啊」,不過轉念一想琉璃子這歲數的小孩,害羞自然也是沒什麼好說的了。
能讓她遇上這事情,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向自己求助,說實在的,二之宮翼覺得這待遇還真不壞。
新學期的開學第二天,正好挨上週六,而且也是幸村回國的時間。
可惜幸村家裡,幸村爸爸在法國出差,而幸村美咲卻在前兩天得了水痘,幸村媽媽一見到小女兒燒得渾身發燙又虛弱的樣子,心都快碎了,只能將大兒子的接機任務交給了二之宮翼。
悲情的是,幸村精市一下飛機,見到來接機的人只有二之宮翼。
幸村家的特殊情況,在回國前幸村精市就知道了,二之宮翼此刻只需要解釋一下為什麼除了她之外沒有其他人來接機的情況。
「真田他們網球部有訓練,學年剛開始,不能隨便請假。」
「我之前就知道了。」幸村精市完全沒有倒時差的痛苦,依然是神采奕奕。
若是讓二之宮翼來說,幸村精市和分別前相比最大的不同,應該就是他那由內而外的熠熠光輝,已經無法輕易的讓人無視了。
『幾年之後,這就會是個走在什麼地方都會成為眾人焦點的出色男人吧。』
二之宮翼在心中這麼思考的同時,緊隨其後的又是另外一個事實。
這是她的男友。
久別的戀人該做什麼呢?
因為有視頻通訊的緣故,他們兩個人幾乎每天都有交流。
——完全沒有分別的感覺。
可當見到了真人才明白,沒有接觸,僅憑對話和言語目光的交流,是遠遠不夠的。
在回去的路上,二之宮翼仿佛在之前分離的時期所能講的話全部都說完了一樣,靠在幸村的肩上,沉沉的睡去。
幸村抬頭看了眼放在公車上方收納的行李,他帶去的東西很少,帶回來的也不多。
但是一副網球拍卻一直跟在他的身邊。
他任憑二之宮翼倒在他的肩上沉沉睡去,甚至在她的睡夢中,還幫她調整了睡姿,讓她睡得更安心一些。
手指撫過她的黑色長髮時,幸村精市心中卻不可自拔的想到,他想要的不僅僅是這麼輕易的觸摸,而是更多的,更深入的,作為戀人理所當然的比接吻更近一步的——
這番人類原始的衝動很快就被理智壓過,幸村精市仿佛之前什麼都沒想那樣,依然是一派從容的模樣,只是他那副深思的狀態,像是在心裡默默思索著什麼世界性的難題一樣。
下了公交後,兩個人又倒了地鐵,又到車站外換了兩次公交,這才在距離二人住宅不遠的地方下了車。
二之宮翼一下車,就立刻精神百倍的做了個伸展手臂的動作。
「總算是到了。」
她再倒車倒下去,一定會瘋的。
毫無疑問。
幸村只是問她:「之前不也是這麼來的嗎?」
「怎麼會一樣。」
二之宮翼理所當然的回望著幸村精市,仿佛這不是什麼會讓她感到害羞的話題。
「因為之前我要去接阿市啊。一想到是去接阿市,就覺得什麼麻煩都沒有了。這裡,」她指著自己的左胸口,在那薄薄的肌膚和骨頭下面,是心臟的位置,「只想著早點見到你。」
「啊。」
突如其然的傾訴,讓幸村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他只是伸手,有力的握住了二之宮翼的手。
這一次,他不會再倒下去了。
他可以牽著她的手,遊刃有餘的大步走在人生前行的道路上。
誰來也無法阻擋他這麼做。
他就想這麼做,誰也沒辦法讓他改變這份心意。
在途經一個新的網球場時,幸村精市停下了腳步。
他饒有興致的看著這新落成的網球場,詢問著身邊的少女:「這就是之前說的,我們家附近的新網球場?」
「新的街頭網球場啦。市政府的新功績。」二之宮翼將之前的吐槽又說了一遍,「不過還是挺受歡迎的……吧。」
她看著中間那群似乎要吵起來的中學生模樣的少年們,有些不是很確定這網球場到底有多搶手的樣子。
「看來果然很火爆的情況呢。」
幸村精市點點頭。
兩人似乎離網球場的距離有些近了,近到爭執地雙方中,突然有一個人指著這兩個擺明就是小情侶的男方說:「那就讓那個男的來決定誰能用這個網球場好了!路人的話你們就不會有什麼異議了吧?」
被指名了的幸村精市唇角一揚,而那個指名他的少年挑釁的回望了他一眼:「看你的行李也應該是打網球吧,基礎規則清楚嗎?」
幸村點了點頭,一口應下了這個挑釁。
「好啊,聽上去好像很有趣的樣子呢。」
第63章 SKIP
挑釁的少年完全不知道自己惹來了幸村大魔王的關注,接下來會是多麼悲慘的發展。
『這種作死的節奏還真是……』
看到這開頭就能遇見最後結局的二之宮翼,在自己心中默默地為那少年點了根蠟。
更坑爹的是,她愕然察覺到,在場的青少年們居然沒有一個人認出自己的男友的身份。
『只是消失了大`半`年而已,神奈川地區打網球的少年們居然沒人記得幸村精市了。』
「阿市,你已經被遺忘在了歷史黑暗的角落裡了啊。」二之宮翼拍拍幸村的腰,語重心長的安慰他。
而幸村則回頭沖她溫和的一笑。
「有什麼關係嗎?」
二之宮翼回了他一個『好好玩兒。』的眼神後,就施施然的往後退了一步,目送著幸村大魔王饒有興致的當了裁判。
她拿著幸村精市帶到美國又千里迢迢帶回來的網球袋,往邊上一站,還沒多久,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
是真田發來的郵件。
二之宮翼將現在的情況簡明扼要的概括了一番發給了真田。
而真田則回了比她的郵件內容更簡明扼要的一個短句。
「知道了。」
『真是……德川家的將軍給臣下回復都沒有那麼簡單明瞭吧。』
在心中吐槽完真田同學上了高中後是越發寡言少語後,二之宮翼抬頭看了眼現在正在宣佈著比分的幸村精市,她絲毫不覺得這位大魔王會僅僅只是出於好心才幹這種事情。幸村精市在她的心目中,可是從來不會做無的放矢這種無聊的事情。
可現實卻給了二之宮翼她一個殘酷的結果,幸村精市真的非常好脾氣的給這群吵吵鬧鬧的青少年們做出了公正準確的比賽結果,雖然她怎麼看都覺得自家男友是在用哄小孩的語氣來對付這群明顯個子比腦子發育要快得多的少年們。
本來結果在她看來是皆大歡喜了,可突然有一個少年不甘心的嚷嚷道:「你憑什麼來判斷那個球是在界外啊!」
二之宮翼看了一眼,哦,這少年的隊友之前的比賽因為一個被幸村精市判斷是在界外的球而輸了。
「既然如此,」幸村精市走向二之宮翼,後者很默契的將網球包遞給了他,「就來陪你玩玩吧,少年。」
『所以說這才是阿市想幹的事情嗎?』
二之宮翼已經不想為那少年點蠟了,這分明就是不作不死的節奏啊。
看在人家青春正茂的嫩蔥年紀,二之宮翼順便提醒幸村不要用職業級的技術去欺負一個業餘玩家:「阿市,手下留情啊。」
「抱歉,我不知道放水要到什麼程度才能算呢。」可幸村的回答卻讓二之宮翼她覺得自己可能幫了倒忙。
可那少年完全不領情的一撇嘴:「不用大嬸你來提醒我這件事情!」
二之宮翼眉毛一挑,對著幸村精市溫和一笑:「阿市,幹掉他。」
嘴欠啊這小鬼!
新村提醒道:「小翼,溫柔一點,溫柔一點。」
二之宮翼只是沖著男友含笑不語,後者了然的點點頭。「我會把握好的。」
幸村大魔王自稱的「會把握好」的程度就是將「滅五感」給祭出來嗎?
二之宮翼看著之前還活蹦亂跳、現在已經一臉蒼白的跌坐在地上的少年,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她好煩給幸村大魔王惹出來的「麻煩」去收拾殘局好不好?
就算是琉璃子現在也會乖巧聽話的不會給她惹出來這種討厭的麻煩了有木有?
正在此時,遠遠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二之宮翼一認出那身影是誰,立刻就高舉起手:「真田君,這裡這裡!」
「真田,好久不見了。」
明明剛剛和人打完一局,可幸村精市那一派雲淡風輕的態度卻讓人覺得他不過是剛剛散步歸來。
「幸村,這是……」
「正好有機會,熱熱身。」
二之宮翼知道這是幸村謙虛的說法了。
他根本就沒有用出一半的實力。
雖然這場面是將人家刷到五比零不能繼續比賽,可對幸村而言卻連熱身運動都算不上。
『這傢伙真的是去美國動手術又在術後進行了複健兩個月嗎?怎麼完全像是去某個深山老林裡頭,去閉關研修網球技能了大半年啊?』
二之宮翼姑且在心中這麼吐槽了幸村那越發高深莫測的網球實力——以及腹黑程度——後,終於擺正了自己的位置,作為路人旁白對這群「無知的少年」們介紹起這兩人的身份。
先是介紹真田:「這位是真田弦一郎,前陣子代表日本隊出陣海外U17的正選。」
向後退一步,認真介紹起幸村精市:「這位是幸村精市。」
頓了頓,她高深莫測的環顧了一下四周。心中卻打定主意,如果沒人驚訝的說出幸村的身份的話,那麼她就繼續介紹下去。
幸好根據常理總算出來了一個少年捧哏:「幸村、幸村精市?那個『神之子』!」
『我就差你這麼一個捧哏的物件了!一個人唱了那麼多年介紹人物身份的旁白獨角戲可痛苦了。』
二之宮翼真想給那捧哏的少年發一個獎狀。
「締結立海大附屬中學全國三連霸的前網球部部長。這樣說比較正式一點吧。」二之宮翼沖著那捧哏的少年和顏悅色的溫和一笑,可對方卻驚悚的向後瑟縮了一下,好像見到了比幸村精市更可怕的存在,她也不在意,繼續說道,「神之子什麼的,這個外號是大家覺得很有『神秘莫測』的范兒所以才這麼叫出來。別太當真了。」
『怎麼可能不太當真啊!』
就算沒有聽見,可二之宮翼也能從這些少年們的臉上清楚的念出這麼一句話。
真田為了補償自己沒能來接機的那份遺憾,所以很盡心盡力的接過了幸村的行李——就是那個網球包。
對於真田那個「只有這麼少的行李?」這個疑問眼神的注視,二之宮翼幫幸村解釋:「其他的行李機場會直接送到家裡的。」
「這樣就好。」
幸村大魔王輕輕鬆松的當起了甩手掌櫃。
三人離開這個街頭網球場時,幸村大魔王為三人的離去做了總結性的發言:「那麼,有緣再會了。」
「喂,」那個被「滅五感」欺淩的少年從地上顫顫巍巍的爬了起來,「你這個大嬸是誰啊?」
「我?」二之宮翼指著自己,笑得和幸村大魔王一模一樣的雲淡風輕的高深莫測,「我叫二之宮翼,是松內琉璃子的姐姐。」
這個回答比幸村的滅五感更讓那少年感到絕望了。
見到那少年慘白的臉色,二之宮翼心中暗爽的轉過身,揚長而去。
『嘴欠的臭小子,你以為我沒看到你網球包上掛著的是琉璃子的官方推出的掛件嗎?』
走在回幸村和自己家方向的路上時,二之宮翼挑了個話頭總算是打破了三人之間那微妙的沉默氣氛。
「我小時候,果然真不該拖著阿市一起去看《聖鬥士星矢》,然後在他面前誇沙迦的滅五感招數超帥超有范兒,明明他就是個秒殺的給主角隊送經驗值的小BOSS嘛。」
「我還是蠻喜歡車田老師的《聖鬥士星矢》的。啊,當然還有北條司先生的漫畫也很棒。」
真別以為幸村精市是個高高在上像人更多像是個神的存在,他也是個會陪著祖父看胡扯到家的大河劇,和青梅竹馬一起看少年漫改編的動畫,然後靜靜地聽著她吐槽那萬年不變的「主角五人隊」的普通少年。
「幸村,之前說過的……」
「修二一直想要的威震天美版模型,我用國際快遞發回來了,沒辦法啊,買的機票是連行李在內只有二十公斤限重的便宜款。」
真田沉默了一會兒後,回答道:「國際快遞費明明更貴吧。」
二之宮翼捂著嘴,一臉驚恐的看著將這真相說出來的真田。
「我一直沒有機會告訴阿市這件事情的……」二之宮翼將真田拉到一邊,對他輕聲說,「真田,阿市一直不知道國際快遞費疊加起來比買機票加起來的錢還多啊!」
「那麼為什麼不告訴幸村啊!」
「我都聽到了哦。」
幸村沖著二人轉過去的後輩溫和一笑,兩個人默默地轉過身,走到了幸村的兩側。
「說實在的,我一直覺得我們這個三人行是不是太符合標準的少年漫畫的定律了啦。幸村你是光輝燦爛人氣比主角還高的幕後大BOSS,真田是沉默寡言但是非常可靠的BOSS第一信賴的主戰武將,我就是BOSS身邊的武力值低下專門用來做大段大段劇情和人物設定解說的書記官。」
比起這些吐槽的內容,幸村反倒是注意到了更重要的地方:「小翼提到漫畫的頻率是不是有點高了?」
「啊,有嗎?」二之宮翼歪著頭看著幸村精市。
『賣萌也沒用。』
幸村眼中明確的寫明瞭這麼一句話。
「小翼是想當漫畫家嗎?」
「嗯,我已經把初稿寄過去了,約好了週一下午去漫畫社和編輯見面。」
「真的?」真田臉上閃過了一絲驚訝,「那真是恭喜了。」
「那沒什麼啦,只是去見見編輯而已。要說恭喜的話還太早啦。」二之宮翼揮揮手,然後一把勾住幸村的胳膊,「所以,阿市,陪我一起去吧。」
之前剛剛湧上幸村心頭的那氣惱「我居然不是第一個知道這個事情」的情緒,在這個帶著撒嬌意味的請求下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當然,沒問題了。」
悠于 2016-7-2 22:35
第64章 SKIP(完)
與其因為女友瞞著自己畫了漫畫投稿給雜誌,幸村精市其實更在乎將這件事情瞞得死死的她——居然只將這件事情告訴了自己。
原本焦躁的心情立刻就被治癒了。
但是一直到陪著二之宮翼坐在了會談的隔間裡面,幸村精市也沒能見到這部女友粗略介紹的「只是勵志向的少女漫畫啦。」的真相。
幸村精市想了一下自己身邊的友人們——主要是非常會哄女孩子的那幾個是怎麼做的,隨後覺得每一個都不適合自己,所以乾脆放棄了參考別人做法的意見。
「我總覺得被小翼排外了呢?」
他單手托腮,看向二之宮翼的那側。
他唇角含著的笑意,配搭上午後從窗外灑進來的陽光,再好的PS技術也無法重現這一刻連時光都靜止了的美色。
「哪有啦。」
她看向自己這位青梅竹馬長到大,又是戀人的美男子。
在她所不知道的那個時間,遠在異國的他已經成長為了一個從她沒來得及想到的優秀男人了。
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機會,幸村立刻得寸進尺:「笑意,臉紅了哦。」
「阿市,得寸進尺了哦。」
裝無辜耍賴這一招還是年幼的幸村精市第一次從二之宮翼哪裡得知世間險惡的同時學到手的秘技。
「哪裡有啊。」
他這麼回答了。
「啊啊啊啊——」
二之宮翼伸手指向自家的男友,而後者則很從容的回答:「就算是geis我也有不會中招的自信。」
被發現了自己獨自一個人玩的捏他梗的出處後,二之宮翼不爽的扭頭看向了另外一側。
「你在美國到底看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書啊。」
「看了許多很有趣的書。」
幸村這麼回答了。
『居然這麼回答我了這個混蛋——』
拖這個青梅竹馬的福,二之宮翼發現自己的感情波動有增添了許多的跡象。
當年還能被她一個無辜的眼神堵得啞口無言的小天使,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看上去很美、但其實滿肚子壞水的傢伙。
「歲月真是討厭啊。」
「我到不討厭時間的流逝哦。」
「過了二十歲的女人就會開始痛恨時間了啊。」
知道自己不小心踩到爆點的幸村立刻若無其事的抱怨起為什麼那位編輯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
「好慢啊。」
「阿市,你去美國的時候把耐心都一起喂狗了嗎?」
「因為我想要在小翼面前有所表現啊。」說到這裡,幸村甚至擺出了求饒的表現,「所以連智商都下降了。」
「別犯傻還要將原因推在戀愛上啊你個笨蛋。」
正在這時,突然從隔壁的隔間上爬上了一個短髮的女性。
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看上去是很勉強的將身體撐在隔板上。
「我可以用剛才的那個對話嗎?」
二之宮翼茫然的看著她:「誒?」
幸村坐直了身體,只有對著女友才會散發的笑容立刻變成了公事公辦的神情。
他的食指摁下了手中所握的手機側邊的按鍵。
「請問,你想用我們二人剛才的對話作為漫畫的劇情相關的對話素材嗎?」
「是的!就是這樣子。」
黑髮的女性沖著幸村燦爛一笑。
幸村舉起了手上的手機,如此說道:「我拒絕。而且,剛才的對話我已經錄音了,如果在什麼作品上見到類似的對話的話,我方一定會將對這個雜誌社的侵犯*權的起訴進行到底。」
二之宮翼以一種微妙的表情聽完了幸村精市剛才那番奇特的對話。
「青山老師,取材結果被踩到痛腳了吧。」
「但是難道你將剛才和女友的對話全錄下來了?」
「誒,抱歉,我剛剛和她分開很長一段時間,最近才回國,之前出國期間用視頻進行聯繫的時候——這個養成的習慣還沒改掉。」
那位女性沉默了幾秒鐘後,語氣單調的指出:「你,這是變態吧。」
幸村精市搖了搖頭。
「不,完全不是。」
「阿市,」二之宮翼一臉死相的看著男友,「你真做了這種事情嗎?」
「真是討厭,我是這種人嗎?」
幸村精市沖著二之宮翼一笑。
隨後他站起身,對著那位還趴在隔板上的漫畫家鞠躬道歉。
「抱歉,我剛才是在開玩笑的。」
漫畫家面無表情地看向幸村:「我當真了。」
幸村繼續誠懇的再次道歉:「真是抱歉。」
「那麼,我可以用剛才的那個對話嗎?」
「可以哦,請便。」
「我沒有答應吧。」
「小翼不會拒絕的。」幸村很有把握的回答,「而且我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小翼是我的戀人。」
那位趴在隔板上的漫畫家突然間大聲哀嚎起來:「救命啊妹子,算求你了不要帶著男友過來還在我這種FFF團骨幹面前秀恩愛!」她冷著一張臉看著二之宮翼,「真想舉火把燒死你算了。」
「是——青山老師麻煩你坐回原位吧,白水編輯都快哭出來了。」
之前招待二之宮和幸村兩人、讓他們先在這個隔間裡坐下的女編輯也匆匆趕了回來。
「真是的,青山老師你再不去談一場戀愛的話,寫不出有趣的戀愛故事,這一作再被砍掉那就誰都幫不了你哦。」
「啊啊啊,我這種FFF團居然去畫什麼戀愛漫畫真是腦子壞掉了!」
「別抱怨了,閉嘴快點坐下吧。」
「好——」
那位被稱為「青山老師」的漫畫家立刻從隔板上消失了。
「非常抱歉,剛才接到了總編的電話。」
之前自我介紹「小島綾子」的女編輯坐在了兩人的對桌。
「啊,青山老師怪癖很多,大家已經習慣了。不過,你剛才玩的那一招很棒,我要記下來,下次要讓所有的編輯都好好的學這一招。」
「切入正題吧。」
幸村代替二之宮翼開了口。
他已經察覺到了女友對於這種公事上的交談所下意識產生的抵觸心理。
男友不就是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嗎?
和小翼兩個人在完全不認識的環境裡的話,他就會變得比平時更加的具有攻擊性——與這樣的道理一樣,他也覺得處理女友不想去接觸的事情,也是作為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情。
這種想法在平日裡沒有體現的機會,但是在這種時候就很有用場了。
「那麼,我先看下稿子,麻煩了。」
小島編輯從二之宮翼的手上接過了漫畫稿後,用了二十分鐘看完了三話,隨後她將稿子在桌上重新整理一遍後,又開口說道:「我再看一遍。」
再仔仔細細的看了一次後,小島編輯對著二之宮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這個故事很有趣,畫風上也很成熟了……二之宮小姐,真的是第一次畫漫畫嗎?」
「男朋友不在的時候,沒事幹所以看著妹妹就畫出來了。」
「請問,女主角天祥寺真實,是以二之宮小姐的妹妹為原型嗎?」
「是的。」
「真是可愛的女孩子啊……說起來最近這麼可愛的三次元偶像也只有松內琉璃子了……」小島編輯看到面前的這對秀恩愛的情侶臉上露出的奇怪表情,連忙補充說道,「唔,沒關係,這種程度的相似性還不會被說抄襲的。」
「不,其實——」
幸村精市剛想解釋,但是二之宮翼拉了拉他的衣袖,沖著他搖了搖頭。
『真的連載了再說。』
她向著幸村示意,後者解讀出了她眼神中的意思後,就將話題改向了其他的角度。
小島編輯與兩人交談了一會兒,知道了這兩位居然剛剛是念高中的年紀,立刻就露出了一張震驚臉。
「啊,真是了不起啊。」
她苦笑的將畫稿交還給了二之宮翼。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呢。」
可惜的是,二之宮翼本來想在漫畫連載之後才告訴小島編輯的事情,在後者第一次上門結果在家裡撞到了最近超人氣的偶像松內琉璃子時,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小島編輯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衝擊:「這才不是什麼抄襲吧,這分明就是以松內琉璃子為原型的一個少女在演藝圈拼搏的奮鬥劇啊。」
在演播廳裡,松內琉璃子這麼描述過自己的姐姐:「我非常尊敬姐姐,她真的很厲害……我一直以她這樣子優秀的人為目標,如果有一天能被她稱讚『琉璃子,已經成長為這麼優秀的人了。』我一定會哭出來了。」
脾氣好性格佳,唱歌跳舞隨便就能信手拈來的松內琉璃子在出道時,就是打出了「國民妹妹」的旗號,最近出演的電視劇和電影也要麼是純愛劇,要麼是勵志向,經紀公司連一點有爆點的可能會毀掉他們好不容易打出來的「國民妹妹」的招牌的劇本都不會接。
最近在不斷滾動播出的松內琉璃子所拍攝的情人節限定巧克力廣告,可是讓公司原本預期的銷量還多上漲了12%。
對於姐姐將自己當做漫畫原型繪製,松內琉璃子的反應是抱著連載的雜誌第一個沖去給兩家人已經內定好了的「准姐夫」——幸村精市——看。
「看啊看啊,很棒吧!我居然也那麼漂亮!」
松內琉璃子抱著漫畫的某一頁使勁的在幸村精市的面前炫耀,而後者則淡定的將已經得到父母認定蓋章的結婚協議書輕輕的往外扯了一個角。
可惜琉璃子永遠都是在某方面遲鈍到死的星人,當然就沒能理解幸村精市的這個舉動。
這讓她在幾天後看到姐姐的無名指上戴上了結婚戒指後,瞬間就暴走了。
她哭過也鬧過,可最後依然無果——
從那之後,幸村精市就成了松內琉璃子的拒絕往來戶黑名單的第一位。
而她的好友作為黑名單第一位的妹妹,則默默地看著提起自己的哥哥就一臉憤恨表情的琉璃子。
「我說啊,琉璃子,雖然願望會隨著時間的變化而改變,但是感情是不會變的。」
「才怪。」
琉璃子憤恨的咬著牛肉。
——如果不是在親友的家中,她才不會完全放心的用這麼粗俗的方式去吃飯。
「如果哥哥都會和翼姐姐分手的話,那麼琉璃子你還會和男人談戀愛嗎?」
「為了錢的話我會找個快死的有錢老頭結婚的。」
「太殘酷了哦,偶像。」
琉璃子又是憤恨的咬了一口牛肉。
隨後一接到媽媽「快到醫院來,你要當阿姨了哦。」的電話,琉璃子一推手上的餐盤,立刻就拉上美咲兩人,打開車庫,向著醫院踩下汽車的油門——絕塵而去。
琉璃子握著方向盤,一臉兇狠的看著眼前的紅燈。
果然幸村精市這種男人最討厭了!
我的姐姐——
可惡!
第65章 綜美劇(一)
艾爾`克萊斯基七歲時第一眼見到亞麗克西斯時,他就清楚認識到,她是個徹頭徹尾的神經病。
就算是高達187的智商也無法掩蓋她骨子裡的反社會人格。
偏偏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他一個人發現了這位貌美音甜討人喜歡的天才少女是個反社會人格。
在曼哈頓和恰克`拜斯一樣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所說的話?
那有什麼可信度。
艾爾的母親珊卓拉的第三次婚姻——也是維持到現在的婚姻,就是和亞麗克西斯的父親所締結。
克萊斯基先生是個工作狂,可一旦他偶爾有情調起來,就算是冷豔高貴的珊卓拉也招架不住。
就像是現在這種情況,經常會出現艾爾和亞麗克西斯身上。
十五歲的亞麗克西斯完全不懂得隱私權對自己的哥哥的重要性一樣,抱著電腦跑進來,然後沖著他抱怨道:「為什麼那個緋聞女孩無所不知?」
「我們家親愛的小天才,難道你想要扒了那個緋聞女孩的皮嗎?」
經常出現在緋聞女孩博客上的艾爾`克萊斯基,只想知道這麼一件事情。
他已經厭倦了去和亞麗克西斯抱怨「為什麼你老是要私闖我的房間」這個問題。
他的把柄,她手上捏著太多了。
雖然他並不在乎絕大多數的把柄暴露出來會有什麼後果,但是有幾個,就算艾爾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他也不願意因為這些把柄的影響而毀掉自己將會擁有的「遺產們」。
「為什麼不?」
亞麗克西斯抱著筆記型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敲下的聲音猶如某種美妙的節奏。
艾爾想到:對某些「斜眼」——他是說,只知道一門心思攻略某個艱澀內容的天才們來講——來講,他們壓根就不會去想自己幹的事情到底有什麼意義。
而這個事情放在亞麗克西斯身上就更容易解釋了。
她只想讓自己感到身心愉快,才不管這會造成什麼後果呢。
「我總歸要看看,是誰老是像個跟蹤狂一樣跟在我們身後寫這種東西。被我抓住了……」
亞麗克西斯沒有繼續講下去,艾爾覺得,她也絕不會是為了某個正義淩然的理由才幹這種事情。
「什麼?」
就算知道不是某個正義淩然的理由,艾爾依然想得到答案。
「給我一個去告這個緋聞女孩侵犯隱私權的辦法嗎?」
「真是好笑極了。」
亞麗克西斯沒有一點嘲諷的說著這世界上對艾爾而言,可能是最嘲諷的話。
「我為什麼要為了你的隱私權幹這種事情?」
她講完後,摁下回車,然後靜待自己所編寫的程式一路乘風破浪,誓要將這個躲在網上,以發佈曼哈頓各色名流們私下裡在一起的不同照片為樂的緋聞女孩抓出來。
這種事情,對亞麗克西斯而言,不過就是每個週六的下午茶一樣,只要讓司機載她去固定地點就可以了。
現在,她自己寫的軟體帶著她一路從美國跳到了紐西蘭再到了英國,在希臘繞了個彎後從俄羅斯跳出來,重新回到了美國的某個伺服器商哪兒。
「真是有趣,這種跳板還真是厲害。」
亞麗克西斯對「緋聞女孩」這位博主的評價,也從「挺有趣的」上升到了「真是有趣」的程度。
艾爾只想為那位博主脫帽致哀三秒鐘——雖然他頭上壓根就沒戴一頂帽子。
「嘿艾爾,如果那位博主是個大美女你怎麼想?」
「還用問嗎?」
艾爾眼神古怪的望著居然問自己這個問題的「天才妹妹」。
「是個漂亮姑娘就幹了她,是個醜八怪就嘲笑她。」
他甚至都不需要自己的妹妹從中為兩人介紹。
艾爾`克萊斯基是個禍水級別的大帥哥,長相漂亮、嘴甜、腦子又轉得快,還有一把拿得出手的成績。
簡直就只讓人擔心,這傢伙什麼時候才會浪子回頭金不換。
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只要是女性都會幻想著一個多金英俊的花花公子,會為了自己浪子回頭,從此一生只愛自己一個人。
可惜艾爾`克萊斯基卻是個花花公子。
曼哈頓上流社會最有名的那一款花花公子。沒人相信他在舞會上邀請某個姑娘出去是為了對他告白,他一定只想和這個迷著自己癡迷到神魂顛倒的女孩子來一炮。
亞麗克西斯曾經很認真的告訴艾爾,如果哪天他得了愛滋病,她一定會介紹最好的醫院給他。
艾爾則摸摸自己天才妹妹的頭,輕鬆的告訴她一個事實。
「我有用避孕套。」
「避孕套又不是百分之百解決問題。」
艾爾從口袋裡摸出兩個避孕套,一臉輕鬆愉快的看著自己的妹妹。
「兩個,超薄款。」
他只是說了這兩個詞語,就換來亞麗克西斯憐憫的眼神。
「為了肉欲之歡樂,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天曉得我下次會不會因為為了救一個女孩子被車撞死,就像是那個薩巴斯丁一樣,哦天啊,真是一場災難。」
為了配合著自己小妹妹的話作出恰當的應答,艾爾不單單是這麼誇張說著話,還戲劇性的將雙手捧在左胸前,做出一副要挖出自己心臟來給你看的架勢,那副樣子看上又壞又賤。
——分明就是無藥可救了。
兩兄妹在人前,是那樣的密切又關係良好,但是在私下裡獨處的時候,卻是反社會人格的那個刻薄又惡意,花心濫交的那個則是賤得讓人懷疑上帝已經徹底遺棄了這個傢伙。
當亞麗克西斯舉起雙手歡呼自己抓住那位四處亂跑的「小貓」時,艾爾也探出頭看著電腦螢幕。
他看了三秒鐘,就精准的發現了,自己完全搞不懂自己的妹妹到底是怎麼做的。
——而這個畫面又意味著什麼。
他只要擺出一副「我全都知道」的矜持表情,眼中再帶著三分戲謔,就能給人一種「我手握內幕消息」的錯覺。
可惜,他就算能用這副面孔欺騙世人,也無法欺騙亞麗克西斯。後者是個艾爾眼中的反社會人格,當然也能一眼就瞧見他是在虛張聲勢。
最初,亞麗克西斯還會一針見血的指出「你在假裝自己什麼都知道。」但是到了後來,亞麗克西斯自己都懶得去指出這一點真相了。
「你想在後天留個言嗎?」
亞麗克西斯向著艾爾低頭尋求意見。
在斟酌這方面的刻薄言辭,艾爾才是實打實的宗師。
艾爾給自己小妹妹的意見很簡單。
「我抓住你了。」
亞麗克西斯眨了下眼睛,採用了這個意見。
她在後臺留下了這句話後,將自己入侵的痕跡擦得乾乾淨淨,隨後合上筆記本,從自己臨時霸佔的艾爾床上走了下來。
在她走出門前,艾爾扯了扯衣領,困惑的問道:「嘿,亞麗,為什麼你老是要在我房間裡做這種事情?」
她到艾爾的房間來,不一定是入侵別人的後臺,給對方留下一點心驚肉跳的「到此一遊」的言語——她還會做其他的事情。
但是總歸是一些不能放到光天化日之下去做的事情。全都是灰色地帶的事情。甚至有一回,艾爾覺得有趣,專門數了數亞麗克西斯到底違反了多少條聯邦法律,可沒多久他就放棄了這種做法。
理由很簡單,因為數量多的他已經算不清了。
亞麗克西斯打開房門前,沖著艾爾一笑,回答道:「因為這是你的房間。」
看著亞麗克西斯的身影走出房間,再聽到關上的門扉所發出的「砰——」的一聲巨響,艾爾忽然間覺得被某種難以描述的情緒填滿了自己的胸腔。
「哈啊——」
他張了張口,將那情緒隨著呼吸吐出口後,決定去做些什麼平復心情的事情來。
亞麗克西斯回了自己的房間後,洗好澡,換好衣服,躺到床上,抓起床頭櫃上的馬塞爾`普魯斯特的《追憶逝水年華》,打開書簽夾著的某一頁,決定看看這書有助一下自己的睡眠。
正在這時,她忽然聽到了輕輕敲窗戶的聲音。
亞麗克西斯放下手上的書,走到窗前,拉開窗簾,看到窗外的陽臺上站著一位穿著白襯衫的少年。
她睜大了雙眼,看著對方與自己比比劃劃的動作,她拉開了落地窗,放對方進了屋。
「艾德,你在做些什麼?」
「爬你家的陽臺,想盡辦法來見見你。」
少年對亞麗克西斯揚眉一笑,那股得志得意滿的態度,可實在是讓人沒辦法沖他發火。
「我可不是長髮。」
亞麗克西斯極其討厭長髮,主要是因為長髮打理起來太過麻煩了。所以她在十二歲以後,頭髮就沒留過超過肩膀的長度。
「是的,雖然長髮公主不叫做亞麗克西斯,可是你的房間在二樓這一點可是永遠不會變的。」
亞麗克西斯神情嚴肅的提出了個很重要的問題——或者說,她的態度讓人感覺這個問題很嚴重。
「我的父親為什麼沒想到,將水管鋪在陽臺邊上,只是為了讓鄰居家的男孩更方便翻進自己女兒的房間?」
「因為——」
住處就在亞麗克西斯家隔壁的愛德華,幾乎是無下限的討好著亞麗克西斯。
「是亞麗你親手將我放進來的。」
那防彈玻璃材質的落地窗有著特殊的製作工藝,簡單來講,如果不是她願意,這落地窗可是絕對沒辦法從外面被打開的。
亞麗克西斯翻了個白眼,對這個話題所作出的回應為:「是的,十分鐘前的我自己真是蠢透了。」
愛德華伸出食指,貼在她的唇前。
「不,永遠不要說這種話。」
他那雙淡藍色的眸子注視著亞麗克西斯。瞳孔中只有她的身影,仿佛期望著能夠如此刻這般,永永遠遠的這樣子注視著她。
「亞麗,你說這種話,是讓我這種人情何以堪?」
亞麗克西斯撇過頭,往邊上走了幾步,拉開了與愛德華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在一個安全的距離上,她停下了腳步。
「別擔心。」她的語調輕鬆,仿佛他們兩個人在談論一件不算什麼的小事,「你要相信,就算今年你和艾爾兩個人都要面對常青藤周,但是沒人會和你爭普林斯頓的接待員一職的,我們全家都進的哈佛。」
這正是讓愛德華所絕望的事實。
亞麗克西斯是個真正的天才,她才十五歲,就要面臨大學畢業了。
她十二歲就帶著行李走進了哈佛的校區,將「天才」這頂從小就戴在自己頭上的冠冕上加了更大的一塊寶石。
你永遠追在這位比自己小了三歲的小姑娘身後,怎麼也追不上,心力交瘁還不願意放手。
有錢,又聰明,而且還有克萊斯基家族遺傳的高情商。
艾爾他身上沒有流著克萊斯基家族的一滴血,卻比誰都更像是一個克萊斯基家出來的人。
「艾德,你可不能因為我小時候救過你,就真對我念念不忘那麼多年。」
「不,當然不!」
愛德華抬高了音量。
又放輕了聲音:「你、我怎麼可能這麼對待你?」
好幾年前,幾家的大人們帶著他們的孩子一起組團去森林中露營時,愛德華曾經失足落到過水勢湍急的河中,是亞麗克西斯伸手抓住了他,而且直到喊成年人們來的艾爾與成年人們到來之前,她一直牢牢的抓著他的手。
愛德華後來花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才克服了自己的恐水症,而亞麗克西斯當時抓著他的左手裡側則被拉扯的慘不忍睹。
救命之恩這玩兒意雖然挺好用,但是也會有很多遺留的麻煩。
比方說,自那以後,愛德華在亞麗克西斯面前就永遠是一副「慘不忍睹的無下限去討好的樣子」(艾爾語)。
艾爾這話形容的確實刻薄,可也並非完全的不符合事實。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愛德華迷戀了亞麗克西斯好多年,而後者永遠是那副讓人難以招架的若即若離的態度。
好歹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的情誼,艾爾也曾經在私下裡給愛德華一個與真相有關的忠告:「克萊斯基家的女人都糟透了,趁著你還沒陷入絕境,還是現在這副衣冠楚楚討人喜歡的英俊樣子,趕緊離她們越遠越好。」
而他偶爾認真起來給予的忠告,卻得到了砸在臉上的狠狠一拳作為回應。
愛德華揉著自己的左臉,齜牙咧嘴的看著這位氣紅了臉,為了維護克萊斯基家的小姑娘而對自己揮拳的友人,在心中暗暗發誓:他今後再也不要管這個一廂情願的傻蛋的感情了。
因為那一拳,艾爾在心中惡意的想到,等你被亞麗克西斯的態度玩得心力交瘁時,你就算是想走——也難了。
而現在,一切的發展正如艾爾當時所惡意嘲笑的那樣。
別無二致。
就在亞麗克西斯與愛德華兩人陷入僵局時,亞麗克西斯的房門被敲響了。
她的繼母——艾爾的聖母,珊卓拉站在門口,看著自己的繼女和那位不請自來的「來客」,臉上浮現了驚訝之色:「小愛德華`凱斯提斯先生,我想相信你一定知道我們家的大門朝那邊開。」
珊卓拉沒有歲月痕跡的臉上綻放了個迷人的笑容。
「我們家的大門可是永遠都會向凱斯提斯打開的,所以——」
她沒繼續說下去,愛德華已經迅速的回答:「是的……我很抱歉,我馬上就離開。」
他在臨走時回望了亞麗克西斯一眼,後者沖他輕輕一笑。
這笑容似乎給了愛德華無限的勇氣,更讓他的臉上散發了一種只有陷於絕境的人得到希望時才會綻放的表情。
那表情很難形容,但是站在二樓的走廊上,看清了那表情,並且目送著愛德華離開克萊斯基家的艾爾,則端著香檳酒,眼中含著一分憐憫、二分嘲笑以及七分惡意。
就在好些年頭之前,當艾爾他難得想要告訴愛德華一點真相,卻被對方照著臉上打了一拳後——打那之後,他和愛德華的友誼就已經被他單方面在心中宣佈結束了。
現在,他只想看看這傢伙在將來知道自己已經身陷地獄,此刻所見的希望不過是海市蜃樓,就算時光倒流回到此刻、也無法抽身離開的瞬間——
他會露出什麼愚不可及的表情罷了。
第66章 綜美劇(二)
亞麗克西斯的漂亮皮囊裡,裝著的是一個帶著記憶不知道轉世投胎多少次的靈魂。
正如她從來不會隨便讓別人擺佈了自己的思維和行動一樣,她也向來不會對什麼事情長久的報以一種專注。
一輩子那是這一輩子的事情,到了下一世,能夠重新再來,何必再重複上一輩子的事情?
或許她有重複過某些職業,但是她的記憶力卻不足以讓她永遠的記得每一世到底做了什麼。越是久遠以前的事情,就越是如同隔著結有厚厚冰霜的窗戶向外看去的景色一樣,模糊不清。
而對行動力極強的亞麗克西斯而言,愛德華`凱斯提斯簡直就是個靦腆又躊躇的懷春少年。
她毫不懷疑,愛德華的父母在當初給他起名的時候,一定在維特和愛德華兩個名字之間糾結了半天。
在愛德華爬了亞麗克西斯的窗的第二天一早,時逢雙休日,晚上才會有一個派對要參加的艾爾,本想是睡到中午再起床,可卻被赤著腳跑到自己屋子裡的妹妹給吵醒了。
他困倦又無奈的看著亞麗克西斯抱著那只有著又長又誇張的耳朵的兔子玩偶,仿佛理所當然的一樣爬上自己的床。
雖然他心底還是很期待的能與這位沒有血緣的妹妹發生點什麼事情,但是這份期待當中,可是絕對不包括「亞麗懷裡抱著只沒有半點情趣的毛絨玩偶」這一項。
艾爾被迫在一大清早就從床上醒過來,然後躺在床上聽著亞麗克西斯的那關於「愛德華的取名」這個猜想。
聽完了這個猜想,他立刻就挺好奇的問她:「為什麼?」
——他知道若是自己不擺出這個態度來,這一整天都別想過得自在了。亞麗克西斯可是有一萬種方法讓自己一整天都過得不舒坦,而且他毫不懷疑這一萬種方法後頭還跟著另外的一萬種備用計畫。
而聽到艾爾這麼問的亞麗克西斯,則一個人在床上捂著肚子打著滾,笑得喘不過氣來。
等她總算是消停了,這才告訴艾爾自己的聯想。
「哦,他就連爬我的窗戶都要糾結個好幾年……哈哈哈哈哈!」
「為什麼你這麼一副態度?」
雖然艾爾毫不意外亞麗克西斯的表現,但是他還是要在人前人後維護著他與愛德華多年摯友的好關係。
而亞麗克西斯則用「你別裝了」的眼神看著艾爾,等艾爾滿不在乎的聳聳肩膀,抖掉「愛德華摯友排行榜第一位」的形象後,兩個人一起背靠著背坐在艾爾的KING SIZE的床上,將只會在對方面前所展露的那惡意的一面展露的肆無忌憚。
在人前還需要裝模作樣,在別人面前還要假裝他們兩個是關係及其良好的非血緣兄妹,在人後就只剩下了自己這兩個同類,還要假正經那才是真悲慘。
「所以,問題是——為什麼我要對他態度好?」
扭過頭去,亞麗克西斯眨著自己那雙紫羅蘭色的雙眼,凝視著艾爾的眼睛。
對她的這雙眼睛真心招架不住的艾爾,只能扭過頭去,直挺挺地向後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柔軟而又富有彈性的床,讓他一躺上去就懶得再爬起來了。
「他如此英俊,如此優雅沉靜,如此風度翩翩……」
艾爾懷裡抱著自己的被子,一邊將被子往自己的身上拽去,一邊嘴裡喃喃地念誦著誇讚。
「得了吧,你以為我是瑪律克斯筆下的美人兒蕾梅黛絲嗎?」
「那位讓所有的男人都迷得神魂顛倒又為迷戀自己的男人帶來厄運的大美人?」
一臉困倦的艾爾從床上掙扎著爬了起來,既然現狀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再重新得到睡神修普諾斯的垂憐了,那麼就乾脆的起床好了。
「是的是的,只要能和她來上一發,就算是地獄我也樂意去兜一圈。」
他隨口這麼說,脫下上身的睡衣,換上了合適的衣服。
亞麗克西斯則扯了扯自己懷裡的兔子耳朵,低下頭,臉上浮現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艾德那傢伙,到底多喜歡送我這種毛絨玩偶啊?」
「他送的?」
「是的。」
亞麗克西斯一手抬起兔子的左耳,向著艾爾面前上下揮了揮。
看著這幕,艾爾哂笑著回答她:「亞麗,你都十五歲了,能不能別再不敲門就闖進我的房間來?」
「所以,這就是不將房門上鎖的壞處。」
對於亞麗克西斯的這等強詞奪理,艾爾依舊進行著毫無用處的爭辯。
「我哪一次沒有鎖上門了?」
「啊呀,但是對我而言,這門和沒有鎖上沒有差別。」
「不要再在我面前顯示你能打開我們家所有上鎖的房門的才能了。」
亞麗克西斯歪著頭,抱著兔子,朝著艾爾綻放了個甜美又冰冷的笑容:「這不是艾爾你挑起的話題嗎?你可不是特別喜歡聽我這麼說你嗎?」
「我真是活該。」
自我嘲諷了一句後,艾爾將長褲換好,打開了房門。
「亞麗,吃早飯去吧。」
「就等你這句話啦。」
亞麗克西斯從床上跳下來,雖然光著雙腳,但是無論是艾爾還是外面的走廊都鋪著一層地毯。
足以讓她的雙足不必接觸冰冷的地面,而是陷進柔軟的地毯當中。
一直走到樓梯的最後一階,亞麗克西斯才扶著走廊的扶手,穿上了家中的女傭擺放在最下層的高跟鞋。
已經站在樓下的艾爾向著穿上鞋子的亞麗克西斯伸出手,仿佛要與她一起踏進舞池般的衣冠楚楚又英俊的嚇人。
就亞麗克西斯今天的這一身行頭來說,她完全可以去任何一個地方也不會被任何人攔下。
這其中最主要的一個原因,自然是因為她的相貌可是絕不會被人認錯。
那位瘋狂而又神經質,別稱是「轉輪印鈔機」的諾亞`克萊斯基捧在手心上的寶貝親閨女亞麗克西斯——曾經有人無比妒忌的說過「如果她(指亞麗克西斯)想要月亮,克萊斯基一定會將登月權給買下來。」
在亞麗克西斯四歲之前,所有人都覺得比起討好天曉得究竟是個什麼腦回路的克萊斯基先生,討好小亞麗克西斯更容易一些。、但是她四歲之後,就再也沒有人這麼想了。
一個智商高達187的天才兒童,你永遠不知道她下一秒會讓你遇見什麼的難堪,但這一定是你人生當中所經受過的最大的難堪。
但是,無論如何,討好克萊斯基先生可能會弄巧成拙,而討好亞麗克西斯,除了飽受難堪的經歷外,只要一不小心得到了她的歡心,那就意味著你能得到了克萊斯基先生的友誼。
諾亞`克萊斯基是全世界最瘋狂的投機分子,在各行各業裡,他的名字和各種最大膽狂妄的名詞放在一起,並且席捲而來最驚人的財富。
就連華爾街的那些人都說:諾亞`克萊斯基是他們所在的金融行業裡,最沒有節操、也是最沒有下限的傢伙。
艾爾一看到樓下的落地鐘上所顯示的時間,就知道他被亞麗克西斯從床上拖起來的時間略早了。
當他們兩個人來到餐廳時,女管家正帶著女傭們一起佈置餐桌。
柚木餐桌上鋪設了乾淨潔白的細亞麻,白瓷碟上盛著精緻又美好的各色餐點,而盤子的數量向來都是克萊斯基先生的最愛——13.
當男僕們一起打開餐廳四面的落地窗後,早晨的微風輕輕吹動白紗的窗簾,飄蕩進屋中。
艾爾與亞麗克西斯兩人吃完精緻又可口的早餐,珊卓拉這才姍姍來遲。
「早上好,我的兩個甜心。」
珊卓拉在兩位意味著青春美好的代名詞,以及上流社會全部精緻優雅濃縮的孩子們臉上,一人贈與了一個親吻。
那個吻帶著三分漫不經心,卻讓人覺得剩下的七分裡都是真心實意。
「早上好。」
兩位小孩齊齊回了一聲後,惹來了珊卓拉洋溢著喜悅的笑聲。
然後艾爾用對自己母親的各類讚美填充了整個餐廳,而亞麗克西斯則看著用盤子送上來的報紙,頭版頭條上的內容都是些在她眼中沒什麼意思的事情,而接下去她一直翻到了第十七版,才看到了一則兇殺案。
「哦,真是可怕。」
亞麗克西斯用這一句話,便帶過了那位就職於比佛利富人社區的某個宅邸裡的女傭的死亡訊息。
「那個鮑威爾家……嘖。」
「亞麗,我們說過了,在餐桌上不要談論謀殺案這種事情。」
珊卓拉輕聲細語的提醒著早些時候就已經做出的結論。
亞麗克西斯放下報紙,回答了自己的繼母:「我又沒說謀殺這個詞。」
「鮑威爾那一家比連環謀殺案還讓人感到噁心。」
艾爾的評價中肯又……詳知內情。
珊卓拉放下了手上的刀叉。
「我可不想在吃早餐的時候聽到這種事情。」
兩位元年輕人立刻放棄了這個話題,轉而提起了時裝周和各種流行的話題。
無論是謀殺案還是各種陰私與流行時尚,艾爾和亞麗克西斯都能無縫切換,轉換自如。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天賦,也是在所謂的上流社會當中,想要成為所謂的「名流」就必須要學會的技能。
亞麗克西斯和艾爾目送了珊卓拉離開了克萊斯基家的宅邸後,兩人便決定做些飯後消食的運動。
艾爾去找和自己一樣的敗家子們去花天酒地,而亞麗克西斯則騎著馬,在街上慢悠悠的走了十五分鐘後,才來到凱斯提斯家的門口。
她注視著在花園的長椅上看著書的愛德華,沒有多久,他便似乎察覺到了這份注視般抬起頭。
愛德華在發現了看著自己的人是亞麗克西斯時,就連自己手上的書落在了細石鋪成的小道上也毫無察覺,他怔怔的站起身,如墜雲霧中的快步穿過花園,沿著通往門口的道路奔向了白色欄杆鑄就的大門。
「亞麗,為什麼……我是說……」
穿著騎馬裝的亞麗克西斯騎在馬上,笑眯眯的看著愛德華。
「我們一起去轉轉?」
愛德華立刻讓人將自己的馬牽過來,然後兩個人騎在馬上,並排在後面的馬場上轉了轉。
克萊斯基與凱斯提斯兩家人,都住在全世界絕大部分女人夢中所想的大莊園裡,又是有趣有身份,更是能和任何一位政客都談得上話的商界名流。
只有兩百多年建國史的美國,有一個極好的標準,只要你有錢——有足夠多的錢,你就有身份和地位。
「聽說鮑威爾家的女傭被謀殺了。」
兩位看上去賞心悅目的年輕人,卻談論著一點也不美好的事情。
「鮑威爾先生可是有請客人來,然後找個高級妓女與對方春宵一度,自己躲在密室裡偷看他們做愛,還將這些東西刻成盤的習慣。」
這還是愛德華從自己的一位建築業的友人哪裡聽說來的消息。
這位友人給鮑威爾家設計了這種宅邸,然後他將這奇特又糟糕的設計告訴愛德華,純粹是當做討好凱斯提斯家未來的繼承人的一種手段,而愛德華會收集這種消息,也純粹是為了滿足亞麗克西斯的好奇心。
為了博美人一笑,他可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在墜入情網不可自拔的青年看來,自己所愛慕的姑娘是完美無缺的女神。
她那對各種陰私的事情所抱有的好奇心,不過是個無傷大雅甚至更添魅力的小愛好。
悠于 2016-7-2 22:35
第67章 綜美劇(三)
如果你要將每個派對舉辦的名目都找出來,然後將它們列個表排列一下的話,你會愕然發現舉辦這些派對的名目都可笑又荒誕。
有些派對甚至是連名目都沒有,就廣發邀請函,然後一群人就蜂擁而至。
你參加了一百個派對,甚至可能連主辦人的名字都叫不出來。
這比起酒宴要好的多。
畢竟在酒宴上,你想喝杯酒還得相處各種祝酒的理由。巧立名目。從總統的健康到隔海相望的英女王所養的狗——天曉得他們知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養狗。
而艾爾今晚要參加的這個派對,一定是這一整年裡瘋狂的。
如果可以,他壓根就不想將亞麗克西斯帶到那個派對上。如果說有恰克`拜斯的派對是場瘋狂盛宴,而再加上艾爾`克萊斯基,那麼不用等天亮,就可以讓緋聞女孩將這兩位有錢的少爺們與他們兩人懷中女孩的照片登上自己的博客了。
但是對這位「緋聞女孩」而言,「她」最近可不好過。那句在她網站後臺上的流言,讓「她」這些日子都寢食難安。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兩個人正在試衣服。
準確來說,是艾爾在陪著那位「元兇」在試衣服。
那些美麗的裙子,或長或短,各種材質,各種顏色,每一條洋裙都在亞麗克西斯的容貌下變得黯淡無光。
「亞麗,為什麼你不隨便選一條?」
艾爾終於死心的在一旁給出了個完全稱不上好的建議。
「親愛的,你就隨便選一條吧。」
亞麗克西斯抱著裙子,沖著艾爾甜甜一笑。
後者受不了的捂著額頭,誇張的倒在了沙發上。
「拜託甜心,」他無可奈何的抱怨道,「無論什麼衣服在你光輝燦爛的容貌下都變得黯然失色——是的,不如就這件吧。」
亞麗克西斯將手上的那條剛到膝蓋的紅色裙子丟到了一邊,從女傭的手上拿起一條白色的長裙。
「我喜歡這條。」
「說真的,我特別喜歡你的小腿,不過……」
艾爾遺憾的看著這條裙擺估計要到亞麗克西斯腳踝的白色長裙,歎了口氣。
「是的,我想小愛德華`凱斯提斯先生,一定非常非常中意我親愛的妹妹穿這條裙子去和他參加派對。」
「那就這條吧。」
聽到亞麗克西斯輕飄飄用一句話結束了這長達一個小時的選衣地獄後,艾爾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喝了口黑咖啡,將心中莫名的不爽全部用著地獄般的黑色液體沖刷乾淨,隨後精神百倍的說道:「我去換身衣服。」
艾爾所謂的換身衣服,就是去和年輕的女傭們調調情,然後在女管家憤怒的注視下沖著她耍賴的一笑,隨後再跑去客廳,泛著本《追憶逝水年華》,然後在發困前總算等到了自己的妹妹換好衣服,打理完髮型,然後畫好漂亮的妝,施施然的從樓梯上踩著吉米`周的高跟鞋走下來。
「甜心,你還真是正裝亮相。」
艾爾說了一句褒貶難辨的話後,親手將自己的妹妹交給了準時來敲門的愛德華`凱斯提斯。
「我最好的朋友,」艾爾對愛德華叮囑道,「照顧好我的小妹妹,將她從一群比瘋人院裡的患者們還可怕的人手裡保護好。」
「我會的。」
等了這麼多年才好不容易突破防線,得到了和亞麗克西斯約會機會的愛德華,自然是會一口答應下來。
那派對無聊透頂。
亞麗克西斯和愛德華兩個人躲在天臺上,看著下放的燈紅酒綠。兩個人手上各自拿著一杯剛剛愛德華從下面的派對裡找來的雞尾酒,無話可說。
愛德華在心中默念著「找點話題,找點話題」,但是卻沒有勇氣張開口,先對亞麗克西斯說些什麼。
愛德華絕望的想到:「見鬼的,你就像是個從來沒有和女孩子約會過的毛頭小子。」
隨即,他又想到,他還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和哪個女孩子約會過。
或許有,但是他滿腦子想著的只有亞麗克西斯,除了她以外,那些坐在他對面的女孩子,別說她們講過什麼話了,就連她們的名字和長相他都回憶不了。
「艾德,我是說——」
亞麗克西斯看著下方的燈光,遠遠地傳來喧鬧的音樂和絕對聽不出來是什麼內容的人聲,開口說起了一些無關的話題。
「這是你今天的第一杯酒?」
愛德華看了看手上的酒杯,杯中的酒的分量毫無變化。
「是的,沒錯。」
他說了實話。
在派對上不喝酒,這就和禁酒令真能把酒禁掉一樣荒誕不羈。
「我的優等生男孩。」
亞麗克西斯走上前,將手上的酒杯丟到身後,拉住愛德華的襯衫衣領。
「我們去兜兜風吧。」
她的指尖撫平愛德華的衣領,而後者仿佛將畢生的勇氣都揮灑了出來一般,左手抓住亞麗克西斯的右手。
「我們走。」
愛德華再一次無比慶倖自己開了最好的跑車出來。
在派對上,艾爾`克萊斯基與恰克`拜斯兩個人身邊永遠圍著最多的女孩子,她們蜂擁而至,為了一夜春宵和可能隨之到來的夢幻未來而計謀百出。
艾爾與恰克兩人從來不是一個圈子裡的人,他們各有各的生活,可這不妨礙他們兩個人互相認識——甚至是發展了一段只能用「惡棍」和「臭味相投」來作為標籤的友誼。
就在此時,艾爾見到了穿著白裙的亞麗克西斯,被愛德華拉著手,臉上帶著無拘無束的笑容與他偷偷溜出派對的場面。
他看看恰克`拜斯,後者朝著他眨眨眼睛。
「她可真是漂亮。」
恰克輕聲讚美。
「你的妹妹。」
「是的,克萊斯基家典型的容貌。」艾爾聳聳肩,和恰克兩人一起大笑出聲。
亞麗克西斯可是有著能讓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的笑容。
誰不知道,雖然艾爾長得英俊非凡,可卻是珊卓拉帶來的繼子?
克萊斯基家的全部產業,他能得到的部分雖然單獨擺出來,那是可怕到了極點的數目,但是與亞麗克西斯能得到的部分相比,卻連她的零頭也比不上。
而愛德華`凱斯提斯,可是克萊斯基先生內定了的女婿。自然,亞麗克西斯也是凱斯提斯家內定的妻子。
這段婚姻在兩個人十歲之後,就已經變成了公認的事實了。
似乎他們都對這段既定的婚姻感覺不錯。
至於旁人和當事人怎麼想,又有誰會在乎?
亞麗克西斯與愛德華兩個人穩定約會了幾個月,一起去各種有趣的地方逛逛,再一起在合適的時間回家。
他們相處的時間和感情的進度,既不會惹來女控父親的反感也不會招來旁人的閒話。
而當愛德華親到了亞麗克西斯後,他之後的幾天過的都如墜雲中。
「夥計,」艾爾一副看不下去了的崩潰表情,「你可千萬別說是我艾爾`克萊斯基的『最好的朋友』,你純潔的就好像是來自哪兒?——天堂?」
「我、我不知道。」
對而愛德華而言,當他與亞麗克西斯在一起時,他便覺得心頭飛過百之蝴蝶。
「祝你好運。」
艾爾拍拍愛德華的肩膀,祝福他。
畢竟這個克萊斯基家的女人,只要流著這個家的血的女人,都比地獄還糟糕。
——可憐的人。
小愛德華`凱斯提斯的興趣諸多,卻對潮流沒有任何敏感度。
謝天謝地,他們家有專門的工作人員負責凱斯提斯一家的衣著不會落到潮流後頭,而顯然,最需要這個的只有凱斯提斯夫人,愛德華和他的父親喬納森——愛德華的祖父也同樣名為愛德華——只需要在各種場合搭配不同款的西裝和燕尾服就可以了。
而亞麗克西斯——比起派對、酗酒、吸毒、濫交種種之類的時下年輕人所要面對的問題,她更喜歡追著自己所中意的劇團全世界的飛去看演出,或者是在陽光好的時候,坐在花園的長椅上看著書。
感謝上帝,她遇見了有相同的興趣愛好的愛德華。
艾爾在私下裡,對自己的母親珊卓拉抱怨道:「我可從來不知道我身邊還有這麼兩位比起流行樂更追捧古典樂的人。」
珊卓拉則有些責怪的望著他,卻在安撫著自己的兒子。
「為什麼艾爾你不清楚自己的朋友的喜好呢?」
「我只知道,他全部的熱情和迷戀都給了我的妹妹。」
說起「妹妹」這個詞語的時候,艾爾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珊卓拉伸出手來,撫平了艾爾皺起的眉心。——她的指尖柔軟又溫暖,十幾年來,從未改變過。
「我的甜心,亞麗是你的妹妹,無論如何,你們都要互相扶持著才能一直走下去。」
「但願如此。」
艾爾抬起頭,雙手插在西裝外套的口袋裡,硬是將這法國定制的高級西服穿出了一股吊兒郎當的味道。
「別這樣子。」
珊卓拉伸出手來,整理了下兒子的領帶。
她將那條Sette Piege[注1]的領帶打了個非常漂亮的浪漫結,撫平衣領後,向後退了兩步,用最挑剔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兒子。
「完美。」
艾爾伸手想要將領帶從脖子上取下來,但是卻被珊卓拉阻止了。
「不不不不,不要領帶的話,你就得給我換燕尾服和領結!」
艾爾放下了扯開領帶的手,無奈的朝著自己的母親笑了笑。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好吧,甜心。」珊卓拉拍拍艾爾的臉蛋,邁開輕快的步子,整個人洋溢著喜悅,「看來是我們的愛德華來了。」
艾爾不自在的撇了撇嘴:「是的,他就在隔壁。」這撇嘴的不屑表情,也只有他自己才看得見。
「甜心,你也該去接你的女伴了。」
「是的,我的媽咪永遠都是對的。」
艾爾親了親珊卓拉的臉蛋,然後走出大門。
與愛德華問了好又道了別後,他坐上車,對著司機說了自己女伴的地址,然後一路沉默著去將那位幸運的姑娘接回來。
對方喋喋不休了一路,艾爾只是左手撐在下巴上,食指貼在雙唇上,偶爾扯出一個笑容,做出自己對話題很感興趣的樣子,讓那姑娘繼續說下去。
他真的、真的、真的心情不平。
尤其是看到亞麗克西斯與愛德華那甜美的約會狀況,就恨不得將一切虛偽的和平給扯下,讓愛德華親眼見見自己魂牽夢縈的女神到底是個什麼惡意的凝聚體,然後大肆嘲笑他——
亞麗是他的妹妹,為什麼他要親手將自己的妹妹交給別人?
他的繼父——克萊斯基先生,居然什麼異議都沒有提出來!
在車停下來後,艾爾在司機打開車門前,腦中忽然間想到了一個之前從未考慮過的問題。
「如果我比愛德華`凱斯提斯更有錢,克萊斯基先生會將她的女兒嫁給我嗎?」
反正他們沒有血緣關係。
就算有——
艾爾一腳踏出車廂,另外一隻腳配合著身體的動作,讓他走出了車外。
今天的天氣好得嚇人,陽光明媚晴空萬里。
他稍稍遲了一些,才向自己的女伴伸出手,給足了她面子。
接下去——
艾爾與愛德華和亞麗克西斯這一對情侶笑眯眯的打招呼。
男方是他「最好的摯友」,女方是他「最要好的妹妹」。可現在,他滿腦子卻是如何撬了自己「朋友」的牆角,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弄到手。
——而更可怕的是,在看到亞麗克西斯的笑容後,艾爾覺得就算是他倆有血緣也無所謂。他根本不會在血緣這個禁區面前停下腳步。
真要做什麼,他絕對是一邊笑著聽著忠告,一邊邁開大步,哪怕闖入禁區也要將自己的目的達到。從來,他想要達到什麼目的,就絕不會輕易放棄——也向來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婚禮還成,女方漂亮男方英俊,錢權財色的結合向來都是光鮮亮麗的。
婚禮上的舞會乏善可陳,倒是伴娘有一個挺漂亮的。
艾爾丟下自己的女伴就向著伴娘走了過去,也不管自己的女伴是否氣得直跳腳。
新鮮可口的美色當前,誰還管舊人的心情如何?
反正……
他的目光撇過站在一旁與愛德華低聲淺笑的亞麗克西斯,眨了眨眼睛,眼去了眼底的陰霾。
愛德華被父親生意上的某個朋友絆住了,顯然對方想聊些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的話題,在愛德華「不用擔心」的眼神示意下,亞麗克西斯端著熱可哥施施然的走了出來。
一走到沒人注意的轉彎口,她就停下來,長長地歎了口氣。
艾爾從後面笑眯眯的拿著一朵白玫瑰走了過來,靠在亞麗克西斯的耳邊輕聲說道:「亞麗,這可太不莊重了。」
亞麗克西斯伸手接過了白玫瑰,一仰頭,將那杯熱可哥喝了個乾淨。
「在這裡想喝杯不含酒精的飲料可真困難。」
這一世,她的身體對酒精極其不喜歡。所以,導致她也對酒不感興趣了。
愛德華在兩個人交往後才知道這一點。
至於艾爾?他在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知道了。
「我在第一次見到亞麗你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情了。」
艾爾將放在背後的手舉到胸前,那是一杯「艾爾特調」的雞尾酒。
亞麗克西斯抿了一口,嘗了嘗味道就得到了答案:「混合果汁?」
艾爾笑眯眯的望著她,點了點頭。
「事實上,這是無酒精的雞尾酒。辛德瑞拉。」
「我可不是需要神仙教母的辛德瑞拉。」
亞麗克西斯用同樣的笑容回望著艾爾。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艾爾輕輕的回答後,覺得此刻氣氛良好,環境也妥當,自然而然的低下頭——
亞麗克西斯側過頭,讓艾爾的雙唇落在了自己的金髮上。
她對艾爾說:「我的哥哥,我可對亂倫沒有興趣。」
艾爾翻了個白眼,一不留神就讓亞麗克西斯跑出了自己的懷中。
「好吧,好吧。」
兩個人沿著走廊的陰影,一路向前著已經人群散去的教堂下方走去。
整座教堂空空蕩蕩的,看上去什麼人都不在。
不,並沒有。
恰克`拜斯端著酒杯,看著下方的大廳,眼中含著意味不明的情緒。
下方傳來一男一女的說話聲,與笑聲。
那麼的肆無忌憚又因為帶著醉意而變得瘋癲的對話——
艾爾看著亞麗克西斯,後者拿著那枝白玫瑰的左手在微微顫抖。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興奮。
因為撞見了不可告人之事——從而在生理上感到興奮。
「最好的朋友和自己的男友上床。」艾爾走到恰克`拜斯身邊,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音量感歎,「這可真是經典的劇情。」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講出一百種以上這種經典的戲碼。」
亞麗克西斯也走上前來,看也不看和艾爾齊名的「花花公子」恰克`拜斯,對著前者說道:「這又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雖然在「不可告人」這一點上做得確實是很棒,「如果是內特`阿奇博爾德和恰克`拜斯滾了床單,我會更敢興趣一點。」
左邊是漫不經心地亞麗克西斯,右邊是一臉震驚的恰克`拜斯,卡在這兩人中間的艾爾假裝什麼也沒聽見,看著下面的那場現場版無碼高清的床戲。
「啊,亞麗我聽布雷爾說,她看見了你和艾爾兩個人在這裡……」
愛德華走過來,對於亞麗克西斯、艾爾與恰克`拜斯的組合非常的茫然。
他大概從來沒想過這三人會站在一起。
「發生了什麼事?」
愛德華的聲音不算大,下面陷入情愛的瘋狂漩渦之中的那對青年男女們卻全無察覺。
比起因為好奇而看到下方,最終換來一臉震驚的愛德華,之後走來的人就更加不妙了。
——絕對的不妙。
布雷爾`沃爾多夫。
她就是這下面那一對經典戲碼當中,被炮灰的那位「女友」。
第68章 綜美劇(四)
凡舉世上種種感情破裂的前提,無外乎幾個方面。而在這其中歸屬與讓男女朋友分手的方法,最為管用的,就是讓女方見到男方和自己好友偷情的場面。
所謂捉姦在床,就是這麼一回事了。
沒什麼女人能夠忍受得了自己眼前的這副場景,除非她是打著拍下豔照,尋求點其他方面的補償的主意。
但是顯然,布雷爾小姐掉頭就走的舉動,已經證明了她是絕大多數的那一類——
亞麗克西斯的眉眼間含著曖昧的笑,她舉起手上的那枝玫瑰花,將花放在鼻前,心中一閃而過數十個主意。
艾爾則慢悠悠的轉過身,不再去看下方那衣衫不整的一對男女,背過身去,靠在扶手上,對著身旁的恰克說道:「為什麼你出現在不去追?」
恰克沖著艾爾惡劣的一笑,整了整衣領,邁開步子追著布雷爾離開的方向而去。
愛德華一臉無奈的搖搖頭,向著亞麗克西斯扶額歎息:「我本來以為亞麗你出了什麼事,可真沒想到,居然會是……」
「沒擔心,親愛的。」
亞麗克西斯將手上的那枝白玫瑰略略舉高,遞向了愛德華。
「我相信你——可不會像是阿奇博爾德先生那樣子對待我的。」
愛德華伸出手,接過了那枝白玫瑰,然後沖著亞麗克西斯一笑,那英俊的面容上所包含的深情和誠懇之意,讓艾爾實在無法忍受似地抬頭看看教堂的天花板。
他心中只是在念:父啊,我的妹妹將我送給她求愛的玫瑰花,就這麼轉送了她的未婚夫……如果你在看著,請務必不要將我放進天堂。只要讓愛德華去天堂就行了,我甘願同她一起下地獄。
「哦……」艾爾誇張的長長歎氣,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甜蜜又美好的氣氛,「拜託了,請不要當著我這個外人的面親熱了,我快要被那甜美的空氣給弄窒息了。」
艾爾揮揮手,在愛德華緋紅的面龐中,沖著亞麗克西斯心照不宣的眨了下雙眼,然後轉身就走。他算是瀟灑的離開了,可愛德華卻沒能理解為什麼艾爾要衝著亞麗克西斯眨眼睛。
他無辜的看向著自己的夢中情人,後者則沖著愛德華甜美的一笑。
這一笑,讓愛德華完全忘記了自己想要說什麼,想要做什麼,只能發愣著被亞麗克西斯牽著手,任憑對方將他帶往天堂……或者是地獄。
既非天堂,也非地獄。
亞麗克西斯與愛德華兩人坐車回去了,整個教堂裡面只留下匆匆穿上衣服後,逃般迅速離開教堂了的內特與瑟琳娜二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尷尬與內疚不會比對方更少一些。
接下去曼哈頓的上東區,可就要熱鬧非凡了。
瑟琳娜被布雷爾整天在各種地方找碴下絆子,而這種狀況顯然有愈演愈烈之勢——布雷爾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她的仁慈可不是用來面對友人和男友的雙重背叛。
布雷爾與內特之間的感情似乎徹底玩兒完了,她和恰克現在關係親密熱切的——她隨時將自己的初夜交給這個上東區知名的花花公子也不會讓任何人感到奇怪。
「我覺得有趣的是,為什麼布雷爾到現在還保留著自己的初夜?」
亞麗克西斯抱著筆記本,盤著腿坐在艾爾的大床上。
艾爾手上捧著本《優雅的宇宙》,正在認真研讀的上面的每一行字。
他穿著得體的襯衫和西褲,又配上一副雅致的眼鏡,這讓他看上去少了點糜爛,多了點別致的高雅氣氛。
也就僅僅是這樣子了。就算外表再怎麼更換設定,但是內裡是個什麼樣子,這一點是永遠都不會發生改變的。
「因為,我們國家沒有領主——這種能夠享有土地上所有女性初夜權的身份。」
「艾爾,為什麼『你一點也不遺憾』這一點讓我覺得非常的奇怪呢?」
「這當然是因為……」
艾爾將人類智慧的結晶——書——往邊上隨手一擺,取下鼻樑上的眼鏡,俯下身,溫暖的雙手捧著亞麗克西斯的臉蛋。
「我在親愛的小亞麗眼中,就是那麼糟糕的樣子啊。」
「可你就是這樣子。」
「是的,這可是實話。」
艾爾的舉止輕佻浮誇,就是名地道的花花公子。
「……真是太遺憾了。」
臉上的表情顯示出來了他在哀悼,可他的眼中卻半點的遺憾之色也找不出來。
「算了。」
亞麗克西斯用簡短的語句、迅速解決了這番喪盡天良的對話。
講完這話,她又埋頭與網路的世界當中。
那指尖敲擊著鍵盤的聲音,富含著一定的節奏,若是靜下心來去聽,說不定能感受到數字時代的科技魅力。
可惜在這世人已經不會為了美而慟哭落淚乃至激動地昏厥過去的現代,絕大多數人都會如艾爾這般,對敲擊鍵盤的聲音感到非常的不耐煩。
「別再看電腦了好嗎?」
艾爾的雙手壓在筆記型電腦的顯示幕的邊框上方,亞麗克西斯卻沒有半點的動搖的表現。
因為這種做法,讓他心中的焦慮越發的明顯。
「我在這裡,只是……和我說說話吧。」
「我不是一直這麼幹的嗎?」
亞麗克西斯有著引人不禁入迷的端正的美貌,與之相對的,她所表現出來的態度,無論是善還是惡,都讓異性接連跪在她的裙下。
家譜可以追溯到五月花號船上的愛德華`凱斯提斯為她神魂顛倒,而花花公子——艾爾`克萊斯基,也同樣無法輕易的就這麼抽身離去。
「不,我不是說這些事情。」
艾爾似乎想爭取著只屬於自己的對話內容,但是亞麗克西斯卻用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眸凝視著他,朱唇輕啟:「那麼,我和你應該聊什麼呢?」
「什麼都可以!」
「那麼,來談談常青藤周吧。」
「拜託。」
艾爾翻了個白眼,轉身坐在了亞麗克西斯的身旁。
「我可是艾爾`克萊斯基,我想要哪個學校的招待員的身份,就一定能得到它。」
亞麗克西斯語氣輕柔的對他陳述道:「我們全家都去哈佛。」
她又補充道:「如果你想做個『克萊斯基』,就一定要去哈佛的商學院。」
「我當然知道。」
反正艾爾他也沒想過去考其他的專業。
那位想當詩人的丹尼爾`格雷森還不是被迫去了商學院?
誰在乎他的文學天賦有多高?格雷森家族的繼承人,怎麼可能丟下那麼偌大的家業,跑去當個連「家」都算不上的詩人?
他自己幹不了這事,他的父母也不會同意他去做。
想要當個詩人的夢想,曾經由喝醉的丹尼爾當做笑話講出來過,而聽到這個「笑話」的艾爾卻在心中冷笑。
想要拿著幾億的信託基金還不付出點什麼代價,他憑什麼?
「我是艾爾`克萊斯基。」
艾爾扭過頭去,他的臉距離亞麗克西斯那麼近,就連一隻手掌的距離都不到。
但是他口中喃喃講出的話語,卻斷絕了他所有的非分之想。
只要他還想做一個克萊斯基一天,就別想違反這個家裡最高統治者的意願。而克萊斯基先生的意願則是——
沒人能夠傷害他的小女兒一根手指頭。更別提讓她心碎了。
即使艾爾覺得,這世上很難有誰會讓一個反社會人格、只將自己放在最優先順序考慮的瘋子心碎,可既然這個國家裡橫行過那麼多、那麼兇殘的連環殺人犯,那麼顯然這些反社會人格的傢伙,也不見得會有多優良的心理承受能力。
或許克萊斯基先生的標準是,誰敢甩了他的寶貝女兒,讓她難堪,誰就要承受一個華爾街的怪物全部的滔天怒火。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亞麗克西斯的手指從他的手上取走那副眼鏡,帶到了他的鼻樑上。
這番舉動,拉開了他們兩個人之間過於親密的距離。
「甜心,如果克萊斯基家裡出了個物理學家,這才是讓我親愛的爹地瘋掉的事情。他到時候一定會和你斷絕關係的。」
就連理由,亞麗克西斯都想好了。
「因為艾爾身上沒有留著我們克萊斯基家的血,所以他才成了位物理學家。沒能進到華爾街來。」
「謝天謝地。」
艾爾從自己的床上站起身——還戴著那副讓他看上去更顯得斯文敗類的眼鏡。
「我每一個毛孔裡滴著血。」
「你以為你是資本主義的擬人形態嗎?」
亞麗克西斯對於艾爾這種歪曲使用了馬克思先哲的那句「資本主義來到人間,每一個毛孔都滴著血。」的言論,實在是哭笑不得。
能在一刹那間就明白自己所舉的例子,並且恰到好處的將話頭拋出來丟給自己。
——這就是艾爾不願意對亞麗克西斯放手的原因。
能夠在這世上找到一個理解自己的想法、不會弄錯自己想法的人,真是太困難了。
也因此,艾爾回了她一個微笑。
你一生當中,可能只會在少數的幾個人臉上見到這種笑容。
那是自信中透著癲狂的笑意。
讓人神經戰慄,心生畏懼,卻又被蠱惑,對他傾心不已。
光憑那個笑容,就能讓亞麗克西斯確認了,艾爾在某個意義上,已經徹頭徹尾的成了一個「克萊斯基」。
「真是不幸。」
她搖搖頭,毫無憐憫的說了句無用的歎息,繼續敲起鍵盤。
她還有報告沒寫完呢。
而比起她自己的房間,她更喜歡艾爾的房間。這裡,能讓她可以無所顧忌的寫報告,而不會擔心會不會有哪個千金之軀的大少爺,趁興來爬她的窗。
她有多討厭長髮公主這個說法,就有多討厭愛德華的自以為是。
他眼中的亞麗克西斯,與真實上的亞麗克西斯完全南轅北轍。
可偏偏他卻一廂情願的讓人連一絲半毫的憐憫都不願意投入。就連對他提出忠告的友人,也因為講出了他所不願意聽見的實話,而由他自己親手摧毀了那份彌足珍貴的友誼。
「難道,全天下的人在面對自己所戀慕的女性時,全都會腦子發熱到這種程度嗎?」
亞麗克西斯自言自語的提出了這個命題,隨後又用一個例子反駁了。
「顯然,我的父親就不會。」
他比起美麗動人的珊卓拉,更中意金錢和女兒,而若將這二者放在天平上來衡量孰輕孰重,自然是女兒大獲全勝。
「更何況,還有那麼多的男人,明明有了女朋友,還會和女友最好的朋友上床。」
這種經典的戲碼,源自生活又出現在各種載體的作品當中,被保留下來。
千百年後,若是有後人發掘出了這些作品,若是他們看到了作品上的內容,天曉得會做出什麼樣子的評價。
反正這些事情,與活在當下的亞麗克西斯無關。
她的心理……或者說的唯心一些,就是靈魂的那部分是沒有缺陷的,但是這個身體有相當大的缺陷。
這個身體完全沒有對善的感知度,對惡相關的事情也沒有感覺。
如果她的自控能力不是有相對而言的底線,怕是早就成了某個留名歷史,全世界都知道的變態連環殺人犯了。
在聽到關於犯罪與基因裡的某些部分相關的時候,亞麗克西斯終於給自己靈魂的底線所相悖的想法找到了合適的解釋。
現在她已經找到了恰當好處的方法來解決自己先天缺陷上的「小問題」。
當初,她雖然為第一次見面就發現自己身上不對勁地方的艾爾的敏銳度而感到吃驚,可也僅僅只是稍稍有些吃驚的程度。
「丹尼爾`格雷森……我的上帝啊……」她喊上帝的名字,就和喝水一樣容易,「他的未婚妻可是……等等——」
『遇上了對手了。』
亞麗克西斯抿嘴一笑,開始與反侵入的對手以網路為作戰場地,以對方電腦的最終控制權作為勝利戰果——展開了一場見不到硝煙的戰爭。
她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但是對方卻也同樣不知道她的身份。
『見鬼,什麼時候這個世界上出了這麼厲害的駭客——』
作為一名不擅長交際的電腦天才,諾蘭`羅斯可從未想過自己會在最擅長的領域遇見能與自己相抗衡的對手。
而讓這位非常討人厭的單身富豪苦手不已的對手,則因為剛剛才查到的情報而驚歎萬分。
「真是經典的復仇劇。」
因為查丹尼爾`格雷森的時候,順便查了一下他那位緋聞女友艾米麗`索恩,結果卻沒想到順藤摸瓜的翻到了不可思議的記錄。
和自己的獄友互換身份後,單槍匹馬(也許不止她一個人)的前去為自己的父親復仇——
「她以為自己是女版的基督山伯爵嗎?」
亞麗克西斯自己編寫的防火牆所能攔截的入侵已經達到了極限,她乾脆給對方投下了病毒,又斷掉了自己這邊的網路,把筆記本給拆了後,塞到了自己家後面佈置的焚化爐裡頭去。
然後,她在外面一直守著爐子將一切硬碟內的資料都燒成不可恢復的狀態後,這才離開。
幹完這一切後,她決定要去好好查查,艾米麗`索恩——或者說是艾曼達`克拉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第69章 綜美劇(五)
「我真的在考慮某件事情。」
亞麗克西斯在房間裡來回踱著步,她赤裸光潔的雙腳踩在手工編織的羊駝地毯上,地毯上精心編織的花紋徹底淪為了她雙腳的陪襯。
「艾爾,你說,如果我將丹尼爾的那位小女朋友的身份抖出去,會有什麼後果?」
正在細細切著煙葉的艾爾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抬頭看向自己的妹妹。
亞麗克西斯的存在本身,就如同火焰一般。
散發著光,吸引人過去的正是那光,卻並非是因為那份明亮而使人靠近。使人靠近的,是那只有火焰才能散發出的溫暖。
可在眾人理解那份光之前,就因為光所凸顯的黑暗而避退而走,沒人敢上前來。
理所當然,克萊斯基先生就是那片黑暗。
能夠僥倖逃過黑暗,見到這火焰的艾爾則與這火焰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即能感覺到那份溫暖,也不會如愛德華那樣,因為癡迷于這份明亮與溫暖,而過於靠近——被火焚燒殆盡。
「哪個丹尼爾?」
只用一本《聖經》給自己的孩子起名字,這千百年來西方社會的起名規則,讓艾爾無法正確辨認出亞麗克西斯口中的「丹尼爾」究竟會是哪一位。
反正,他是不知道。
「格雷森家的那位丹尼爾。」
「哦,他啊。」
艾爾聽完後,無聊的繼續低頭去切著煙葉了。
「我只知道,克萊斯基先生不會讓格雷森家的人碰你一個手指頭。」
「因為他們家的企業裡頭,曾經冒出過一個與恐怖分子勾搭造成多人死亡的職員。」
亞麗克西斯說出了自己所掌握的情報。
「但是,那個大衛`克拉克……如果是被陷害的怎麼辦?」
「什麼?……」艾爾停下了手上切煙葉的動作,他才不想管這一盎司多少英鎊的煙葉了,他的雙眼注視著亞麗克西斯,仿佛從未認識過她——又好似推翻了從前的認知、重新認識了她那樣,要求著她重複剛才所說的話,「你說什麼?」
「我是說,我有掌握證據,一份證明……大衛`克拉克是被人陷害,而真正與恐怖分子合作的人,是康拉德`格雷森的證據。」
艾爾站起身,看了看門窗是否上鎖,又看了看門外。
他明知道自己這房間的隔音效果好的簡直可以稱為專家級,但是依然不放心。
他將厚達七層的窗簾全部拉上,關上了燈。
又從床底下摸出一個機器——
打開了開關後,會造成這個房間全部範圍內的電子製品全部失靈的科技產物。
「說吧。」
他靜下心來,一臉嚴肅的等著亞麗克西斯將打算與他講的內容說出來。
在艾爾之前的一番運作中,亞麗克西斯只是靜靜地等著他將這些準備全部做完,這才開口講了出來。
反倒是她說的內容,與艾爾所期待的沒什麼關係。
「我是說,政府會給我獎一個愛國者勳章嗎?」
「拜託,我只在乎這能讓我們掙到多少錢。」
驀地站起身的艾爾,渾身散發出只有克萊斯基家的人才會展現的氣勢,那由金錢和瘋狂所組成,融合二者的則是高昂的欲望。
而亞麗克西斯則走到他的身邊,抬起食指,指腹點在他的胸前。
「不,我不可能和一個想要得到我的男人合作。」
「!」
艾爾眼睜睜的看著亞麗克西斯走出房間前,邁開大步,將她追了回來。
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低下頭,靠在她的耳旁,聲音又輕又快的說道:「那麼,我該怎麼辦?不抓住這個機會,我可能一輩子都得不到你了。」
「你想和艾德反目成仇嗎?你們的友誼因為一個女人而破裂,更糟糕的是,她還是你的妹妹?」
對於抽離出自己的身份,單純以第三者的角度陳述某個事實的亞麗克西斯,艾爾有多恨她這點,就有多迷戀她。
「別傻了我的親愛的小妹妹,我和愛德華的友誼,早在他單方面給我一拳,就因為我講了你的真實情況而認為我在污蔑你時,就已經完全告吹了。」
「所以?你聽上去就像是被他當成個背棄自己的前原配一樣又妒又恨。」
亞麗克西斯的那刻薄又三流的嘲諷,就算是心情比任何時候都急切的艾爾也能分辨得出「她對我手下留情了。」
這讓他的心中產生了連他自己本身都不曾察覺的得意之情。
「給我一個機會,我將用整個曼哈頓來迎娶你。」
艾爾低聲講出了每一個克萊斯基都知道的諾言。
這是身為一個凱斯提斯的愛德華,絕不會知道的諾言。
就連珊卓拉也沒能從諾亞`克萊斯基的口中聽到過這個諾言。
諾亞的這個諾言,只對亞麗克西斯的母親講過,而她因為產後虛弱而亡後,就將這個只屬於諾亞的諾言給帶入了墳墓,封起來,再也不見天日。
艾爾從諾亞哪裡得知了克萊斯基家的男人們所掌握的這個諾言時,就等同於被諾亞`克萊斯基先生視為了家族的一員。也有哪怕身上流著克萊斯基家的血的男人,在被逐出家門的時刻,也不曾得知過這個諾言。
在能追溯到十七世紀的家譜中,克萊斯基家的先祖——初代的諾亞`克萊斯基,對著自己所迎娶的妻子,豪氣萬千的許諾道:「我終將得到整個曼哈頓,作為迎娶你的條件。」
自然,當時可不是叫做曼哈頓這個名字。他所指的,可能只是傳說地下富含著白銀、黃金、鑽石等等貴重金屬和礦石的某片土地。
而直到這位先祖死去時,他的妻子卻僅僅見到了白銀和黃金鑄成的錢幣,所謂的富饒土地,她的腦子裡其實壓根就不在乎這個。
沒有哪個嫁進克萊斯基家的女性會相信她嫁的男人對她說的話,這就和全部的甜言蜜語一樣,沒什麼可行性卻很中聽。
可他們卻一代又一代的積攢下了龐大的財富,而且對每一個想娶他們家的女孩子的外姓男人都抱有極大的敵意。
雖然充滿敵意又不情願,可也依然得祝福自己的女兒婚後生活過得愉快。
可這個承諾卻一代代的在真正的「克萊斯基」家的男人們的腦中紮根下來,只有真正的克萊斯基所想娶的女人,才會聽到這個承諾。
他們會指著某片富裕的土地對著自己想迎娶的女人說,「我會得到這裡,作為娶你的補償。」
家譜能夠上溯到詹姆士城這個發源地的克萊斯基家的人,在幾百年前,大概沒有一個人會想和起源于450英里外的普利茅斯的凱斯提斯家的人聯姻。
與充滿著野蠻與血腥起源的詹姆士城不同,普利茅斯則由五月花號的清教徒所建立。
詹姆士城是美國建立時如女性分娩時所產生的陣痛,而普利茅斯則更溫和的多。
這種歷史上的糾葛,在資本主義社會一切為了更高的利益面前,全都毫無意義。
而顯然,這一代諾亞`克萊斯基做出的變動,卻造成了某個奇妙的後果。
他的親生女兒對他所承認的、毫無血緣關係的兒子回答:「我要一個曼哈頓做什麼?」
考慮這句話,總比起將這句話當做甜言蜜語一笑置之的好。
艾爾在心中這般寬慰自己。
艾爾決定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如果和亞麗克西斯就這個問題繼續討論下去,他一定會和面對巨艦的小舢板一樣,被徹底的擊潰。
「每一個人都有權獲得真相。」
艾爾的手指輕輕撩起亞麗克西斯的秀髮,他注視這那雙罕見又漂亮的紫羅蘭色的瞳孔。
「而我們也同樣有權利,為了自己告知天下的勇氣而獲得嘉獎。」
「你真是壞得徹徹底底。」
對於艾爾這比恬不知恥還要卑劣的語句修飾,亞麗克西斯給出了恰如其分的評價。
艾爾如同收到了極好的誇讚一樣,對亞麗克西斯調笑道:「無論你喜歡或者不喜歡,這就是我。」
「是的,去問問我們的父親怎麼說。」
「為什麼……」
如果將這個情報告訴了諾亞`克萊斯基,艾爾所期望的一切暴富就徹底的落空了。
「因為,你可不能動自己的信託基金,如果真這麼幹了,全世界都會知道是你賣了格雷森一家。相信我,克萊斯基家的任何一個人,可從來沒有那麼舍己為了大家的利益而奮鬥的——優良傳統。」
亞麗克西斯這麼說了後,聽出她話語中意思的艾爾則激動地發抖。
他強迫自己的手指別看上去那麼顫抖,壓低了聲音而讓其聽上去不那麼激動:「那麼,要將誰推到最前面去呢?」
「你說……一心想要復仇的艾曼達`克拉克如何?」
「哪一個?」
艾爾可是聽亞麗克西斯說過,那個「互換身份」的現代基督山伯爵的事情。
「當然是叫艾曼達`克拉克的那一個人啦。」
亞麗克西斯語氣輕快,活似他們兩個人是在陽光燦爛的屋外,衣著乾淨整潔的等著女僕們佈置好野餐的場地,而不是待在沒有任何干擾的、昏暗又封閉的室內,互相靠得親密的過了頭的,想要依靠顛覆一個富裕的家族而撈取大筆的財富。
對女方而言,這不過是一場出發點是為了給自己找點樂子而決意真相和正義之戰,對男方而言,這將會是自己買下曼哈頓、實現自己承諾的啟動資金。
買下曼哈頓當然是個戲言,但是相對而言,這等於是艾爾`克萊斯基發誓要掙到與之相同價值的個人資產的承諾。
他怎麼做得到?
反正,歷來每一個克萊斯基——都是為了自己的承諾而這麼努力去做的。
——他也沒有例外。
晚間,亞麗克西斯與艾爾兩個人並肩走到克萊斯基先生的書房前,亞麗克西斯敲了門,走了進去,艾爾跟著走了進去後,反手將門帶上。
克萊斯基先生的書房隔音效果,是全家所有的房間裡頭最好的一個。
而亞麗克西斯只是做了一個手勢,就讓克萊斯基先生結束了自己本來就差不多要結束了的電話,然後他摁下書房桌上的一個按鍵,整個房內所有的高科技產品都盡數失靈,防止了一切消息的走漏。
而艾爾依舊將書房的窗簾給拉上了。
這窗簾所造成的效果是,就算是紅外線望遠鏡也無法依靠熱感來辨認房內有多少個人。
「爸爸,我要和你說件事情。」
亞麗克西斯語氣輕快甜美,這是讓克萊斯基先生感到心情愉快的少女嗓音。
這很難得,因為很少有人能讓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的克萊斯基先生發自內心的高興。
然後,亞麗克西斯用一種甜美的少女嗓音,將自己所掌握的那些鮮血淋漓、又帶著與恐怖分子勾結在一起的陰謀叛國的格雷森家的事情講了出來。
在她結束了自己的陳述前,在這講述的過程中,諾亞`克萊斯基一直是保持著一種輕鬆愉快的笑意注視著自己的獨生女。
「我知道了。」
他回答道。
「我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一直沒發作的原因,是因為格雷森一家幹了什麼,和我沒關係。」
因為他所面對的是自己最為寵愛的小女兒,諾亞`克萊斯基繼續說下去——進行著自己向來不屑一顧的解釋:「保留格雷森一家,和覆滅他們,給我帶來的利益基本相差無幾,所以,我不屑去做。」
沒人知道,就連亞麗克西斯也不清楚,諾亞`克萊斯基能夠調動多大的財富。
他手上的各家公司各類產業各項資產,只有他的腦子裡才有完整的資產清單,就連國稅局都對他沒轍。
有那麼一小部分的真正的富豪,就算他們犯了罪,也能有一大堆的人願意為其頂罪,整個司法界都因為他而開啟了綠色通道,全部的媒體都鴉雀無聲。
不僅僅是因為對方足夠有富裕,而是因為他們的存在本身一旦動盪,數以千萬計的人會因為這份動盪而失去自己賴以謀生的工作,這將造成非常多而又複雜的社會問題——
前提是,沒有其他的人,富裕的人,及時補位。
「格雷森家族還不值得我們這麼大動干戈。」
克萊斯基先生對此興致缺缺。
和恐怖分子聯手,拼死撈錢又怎麼了?
沒看到格雷森一家踢了大衛`克拉克出去頂缸,自己則渡過了危機重新獲得了帳面上的盈利……誰知道他們私底下早多少年就已經成功將赤字改成了盈利呢。
任何人都在事情發生後再來,而只有特別的人才會在事情發生前到來。克萊斯基先生一直保持著自己「先到」的天賦,這才能在短短的幾年內,聚攏到了自己的先輩們所能獲得的全部財富的總和再翻上數倍。
「先到了也吃不到什麼。」
克萊斯基先生又用一句話否定了自己寶貝女兒的想法,然後他揮揮手,示意自己的一雙兒女出去吃晚飯。
但是亞麗克西斯卻沒有挪動自己的腳步。
「好吧,好吧。」
克萊斯基先生就如同因為女兒的央求而不得不去買下一枚價值三十五萬美金的寶石胸針——因為那塊寶石能將那雙罕見的紫羅蘭色的眼眸襯托的更加漂亮——的每一個有錢的父親一樣,對於自己女兒的堅持沒能抱有什麼抵抗力。
「吃完晚飯,再提這個。」
對他而言,這可能獲取的利益,與飯後吃到的甜點差不多。
吃完晚飯,用過飯後甜點後,珊卓拉很配合的將私底下的時間留給自己的丈夫和她的孩子們。
三人回到書房後,克萊斯基先生需要得到一個為何他要出手相助的理由。
艾爾的理由很簡單。
「我想要格雷森家消失後留下的空位。」
諾亞`克萊斯基一揮手,就好像自己面前站著的是應聘他在華爾街的投行裡頭的某個職位的見習生。
但是艾爾卻心知肚明,若是自己真是某個見習生,那麼在諾亞`克萊斯基面前連表現自己的機會都得不到。
天曉得有多少人,想要抓住一切時機給這位克萊斯基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取決於你接下去的付出和所能獲得的東西。」
克萊斯基先生用一句話,就結束了艾爾準備多時的腹稿。
隨即,他又看向自己的小女兒。
他相信,雖然艾爾的表現證明了他想要搞掉格雷森家族的決心,並且也做好了相應地前期準備,可提供這個點子的亞麗克西斯,才是真正啟動他這個決策的幕後黑手。
這一點讓他既得意又頭痛。
天曉得為什麼他這位不負天才之名的寶貝女兒,忽然間會想要玩這麼大一票的「生意」。
「我想……」亞麗克西斯的回答,就像是個琢磨著藉口去安撫一個「懷疑自己有外遇」的妻子的丈夫,「為了正義而戰。」
克萊斯基先生看了看臉上誠懇和懷疑相交織的亞麗克西斯,幾秒鐘後,他歎了口氣。
「得了吧,我親愛的小亞麗,你甚至連相信自己的決定都做不到。」
「我出局了?」
「是的。」
克萊斯基先生點了點頭。
將自己的女兒逐出這場戰爭,這並非什麼不留情面的事情,而是為了保護她。
連自己的決定都懷疑的人,沒有辦法去那場比硝煙彌漫的戰場還要可怕的名利場去。
「很好,至少艾爾留下來了。」
亞麗克西斯拍拍艾爾的腰,這讓後者花了全身的控制力才勉強自己、別在克萊斯基先生面前展露出內心的真實想法。
亞麗克西斯退場了,留下艾爾和自己的繼父面對面的獨處。
然後,她丟下這一攤子其實自己並不在乎的事情,跑去研究這世界上到底有誰的電腦技術能和自己抗衡。
順便去把積壓下來的報告給寫完。
天啊,她居然忘記了還有報告這麼一回事。
打從到了大學後,亞麗克西斯就從來沒有拖延過自己的報告完成時間。
這讓她產生了一種很大的危機感。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雖然她在強迫自己專注於某件事情上極有心得,但是這份心得顯然已經無法適用于越來越習慣於這種強迫的身體。
她在和這具用良知和道德的枷鎖無法控制的身體作戰,為了不成為舉世聞名的反人類罪或者是反社會罪的傢伙而被送上死刑台。
要是因為這種理由死掉,那顆真是太蠢了。
她對自己說。
對自己說完後,打開新換的電腦主機,然後去找找之前和自己大戰一場的那位元電腦天才。
「真是有趣。」
天才對天才。
亞麗克西斯對著電腦螢幕抿唇一笑,摁下了回車鍵。
在這之前,亞麗克西斯查到了艾米麗`索恩的真是身份艾曼達`克拉克——而當即就對她展開攻擊、勢要將她真實身份挖出來的電腦天才,完全不敢將「你的身份已經被人得知」這個消息告訴給艾曼達。
手段百出的漫長角逐後,互相廝殺的兩人終於在某個關鍵的地方決斷出了勝負。
「啊哈……我找到你了。」
亞麗克西斯看著自己編寫的程式所挖出來的IP地址,得意的笑了。
這份快意足以填滿自己這具因為越來越平淡的日常生活,而變得躁動不安的「缺陷」身體。
她的目光落到一旁的某張邀請函上,心中一算,隨即將一串IP地址發給了對方,然後單方面結束了這場技術的較量。
她當然不知道被單獨留在了書房的艾爾和自己的父親談論了什麼,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這事。
「艾爾,你想娶我的女兒。」
「是的,為什麼不?」
「要將『想』變成『能』,你要付出可不僅僅是愛她。」
「我需要做什麼?」
「你先去得到足夠多的個人資產在和我談這個。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格雷森家族就不錯。……你不這麼覺得嗎?」
艾爾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攥緊,低下頭,掩去了眼中跳動著的惡意。
「如您所願。」
克萊斯基先生當然知道自己兒子的這些小動作,可這又能做什麼呢?
艾爾可無法妨礙他的決策。
諾蘭`羅斯。
在巴特`拜斯所舉行的宴會上,由愛德華陪同才能參加這宴會的亞麗克西斯,一眼就見到了這位身穿白色燕尾服的青年。
於是,亞麗克西斯沖著身旁的青年低聲哀求道:「艾德,我想喝杯酒。」
愛德華壓下心中的躁動,輕聲安慰著自己的女朋友。
「亞麗,你可不能在大庭廣眾下喝酒。」
「禁酒令都被廢止了這麼多年了。」
「這和禁酒令無關。」
愛德華雖然早在達到法定年級前,就被艾爾給拖去嘗到了酒的滋味,可糟糕的是,那有生以來第一次喝酒就遭遇到的宿醉頭痛的後遺症,讓他從此就再也對酒提不起興致。
可以喝,可卻完全愛不上。
「就連總統都要來一杯好酒的。」
「總統怎麼能和你比呢。」
「既然如此——」
亞麗克西斯向著一旁的桌子歪了歪頭,愛德華歎了口氣。
「只喝一口。」
「沒問題。」
亞麗克西斯朝著愛德華眨眨眼睛,目送他離開自己的身邊。
便在這時,從她身後傳來了語帶嘲諷之色的聲音:「克萊斯基家的小公主,居然會有幸駕臨於此,還真是——」
「你喜歡蝴蝶嗎?諾蘭……先生。」
諾蘭臉色一怔,尚未明白亞麗克西斯突然提到的內容是什麼,就聽到她繼續說道:「我很中意那個將你編的防火牆擊潰的病毒,我叫它『蝴蝶』,你不覺得這比蛾子(BUG)更好聽一些嗎?」
「你就是——」
「是的,我想,我們親愛的艾米麗小姐,可不怎麼樂意知道,是因為你的電腦裡藏著的東西,才將她的真實身份給暴露出來的。」
諾蘭沉默了一會兒後,沖著亞麗克西斯揚起了一個笑容:「——原來是你。」
亞麗克西斯承認了這一點。
「是我。」
「你想要什麼?」
「等下告訴你。」
亞麗克西斯往諾蘭身旁走開兩步,迎著愛德華而去。
後者手上端著一杯香檳酒,將那香檳杯展示給亞麗克西斯看。
香檳酒裡的氣泡沿著酒杯勻速向上升去,可真是漂亮極了。
亞麗克西斯沖著愛德華甜甜一笑,後者無奈的看了看周圍。
除了別有用心者——比方說關注著亞麗克西斯的諾蘭之外,幾乎沒人注意到亞麗克西斯粉頸一仰,將杯中的香檳一飲而盡的場面。
愛德華看著空下來的酒杯,不贊同的低聲喊了一句:「亞麗!」
臉頰緋紅的亞麗克西斯沖著愛德華低聲抱怨道:「你在追我前,可是拿著雞尾酒來討我歡心呢。」
「這是因為我……」
愛德華似乎並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下去。
他並非是一名不善言辭的人,只是不想和自己所傾慕的物件爭論。
——這是他們凱斯提斯家男人的傳統。
如果你有足夠多的錢,何必要為了更高的利益而去娶一個自己不中意的妻子呢?
做生意是可以委屈自己而換得更高的利益,但是妻子可不一樣。她是在未來的人生中會陪伴你的人,當然要選一個雙方都稱心如意的物件。既然你願意為了她而放棄只要點頭同意和一場婚姻就能得到的更多財富,那麼不與她爭論諸多事情,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艾德,我那麼喜歡你。」
亞麗克西斯對愛德華的低聲私語,讓後者覺得自己對她的一切退讓都是值得的。
「我比你所見的更愛你。」
愛德華凝視著亞麗克西斯的目光中,包含著連他自己都未能發現的一片深情。
亞麗克西斯輕聲回答:「我知道。」
她知道,她喜歡他,但就是不愛他。
這又能怪誰呢?
詛咒天上的父所開的這玩笑,也毫無作用。
愛德華`凱斯提斯的名字,就等於一個歷史悠久又富有的家族的唯一繼承人。
想要與他結識的人多了去了,而愛德華應該認識的人,也同樣數不勝數。
亞麗克西斯沖著愛德華一攤手。
知道她不喜歡和人交談的性格,又知道讓她與陌生人說話不亞於一場災難,在愛德華追尋的目光中,亞麗克西斯沖他甜甜一笑:「不用擔心,艾德,我能照顧好我自己。」
出於對巴特`拜斯的信任,愛德華放心的讓自己的女朋友離開了自己的身邊,跑到宴會外的露臺上去眺望風景。
與愛德華談論的人正是這場宴會的舉辦人——
巴特`拜斯。
他是恰克`拜斯的父親,卻比自己的兒子要靠譜的多。——在絕大多數的部分。
「那是亞麗克西斯?」
「是的。」
「克萊斯基家的?」
「我想,」愛德華對於全世界任何一個對亞麗克西斯感興趣的男人都抱有條件反射性的敵意,這份敵意只在程度的輕重上產生反復,「這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亞麗克西斯了。」
巴特`拜斯對這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這世界上既然能忍受得了風流的花花公子,自然也能接受一往情深的癡情人。
兩個男人的話題去往了其他的地方。
而想了個招數擺脫了糾纏自己的女郎們後,諾蘭找准機會,向著只有亞麗克西斯一個人在的露臺走去。
他的背靠在欄杆上,正好與手肘撐在露臺上,眺望下方花園的亞麗克西斯所面對的方向相反。
「為什麼你要查艾曼達`克拉克的事情?」
「我既沒受過她父親的恩惠,也和她家半點干係都沒有——這就什麼都不能做了嗎?」
「聽著,我不管你想打什麼主意……離她遠一點。」
壓低聲線的諾蘭,聽上去就像是在威脅她。
「你在警告我嗎?」
亞麗克西斯轉頭看向了諾蘭。
在黑夜中,她的眼眸變成了深紫色,不仔細看就會錯認為黑色。
「你在警告一個克萊斯基……」
她低聲笑了起來。
「這是我這輩子聽過最有趣的話了。」
『就算你是克萊斯基家族的真正掌權者諾亞`克萊斯基的獨生女——那又能如何呢?』
諾蘭`羅斯可從來不畏懼這個。若非理智拉住了他,他甚至會將自己心中所想的話給真的講出來。
亞麗克西斯走上前,伸手貼在了諾蘭的胸前——
趁他反應過來前,就取走了他胸前的那塊方巾。
「我從七歲的時候就不玩這招了。」
亞麗克西斯從裡面抖出一個微型竊聽器,指尖一松,竊聽器落到了地上,被她一腳踩得粉碎。
「對了,替我問好艾曼達,畢竟——她的復仇劇很快就要落幕了。」
亞麗克西斯將這方巾隨手丟到了露臺下方,然後向著室內走去。
她對愛德華說了句:「抱歉,我頭有些痛……想先離開這兒。」
愛德華再三詢問了是否要送她去停車點,亞麗克西斯果斷的拒絕了後,向著巴特致歉後,一個人先溜了出來。
諾蘭若是還想和亞麗克西斯這位一旦離開此地後,就再也找不到與她獨處機會的高塔公主聊一聊,要抓住機會就只能是現在了。
諾蘭`羅斯向來都是特立獨行。
他想去的任何一個宴會,任何請帖都無法阻止他的腳步,他想在任何時候離開任何一個宴會,任何人都無法讓他留下。
「高塔公主,我想我們需要談一談。」
在門外,諾蘭出聲喊住了亞麗克西斯,而後者則給了他一個畢生難忘的回應。
後者給了他狠狠一拳。
一拳打在胸口的悶痛可真是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可諾蘭依然執著的追著她向地下停車庫而去。
沒幾分鐘,緋聞女孩已經在自己的博客上更新了相關的內容。
「A出乎意料的給了追上她的N一拳,而顯然我們不解風情的N並不知道見勢就收的道理,他又追了上去。到底會發生些什麼,我們拭目以待。你知道你愛我,XOXO,緋聞女孩。」
依然持續訂閱這個博客的艾爾,打開了最新的一則博客後,看到上面的配圖和裡面的文字,立刻就為自己的手賤付出了代價。
而亞麗克西斯與諾蘭二人,卻是在一片漆黑中醒來的。
兩人幾乎是同時醒來,若非要分個先後次序,諾蘭比亞麗克西斯晚一些醒來。他是被她的聲音給喊醒的。
「這是什麼鬼地方……」
他頭痛如刀割,她則抿著雙唇,在習慣了四周的黑暗後,分辨出了現在的情況。
「我們在車裡。」
「我知道,但是——」
諾蘭努力將自己在寬敞的車輛後座上的躺下的姿勢改成了坐姿。
「我在哪兒?」
坐在駕駛座上的亞麗克西斯,伸手按下了汽車內的某個按鍵。
車的內置照明燈立式就亮了起來。
然後,亞麗克西斯立刻就分辨出來了車窗外的東西。
「那是泥土。」
「你說什麼?」
「那是泥土,然後,我們被活埋了。」
「What the fuc——」
諾蘭大聲罵了一句後,雙手抱著頭。
「為什麼我想不起來被綁架前的事情?」
「讓我們回憶一下。」
亞麗克西斯的這具有缺陷的身體所帶來的特殊狀況,總算有了點好處。
「諾蘭,你玩過生化危機嗎?」
「全系列我都玩過。」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亞麗克西斯要提這個,但是顯然諾蘭很清楚這個問題與自己的相關地點:「所以你想說什麼?我們成了現代版的愛麗絲,要去和一個掌控全世界的保護傘組織戰鬥,可惜就算再怎麼努力也無法阻止T病毒蔓延全世界,我們將來的人生就是拿槍爆頭喪屍或者是被同化成那種鬼東西……嗎?」
「不,我是想說我們現在的狀況,就和第一部的愛麗絲醒來後的狀態一樣,我們不記得昏迷前最近發生的事情,但是更早一些的事情則記得。」
亞麗克西斯舉起了自己的手,握緊成拳,在諾蘭的面前晃了晃。
「我揍了你一拳,然後你追著我跑了出來,死纏不休。然後——」
亞麗克西斯覺得自己頭痛的要命。
「我們被車撞了,而顯然對方不僅僅是不想付賠償金、所以才將我們弄到了這個鬼地方活埋——」
「閉嘴!」諾蘭大吼一聲,他似乎對「活埋」這個詞非常的敏感,這一點亞麗克西斯覺得自己需要牢牢記住,「閉、嘴。聽著,我們要合作逃出去,不要爭吵,不要互相拖後腿,好吧?」
亞麗克西斯做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同意了這個問題。
而在外面的世界,卻因為這二人的失蹤而翻了天。
當諾亞`克萊斯基的私人電話響起時,他只是認為自己的小姑娘想對他說些什麼話——因為這個電話號碼只有她才有。
但是接下來的那則通話,讓整個克萊斯基家都陷入了狂風暴雨之中。
「亞麗克西斯`克萊斯基和諾蘭`羅斯被活埋了,線上匯一千八百萬到下面這個開曼群島的戶頭上,否則他們就會窒息而亡。」
諾亞重播了那則電話,而站在他對面的艾爾與珊卓拉則在幾秒鐘的發愣後立時就反應了過來。
「我要付贖金。」
將自己書桌上全部的東西掃到地上的諾亞,已經能很心平氣和的宣佈這個消息了。
「但是,我可不會那麼輕易就放過那個敢綁架我的寶貝的傢伙。」
瘋癲的諾亞`克萊斯基,可要比現在這個清醒的諾亞`克萊斯基可怕的多。
艾爾第一次確實認識到了,他的繼父可以為了他的女兒做到什麼地步。
挑戰一個女控父親的底線,這個綁匪真的是不知死活。
「我想我見過這個。」
亞麗克西斯看著自己包裡的那個小香水瓶。
香水瓶裡面的液體在燈光的照耀下看上去非常的微妙。
「那是什麼?」
「四分之一盎司賣四千美金的香水。」
亞麗克西斯沖著諾蘭搖晃了下這個香水瓶。
作為被綁架的共同受害者的情誼,諾亞可以很輕鬆的說:「一個男人買這個給你,等於告訴你『我愛你』。」
「我很有錢。」
亞麗克西斯對著諾蘭講道。
「況且,我想我知道是誰送我這個。」
諾蘭立刻就糾正了這個說法:「那麼,我想對方一定很有錢,而且一定很愛你。」
要是沒錢,誰能受得了追求這個不僅僅是一般有錢人家的大小姐?這可不僅僅是大小姐,而是被關在高塔上,比世界上絕大部分的人都要聰明的公主殿下。
英國女王的年收入,都比不上她從家族企業裡頭分到的一半年金。
是的,他愛我愛得要命。
但是,他不知道我到底喜歡什麼。
亞麗克西斯將香水往包裡一丟,然後坐回了駕駛座。
她回頭看向坐在後排的諾蘭。
「如果我想用安全氣囊的爆炸力給我們炸出一條路,諾蘭你會覺得我發瘋了嗎?」
這番陳述,則換來了諾蘭如此的回答。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兩個被活埋了,但是,既然我只擅長電腦,而你才是心理學專家,所以,我們就這麼辦吧。」
「我以為你會更阻止我。」
「在你忙活怎麼給我們炸開一條生路的時候,我可以留下寫遺書的時間嗎?」
「當然可以,順便一提,我也準備寫。」
亞麗克西斯的臉上依然是那種輕慢的笑容,可在此刻看來,卻是一種輕慢生死的從容不迫。
「你可真是個克萊斯基。」
現在,諾蘭總算是明白了「典型的克萊斯基家的人」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以前你從其他人那裡聽見的?」
亞麗克西斯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時,回答諾蘭道,「我想他們一定不清楚真正的克萊斯基是什麼樣子。」
他們可不會那麼輕易就置生死於度外。
當亞麗克西斯做完了一切後,諾蘭已經從後排爬到了副駕駛座上。
他將兩人寫好的「遺書」留在了後排,但願之後的爆炸不會將他們的性命在奪走後,也毀了這兩封信。
「在這之前。」
諾蘭阻止了亞麗克西斯準備啟動爆炸的動作。
他抬起了右手。
「我可不想死前也一個人孤零零的。」
「說實在的,我從來沒想過,這輩子最接近死亡的時刻,居然是和一個我幾乎沒認識多久的討厭鬼在一起。」
亞麗克西斯伸出左手反握住了諾蘭抬起的右手。
諾蘭同樣握緊了亞麗克西斯的手:「高塔公主,不算錢的話,你也沒多討人喜歡啊。」
悠于 2016-7-2 22:36
第70章 番外:大唐雙龍傳相關
寒冬臘月,宮人們點了燈,一盞盞的燈週邊一圈圈的向內亮起,自高宗的裴皇后登基為帝,定國號為齊後,已過了三載春秋。
如今四十有三的女皇帝坐在榻上,闔目聽著一旁的女官給自己念著奏摺。
當燈亮到屋內後,女官的聲音略略一頓,裴女皇便睜開了雙眼,屋中明亮如白晝。
便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腳步聲還未至門口,就聽見門外響起了人聲。
裴女皇忍不住搖搖頭。
女官住了口,低眉垂首站在了一旁。
偌大屋中,竟連燭花爆開的聲音也不曾聽見。
女皇朗聲喊道:「長樂,緣何又與煜兒鬧了起來?」
女皇聲音雖並不響亮,卻仍然讓屋外的爭論之聲停了下來。
沒一會兒,門便被推開了。
「阿娘,你來說說,這是誰的錯!」
長樂大公主拉著比自己小十五歲的弟弟走進了屋。
二人皆是女皇尚留身邊的子嗣。
世人皆知高宗繼後裴女皇在高宗死後,先後立了自己的長子、次子,卻又沒過幾年,皆因二人犯了女皇的忌諱,相繼罷黜了皇位。
將次子圈了後,裴皇后便登基為了帝。
長子次子這麼一圈,是徹底地廢了,女皇連當做皇帝培養的兩位親子都不放過,身旁卻獨獨留下了一女長樂公主相伴,令有一幼子煜。
長樂公主婚事在高宗生前便是幾次提起又無下文,高宗亡故後,守孝三年這又耽擱了,可等她的生母裴皇后登基成了女皇,這婚事就情形就變得微妙了起來。
瞧瞧長樂公主現在的所作所為,大家都心中暗道:怕是女皇陛下將自己的女兒當做太子來教了。
至於李煜……
十五年的差距,等李煜長大了,怕是什麼都晚了。
就算想逼宮,也得看看裴女皇知不知道你的謀劃。
裴女皇手段魄力,縱是往前去尋,也尋不到這樣的女子。
東漢有《皇后本紀》,可卻沒有一任皇后真正奪了帝位。
裴素問便做到了。
自她繼位後,四海朝聖,豪傑稱臣。
女皇陛下的果敢魄力皆是遠超前人。
興學、修路,廣開言路。
為其心折之輩,自是多不勝數。
而其中有一人,自高宗尚為晉王時,便對裴素問心折,數十年來,心志竟未變過分毫。
長樂與李煜二人在裴素問面前打了場口頭官司,女皇三言兩語便各自說服了這對兄妹,趕了她們離開後,女官便叫了晚膳上來。
用過晚膳,摒退左右後,長樂進了門,坐於榻上,拿出另外一份奏摺,與自己的母親輕聲念了上面的內容。
大家都道是女皇喜歡那念奏摺的女官聲音,聽她念念那些歌功頌德的摺子打發打發時間,卻不知女皇的眼睛已經到了滿屋燈火輝煌卻也看不清奏摺上寫了什麼字的程度。
因母親視力已差到這等地步、而相當於手握天下權的長樂公主,她對母親的態度,卻依然一如既往。
親而不媚,敬而不畏。
心氣平順,態度端正。
一封奏摺寫完,裴女皇便從長樂的手中接過了御筆。
就算基本目不能視,可她還能模模糊糊的見到些東西,她只要將落筆的地方找准了,那麼閉著眼睛寫出來的東西,也能與睜著眼時寫的東西毫無二致。
念完了奏摺,長樂小心的提了一句:「也不知徐先生,何日能歸。」
自高宗去世後,裴素問就不再忌諱長樂是否在自己的身旁。她自是與那位戴著惡鬼面具,始終距自己三步之隔的徐先生私下密談。
長樂不知母皇緣何與那位「徐先生」相識,卻也知道,那位徐先生定是極其傾心于自己母親的。
裴素問稱其為「徐先生」,長樂便與自己的母親一樣,稱他為「徐先生」。
裴素問眼睛出的問題,也是徐先生發現的。
在發現了這事後,他便向裴素問請辭,尋遍天下也要找到能治這眼疾的靈藥。
長樂最初本不信這時間還能有這等神奇的藥,可等時間一長,眼睜睜的瞧著母親的雙眸逐漸黯淡,她卻由衷的期望著這世間真能有這麼一味良藥能治好這眼疾。
裴素問她卻覺得自己活得很夠本。
朝上有了女官,政令通行間,那些男官們最初不習慣身旁有女性的同僚。可天長日久,卻也不得不習慣下來。
「長樂,阿娘告訴你……」
裴素問靠在自己的長女耳旁,悄悄對她講。
「要讓那些男人們接受女子也可為官的事,我死前做不到,你死前也不一定能做到,可一旦這世人享受了女子出來做工所得的利,就再也回不到過去啦。」
長樂這時才恍然,母親為何要在全國各地都推動起只招女工的紡織業。
出來做工的女人多了,她們手上的錢多了,錢一多,便能想更多的事。
想的多了……這世間,不就是因為人想多了才會變嗎?
便在這時,有一身穿青衫,個子高挑的男子走了過來。
他戴著那一張鬼面具,走到長樂身旁,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
「便是這藥。」
這身形聲音,在長樂聽來,便是那徐先生,可卻見到榻上的女皇喉嚨裡發出含糊的輕笑聲。
「呵,徐子陵。」
長樂的臉色立刻變了。
她的手伸入袖中。
指尖扣在袖中箭的搭扣上。
「是我。」
那假冒的徐先生抬手取下了臉上的面具,歲月不減其風華,僅是為他染上了一層清雋。
「兒子沒來,換了老子嗎?」
長樂聽著母親給她的情報,心中不斷整理著這些內容。
(徐先生的父親是徐子陵。徐子陵這名字我總覺得在哪裡聽過。)
可若是要長樂再仔細想想,卻是想不到答案了。
「峻兒托我將定要將這藥給你。」
徐子陵平和的語氣中夾雜著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憤怒。
「我都沒生氣,你有什麼好氣的?」
裴素問講出口的話,依然和平日裡的沒有兩樣。
她也只有在面對自己的一雙兒女時,才會如個母親一般與他們說說話。
裴素問向著長樂所在的位置扭頭看去,抬起手,指了指徐子陵的方向:「長樂,這是咱們家的親戚。」
裴素問現在辨認人的位置,絕大部分是依靠著聽力。
長樂眉一挑,剛想說「我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一門姓徐的親戚」,又想說「裴家那麼大的姓,誰知道這傢伙是娶了哪個出了五服的旁支。」
卻突然又福至心靈。
(原來是那個徐子陵。)
長樂露出了一個厭惡的表情。
抬腳往邊上走了走。
她面上心裡的厭惡之情是不假,可卻也不僅僅是因為這個而換了位置。
一邊走,一邊抱怨:「不就是娶了外祖養的外室的女兒,這算哪門子正經親戚?」
裴素問輕笑出聲。
「是啦,莫氣。好歹你外祖行走江湖之時,化了個石之軒的名。」
裴素問受人詬病的一點,便是她在登基為帝,百官跪迎之時,坐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泰然自若的受了自己父親裴矩的一跪。
其父名裴矩,是大唐的名臣不假,而江湖人卻更知道他的另外一個名字——石之軒。
魔門八大高手第一的「邪王」石之軒,與慈航靜齋的碧秀心的那段爛帳,稍微八卦點的人就都知道。
對裴素問而言,那碧秀心是再怎麼冰清玉潔片塵不染的仙子,她也照樣將她當做個沒名沒分的外室看。
自然,長樂也是隨自己母親的想法。
可對娶了石之軒與碧秀心的女兒石青璿的徐子陵而言,這可不是什麼好話題。
裴素問對徐子陵的態度,向來都是「娶了我父親外室生的女兒,就想和我攀關係的便宜親戚」,若不是為了噁心裴矩——石之軒,她連這門親戚都不想認。
裴素問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母親一點點在自己面前喪了神智,一點點變得形容枯槁,最後香消玉殞。
她若是說自己其實並不恨裴矩,那可是連自己都騙不過。
但要問裴素問如何與徐子陵和石青璿的兒子認識的,那就是另外一場自找的孽緣。
便在裴素問進了晉王府,當了李治的側妃沒多久,便見到了那翻牆而來的七八歲男孩。
那男孩個子不高,身法卻很好。
裴素問不懂武功,也沒那練武的天賦,可卻會看那些人是身負武藝的江湖人士,那些是徹頭徹尾不懂武功的普通人。
那男孩看到了裴素問,繞著她轉了一圈後,昂首挑眉道:「你就是裴素問?」
裴素問頷首一笑,對答:「我就是裴素問。」
那男孩見了裴素問一笑,臉頰泛起了薄紅,仿佛是為了證明什麼似地,自言自語道:「原來你就是裴素問。」
一來二去,裴素問便知道了這將晉王府當做無人之地攀爬的少年是何身份。
哦,徐子陵和石青璿的兒子。
裴素問懶得知道他的名字,只要知道這一點,她就什麼折腰結交的心思都沒了。
時日過去,當年七八歲的男孩也成了十一二歲的少年郎。
等晉王成了皇帝,她也進了宮,冊封了妃位,卻沒有蕭淑妃得寵,也沒有隨後進來的武昭儀聖眷濃厚。
裴德妃的宮裡一個月也就只能見得皇帝兩次,可裴素問卻對自己在皇帝心裡的地位極有把握。
可偏偏那少年卻為她操心起來。
「我說,你這麼不得寵,可有人欺負你?」
「莫非你為我欺負回來不成?」
只見得那少年挑眉一笑。
「可是只有我才能欺負你。」
裴素問覺得這少年心性,天曉得第二天怎麼轉,沒興趣拖個小孩子下水,乾脆不再給他半夜留了道窗。
玩宮鬥麼。
誰管那武才人背後站得是誰。
管你是魔門還是慈航靜齋的人。反正只要你在這宮裡頭,就要守那宮裡頭的玩兒法。
搬到了蕭淑妃也搞死了武昭儀,這一路驚險走來,當李治提了廢後的話題時,長孫無忌第一個不同意。
朝堂上不同意,宮裡頭就不太平。
若無那少年,裴素問怕是真得死在武藝高強的刺客手上。
此時那少年已經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他沖著裴素問一笑,扛著刺客的屍體,就如他當年翻晉王府邸的牆時那樣,輕而易舉地離開了宮。
第二天一大早,裴素問便聽說長孫無忌家門口被丟了個死人。
她面上露出了笑意,聽見身後樹葉搖動的身影,往回看去,卻什麼人影也見不到。
元宵節,宮裡頭開了賞燈宴,裴素問得了御賜的宮燈,不假宮人之手,自己提了燈走在廊上回了住處。
過了轉角,回了宮,自有宮人將那盞燈掛在外頭,只要裴素問從床上起來,透過窗戶,就能見到那燈。
等到了三更天時,裴素問被砸到身上的小石子給吵醒了。
整個宮內鴉雀無聲。
她披了外衣走到窗前,只見燈下有一人站著,臉上帶著可憎可怖的惡鬼面具。
站在燈下的那人,將面具取了下來。
光照在他身上,似撒上了一層連歲月都能溫柔了的光。
他走上前來,隔著一扇窗,看著披著外衣的裴素問。
裴素問往後退了三步,看著這少年。
「只要你還是石青璿的兒子一天,就不要想我給你好臉色。」
只要他是石青璿的兒子,哪怕裴素問當了女皇,後宮要征納全天下的男人,那名單上也一定不會有他的名字。
反正裴素問也不知道,這少年到底是怎麼對她動了心,她覺著,就算自己知道了,也不會有什麼更多的想法產生。
自那之後,徐俊便帶上鬼面具,盡心盡責的當了裴素問的第一個下屬,卻再也不曾靠近她三步之內。
裴素問她心中卻想,這樣子的傻蛋最好多來幾個,否則她得上哪兒才能找到這麼好用、又不用擔心會背叛自己的下屬?
徐俊為了給裴素問找那藥,上了天山。
摘了千年雪蓮,合著其他視其味靈藥,就地做了那一瓶藥。
卻在路上受了重傷,重傷不治之時,遇見了慈航靜齋的某位女弟子。
被她所救後,徐俊送往家的信鷹便帶來了徐子陵。
徐子陵又氣又恨的是,兒子見了自己的第一面,就是拖他將那瓶給裴素問帶去。
他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個坐在九五之尊、天下人位之上的女人。
可徐俊和那女皇帝的親屬關係……細思恐極。
徐俊長那麼大,第一次央求自己的父親什麼事。
就算徐子陵再也不願意,也得完成自己兒子的請求。
所以,他就帶著藥進了宮,將藥給了裴素問,看著她什麼也不問,就將藥給吞了下去。
徐子陵沒忍住,問了一句:「若是我下毒呢?」
裴素問眼皮子都不想抬一下,回了徐子陵一句話:「我信的是你兒子,又不是你。」
徐子陵深吸一口氣,轉頭就走。
他怕他再留下去,會想將這兒子傾心數十載的女人一掌拍死。
徐俊在外頭聽見了裴素問說的那句話。
他覺得自己傷還未好便星夜兼程趕過來,是完全值得的。
這麼多年的等待,他可能就等這麼一句話。
愛就是愛上了,那又能怎麼樣呢?
發乎情,止乎禮。
只能保持距離,不碰不想不再說公事外的話。
長樂見到那位真正的「徐先生」進來後,心中彆扭,面上卻不露聲色。
她能在母親面前賣乖,那是彩衣娛親,是孝。
可若是說她本性就是如此,那才是鬼都不信的事情。
「慈航靜齋……」
徐先生進來,悄聲彙報了慈航靜齋的動向。
那位救了他,又對他傾心而透露了慈航靜齋內部消息的女弟子,最終為自己的師門,和整個佛道帶來了滅頂之災。
裴素問想弄死慈航靜齋的念頭,打從她親眼見到母親的遺體被送到棺材裡後產生了。
這就是一廂情願的愛嗎?
為了你愛的人,將愛你的人出賣的乾乾淨淨。
——長樂只覺得心中發冷。
等徐先生離開了,裴素問讓長樂走上前來,靠在她耳邊,只用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只有她們兩人才知道的秘密。
「你父親沒能在太宗病中是搞到武昭儀,就對她思慕再三,登基了後沒多久就將她納進了後宮。得到了手後就新鮮一陣子,還不是沒幾年就死了。」
裴素問一字一頓的對長樂說:「就因為是對所傾慕愛戀的人求而不得,男人才會賤到這種地步。」
長樂明白,母親說的「這種」,便是「徐先生」所做的種種之事。
她懂了什麼,卻想:若不是為了那大位,寧願什麼都不懂。
裴素問又當了幾年的皇帝,征了高麗,收了高麗之地做一州府後,又遷了大批的農人去了高麗當地居住。裴素問後,長樂登基,幾代人經營下來,高麗之地已經被漢化的極其徹底了。
而奪了東瀛之地,這也成了長樂的政績之一。
後人皆說,正是這齊朝的兩位開國女皇,奠定了齊朝之後千年的統治。
也是她們二人,奠定了齊朝最後一任皇帝將政權安穩過渡到了民主政府的源頭。
第71章 綜美劇(六)
諾蘭和亞麗克西斯二人在挑戰逃出生天的方法,而將兩人的性命放上一端為「生」,一端是「死」的天平上時,在克萊斯基先生砸了下一千八百萬的贖金砝碼後,天平的託盤重重的傾向了生的那一邊。
倒不如說,要平息克萊斯基先生心中的怒火,不單要將整個天平傾翻,還要將擺放天平的桌子掀翻在地。
而諾蘭和亞麗克西斯二人,也在綁匪收到了匯款後沒過多久,就被專業人士從沙粒中挖了出來。
自解救成功後,克萊斯基先生便撒下重金,請了專業的保鏢公司的人保護自己的女兒。
那些前海軍陸戰隊的保鏢們,守在亞麗克西斯的病房門口。
明明她不是什麼重症患者,但是看在克萊斯基家每年都會給醫院捐了二十萬美元的份上,依然霸佔了最好的病房。
如果不是送到cpu病房裡頭實在是太過小題大做,克萊斯基先生怕是真得能幹出這種事情來、、可惜在克萊斯基先生眼裡,自己女兒的任何事情都不會是什麼小事情。——她的所有事情,都會被這種早年喪妻的中年男人給視為頭等大事來對待。
而除了姓克萊斯基家的人能進出病房外,也只有與亞麗克西斯公主一起被困又被救的諾蘭`羅斯能夠進來探望自己的「病友」了。
「我可沒有捧著一大束植物的生殖器來探病的惡習。」
諾蘭剝著橘子皮,將裡面的橘肉取出,一片片放到了盤中。
「我想公主殿下你也不會中意這個的。」
亞麗克西斯配合他的言語般,放下了手上的書,緩慢地眨了一下雙眼。
「諾蘭先生,你真是和我心意。」
她之前已經聲明過了不樂意聽到「高塔上的公主殿下」這個形容,損益諾蘭去掉了高塔,直接用褒貶難辨的「公主殿下」來稱呼她。
他一貫使用的那副,讓人更加願意相信這份言辭的嘲諷之意的腔調來說著話。
得到了誇獎,諾蘭臉上的笑容正如化妝舞會上的怪誕面具一般,他回答:「多謝公主殿下的誇獎。」
亞麗克西斯無所謂的聳聳肩,吃起了果囊剝好的橘子。
「我一直很好奇——」諾蘭將自己的身體靠近亞麗克西斯的身側,附在她的耳旁輕聲問道,「那麼,到底那瓶香水是誰送的呢?」
要是那位未婚夫先生,就有趣了。
亞麗克西斯含糊不清的回答道:「我怎麼會知道。」
「反正,無論如何不會是女人送我香水。」
諾蘭挺想吐槽這句話的,可惜他想不到合適的刻薄話來對待這位克萊斯基家的掌上明珠。
被人所愛是理所當然的,不被人愛才是奇怪的事情。
因為存在感過於稀罕的緣故,導致了她那乖僻的性格不為眾人所知。
誰知道那個綁架犯是怎麼能夠將她和諾蘭`羅斯這個科技公司的鑽石王老五給抓到的。
反正——
諾蘭一想到那條在黑暗世界引起巨大反響的懸賞金額,就忍不住為那位綁架犯致哀。
兩百萬美金的懸賞額買一條命。
這就是諾蘭`克萊斯基被踩到了底線後作出的反應。
雖然有些誇張,不過——
諾蘭也沒辦法對差一點失去女兒而後怕的父親做出什麼批評之詞。
他頂多嘲諷一句「反應過度。」
「你又不是什麼救世軍(慈善組織)。想要報恩也不能將自己的努力也一起搭上,再說了——」
前面那些話,亞麗克西斯還是指的艾曼達`克拉克那錯漏百出的復仇劇,後面她就將話題給改了。
「你個雙性戀出入我的病房真的可以嗎?」
「放心吧。」
諾蘭擺了擺手。
「我對你這種類型的女性沒有興趣。」
像是亞麗克西斯這種不拿自己的性命和旁人的性命當一回事的瘋子,誰受得了就誰去為廣大民眾們造福吧。
——反正,他絕對不要。
當艾爾帶著點心來探病時,看到的就是亞麗克西斯和諾蘭兩個人盤腿坐在病床上,各自擺出一副深思熟慮的表情來看著放在二人中間的棋盤。
艾爾掃了一眼這張國際香氣的棋盤,在發現上面黑白雙方都各有八個皇后之後,就徹底放棄了繼續思考「這到底是什麼鬼玩兒意」的想法。
他在小時候,就拖亞麗克西斯的福,玩過全一色的圍棋也玩過規則亂七八糟的國際象棋。
亞麗克西斯又沉思了幾秒鐘後,挪動自己面前的白皇后。
隨後就見到諾蘭如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蹭」的跳了起來。
「不不不!不是這麼走!不能這麼走!」
他爭論這自己的權益,而這份權益卻被亞麗克西斯連珠炮似地話語給駁斥了回去。
艾爾在發現兩人說的話每一句自己都無法理解後,就乾脆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刷了一下「緋聞女孩」的博客。
他早就學會了在天才們討論凡夫俗子誰也聽不懂的話題時,將自己當做毫無存在感的存在,自己去做點其他的事情就好。
頂多在最後的結論總結的時候,將自己的意見投給看得最順眼的那一方。
等亞麗克西斯和諾蘭爭論出一個「是亞麗克西斯的勝利」後,這兩人才仿佛剛發現艾爾的存在似地招呼他吃點什麼水果。
「爸爸都想要將我的病房用水果塞滿了。」
亞麗克西斯拿起一個紅色的水果丟給艾爾,艾爾接住了這果子後,假裝研究了一會兒,裝腔作勢地說道:「這是熱帶水果?」
「天曉得是什麼東西,我以為艾爾你會在什麼宴會上吃過這種東西。」
亞麗克西斯得到了艾爾的一個白眼。
「得了吧,到宴會上去,誰還會在意那些配菜?」
聽得這話,亞力克西斯沉默的舉起了右手,而諾蘭則大笑出聲。看到艾爾吃癟,他總覺得非常的高興。
「爸爸把1800萬給重新拿了回來。雖然損失了一點,不過從其他地方掙回來了。」
諾蘭唯恐天下不亂似地追加了提問:「我可以知道,我的贖金是多少錢嗎?」
亞麗克西斯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而艾爾則歎了一口氣,眼神憐憫的看向了他。
「據我說知的那部分,你是亞麗克西斯的附贈品。」
諾蘭覺得之前的歡欣都成了泡影。
他怎麼就光記得亞麗克西斯是個嘴上不饒人的傢伙了呢,明明艾爾的毒舌可是和他的花花公子的稱號一樣的有名。
這沒有血緣的兩兄妹,可真是徹頭徹尾的克萊斯基家出品的性格,絕對不會輕易吃一點虧。
『艾曼達那兒……』
諾蘭在心中策劃著該如何讓這位恩人的女兒別越陷越深。
雖然他的計畫總是妥協在艾曼達那無所顧忌的強硬態度之下。
第72章 綜美劇(七)
如此良辰美景,沒有去追逐金髮女郎和她們來個一夜情,反而跑來醫院去受兩個與眾不同的天才們的冷落——艾爾`克萊斯基對於自己為何如此這般行事產生了極大地自我否定。
當亞麗克西斯表示了自己要睡覺了——「這都幾點了?」——後,諾蘭與艾爾兩人便從病房中告辭了。
「有權有勢的人真是特權十足,不是嗎?」
諾蘭朝著艾爾一歪頭,後者則厭惡的向著一旁走了兩步與他拉開了距離。
「連表面功夫都不樂意對我用嗎?」
論起給自己拉仇恨的功力,怕是放眼整個上流社會,也沒多少人能如諾蘭`羅斯這樣高的段數。
「有別人在,當然。但是只有我們兩個?」
只見得艾爾的嘴角一樣,臉上那嘲諷的笑容與諾亞`克萊斯基平日所展露的笑容幾乎一模一樣。
有那麼一瞬間,諾蘭覺得自己眼前站著的正是諾亞`克萊斯基本人。他曾經有幸與這個男人談過一次,那可真是一場慘痛的回憶。
——也稍微能瞭解了一些,何為「能與諾亞`克萊斯基自如交流的人,就是真正擁有了實戰經驗的精英們。」這個說法。
「你再開什麼玩笑?讓人噁心的雙性戀。」
艾爾連看都不想看這個男女都可以愛的傢伙,向著出口大步離去。
就在他身後,遠遠綴著兩名保鏢。
為了防止再次發生綁架案這種事情,克萊斯基先生給住在自己的家中、所有姓克萊斯基的人都配上了隨行保鏢。
就算是終日花天酒地,以狩獵美女為樂的艾爾,也不得不讓自己獲得了兩個影子。
人生自由在受到了限制後,才會懂得自由的可貴……扯淡。
讓艾爾真正懂得的只有一件,如果得不到至高的權利,最起碼要比克萊斯基先生更高的權利,那麼就只能連自己的自由都被迫限制。
他更加渴望權利了。
這讓他與毫無血緣關係的諾亞`克萊斯基更加的相似。
被拋下的諾蘭只是聳了聳肩,從長褲的口袋裡摸出了一支手機。
「是的,是我,親愛的艾曼達。」
「拜託,不要對我這個剛剛被活埋了的可憐人如此的冷嘲熱諷啊。」
諾蘭轉過身,向著自己的病房走去。
他沒有停下自己打電話的舉動。
亞麗克西斯將探病者從自己的病房趕出去後,這才百無聊賴的躺在床上發呆。
她的手機被沒收,想用筆記型電腦也被拒絕,就連想看當日的報紙也被委婉地否決提議,只有提出「閱讀書籍」這一項得到了同意。
可惜,不僅僅需要自己提出書單不說,書單上的一些具有過於衝擊性的劇情的書目也被無視了。
克萊斯基先生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控制狂。
當他的女兒被綁架、被活埋、差一點就無法重回自己身邊後,如同被侵犯了領地的雄獅,冷靜而又果決地將敢打自己親屬主意的闖入者們大卸八塊。
亞麗克西斯看著馬塞爾`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意識流的寫作技巧讓她看得頭暈目眩。
她在心中挖苦道:簡直就是比《聖經》還要優秀出色的催眠神作。
雖說這書擁有極高的文學地位和極其廣泛的優異評價,可對亞麗克西斯而言,這種寫作技巧只能讓她覺得生無可戀,睜大眼睛清醒著觀察周圍的一切,倒不如好好地去睡一覺。
將手上的書冊放到一旁床頭的矮櫃上去,將它與其他的幾卷書疊在一起後,她伸手關上了病房的燈,平躺在病床上,拉起被子,強迫症似地將被子的邊緣拉至下巴的位置後,這才閉上雙眼。
本來她做好了進入夢中世界的全部前期準備,但是卻半點睡意也無。
沒想到連這本書都不起作用了麼……
亞麗克西斯自從發現自己在看《優雅的宇宙》這本書時也終於落到了能夠津津有味閱讀書上內容的地步後,就順勢看完了這本書、理解了書上所講的一切後,果斷換了《追憶似水年華》這一套書。
如果連《追憶似水年華》的效用都沒有了的話……莫非真的只能去翻《聖經》了?
思考到這裡,亞麗克西斯只覺得不寒而慄。
她可是真正的無神論者。
就算不知原因的無數次的轉世投胎,她也不覺得「這個世界上就是這些靈魂在來來去去」這句話有多詩情畫意。
她只是再也不相信神明這玩兒意罷了。
她似乎記得自己存在、生活過的世界有各種各樣的神明,有好的、有壞的、有在她第一次於此世睜開眼時就已消失的、也有在她死時也依然名聲顯赫的。
這就是世界的運作方式。
有錢人掌控經濟,神明掌控信仰。
一個在物質上,一個在精神上。
可無論如何——
亞麗克西斯睜開了雙眼,赤著腳,走到了窗前。
沒一會兒,身後傳來了一個她很熟悉的聲音。
「你會冷的。」
亞麗克西斯幾乎是在回頭的同時回答道:「是的。」
她先回答,然後再轉頭。
她對說話者的身份胸有成竹。
「Daddy!」
穿著病服的亞麗克西斯,歡呼雀躍的撲向了站在自己身後四步之遙的克萊斯基先生。
「我的小甜心!」
克萊斯基先生如同每一個溺愛女兒的父親那樣,穩穩地接住了撲向自己的小天使。
無論那父親是身無分文還是作用數百億的身價,他們都會接住自己的女兒,揉著她的頭髮,為了博得她一笑而恨不得將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
克萊斯基先生橫抱起自己的女兒,讓她的雙腳離開地面後才將她抱上了病床。
他一邊給她拉好被子,一邊叮囑道:「我的小甜心,我可不希望你會因為感冒而滯留在醫院裡面。」
亞麗克西斯伸出手,撫上了自己父親的臉頰。
她那雙紫色的眸子裡透出了一張英俊的臉——如果沒有半點瘋狂的話,確實如此。
「我想回家。」
她哀求,稍微軟化一下言辭用語,立刻得到了克萊斯基先生肯定的答覆。
「當然,我的小甜心。」他似乎有其他的建議,「等明天一早?」
「我現在就想走。」
「你總要漂漂亮亮的離開醫院。」
「我覺得病服也——」亞麗克西斯歪頭想了一下,「別有風味。」
克萊斯基先生大笑著將女兒裹著病房的被子一起抱在了懷裡。
前後左右都有保鏢開道,而克萊斯基先生則抱著自己的小女兒走在回家的道路上。
克萊斯基先生對著懷裡的亞麗克西斯低聲詢問:「為什麼我的小甜心在笑?」
「我只是一想到整天在華爾街待著的中年男人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抱起來百斤重的小女兒。」
克萊斯基回答道:「我的小甜心才沒有那麼重,而且我也不是靠健身房才能保持身材的那些傢伙。」
被自己父親公主抱在懷裡,裹著病房的被子鑽進了自家的私家轎車裡的亞麗克西斯拿到了克萊斯基先生給她的平板電腦。
看到那缺了一口的蘋果標誌,亞麗克西斯翻了個白眼。
「我討厭約伯斯!」她說。
「隨手拿的。」
「嗯……」亞麗克西斯思考了一會兒,「作為歡迎我回到科技時代的禮物,是不是有些差強人意?」
克萊斯基先生賣了個關子:「當你回家就知道了。」
亞麗克西斯歎了口氣。
既然這是自己父親的期望,那她就乖乖地等著看「驚喜」算了。
雖然她已經猜到了會是什麼驚喜了。
一個派對顯然不適用於從醫院穿著病服,臨時起意決定回家的「病號」身上。
但是當克萊斯基先生抱著小女兒回家後,看到那狂歡派對的場景,只是對走到自己身邊的管家說了一句話。
「我數到六十,誰還留在我的地盤上,我就以擅入私有土地的名義打死那傢伙。」
克萊斯基先生臉上的笑容瘋狂而又危險。
「別忘了,這個土地和房產上寫的名字是誰。」
克萊斯基先生有一名卓越的管家和一群優秀的屬下,而他的願望在那可怕的名聲和糟糕的性格下,也是被所有該知道的人都知道的。
「我要和你的哥哥談談,然後,」克萊斯基先生親了親亞麗克西斯的額頭。
親昵,不帶半點情欲色彩。
只是一個溺愛孩子的父親。
「小甜心,去你的房間,你就可以看到驚喜了。」
亞麗克西斯拉了拉病服的衣角,行個禮,然後目不斜視的走過艾爾的身旁。
天曉得他發了什麼瘋,居然把那麼多人叫來家裡開了個派對。
「你想打亂我的計畫,當然,你成功了。但是,你看看你做的事情——這是什麼鬼東西?你不過是個愚蠢而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你甚至沒有想到我會怎麼生氣。」
「我親愛的兒子,如果你真想達到你的目標,別那麼幼稚了,稍微像個大人一些吧。你可不是恰克`拜斯,等我死了,你得到的遺產連他一年的分紅也不夠。」
亞麗克西斯在自己的門前發現了一個紙箱,打開箱子,裡面的一堆柔軟的高檔紅絲柔布料上面擺放著一本燙金邊的硬殼相簿。
她坐在自己的房門口,踢掉了腳上的拖鞋,就坐在柔軟的地毯看著這本相簿。
她一頁頁的翻過去,相簿上的是她從未蒙面的母親。
當她睜開眼睛時,她就和自己的母親分別了,而且再也沒有見過面。
這很不尋常。
一般而言,沒誰會狠下心來讓一個小嬰兒和她的母親分別。更何況,她的母親還是克萊斯基先生親口承認的唯一愛過的女性。
她看到穿著婚紗、手捧花束的母親,無藥可救的迷人。
還有她從未見過的,諾亞`克萊斯基先生。
他看著心上人時才會展露的笑容——這個笑容她從未見過。
如果這是驚喜,確確實實,這是一個她從未想到的「驚喜」。
悠于 2016-7-2 22:36
第73章 綜美劇(八)
被克萊斯基先生拉去書房,讀作「長談」寫作「訓話」的談話結束後,艾爾扯著衣領走出房間,可卻差點一腳就踩在亞麗克西斯身上。
「亞麗,為什麼你要坐在這種地方?」
自從艾爾十四歲的時候將亞麗克西斯從樹上哄下來後,艾爾想著這世界上不會有更奇葩的地方能找到自己的這位「妹妹」了。
沒想到她給了自己這麼大的一個驚喜。
……你好煩。
那雙稀世罕見的紫羅蘭色的雙眼中,明明白白的寫清楚了這麼一句話。
被克萊斯基先生狂批一頓,又被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對待的妹妹厭棄太煩,艾爾丟下一句:「隨你便。」這就想要抬腳走人。
「除了艾爾你之外,到二樓來的人誰還會差點踩到我身上?」
艾爾刺了一句:「我的錯了咯。」
就坐在走廊拐角的亞麗克西斯歎了口氣,擺明瞭「我不想再和你說話」。
艾爾掉頭扯開領口的扣子,也不管這枚扣子是不是掉在了地上,就直接往自己的屋子裡走去。
亞麗克西斯抱起手上的那個相冊簿,進了自己的房間。
她本來等在哪裡,想給艾爾看看她自己也從未見過的母親的照片,但是他這個態度,就算了。
回了自己的屋子後,亞麗克西斯看著床頭櫃上那幾卷《追憶似水年華》,煩躁的恨不得將這些書統統都丟到窗外面去。
她剛剛在醫院裡被父親哄好的脾氣,結果回了家,一打開門居然遇上了那麼一場盛大又分明是艾爾在同克萊斯基先生對著幹的派對——
她煩躁的恨不得將面前的一切破壞殆盡。
亞麗克西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看看腦中,還有兩個小時就到了早飯時間了,思來想去也是再也睡不著,乾脆起床。
洗漱完畢,換好衣服,推開浴室的門,卻在臥室的窗外見到了正準備敲窗的愛德華。
俊美的少年沖她一笑,她放下擦頭髮的毛巾,給他打開了窗。
進了屋後,愛德華從背後抽出一支紅玫瑰。
亞麗克西斯心想著,居然連愛德華都能想到將玫瑰花插在後腰的褲子口袋裡這種俗套的主意。
可她卻知道,無論是什麼女性,只要見到自己中意的未婚夫帶著紅玫瑰上門,就該露出歡欣喜悅的笑容。
所以,亞麗克西斯用含蓄的喜悅笑容迎接了愛德華帶來的玫瑰花——以及他本人。
「我在花園裡挑的,覺得這朵最漂亮。」
「甜心,你在她長得最好看的時候把她摘了。」
亞麗克西斯轉過身,指尖輕輕點在嬌嫩的花瓣上。玫瑰花的花瓣的嬌嫩依靠指尖的觸感傳遞給了大腦。
玫瑰花的花枝上的刺也被仔細的修剪掉了。
但是看那修剪的做工……
看上去就像是不擅長花卉的人努力想要將刺修剪掉,結果卻反而依然保持著業餘的水準。
說真的,就算是亞麗克西斯,也被這番功夫給稍稍的感動到。
她轉過身,給了愛德華一個親密的擁抱後,又踮起腳,吻了吻他的嘴唇。
「早上好,愛德。」
愛德華覺得,就沖著這一個吻,他比平時早起床了半小時是完全合算的做法。
亞麗克西斯快活地邀請自己的未婚夫:「一起來吃早餐吧。」
為何不可?
愛德華一口答應:「當然!我是說,我很高興你能邀請我……」
這番正式的過了頭的話,讓亞麗克西斯笑了起來。
愛德華堅信:若是一早上便能見到這樣明媚的笑容,那今日定然會過得極好。
對艾爾來講,今天從一大清早開始就過得一點也不順心。
一大早起來就在早餐桌前見到了愛德華那傢伙不說,他非但要忍耐對方對自己的妹妹那蠢得瞎子都感覺得到的迷戀,還得要繼續維持自己「愛德華的摯友」這個身份。
若非克萊斯基先生在一旁用銳利的目光掃了他一眼,讓他不敢輕舉妄動的話……
他真得會說出來一些將一切都毀掉的話來。
對亞麗克西斯來說,今天是休息日。學校那邊,有克萊斯基先生給她請了假。她可是被綁架後,付了贖金才被解救出來,當然要好好治療一下受到驚嚇的心情。
雖然對外是這麼個說法,但是對內——對亞麗克西斯本人而言,她可一點也不怕。
被埋在土裡面,她還能考慮出逃的做法,
而對愛德華而言,若是未婚妻差點被綁架,而他不得不去對付學校裡那什麼見鬼的考試而沒能來探病,他一定會整日都賴在亞麗克西斯的高級病房裡頭,天塌下來也不會挪出去一步。
因為亞麗克西斯說了,她不希望愛德華因為自己而缺考。
「無論什麼小考試,一旦缺考了都會給教授留下壞印象。我不希望愛德華會成為那種依靠家族的姓氏,就能輕輕鬆松上任何一所大學的人。」
有太多的有錢人家的子弟,家裡給常青藤聯盟的大學捐了錢然後又有著一個光輝的姓氏,所以堂而皇之的上了這些大學。
亞麗克西斯對於自己跳級上了哈佛這一事,一直都覺得挺得意的。
能夠跳級進大學念書,這足夠證明了她被看中的是智商而不是所謂的姓氏和金錢。
雖然她念得專業也不是什麼富豪階級的繼承人會想到去念的專業。
就算能寫出極其優美的詩句,想要成為一位詩人,想要在文學上有一番作為,可是也沒人想過要去研究語言吧。
幾乎通曉各國的語言,就連麻煩到死的拉丁語都能如同母語般使用,這種天賦與其說是從克萊斯基先生那一系獲得,倒不如說是可能繼承自她從未蒙面的母親那邊。
畢竟諾亞`克萊斯基對亞麗克西斯說過。
「亞麗和你的媽媽一樣,都非常擅長語言呢。」
雖然隨著時間的推移,亞麗克西斯覺得自己父親的話中包含著其他的,更多、更深的含義。
你如果不能將自己的目的隱藏下去,一直到最後目的達成也不能顯露出來。那麼成功的報酬就是背叛。
艾爾從克萊斯基先生手上得到了這麼兩句箴言。
他不明白為什麼克萊斯基先生那麼反感著自己覬覦著亞麗克西斯,卻又給他出主意,告訴他應當怎麼去追求一位已經有了未婚夫,美麗又聰慧的反社會人格的少女。
但是他得到了一個練手的機會。
格雷森。
那個居然私底下和某種反國家的組織有聯繫的家族,已經端上了餐桌。
而艾爾則被諾亞`克萊斯基推上了動第一刀的前座。
諾蘭看到艾爾`克萊斯基出現在格雷森家族的客廳裡時,眼珠子都差點驚得掉出來。
他趕緊給亞麗克西斯打了電話。
別問他是怎麼搞到亞麗克西斯的手機號的,反正他就是有這個手機號。
「親愛的公主,猜猜我看到了什麼?……你的兄長可是單槍匹馬的跑到了格雷森家族的地盤上來。」
「我知道。」
亞麗克西斯以這麼一句話總結了這通電話。
克萊斯基先生足夠瘋狂,他可不在乎自己的繼子會不會在格雷森家的地盤上受到何種的對待。
既然想要在短時間內獲得很多錢,那麼就得付出相當的代價。
沒有哪一份成功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的。——這是克萊斯基家族的信條。
第74章 綜美劇(完)
亞麗克西斯回到大學繼續之前中斷的課程的同時,依然在遠處關注著曼哈頓的上東區所發生的一切。
依舊是讓人發狂的混亂關係,男女之間的戀情中充滿了背叛、出軌、欺騙、謊言,這些種種糟糕的東西更是讓偶爾迸濺出來的單純的事件更顯得彌足珍貴。
亞麗克西斯懶得去思考,如果當初在教堂裡她沒有被艾爾絆住,兩個人沒有留在教堂裡對峙那一會兒,就不會引來愛德華,愛德華不來,自然也不會有人揭穿凱薩琳在教堂裡背著最好的朋友與她的男友上滾做一堆的「荒唐事」,那麼,自然也不會有當場捉姦在床的布雷爾如暴風雨般猛烈的報復。
對布雷爾`沃爾多夫而言,比起最好的朋友和男友背著自己出軌、更無法讓她忍受的事情,則是當時在場的人除了她之外,還有克萊斯基與凱斯提斯家的直系。
雖然因為智商上的差距,讓亞麗克西斯早在很多年之前就脫離了她那個年齡層的正常富x代們的圈子,但是艾爾和愛德華兩人卻並非如此。
如果不是因為亞麗克西斯的關係,但就性格上的巨大差異,還真是無法讓人相信此二人居然能成為摯友。
也因此,差異就成為了互補。
比起為了一個偷情的男友鬧得滿城風雨,成為整個上東區的笑話,顯然布萊克得用長時間的報復來來作為洗清自己身上嘲笑和汙名。
從小一起長大的友誼?
「沒有什麼比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撬了自己的牆角更讓人深惡痛絕的了。」
亞麗克西斯進得是建築系,用妒忌她家世的人的話說就是,她的「畢業作品」——那份設計圖,一定能在當年就破土動工。
可她卻更喜歡研究人類歷史。
準確來說,是數百萬年以前的人類歷史。
「世界上最古老的人類屍體上就有長矛。那個角度,只可能死於謀殺。」
亞麗克西斯看著鏡中的自己,那個被她拼了性命壓下去的,瘋狂卻又理智的反社會人格,正在念著她沒法忘記的一段內容。
「看,我們人類最初的先祖就已經用自己留下的屍體證明了,自相殘殺是他們的本性,為什麼我們不能這麼做?」
當亞麗克西斯離開鏡子後,另外一個她,她所壓抑住的本性就在任何能夠倒映出她容貌的地方出現。
雨後的積水潭、光滑的地面、玻璃窗上……
一切的地方都讓亞麗克西斯耳旁出現幻聽。
她連心理醫生都不能去看,只能一個人咬緊牙關挺過去。
反正她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怎麼能讓人知道,諾亞`克萊斯基的寶貝女兒居然是個反社會人格的神經病?
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一種精神疾病沒辦法治好,那一定是反社會人格。
但是現在,她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
優渥的家世,上億的身價,疼愛自己的父親,長得漂亮人又聰明,還有一個幾乎對自己千依百順的完美未婚夫。
亞麗克西斯過著讓絕大多數的人所羡慕的生活。
但是只有一個問題。
她自能記憶起,就在和這從基因的源頭上缺陷的反社會人格做鬥爭。
現在,她做不下去了。
所以,在成為世界知名的連環殺人犯之前,亞麗克西斯決心赴死。
在赴死之前,她得和自己的親人告別。
亞麗克西斯敲開了她父親的書房。
她走進去,無畏的坐在諾亞`克萊斯基的桌前:「爸爸,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當亞麗克西斯將自己的狀況全部說清楚後,克萊斯基先生歎了口氣,合上了手上的書本。
克萊斯基先生從容的回答:「我的小甜心,你不用擔心這些事情。」
他似乎覺得自己的女兒是反社會人格也不是什麼無傷大雅的事情。
比世界性的金融危機還要不足一提。
「你總能遇見即便如此,也能更愛你的人。」
亞麗克西斯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
她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游走在法律邊緣,專門鑽法律空子的華爾街的金融家,可她卻沒能想到,他居然會是那麼蔑視法律的人。
「親愛的,到了我這個位置後,就連死都不能讓我管了。一旦我現在死掉,差不多等同于另外一個雷曼兄弟宣佈破產。」
雷曼兄弟風險投資公司宣佈破產後,緊隨其後的就是全球性的經濟危機。
「你看,我就愛你的母親。」
克萊斯基先生似乎給出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她們家……怎麼說呢?有著悠久而又漫長的精神病歷史。我想這可能是他們家從愛爾蘭移民到這片土地之前就有了的家族病史。每一代的女性都是這樣子的性子。自私傲慢不顧一切,卻偏偏美得讓人神魂顛倒。」
克萊斯基先生沖著自己的女兒輕輕一笑。
「我也是她的一個裙下之臣。」
「我當然知道她的家族病史,那又有什麼關係?我愛你的母親愛得發瘋。」
他的眼中閃過悲涼之色。
「她生了你後,就選擇了自殺。」
「!」
震驚過後,亞麗克西斯歎了口氣。
「這對愛德華不公平。」
「這是他娶你得付出的一個條件。有什麼不公平的?我才覺得這種代價遠遠不夠。」
「爹地,你是說……」
「他早就知道了。知道後才下定決心要娶你。」
克萊斯基先生沖著女兒得意的一笑。
「我一直想知道你能將這個秘密藏多久才一直沒將這些東西告訴你,顯然,亞麗你現在來找我也不遲。」
在給諾亞`克萊斯基臉上一拳、還是擁抱他之間,亞麗克西斯選擇了與世間大眾相反的做法,給了自己父親一個擁抱。
「謝謝您。」
正如連環兇手也會有狂熱的粉絲一樣,亞麗克西斯也遇上了愛她就連她的全部都一起愛的男人。
與之相比,世間上的其他男人都相形見絀。
the end
第75章 妖女迷行(上)
當她再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在某個簡陋的要命的屋子裡。
粗鄙的父親,體弱的母親。
身為農奴的父親和剛剛生下自己不久就要幹活的母親。
聽他們使用的語言,似乎是古英語。
她接受了洗禮,在教堂得到了個愛莎的新名字。
然後沒兩年,她體弱多病的母親終於熬不過去、回到了上帝的懷抱。
而等她到了四歲的時候,父親新娶了個妻子。對方帶了個比她大一些女兒嫁了過來。
還有兩頭羊。
她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差勁了。
比起待在家中,受到繼母和繼姐的摧殘,她更願意離開這個地方。
當糧食短缺的問題再一次的來臨時,上一次帶走了她的母親和繼母原先丈夫的饑餓,再一次降臨了這個家庭。
她被父親帶到了森林深處,丟在了裡面,任憑她自生自滅。
「還好這次沒有被煮來吃掉。」
這是愛莎真心實意的想法。
她曾經被煮過,手無縛雞之力,被丟到鍋子裡面去,一點一點的被煮熟——用來填滿外面饑腸轆轆的同類。
之前聽到「請君入甕」這個成語,就能瞬間勾起她的慘痛回憶。
那記憶輪回了那麼多世,當再想起時依然讓她難以忘懷。
五歲的小孩子能做些什麼呢。
她在森林裡行走著,身上穿著的衣服僅僅能蔽體而已,連保暖的功效都沒有。而冬天的夜晚很快就要來了。
今日的天空開闊的讓人屏息。
——湊巧今夜的星空澄清。
愛莎尋找著天上的星星,當看到與前世相似的星空時,她感動得要命。
如果沒有錯,那她所見到的星空中最亮的那一顆星星——是北極星。
「在北半球嗎?」
知道了這一點也沒什麼用處啊。
或許有,但是對現在的愛莎而言,沒什麼用處。
就在這時,她的視線依循著尚未落下的陽光,看到了遠處的一座小房子。
在森林裡餓死之前先凍死,或者是去看看那座房子是怎麼回事。
愛莎選擇了後者。
當她靠近那屋子後,發現了震驚的事實。
這是糖果屋。
在森林裡的糖果屋。
她腦子裡有不好的預感。
據說糖果屋裡住得都是會吃小孩子的魔女。
愛莎想了想,伸出手,掰下了窗簷。
鬆軟可口的甜麵包。
她這輩子都沒吃過這種食物。
在被魔女抓住之前,她想要先吃點更好的東西。
當她狼吞虎嚥之時,背後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就像是用指甲在黑板上用力拉下去後發出的刺耳雜訊。
「讓我看看,一個骯髒的人類小姑娘居然跑到了我的屋子外頭來……」
愛莎緩緩地轉過身去,任何童話裡都會出現的,標準的邪惡女巫。
她放了下麵包。
「我真得快餓死了,夫人。」
就在這種時候,她還有心情給自己找點樂子。
雖然很厭惡被人煮來吃掉,但是真禍到臨頭,她卻沒什麼感覺了。
「讓我想想,怎麼吃你。」
女巫抓著愛莎的後領,如同提小雞一樣將她提在了半空。
愛莎被女巫養了一段時間,當她被提到火爐前時,發生了一些沒什麼好提的事情。
她將想要煮了自己的女巫給推進了爐子裡頭。
合上鍋爐的門,拿起鐵棍扣在了門栓上,然後她飛奔到了視窗,掰下了一片窗戶。
白砂糖真是甜得可口的要命。
爐火將女巫燒成了灰,愛莎得到了這座糖果屋——作為她殺了女巫的戰利品。
她成了糖果屋的新主人。
不過,失去了女巫魔力的屋子,沒辦法繼續保持著不被**的命運。
她在屋子**之前,拼了命的填飽自己的肚子,將能吃的都吃了,剩下的東西,只能任憑它們腐朽。
她想離開這裡,卻不信自己還有好運氣,能夠再遇上一個會因為輕蔑小孩子而放鬆警惕,最終被小孩子推進了火爐的魔女。
所以,愛莎她決定做點別的。
她和森林裡的白鴿們有著良好的友誼。
在她殺了魔女,發現了糖果屋失去了永恆的保鮮效果後,她就放任所有喜歡這些食物的鳥類們和自己一起享受著即將消散的短暫甜美時光。
她認為自己和這些鳥類們都算是一起吃飯的情誼。
或許是因為在現代社會接受了教育的關係,她一直以為女巫啊,糖果屋什麼的,都是童話故事裡所記載的內容。
可在見到了女巫後,她不得不承認童話故事還真是有很多的真實性。但是當白鴿們忽然開口詢問她:「你想要什麼報答?」時,她嚇得立刻站了起來。
這個連白鴿都會說話的世界啊……
愛莎只能想她到底生活在什麼奇妙的社會裡。
想想過去,她曾經在某個魔法與劍的大陸上生活過,那些戰士們強大無比而操縱著元素的魔法師們則受人畏懼。
她想,或許這個世界也是如此。
雖然這個世界並沒有兩個太陽和兩個月亮就是了。
「我想要個房子。」
愛莎所期望的並不是家。
孤身一人的她並沒有足以被稱為家的親人。
她的血親,一位因病去世,一位將她丟在了森林裡。
所以,她選擇要一座能夠遮風擋雨的房子。
白鴿們互相對視著,發出普通鴿子的叫聲,隨後,其中一位白鴿回答:「我們能夠做到。」
鴿群離去,在夜幕降臨前回來。
鴿子們為一群巨人領路。
巨人們扛著木頭,對於女巫的骨灰這樣報酬感到滿意。
愛莎從不善健談的巨人們口中得到了一些情報。
巨怪一族天生就為女巫們服務,而巨人們則厭惡女巫。
雖然巨人們不是很喜歡人類,但是殺了女巫的人類就是他們的朋友。而且——
「就和獨角獸們天生喜歡和處女相處一樣,沒有一個巨人能夠拒絕殺死女巫的人類幼崽的請求。」
愛莎聽到白鴿的解說,對於這種有著純潔外表的異種口中偶爾說出的成人臺詞有些接受不良。
不過她很快就會習慣了。
巨人們只用三天就建造了好了房子的外殼,能夠遮風擋雨的石頭小房子。
「居然還有閣樓。」
雖然看上去很笨拙,但是意外地細心。
房子做了兩層,甚至還搭配了小閣樓。
為首的巨人補充道:「我們還挖了地窖。」
愛莎站在閣樓的窗前,沖著巨人們揮揮手。
為首的巨人輕巧的提著那個裝著女巫屍骨的火爐,帶著自己的同伴們消失在了森林的深處。
而那群白鴿——與愛莎交流的那位白鴿顯然是鴿群的首領——則與愛莎道別,每一位口中都叼著一點糖果屋的殘骸,然後拍拍翅膀,離開了這裡。
愛莎住在了森林的深處,整個冬天就靠著土豆過活。
在嘗過了糖果屋的美味後,要重新靠吃土豆過冬真是人間悲劇。
若非巨人們將房子建在了天然的地熱區,愛莎可能在吃厭土豆之前,就會被寒冷的冬天給凍死了。
巨人們挑了好地方,而白鴿則作證,這個房子就建在森林的中心。
「那些人類在想要找到你之前,就會被這個森林解決了。」
一想到和自己說這句話時,那為首的白鴿將自己的翅膀放在脖子前,做了個刀劃過脖子的動作,愛莎就感到一種黑色的幽默。
她整個春天都在為了新一年的冬天做準備。
採集漿果,尋找合適燒陶的泥土,以及各種種子。
上一世她將興趣轉頭了園藝真是明智之舉。
她能夠辨認這座森林當中絕大部分的植物種子,一些種子能製成對付各種情況的草藥,另外一些則能作為食物應對接下來的寒冬。
而極少的一部分,則會變成非常有用的香料。
上帝保佑,上一世黑暗的中世紀八百年,可是天知道有多少貴族會為了兩罐子蜂蜜召喚雙方的軍隊打上一架了。
而能食用的香料,更是可以換來大筆的金錢。
愛莎嘗試著種植各種植物,當她八歲時,已經擁有了一片自給自足的小土地了。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中意這種生活。
沒有開墾過的土地,惡劣的氣候,靠天吃飯。
年幼的少女依靠著植物的果實為食,土豆則是囤積的稀罕貨,需要被留到冬天才能食用。
如果沒有將那個爐子給巨人就好了。
有時候愛莎也在想這種事情。
但是現在這個地方也很棒了。
而且女巫也不僅僅留下了一個爐子,還有一個比較小的,她一點也不想知道原來是做什麼用的小爐子。
她捏陶土的手藝爛爆了,萬幸,這些做出來的東西也是自用的,不用拿出去給別人看到丟人現眼。
她所收穫的香料,在碾磨成了細粉後,裝在了小袋子中,她披著黑色粗麻的斗篷,走出了森林。
現在,她要循著歡鬧的樂曲聲,問問那些有錢的地主們,願不願意花錢買點香料。
為了保護自己而偽造出的蒼老的聲線,手上握著能換來大筆黃金的香料,當打她身上這些「貴重財物」的人們用畏懼壓過了恐懼之後,在不知不覺間,最初為了獲得更好的生存而走出森林的她,成為了眾人口耳相傳的「居住在森林之中的魔女」。
既不是那些與人類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異種」——從鴿子的口中,愛莎得知了如同他們這些與人類同樣擁有智慧的物種為「異種」——
只是普通的人類女性。
但是在不知不覺間,卻被冠上了「魔女」之名。
只要一想到中世紀橫行的「獵殺女巫」活動,愛莎就覺得心情暴躁。
既然這個世界上有基督教,那麼顯然,如果歷史按照上一世的那樣前行,黑死病就在不久的將來了。
真是糟糕。
太糟糕了。
不想被綁在火刑架上活活燒死,所以愛莎就決定做些其他的準備。
她是一個普通凡人,就連人類中可能獲得的異能也沒有,也沒有辦法單純的依憑肉體鍛煉獲得強大的武力值,完全徹頭徹尾的凡人。
但是她卻以一名凡人之身獲得了就連「異種」們都無法獲得的強大力量。
若是梅林是巫師的話,那麼他就是人類之中擁有魔力的異能者。
愛莎卻沒有任何先天性的才能。
她只是單純的依憑自己的努力而獲得了強大的力量。
其中的過程不足為人所道。僅僅能夠用語言來形容的,就是她在穿越了無數絕境後,終於跨越了那扇不可跨越的禁忌大門,來到門背後那從未有前人踏上的未知道路。
——這條路從未有誰走過,甚至連它的存在本身都不為人所知,可當愛莎走到這條路之前,冥冥之中她就知道了有這麼一條路的存在。
這個世界指引著她踏上了這條道路。
繼「森林的魔女」之後,她很快就被稱為了「魔法師」。
在最初,她看上去似乎和那些人類中的女巫和巫師使用著相似的力量,但是當時間過去,歲月流轉,差異就逐步地體現出來。
「愛莎」這個名字,就算在異種當中也是極富盛名。
雖然有名的僅僅是她所能提供出的那些品質絕頂的香料罷了。
『調味料果真是有錢人不能或缺的東西。』
清點著自己今日的收入時,她打從心底感歎這一事實。
任何時代,壟斷行業都會被群起而攻之。
錢是永遠掙不夠的,小命更重要。
但是在這之前,得先張顯武力值才能保護自己的地位。
所以她披著黑色細麻的斗篷,張開雙手,來了場以一對多的戰役。
她個人輝煌的勝利以滿地的屍體為代價。
她立刻就厭倦了這種無畏的殺戮。
她不是和平主義者,可也不是什麼以鮮血、殺戮和死亡為樂的瘋子。
她對自己的定義是研究者。
既然面對那麼光怪陸離的異種世界,那麼她暫時跑去被困於基督教信仰統治的人類世界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就算沒有她,也會有相當優秀的普通人類出手,拯救他們自己的世界。
她雖然是人類之身,可卻更接近「怪物」這個詞語的概念。
當她為了保護自己而選擇打開那扇大門,走到門背後所展現的道路上時,她就沒有辦法繼續作為一名普通人活著、長大、最後平靜的老去了。
在這一世她從未受到來自家人的關愛,即便去教堂禮拜,也無法獲得神明的關懷,教堂的神父是個只知道喝酒和酩酊大醉的傢伙,不止一次聽到他說:「到這種貧窮的地方來,我的人生已經完了。」
愛莎她也不是第一次在在心中給這句話中的人生做出注解,說是人生,倒不如說是「前途」更好吧。
沒有錢就得不到更高的位置。
——就連負責信仰的基督教都成了這種鬼德行。
中世紀在幾個世紀以來都被評價為「黑暗的八百年」——這還真是一個無法讓人直視的時期。
宣稱著「人生而有罪,活著就是為了贖罪」的基督教,和過去她所生活的現代社會被抨擊的邪教何異?
反正她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也沒有關係,沒有決定自己去專攻什麼內容也沒什麼妨礙。
反正這一世她始終都是一個人獨自度過,就算最初有過家人,也被家人所拋棄了。
可當她放棄了住處,拎著那裝有自己小小財產的箱子走出森林時,看到她曾經所居住的村長已經成了荒地。
走到教堂附近時,見到了無數的墳墓,更多的人連墳墓都沒有,任憑屍骨在風中因時間的流失而自然的腐朽。
「黑死病。」
黑死病是鼠疫的別名,因為患者臨終前全身皮膚發紺呈黑紫色而被稱為黑死病。
黑死病讓歐洲三分之一的人口死與非命,薄伽丘留下了《十日談》來敘述當時的佛羅倫斯如何在一夜之間成了人間地獄。
雖說她已經在那條除了自己以外,從未有人走過的道路上走了足夠遠的距離,但是她從沒親自去和異種世界有過什麼聯繫,最多是和那些替異種貴族們服務的下僕們打過交道。
她維持研究的經費來源於那些可食用的香料,但顯然她的收益足夠讓某些異種們眼紅了。
雖然保護住了自己,但是卻不得不放棄昔日的住所。
雖說沒有多麼眷戀那個住處,可並非完全出自本意的搬家讓她著實感到不爽。
不過,有什麼比見到滿地的屍體還要糟糕的?
她看到了挖開墳墓的異種正在大快朵頤著人類的屍體。
要尊重別人的生活習慣。
話雖如此,有多少人類能見到異種在吃自己同類的屍體時還能不大驚失色望而生畏?
她思索再三,不由自足的發現,她沒能在最初的那段幼年時光學習這個世界上的正常觀念,讓她連套用上個世界的那些概念的想法顯得蒼白無力。
雖然很努力想用上個世界的概念套用進這個世界,可實際上絕大部分的時候都忘記了要做這麼一回事。
「你不怕得到黑死病嗎?」
愛莎提著袍子的下擺,腳上穿著的靴子邁過骯髒的屍體,來到了那名異種的面前。
「不。當然不。」
那位紅發少女一臉的尷尬,與其說那份尷尬源自於她發現有人類看到自己在吃屍體,倒不如說是,「我是說,我媽老是讓我別那麼心急,可我實在是太餓了。想要躲過守墓人和神父的注視去找點食物總是很困難……」
對人類而言是人間地獄的流行病,對某些特定的異種們而言卻是一場難得的美食盛宴。
「我、我從沒和活著的人類說過話,不,我不是說我有對死者說話的癖好,我只是……」
少女慌亂了一會兒後,洩氣地反問:「為什麼你不害怕我?」
愛莎她想了一會兒,回答道:「因為我是魔法師。」
「你就是那個住在森林裡的魔法師!」
少女一下子跳了起來,她渾身上下找了一會兒後,摸出了一枚銀幣。
「我可以買點香料嗎?隨便什麼都好,約翰總是炫耀他嘗過加了你出售的香料做的菜。」
她看著面前的少女,後者身上傳來了讓她不舒服的氣味,雖然這種糟糕的氣味可能放到任何一個歐洲大城市裡頭就壓根不算什麼了。
在十八世紀的時候,法國的貴族們還將隨地大小便當做習以為常的事情,就算在二十一世紀的法國巴黎,你出門永遠得當心地上的狗屎。
「不,當做贈品收下吧。」
愛莎將那作為宣傳手段的小樹葉遞給了對方。
打開樹葉,裡面是一丁點的香料。
少女毫不客氣的將這些香料全部倒在了一隻人受傷,然後大快朵頤起來。
愛莎看了一會兒後,絕望地發現,她一點都不介意這種場面。
她只是對那濃厚的氣味有些適應不良。
天啊,她到底多久沒洗澡了。
在贈送香料的互動環節結束後,愛莎從這位對人類友好的少女異種口中得到了她的身份。
「我是個亞斯文,亞斯文異種。」
當她不吃人類屍體的時候,看上去害羞又體貼。
「我們的種族很古老,幾乎與人類的歷史一樣長。我們吃人類的屍體,不過,」她急急忙忙的解釋道,「哦,我們從來不殺人,我們只是吃人類的屍體。」
對於這個做法,愛莎覺得有興趣的地方應該在別的地方。
「你不怕生病?」
異種少女害羞的點了點頭:「我吃了不少黑死病的屍體,但是我沒有什麼事。」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愛莎滿腦子想得都是亞斯文異種那奇妙的特色消化系統。
包括那消化系統附帶的超強免疫力。
「從來沒有誰和我說過異種們的分別,我真怕弄錯了,你可以給我說說看嗎?」
一個出自歷史古老的異種家族,卻並非貴族異種的天真少女所只曉得情報,只需要一些在愛莎眼中不值什麼錢的香料就能換到。
這是雙方都覺得皆大歡喜的買賣。
做成了第一筆的情報交換後,愛莎搞到了點亞斯文異種的血液——準確來說,就是來自那名少女身上的血液。
然後她繼續自己的研究,卻在不知不覺間被各種需要尋求説明的異種找上門來,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因為收費公道、並且童叟無欺得到了廣泛的美譽。
比起向要求你最珍貴的東西來換取實現你願望的命運女神諾恩,愛莎的要求顯然更好解決。
——雖然絕大多數的時候,這些要求顯得非常的古怪。
現在,當愛莎她穿著黑裙,頭戴著尖尖的寬簷女巫帽走在二十一世紀的道路上時,已經不會有誰想將她綁去火刑架上燒掉了。
反倒是她因為那年輕漂亮的外表,以及一身哥特風的打扮惹來了注目。
她離開自己的住處,只是因為自己當年所結識的第一位真正意義上的異種友人快死了。
她走進了屋,與那位友人擔心的家人們點頭示意後,走進了病床。
昔日年輕的少女已經變成了銀髮的老者。
她躺在床上,雙眼流出了鮮血。
而始終年輕美麗的她,則將優雅細白的手伸向了她滿是皺紋的面頰。
「我的好友,你到底吃了什麼。」
「你知道,」亞斯文的異種本能,讓躺在病床上的她敏銳的感覺到了死亡的腳步,但即便如此,她也依然有心情開玩笑,「只是屍體。」
愛莎收回了自己的手,放在了帽檐上。
當帽子取下後,她那一頭如金霧般的長髮傾瀉在她的腰肌。
「我還從來沒見過能讓亞斯文生病的屍體。」
她沖著有著數百年友誼的好友輕輕一笑。
如同當年第一次相遇時,她把在當時價值不菲的香料贈與對方時所綻放的笑容一模一樣。
「這次我就免費了。」
悠于 2016-7-2 22:36
第76章 妖女迷行(中)
「別擔心,哈莉瑪,我會照顧好你的。」
除非有絕對的把握,否則愛莎她從來不輕易許下諾言。
可一旦她許下諾言,也就意味著她動真格了。
說完這一約定,她驀地轉身,向著門口走去。
愛莎取下了掛在自己左臂上的黑色拐杖,從拐杖中拔出了一柄細劍。
將杖身,劍鞘,丟給一旁站著的某位人類女醫生後,環顧了客廳的四周。
「很好,誰來收拾一下這裡,」
她一發話,立刻就有哈莉瑪的家人將整個客廳清理乾淨。
她們將能搬的不能搬的東西全部清理了出去。
當哈莉瑪被從病床上移動到客廳中央時,躺在地板上的她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說:「我從來沒想到,居然有一天還能再見到這棟房子剛建好時的樣子。」
「親愛的,你想清空這棟房子幾次都沒問題。」一邊同哈莉瑪輕鬆的調侃著這些內容,愛莎一邊邁開步子,繞著她順時針走了幾圈。
她腳上的黑色高跟鞋在地步上每邁一步,就叩下一個輕輕的響聲。
「我想,我可以試試那個。」
「難道說又是你想得什麼新魔法陣嗎?」
「不是魔法陣,它的全名是——」
愛莎歪著頭想了一下。
「好吧,我還沒想好名字。你知道,我真討厭給什麼取名字。」
「為、為什麼你不直接叫它多少多少號魔法陣?」
一旁戴著紅色假髮的年輕女性忽然開了口。
所有人,除了哈莉瑪和愛莎,以及她的同伴——那位對異種的世界一無所知的淫妖波之外,都用非常詫異的眼神看著她。
「好吧,」女醫生——勞倫回答道,「肯吉,你現在開始一句話都不能說。」在後者露出一副被冒犯到了的表情時,她用了更嚴厲的措辭,「如果你不想變成青蛙的話,就一句話都不能說。」
肯吉輕聲的吐槽道:「難道我們中間還有誰是會施展魔法的女巫嗎?」
愛莎一抬手,綠光閃過,原本肯吉所站的位置只剩下了一隻蜥蜴。
「現在,你可以留下了。」
她沖著波一笑。
「你一定就是那個沒有選擇黑暗還是光明的淫妖,所以,既然你不清楚異種界的常識,我來給你解釋一下。」
「不,女士。」
站在一旁的一位年輕的紅發女性(看她的發色就能知道,是和哈莉瑪一個家族的後輩)急忙的站出來,自告奮勇:「我來解釋。」
「伊莉莎,非常感謝你的主動……不過,我已經很久沒有做這種自我介紹的機會了,所以讓我來。」
愛莎的臉上消去了笑意。
「首先,我的魔法陣可以旁觀,但是不得發出聲音,任何的聲音。只有我說可以了,才可以隨便你說什麼。第二,除了我之外,不要出現第二個人類。」
波一臉震驚:「你是個人類?!」
「是的,我是個人類。純種的、徹頭徹尾的人類。人類——魔法師。」
愛莎沖她點點頭後,向後退了一小步。
「我同意讓你的同伴在結束後重新變回人類,不過,現在……」她攤了攤手,淫妖立刻將地上的蜥蜴捧在了手上。
而勞倫已經如愛莎所說的那樣,走出了屋子,走到了街道的對過。
「我可真想看看魔法陣是怎麼運作的。」
科技側的二十一世紀的女醫生,可是從來沒有機會見識千年前的人類是如何使用魔法的。
而從古自今,只有一位人類被冠上了魔法師的身份,並且還是得到了異種廣泛的好評。
是的,無論是光明一派還是黑暗一派,哪怕是他們打得昏天黑地的那些年,他們的餐桌上只要用香料的,都是這一位家裡頭出品的。
屋子裡頭,愛莎先是繞著哈莉瑪順時針走了一圈,她手上的那柄細劍在地板上如竹刀切豆腐般毫無阻礙的畫了一個圓,隨後在外側逆時針的又畫了一個圓。
隨即,她在這兩個圓的間隙內寫下了一串的怪異符號。
最初,波本想試著將這些符號記下來,但是很快,她就放棄了這種艱難的事情。
當愛莎將這個魔法陣畫好後,她便就站到了一旁,從懷中取出一把有著浮雕花紋的銀匕首。
她將匕首遞給了之前出聲的伊莉莎面前。
「親族的血。」
前者躊躇了一秒後,便立刻立刻將匕首往左手的掌心一劃。
愛莎抓著她的左手手腕,向著魔法陣走去。
鮮血從掌心落到魔法陣中,血液沿著地上所劃的痕跡蔓延開來,而波注意到,或許在場的所有人都見到了,這個魔法陣只有一半被填滿了。
愛莎示意掌心流血的伊莉莎離開後,回收了那把銀匕首,將匕首重新收回了鞘中後,倒轉手上所握的長劍,劃開了自己的掌心。
她用自己的血填滿了另外一半的紋路。
隨後,她的口中吟誦出了奇妙的語言。
那是一種無法用文字描述,甚至無法重複出來的聲音。
刺眼的、鮮紅的光照耀了整個屋子,當紅光轉成綠色,又最終消散後,躺在陣中的哈莉瑪已經恢復了健康。
愛莎站在魔法陣外,向著昔日的友人揚眉一笑。
後者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出了魔法陣外。
——這正是魔法才能創造的奇跡。
「魔法師不能走進自己的魔法陣當中。」
愛莎攤開了手,手指了指波捧在手心的那只小蜥蜴,後者一眨眼就重新變回了人類。
重新變回人類的肯吉將波坐在了身下,她狼狽不堪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還未發表什麼言論就聽見愛莎對她說:「你看,我可不是只會把人變成癩蛤蟆的。」
肯吉瞪著愛莎,眼睜睜的看著對方走出了門口。
當她走到門口時,轉過身,沖著哈莉瑪說道:「親愛的,記得下次吃飯的時候,看看屍體身前有沒有去參加過藥物試驗。」
「藥物試驗?」
「對的。」
愛莎擺擺手,將長劍重新收回了拐杖裡,又抬腳,向著屋外邁開了步子。
哈莉瑪對自己的親友們張開了雙手,大笑出聲。
為了慶祝她重新獲得健康,她們決定舉辦一個宴會。
波和肯吉立刻表示:「我們就不需要參加了。」
無論如何,吃屍體的古老異種所舉辦的宴會上會出現的食物,實在不是她們兩人所能接受的部分。
當愛莎她走過下一個轉角時,一位身穿黑色風衣,有著黑髮黑眼的高個男人突然出現,與她並肩而行。
「情況很好。」
「對的。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能讓她們得病的屍體。」
「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高個的男人冷靜的說出了這番話語。
「當我們不去編織命運之時,人類只會自己走向滅亡的道路。」
「你真以為自己是神嗎?」
愛莎的目光直視著對方。
「你只是異種中的一類罷了。」
「我只是覺得你很有趣。」
仗著身高上的優勢,男人俯下身,回望著愛莎。
「作為一個人類,你比哪個異種更像是異類。但是你卻以自己人類的身份成為了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魔法師。」
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愛莎給出了自己的答覆:「作為最後的龍,你一定寂寞過了頭。」
「時間無法奪走我的生命。」
男人將手放在愛莎的心臟位置。
在那光潔的皮膚與骨肉之下,有一顆人類的心臟在有力的跳動。
「為什麼也無法奪走你的生命?如果你真的是人類的話。」
愛莎覺得這個問題重複了幾百年真的一點意思也沒有。
可對方卻是世界上最後的龍,在強大的力量面前自然有著能夠重複得到相同答案的優待——而不是被直接忍無可忍的一腳踹開。
「因為我還是魔法師。」
「是的,對的。」
女巫和巫師都是身負奇異力量的人類所獲得的稱呼,而魔法師則不同。
用愛莎的話來說,正因為是由普通人使用出這份力量,所以這被稱為魔法,而魔法則成為了奇跡。
「知道我今天看到了什麼嗎?」
「什麼?」
「故事的主角。」
「哪一個?」
「那個淫妖,波。」
「哪一個故事?」
「接下去的,迦樓羅的故事當中的主角。」
「你看得到這些未來的事情嗎?技藝可真是越來越多了。」
第77章 妖女迷行(下)
在成為魔法師後,愛莎她在那條只能一人獨自前行的道路上遇見了很多不同的風景,遭遇了很多不同的人。
她有自己的時間規劃,卻也並不是全然按照自己的規劃按部就班的往下走。
在這數百年的歲月裡,她雖然極力與各種各樣的事件撇清,可卻依然沾染上了各種各樣的因果。
當時間過去,那些昔日如隔著厚厚的毛玻璃,又因為玻璃兩面的溫度差異而沾上了樹水汽、模糊不清的因果線,也逐漸地清晰明瞭起來。
若是「血聖」用自己的鮮血所書寫的一切都將成為不可違背的既定事實,那麼在他用鮮血寫下光明和黑暗兩派的異種停止戰爭的那一刻,就徹底得罪了以異種為食的迦樓羅。
當愛莎她看到了迦樓羅在千年後所可能做出的一切時,她選擇了救下唯一能夠殺死迦樓羅的異種——納迦。
納迦的毒液是唯一能殺死迦樓羅的存在,正因他們的毒液之可怕,千百年來不知道有多少生物沖著那份毒液而去。
有著數顆腦袋的納迦們,也在日益減少著他們的數量。
為了保存這在「未來」會用得上的希望,愛莎出手救下了只剩下一顆頭的納迦少女。
只剩下最後一顆頭的她驚魂未定,沒人能夠保存納迦的毒液,所以她被抓住,在恰當的時機被砍下頭顱,然後頭顱中剩下的毒液則早在它們被砍下前就已經決定被取來——去殺死誰。
「你養得納迦總算是能夠派上用場了。她剩下的那顆頭顱將會決定這次故事的走向。非常關鍵的一點用處。」
黑衣黑髮的男人比海報上的明星還英俊,他口中所說的話語卻是理所當然的傲慢之詞。
「到了現在,我發現了一個問題,不只是她一個。」
愛莎發現了自己當時的錯誤。
她只在當時為了今日而準備了後招,卻沒有想到不僅僅是只有她手上的納迦活了下來。
還有另外一個納迦也活著。
雖然他們二位都認為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後的一名納迦了。
「命運的記載被我破壞了。」
愛莎她歎了口氣。
她早就該知道,不應該在模糊不清的時候就輕易的對命運做出自己的抗爭。
她改變了命運。
干涉了命運後她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觀察到命運的未來走向了。
黑髮的男人停下了腳步。
他站在愛莎的面前,伸出手指,輕輕點在了她的眉心。
冷血動物的手指冰冷徹骨。
但是卻很有效的讓愛莎發散的思維、重新回到應該關注的內容上去。
化為人形的巨龍口中輕吐出早就消亡在歷史當中的古老預言:「魔法師,好好回想一下。你所瞭解的預言內容到底是什麼?」
「納迦的毒液將會殺死迦樓羅,而使之成功的則是淫妖……」
是的,預言上並沒有明確說明納迦會剩下幾位。
只是有一位男性的納迦大聲喊著「我是最後一位納迦了!」
「龍」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為什麼不讓她去見見那位註定要送出頭顱的同伴?」
雖然很不喜歡這「龍」的某些無法進行修改的言論和行為,但是對愛莎而言,他在各種方面也算是足夠優秀的友人。
「完美」這種東西本來就不存在世界上。只能將事情做得更靠近這個詞罷了。
對愛莎而言,要將呆在自己家裡,恨不得一直當家裡蹲當到地老天荒的納迦——瑪麗安弄出來,其中所使用的威逼利誘簡直可以拿來當做教科書般的例子來放到課堂上使用。
而在另一方面,身為預言中心的淫妖「波」,已經和肯吉 一起聽著女醫生勞倫在科普著那位魔法師的身份。
「據我所瞭解的,她是活了近千年的魔法師。雖然如此,不過確實是徹徹底底的人類。」
勞倫的開頭就讓肯吉忍不住插嘴問道:「怎麼可能?難道我們見到了女版的尼克`勒梅嗎?」
勞倫聽到肯吉所說的那句吐槽,職業病發作,立刻否定了她的說法:「不是哈利`波特,」解說癖上來,勞倫又補充了一句,「而且尼克`勒梅在歷史上的真名應該是尼古拉`佛萊梅。況且他還是個法國人。」
「好吧,好吧。」
肯吉決定不再去計較名字這個問題。
「但是為什麼她能做到這種事情?」
這個問題問得理所當然,但是又很奇怪。
「為什麼不行?」
勞倫反問了肯吉。
這位飛賊雖然有各種人類的討厭習慣,可是你不得不承認,她也是波最好的友人。
即便肯吉她只是一個人類,也能夠為了波出生入死。
「她可是活了超過一千多年的魔法師,她的歲數幾乎都要和龍媲美了,在她成為異族中的傳說之時,戰爭還沒開打呢。」
波發現了勞倫話中所透露的訊息:「什麼戰爭?」
發現自己說得太多的勞倫,面對波的追問,只能這麼回答她:「異種們之間,也是有發生過戰爭的。」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勞倫心想,真沒想到,會自相殘殺的除了人類以外,異種居然也會這麼做。
而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些異種們之間只發生了這麼一次戰爭,之後的時光之中,只有黑暗與光明兩派的異種小摩擦不斷,可這種程度的小摩擦,和之前那場幾乎永無止境,所有的異種都投進那漩渦般吞噬一切的戰爭相比,根本就是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而現在的這些新誕生的異種們,根本沒經歷過那麼久之前的戰爭,他們對於任何一個異種的死亡都覺得匪夷所思,他們明明對人類的死亡毫不在乎。
而更古怪的是,這些年輕的異種們裡面,出現了一個叫做「波」的淫妖,她根本不在乎異種對人類的輕蔑態度,她常常去救那些人類。
更可怕的是,她根本沒有加入光明或者黑暗的任何一派。
波根本不知道自己早在出生之後,就被一位活了千年之後的女魔法師,和她的那位亦友亦敵的「龍」所關注了。
魔法師和龍相遇在一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大雪天。
這場大雪延綿不斷的下了整整大半個月,整個森林都被雪花給凍住了,銀裝裹素說上去很美,但若是你足足被大雪封在家裡大半個月,而外面的森林裡早就除了凍成硬棍的木頭外,什麼食物都不剩下,你也會瘋掉的。
女魔法師比那些因這場大雪而失去生命的人類好一些,她有自己的城堡,有自己的地窖,有魔法能生火,有食物能飽腹,有能交流的物件。
而就在這時,她的那座小小的城堡外側,來了一條巨大的黑龍。
那體態優美的黑龍落在了城堡外頭,那巨大的個頭,實在是太具有威脅力了。
女魔法師將驚魂未定的納迦少女瑪麗安塞進了地窖,叮囑她一定不能發出聲音,然後在瑪麗安驚魂未定的眼神中來到門口,與這位站在所有異族頂端的龍對峙。
在龍看來,這位人類魔法師實在是又弱又小,完全沒有半點威脅性,但是承認了自己在身體上弱小的魔法師,提出了用智慧與自己進行比賽。
龍欣然同意了女魔法師的提議。
然後他們開始下起了棋。
這場棋局下到大雪停止,雪融化成水,春回綠地才結束。
龍輸給了女魔法師,他答應了女魔法師不再打她所照顧的納迦的主意,而龍在之後,每隔幾年或者十幾年,都會帶著各種禮物來看魔法師。
他們兩個根本不能算是化解了敵意,但是從本質上來說,他們也能稱得上是朋友了。
看到未來的女魔法師被龍護送著回到了自己的城堡。
這座城堡根本無法在地圖上被標記,也逃過了上千年的國家稅收。
在城堡的門口,女魔法師忽然轉身對著龍說道:「博寧,我的壽命將到盡頭了。」
她第一次稱呼龍的名字,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黑衣黑髮的男人看著又瘦又小的女魔法師,語氣中略帶些嘲諷意味的說道:「愛莎,你的技藝真是越來越值得讚歎了。」
「人總會死的。」
愛莎歎了口氣,博納寧這位巨龍先生,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因為根本沒有人能與他正常對話,寂寞的要死的強大異種罷了。
「我已經在這世間停留了太久了,現在也該死了。」
「我不允許——」
博寧伸出手,他的血能夠賜予任何一個人類青春與活力,他身上的肉能夠讓人返老還童,能夠賦予異族強大的力量。
也僅止於此。
他無法去救一個依憑自己的力量,已經在這世間停留了千年之久的人類魔法師。
即便他的血在珍貴,即便他的肉再怎麼難得,也無法救愛莎。
然後,巨龍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相伴了千年的敵人與友人,在自己面前龜裂風化。
而納迦少女瑪麗安的嗚咽,聽上去又淒涼又心酸。
龍因為失去了自己友人的悲鳴,很快就隨著風一起傳遍了整個異種的世界。
許多活了上千年或者是近千年的異種們,對於這位幾乎相伴了自己生命的魔法師都抱著一種「就連她都會死」的悲涼感。
而年輕的異種們直到聽到這位人類魔法師的死訊,才驚訝的反應過來。
「原來傳說居然是真的。」
瑪麗安從城堡中踏出了自己的第一步,她遇見了在這世界上的另外一位同族拉克蘭,這位異種們的「總統」,在見到瑪麗安的瞬間就與她陷入了愛河。
接下去在他們二位身上所發生的一切,便是無需多費筆墨的戀愛故事了。
而巨龍則為了發洩自己心口的悲憤和怒氣,找上了那不可一世的迦樓羅。
站在所有異種頂點的巨龍博寧,輕易的就撕碎了讓「血聖」畏懼無比的迦樓羅。
然而這也是這條黑龍,最後一次出現在世界當中。
他回到了龍族的墓地,陷入了永久的安眠。
龍在睡去時,最後的低喃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
——但願在夢中,有愛莎的身影
第78章 歐也妮`葛朗台
有一種美貌可以用珠寶和氣質堆砌。這種美貌傾國傾城,讓萬艘軍艦齊發。——題記。
她再睜開眼時,已經成了嗷嗷待哺的女嬰。
她此世叫做歐也妮`葛朗台。她的父親是法國索默城裡最有錢的商人,又是吝嗇的代名詞。
她可以忍受在自己無力時的貧窮生活,卻無法忍受過一輩子這樣子的人生。
明明家財萬貫,卻還要住在破舊的房子裡。
她和父親對錢的概念有著截然不同的想法。
葛朗台先生老是抱著她說:「歐也妮,你太會花錢了。」
一邊心疼的看著她花出去的錢,一邊又饒有興致的看著女兒用這些錢做的投資一項項成了功。
在葛朗台先生看來,一旦他有了錢,只要在他手心裡,那這些錢就得被他牢牢攥著,就算是冥府擺渡船的船夫都別想從他手上拿走半個金幣。
她樂於投資各種大小產業,眼光獨到嗅覺敏銳,一開始雖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等到了能夠放公債的時機,她極其樂意將自己的全部財產都拿給父親放公債。
既然她將來會得到這個家的全部財產,何必在這個時候和父親爭那麼點小錢呢?
她上教堂做禮拜,回了家就看書。
她有一架子的書。
葛朗台先生每每看到那一架子的書,都一副要昏過去的表情,他嚷著:「我的好女兒,親愛的你一定看過就能記住書上寫的東西,我知道一個很得體的舊書商人,他願意以公道的價錢收購這些書。」
於是她邊回答:「我聽說書放了十多年,只要保存的好,價值就能翻幾番。」
葛朗台先生只回答道:「親愛的,這收益可比公債要來錢慢得多。」
她便親親自己父親的臉頰,勸服對方忘了這件事,反而不如去想想開心的事情更好。
比方說公債掙了多錢。
當巴黎葛朗台破產的消息傳來,她才知道自己居然在巴黎還有一門親戚。
得了吧。
她翻了個白眼。
雖說親戚間互相幫助也不算什麼,可她打從一出生就從沒聽說過自家居然還有這麼一門親戚,連耶誕節都不傳來個消息的親戚,她當他們那一家死了沒什麼區別。
對她而言,葛朗台家的這棟舊屋子就是她的領土,除了家人和在父親成婚前戲到家中做女僕至今的拿儂外,她對所有來客都抱著戒備心理。
葛朗台發現自己女兒對任何一個上門來的客人的殷勤都表現出了一種過分的淡漠後,仔細觀察之下,才發現她不分輕重的戒心。
對於女兒的這份戒心和領土意識,葛朗台先生覺得極其高興,他甚至抽出空來告訴她:「我的小乖乖,你得一直保持這份戒心才行,他們那些人……」
葛朗台先生的手在空中劃出一個誇張的圓,圓裡空空無一物。
她看懂了這個手勢,沖著自己的父親咯咯的一笑。
葛朗台先生看到這笑容就對她說:「這太輕浮了。」
她心裡則無聊的在想,若是我有足夠多的錢,誰還會在意我怎麼笑?無論性別和身份的人,無論膚色和種族,他們都得跪在我的腳下,親吻著我的袍子,乞求著我的回首,爭搶著我指縫中漏下的金幣和寶石。
她在葛朗台的教育下,非但沒能成為一位吝嗇合格的守財奴,反而在學會了金錢本質的同時,也學到了如何掙得財富的方法,可她卻不願意為了省下錢而委屈自己半點。
她的想法在最初就是「既然我能掙到那麼多的錢,為什麼我不能花一半的錢讓我自己盡心滿意呢?」,而這想法,葛朗台先生雖然察覺到了,可他只是對自己小女兒每隔一天都要燒水洗澡,每個禮拜都要吃一隻烤雞頗有微詞,但是她既然並沒有花掉自己掙來的一半的錢——尤其是她不中意每季新出的服飾和首飾,她的衣服每年就那麼幾套來來回回的穿,穿得不合身了再換,這對葛朗台先生而言算是唯一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了。
葛朗台先生更欣慰喜悅的是,他的獨生女繼承了自己對金錢的敏感嗅覺以及掙錢的卓越天賦。
可惜他的侄子查理帶來的巴黎葛朗台破產以及他父母雙亡的消息,這讓葛朗台一下子皺緊了眉。
而她則摟著母親的手腕,一起靜靜地圍著火爐,看著拿儂紡著紗。心中卻在想,若是那個查理想讓自己的父親幫他還債,她半個法郎都不要掏給他。
就算是親戚,她可壓根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這麼一家人,在她看來,幫親戚一把的程度頂多在這種時候給他個房間住段時間,若是還想讓自己幫忙還債或者說是讓他長長久久的住下去,那這種人真是厚顏無恥極了。
葛朗台太太是個毫無主見的人,她出嫁前事事聽從父親的安排,出嫁後則順從著葛朗台先生的一切家規,她連自己的嫁妝有多少都不清楚。
即便葛朗台先生將自己母親的嫁妝牢牢抓在手裡,可她依然自己估算了個差不多的數字。
她雖說對母親那順從的性子有些無奈,可卻極喜歡她,兩個人閑來一起紡紗,學著怎麼勾出漂亮的蕾絲花邊,又怎麼織披肩和做袖套。
這種方面的節省,在她看來還是在能接受範圍之內。
可當她的手指為了給母親做披風而被針紮破了好幾回後,勉強做完了這件冬天的披風,就賭氣發誓,這輩子她也不要再自己動手做一次服飾了。
這個機會在幾年後便實現了。
而此刻,她如防賊一般防著自己的親戚。
葛朗台先生當然沒有半點想給自己的兄弟還清欠債的想法,他清算著巴黎葛朗台的身後財產,四百萬的債務還到了三百萬後,便將剩下的麻煩丟給了自己的侄子。
她冷眼旁觀著夏爾`葛朗台為這欠債而哭,心中因母親的存在而保留的良善讓她從自己的小金庫裡取出了六千法郎借給了夏爾。
她讓夏爾寫了欠條,欠條上說明是為了贊助身負三百萬債務而堂弟東山再起,而借給了他六千法郎,作為這六千法郎的抵押品,夏爾得拿出自己母親的遺物——一隻做工漂亮價值不菲的梳妝盒為抵押品。
她心善,這借款的利息就按照銀行每年的利息來算。
夏爾對這利息還有些質疑,而歐也妮立時收回了欠條。
「哦我親愛的夏爾,你可要知道,這世上除了自家親戚外,可沒有哪個銀行家會將錢借給個身負三百萬債務的年輕人。」
夏爾立刻反悔了,他要立即簽下這份欠條。
得到了夏爾的簽名和他摁下的手印後,她才將裝著價值六千法郎的小錢袋給了夏爾。
歐也妮想好了,這個梳妝盒她藏好得了。
她這六千法郎一借出去,手上少了錢,自然就覺得心中不安,不立刻想法子從其他地方將這虧損補回來,就心裡不舒坦。
等查理一走,葛朗台先生沒多久就帶了他和自己女兒的錢放出去的公債收益回來了。
一下子翻了幾番,她心中稍定,將自己的其他摟錢的想法一說,葛朗台先生覺得這主意雖然掙得不多,但好在成本低廉,也就許諾了自己女兒的想法。
她辦了養雞場,用科學的養殖方法培育雞。
雞肉吃起來和普通的養法養出來的雞沒什麼區別,她立刻就讓自家的餐桌上也能三天吃到一整只雞。她想盡辦法也想給自己的母親補補身體。讓她好好的,快樂的活久一點。
就連拿儂每個月都能吃到一整只雞。
拿儂在見到這一整只雞出現在自己的伙食單上時,嚇得瞪大了眼睛。
她勸道:「哦拿儂,吃啊。」
既然掙到了不少的錢,她自然也不能對忠心耿耿的服務了自己家那麼多年的拿儂吝嗇。
葛朗台先生對家裡的餐桌上隔三天就見到的一整只雞,在最初的大發雷霆後,他覺得自己在家中的權威被挑釁了。
可在女兒的巧言勸說之下,他不得不默認了這麼一條規矩。
追求著這城市中最有錢的商人葛朗台的獨女——歐也妮`葛朗台的人,除了公證人克羅旭家的小兒子和初級裁判所所長蓬豐先生外,就沒有其他的人敢於向她獻殷勤了。
誰不知道這兩戶城裡頂點的人家,都想將這將來註定會繼承葛朗台家全部財產的獨女娶回家?
他們在內部爭鋒相對的再厲害,一旦有誰敢染指歐也妮,立刻就會一致對外,將那些出頭的妄想給掐死在破土之前。
她覺得這兩戶人家的殷勤很有趣,簡直就是真人上演的戲劇表演。可看了許多年的這種真人表演,她早晚也厭煩了。
她若是生孩子,孩子決不能有這兩戶人家中的任何一戶人家提供的一半基因。
沒什麼原因。
這兩戶人家連自己和父親眼中的鄙夷都看不出來,蠢成這幅德行,她怎麼能讓自己的孩子有這種人的一半基因?
雖說在這上面挺蠢的,可父親卻和他們的關係良好。原因無他,好用啊。
當母親去世後,她得到了自己母親的全部遺產,可她跪在母親逝去的床前,卻心中在想,若是能用那些錢來換回自己的母親,她自然毫不猶豫地願意這麼做。
錢沒了可以再掙,可人沒有了——
她將一枝休掉刺的白玫瑰放在母親的手中,她的手在玫瑰的襯托下更顯得瘦弱。
母親的手握不住玫瑰,她伸手,讓母親握住了這枝玫瑰花。
眼淚決堤般落下。
等她擦乾眼淚,紅著眼眶聽著葛朗台先生說著要她將母親的遺產的保管權都再交給他時,她心中很平靜。
這自然是最好的方法。
畢竟這操蛋的時代的女性,甚至無法保留自己的嫁妝,嫁進了男方家裡,嫁妝的使用權就在自己的丈夫手上,雖然後來出臺了有錢的小姐可以將自己的嫁妝託管給值得信賴的協力廠商託管機構,每個月領取利息。
她才不樂意隨隨便便就嫁人,婚前的生活多快活?
她有錢有貌,年輕漂亮,還有大把大把的男人為了求得她——身後的萬貫家私而絞盡腦汁互相爭鬥。
她坐在高臺上,看著下方男人們醜態百出還自認瀟灑的爭執,如同動物世界裡面看著雄性為了得到雌性的交配權而拼死爭鬥。
有多美麗,有多醜陋,有多美好,有多黑暗。
這個時代好得要命,又醜惡的讓人唾棄。
遍地都是得到黃金的機會,只要得到機會,就能成倍成倍的將錢往上翻。
暴發戶受上流社會的貴族們鄙夷那又如何?
若是她昔日的記憶不出錯,沒多久,這法國早在她出生前些年就動亂到將貴族們的腦袋砍掉一大半啦,就連一國的國王都上得了斷頭臺,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若非她出生的晚,若非她不在巴黎,她一定要好好吻一吻那個說著「沒有犯罪的人,是不可能當上國王的。」的聖茹斯特。
這傢伙絕對是個天才!
她的瘋狂和猙獰在葛朗台先生去世後,終於展露了頭角。
葛朗台先生一去世,她計算下來,自己擁有了超過三千萬法郎的遺產以及每年超過一百五十萬的淨收入。
這筆巨大的家私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瘋狂,就連王公貴族都要追逐在她的裙後。
她在給葛朗台先生舉辦完了葬禮後,就離開了「這個傷心地」,去英國散心去了。
一路上她清理著父親留下來的訊息和人脈,大筆大筆的花錢,雇傭了女僕和男僕,還有委託了值得信賴的律師在英國的某個離倫敦不算近也不算太遠的地方買了個莊園。
當葛朗台小姐她走下船,來到英國的土地上時,她已經帶著六個女僕和十二名男僕,以及二十名粗使傭人來幫忙搬運自己的行李。
她這一路上花了足夠讓人眼紅的錢,而後沒多久,她抱著母親留下的梳妝盒入睡時,拿儂就守在她的門口。她在被窩裡喃喃地說:「搞個爵位也很有趣?葛朗台女公爵……」
她說起這個詞時,咯咯的笑了起來,可再也不會有母親撫摸著她的頭髮,慈愛的看著她,也不會有父親告訴她「可不能這麼笑」了。
英國這國家的名字長的恨不得讓葛朗台小姐沒聽過這國家的全名,但是她覺得這國家的一個好處就是,此時,這個國家的爵位只要你有砸下大筆的錢,就能買得到。
她在有心人的指點下先買了幾塊地,然後捐了一大筆錢,就讓自己成了封建社會的貴族——女公爵這高貴的稱呼還真是她一個人在私底下對著鏡子嗤笑了好一會兒。
面如無鹽的拿儂忠心耿耿的跟著葛朗台先生的身後,如同獵犬一般,她現在忠心耿耿的跟在葛朗台小姐身後,如同地獄的三頭犬化身一樣,守著重重大門後的女公爵。
若是她願意,沒有哪個皇親國戚會拒絕與她結成友誼。
她口上說著不懂政治,也沒絲毫的商業頭腦,可偏偏她的財富如雪球般越滾越多,她的手也松得很,樂意投資藝術。
畫家、詩人、音樂家……她甚至還養了一個劇團和買了一家劇院。
當她穿著巴黎最新款的淺藍色禮服,帶著珍珠首飾款款走如舞會中時,拇指般大小的珍珠項鍊襯得她容姿昳麗。
這世界上只要是相貌清秀的女性,配上華服美飾,再以金錢為後盾,就足夠讓一切的男人拜倒裙下拼死追逐在她的身後了。
葛朗台小姐深居簡出,可一旦出現,必然是舞會上的焦點。
貴族、紳士們家裡的小姐們心心念念的黃金單身漢在看到她時都眼前發亮。
卻不知道他們眼中的肥肉,是一隻瘋狂的怪物,她腦中想著的不是音樂歌劇或者是英俊的男人們對自己大獻殷勤的滿足感,而是遠在美洲大陸上在不久的將來會上演的南北戰爭。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會比戰爭財更有賺頭的了。
煙草、毒品、武器。
這三樣的利潤高的讓人咋舌,可其他的東西利潤,你不說,也不會知道其中的價值有多高。
即便在兩百多年後,還有女人為了留住青春願意去做臉皮下埋金絲的手術,為了留住白皙的肌膚,甚至連千年木乃伊身上的裹屍布也搗碎了後按照配方往自己的臉上敷。
為了美麗,女人們什麼做不出來?
擁有人工珍珠養殖法的葛朗台女公爵表示,她將珍珠磨成粉後,用蛋清攪合了敷在臉上的美白效果簡直讓人瘋狂。
在常人眼裡,那麼一大顆、價值不菲的珍珠就是給磨成粉了後給女公爵敷臉用的。
這種奢侈,在常人眼中簡直就是透著一股子金錢的氣味。
可女公爵卻是個熱愛藝術的人。
她在藝術上撒下的錢,扶持的藝術家們,都對這位繆斯女神不說是神魂顛倒,也相差不遠。
她反正掙來了那麼多錢,想花錢,還有什麼花不了的?
偏偏錢是越來越多了。
活著的畫家的畫不值錢,死了的畫家的花才值錢。
既然她已經贊助不了莫札特,那麼贊助一下貝多芬也成——
大音樂家啊,她可中意音樂了。
伯遼茲、孟德爾松、蕭邦、李斯特、羅西尼、貝利尼、多尼采蒂、威爾第、舒曼……凡是有名的音樂家她都送錢上門贊助他們,派人接送他們,邀請他們來倫敦演出。
上一世時,她聽過這些音樂家們留下的作品的音樂演奏,可再好的演出,也比不上真人上陣不是嗎?
對歌劇她也很中意。
葛朗台先生吝嗇的從來不讓女公爵享受音樂,她對歌劇的概念也僅僅是書上所記載的內容。
既然她現在父母雙亡,再也沒人管得了她,她乾脆的大手大腳的花錢。
她的歌劇團是全歐洲最好的,每次新的歌劇上演前,劇團都會在她的劇院裡留出一天時間,全裝上臺進行彩排。
這彩排比正式演出更重要。
因為彩排時,葛朗台女公爵會到場,她會坐在自己最喜歡的第三排的正中間的位置上,從頭看到尾。
悠于 2016-7-2 22:51
第79章 劇院魅影
歐也妮女公爵在歐洲神出鬼沒。
當她想隱藏行蹤時,沒人能夠找到她,當她出現時,沒人能夠忽視她的存在。
她丟下大筆大筆的錢,在巴黎建立了一個音樂學院,學院裡給家境並不富裕的學生們提供了學費減免和能讓他們衣食無憂的獎學金,又成立了一個音樂基金會,每年評選一次今年所推出的優秀作品,並給他們頒發價值五十萬法郎的獎金。
她委託給了瑞士銀行一大筆的錢,每年這筆錢所產生的利息都拿來頒發獎金。
由她所建立的獎項直到二十一世紀,每年的一次評選活動也是全世界矚目的焦點。
這些當然是題外話,現在的女公爵正帶著自己的男管家和女管家,還有一大票的女僕男僕們往巴黎去。
她去看看自己新買的劇院怎麼樣了。
為她妥當打點這一切的律師在信裡邀功說著這劇院他是如何花了心思,設了幾個套子,如何用「堂堂正正」的「法律的手段」才將這劇院以「合適」的價位買了下來。
她並不在意這些事情,她想在巴黎要個劇院,就和她想要在倫敦有個自己名下的劇院一個原因。
她只能在自己的地盤上才能心中安穩妥帖。
不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她的神經就會繃得死緊,哪裡還有半點功夫去欣賞藝術?
聽說文藝復興時期的人們,看到好的畫作雕塑,優秀的藝術品,深深地被感動之餘,更是有的人會激動的當場昏過去。
這是前人的精神太過脆弱,還是現在的人已經變成了無法為藝術感動的時代?
她用最挑剔的眼睛來鑒賞這時代最頂尖的藝術。順便再帶上她的耳朵這就行了。
下了船,乘著馬車到了住所。早就有先行一步的僕人們將房子所整理成了整潔舒適的住處。
她走在光可鑒人的地面上,鞋子扣在地板上,發出輕輕的聲響。
在倫敦參加所謂的上流聚會時,自然有貴族夫人們對她這走路時所發出的「不優雅」的響聲帶著嘲笑的微詞。
而她連看都懶得看一眼這些依靠著這些東西來自我安慰的貴族夫人。
我手上擁有著可以買下整個倫敦的現金,只要我願意,過二十年,我比你們這個日不落帝國的女王還有錢——只要我願意,別說白金漢宮,就連德國的路德維希二世拼命也沒能見到完成的新天鵝堡都能買下來。
但是我要那兩個幹嘛?
前面那地方天知道有多少死於非命的人,她還想好好睡個安穩覺呢。這一點其實挺困難的,歐洲哪個有點歷史的建築物沒有死過個把死於非命的人?
至於後者……那個巨大的現代遊樂場還是留給二十世紀的德國的政府來完工吧,她要這個巨大的樂園幹嘛?一輩子她又玩不了兩次。
葛朗台小姐思索著是不是要給自己建個住處。
但是絕不要在歐洲建。
若是她所記住的歷史軌跡沒出什麼差錯,一戰二戰一打,現在耀武揚威的日不落帝國就得滑到二流的地位了,到了二戰時,他們的首相夾在史達林和羅斯福面前,壓根就沒什麼話語權。
要建能住百年以上的房子,當然要建在美國。
美國西部都不用多考慮。
曼哈頓就很不錯,而且看地圖,那地方的地皮價格真是便宜的她都想將那地方全買下來了。
雖然她已經在那裡建了靠近沙灘又帶大花園的大莊園。
「有錢真好啊。」
葛朗台小姐如裹著斗篷一般將天鵝絨的被子往身上卷起來,縮成一圈,盤腿坐在自己的床上,感歎著這一事實。
列儂已經被她好言好語的勸去養老了。
她喜氣洋洋的勾起嘴角,心中卻在想:現在我就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一個啦。
笑容在這想法出頭的瞬間就凝固在了嬌嫩如玫瑰花瓣的唇角,隨即,她往床上一倒,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臉。
反正等她睡著了,她就會自己將被子從臉上拉走的。
第二天一早,她就被敲門聲吵醒了。
她的貼身女僕貝拉來叫她起床。
年輕的貝拉小姐是個有著蘋果般紅潤臉蛋的小姑娘,若不是葛朗台小姐曾經和列儂換了衣裳出門「微服私訪」去時,看到她怎麼滿懷惡意的將想對她不軌的男人欺淩到在巷子裡啜泣的程度,她可絕不會放心的讓列儂拿著豐厚的退休金回家養老。
貝拉是在倫敦那一半地獄裡長大的,葛朗台小姐的情報網收集上來的消息將貝拉誇張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
她好像在會走路前就知道怎麼騙人給自己博得更多的照顧,會走路後更是仿佛天生為了做賊而存在,什麼鎖都難不倒她,走路如貓般輕盈,個子如鳥般嬌小,比狐狸還詭計多端,巧言善辯的讓人覺得她不是有兩根舌頭,而是有八根。
而且還膽大包天,心狠手辣。
她和貝拉玩了一把英國版的「諸葛亮七擒孟獲」的把戲,才讓貝拉心悅誠服的跟著她走了。
若是只看相貌,換了一身標準的維多利亞時代的女僕服的貝拉,和葛朗台小姐站在一起時,真是實在違和的畫面。
若是之前列儂在時,那畫面叫做《美女與野獸》的話,那貝拉和葛朗台小姐站在一起,就是《女公爵和她貼身女僕》了。
天曉得若是這時代有萌百合的腐男在,一定會對這兩人的組合萌到鼻血直流的程度。
雖然沒有誰萌到這種程度,但是沒多久後,市面上居然流行起了葛朗台女公爵出遊的油畫,在油畫上將她畫成了衣飾繁複、傲慢矜持的貴族少女,除了貝拉外,其他的僕人們的面容都是模糊不清的。
雖然不是有正常人鑒定說因為貝拉是她貼身女僕的緣故,所以她才能獲得這面容清晰的優待,但是顯然有那麼一小撮人完全解讀出了「富裕的女公爵年過二十依然雲英未嫁,天曉得她性取向是不是有問題」。
這年代攪基可是要被弄死的。
葛朗台小姐真心在考慮自己是不是要找個好拿捏的男人結個婚得了時,就讓喜氣洋洋的掌管了她的情報網的貝拉去收集適合結婚對象的名單。
可當她靜靜坐在剛買的巴黎劇院裡往日最喜歡的位置上,一邊等著新排演的歌劇演出,一邊隨手翻閱貝拉給她的囊括了全歐洲適齡男性的名單時,忽然在其中的一頁上停下了翻閱的動作。
她從位置上靜靜地起身,對貝拉說了一句:「我要去包廂裡看這出劇。」
隨後她就去了某個「特殊」的包廂。
這是劇院老闆在「被迫」賣出這個劇院時,面容古怪又仿佛擺脫了什麼而松了一口氣後,給予律師的一個忠告:這劇院的一個特定的包廂,是他專門為了誰保留的。
律師覺得既然更換的老闆,自然沒必要再遵守這條規則,也就沒同自己的雇主講這件事情。
前代留下的私人優惠,若是更換了經營者還要繼續繼承的話,那就太可笑了。
——他是這麼想的。
葛朗台小姐決心要見見那位能在貝拉的名單裡夾帶進這張邀請函的人。
她獨自一人走進了包廂,看清了裡面還坐著另外一個人後,下意識地反應是將門給關上了。
對方就坐在包廂裡的裡側,傲慢的如同主人一般沖著女公爵抬了抬下巴。
那人的臉上戴著面具。
女公爵步伐輕盈的走進了包廂。若是她願意,她完全可以比皇室成員還要動作優雅,讓對方看上去愚蠢又可笑。
可她就不願意。
她最愛做的,就是表現出自己輕佻又粗俗的商人出身,然後用含著不屑又傲慢的雙眼注視著那群不明就裡的貴族們。
她再怎麼粗鄙可笑,她也比在場所有人的資產加起來還要有錢的多。
她就是發的戰爭財怎麼了?她就是從女人手上榨幹她們虛榮心作祟的最後一點私房錢又怎麼了?
既然賣煙草的人能夠每天回家安睡,她倒賣軍火當然也沒什麼好心虛的。
反正兩者都是人類用來殺死人類的東西。
她心中的惡魔在喊,南北戰爭快打吧,快點打吧。
投機倒把,尤其是在戰爭中投機倒把,這是讓她成為寡頭的最好時機!
等到戰爭一結束,她就去南方大肆收購土地去。
那些種植園的奴隸主反正沒幾個能付得清高額的稅,她就去幫他們堅決困難好啦。
反正這些用黑奴的奴隸主活該一無所有!
想到這些事情時,她的良心沒有半點的不安。反而奇妙的有一種快意感湧上心頭。
想她失去了這世上會關心自己的血脈相連的親人,唯一僅剩的血親還是那天曉得死沒死在海上的「叔叔的兒子」。
一想到自己若是沒有子嗣留下,依照繼承法,她的財產得都留給那個男人。
天知道這是她絕不會願意幹得事情!
她對那傲慢又矜持的男人展露了笑容。
那是用無數的金錢所堆砌出來的笑容。
那笑容如此的炫目,正是葛朗台小姐她從心底蔑視著這個男權社會的時代,用黃金所鑄的高跟鞋底踩碎所謂貴族階級虛假面容的最佳證明。
只是這第一面,就讓那位劇院的前老闆所深深畏懼的劇院「魅影」——這劇院地下王國的「國王」明白了,他眼前的這位元真假消息鋪天蓋地的女公爵,與他是同一類人。
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事情能比「擁有一個理解你的人」更好的啦。
兩個月後,女公爵啟程前往美國大陸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歐洲。
感謝莫爾斯先生發明的電報,這讓她能夠隨時隨地的遠端操控著自己的「生意」。
而感謝電報,這讓女公爵輕易的就將——自己在美國曼哈頓的大宅裡,在她請來的牧師祝福下與自己那位身份「神秘」的先生結婚——的消息傳到了歐洲。
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知道這位元女公爵丈夫的消息,但是除了作為女公爵十九世紀代言人的貝拉所提供的「他們兩位是在劇院相遇」外,沒有人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天曉得貝拉特別想告訴別人當初她問起為什麼男主人要戴面具之時——女公爵的回答。
女公爵笑著回答:當然是因為我的美貌足夠兩個人用了。
貝拉思索再三,也不覺得女公爵有美到人神顛倒的程度。更不會如海倫那樣美得讓千艘軍艦齊發的程度。
後來貝拉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若是她願意的話,其實也能讓千艘軍艦齊發。
誰叫她有錢到天妒人怨的地步呢。
第80章 歌劇魅影
說實在的,即便在女公爵與「魅影」兩人那為期一個月的狂熱追逐中,女公爵她也沒能成功的摘下「魅影」臉上那面具一次。
一直到她心中發了狠,不再將這當做是生活中增添的某個樂子,而是當成了一定要完成的任務來解決,這才想了個好法子,並且如願以償的取下了那面具。
可當她在摘下了面具後,瞧見了「魅影」那被深深冒犯了的神情時,她才在數秒鐘後,語氣矜持的緩緩說道:「看來我想的果然沒錯,我一個人的美貌就夠咱們兩個人用了。」
不知道為何,那一貫毒舌又刻薄,性格狂妄又極度自卑的扭曲「魅影」,竟然沒有當場駁回她的話。
葛朗台小姐她用著之前與「魅影」二人那如探戈般狂熱的拉鋸追逐所不同的冷靜,審度了一會兒後,緩慢地開口道:「親愛的,既然咱們倆連最重要的財產都分割完成了,乾脆就結婚如何?」
向來都是「驚世駭俗」與「我行我素」的女公爵這麼說了,只見那位「魅影」在兩秒鐘的考慮後,只向後退了兩步,並沒有如前面幾次那樣,在他的這個地下王國當中轉身就跑、只留下一個披風飛揚在身後的背影,而是行了個如歌劇中的男主角那般優雅的禮,他說:「我的榮幸。」
女公爵極其滿意自己的這次求婚儀式。
她沒有如常理所定的那樣,在一個陽光明媚或者是星光燦爛的時間,在燈火通明的宴會大廳、或者是有鳥鳴聲的花壇小路旁,男方深情款款的向女方求婚。
女公爵像是從來不知道「示弱於人」這是什麼意思那般,胸有成竹的求了婚,又在言談間將自己的終生大事給解決了。
就算是昔日在半個地獄般的倫敦獨行一方的貝拉,也對自己的女主人那天馬行空的腦回路思考模式敬謝不敏。
哪有這樣子的求婚!
真是聞所未聞!
貝拉在心裡怎麼嘲諷都只是她自己的事情,可既然她的女主人願意和這來路不明的男人(天哪,在神父面前他居然還非要戴個面具不肯摘下來)結婚,她能怎麼辦呢?
她只好由衷地感謝,自己的女主人那千萬家私可全部都是靠她自己的腦子掙來的——當然其中有那麼一部分是她父親留下的遺產,可顯然她將這筆遺產照顧的不能更妥當——哪怕那位實行著神秘主義的男主人拼命的花錢,他在死前也絕對花不完一半的家產。
貝拉顯然低估了自己這二位主人的花錢能力。
葛朗台女公爵雖然有個公爵的身份,但是她顯然是個徹徹底底的投機商。
她在曼哈頓買地的事情雖然拆包給了不同的律師,他們各自有各自的指標,而這些律師們也有各自的手段和聯繫方式,而女公爵也提供了恰當的人選來説明他們解決「事務上的困難」,她在曼哈頓買地的事情早在好幾年前就已經佈置了下去,現在她不過是趁著跑到美國來結婚,順便來做些收尾工作。
她早就厭倦了馬車那緩慢的速度和糟心的避震功能——哦,是壓根就沒那功能。
她想汽車想得快瘋了!誰給她一套福特T型車的完整設計圖她可以創造出一個汽車王國!
難道非得等到世界大戰開打了,接著戰爭來加快科技速度嗎?
等到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時候呢。
穿著法國當季最新款的裙子的女公爵正在自己的書房裡踱著步,她口中喃喃念著絕不應該出現在貴族小姐們、甚至是貴族口中的詞語。
「工業,是的我要一個工業帝國。」
她當然要從南北戰爭裡狠狠撈一筆。只要她還能活到那個時候,這就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但是這種大發橫財機會,哪能次次都被她抓住?
顯然她要一個能保證家族延續數百年的財產。
顯然最好的就是工業。
蓬勃的工業鏈造就了多少的革命?多少的傳統被顛覆?
她能干涉歷史,在歷史的進程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她不想死的和自己的母親那樣,房間裡冷冰冰的,手瘦的連玫瑰花都握不住,花落在地上的時候,她有那麼一瞬間想將所有一如往常的東西全部都破壞殆盡。為什麼她的母親死了這些死物還在?
她的父親死時,最後要求看的是那各種面值,各國發行的金幣從袋中倒在桌上時發出的「迷人」聲響,還有那在燈火下璀璨的金屬光澤。
她這輩子都和母親所期望的「莊重賢淑」這類詞扯不上半毛錢的關係,當然也和父親所秉持的節儉法則毫無瓜葛,她只是見到了雙親的死前死後的場面,並發誓自己絕不要這麼死去。
若是不能名垂千古,那就遺臭萬年。
當後世之人提到這個時代,那一定得提起她,怎麼也繞不過她的名字。
正在她做出決定時,耳畔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如絲絨般的聲音裡注入了強烈的感情,那是演講者所堅信的、不容置疑的事實。
「沒有犯罪的人,是不可能成為國王。」
那音色是如此的讓人神魂顛倒,就連知道那聲音的主人是誰的女公爵也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可聲音卻從另外一側響起。
聲音的主人走向女公爵的腳步聲被馬其頓的手工編織的長絨地毯所消去,他伸手攬住了女公爵的腰,靠在她的耳旁,呢喃道:「國王的不可侵犯地位已經消滅。因此,國王必須盡速接受審判,並且以國民公敵的身分接受死刑。」
女公爵反手摟住了那不請自來的「客人」。
她的手指輕輕滑過對方臉上所戴的那銀色面具的邊緣,注視著那雙望向自己的雙眼:「親愛的,我怎麼能更愛你一些?」
女公爵有多中意說著國王必定是有罪者的聖茹斯特,就有多愛這位與自己心靈相通的男人。
維繫他們之間這親密的身份,將他們緊緊相連的絕非簡單的愛情,而更多的則是「世界上唯一能夠理解我的人」這份狂熱。
劇院的「魅影」願意為她走出劇院,跨越海洋,來到美洲大陸,為她念著那大逆不道的演講,如同他在舞臺上所綻放的驚人才華;她則願意滿足魅影的一切物質上的需求,並且無時無刻的與他爭奪著話語的主導權,與他爭鋒相對。
誰說世上的男人都是會欣賞那些特立獨行的果決女強人,可回了家卻需要個溫柔似水的妻子安撫的?
這個說法顯然是那些沙文主義的男人在胡扯,因為這個說法絕對不會用在「魅影」的身上。
他如同海中的鯊魚,一旦停下追逐的腳步,一旦停歇下片刻,就會被死亡奪走生命。
他活得如加勒比海灘上跳躍的陽光那般,癲狂又張揚。
這也是女公爵願意付出婚姻的代價所換得的丈夫。
她親自考察、親手選的。
她極相信自己的眼光,自然也相信自己的這次選擇不會出錯。
第81章 劇院魅影(完)
聽說那位有錢的葛朗台女公爵要從美國回來的時候,整個歐洲**——準確來說,是她決定先去的國家——法國,完全的轟動了。
這位出生自法國鄉下地方、吝嗇的葛朗台家的獨生女,如何在短短的十幾年裡成為手握龐大的資金、榮登貴族行列的傳奇經歷,都是無數人津津樂道的傳說。
仿佛人人都長著一雙眼睛,盯牢了這位女公爵掙錢的秘方,乃至她沒一個銅子的來歷。
可這些無稽之談卻總是比真切的事實更讓人信服。
女公爵回到法國巴黎的時候,還帶了她那位神秘莫測的丈夫。
關於這位丈夫的身份揣測,更是一個經久不衰的命題。
有人說他是東歐的**貴族,也有人講他是倒臺的政府裡的那位顧命大臣,還有人信誓旦旦的說他不過是個全靠一張英俊的臉蛋將女公爵騙到手的小白臉藝術家,更有人說他不過是個戲院裡的男演員,在女公爵買下的戲院裡拍戲的時候,將她追到了手。
各種的流言蜚語,在女公爵回到法國的一周之後,就將見到**了。
回了法國,卻閉門謝客一周之久的女公爵,在自己的莊園裡邀請上流社會的名門貴族們參加她的化妝舞會。
對法國人而言,再怎麼不可思議的舞會都不會惹來他們的大驚小怪,若是在這種地方表現出了「鄉巴佬一樣的驚訝」,就可是比全家負債累累都還要丟人的事情。
而對巧言善變的貝拉而言,她這個貼身女僕所伺候的女公爵,可是比全天下的所有女人都不可思議。
若是金錢能換算成美貌的話,就算是那些國王們的**們全都加在一起,可連她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更何況,這位女公爵還自己決定了結婚的物件?
貝拉算是最清楚女公爵丈夫的身份的人了,這位在劇院下的地道裡活得像是黑暗裡的國王陛下的男人,可是被女公爵步步緊逼,兩個人「你進我退,我退你進」的跳了一場危險無比的雙人舞,這才共結連理。
要貝拉說,她可不覺得女主人對男主人有多麼死心塌地情有獨鍾,女公爵更多的,可能是喜歡這種有人能跟她針鋒相對的生活。
一旦太過有錢,女公爵寂寞的就像是中午時分的玫瑰,在陽光下散發著香氣,卻失去了早上的玫瑰那帶著露水的楚楚動人之處,喪失了惹人憐愛的必備條件。
雖然誰都知道,這位元女公爵根本不需要外表,只要從她的指尖滑落一星半點兒的財富,就在任何人眼中都傾國傾城無比美麗。
更何況這位女公爵還灑下大把大把的金錢,用金錢堵住了那群放蕩不羈的藝術家們的嘴,讓這些窮鬼們都為她大唱讚歌?
從小就在平民窟長大的貝拉,完全不懂音樂和繪畫等等相關的藝術到底哪裡更值得比麵包更重要?
要知道莫札特生前可是用一首曲子換了一碗紅燒肉,音樂就是這麼廉價。
但在他死後,寫有那首曲子的曲譜可是拍出了天價。
「埃裡克,埃裡克,我親愛的埃裡克……」
貝拉眼觀鼻鼻觀心,完全不去管每天早上都能見到的女主人調戲男主人的場面。
在美國的時候,這對世界上最有錢的夫婦,就每天早上精力旺盛的「表演」著「你追我趕」的戲碼,互相逼迫著對方,在整棟房子裡玩著「看誰先放棄」的做法。
而到了法國的莊園,這位女公爵顯然還是一如以往的喜歡著這種戲碼。
可今天早上,她的丈夫——艾瑞克,似乎厭倦了這種做法,披著黑色的斗篷,從貝拉完全想像不到的地方走了出來。
誰知道這位男主人到底怎麼做的,整棟建築物落到他的手裡,就立刻多了十七八條暗道,多了七八十個暗門。
然後這位艾瑞克先生,伸手攔住了女公爵那纖小的腰肢。
貝拉將房間裡所有的傭人們都趕了出去,最後自己離開的時候,將門給關了上去。
風從客廳的落地窗中吹進屋內,窗戶前那二十美元一尺的白紗窗簾被風吹起,在整個客廳裡飄飄揚揚的,像是仙境又如置身夢境之中。
貝拉在關上門時,似乎見到了自己那位面具從不離開面容上的男主人,俯下身,親吻女主人那嬌嫩雙唇的畫面。
她沒有繼續看下去。
但是卻覺得,這樣子的日子,能夠長長久久的過下去就再好不過啦。
在晚上到來之前,貝拉就已經率領著所有的傭人們開始準備起這個化妝舞會所需的一切了。
她在整個大廳裡點起了成千上萬根的蠟燭,一邊腹誹著「若非是在這種**電機都沒有的窮鄉僻壤,自己怎麼需要再碰蠟燭的一天」,一邊懷念著在美國的那棟有著電燈照明的裝莊園。
雖然貝拉不明白,為什麼女主人喜歡那叫做特斯拉的男人多過愛迪生。
但是沒過幾年,貝拉就明白了為什麼特斯拉比愛迪生好得多的了。
特斯拉的交流電比愛迪生的直流電省錢啊。
一來一回,女公爵靠著交流電掙到了一大筆讓人懷疑要了有何意義的財富。
反正花不掉,更何況女公爵的錢是越花越多。
點了蠟燭照明後,貝拉又親自過問了所有舞會上的細節,哪怕是沒人會吃的甜點都要她嘗過了,點過了頭才能端上桌子。
這場化妝舞會,女公爵邀請了一堆的貴族和各種名聲赫赫的名人們。
哪怕是藝術家她都邀請了一大堆,詩人畫家音樂家,還有必不可少的作家們。
貝拉穿著英國式的女僕裝,黑色的緞子和白色的花邊,有著漂亮扣子的牛皮皮鞋就穿在她的腳上。
雖然她不過是區區的一個下等人,可身上女僕服的布料卻好的讓人驚歎女公爵果真是有錢到嚇死人的地步。
只有傭人才不會戴上面具,畫上奇形怪狀的妝容。
而貝拉則笑眯眯的束手站在門口,和女主人從美國帶回來的英國出身的管家一道,歡迎著所有持著請帖進來的客人。
她的好記憶以前常常用來對有錢人坑蒙拐騙,現在她的好記憶,卻讓她能夠將請帖上的人名和此刻那些做了偽裝的客人們一一對應上去。
女公爵的貼身女僕如果在門口,那麼這場宴會的主人在哪裡?
所有來參加宴會的人都期望能得到女公爵的青睞,而她則和自己的丈夫正在舞池裡跳著舞呢。
「埃裡克,為什麼不笑一下呢,這可是我為了你而舉辦的宴會啊。」
女公爵悄聲的對著正帶著她轉圈的埃裡克說著話,而後者則舉止優雅的帶著她又轉了一圈。
「因為我厭惡成為理由。」
埃裡克引用的是最近上映的新劇《利維立坦》中的臺詞,這部女公爵從未聽過的劇最近在整個歐洲**大紅特紅。
「但是埃裡克你確實是我唯一的理由啊。」
女公爵戴著面具的面容上忽然露出了一個不解的笑容,而她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只有一如以往戴著面具的埃裡克。
埃裡克卻帶著她悄悄離開了舞池。
兩個人經由貝拉的幫助,逃過了人們的視線,一路攜手走到了二樓,在二樓的房間裡,聽到了彈奏鋼琴的聲音,以及幾位紳士和淑女們的交談聲,似乎有人不喜歡盛大的舞會,所以脫離了熱鬧的環境和音樂,來到了適合小小聚會的二樓上。
在三樓時,這對夫婦似乎聽到了男歡女愛的聲音,他們只是相對一眼,繼續往著樓上走去。
到了通往天臺的那扇門時,埃裡克伸手,用著自己手上的一枚金色的鑰匙打開了這扇門。
然後兩人就在這滿天星斗的夜空之下,看著下方那燈火通明的夜景,聽著隨風傳來的音樂,經過無數的阻隔之後,這音樂聽上去更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異國曲調。
「我親愛的男主人,看啊,我們四周都是星星。」
女公爵張開雙手,她身上那件禮服的裙擺隨著夜風而被輕輕的吹起一個微妙的弧度。
就在他們二人的頭頂夜空之上閃耀著星辰,而貝拉準備的蠟燭不僅僅點亮了整個莊園裡的主屋,更是在整個莊園裡都配備了足以亮上一晚上的油燈,燈上罩著玻璃罩,防止它們會造成火災,更是雇傭了五十名男僕們照顧著這些燈,防止它們有一盞熄滅、或者是造成小範圍的火災。
這一切美輪美奐的景象全都是來自女公爵那龐大的金錢。
而她所期望的,也不過是聽到自己所追求到的丈夫,那壓低的輕笑聲。
「多美啊,請為我停留吧。」
他的眼中不是那燈光與星光逐漸融于一處的美景,而是僅僅期望能出現這一切美景,便將之化作現實的妻子。
女公爵有些得意,又有些感動,踮起雙腳,親吻了丈夫的雙唇。
悠于 2016-7-2 22:51
第82章 海賊王(上)
「露西安,我的妹妹……這個孩子……我不能將她交出去。對不起,請原諒我,我不能將這個孩子交給她的父親。那不是好父親!」
.
.
這一次,她一出生就被帶離了母親身邊。
「克拉拉,這是個好名字對吧?克拉拉,只有你不能……」
帶走她的男人說著她聽不懂的話。
等到日後她才知道他當時說了些什麼。
她從一開始就擁有著過目不忘的能力。
這是超憶症?
她在思考這個問題。
但是帶走她,收養她,給她起名,養大她的養父卻一直沒有說他們兩人在逃避什麼。
這個世界非常的大。
養父帶著剛剛出生沒多久的克拉拉登上了離島的船。
他們兩個人在漂洋過海,走過無數的小島,走過一春一秋,爬過雪山,雖然克拉拉從沒見過養父忌憚的追兵,然而他們兩人確實是跑了一年多。
要不是養父是個醫生,克拉拉覺得自己一定活不成了。
但是,有些病症也不是有醫生就能解決的。
說她命大,這也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克拉拉,你覺得這裡怎麼樣?」
這個世界的氣候變化也非常的古怪,然而應該是春季的時候,養父帶著她來到了一個非常美麗的島上。
據說一年只有一次對外的航班,每年只有春季的時候才會有不惜代價的遊客千里迢迢的從遠處來訪此地。
不依靠旅遊業,對於執政方也沒什麼興趣。
自己生,自己死。
從出生到死亡都在這片土地上。
「這裡真美啊,你說對嗎,克拉拉?」
被養父抱在懷裡的小孩什麼都不懂,用著那雙藍色的眼眸看著他。
她咯咯的笑了起來。
「對吧。」自顧自的理解了什麼都不懂,然而或許什麼都知道的小孩的想法,養父開心的去辦理了房產手續。
這個什麼現代化都沒有的島上,或者什麼都有了的島上,除了一年一次的航班之外,就只有依靠報信鳥帶來的世界新聞的報紙才能得到外界的消息。
然而這次帶來了遊客的船在幾天的停靠之後,帶著想要離開島嶼去闖蕩世界的青年以及遊客們離開了。
但是有兩位遊客留在了這裡。
他們一待就是五年。
養父是島上的醫生,帶著的女兒是妹妹生前留下的女兒。
「克拉拉是我的妹妹拼盡性命生下來的孩子,我必須要好好照顧她。」
來自新大陸航線後半段的醫生在和鄰居聊天時,僅有此次說起了克拉拉的身世。
「那個孩子有著世界上最差的父親,但是,她卻有著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母親。」
「我的妹妹啊……除了事故,成了植物人。讓她變成這樣的人,就是克拉拉的父親。但是,明明成了對外界毫無感知的植物人,她肚子的孩子還是活了下來。」
「我不能將這個孩子交給她的父親。」
「你不必說出克拉拉的父親的名字。」
鄰居閉著雙眼,他是雙目失明的盲人。
所以看不見自己酒友痛哭流涕的醜態。
「但是,這樣真的好嗎?我認為自己是對的,但是克拉拉想要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我怎麼能夠剝奪她與生俱來的權利?」
有些時候知道還不如不知道,有些時候則是最好不要知道。
然而這些事情不是應該交給她來決定嗎?
身為醫生的中年男人嚎啕大哭,他學醫,學到生命的無價和死神面前人人平等的守則,然而世界和年輕時候的理想完全不同。
這個世界上,沒有比自己的理想破滅的聲音更加可悲的了。
「該死的王下七武海——!」男人在喝得酩酊大醉時,終於露出了一點口風。
「沒有你們的話,沒有你們這些傢伙的話,那個為非作歹的傢伙就不會……」
不是王下七武海,而是他們的相關者……但是,會享受到王下七武海的免罪待遇的,是他們的同伴嗎?
雙目失明的男人對此不發表任何意見。
他扛著醉到昏過去的友人回到了對方的家。
明明看不見,然而不用開燈,他也知道有人站在客廳裡。
「對不起,克拉拉,他又喝醉了。」
明明是個幼稚園還沒畢業的小鬼,然而她卻比很多一把年紀的成年人還懂事。
「不,謝謝一笑叔叔帶父親回來。」
和養父這個酒鬼不同,克拉拉從來沒見過一笑大叔喝醉過。
「我扶他去床上。」
「麻煩您了。」
然而,就算是再怎麼平靜的與世隔絕的小島,也會誕生離別。
這不是遊客與一生只能見到一次的美麗景色的分別,而是在全世界上演的,人與人之間的生離死別。
懷抱著一個大秘密的醫生,在這幾年間和島上的居民們建立起了非常良好的關係。
同時,他的女兒也是非常的討人喜歡。
聰明伶俐,幾乎沒有什麼事情難得倒她。
依照島上的風俗辦完了葬禮後,克拉拉遵從養父的意見,不要將他葬回家。
「就在這裡埋掉我。不要回去,克拉拉。」
就算要回去,我也要知道該去哪裡才能回去啊。
克拉拉牽著一笑叔叔的手往家裡走。
「克拉拉,蘋果好像熟了。」
「秋天了啊。」
「要摘來吃吃看嗎?」
「好。」
克拉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笑扛在了頭頂。
「這樣子就夠到了吧。」
克拉拉伸出手,從樹枝上摘下了蘋果。
她一口咬在了蘋果上,眼淚從眼眶中落了下來。
明明葬禮的時候沒有哭,現在卻終於被難過擊垮了。
她和著眼淚將蘋果吞下去,耳朵裡傳進來了一笑大叔的話。
「克拉拉,今年也吃到蘋果了呢。」
躲在屋裡的蘋果樹的主人早就咬著手絹痛哭流涕了。
然而他卻一抹眼淚和鼻涕,如同去年、前年、大前年那樣,對於摘了自己家蘋果樹上蘋果的一大一小兩個人,大聲吼道:「喂你們兩個!給我站住!別隨便亂摘別人家的蘋果!」
他一邊吼一邊擦著眼眶中不斷滾落的眼淚。
一笑大叔和克拉拉的養父是一見如故的好友。
然後,在友人去世後,他負擔起了替友人照顧遺孤的責任。
甚至是偷摘蘋果這種以前從來不會做的事情,現在也替友人做了他的那一份「工作」。
事後,如同以前一樣,當天晚上,他和克拉拉兩個人將錢用石頭壓在了蘋果樹主人的門前。
第83章 海賊王(上`中)
失去了養父的悲傷隨著時間沉澱在了心中,小姑娘的目光看著未來。
如果說養父是個酒鬼的話,那麼一笑大叔就是賭鬼。
而克拉拉早就不是以前可以被糊弄的小鬼了。
說起來,以前是一笑照顧克拉拉,現在反過來是克拉拉照顧雙目失明的叔叔了。
「老爺子,」連稱呼都變了,克拉拉踮起腳,將洗好曬乾的和服收在了衣箱裡,「下次別隨便和人打賭了啊,你的賭品很好但是運氣太差了!」
「運氣啊……」
「難道是對方出千了嗎?」
克拉拉大驚。
「怎麼會有人這麼做啊!」
「有啊,這種人非常的多。倒不如說,賭場裡面沒有出千的傢伙才奇怪。」
「這……這樣子啊。」
「對,就是這樣。」
「那麼,老爺子,為什麼你還要去賭場啊?」
「……」
被喊做「老爺子」——總算是接受了這個稱呼——的一笑回答不上來。
然而他尷尬的時間很快就結束了。
報信鳥帶來了今天的世界新聞。
克拉拉撿起了丟在家門口的報紙,將捆成一個紙卷的報紙拆開後,就見到了裡面的新聞。
頭條新聞是——
她將報紙上的內容念了出來。
這是為了讓不能看東西的一笑也能知道最新的新聞的。
「火拳艾斯……處刑?」
「這是誰?」
從小長在這個與世無爭的小島上的小孩子根本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海賊這種職業。
不,或許在故事書裡看到過海賊這種角色,但是她根本不會將故事書上的內容和現實聯繫在一起。
「白鬍子海賊團的隊長。」
隨著老爺子的說話聲,克拉拉立刻就找到了報紙上的,關於艾斯的身份介紹。
但是讓她疑惑的是——
「老爺知道這個人嗎?」
對方用沉默表示了肯定。
「啊,在那個……海軍本部處刑?」
一笑將克拉把手上的報紙收走了。
「到此為止。」
他說。
「接下去就不是你這個小孩子能夠看的內容了。」
「怎麼這樣啊。」克拉拉對於報紙的態度,大約和對待故事書相同。
「老爺子太壞了!」
然而少女的悲鳴並不能改變目盲的男人的決定。
一旦一笑做出了決定,就算他人再怎麼說,他也不會改變自己的做法。
.
.
然而,就算是一笑,也有不知道事情。
比如說——
「克拉拉,你全都記住了?」
「是的。這個有什麼難度嗎?」
「不,這麼大量的資料……」
「我……不覺得記住這些事情很難。」
雖然有聽說過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種過目不忘的天才,但是比這種過目不忘的天才更可怕的,應該是將自己記下的內容全部都融會貫通的那種人。
比如說——
「克拉拉,貝倫是怎麼告訴你的?」
貝倫是養父的名字,克拉拉轉達了貝倫的想法。
「他說……這種事情不能當做值得炫耀的事情告訴別人,但是也沒必要可以隱瞞,順其自然就好。」
一笑想了想,決定貫徹友人的做法。
「嗯,克拉拉想多學一點嗎?」
「是的!」
所以,無論是養父在來到島上後重新採買的醫學書籍,亦或者是其他的文書,全部都買了回來。
「老爺子,這些書好貴吧?」
「不,是二手書,比新書要便宜很多,大概……只有五分之一的價格吧。」
「但是這也太貴了。」
而且老爺子你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的書名啊?
看著這張書單,克拉拉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了。
無論什麼時代,承載著智慧的書籍總是價值不菲。
「別管錢的問題,將這個書單交出去。」
隨著頂上之戰的結束,之後不就就是為了決定海軍本部元帥之位的——決戰。
但是這場干係很大,而且也造成了海軍大將職位空缺的戰鬥,和住在偏遠島嶼上的一笑和克拉拉兩個人沒有關係。
隨著年齡的增長,要學習新的知識就越發的困難,但是小孩子的學歷能力強,並不意味著人人都可以做到過目不忘。
這種能力相當的可怕。
可怕到一笑自己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他決定第二天和克拉拉談一談。
然而第二天的早上,報信鳥帶來的世界新聞的頭條卻讓這對鑄造起父女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世界徵兵……」
為了填補升為元帥的赤犬前大將,以及離開海軍的青稚前大將,這兩個人留下的空位,世界政府決定對全世界進行徵兵。
填補海軍本部自「頂上決戰」之後空缺的戰力。
這個徵兵意味著什麼?
「世界政府想將隱居在世界各地的能人異士都招攬到麾下嗎?」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克拉拉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來一個觀點。
似乎是以前的那些轉世中的某一世的觀點。
『落草為寇的被朝廷招安,就沒有好下場。』
不過王下七武海這種被招安的海賊,其實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美好啊。
這麼說來的話……
「克拉拉,麻煩你將新聞讀一下。」
一笑對克拉拉說著敬語,這不是生疏的客氣,而是明知道對方是個小孩子,依然尊重她的勞動。
「是。」
念了五分鐘的新聞後,一笑站起了身。
他拿起了一旁的手杖。
本來,對於他這種看上去目不能視,然而卻基本上沒有行動障礙的人而言,這種導盲杖一樣的木杖並沒有什麼用處。
直到現在,克拉拉才知道這柄木杖的用處。
一笑從木杖中拔出了一把刀。
克拉拉看的眼睛都發直了。
「好帥!」
這種像是時代劇,啊不對像是舞臺效果一樣的武器!
從木杖裡拔出了刀欸!
「帥呆了!」
完全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得到這種評價的一笑老爺子歎了口氣。
「克拉拉,我決定去應聘那個世界徵兵。」
「欸?」
克拉拉呆住了。
老爺子分明每天都一副懶洋洋的樣子,要麼是在賭場,要麼就是在森林裡面溜達。
每天晚上的日常活動——最近一年——就是聽她重複一下今天的學習內容。
「老爺子,你打算應聘什麼職位啊?」
「我以為克拉拉你不會問這個問題的。」長刀如鞘,就又是一根普通的手杖。
「海軍本部大將。」
「對。」
「老爺子,也帶我一起去吧。」
「欸,當然了。」
一笑點了點頭。
將克拉拉一個人留在這個島上,也太不安全了。
以及。
「空氣中有血的氣味。」
「欸?」
這是只有武者——站在金字塔尖上的武者——才會擁有的習慣。
「老爺子,你是說有人盯上了這座島?」
完全不可理喻,誰會盯上這個島啊?
對外的航期只有一年一趟,島上沒有特產也沒有珍惜物種,人口也相當的簡單,只是最普通的居民罷了。自產自銷就能維持最基本的生活條件。
也沒有更多的奢侈品和更多的金錢的開銷。
就連賭場也不會讓人傾家蕩產。
「只是稍微掙點生活費。」
這是賭場老闆的想法。
實際上他也貫徹了這個思想。
多掙的錢每年也會回饋到島上的建設,遇到重病的人也會慷慨解囊。
這和克拉拉在書上學習到的,外界的賭場的所作所為完全不一樣。
這就是這個島。
除了每年春天會帶來遊客的美景之外,就沒有其他的了。
但是這個美景……
盛開的櫻花樹林。
如同夢一樣的粉色花瓣在風中紛紛揚揚的落下。
一年僅出現七天的如畫夢境。
僅此而已。
「克拉拉,這個世界上,多的是想要靠殺人而做出驚天新聞,以及——妄圖以此揚名的蠢貨。」
一笑先生摸了摸克拉拉的頭,隨後,他留下一句「我去去就來」,就帶著那柄杖刀離開了屋子。
克拉拉嚇壞了。
她很相信老爺子的能力,但是以一對數十?
真的做到嗎?
蟻多咬死象。
這是她的常識。
然而這個世界上是顛覆常識的世界。
她沒見過惡魔果實的能力者,所以不知道惡魔果實能夠帶來多可怕的能力。
那是……
可怕到把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海賊團一舉掃空的能力。
犯規般的可怕。
第84章 海賊王(中`下)
世界的驟變從頂上之戰開始。
但是要說將世界推入到現在這個狀況的人,絕對是幾十年前死掉的海賊王——哥爾`D`羅傑。
「D?」
「對,D。」
「那個D啊……」
依靠海軍本部的內部資料,克拉拉查到了很多以前在外面的書籍裡不會存在的內容。
比如說,新聞媒體都將海賊王的本名寫成了哥爾多``羅傑。
這個D被偷換了概念,被省略掉了。
和檔案室的管理員說了一會兒話,克拉拉就抱著自己想要借閱的材料走出了檔案館。
管理員是從海軍的一線調職到後勤的軍隊成員。
「從戰鬥的一線退下來也沒什麼不好的。」
她是這麼說的。
「好歹我活下來了。很多同伴根本沒辦法活下來。」
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這位已經不再年輕的女士卻美得驚人。
然而還是個小姑娘的克拉拉卻還沒有到能夠欣賞美人的年紀。
她依然是個連十歲都不滿的小鬼。
老爺子——一笑——如同怪物一樣橫空出世,輕鬆就拿下了海軍本部大將的職位。
從一介默默無名的草根一躍成為了海軍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
像他這種隱居在鄉野中的怪物不可能會為了區區一個大將的職位動心,他想要的是別的東西。
這個「別的東西」並不為人所知。
然而更讓人奇怪的,就是他居然還帶著個小女孩上任。
「這是我的友人委託我照顧的孩子。」
如果僅僅是家屬的話,海軍的家屬自然有她們的居住點。
那大概是世界上僅次於天龍人所居住的聖地瑪麗喬亞之外最安全的地方了。
然而這位老爺子在這方面的態度卻很堅決。
「克拉拉只有放在我的身邊才能安心。」
那麼,她有這個價值。
「那個小姑娘能做什麼啊!」
當時,有人這麼質疑了。
然後,這個躲在新任大將背後的小姑娘說了。
「從分析材料到顛覆國家,從醫療保障到後勤設施等等,就連鋼琴我也會哦。」
這並非是誇誇其談。
全部都是事實。
——帶她一個人就等於帶了一支軍隊。
但問題在於,不可能讓海軍落到一個招童工的懷名聲。
所以,克拉拉就以海軍大將的特殊情況而自行募集的「助理」一職,留在了海軍本部。
克拉拉在半路上遇到了科研部的某位同僚。
「啊,戰桃丸隊長,你見到黃猿大將了嗎?」
「克拉拉助理,用電話蟲聯繫不是更快嗎?」
這位前輩挺關照克拉拉的,畢竟科研部門一直想將提出了「二十三種新材料與實際運用舉證」的克拉拉給挖過來。
但是一個大將挖另外一個大將的牆腳實在是太掉逼格了。
雖然這群一年裡一大半的時間生活在海上的男兒們要說還有多少節操……那還真是個世界性的不解之謎。
就算是一群海上航行幾個月,看到母豬都覺得美的雄性生物,也沒辦法對克拉拉這種沒胸沒屁股,而且還是個未成年的小女孩有興趣。
真有xing趣,敢露個苗頭就等著得罪死一個海軍大將吧。
「試了二十幾遍了。」
克拉拉有點挫敗。
「為什麼老是不接電話啊。」
「八成是只帶了那個黑電話蟲。」
「哈啊?」
「不,沒什麼。我去找好了,是今天下午的那個會議嗎?」
「對,一定要通知到黃猿大將,這個會議很重要的,一定要參加!」
戰桃丸爽快的答應了這個請求。
克拉拉繼續抱著材料往自己的目的地跑去。
.
.
「老爺子,我帶了你要的材料回來了。」
將手上的材料放下後,克拉拉才從下面拿了一份檔出來。
這才是她特別跑到檔案室的原因。
擁有過目不忘這種天賦的克拉拉,根本不需要特別去借一疊紙質檔,她只需要將材料的內容看一遍就能記在腦子裡了。
她要找的是這份文件。
這是最新入庫的檔。
關於M`凱撒`庫朗在龐克哈薩德島上的「人體試驗」的酷刑的調查卷宗。
「結論?」
「證據確鑿。實際情況和我最壞的設想一樣。」
克拉拉繼續說了下去。
「這是副本。副本是要多少有多少,但是唯一的正本和取樣材料和實際調查的實拍照片,據說已經送給了世界政府。」
「會被壓下來的。」
「啊。」
克拉拉點了點頭。
雖然老爺子看不見,但她還是覺得不應該沒有反應。
「那個庫郎是貝加龐克的前同僚,但是這傢伙根本沒學到貝加龐克的精神呢。」
「不是所有人都懷著善意的。但是說科學家不分善惡……這種說法太過分了點。」克拉拉似乎想給這個事件想一個定義,「結果貝加龐克給庫朗頂缸了……不,最後真相水落石出,只能說是一連串的壞事裡頭為數不多的好事吧。」
「我在意的是特拉法爾加·羅自行辭去王下七武海。」
「太過分了。」
「不能讓這群海賊這麼自由下去了。」
「這不是自由啊,老爺子。」克拉拉摸了摸鼻子,「這是肆意妄為。」
這兩個詞是一枚硬幣的正反面。
就像是「天才」和「怪物」這兩個詞也寫在同一枚硬幣的正反面一樣。
「克拉拉,我們走吧。」
「啊,您決定去哪裡了嗎?」
「上次的事情,得到許可了。」
海軍本部的大將出征,可不是什麼兒戲。
一笑老爺子和奉行「懶惰的正義」的前大將青稚完全不同,他會出任海軍本部的大將,是懷有一個目的。
這個目的是——
撤銷王下七武海。
他沒有忘記自己的友人——貝倫在喝醉時唯一一次說出來的事情。
克拉拉的母親因為身為海賊的父親而成為了植物人。
她耗盡生命才生下了克拉拉這個孩子。
她的父親帶來了「噩夢」,母親則創造了「奇跡」。
而克拉拉的父親會這麼肆意妄為,正是因為他是王下七武海中的某人的船員。
要想結束克拉拉的悲劇,或者是如她這樣,比她更慘,比她稍微好一點的悲劇,只有一個辦法。
將這些拿著世界政府的許可,肆意妄為也不用負責的傢伙全部打回原形。
海賊就該有海賊的去處,海賊
將這群人渣,雜碎,全部關進推進城,全部扔到地獄的底層才行!
悠于 2016-7-2 22:52
第85章 海賊王(下)
搭乘軍艦前往偉大航路的後半段的某個國家。
途中會經過克拉拉出生的地方。
也是她的母親,她的舅舅出生的地方。
也是她的養父——舅舅,千方百計想要逃離的地方。
同樣也是她的舅舅死了也不願意回去的地方。
那個國家,毀掉了他的妹妹,他的生活,他的人生。
但是在這種最差勁的人生中,唯一美好的事情就是她妹妹拼命生下的女兒。
海軍代號為「藤虎」的一笑老爺子,其實是個嘴硬心軟的好人。
在克拉拉的笑容下,就算是不相信這一點,就算是想要否定這一點……也是在做無用功。
克拉拉完全不知道自己這一生中最靠近誕生地的機會就此錯過。
她跟著自己追隨的海軍大將來到了即將誕生劃時代的事件的國家。
這個國家擁有著滿目盛開的鮮花,熱情奔放的美豔女郎。
若是得罪了如花般美麗的她們,若是背棄了她們,性格激烈的女郎們會手握小刀,將刀藏在花束中,靠近你,然後將小刀狠狠的插在背叛者的心臟上。
以及,人與玩具們和平共存。
就算是發生什麼也不奇怪的偉大航路,在這航路上頭有這麼一個奇葩的國家也是夠了。
而且玩具兵的出現,是這個國家的政權落到王下七武海之一的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之後。
被王下七武海統治的國家病態的繁榮。
「這個地方的發展不符合經濟規律。」
這是之前的調查顯示的結果。
世界政府每次派出的調查員總是能將調查報告做的相當漂亮。
問題在於,這麼漂亮的調查報告實際上錯漏百出。
克拉拉搖搖頭,決定不再吐槽寫報告的調查員了。
人家也不容易,堵上性命跑到世界政府掌控的各個小島上去,還要有命回來寫調查報告。
這那是什麼簡單的工作,根本就是大冒險啊。
和世界政府的官員打好交道還是挺有用處的。
克拉拉思考著這部分的問題時,還能跟上大將的步子。
他們一行人明面是正常理由的到達,暗地裡卻有著別的計畫。
要等。
聯繫不上同僚的巴斯提尤中將有些焦躁的自言自語:「要等到什麼時候……」
「巴斯提尤中將,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雖然不明白天才兒童有什麼可向自己提問的,不過對於這位小姑娘,跟隨藤虎大將的中將大人對於這個小姑娘的好感度還是挺高的。
克拉拉真想讓人喜歡她的話,辦法多了去了。
「什麼問題?」
「杜鵑鳥如果不叫的話,怎麼辦呢?」
「哈啊?」
「回答等它叫的人奪得了天下。」
如果還聽不懂克拉拉想要說明什麼的話,巴斯提尤這個中將就當的太水了。
「故事就是故事,但是要拼耐心的時候,如果因為缺乏耐心而輸掉的話,不是會太不甘心了嗎?」
「克拉拉助理。這個故事有其他的答案嗎?」
「說掐死杜鵑鳥的人成為了魔王,逗鳥叫的人竊取了前者的天下,等待鳥叫的那個人,則接手了第二人的遺產。」
「這個是……只是故事。」
她的聲音聽上去和普通的小姑娘別無二致,然而卻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疼。
這麼小的小孩子,如果不是有海軍本部的大將插手維護的話,大概就會被丟到那個研究室裡面去,徹底將她全部的才能壓榨出來吧。
明明她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情的。
就算克拉拉嘴上說著「故事就是故事」,然而藤虎大將打定主意了要不干涉草帽海賊團和王下七武海之一的堂吉訶德家族的戰鬥。
他的目的是讓世界政府知道,王下七武海到底有多胡作非為。
不能再容忍這群傢伙繼續胡作非為下去了。
所以現在只能忍。
「這是吃烤紅薯嘛。」
克拉拉從自己的行軍包裡面翻出壓縮餅乾,就著礦泉水就是一頓飯。
她拿著壓縮餅乾,做了個形象的說明。
「一吹一捧就是為了吃掉你。」
捧上雲端再掉下來,不,為了讓你做出超出容忍範圍之內的事情,所以才要讓你得意忘形。
得意忘形胡作非為到了極點,哪怕將整個國家都拉入了可怕的鳥籠遊戲當中,也得忍下去。
「別開玩笑了。」
克拉拉將壓縮餅乾吞下肚子。
這個從天空中垂下的無數細線之間的縫隙只能容忍一個小孩子通過。
她可以鑽過去。
但是要丟下老爺子和同僚?
別開玩笑了。
這種事情……
「啊,那個火烈鳥真是差勁的傢伙。」
克拉拉沒多想,就將自己的心聲講出了口。
「人渣。」
然後被藤虎大將敲了頭。
「啊啊啊啊啊好痛!」
「小姑娘別說髒話。」
這真是太困難了。
上了船還不讓一群大老爺們說髒話那實在是太難了。
在這種環境下不學到一些髒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況任何語言中,學得最快的就是罵人的話了。
抱頭喊痛的克拉拉沒有錯過天外隕石撞鳥籠的奇觀。
早知道拿照相機了。
她心裡這麼想。
然而就算相信老爺子的能力,克拉拉也不覺得這隕石能砸開鳥籠線。
從各種意義上都不行。
「如果砸開了,忍了那麼久不就功虧一簣了嗎?」
知道這個國家的玩具其實原本的國民被改變了形態。
知道這個國家剩下的國民失去了變成玩具的那些人的記憶。
知道這個國家驅使著「玩具們」每天晝夜不停的當做奴隸工作。
知道堂吉訶德是個人渣中的人渣,王下七武海沒一個好東西。
全部都是海賊,不過是給了官方證明的。
他們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推翻這個惡劣的制度。
所以知道一堆東西也必須忍下來!
只能忍下來!
必須忍下來!
忍到無需再忍的地步,一舉挑翻王下七武海這個制度!
然後,他們等到了適合的時刻。
鳥籠遊戲被擊潰了。
堂吉訶德家族全員束手就擒。
被藤虎大將轉交了指揮權的克拉拉一如之前的無數事件結束後的那樣,站在臨時指揮點下達指令。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元帥的怒吼。
「居然代表世界政府對人下跪!在解決草帽海賊團和特拉法爾加·羅之前不許進任何一座海軍基地!」
結果在克拉拉眼裡一向好脾氣的老爺子居然也嗆聲:「正合我意。」
啊,這兩個人一大把年紀了為什麼還要吵架啊。
小姑娘就算是能夠知道數學中的真理,也不明白這種男人之間的友誼。
不過在這裡……
「抓住了全部的家族成員,連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都抓住了。」
王下七武海的頭銜自然也被革去了。
太好了。
向著目標踏進了一步。
一步一步,將這一切化作基石,就能摘到勝利的果實。
「克拉拉,我們船上的海樓石手銬夠嗎?」
堂吉訶德家族的果實能力者多到誇張的地步。
不過和「四皇」凱多的能力者大軍比起來,就略顯不足了。
不過不要緊。
克拉拉想。
「完全足夠。」
她的後勤保障從來沒出過差錯。
然後,藤虎大將與逮了多弗朗明哥很長時間(成為王下七武海之前)的鶴中將一起壓著多弗朗明哥去了他該去的地方。
「其他的家族成員……監獄?」
推進城自從頂上之戰前被鬧得天翻地覆後,就徹底的檢修與修復過了。
再加上克拉拉提供的新材料研究,結果就變成了牢不可破的地獄。
在進行堂吉訶德家族成員的監獄交接的時候,脫掉那一身變態的嬰兒裝,穿上囚犯服反倒是變得正常起來的一位海賊突然問道:「小姐,你的父母是什麼人?」
「我的母親生下我就死了。」不知道為什麼,克拉拉居然願意回答他的問題,雖然她說的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父親的話……生父我從來沒有見過,是我的舅舅養大我的。」
「是嗎?那麼,你的父親是什麼?海賊?」
「不,舅舅說他是銀行家。」
男人露出了相當難懂的複雜表情。
然後,帶著海樓石的他點了點頭。
「哦,這樣啊。」
他被帶進了前往「地獄」的單程票。
克拉拉就將這名叫做賽尼奧爾`皮克的海賊從自己的清單上劃去了。
他是名單的最後一位。
這或許是連亡者與生者都未曾料到的會面。
一生僅此一次的會面。
作者有話要說:
親爹是賽尼奧爾`皮克,原著中他隱瞞海賊的身份和厭惡海賊的露西安談戀愛時,撒謊說自己是銀行家。這裡他認出了克拉拉是誰,超震驚。因為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一個孩子。
畢竟克拉拉的臉長得和親媽很像(假設賽尼奧爾看過露西安小時候的照片)。
聽到克拉拉說她的生父是銀行家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推測正確了。
因為想寫海賊王裡面的「一期一會」,就在最初用了櫻花這個梗。
希望大家能夠發現。
火烈鳥真不是個好人,塞尼奧爾也不是。但後者有著很硬漢的地方。【他和露西安之間的故事真的看哭我了,沒想到WT大大也是個寫狗血劇情的好手
第86章 HP祖時代(一)
她在驚恐和尖叫聲中睜開雙眼,看不清周圍的景象她也不慌張,剛出生的孩子若是能看清周圍的風景才是怪事。
可她只能在一片漆黑中見到搖曳的亮光,然後是雜亂的腳步聲和驚呼。
她聽懂了幾個單詞。有「惡魔」「天賜之寶」之類放在一起聽就意思完全相反的詞彙,隨後她被溫暖的臂彎抱起來,聽著一個女聲在低聲的感歎。她聽不懂那個女聲在說什麼,但她感覺抱著自己的女人是一種激動的、感歎的心情。
她沒多少工夫來思索這些事情,她覺得太累,哭了一陣後閉上眼睛睡著了。
等她過了一段安穩的嬰兒期,大概只有幾個月,她就被自己的母親匆忙的從搖籃裡抱起來,在手握長劍的男人們護衛下,在馬上飛奔。
她察覺到她們是在逃命。
逃亡的路自此開始,再無片刻停歇。
她儘量讓自己乖一點,聽話、乖巧,不在不恰當的時候哭出聲,也不在恰當的時候不綻放一個微笑。
當微笑在嬰兒時期成了習慣,她就再也不知道哭是怎麼一回事了。
她發現當自己笑起來時,周圍的人都會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神情後,她的笑容成了這些越來越少的護衛們的慰藉。她不知道是什麼支撐著這些人護衛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和一個蹣跚學步的嬰孩,但是她明白如果要讓這些武藝高超,又忠心耿耿的護衛們連生命都能毫不猶豫得付出,那麼她和那個女人的身份一定很值得商榷。
她一直覺得這個古老的時代人人都信仰上帝,顯然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會說的第一個詞不是「媽媽」,而是「耶穌」,而生她的母親則因為這一件事情而激動到落淚,所有的護衛都對她會說的這第一個詞而感到激動,她見到晚餐上他們甚至吃到了肉。
這可真難得,他們一般會在一年內特定的幾個日子才會吃肉食,而且吃完了一定會做長長的禱告。
他們在森林中穿行,偶爾遇見開闊的穀底和農家,他們都會無償的分給他們食物,似乎所有人都很樂意讓她填飽肚子。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讓人無償救濟的功效,但是當她見到追兵時就知道那些收留過他們的好心農人們都可能家破人亡了。
與「望門投止」相隨的下一句不正是「破家相容」嗎?
那麼「重其名行」……該死的,她可不是張儉那牛逼的敢對抗那些內侍結果被追殺的德高望重的名人,能夠讓所有知道他名聲的人哪怕拼著破門滅戶的境地也要收留自己。
為什麼他們這麼重視她?
她覺得問題肯定出自自己的母親身上,她唯一能想到的自己身為懵懂無知的幼童,依然能被如此鄭重對待的理由,只有可能是她身上的血脈。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什麼大人物的後代,但是她從沒想過是那麼重要的大人物。
身穿黑衣,騎著戰馬的追兵脖子上帶著十字架的項鍊,手上卻握著長劍,保護她的那些護衛們則同樣是身經百戰,在血與鐵中活下來的勇士。
他們廝殺在一起。
她的母親抱著她,如抱著珍寶一般,上天入地無法逃離,卻依然要將她護個周全。
大難臨頭她卻一點也不害怕。
可能是這身體的緣故,也可能是她的本性如此,她就算感覺到了危機也沒有多大的動搖。畢竟她沒那麼多的感情來分給「恐懼」。
她毫無危機感,只是被自己的母親如嬰孩般抱在懷中,仿佛她不是已經六歲的小姑娘,而只是個還處在哺乳期的嬰兒。
她沉默下來,拍拍母親的手臂,她內心的驚慌平復下來,對上她的眼睛,母親歎息一聲,將她放在了地上,她感覺到自己的腳站在了地上,她向前走了一步。這一步讓一個黑衣的教士一劍當頭砍下,她毫無畏懼的注視著對方,那柄劍在她的頭頂上停留,她不哭也不叫,即不驚訝也不慌張,仿佛已經知道了會有這麼一劍停在她的頭頂。她也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整個廝殺的戰場因為他們兩個正在對視的人而停了下來,她清楚的聽見自己張開口,說道:「non occides」
這是她此世最先學會的言語,她在用拉丁文說著上帝指示摩西的石板上所刻的十誡的其中一條。
那意思是:不可殺人。
那穿著教士服,卻手握長劍的教士開口說道:「我為了上帝而戰。」
「誰是你的上帝?」
那教士與她對視了好一會兒後,收回了劍,從馬上下來,跪在地上,親吻著她的裙擺,仿佛她身上穿著的是教皇加冕時所穿的禮服,而非什麼粗布麻衫,而他也不是什麼手握長劍、亦或者可能是一位高權重的可怕教士。
他在哭泣,他的身體在顫抖,他的同伴們似乎理解了她的身份,跪在地上,如罪人般匍匐在地,哭泣著。
她伸出手,輕輕放在了那教士的頭上。
「並非是我寬恕你們,而是上帝用我的口來寬恕你們的罪行,你應當回去,反思你的過錯。謹記你所信奉的是上帝,而非上帝在地上的代言人,為上帝而戰,而非為了上帝的代言人而戰。我等同胞不應自相殘殺。」
「感謝您。」
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上帝保佑,或者隨便誰也好。
她發現自從自己那一刻做了這些事情後,那些護衛們都認為她不再是個兒童,而是將她當成了什麼了不起的人。
她的母親也不再親近她,不再親吻她的臉頰如任何一個母親親吻自己心愛的孩子,而和那些護衛們一樣,將她當成了某種信仰和象徵。
她極度討厭這種事情。
當她十二歲時,持續不斷的、原因不明的熱燒侵襲她的護衛們,此時她卻素手無策。
她整夜整夜的輪流握著他們的手,與他們交談,鼓勵他們,而護衛們則勸她不必讓他們感覺好些。
他們拒絕服用草藥製作的藥劑,甚至連聽都不願意聽到,他們認為這是罪大惡極的女巫或者是巫師們才會使用的邪惡力量,他們寧願回到上帝的懷抱也不願意常識一下普通藥劑師的產品。
「這是上帝的意志,這是上帝讓我們回到他的身邊去,不必在強留我們。」
其中的一人這麼說了,她只能發愣的點頭。
她最後亡故的母親承擔了告訴她全部真相的責任。
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卻告訴了她一個足矣顛覆世界——足矣顛覆整個宗教世界的真相。
「你的父親是耶穌和抹大拉的後裔,他身上流著耶穌的血,你身上也流著耶穌的血,你是盛著基督血的聖杯,你的孩子身上也將會流著耶穌的血。」
母親說完這些就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這就是她為什麼那麼受護衛的重視,就連母親都得排在她之後的原因?
她受到第一的重視,所以她的母親因為生了她所以才能獲得重視?
她無法理解那些護衛們只是想保護她而不讓她接觸這個世界的心裡。
他們簡直恨不得將她給藏了起來,然後用來生下一個孩子。
她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不讓她去接觸這個世界,這麼想來耶穌的後人這個身份還真是沒用。
她除了會將拉丁文的聖經倒背如流外,什麼生活技能都沒有。他們這些護衛甚至不讓她看到自己是怎麼做菜的。
她有些氣惱,卻也毫無辦法。
她想給這些護衛們挖個墳,僅僅是一把火燒掉他們的屍體這聽上去太悲慘了。
忠心耿耿的保護著耶穌後裔的勇士們,死後只能被燒成灰燼,而那可是麻風病人才能得到的待遇。
就算是黑死病的患者也能有一個墓地呢。
她走到外面森林的空地中,跪下身子,將手放在土地上,心中默念著自己的請求。
土地回應了她的請求,它們挪動著,空出一個個整齊的長方形的坑,她的手指拂過藤蔓,藤蔓便如活物一般匍匐跟隨在她身邊,它們欣喜的情緒從葉片上傳遞到她的指尖,再由指尖帶給大腦,她撫摸著葉片,下令讓它們將屍體捆綁搬運到那一個個的坑裡。
當最後一句屍體放到了坑中後,她看了自己母親的面容最後一眼,右手一揮,掀開的泥土已經重新蓋到了每一個人的身上。
為了確保多出來的泥土不會被人懷疑,她將這些泥整整齊齊的壓實在了土地上。
念了一段她自己都不瞭解意思的悼詞後,她以「阿門」作為了最後的結束詞。
現在她需要找點吃的,看看自己的野外生活技能是否有養成的可能。
她穿過這片森林,在日落前跨越農人的穀底,她強迫自己不去隨手採摘那些穀子,要知道沒有脫殼的它們味道可真不怎麼樣。
她繼續向著前行走,走在深夜的森林中,夜空上閃閃發亮的星星是她前行的指路燈,而她卻毫無方向,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何處,在相同的景象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她只是不停的繼續往前走,太陽落下又升起,升起又落下,當她來到了森林中的一片看似開闊的地方前,她一腳邁出,便如踩在了泥潭當中,脫身不得。
沼澤嗎?
她又累又累,拼命想要將腳給拔出來的結果,卻只是讓自己越陷越深。
她發現了這一點後,就乾脆不在掙扎,抬頭看著星空,思索著自己這唯一一身不那麼糟糕的袍子算是徹底的毀了,然後她思索著苦苦追殺著自己這個「耶穌後裔」的教會大概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是死在了沼澤地裡——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看著朗朗月色笑出聲來。
「你的腦子裡看樣子是什麼都沒裝吧!」
一個少年的聲音惡狠狠地從她背後傳來,而她甚至還有力氣在胸口被淹沒前快活地說:「真是抱歉,我可能沒辦法轉過身來和你說話了。」
然後她被一個奇妙的力量環在腰間,她被這個力量從沼澤裡面「拔」了出來。
而救了自己的那少年則用一種噁心的眼神看著她,如見到世界上最糟心的東西。
她左右搖了搖頭,頭髮上沾了污泥又不是她的錯,再說了,天曉得這沼澤裡面有什麼死在裡面,她身上散發著一股比腐屍還臭的氣味。
哦,好極了,最起碼就連禿鷲都不想吃我了。
她還能這樣自我寬慰。
「你是傻了還是天生就這幅蠢樣?」
那少年用厭惡的眼神靠近她,可她卻能給這位救命恩人一個再高些不過的笑臉。
她這輩子只學會怎麼笑得讓人放下戒備,輕而易舉地接受自己了。
顯然這效果在她蓬頭垢面骯髒不堪的時候絕對無效,最起碼效果不那麼好。
因為那少年見不到她的樣子,卻將她從沼澤裡救了出來,又極其輕的,以絕不傷人的力道將她放在了足夠遠離沼澤的安全距離。
他手上握著根奇怪的棍子。
『也許是他用來探路用的。』
她散漫著思維,思考著這些顯然沒什麼用的事情。
長久的戒備、敬畏,讓她在這輩子懂得如何微笑之前就體會到了孤獨的滋味,她已經學會了自己和自己在心裡說話。
這讓她看上去更傻了。
當那少年揮舞手上的棍子,口中念了一個詞語後,她轉了轉頭,月光的照耀下,她的白色長髮柔順的垂在腰際,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什麼怪異的顏色。
這是她剛出生時被稱為「惡魔」的理由,也是被稱為與眾不同的「天賜之寶」的緣由。
她有著極罕見的白化症,她的頭髮與肌膚比雪還白,眼睛卻紅的如血。
她見到手上拿著「奇妙的小棍」的少年用著傲慢的神情注視著她,而她卻不會錯過他用這傲慢神情所掩蓋的片刻錯愕。
她回了他一個感謝的笑容。
「你真是個好人。」
她讚美他,而他卻一副無法忍耐的作嘔模樣,留下一句「別再靠近這裡!」,就以一種勉強做出來的沉著冷靜的姿態在那片差點吞沒了她的沼澤上大步跨越,然後消失在了沼澤盡頭。
『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他。』
她快活的想。
乾淨了後,她又能開心起來了。
她思維散漫的在森林附近又走了一會兒,找了點果子填填肚子,又摸了摸樹幹,讓它們發達的、盤根錯節的根須告訴自己怎麼才能找到水源。
她將手放到潺潺而過的河水上面,任憑一條魚躍入她的手上,隨後再收集了落葉,一揮手,點燃了火,將魚烤熟了後,大快朵頤起來。
她裝作沒發覺這沒有撒上鹽巴的魚難吃的要命,假裝自己在吃上輩子才吃過的好東西。她這輩子都是這麼幹,才在清水和黑麵包中渡過的。
她也從來不回憶上輩子珍饈美饌的奢華日子。
她從不想回憶之前人生當中所經歷的那些不必要的東西,這毫無作用不說,還會讓事態變得更糟糕,讓她變得越發怨天尤人,只會每日怨懟而過。
這又有什麼意思呢?
她想著,丟掉手上留存著魚屍體的樹枝,又拔了兩根樹幹上的藤蔓,擼下了藤蔓上的葉片,又捉了兩條魚,用光禿禿的藤蔓將魚串了起來後,走到了沼澤邊。
她如那少年一般行走在沼澤上。
曾經耶穌所展現的神跡中有這麼一件,他行走在水面上。
她此刻行走在沼澤上,走了一段後,她又不安分起來,在沼澤上一蹦一跳的前行著,她的身體在沼澤上輕盈的跳躍,風在她的耳邊吹過,揚起她那頭雪白的長髮,她是自由的,無拘無束的。
什麼血脈啊什麼神跡啊都見鬼去吧。
她跨越了那片沼澤,赤著腳,輕輕走過一片苗圃,那些幼苗們先是為她讓開道路,又都對她想要親近般跟隨在她的身後,當她走過這一片苗圃後,原本幼苗們的排列順序已經全亂了。
她苦惱的揉揉頭,還沒想好怎麼說,從屋子裡已經走出來那個救了她的少年,對方手上握著魔杖,正一臉陰沉的看著她。
她連忙轉身,俯下身,食指豎在唇前,對著苗圃輕輕「噓」了一聲,這些幼苗們才沖頭沖腦的拼命挪動了身體,各自重新回到了各自原本的位置上。
「看看,我救了個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
那少年冷著一張臉看著她,嘲諷的語氣幾乎能凝為實體了。
她感覺到對方是羞惱了,所以抱歉的低下頭。
「我餓得昏頭啦。」
「看來得讓你想起自己是個女巫就得填飽你的肚子?」
少年繼續揮灑著自己的嘲諷,仿佛那不要錢一樣——顯然這確實是不要錢。就算是她也不會花錢聽人嘲諷自己。
他看著她,像是看到了什麼可笑的存在,當他的目光落到她手上提著的那用藤蔓串在一起的兩條魚時,她敢舉手發誓,當時他的臉像是被可怕的怪獸打過一拳。
「我想來謝謝你。」
她燦爛一笑,那笑容讓落在她身上的柔和月光都黯然失色。
雖然太陽在不久之後便會從東方的天際升起。
「不需要。」
他厲聲拒絕,而她則繼續向前毫無芥蒂的走著。
「你要吃嗎?有調料的話我能做出很多很不錯的菜。」
他幾乎是被氣得笑了:「你難道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生物叫做家養小精靈嗎?」
「那是什麼?」
她好學的追問,後者冷哼一聲,給她解答道:「那是一種專門負責巫師們不用去做的瑣碎事情的生物。」
「你這裡有的話真是太好啦。」
她笑著點點頭,毫不懷疑的就接受了這個設定,反正她對這個世界知道的程度只有一本《聖經》上的全部內容(那本書好像在她埋了她的護衛和母親後就被她弄丟了),還有就是她是耶穌的後裔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
他的臉色變成了像是被什麼東西又打過兩拳的樣子。
她歎了口氣。
「好啦,我知道啦。」
她提著魚走過他的身後,一轉身,雙手放在他的肩上。
她動作快的他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她搭到了肩膀。
她雖然驚訝于對方的肩膀比她想的要更纖瘦,但是卻依然毫無芥蒂和負擔的靠在他耳旁笑著說:「我知道啦。你介意吃沒有鹽巴的烤魚嗎?」
他轉過身(這動作讓她的手不能在放在他的肩膀上),假笑著回答:「你覺得我會連鹽都沒有嗎?」
她用力搖了搖頭。
她就知道他一定會有鹽的!
『可真是個好人。』
她啃著撒了鹽的烤魚(除了鹽是少年提供的外,其他的活都是她幹的),然後在吃完烤魚後,兩個人就交換了名字。
「我叫赫爾加`赫奇帕奇。」
這是她的母親在她還不會說話時,抱著她時,對她說過的名字,之後當她開始到了記事的年紀,母親就再也沒有念過她作為一個母親給自己孩子所起的名字。
似乎所有的護衛們都認為耶穌的後人不需要名字,她那毫無保護自己能力的母親只能認同這一點,並不敢將自己曾經做過的蠢事說出來。
可她卻記得這個名字,也記得自己母親娘家的姓氏。
「我是薩拉查`斯萊特林。」
吃著烤魚的少年回答了她,隨後一副恨不得咬掉幾秒鐘前的自己舌頭的痛苦模樣。
她擔心的望著他:「雖然我知道自己做的烤魚很好吃,」她這次也同樣記得將魚鱗去了把內臟挖了呢,「可別吃得那麼快,你看。咬到舌頭了吧。」
「我怎麼可能愚蠢的和你這個赫奇帕奇一樣!」
少年——薩拉查`斯萊特林若非手上拿著的是烤魚而是魔杖,那麼他這驟然跳起來的炸毛模樣顯然更有說服力一些。
她才不想睬他呢,吃飯時間,誰有空和這個傲嬌的少年吵嘴。
赫爾加的沉默讓薩拉查恢復了理智,他重新坐下身,惡狠狠的啃著烤魚,心中發誓自己一吃完就將這不著調的女巫趕出去。
可他完全不知道,「你這個愚蠢的赫奇帕奇!」這句話將會伴隨他將來很久很久,一直到他失去了她的下落為止,他才明白自己在那麼久之前就有了一份如此可貴真摯的友情。
也只有這麼一件事情,他完全不需要任何人來提醒他。
第87章 HP祖時代(二)
自從她和薩拉查初相識後,她就在附近找到了定居的地點,之後就每天帶著各種森林特產來看他。
有時候是魚,有時候則是鳥,當然每次都會帶上各種森林特產的果子。曾經她帶過一次節肢動物去找薩拉查,雖然她敢用母親的信譽發誓這些節肢動物們烤了後撒上鹽,味道棒極了,而且也很有營養,但是薩拉查卻死也不願意,甚至在之後一連三天都沒有給她一個好臉色。
『真是不知道嘗試新鮮東西的愚蠢男巫!』
她在心裡氣得直跳腳,如果不吃這些,她上哪兒去找那麼高蛋白的食物去填薩拉查的肚子?
吃不飽長不高到時候沒有小姑娘喜歡,看他怎麼哭!
她發誓自己再也不去擔心薩拉查的身高問題,而當他在連續吐槽了「你認為人只吃水果就能活嗎?」、「你莫非覺得我是熊,只需要吃魚就行了?」等等這些內容後,她就發狠只給他帶清水了。
氣惱的將水桶往地上一擺後,她怒道:「喝吧,我知道你只用喝水就能活。」
薩拉查厭惡的看了一眼地面——水桶裡的水有些都濺出來、撒了一地。
「我要喝水上哪兒不能自己去取?非要你來送?既然不樂意過來,那你還來做什麼?」他問。
將他人的一片好心用最壞的語言來評價,將對方氣得往外跑,發誓再也不回來——這簡直就是薩拉查`斯萊特林與生俱來的本能。
她也逐漸捉摸出一套怎麼對付薩拉查的方法了。所以她現在已經能很理所當然的回答這種光是聽就讓旁人覺得刺耳難聽的嘲諷:「當然是因為我擔心你會只吃蔬菜活不下去啦。」
她真心覺得如果自己不來填飽這個少年的肚子,他一定會連續好幾天都忘記吃飯這回事,然後突然倒在地上就此活活餓死。
餓死的男巫真是光聽就覺得太悲慘了。
她再悲慘的時候,也不過是吃著混有木屑的黑麵包兌清水,好歹她那時候還能安慰自己,泡軟了的黑麵包你嘗起來壓根分不出木屑和麵包之間的區別。
當然這種安慰壓根不起任何作用。
她的舌頭早在十歲前就已經遲鈍的無法分辨木屑和麵包之間的區別啦。最起碼的,她的身體為了活下去,已經將那之間的區別給刻意的遺忘掉了。
聽到她的回答,他繼續冷嘲熱諷:「你怎麼能在這麼愚蠢的同時,又如此的妄自尊大?」
聽了這話,於是她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薩拉查你一看就是那種連水果都不知道怎麼洗的人。」
雖然她在變成獨自一人之前,就真的連水果都沒洗過。
但是她現在洗得又快又好,半個小時內就能將一頓飯給做出來。
當她的話剛說完,就見到薩拉查就像是被踩到痛腳一樣冷哼了一聲,隨即他就擼起雙手的衣袖,那寬大的袍子衣袖一卷起來,長長的袖口襯得他的手又長又瘦,她看著就覺得這分明就是營養不良的狀態。
就算是正處在發育期的男性大多數都是這麼個樣子——整個歐洲估計沒多少人不屬於營養不良的範疇,可她還是覺得得應該用食物塞滿他的肚子才行。
她這輩子覺得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填飽肚子的時候,當然她也是那麼努力向著這個目標前進的,在達到自己的最低目標(填飽自己的肚子)後,她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填飽周圍人的肚子。
自己一個人吃飽而看著周圍的人挨餓,這種事情她可受不了。
而薩拉查則只是在冷哼一聲後抓起個果子,信誓旦旦的告訴她:「就讓你看看我是怎麼洗果子的。」
可當她瞧見薩拉查用了十分鐘的時間就洗了一個果子後,就覺得還是讓自己來吧。
「就你那麼挑剔的性子來做飯,我到了晚上也都吃不到早飯。」她將薩拉查從料理台(那只是一堆石板堆積起來的有落差的露天建築物)擠走,然後告誡他,「如果你在意每頓飯究竟是怎麼做的話,這輩子都別想吃頓飽的了。」
被赫爾加從廚房(料理台前)擠走的薩拉查聽了這話,只是又陰陽怪氣的冷笑一聲——她理都不想理這個每時每刻都是這麼副破脾氣的傢伙了。
他拿著自己洗好的果子走到一邊、一言不發的啃了起來,並且發誓自己這輩子絕對不要再和做飯扯上一丁點的干係。
薩拉查這誓言一發,就真得是貫徹了終生。
當然他不知道,自己只有那麼寥寥幾個誓言才被自己徹底的貫徹了下去。包括這一個在內。
當薩拉查覺察到自己已經「不幸的」和赫爾加相處了一年時,他就得自己可真是「真的不幸」了。
更糟糕的事情是,拖赫爾加這一天三次在吃飯時間嘮嘮叨叨的福,他不單是知道了她現在和森林外的農人們關係良好,而且她還教他們怎麼種植穀物。
結果他不必走出沼澤也知道她現在住在一大片的小麥田附近,而且他還連那個該死的村子裡的那幾頭該死的奶牛分別叫什麼名字也全都知道了。
『只有這個蠢貨才會給每頭奶牛起名字!』
薩拉查惡狠狠的吃著赫爾加做的白麵包,心中怒駡這個蠢貨完全沒有一點女巫的樣子。
若非她做的白麵包確實是好吃極了,那薩拉查此刻就不是只在心裡這麼罵了。
更讓他覺得可恨的,是赫爾加一年下來都沒學會「察言觀色」這個技能。更差勁的是,她可能這輩子都學不會這技能了。
越這麼想,就越是可能發生這種事情。
所以薩拉查決定乾脆不再想這些糟心的事情,他絕對要想一些開心的事情。
所以他決定去想想自己種的曼德拉草:那些小可愛們已經種下去一個月了,又健康又迷人。
早餐時間,赫爾加一邊給坐在椅子上,八方不動的薩拉查倒著牛奶的同時,一邊對他擔憂的說:「薩拉查,愛麗安娜今天的情緒不太好,我覺得奶的味道都有點不對勁了。」
「你幾歲了,居然還在意一頭奶牛的心情好不好?」薩拉查端起杯子,覺得自己的想法哪裡不對又不想深入去思考到底哪裡不對,所以乾脆不再去思考,等他喝了一口杯子裡的牛奶後心中暗叫一聲「不好」。
『味道居然真的不太好。』
薩拉查的手停了下來,隨後他就聽見赫爾加在一旁如此說道:「看吧,我就說薩拉查你也這麼覺得了。」
薩拉查立刻反駁:「沒有。」
「欸?」
望著赫爾加一頭霧水的茫然表情,薩拉查只覺得麻煩透了,幾秒鐘後,他終於攢夠了耐心數值,低頭看著手中的牛奶杯、眼睛沒去看她,輕聲解釋道:「你剛才沒說過那句話。」
而赫爾加此刻已經端著牛奶杯,跑去觀看薩拉查上個月栽種的曼德拉草。
當她聽見薩拉查提到了自己,便接話道:「薩拉查你說什麼事情?」
薩拉查捏緊了手上的牛奶杯,在心中暗暗發誓,他什麼話都不想對赫爾加說了。
『最起碼今天不會說。哼。』
而赫爾加卻渾然不覺自己單方面認定的友人今天不打算和自己說話了,她伸出食指,指尖輕輕的撓著曼德拉草的葉子,顯然那株曼德拉草被撓得很開心,一整株都在輕輕的發抖。
薩拉查看著自己種的魔藥原材料居然同赫爾加那麼要好,不耐煩的說道:「不要將它當作是那些愚蠢的貓來逗弄。」
赫爾加天真的笑出了聲,她對曼德拉草說:你們的主人可真是獨佔欲強烈的人。」
而那曼德拉草則輕輕地搖晃著葉片,似乎也同意這一點。
這時薩拉查已經走到了赫爾加的身後,對著這兩個一起說自己壞話的傢伙揚起一個森冷的笑容。
曼德拉草立刻就停止不動了,而赫爾加則默默地扭過頭去,看著薩拉查一副大魔王降臨人間的陰森的表情,發呆了一下。
薩拉查心中暗自得意: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在我說話的時候走神跑去玩植物!
他覺得自己擺出這個表情的時機恰當極了,心中暗自盤算著這麼一來,赫爾加這笨蛋就不會再一副散漫的樣子,也學會警覺這個必須要學會的技能了,可誰知道遠處突然傳來一個正氣凜然的高喊:「住在泥潭的壞巫師你別欺負人家小姑娘!」
「壞巫師」薩拉查嘴角一揚,向著聲音的來源一揮魔杖,口中念著「被欺負的小姑娘」黑而家完全不明所以然的咒語,隨後就聽見「正義的勇士」發出「誒喲!」的慘叫,與「被欺負的小姑娘」一年前一樣的跌入了沼澤裡面。
薩拉查嘴角一抽。
他住處附近的沼澤的被他施過家傳的魔咒,只有巫師才會陷進沼澤,而普通的麻瓜們早就在靠近沼澤邊上之前就因為麻瓜驅逐咒的效果而被趕走了。
「我以為像是你那樣的蠢貨全天下只會有一個了,沒想到居然有兩個。」
薩拉查卻從容不迫的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袍子,撣了撣身上壓根不存在的灰,這才慢悠悠的走到了沼澤上方。
赫爾加眨了眨眼睛。
『哦原來那個正義勇士也是個巫師。』
赫爾加就繼續低頭去玩兒那株曼德拉草了。
她先哄了會兒,曼德拉草才小心翼翼的用葉片點了點赫爾加的手指,然後一瞬間她倆就又玩上了。
赫爾加不知道自己錯過了值得載入史冊的薩拉查`斯萊特林與戈德里克`格蘭芬多會面的那一幕。但是顯然格蘭芬多完全不需要有第三個人知道他當時遇見斯萊特林的時候,到底有多麼的狼狽不堪。
而斯萊特林卻很樂意和任何一個向自己詢問他倆怎麼認識的勇者,用自己的冷笑和嘲諷來將兩人當時的會面情形描述一遍。
當然,格蘭芬多在描述當中被斯萊特林給抨擊的一無是處。
就當時的赫爾加她看來,薩拉查這分明是比起去救人——救巫師,更像是去給對方收屍的。
薩拉查明顯不想去救那倒楣蛋。
戈德里克這個活蹦亂跳的存在,讓薩拉查在之後的人生當中無數次的覺得——自己當初幹嘛去救這傻蛋。
自然,赫爾加只比戈德里克的待遇稍微好一點罷了。
可這兩個在薩拉查口中被抨擊成「蠢貨」和「傻蛋」的二人組,卻永遠都會義正言辭的否定他們所聽到的任何一句對薩拉查的惡意評價。
兩個人都會認真而又嚴肅的告訴給薩拉查惡評的人——
「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
被兩個傢伙介紹「薩拉查是個好人」,作為當事人的薩拉查`斯萊特林是寧願自己變成「傳說中的每天要吃一個巫師」的變態異食癖。
悠于 2016-7-2 22:52
第88章 HP祖時代(三)
被薩拉查粗暴的從提沼澤裡提出來的「正義勇士」被他這個「壞巫師」一揮魔杖,直接丟到了森林裡面。
而赫爾加她一見到對方掉落的地點,立刻驚呼出聲。
「我的點心!」
她也不管曼德拉草的挽留,直接提起袍子的下擺,飛奔過去。
她跑過薩拉查身邊時,停了停腳步,氣得指了指他:「混蛋,我都說那裡養著我的點心呢!」
她抱怨完,就立刻想著目的地飛奔而去。
薩拉查被罵混蛋也無所謂,他反倒是好整以暇的調整魔力,任憑自己的雙腳落在沼澤上面。
『我當然是故意的。』
他只要一想起赫爾加的那點心究竟是什麼鬼東西,就生理性的厭惡。再怎麼悲慘的巫師也不會去吃蟲子!天知道赫爾加說的那些「高蛋白質」的詞語到底是什麼東西,反正他絕不會讓赫爾加繼續在錯誤的食譜道路上越走越遠。
要是等赫爾加和巫師界真正的接觸了,她就會知道,再怎麼悲慘的巫師也不會想不開用蟲子填飽肚子。
這簡直就是一點都不好玩的玩笑。
『但願她過去的時候,那個傻蛋已經被蟲子吃掉了。』
他這麼期望著,轉身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當赫爾加跑到自己的點心聚集點時,那位「正義的勇士」正在被蜜蜂蟄得滿森林亂跑。
「我的蜂蜜QAQ」
赫爾加一見到那落到地上的蜂巢和撒了一地的蜂蜜,她就痛心疾首。
隨後赫爾加大聲喊道:「你不是巫師嗎?難道不會什麼保護自己的咒語嗎?」
「我才不想當什麼巫師!」那被蜜蜂蟄得滿頭包的正義勇士大聲回答她,「我想個威風凜凜的騎士!就算是梅林也沒有蘭斯洛特帥!」
赫爾加提起蜂巢的動作一晃悠,她沒想到居然還有想當騎士的巫師。
所以她不假思索的反駁:「你被浪漫派的騎士小說給荼毒了麼傻蛋!」
她不知道自己和薩拉查對於這位「正義的勇士」的稱呼定位默契的一致。
「你也看過?」
那位正義的勇士眼前一亮,隨後一轉身,就向著赫爾加跑了過來。
當赫爾加她一見到那「正義的傻蛋」居然帶著憤怒的蜂群向著自己跑過來了,立刻迅速的提起蜂巢,用了固定咒將那些蜂蜜全給固定住了後,就率先跑在了前頭。
她向著薩拉查的住處飛奔而去。
在赫爾加她看來,這個世界上薩拉查是能夠解決所有問題的聰明人,而且他也確實是個嘴硬心軟的好人。
薩拉查若是知道了赫爾加是怎麼想的,說不定會氣得嘔出口血來。
可他不得不幫著收拾殘局。
「昏昏倒地」「昏昏倒地」。
他魔杖一抖,動作優雅又迅速的甩出一串的昏迷咒,將那些蜜蜂們全留在了沼澤裡面當做填料,而他見到被蟄得滿頭包的「正義的傻蛋」和提著蜂巢的赫爾加並排乖乖的站在他面前,用幾乎一樣的崇拜之情望著他時,他一點得意的心情都沒有。
『媽的難道我以後要幫這兩個傢伙收拾殘局了嗎!』
不管薩拉查他有再怎麼牛逼的出生,當他獨自一人搬到沼澤邊上來居住的時候,也沒曾想到自己在遇到了被家族排外被親生母親厭惡這麼悲慘的事情後,非但沒能長成心靈扭曲、成天只想報復家族的傢伙,反倒是「被」成為了兩個只會惹麻煩出來的傢伙的保姆。
赫爾加是個沒有巫師界的全部常識的散漫蠢貨,那個第一次見面就栽在了沼澤裡,第二次見面就被蜜蜂蟄得滿頭包的戈德里克`格蘭芬多則是個騎士小說看多了、整天妄想著成為騎士的巫師傻蛋。
「媽的你們這兩個傢伙給我好好背!」
薩拉查將最簡單的魔藥步驟寫在了赫爾加靈機一動想出來的黑板上,然後這兩個沒有半點魔藥天賦的傢伙只能苦著臉看著那如天書一般的步驟。
比赫爾加的基礎稍微好一點的戈德里克慢悠悠的舉起手。
「我的父母都放棄了我的魔藥學……」
「閉嘴!這是做為巫師要會的常識性魔藥的製作步驟!連這個都不會你就別想當個能從教廷的裁判所手上活下來的巫師了!」
戈德里克嚴肅地反駁薩拉查:「可是我的夢想是做一個正義的騎士啊QAQ」
「我有一個夢想,就是和森林裡的動物生活在一起,每天快快樂樂的……」赫爾加她用夢幻般的聲音說著自己的夢想,而後被薩拉查的粉筆準確無誤的集中了腦門,倒在了地上。
戈德里克立刻跳起來,正氣凜然的指責薩拉查。
「薩拉查你怎麼能這麼做!」他簡直比教廷的那群聖殿騎士還要光明磊落的姿態,「如果赫爾加晚飯前醒不過來我們就沒有飯吃了!」
薩拉查徹底的暴怒了,他一掀桌子,沖著戈德里克怒吼:「在你吃飯前我要把毒藥灌進你的胃裡!」
赫爾加晃晃悠悠的從地上爬起來後——其實她只是在被粉筆擊到腦門後,順勢在地上躺了休息一會兒,等她休息夠了,睜開眼睛——當她瞧見薩拉查和戈德里克互相追逐時,幽幽的歎了口氣。
「啊……薩拉查你和戈德里克那麼快就成為了朋友啊。」
薩拉查立刻回頭對赫爾加吼道:「我和這個傻蛋才不是朋友!」
赫爾加沒聽到薩拉查說話似地,繼續慢悠悠的將自己想說的話說了下去——她知道,只要薩拉查一反駁她,她就立刻糾纏著反駁的內容和他說,話題一定會被轉移到幾千里開外的奇怪地方。
「我記得我還是認識你第二天就成為了朋友呢。」
薩拉查氣得直接脫口而出:「我和你才不是朋友!」
赫爾加一聽到他這麼說,立刻就愣住了。
薩拉查說完那句話,就已經停下了追著戈德里克的腳步。
他整理著自己淩亂的袍子,看衣領看衣袖看衣服上的褶皺,就是不去看赫爾加那泫然欲泣的面容。
戈德里克看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的赫爾加,又看看死硬得撐著不肯低頭的薩拉查,歎了口氣。
他就知道,自己這位騎士終於到了該上場的時候了。
戈德里克的胳膊肘一下子將薩拉查的脖子勾住,強迫他低下頭,他順勢還使勁的揉了揉薩拉查的那頭黑髮——
「那麼,薩拉查我們現在就是朋友啦。」
「噗。」
赫爾加一見到薩拉查那被戈德里克揉的亂糟糟的髮型,立刻就破涕為笑。
「我知道的啦,其實我們早就是朋友啦。只是薩拉查比較害羞,所以嘴硬的不肯承認而已。」
『媽的老子什麼時候和你這個傢伙是朋友了!』
薩拉查對赫爾加的神邏輯真心沒什麼話好說了,雖然他覺得……好吧,他和這個蠢貨做朋友也可以。
薩拉查似乎要把自己將來的人生中所有的暴怒在這一天全部喊完似地,大聲嚷嚷:「誰特麼的害羞了啊!給我說清楚!」
「啊,就是這樣子。」戈德里克被薩拉查拽著袍子衣領也依然能扭頭沖著赫爾加揚起燦爛的笑臉,「赫爾加,薩拉查就是這樣子的嘴硬心軟的傢伙啦,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
「嗯嗯,對的。」
赫爾加拼命點著頭,而薩拉查頓時就覺得戈德里克這張陽光燦爛的笑臉太礙眼了。
「去死吧你個蠢獅子!」
他揮拳想要揍在戈德里克的左眼,可是對方只是抬起手就將薩拉查的攻擊擋下了不說,手腕一轉,就變成了他雙手握著薩拉查拳頭的誠懇姿態。
「薩拉查,現在我們是不打不相識的朋友了。」戈德里克還自顧自得點了點頭,「嗯嗯,就是這樣子。」
「別自說自話啊你個傻蛋!」
可惜薩拉查的怒吼,除了他自己外,在場的兩個人都沒有一個人在意。
最後薩拉查不得不被迫在那一天承認自己確實是得到了兩個朋友。
『我絕對不和這個傢伙打架了。』薩拉查當時心中在想,『我是個巫師就要有巫師的樣子。』
即使這二位還是在將來無數次證明他們是如此可靠的友人。
自那天起,薩拉查`斯萊特林就再也沒有用魔杖、魔咒和魔藥之外的武器進行戰鬥。
——雖然更多的時候,這兩位都是一點也不可靠的需要薩拉查的説明。
當這三個人終於解決了友情問題後,沼澤地裡走來一位身穿黑色長袍的金髮少女。
她藍汪汪的雙眼看著場內的三人,兩位少年衣衫不整,顯然是剛剛打過一架。
薩拉查一察覺自己的右手還是被戈德里克雙手合握著,立刻就把自己的手給抽走了。
他雖然被迫承認了有這麼一個傻蛋的朋友——他稍微想想一下就能預見自己的未來得多麼「豐富多彩」了,可不需要在一位元女士面前用行動證明這麼一點。
「我是羅伊納`拉文克勞。」
她優雅地行了一個宮廷的禮節,而三人都用一種「你有病」的眼神看著她。
「在這種地方,就不要在意禮儀這種東西啦。」
赫爾加她語氣虛弱的為這兩位少年的心聲做了個恰當的解說。
雖然她覺得自己這個解說可能真的不太好。
羅伊納立刻扭頭看向赫爾加,認真的回答:「我看了很精彩的戲碼,當然要鄭重的道謝。」
可她通紅的雙耳卻出賣了她。
「好吧,公主殿下,請問你有何貴幹?」
薩拉查好歹也是大家族出生的,他自然認識這位元少女行了個標準的宮廷禮,而且還是公主專用的。
「我聽說了,這裡的沼澤深處住著邪惡的巫師。」
她挺起胸,自滿的說道:「我是來投奔你們的。」
薩拉查(心聲):『媽的這是誰傳播出去的?』
他在背後把玩著自己的魔杖,心中想著一旦套出這位元公主殿下的消息來源就把她幹掉然後帶著「蠢貨和傻瓜友人二人組」跑路。
戈德里克:「抱歉公主殿下,我是位騎士。」他都多少次被人誤會成巫師了!他可是努力地想要成為一個優秀的騎士!
「誒?」
完全不在狀態裡的赫爾加看著這三人之間的互動——她覺得這三個人思考的完全不在一個地方上嘛。
「你們真奇怪啊。都說得不是一件事情,怎麼能夠一起笑出來呢?」
赫爾加她一針見血的指出了最關鍵的問題後,在薩拉查探究的目光下,毫無察覺的跑去捕捉追著羅伊納而來的青色蝴蝶了。
赫爾加撲了半天捉不到後,只能回頭求助薩拉查:「薩拉查,這蝴蝶是青色的誒好稀罕!快點幫我捉住它!」
羅伊納一揮手,那蝴蝶就輕飄飄的從空中慢慢晃悠到了地上。赫爾加只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我喊得是薩拉查啊。」
她又歪著頭告訴她。
「因為薩拉查會把蝴蝶直接捉到後放到我的手心啊。」
戈德里克立刻用一種「我看錯你了」的眼神注視著薩拉查,他喃喃道:「沒想到薩拉查你居然會這麼一手追女孩子的技能……我的友人啊!」他撲在了薩拉查的肩膀上,聲淚俱下的哀求,「請你一定要告訴我其中的訣竅,我的下半生的幸福都寄託在你的技能上了!」
薩拉查沖著他低聲吼道:「那是因為赫爾加這個蠢貨懶出鬼了連彎腰揀一揀蝴蝶都不願意好不好!」
而羅伊納則用一種驚訝的眼神看著毫不自知「越解釋情況就越糟糕」的薩拉查,「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如此體貼的男巫……」
她提起袍子的下擺,小跑到了薩拉查的面前。
雙手握住他的左手,誠懇的請求道:「您願意娶我嗎?我有足夠的嫁妝可以許諾給您。」
「不必了。」
薩拉查面無表情的甩了個石化咒在戈德里克身上,隨後將這個被他重新鑒定為腦子有病的傻蛋一腳踹到了角落裡後,再將自己的手拼命的從羅伊納的手上抽走後,將自己的手上的魔杖指著羅伊納:「說吧,這位公主殿下,你哪來的消息,又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我推斷出來的啊。」
羅伊納理所當然的回答。
「全歐洲每個地方都有報告有巫師出沒,但是我就覺得這個地方的可能性比其他地方的高,去年一整年的作物的收成比周邊地區的二十五個樣本對比村莊平均高出百分之二十八點三,死亡率平均低三十七點五,村民幸福指數則是二十六個村莊最高的……」
羅伊納從長袍的口袋裡取出自己的羊皮卷,將上面的資料念了出來。
「停一下。」赫爾加開口阻止了羅伊納用各種實際資料證明她那「有巫師出沒」的推測說明,「那個,那個的話,應該是我做的,薩拉查他這一年都沒去過那個村子……」
「什麼!」
羅伊納立刻遠離了薩拉查三步。
「當我知道自己是個女巫前,我就發誓絕對不要嫁給皇兄那種整天呆在宮廷裡都不願意出去運動一下男人……」
她長歎一口氣。
「我已經見識過了普通人世界的絕大多數的男性,結果連巫師界都找不到我所期望的結婚物件嗎?」
「其實巫師界不僅僅是只有這麼兩個男巫……」赫爾加給黑著一張臉的薩拉查解圍,「我想應該是這樣子吧。」
「那麼,我們去巫師界吧!」
羅伊納收起手上的卷軸,自說自話的定下了目標。
「我還沒去過那裡玩呢。」
「巫師界可不是在開玩笑啊,公主殿下。」
薩拉查將「公主殿下」這個稱呼喊得頗有咬牙切齒的意思。
但是可惜在場的三個人都沒人能理解他用心良苦的潛臺詞。
「啊,說起來,羅伊納是公主殿下的話,」赫爾加習慣性的不去睬突然間又陰陽怪氣的性子發作了的薩拉查,將自己所想問的事情誠實的說出了口,「是哪國的公主呢?」
羅伊納輕鬆的回答:「法蘭西。」
「等等,法蘭西的公主殿下的話,」戈德里克的石化咒已經到了時間,他從地上爬起來,神色怪異的看著羅伊納,「我記得她不是要和我國的二皇子殿下聯姻嗎?」
「我才不想成為炮灰呢。」
羅伊納一扭頭,隨後薩拉查將她沒說完的話——主要是在場的只有赫爾加一個人露出「我沒理解她潛臺詞」的表情,解釋給了赫爾加聽。
「也就是說,這位還真是公主的殿下,非但是個女巫,而且還逃婚了。」
「對,就是這樣。」
羅伊納沖著薩拉查矜持的一點頭。
動作優雅又迷人。
赫爾加長歎了一口氣。
「嘴硬心軟的薩拉查,想當騎士的戈德里克,還有逃婚公主的羅伊納。」
她掰著手指,一臉的憂鬱。
「為什麼我的朋友都是那麼奇怪的身份啊。」
羅伊納聽到赫爾加將她當成了朋友,立刻揚起一個笑容,優雅的飛奔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
「雖然我剛才的求婚顯然有點太過急功近利這種問題了,反正沒成功,那就大家像是個成年人一樣當做這件事情沒發生過吧——不過,交到了赫爾加那麼好的女巫朋友真是太棒了。」
赫爾加眨了眨眼睛。
「我好像還沒和羅伊納做自我介紹。」
她立刻沖著羅伊納抱歉的一笑,然後在後者「沒有關係」的搖頭動作中,對她說:「我叫赫爾加`赫奇帕奇。」
她覺得自己的身份壓根沒什麼用處,反正知道她是誰的人基本死光了。
所以她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身份其實是所有人當中最奇葩的。
「我是羅伊納`拉文克勞。」羅伊納沖著赫爾加更誠懇的微笑,「拉文克勞是我母親外祖母家的姓氏,我曾外祖母也是個女巫,我是繼承她的血統。」
戈德里克苦著一張臉看著赫爾加,手指著自己,哀怨的抱怨:「赫爾加,你都沒和我這麼介紹過你自己誒。」
薩拉查一魔杖又甩過去一個石化咒,一腳又將戈德里克踹到了一邊去。
上次是他計算有誤,沒想到戈德里克那麼容易就讓石化咒的效果消減了,他這次加大了魔力輸出,一定能安靜好一會兒。
而且,這裡確實是不能再住人了。
薩拉查看著自己剛剛種下的曼德拉草,歎了口氣。
他決定將這些全燒了。
然後帶著自己的蠢貨傻蛋二人組友人跑路。
至於那個會惹來大麻煩的逃婚公主?
誰管她。
第89章 HP祖時代(四)
薩拉查的打算又落了空。
縱然他有千百個妙計甩掉羅伊納,可是當他得知羅伊納不僅僅是個逃婚公主,她還閑的沒事做將自己曾外祖母留下的所有魔法書都背下來了後,他就立刻改了主意。
薩拉查對著赫爾加好奇的詢問給出了義正言辭的答覆:「當然,羅伊納是我的朋友。」
羅伊納這公主殿下明顯是個怪胎,她不僅僅是過目不忘而且聰慧過人——而為此付出的代價就是顯而易見的貴族式的不負責任。
在她妄圖用輕飄飄的語氣、以及推卸責任式的臺詞將她毀掉的晚餐材料給一筆帶過去後,薩拉查就決定不再讓羅伊納碰一下晚餐材料。
包括羅伊納本人在內的其他三人一致認同這一點。
「結果就剩下我一個人做飯了嗎?」
赫爾加環顧自己的三位友人,最後無奈的用手指向自己。
在看到羅伊納的破壞性的廚房現場後,她就明白絕對廚房禁令裡面明顯要在薩拉查的名字邊上寫下她的名字,而戈德里克早在一開始就說明了「我可不會做飯」這一點。
一見到三人那沉默卻不可動搖的神情,赫爾加她就只能長歎一口氣。
歎息歸歎息,可她也是會抱怨的。
「你們到底怎麼長這麼大的啊!」
薩拉查冷哼一聲,而戈德里克則笑著說「我用錢買啊」,至於羅伊納,她看著自己纖細修長的手指,理所當然的回答:「你見過哪個公主殿進過廚房?」
『好吧,就剩下我一個普通人了。』
她又歎了口氣,決定將自己搶救回來的那點蜂蜜全部用完算了。
四人吃了有生以來最美味可口的晚餐。
就算是薩拉查也不得不承認,甜的點心真是棒呆了的口感。
「我總算是明白為什麼會有貴族為了兩罐子蜂蜜發動一場戰爭了。」
羅伊納看著手上的甜餅乾,一臉的心馳神往。
「就算是宮廷也不能那麼痛快的吃到那麼多、又那麼美味新鮮的蜂蜜。」
赫爾加一聽到這裡就又想哭了。
「我等了好久才攢了那麼多的蜂蜜,結果戈德里克一出現,我的蜂蜜毀了大半。」
戈德里克立刻將責任推卸給了薩拉查。
「都是薩拉查的錯,他不把我丟到蜂群裡面我就不會這樣子了!」
薩拉查冷笑一聲,奪走盤子裡的最後一塊餅乾。
「別犯傻了蠢獅子,你如果不隨便跑到別人的地盤上來發神經,我怎麼會把你丟到蜂群裡面去?」
「薩拉查你分明是故意的。」
赫爾加她可不會忘記是薩拉查故意將戈德里克往自己養蜜蜂的地方丟。
薩拉查直起身,傲慢的反問:「那又怎麼樣?」
隨後他將自己從戈德里克手上搶下的最後一塊餅乾塞到了赫爾加的嘴裡。
「吃你的吧。」
他用餅乾堵上了赫爾加的嘴後,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將所有的東西用縮小咒打了個包,然後就拎著箱子走出了屋。
如果你有一個成天恨不得長子趕緊死了給自己心愛的小兒子讓路的母親,還有一個冷酷無情的父親,你也會和薩拉查一樣,非常的有逃跑和搬家的經驗。
結果薩拉查他一走出房門,就見到羅伊納和戈德里克一左一右的蹲在赫爾加的身旁,看著她伸出手,觸摸著那些薩拉查剛剛種下去一個月的曼德拉草。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那些魔藥原材料們在赫爾加的輕觸下發芽長大,然後沒一會兒就完全成熟了。
羅伊納是個非常徹底的理論派,她覺得這是巫師世界神奇的魔法一種,所以她很認真的點頭,嘴裡發出「原來如此」之類的感歎,而戈德里克這個整天幻想著當一名正義騎士的愚蠢巫師,就薩拉查看來,估計戈德里克只有在魔抗上面用著驚人的天賦——這傢伙自然完全不知道「這」並非是誰都能使用的魔法。
擁有巫師界基本常識的薩拉查當然知道,赫爾加所展露的這一手魔法絕非是什麼簡單的存在,那是全世界大概只有她一個人才能做到的,在局部程度上加速物質時間的卓絕魔法。
他心想,赫爾加一定出自某個沒落了上百年的純血巫師家庭,這就能說明了他沒聽過赫奇帕奇這個姓氏,赫爾加現在所擁有的能力必然是某種「返祖現象」,否則為什麼她會有這份能力呢?
顯然除了「返祖現象」這個解釋,沒有其他更好的說明了。
就算是天資過人的薩拉查,哪怕是再過上一百年,只要赫爾加不說,他也永遠不會知道赫爾加這份與生俱來的「魔法天賦」,源自某個被這個世界絕大多數麻瓜稱為「救世主」的男人所流傳下來的血脈。
「薩拉查,你要打包行李怎麼不說一聲嘛,幸好我幫你把這些都催熟了。」
薩拉查一見到赫爾加一副求誇獎的表情,腳下一頓,然後提著自己的行李箱走過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幹得很好。」
赫爾加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她的臉頰都氣紅了:「都說了不要摸我的頭啦,會長不高的!」
「沒想到薩拉查居然是這麼一個想要用口頭的誇獎就賴掉獎勵的人。」
戈德里克站起身,認真而又嚴肅的幫著赫爾加指責薩拉查。——如果薩拉查沒有注意到他眼中促狹的笑意的話。
而羅伊納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捧著心的姿態:「薩拉查,我對你的評價又降低了。」
薩拉查面無表情的看向戈德里克。
「你再廢話我就讓赫爾加不要做你明天的三餐。」
戈德里克立刻被暴擊。
他又看向羅伊納的那邊。
「太戲劇性了,假的嚇人,殿下您的宮廷教育的考核成績一定是不及格。」
羅伊納怒目而視。
「我的成績可是全優!全優!你居然敢質疑我的成績居然是不及格?奇恥大辱!」她挽起衣袖,露出纖細白嫩的手腕,若非戈德里克抱著她的腰,她絕對要衝上去給薩拉查一拳。
薩拉查只是對赫爾加點了點頭:「將曼德拉草收割了,我們趕緊走。」
走得越早越好。
赫爾加點點頭,向著苗圃走了一步後,又轉身看著抱著羅伊納的腰、阻止她的戈德里克,還有依然對著薩拉查怒目而視的羅伊納溫和的一笑。
「羅伊納和戈德里克關係一下子那麼親近了,真是太好啦。」
說完,她也沒再去管這兩個人接下去做了什麼,幫著薩拉查一起收割起了曼德拉草。
而羅伊納和戈德里克在赫爾加說完的第一時間,就立刻分開了十米以上的距離。
羅伊納捂著臉。
「我的曾外祖母要是見到了我這幅樣子該怎麼辦……」
戈德里克雖然一臉絕望,但是他卻依然嘴賤的回答羅伊納其實壓根不想得到他人評價(尤其是他!)的問題。「你的曾外祖母不是早死了嗎?」
在場的三人一起沖著戈德里克大聲吼道:「閉嘴!」
戈德里克看著被抨擊的自己,舉起了雙手,哈哈一笑。
他一點被人厭棄的自覺都沒有。
四個人立刻踏上了搬家的征途。
羅伊納在路上叫苦連天:「我長這麼大,就沒走過這麼多的路。」
戈德里克則對赫爾加解釋道:「我身上已經沒錢啦。」
面對赫爾加的提問,薩拉查則回答:「你覺得我需要用錢嗎?」
赫爾加停下了腳步。
「那麼,我們晚餐就喝溪水吧。」
戈德里克哀嚎:「為什麼!」
他的人生現在就只能剩下期待一日三餐了。
赫爾加一甩手,她也不想幹了:「因為我們沒錢買吃的了,就連吃的食材都買不起了,我們一個銅板都沒有了!」
「為什麼我們要付錢?」羅伊納一臉奇怪的問,「我以前在法國的時候,從來不需要花錢就能得到食物。」
「你都知道是以前了。」薩拉查不屑的昂起頭,「在英國的土地上,你的法國公主的身份半毛錢的用處都沒有。」
「別吵了!」
赫爾加大聲一吼,所有人都停下來看著她。
「我們去森林裡找點吃的。」
就連羅伊納都忘記了,正是她抱怨了七天她連續吃了一個月的森林裡的各種特產,所以三人才會走到城鎮上來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其他的麻瓜食物可以嘗嘗。
當四人千辛萬苦的又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收集食物的材料,又等了半小時,人手一碗的分到了赫爾加出品的大雜燴燉湯後,戈德里克突然一仰脖子將碗裡的湯喝完,然後一抹嘴,說出了這個世紀最偉大的構想。
「這個世界對未成年的巫師太殘酷了!」
薩拉查在一旁連連冷笑,又嘲諷他:「蠢獅子,你總算認清了自己是個巫師而放棄了自己異想天開的騎士夢嗎?」
戈德里克不去睬薩拉查。拖赫爾加的福,羅伊納和他早就學會了適當的時候無視掉薩拉查的冷嘲熱諷了。
「我們去建立一個適合未成年的巫師們生活的地方!」
一陣奇妙的沉默後,羅伊納輕聲補充道:「你忘了女巫。」
「對!」戈德里克立刻道歉,然後又修改了自己的言語,「我們去建立一個適合未成年的女巫和男巫們都能安全快樂生活的地方!」他又補充了一點內容上去。
「伙食一定要好。」
羅伊納一點也不想去吃赫爾加做的這個大雜燴,而且她一點也不想知道戈德里克和薩拉查到底帶了什麼食物回來。
赫爾加對吃到肚子裡的食物的底線低的可怕。
「絕對不要動手做飯!」
赫爾加立刻補充了這一條,她已經開始厭倦了做飯這事情了。
「能學到很多的知識。」
薩拉查打定主意要將那些被各個歷史悠久的巫師家族們藏起來的知識給挖出來。
天知道當他發現羅伊納與他分享的法國巫師們所學的東西時,他發現這些東西有三分之一是和他所學的內容(除了語言之外)相同的時候究竟是什麼心情。
這是赫爾加都能理解的資源重複浪費!
「大家同意了?」
戈德里克發現自己第一次得到了自己的三位友人的一致認同後,立刻重新坐了下來。
「赫爾加,再給我一碗。」
赫爾加端著自己的碗,沖著戈德里克喊道:「自己動手啦!」
戈德里克摸摸自己的鼻子,起身去了鍋子旁再舀了一碗。
薩拉查和羅伊納互相對視一眼後,默契的閉上眼睛,一口將碗裡的大雜燴喝幹。
只有戈德里克才能覺得赫爾加做的東西還不錯。
對薩拉查和羅伊納這兩位從歷史悠久的大家族裡出生的人而言,赫爾加和戈德里克對食物的要求真是低的可怕。
第90章 HP祖時代(五)
你自由了!
要找一個合適的地方住下來真是太難了。
薩拉查以自己的親身經歷證明了,就算自己找了個沼澤後面的地方住,同樣會被人找上門來,而且找上門來的人還不止一個。
戈德里克燦爛的一笑:「所以我們才是朋友啊。」
他完全沒有聽出來薩拉查話語裡的嘲諷,而糟糕的是,赫爾加也沒聽出來,她在點頭贊同著戈德里克的回答,唯一能夠聽懂薩拉查嘲諷的羅伊納卻壓根不想給這嘲諷做解說。
羅伊納的想法是,她又不是赫爾加這個小笨蛋,她才不要什麼事情都以薩拉查為主呢。
——她可是堂堂的法國公主!
三個極度以自我為中心的少年少女中間不斷的和稀泥的平衡四人之間友情的人,正是赫爾加。
她有著讓所有人都放鬆心情的溫和笑容,當她笑起來時,你會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柔和又充滿了善意。
當他們在森林中行走之時,對其他的三人而言,尤其能體會到赫爾加的這份善意會帶來什麼狀況。
再如何危險四伏的森林都會在赫爾加那和善的笑容下、變成和平美好的童話場景,就算是兇惡的野狼群也只會與他們擦身而過,被它們的毛皮蹭到的赫爾加只是發出驚喜的歡欣之聲,卻全然不知道自己的三位友人各自捏緊了魔杖,在心中暗自運氣隨時隨地的丟出個惡咒。
戈德里克總算是放棄了自己的「正義騎士」的夢想。
他從羅伊納口中得知,他要是想成為一個騎士,就得到麻瓜的貴族老爺的騎士身邊服侍多年,成為騎士侍從多年後才有可能憑著各種機緣巧合得到一個騎士的頭銜。
羅伊納卻雙手插在腰間,昂頭對他說道:「如果你願意向我——法蘭西帝國的公主殿下,羅伊納·拉文克勞宣誓效忠,我就賜你一個騎士頭銜。」
戈德里克不假思索的回答:「絕不。」
在這一幕發生時,薩拉查只是在熬煮著自己的魔藥,而赫爾加正在接著樹上掉下的果子。當她撫摸著果樹,用哀求的眼神注視著樹上的果子時,任何一棵樹都會樂意將自己樹枝上已經爛熟的果子輕輕的搖下,予給予求。
她被這世間萬物的生靈所喜愛著,除了人類。
而偏偏她被這世間萬物所喜愛的理由,僅僅是因為她的祖先曾經是絕大多數的普通人類心中的救世主。
身上流著耶穌血脈的少女,祖輩所廣播的恩澤,讓她能在此時依然得以享受這份餘蔭。
可她卻有著被這世間絕大多數人所畏懼驚恐的相貌。
私下裡,赫爾加的三位友人曾經說起過她的相貌,薩拉查在最初相遇時片刻的錯愕後,就無視了赫爾加那與眾不同的相貌,羅伊納則說「和我在法國宮廷見過的那些不可思議的相貌比起來,赫爾加非常可愛」,至於戈德里克,他覺得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赫爾加更可愛的小妹妹了。
「赫爾加給你做了那麼多頓飯,你要是覺得她不可愛就去死吧。」
羅伊納將薩拉查的心聲說了出來,後者頭一次覺得被人說出了自己的心聲也不是什麼壞事。
至於那些村民們?
他們或許從未將赫爾加當做人類來看待,他們可能將她當做某個豐收之神。
這些事情赫爾加全都毫不知情,就算她知道,也不會在腦子裡留下什麼痕跡。她覺得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自然沒有被記住的必要。
為了找個合適的住處,四個人在英國的土地上漫遊了大半年,羅伊納和薩拉查幾近討論後,終於敲定了一個地點。
可問題在於,就連這二位博學的友人也不清楚他們所推測的地方到底存不存在。
當二人將這顧慮在晚餐後講出來時,戈德里克深思了一會兒,就笑著回答:「到了那裡再說吧。不合適再換。」他回答的不假思索,卻又理所當然。
數次希望的落空沒有擊垮他臉上的笑容,他依然是那樣樂觀又積極。
而赫爾加早就在晚餐後裹著羊毛毯睡著了。
薩拉查不得不將火堆移得稍微遠一些,省得這個貪圖火堆熱度的友人被火燙到。
「對了,」羅伊納在睡覺前想到了一個所有人都忘記的,但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赫爾加還沒有魔杖,我們得給她搞一根!」
戈德里克聲音裡充滿了困倦:「明天再說吧。」
薩拉查撥了撥火堆,難得的同意了戈德里克的提議。
「對,明天再說吧。」
所有人都進入了夢鄉。
一行四人翻越了高山峻嶺,趟過川流不息的河川,薩拉查會握住戈德里克伸過來的手,爬上陡峭的山崖,羅伊納也學會了不再抱怨這艱辛的旅程,她的身上褪去了嬌生慣養的貴氣,反而更像是一位能在森林中活下來、並且活得非常好的女巫,戈德里克也總算成為了一個合格的領路者。
「我從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夠輕易地背出一整年的星圖。」戈德里克攪幹自己的長袍下擺(之前他們過河時,他的袍子下擺全濕了)時,對著薩拉查說,「我最頭痛的就是背這玩兒意了。」
薩拉查則簡潔明瞭的回答:「以後一定要讓所有人都學天文學。」
戈德里克認真的點了點頭,他伸出手,而薩拉查則反手拍了他的掌心。
「羅伊納,赫爾加,你們覺得這個提議怎麼樣?」
羅伊納則高聲回答:「當然!」
赫爾加發出一聲哀歎。
薩拉查果決的切斷了她的歎息。
「赫爾加,你可別想用迷路了這個理由在森林裡待一輩子。」
「……唉。」
赫爾加眨了眨眼睛,她確實是這麼想的。
她將雙手放在河裡,自然就有魚遊到了她的手中。
「我們今天吃魚啦!」
她撩起長袍的下擺,托著那條魚,沖著自己的友人們大笑。
「我昨天找到了香草莢,等我去找找,煮魚湯的時候放這個一定味道超棒!」
羅伊納在發現自己毫無廚藝天賦後,就乾脆轉行去尋找做菜時的香料了。
她發現自己多年的貴族生活,讓她能夠輕易地辨別香料和其他野草之間的差異。
羅伊納說完便赤著腳,提著自己的裙子飛奔到了岸上他們放行李的地方。
薩拉查和戈德里克兩個人只能轉過身,拼命的互相瞪視對方那紅了耳根的臉。
天啊,為什麼這兩位女士完全不知道撩起裙擺,露出自己那雙白皙的小腿是對青春期的少年是多麼可怕又甜蜜的折磨?
四位少年巫師們終於逮住了在森林裡找尋製作魔杖的那位巫師,他們用羅伊納找到的一袋子珍貴的香料,給赫爾加換到了一把合適的魔杖。
送走了巫師後,赫爾加還看著自己手上的那根木棍。
「我是知道香料很貴啦,但是我看羅伊納找得那麼容易,我們也有種子……我覺得基本和白得的一樣,但是這木棍這麼值錢嗎?」
她已經喪失了金錢的概念了。
薩拉查已經徹底放棄糾正赫爾加那散漫又無藥可救的思想了,他學會了尊重別人的思想——自己朋友的思想。
所以他肯定的回答:「當然那麼值錢。」
「哦,哦哦。」
赫爾加點點頭,將魔杖往袍子的口袋裡一塞。
「赫爾加,我教你用咒語!」
羅伊納的教學熱情立刻有了用武之地。
當戈德里克發現自己也能成為教師後,立刻喜氣洋洋的和羅伊納一起接手了赫爾加的「正統魔咒教育課」。
薩拉查很肯定的告訴這兩位敗走在赫爾加奇葩的邏輯思維之下的友人:「我覺得你們兩個的教學方法都不對。」
赫爾加握著魔杖,隨便在空中揮舞,一串閃閃發亮的星光沿著她的魔杖尖落下。
「我們家從來不這麼教我。」
薩拉查想了一會兒,決定放棄自己家那坑爹的教學方法。
第二天,羅伊納在吃完早飯後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我們自己來編一套教材!」
薩拉查也加入了進來,戈德里克見到這麼有趣的事情,自然不會放過。
赫爾加也在三人吵得不行的時候,詢問了一下:「要不要加入一門草藥課?」
三人對視了一下,果斷的一致通過了這個提議。
等在到達目的地之前,四個人已經編出了一整套的教學課程。
「黑魔術課?這名字聽上去就沒品位。」
赫爾加都這麼評價了,三個人立刻將這個名字給否決了。
就連提出這個名字的薩拉查也如此決定。
如果連赫爾加都覺得這個名字沒品位,這個名字絕對不行。
薩拉查嘴角一扯。
「赫爾加,你覺得黑魔術防禦課怎麼樣?」
赫爾加點了點頭,一副完全不知道「黑魔術課」這名字是薩拉查提出來的天真爛漫的模樣。
薩拉查轉頭就對羅伊納和戈德里克叮囑:「不要教赫爾加沒意義的單詞,她一學會就會很新鮮的在任何事情上用。」
戈德里克和羅伊納也只能點頭,認真的記住了友人的忠告。
羅伊納在之後問了赫爾加:「赫爾加,你為什麼覺得黑魔術防禦課比黑魔術課好聽?」她敢發誓,赫爾加絕對不知道這兩個名字之間到底有什麼區別。
赫爾加眼神古怪的回望了一眼羅伊納。
「當然是因為黑魔術防禦課名字最長啊。」
說完,她就向前跑了兩步,抓住了前方飛舞的蝴蝶。
被她拋在身後的羅伊納在心中自嘲:『媽的我幹嘛要嘴賤非得問這個。』
戈德里克拍拍羅伊納的肩膀,薩拉查的袍子下擺掃過羅伊納的腳,追上了赫爾加。
他說:「赫爾加,別跑太遠了。」
赫爾加聽到薩拉查的叮囑,抓著蝴蝶轉身跑了回來,她撲上薩拉查的身上,雙手勾在他的肩膀上,然後對著薩拉查身後的羅伊納和戈德里克眨了眨眼睛,將抓著蝴蝶的手指鬆開,蝴蝶輕飄飄的撲著翅膀,停在了薩拉查的黑髮上。
羅伊納和戈德里克愣住了,薩拉查僵硬的抱著赫爾加,完全不知道為什麼這兩位友人一下子啞然失聲。
他身後突然間傳來兩個人驚天動地的大笑,薩拉查立刻就明白了赫爾加一定幹了什麼捉弄他的事情。
他只是沖著赫爾加微笑,她立刻嚇得淚眼汪汪的從薩拉查的身上下去,一溜煙躲到了羅伊納的身後。
羅伊納眼角還掛著笑出來的淚水,卻將赫爾加妥當的護在了身後,毫不畏懼的與薩拉查對視著。
戈德里克則大手一揮,聲音中還帶著笑意:「朋友,讓我們走吧。」
當四人終於到達了目的地後,一個醜陋的妖精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那只妖精不懷好意的和他們說:「你們若是想要前進,必須給我交出來你們各自最寶貴的東西。」
兩位少年對視一眼,各自揮動起魔杖——
四個人將幾乎長達一年的征途所積累下來的怨氣——赫爾加基本沒怎麼動手,她沒什麼好怨恨的——全發洩在了這只居然敢打劫他們的妖精身上後,它終於說了實話。
它只是想欺騙這四位巫師的財物罷了。
薩拉查又有了教育赫爾加的實際案例。
「赫爾加,你下次遇到這種傢伙,直接動手揍他。」
赫爾加對薩拉查眨了眨眼睛,語調輕快:「可是我是個巫師啊。」
薩拉查一點也不臉紅的反問:「你魔咒學得怎麼樣了?」
赫爾加立刻無視掉了那提問。
「而且,我的友人不是都一直在身邊嗎?」
薩拉查第一次無言以對,他只是摸了摸赫爾加的頭,在對方的怒吼聲(「我會長不高的啊!」)中向前邁開了大步。
他們四個人無論是怎麼相遇的,現在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友人了。
他們四人的友情是毫無虛假的。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被藤蔓纏繞的城堡。
城堡的周圍開滿了白色的野百合,一眼望去無邊無際的百合花環繞著城堡。
城堡的牆壁上掛著深深淺淺的綠色所構成的藤蔓,藤蔓的枝葉交互纏繞在一起,編織成了一件厚厚的綠色斗篷。
羅伊納揚起了笑容。
那張美麗的臉龐上所綻放的笑意讓這美景都幾乎黯然失色。
「就是這裡。」
她說出了自己和三位友人共同的心聲。
在更遠的地平線的位置,則有一片茂盛的森林。
他們現在只有一個問題,如何跨越就在腳下的那個湖,然後從城堡的後門進到裡面去…
男巫們揮動魔杖,從他們身後的森林砍下了粗大的樹,女巫們精巧的魔法讓樹成為了小船,四人乘著船,借著魔法刮起的風,在鏡子一般靜謐的湖面上劃出了一片漣漪。
「真美啊。」
赫爾加看著湖面上倒影的天空,那天空因他們的行動而變得破碎。
她在讚美這份被破壞的美麗。
薩拉查察覺到了這一點,可他不清楚羅伊納和戈德里克是否察覺到了這一點。
赫爾加的善意無分善惡。她包容的愛著世間萬物。
簡直和麻瓜們所信奉的上帝那樣愛著世間一切。而她與那位上帝所不同的是,她不會降下天使之軍,去消滅亞述王那強大的軍隊。
她平等的愛著善良,也同樣愛著罪惡。
她讚美著新生,也同樣讚美著破滅。
她不能說是公正的,她是公平的。
這份公平讓她如同天秤,一點點的傾斜都沒有。
進入了城堡後,他們四人在城堡的大廳中央停下了腳步。
在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個石台,石臺上放著一卷羊皮紙,戈德里克伸出了手,拿起了羊皮紙。羊皮紙打開後,是這麼一個內容。
「前來此處的旅人,當你們中的一個人拿起羊皮紙後,就默認了你們所有人都同意了接下來的內容。只要在石臺上放上你們最珍貴的東西,這片土地上下的一切,將全都平等的分屬於放上東西的人。」
下面是一片空白,似乎是留給他們簽字的地方。
在他們周圍倒著無數的屍骨。
在這石臺上放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就能得到這座城堡和城堡的土地。
多少人在這裡互相廝殺,為了減少自己一同來到此處的同伴,就為了獨佔這份財富?
戈德里克開口問道:「一起?」
他那雙祖母綠的眼睛清澈透明,仿佛對這份唾手可得的獨佔毫無興趣。
他的三位齊聲回答:「當然。」
戈德里克取出了自己放棄了騎士夢後一直沒有丟棄的長劍,薩拉查拿出了自己從家中離開時唯一取走的東西——自己母親的掛墜盒,拉文克勞從自己的袍子衣擺中取出了自己被冊封時所戴的王冠,而只有赫爾加身無一物。
她歪著頭,沖著三位友人綻放了安撫他們擔憂的笑容。
她右手的指尖滑過左手的掌心,鮮血從她指尖滑過的地方湧了出來。
「我只有這個啦。」她的語調依然和往日相同的輕鬆愉快。
她的三位友人保持著沉默,他們體貼的什麼都沒說。
長劍、掛墜盒、王冠一起放在石臺上的同時,赫爾加掌心湧出的鮮血也同時落在了石臺上,那鮮血卻被石台所化的金色虛像的杯子接住。
滿滿一杯的鮮血。
當血裝滿杯子後,四人迅速的在羊皮紙的空白處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最後一個寫完自己名字的薩拉查將羊皮紙重新放回了石臺上,而後,石台發出了沉悶的響聲,它帶著這五樣東西沉入了大廳的地下。
薩拉查一個箭步跨到赫爾加的身旁,給她的傷口撒上了魔藥。
「蠢貨。」
他罵道,赫爾加只能回給他一個沒有血色的笑容。
「我哪裡知道它居然要那麼多的血。」
當薩拉查給那傷口包紮打結好時,地面突然間開裂,從裡面飛出了一頭蒼白的巨龍——
戈德里克握著魔杖,迅速的拉著離自己最近的羅伊納向後退去,而薩拉查則抱起赫爾加,向著戈德里克的反方向跑開。
「戈德里克——」
薩拉查高喊自己友人的名字,戈德里克點了點頭,他與羅伊納對視一眼,後者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赫爾加聽到薩拉查對自己的耳語後,驚訝的看著他。
但是她點了點頭。
四人高舉魔杖,異口同聲的對著散發著狂暴氣息的巨龍念出了那個死咒。
「Avada Kedavra!」
四束奪走生命的光向著巨龍射出,而它則只是更加的被激怒了。
戈德里克一見到這情況,立刻就換了決定。
「跑!」
四個人飛奔出城堡的大門,巨龍將城堡的正門撞開一角,飛了出來。
它那雙蒼白的翅膀讓陽光都顯得暗淡失色。
戈德里克對著與自己回合的薩拉查歎息:「如果這是最後一個考驗,我們怎麼能完成?」
赫爾加拍拍薩拉查的手,讓他放開環著自己的腰,她解開了包紮自己傷口的繃帶,向著巨龍走了過去。
薩拉查發現他攔不住她。
巨龍落到了地上,龍頭向著赫爾加轉過來,她用自己掌心受傷貼上了它的頭。
「你自由了。」
她宣佈。
巨龍抬起頭,黃色的龍眼看著她身後的另外三人。
羅伊納立刻高喊:「你自由了!」
另外兩位男巫也同樣重複了這句話。
巨龍一振翅膀,飛上了天空,遠遠地離開了。
赫爾加見到巨龍離開了,腳下一晃,跌坐在了野百合花叢當中。
她覺得自己都不想站起身了。
第一個奔到她身旁的是薩拉查,他咒駡著赫爾加,罵她是世界上最蠢的傢伙,詛咒著她的大腦能不能多裝一點有用的知識,可赫爾加只是說:「可當時,只有我一個人注意到了他翅膀上的鎖鏈拉扯的痕跡啊。」
所以她猜出來了這頭巨龍是掙脫了鎖鏈後從城堡的地下逃出來的。
她說完,看到薩拉查被噎住的那副表情,放心的昏了過去。
悠于 2016-7-2 22:53
第91章 HP祖時代(六)
她是在陌生的香氣中醒來的。
羅伊納端著茶杯,沖著赫爾加矜持的一笑。
赫爾加驚訝的發現有一隻長得怪模怪樣的妖精正在變出來一大桌子的菜。
那菜色豪華的是她這輩子連夢中都沒見過。
「這是什麼?」
她茫然的左右四顧,她身上穿著一件乾淨又整潔的新袍子,躺在柔軟的四柱床上,床柱上還垂著輕柔的紗料製作的帳子。
「城堡。」
羅伊納沖著赫爾加一笑,然後沖著那奇怪的妖精一點頭。
妖精用著尖銳的聲音對著赫爾加自我介紹:「我是佩佩,請儘管吩咐我!」
她一說完,就「啪」的消失不見了。
羅伊納擱下茶杯,赫爾加注意到她那頭因為不方便旅行而簡短的金髮已經重新恢復到了齊腰的長度。
羅伊納滿面春風的愉快告訴赫爾加:「剛才那個是這棟城堡最好的附帶品——萬能的家養小精靈。」
赫爾加繼續茫然的看著她。
羅伊納將赫爾加從床上拉下來,等她穿好靴子後,就拉著她走出了房間。
「我可從來沒見過薩拉查那麼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他可一副賭上了一切的樣子給你做了魔藥。」
赫爾加回味了一下嘴裡的味道,有一絲絲肉桂殘留的味道。
「但是……」
「肉桂味道的魔藥很棒吧。」羅伊納沖著赫爾加促狹的笑著眨了眨眼睛,剛才那副貴族的優雅派頭全沒了,「戈德里克還和薩拉查說為什麼他喝的魔藥從來沒有這種待遇——」
她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想看看赫爾加的反應,可對方依然是一副懵懂無知的神情,她有些氣餒,隨後又揚起壞心的笑容。
『啊哈,這兩個人有的磨了。』
她一想到薩拉查那嘴壞又彆扭的傢伙會遭到什麼悲情的對待,就立刻高興的恨不得立馬見到薩拉查只能暗自氣惱的表情。
「啊,說起來薩拉查和戈德里克人呢?」
赫爾加挽著羅伊納的手,兩人走在城堡的走廊上,穿過長長的走廊,踏上會自己轉動的樓梯,然後到了城堡另一側的樓下。
赫爾加和羅伊納兩人來到了一條狹窄的走廊,站在走廊前段就能將這條狹窄的走廊一眼望到到底。
是一條只掛著空空畫框的走廊。
「來這裡。」羅伊納拉著赫爾加的手,兩人走進了走廊後,她用魔杖在走廊前段敲了敲,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羅伊納`拉文克勞。」
牆壁如水般晃動了一番後,消失的無隱無蹤。
羅伊納回頭對赫爾加說:「下次你一個人來的時候,報出自己的全名也能進來。」
赫爾加沖著羅伊納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這一點。
而她並不知道,自己的三位友人為了防止自己忘記那些冗長又複雜的咒語,在修改城堡自帶的各個隱秘入口的咒語時,設定了只要這片土地的擁有者報上自己的姓名,就能毫無阻礙的打開、進入任何一條密道、任何一間密室。
他們的這份體貼並沒有告訴赫爾加,就像是赫爾加從來不像他們抱怨自己一個人負責四人的三餐伙食到底有多麼辛勞一樣。
他們為各自的友人所付出,並不尋求回報。——僅僅只是因為他們是朋友。
兩位女巫走進了這間隱藏在死路的走廊後的密室,便見到了一個小廳。
廳內的地上撲著厚厚的地毯,擺放著數把製作材料所不同的椅子,又在廳的中央放著一張四方的桌子,桌子的四邊放著四把椅子。
而戈德里克則和薩拉查一起看著長長地羊皮紙。
羅伊納輕聲對赫爾加解釋道:「他們兩個從前天起就一直在看這些東西。」
沒有燃燒著蠟燭,這個小廳也光輝明亮的如同白晝。
「真厲害啊。」
赫爾加一見到那放在角落裡的厚厚一堆羊皮紙,無論那是正要看的,還是已經看過的,她見了都覺得頭暈。
「啊,對了,」她抬頭看向羅伊納,「我睡了幾天了?」
「哼!」
羅伊納無視了薩拉查發出的不滿之聲,回答了赫爾加的提問:「三天。」
「啊,怪不得我餓了。」
赫爾加抬頭看著廳堂的天花板,上面垂著一盞非常漂亮的水晶吊燈。
薩拉查將羊皮紙往桌上重重的一放,然後走到赫爾加的面前,想著她露出甜蜜又陰暗的笑容。
「赫爾加,當英雄的滋味怎麼樣?」
赫爾加看著薩拉查,他從來都沒那麼生氣過。
她望著薩拉查的那雙金青色的眼睛,伸出手,拉了拉他的左衣袖。
她沖著薩拉查高興的笑著說:「薩拉查沒有事就好了啦。」
就算薩拉查再怎麼生氣,一見到那無暇的笑容就什麼氣都不剩了。
比赫爾加高了兩個頭的他,輕鬆的俯下身,用右手使勁的揉了揉她的頭髮。
「愚蠢的赫奇帕奇,以後不許再幹這麼莽撞的事情了。你可不是戈德里克那種皮厚的傢伙,挨巨龍兩下也死不掉。」
赫爾加認真的糾正薩拉查的口誤,這種機會一向很少見,所以她每次都會抓住:「我沒有挨巨龍一下,所以我也沒死掉啊。」
薩拉查瞥了赫爾加一眼,揚起嘴角。
「該喝藥了。」
「啊,我不想喝藥。」
赫爾加其實不太喜歡肉桂的味道。
薩拉查則很肯定的回答:「沒有你挑剔的機會。」
赫爾加欲哭無淚的拉著薩拉查的衣袖,可這次無論她怎麼拉扯,薩拉查也打定主意不再理睬她的哀求攻勢。
半個小時後,羅伊納端著薩拉查熬煮好的魔藥端到赫爾加的面前後,軟磨硬泡都騙不到她將那散發著肉桂香氣的魔藥給喝下去。
赫爾加看著羅伊納那一副完全是哄小孩的神情,用力的搖搖頭:「我還沒有笨到會被這種話給騙的地步啦。」
羅伊納氣得恨不得直接把裝魔藥的瓶子直接丟到赫爾加的腦袋上去。
而戈德里克則放下了手上的羊皮紙,對赫爾加說:「赫爾加,你要知道,薩拉查給我做的魔藥都超難喝哦。超出身為一個人類的理解範圍的超難喝啊。」他一邊說,還一邊拼命的沖著她眨眼睛。
赫爾加望著戈德里克,有些茫然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隨後拿走瓶子,將瓶子裡的魔藥一口喝幹。
羅伊納趕緊將剛摘的果子塞到了赫爾加的手上。
「薩拉查明明自己摘都摘下來了,還非要讓我來洗。」
正在看羊皮紙的薩拉查直接將手上的羽毛筆往羅伊納所在的方向一丟,可頭也不抬一下,自顧自的又抽出一支嶄新的羽毛筆。
羅伊納堪堪躲過向著自己飛過來的羽毛筆攻擊,沖著薩拉查陰森森的一笑,卻被赫爾加公正的評價為:「羅伊納這麼笑,一點也不可怕。」
好歹也是堂堂法國宮廷教育出來的公主殿下,她也絕對能算得上是整個歐洲接受過最高端教育的幾位女性之一了。
羅伊納敢誇口,就算是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國王拉出來,都不一定有她所接受的教育水準要來的高。
在這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是文盲,大批中下層貴族裡不識字現象普遍存在的時代,他們四個人卻接受了極高程度的教育。
而且沒有一個人是在教會所掌握知識的神學院裡所學的。
羅伊納是一國公主,戈德里克與薩拉查雖然從沒說過,可兩人也都是出自名門,只有赫爾加這位看上去沒有接受過教育的人,卻能看得懂八九成的拉丁文。
天曉得在這個時期,不知道有多少教會的神父只要能背得出聖經的前三句就能立即走馬上任呢。
赫爾加的拉丁文聽說讀寫的能力全賴一本《聖經》培養起來。
而且只要她換個相貌,簡直比任何一個修道院的修女都還要更像是一個主的信奉者。
可赫爾加她啃著果子的舉手投足之間,卻有一種渾然天成的自在,沒有學過半點禮儀的痕跡。
羅伊納放心的看著赫爾加躺在沙發上睡著後,這才走過去幫薩拉查和戈德里克的忙。
他們三人正在清點他們四人的全部財產。
那些羊皮紙上所記錄的,正是他們能擁有的財產。
這種上古時代遺留下來的魔法契約,其中蘊含了多少的神秘規則,又有多少訊息給他們留下,這全是三人此刻正在拼命尋找的東西。
戈德里克和薩拉查已經將羊皮紙上的財產按照三人之前約定好的內容分門別類,而羅伊納則將它們分別登記造冊。
在歐洲的魔法史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霍格華茲四巨頭,在此刻,其中的三人卻在密廳裡,如同剛剛繼承到一大筆遺產的窮光蛋一樣,貪婪的清點著他們所擁有的財寶。
當看到那統計出來的數十萬冊的藏書量時,三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在這個知識掌握在教廷的時代荒蕪裡,那麼多的藏書量,完全抵得上三個梵蒂岡。
「上帝啊。」
羅伊納雖然有著女巫的身份,但是她從懂事起就接受了教廷的信仰宣傳,此刻她喊一聲上帝的名字,她還醒著的兩位友人也不會對她投來怪異的視線。
他們兩個對梅林也沒什麼感覺,可他們若是要抒發內心的驚訝時,也會呼喊梅林的名字。
這就和羅伊納此刻喊出上帝的名字一樣,毫無瓜葛。
言論自由。
朋友之間要是連言論自由都沒有了,那才是真正的友誼末路的開始。
而赫爾加在聽到上帝的名字時,緩緩張開了雙眼。
那雙紅色的瞳孔在光線下的照耀下,乍看上去,是讓人感到不詳的暗紅色。
「薩拉查,我好餓。」
她一張口,就是要吃的。
薩拉查一揮手,家養小精靈就端著一大盤子的熱氣騰騰的食物飛奔到赫爾加的面前。看她的樣子,似乎是想用食物將赫爾加給活活撐死。
「糟糕,我一個人吃不完啊。」
赫爾加話是這麼說,手上卻已經拿起了一個糖霜蛋糕。
一口咬下去,她立刻就被蛋糕給弄得神魂顛倒的地步。
——上帝啊,這蛋糕好吃到她連話快都不會說了。
第92章 HP祖時代(七)
薩拉查、戈德里克和羅伊納三人用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將他們四人共有的財產大致上清點完畢。
而赫爾加則被分配了一個「重要而又嚴肅的任務」(薩拉查語),她拿著羊皮紙和羽毛筆,身旁跟著家養小精靈佩佩,去清點這座城堡在建築上的損失了。
主要還是巨龍出沒的正廳受損最為嚴重,而且城堡的大門被巨龍撞開了一個巨大的破洞,也是最損失慘重的一點。
「看這裡。」
薩拉查拿著那張被戈德里克戲稱為「維修方法」的羊皮紙,走到赫爾加的身旁,這上面明確的說明了這座城堡的任何一個地方只會被直接破壞。
過目不忘的羅伊納在宮廷時曾經無聊的學過關於建築方面的內容,自然也知道一些沒什麼貴族有興趣的「無用知識」。
而這些當初她僅憑天賦記下來的「無用知識」,卻在她成為女巫後在各種意想不到的地方派上了用處。
比方說薩拉查就知道「承重牆」這一類生僻的專用名詞。
他看著城堡的正門,口中呢喃:「像是承重牆被毀壞後,也不會出現牆體整個倒塌的事情嗎?」
雖然赫爾加已不是第一次見到被巨龍所破壞的正門,可還是發出了歎息的聲音。
歎為觀止的破壞力。
——僅僅是為了出去而撞毀了大門。
多麼可怕的生物。
「養條龍也不錯啊。」
薩拉查一不小心就將真心話講了出來。
他剛說完,就發覺了自己居然將心裡所想的話給講出了口。他以為自己所受到的教育,已經讓他能夠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將自己的真心話講出來了。
可更糟的是,他發現自己居然想個戈德里克一樣,居然有想要養龍的想法。
這完全不符合他所受到的教育。
而他身旁唯一的聽眾——赫爾加則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她一點也不懷疑薩拉查的妄言。
薩拉查覺得,這個世界上大概只有赫爾加才會相信自己所說的每一個願望,並且抱著真摯的感情來對待他每一次的異想天開。
可讓他覺得焦躁不安的,卻是赫爾加的這份真摯卻是平等的對待她的每一位友人。
他——想要做更特殊的那一個。
這種破壞四人友情的想法一旦冒出,就立刻被薩拉查給埋在了心底的更深處。
按照羊皮紙上的指點,這座城堡會依靠那奇妙的規則將對自身的破壞停留在最低限度,那麼想要修復它,也不能依靠普通的做法——用石塊啊等等東西填補被破壞的牆面。
它只接受一樣東西,那就是魔力。
問題在於,羊皮紙只寫了這些東西。
它並沒有說明城堡到底需要多少魔力才能填補這些耗損的地方。
雖然知道修復的咒語,但是不知道需要填進去多少魔力才夠。
薩拉查對自己的魔力抱有信心,可是卻在不知道底線的情況下躊躇。
「薩拉查太深思熟慮了啦。」
赫爾加天真的沖著薩拉查一笑後,探頭看了看羊皮紙上的那行咒語。
同樣是拉丁文寫就,可卻比其他的文字都更大一號。
「我來看看——」
赫爾加手上握著那根基本沒派上過什麼用場的魔杖,手一抖,杖尖指在了破損的牆壁上,念出了咒語。
這一切都發生在頃刻間,當薩拉查反應過來時,赫爾加已經將咒語念了出來。
當斯萊特林尚在猶豫得失、分析利弊、思考後果的時候,赫奇帕奇已經毫無顧忌的將咒語隨口念了出來。
當赫爾加停下來時,等待她那燦爛笑臉的並非是贊許的笑容,而是薩拉查劈頭蓋臉的怒駡:「你又不是戈德里克那個衝動的傻蛋!」
赫爾加她有些發蒙,後來才發現這是薩拉查式的獨有的擔憂表達方式後,立刻就放心的拉拉他的衣袖,結果卻被薩拉查一揮手,從半空中打落了她伸向自己衣袖的手。
薩拉查臉色陰沉,壓低了聲音:「赫爾加,你如果出了事的話——」
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配上他陰暗的神情,這讓薩拉查看上去又陰森又可怕。
她很清楚這是自己的友人另類而又彆扭的關心方式。
不過為了不讓薩拉查更加生氣,她很乖巧的低下頭,用誠懇的懺悔舉動來表達了自己的道歉。
他死死盯著自己那位永遠都是犯了錯低頭道歉,下次還是屢教不改的友人。
薩拉查發誓這次要給她好好一個教訓,讓她知道這麼不經過大腦思考就去做什麼事情,可能會導致非常慘痛的結果。到時候再來懺悔,可能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她伸手去拉薩拉查的衣袖,一次,兩次,第三次給她拉住了。
這是薩拉查發出的和好訊號。
赫爾加她沖著薩拉查近乎諂媚的一笑:「薩拉查,你看接下去我們還有很多地方要收拾呢。」
薩拉查真不想告訴她,這個諂媚的笑容實在是太不符合「討好他人」這個諂媚笑容的宗旨。不過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赫爾加的笑容說是諂媚,倒不如說更多的帶著撒嬌的態度。
「不是有家養小精靈嗎?」
薩拉查和羅伊納的想法一致,這個城堡最好的財產就是那上百個的家養小精靈。
天知道它們在他們四個人成為這片土地的所有人之前,居然完全處在一種沉睡的狀態。
他再一次這片土地和這座城堡曾經的所有人(們)所擁有的力量感到恐懼。
一瞬間的恐懼過後,湧上心頭的則一種「我要做得到比他(們)更出色」的不服輸的固執。
「但是家養小精靈不能恢復巨龍所造成的損害啊,他們只能收拾收拾東西,清理一新……類似的咒語。」
薩拉查走了一段路後,扭頭看向赫爾加。他的眼中含著「不可置信」的光。
「赫爾加,你難道把這些家養小精靈當做人來看待嗎?」
「嗯……」赫爾加聽到薩拉查的詢問後,便歪著頭看著他,她將自己的想法講出了口,「如果他們有性別,是的,我覺得用他或者她來稱呼沒有絲毫的問題。」
薩拉查在赫爾加的那雙毫無陰霾的眼睛,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家養小精靈根本不能、不應該用指代人類的「他」和「她」來描述。
她從來不知道奴隸是怎麼一回事。
就好像她從來不知道原本在他所住的沼澤地附近的那個村莊,村子裡的所有農民都是附近貴族的農奴。
他們從土地到家畜,甚至連身家性命都不屬於自己。
『我真的要告訴她這種事情嗎?』
奴隸與奴隸主這麼醜惡的——他本來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現在、在她面前談論這些事情卻是如此的醜陋——事情,真的有必要說嗎?
薩拉查只用了半秒鐘的時間就做出了決定。
「對,沒有問題。」
薩拉查決心讓赫爾加的夢做得更長一些。——最好是這輩子都別讓她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他一定能做得到。
握緊了手上魔杖的男巫雙眼中包含著比之前更加果決的堅毅之色,而赫爾加察覺到了這一點後,並不知曉其中的緣故,卻只是用著奇怪的眼神注視著自己的友人,等到他率先轉身,離開修復完成的大廳時,赫爾加才像是找到了其中變化的緣由。
僅僅是從背後的身影來看,薩拉查已經是個無可挑剔的成年人了。
再也不是那個身上穿著長袍,身材纖瘦的讓人擔心風刮就倒的少年了。
正當她在感歎「時間過得還真是快啊」的時候,發現赫爾加沒跟上來的薩拉查已經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神色不太耐煩的對著身後的她說:「赫爾加,快點。」
薩拉查向著赫爾加伸出右手,就見到後者搖了搖頭,向著薩拉查快步走了上去。
她握住了薩拉查的手,長袍的寬大衣袖將二人交握的雙手遮住。
兩人並肩走向通往左邊塔樓的路。
「所以說,羅伊納告訴我說,戈德里克向她抱怨,薩拉查都給他做非常苦的藥……」
赫爾加邊跟薩拉查說說話,邊登上樓梯。
薩拉查在心中想著,下次如果戈德里克到了要喝魔藥的地步,就要把更難喝的魔藥給他。
一路上都是赫爾加在找著各種話題,但是每個話題沒說上兩句,就在薩拉查漫不經心的態度下失去了應有的效用。
以前,當薩拉查還住在沼澤的時候,赫爾加可以一個人對著他喋喋不休的說上一整天的話,哪怕話題僅僅是將她住的村子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事無巨細的說一遍,薩拉查也頂多在她停下來的時候,嘲笑她怎麼就不覺得口渴。
這種嘲諷對赫爾加而言,只需要換一個思考的方向就能理解友人那彆扭的關心。
但是現在她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什麼話題好和薩拉查說了。
她停止了說話,身高上的差異讓她沒走多久,就要加快些腳步,才能跟得上薩拉查的步伐。而當她第一次這麼做了後,薩拉查就調整了自己向前邁開的步伐,讓她能夠跟得上他的速度。
『只是為了不讓那個愚蠢的赫奇帕奇再次因為發呆而落到後面去。』
薩拉查對自己拉著赫爾加一起走的舉動,給出了這樣的解釋用以安撫自己不安的心靈。
但是僅僅是赫爾加在自己的身邊,僅僅如此薩拉查的腦袋就變得一片空白。
他為了不讓自己心臟劇烈的跳動被赫爾加注意到,就已是竭盡全力。
第93章 HP祖時代(八)
她與薩拉查二人沿著臺階走上塔樓。
到了塔樓頂端,才發現這裡的損壞程度只比大廳稍微好一些。
「這地方自從建好後真的有人來過嗎?」
赫爾加捂著嘴,在灰塵中左右揮動著自己的雙手,試圖將這些揚起的灰塵給撲滅,結果卻讓情況變得越來越慘烈。
薩拉查看了赫爾加徒勞無功的舉動足足十幾秒,這才慢條斯理的揮動魔杖,氣定神閑的念出了那個雖然不能拯救世界、但是絕對能拯救絕大多數情況的魔咒。
「清理一新。」
滿屋子的灰塵和蜘蛛網,就在咒語實行的瞬間消失殆盡。
「我總覺得這個咒語一點也不符合……」赫爾加回望著以從容不迫的態度注視著自己的薩拉查,她雖然想說什麼,卻發現那個詞她已經忘記了。
於是她絞盡腦汁的將那個詞的含義解釋出來。
她發現自己的口頭描述能力如今已下降到了可悲的程度後,就只能悄聲向薩拉查問了一個非常愚蠢的問題。
「對了,就是那個……那些灰塵和蜘蛛網去哪裡了呢?」
但這個問題卻讓薩拉查思考了一會兒。
他慢吞吞的說:「為什麼要考慮這些事情?」
「因為你看,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是一種存在轉換成另外一種不是嗎?」赫爾加舉了幾個例子,「但是用『清理一新』這個咒語所消除的東西,到底去了哪裡呢?」
「分解成了魔力。」
薩拉查給出了這個回答,但是雖然赫爾加被他的這個回答說服了,可他自己也覺得這並非正確答案。
「不,赫爾加,忘掉剛才那個答案。」
薩拉查絕不願意讓赫爾加記住這種不知真偽的答案。
比起記住錯誤的答案,他寧願她不知道問題的答案。
「誒?」
赫爾加茫然的看著薩拉查,雖然她不是很確定為什麼同行的青年又改變了主意,但是顯然她知道他改變主意的原因必然是為了她好。
所以,她順從的點點頭。「好吧。」
薩拉查看了看塔樓窗口的外側,高處凜然的風從視窗吹進屋內,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就讓人覺得渾身發冷。
他下意識的甩出兩個保暖咒,自己一個,赫爾加一個。
聽到赫爾加的道謝聲後,他皺著眉,轉過頭去,繼續看著窗外。
他壓低了聲音:「不用道謝。」
赫爾加遲疑的回答:「但是——」
「只是這樣子,沒有必要道謝。」薩拉查的聲音帶著不滿,「不用這樣子的……客氣。」
「嗯!」
薩拉查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的少女是帶著笑顏在用力的點頭。
真是的,這到底是誰教她的這種禮儀?
反正薩拉查不會承認自己有教過赫爾加。
不是羅伊納就是戈德里克。
反正一定是他們兩個人的其中一個,或者是兩個人都有。
在塔樓站了一會兒後,赫爾加的全部注意力就被窗外那滿天的星辰給吸引住了。
「好漂亮。」
無數的星辰在黑絲絨般的天空中散發著如寶石般美麗的光澤。
薩拉查想了想,揮動了魔杖。
他輕聲說:「星光閃爍。」
赫爾加的面前有無數如星星一般的亮點從上方落下。
漂亮的簡直無法用言語描述。
赫爾加向著那些魔法所構造的「星星」伸出手,她的掌心在碰到那些亮光之前,那些亮光就已經消失了。
「沒有一個魔咒是沒有用處的。」
薩拉查低聲的告訴赫爾加這個道理。
「我來教你這個咒語。」
赫爾加頭也不回,不假思索的駁回了薩拉查的提議。
「不要。」
她一駁回薩拉查的建議,就又用一種如夢似幻的語氣開了口。
「這種時候,薩拉查就不要煞風景了。」
假裝不知道這是魔咒造成的場面,而是天上的星星不斷的落下——
這到底有什麼好玩兒的?
薩拉查完全無法理解女性的思考回路。雖說赫爾加的歡欣在他的意料之內,可是她的這個想法一旦被解讀出來,他就覺得不可理喻。
在薩拉查看來,只要赫爾加學會了這個咒語,以後什麼時候想看星星落下的場景,就什麼時候可以看得到。
等星光閃爍這個魔咒的效果消失後,赫爾加才又是遺憾又是滿足的歎了口氣。
她轉過頭,沖著薩拉查燦爛一笑:「薩拉查真的好厲害。」
『只是這種程度而已啦。』
男巫在心中拼命壓抑著得意的心情,臉上越是漫不經心地神色。
「沒什麼大不了的。」
赫爾加她看著薩拉查,慢吞吞的否定了他自謙的言語:「不,不是這樣子。」
「我覺得我肯定學不會這個的。」
「只要認真學一定就能學會。」
薩拉查堅信赫爾加只要努力去做,就一定能學會。
只是她沒有真的想去學到這個咒語,所以才學不會。
「不是啦。」赫爾加拉起薩拉查的手,拉著他走下了塔樓,「反正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以後我想看的話,薩拉查會給我看的吧。」
不知道是「一直在一起」這點觸動了薩拉查,亦或者是少女的笑顏在樓梯轉角處昏暗的光線下更顯得明媚動人,反正薩拉查很罕見的沒用大腦思考,就任憑自己的身體應允了這個約定。
本來趁著時機正好,薩拉查還想說些別的事情——
好歹他也瞭解過這種獨處的情況下應該說些什麼事情才比較有……氣氛。
「不知道今天晚飯吃什麼呢。」
——赫爾加只用一句話就將他好不容易才構築的氣氛給毀掉了。
薩拉查不敢置信:「你難道只能想到了這個事情?」
『拜託,剛剛看到那麼好的景色你也好歹說些其他的事情吧。別老是想著吃的啦。』
赫爾加理所當然的回頭看向自己的友人。
「能夠填飽肚子,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嗎?」
在這個問題上,薩拉查絕不會退讓半點。
「不,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
「誒?」
赫爾加思考了一會兒,覺得不會有比這個更讓人幸福的事情了。
薩拉查這個大少爺絕對不知道餓得昏頭轉向的時候,連看到樹皮都覺得這是美味是什麼心情。
薩拉查沉默了一會兒。
他所想的答案,現在光是讓自己想一想,就覺得實在是太過可笑了。
太不符合自己所接受的教育了。
但是,這確實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更幸福的事情。
「不,為什麼我們要討論這個問題。」
最後他還是沒有將自己所想的事情講出口,反而提了另外一件事情來岔開之前的話題。
赫爾加聽到薩拉查的這個問題,立刻就被轉移了注意力。
「這難道不是薩拉查提出來的嗎?」
「不,是赫爾加又答非所問了。」
薩拉查肯定的回答。
赫爾加看著友人認真而又嚴肅的臉,從他的臉上只能解讀出「因為你答非所問」這句話,所以她乾脆的承認了這一點。
反正她並不覺得承認失誤在自己身上有什麼問題。
薩拉查在心中輕輕鬆了口氣。
萬幸赫爾加沒有像羅伊納那樣,死咬著也不會承認是自己犯的錯。
尤其是在這種微妙的「誰對誰錯」都模棱兩可的情況下,羅伊納更加不會讓責任被轉移到自己身上。
「巧言辯詞」這個技能是出生宮廷的公主殿下的本能。
就算她當了一年的風餐露宿的女巫,也絕不會忘記這項在幼年就被刻入骨髓的本能。
羅伊納和薩拉查在這一點上異常的相似,可是戈德里克和赫爾加卻會在前者稍稍堅持的言語之下,不假思索的、爽快的承認了這是自己的失誤。
等到赫爾加與薩拉查兩人來到了城堡的正廳時,發現大廳和昨晚的截然不同。
原本的大廳天花板變成了滿天星辰的場景,若不是清楚知道這個大廳的底細,怕是會讓人以為他們置身於只有四面牆壁的露天廳堂當中。
而羅伊納已經和戈德里克兩人席地而坐,他們兩個正吃著擺放在地面上的晚餐。
「哦,終於約會回來了嗎?」
羅伊納調侃著薩拉查。
薩拉查皺起了眉。
他早就知道,面對友人促狹的笑容時,決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害羞。否則就是之後的人生中被這兩個傢伙藉故嘲諷無數次的命運。
赫爾加此時還沒有放開薩拉查的手。
向來對這種打趣不明所以的她,此刻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看晚餐時間快到了,如果不拉薩拉查走的話,他大概可以在塔樓上浪費一整晚的時間去做那些修復的工作啦。」
她是這麼解釋的。
羅伊納和戈德里克投向薩拉查的同情眼神,讓後者煩躁的恨不得沖著他們吼一聲——
幹你兩個什麼事情啊!
總之,最後在赫爾加的催促下,薩拉查總算是不情不願的坐在了地板上。
明明已經有了那麼豪華奢侈的住所——一整棟城堡,以及附帶的周邊一大片土地,可四人卻還是席地而坐。
羅伊納早就將刀叉的具體使用方法給忘得一乾二淨——在外露宿的一年生活,讓她已經徹底將那些純粹是為了折騰自己而所學的用餐禮儀都丟到了到後。
現在四個人吃飯,雖然沒有落到直接用手抓來吃的程度,可也是秉持著刀叉勺子「怎麼用起來方便怎麼來」的做法,各自用著讓自己感到最舒服的吃飯方式進食。
四個人圍著一圈在地上吃完了晚餐後,剩下的食物與盤子們也一瞬間替換成了新的盤子——在盤子裡還裝著四種不同的點心和三種飲料。
赫爾加拿起烤得恰到好處的小餅乾,慢吞吞的就著蘋果汁率先吃起了飯後甜點。
而羅伊納則拿出一卷羊皮紙,拉開紙張,在飯後照常提出了新的建議。
「我們來建個學校怎麼樣?」
戈德里克嘴裡塞著蛋糕,含糊不清的重複了羅伊納話語中的一個關鍵字:「學校?」
「魔法學校。」
羅伊納將羊皮紙轉過來,背對著自己,讓紙上所寫的內容正對著自己的三位友人。
很可惜的是,她這一片苦心只有薩拉查才會體諒她的——看了一眼那個魔法學校的規劃。
「這不就是把之前我們說的事情整理了一下嗎?」
薩拉查一將紙上的內容總結出來後,戈德里克和赫爾加立刻放棄了去看羅伊納所寫的計畫書。
誰都知道羅伊納有一個非常不好的習慣——她喜歡將任何事情用非常學術的說明方式解說一遍。
——哪怕這個事情有著更加簡潔明快的大眾說法。
「才沒有啊。」
羅伊納的手指用力戳了戳羊皮紙。
赫爾加打從心底由衷地為羅伊納明智的選擇了羊皮紙作為載體而感到高興。
她覺得若是羅伊納選了普通的紙張,那麼這普通的紙張現在絕對是被她的手指給戳出一個洞來。
「我可是將各種問題都列了出來,大家一起來討論這些事情啦!」
羅伊納又一個個舉例:「比方說『招收學生的方法』、『課程安排』、『學院分類的方法』等等……」
她說了幾個就不說了。
因為赫爾加完全沒有在聽,而薩拉查只是沉默的看著自己面前的藍莓蛋糕,偶爾動一動叉子,往嘴裡慢吞吞的塞一塊,下一刻,他就伸出手,撩起了坐在自己身旁的赫爾加垂在臉前的白色長髮。
當赫爾加看向了他後,他對自己的舉動低聲的做出了說明:「要把頭髮吃到嘴裡了。」
「這種事情——」
只有戈德里克吞下了自己口中最後的一點藍莓蛋糕,沖著恨不得今天將全部的事情都理清楚的羅伊納講道:「明天我們再說吧。都那麼晚了。」
羅伊納看看眼前這散漫的氣氛,就知道自己的三位友人完全不願意從今晚開始做這件事情。
她退讓了一步。
「明早太陽一升起來就開始。」
戈德里克舉起了右手。
他沖著羅伊納燦爛一笑:「沒問題。」
薩拉查點了點頭,也同意了這一個時間,只有赫爾加歎了口氣。
「我想睡個懶覺……」她的聲音在三人的注視下越來越輕,最後果斷的同意了這一個時間。
「我同意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從早飯時間開始,羅伊納和薩拉查就在對每一個問題進行細緻的推敲。
雖說這兩人的對話和大聲吵架沒什麼區別就是了。
而戈德里克則在一旁記錄著兩個人的對話,時不時也加入到這雙方拉鋸的戰局當中,成為協力廠商的混戰勢力。
而赫爾加則在一旁對佩佩時不時的提出要些吃的食物、喝的飲料。
佩佩總是很激動的答應赫爾加的要求,然後在下一刻就端著赫爾加所要求的任何一樣東西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赫爾加後來又忍不住寫了本點功能表,然後和佩佩一商量後,她立刻非常激動的答應——
「絕對沒有問題。」
家養小精靈將赫爾加寫的點功能表帶去了那個神秘的廚房。
赫爾加拿著菜單,看著上面所寫的菜名,輕聲的念道:「藍莓蛋撻。」
然後四個做工精緻的藍莓蛋撻就出現了她面前的銀盤子裡面。
赫爾加抓起一個藍莓蛋撻,正準備吃的時候,看到自己的三位友人居然齊齊停下了說話,注視著自己,茫然的眨眨眼睛。
「哦,你、你們說到哪兒了?」
羅伊納聲音比往日更要甜美三倍的柔和問道:「赫爾加,你聽了嗎?」
「我在考慮將來學校的吃飯問題。」
赫爾加認真的告訴羅伊納。
「我剛剛想了個吃飯的注意。」
赫爾加將剛才自己無聊的想出來的點菜單說明瞭一下,而羅伊納則果斷的否決了這個提議。
「這個方法我們私下裡用用就好。」
她說道。
「決不能慣壞了我們的學生。」
雖然那些「學生們」連個影子都沒能讓赫爾加看到,但她明智的在羅伊納甜美的嗓音下果斷的點點頭。
「那我私下裡用用?」
在赫爾加哀求的眼神注視下,薩拉查清了清喉嚨:「我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
羅伊納嚴厲的看了一眼薩拉查。
「絕對不行。老師也要和學生一視同仁。決不能有這種特權。」
「老師?」
赫爾加提高了音量。
「你是說,我是老師?」
她驚訝的望著羅伊納,拿著藍莓蛋撻的那只手指著自己。
「當然了。」羅伊納歎了口氣,「我們四個都得當老師,而且正好一人一個,平分四個學院。」她搖了搖頭,她那頭金色的長髮散落在肩上,「你剛才都沒聽嗎?」
『我只聽到你們吵架了。』
赫爾加她捂著臉,將藍莓蛋撻往嘴裡一塞。
「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向後躺在了地板上。
「上帝啊。」
她來當老師?
這個世界絕對是哪裡瘋了。
『羅伊納想要人盡其用,可也不是這麼幹的啊。』
她絕望的這樣想。
悠于 2016-7-2 22:53
第94章 HP祖時代(九)
時間一天一天兜兜轉轉的過得差不多,赫爾加從一開始被羅伊納強迫的留下來旁聽他們的爭論——到如今她能找到一些機會從激烈爭吵的會議上偷溜、與佩佩一起在城堡裡四處溜一圈。
佩佩總是非常激動的告訴她城堡裡的每條密道和房間的暗號,然後她認真的虛心聽講,轉頭就忘了。
反正她有「萬能密碼口令」在身,也不怕會記混密碼。
在城堡裡兜一圈,從不同的房間視窗出去,看到的城堡外側的風景也截然不同。
她每次都在吃飯前回到大廳裡。
她已經習慣了等她回到會議上後,被羅伊納嚴厲的批評一頓,然後戈德里克勸好羅伊納,薩拉查則給自己總結他們三人之前爭吵到最後的結果。
等她聽完,一頓飯也差不多吃完了。
在吃點心的時候,她提出自己的問題,而爭論的每一方都給出自己的解答,每一回她無法做出選擇的時候,都單純的憑直覺來判斷哪一個更好一些。
千年以前的四巨頭,就已經將大選時的政客們的那一個套路給莫德清清楚楚了。
他們爭論他們的,政客們用自己的論點互相辯駁,然後總結出最簡單的幾條說明給需要總結的民眾——向來都是赫爾加,讓民眾選擇自己覺得更好一些的論點。
或許赫爾加從來不參加討論,但是她的選擇卻關係到成敗。——這就非常的重要了。
等建立一個魔法學校的規章制度有一個雛形的爭論結果後,羅伊納總結道:「若是有誰學到了掌握更多的民意等同于掌握勝利,世界一定會發生重大的變革。」
赫爾加覺得這句話好極了。雖然是廢話,但是從羅伊納的口中說出來,就帶著一種能夠被記載在書裡的專業范兒。
赫爾加看到羅伊納奮筆疾書的樣子,不解的問她:「為什麼這些什麼句子都要記下來?」
「有用的句子當然要記下來。」
羅伊納頭也不抬的回答。
她覺得更有趣了。
「為什麼?如果這些知識應該被人知道,那麼自然會被知道。如果沒用,保留下來也不會有人去翻一下。」
「如果不記下來。」羅伊納回望著赫爾加,她覺得自己一生都無法理解友人那種順其自然的想法,「那麼不就落後到幾百年前的口耳相傳的程度了嗎?文字的出現,就是為了彌補人類大腦的記憶水準,讓這些記憶轉化成書面的形式給記錄下來。」
「這就是教育的重要性。」
赫爾加點了點頭。
「學校教導學生最重要的東西就是學會閱讀。」
「光會閱讀還不行。」
戈德里克整理著袍子的下擺,他看上去整個人的氣質和往日都截然不同。
「進我們學校來的人,必須還得是巫師。」
薩拉查扣緊了自己巫師袍領子上的紐扣。
赫爾加走過去,幫他把壓在衣服裡面的黑髮給拉了出來。
「薩拉查,你真的不打算剪頭髮嗎?」
「頭髮可是很重要的媒介。」
戈德里克告訴赫爾加。
「我雖然不擅長這方面的魔咒,不過薩拉查可是這方面的專家。」
赫爾加立刻裝傻的笑了,為什麼她的三位友人打定主意,隨時隨地都要引發她學習魔咒的興趣呢?
她可真不擅長這些事情。
那支為了她而專門配的魔杖也是一樣,壓根沒有什麼用武之地。
光是這麼想一想,就覺得真是浪費。
「好吧,男巫們出發去找學生了。」
羅伊納舉起手上的羊皮紙。
「但願這玩兒意真的能有用。」
他們四個人研究了很久——就連赫爾加都貢獻了自己那被薩拉查稱為「充滿了生命氣息」的魔力,總算是做出了一張羊皮紙。
羊皮紙上記載著在這座城堡裡找到的魔法書上所記載的某個魔法。
只要在這特殊的羊皮紙上寫下特定的條件,並且念誦出咒語,提供恰當的魔力,就能讓羊皮紙依照你所寫下的條件浮現出你所想見到的文字。
而這張無法估算價格的羊皮紙的抬頭,則寫著這所魔法學校的全稱——
霍格華茲魔法學校。
赫爾加對著薩拉查輕聲說道:「但願不會有人發現霍格華茲其實是周圍那一大片百合花的名字。」
薩拉查那隨著年紀的累加而越發顯得超凡脫俗的從容不迫的態度,因為她的這句話而差點破工。
「怎麼可能。」
他搖搖頭,赫爾加這無論多少年過去,都永遠擔心著不著邊際的「小事情」的習慣,估計這輩子都沒有改掉的可能了。
「哪會有巫師有功夫去辨別百合花到底有多少個不同的品種?」
他就差將下一句「只有羅伊納這種出生宮廷的公主殿下才會有功夫去學這種沒用的知識」給講出來了。
赫爾加聽到薩拉查這麼反問自己,第一反應就是回頭去看羅伊納。她見到羅伊納正在用挑剔的目光圍著戈德里克繞著圈。
這兩位青年正準備去依循著羊皮紙上所記載的內容,上門去找相關的人員。
「明年,」目送走了他們二人後,羅伊納拉著赫爾加的手,口中念念有詞,「等到明年……等我們學校的名氣上去了,就能輕輕鬆松的給那些人寄信過去,不回信就一直寄信寄到他們回信位置。」
赫爾加覺得羅伊納並不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了什麼回答,但是她依然順從著友人所想的心意那樣,點頭應道:「對,等我們學校名氣上去了,到時候我們只用寄信就好了。」
不用讓我們的院長們那麼辛苦的親自上門。
羅伊納擔心死了薩拉查和戈德里克的二人組合會不會有什麼悲慘的狀況發生。
她已經設想了一百個最壞的打算,並且做好了還有另外一百個她沒想到的差錯可能會發生,並且她也做好了相應的心理準備。
羅伊納已經將她能想到的那一百個最壞的打算所需要的應對方案全都想了出來,並且在這兩位男巫回來前,就一直在城堡的大廳裡來回的踱步。
赫爾加不得不喊了好幾聲,才讓羅伊納停下了腳步。
「羅伊納,有空來想這些,不如先來吃點東西,好好填填肚子。」
赫爾加指了指大廳的天花板——自帶魔法的天花板自然是顯現著外面的景象。
已經是晚餐時間了。
羅伊納見到赫爾加理所當然的喊來佩佩,吃著一碟子的烤餅乾的模樣,就覺得什麼氣都沒有了。
她何苦與這樣性格的友人置氣?
對赫爾加而言,這世界上大概沒有什麼她會覺得棘手的事情。
這位友人的人生哲學,就是讓事情順其自然的發生,順其自然的發展,順其自然的——最後的結果就出來了。
她只是含笑著在一旁等著結果水落石出,然後「哦」「哦」的點點頭,對這結果表示信服。
但是羅伊納卻覺得,赫爾加與所有她曾經認識的、這樣類似的人都不同的是,她本人其實並不是不在乎這件事情,而像是在事情發生前就知道了結果一樣,比誰都要率先知道結果如何,所以提不起半點興趣。
當然,她也知道這種想法是在胡扯,可赫爾加就是能讓人有這種感覺。
當羅伊納在等待薩拉查與戈德里克歸來時,她將縈繞在自己心頭、困擾了她那麼久的問題講了出來。而赫爾加的回答卻讓她大吃一驚。
她用驚訝的眼神看著羅伊納,然後對她抱歉的笑。
「我一直都不知道,羅伊納居然是這麼想的。」
赫爾加回憶了一會兒後,將自己所想的告訴了她。
「其實我壓根沒發覺有這麼一回事啊。」
她漫不經心的笑著繼續說了下去。
「等你們說了我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這並非是遲鈍,而是——
「你不在乎嗎?這麼多的事情,你居然都……」
羅伊納覺得那個詞就在自己的舌尖,但是面對赫爾加的反應時,能言善辯的公主殿下卻完全找不到一個恰當的形容詞、並將它念出聲來。
「我覺得這不是足以被單獨列出來,將它稱為『事情』的『事情』。」
赫爾加又補充說明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隨後她又困擾的搖搖頭。
她覺得自己這話說的不太恰當,可她還沒有進行第二次補救,羅伊納就抬起了手——她順勢拿起最後一塊小餅乾。
「足夠了,赫爾加。足夠了。」
她將「足夠了」重複了兩遍。
羅伊納覺得自己真是蠢透了。
她的外祖母早就告訴了她一句非常重要的格言,可她卻一直沒有想起來。
「智者千慮」。
可羅伊納卻覺得,多慮的自己在赫爾加的面前,如同一艘小船撞上軍艦,自己支離破碎,而對方卻屹然不動。
薩拉查和戈德里克似乎天生就有吸引那些巫師家族裡青春期的叛逆小孩的氣質。
他們帶回來了四個學生,每一個都是妄圖做一番大事業證明給家裡看的男孩子。
薩拉查和戈德里克做的事情很簡單,他們找上門去,將自己的目標一說,四個人一聽他們建了個魔法學校,而且正在招生,每個人沒多考慮些什麼,幾乎是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用羅伊納的話講,當初的戈德里克好歹也給家裡留了信才離家出走,而他們四個每一個人都沒想到要給家裡留封信,說明一下自己的去向。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戈德里克和薩拉查將這四個小孩子瓜分完畢——他們倆居然一個人都沒給羅伊納或者是赫爾加留——後,看到他們六個人的身影離開了大廳,羅伊納才悄聲對赫爾加抱怨。
「我覺得戈德里克那種留書出走的方法已經夠出格了,沒想到現在的小孩子居然連留信都沒有做。」
赫爾加眨了眨眼睛。
「我從來不知道,戈德里克在離家出走前還給家裡留了封信。」
羅伊納見到友人僅僅是單純的敬佩表情,覺得自己居然突然紅了臉真是蠢透了。
赫爾加像是沒見到羅伊納臉紅的樣子似地繼續往她們兩人的臥室走去。
兩個人一路無話。
等換了睡袍,兩個人躺到一張大床上並排著睡下後,赫爾加才把之前那個讓羅伊納啞口無言的話題重新接了下去。
「不過,」關上燈的赫爾加在鑽進被窩前,悄聲說了一句,「羅伊納好像也是逃婚的公主殿下?」
羅伊納剛張了口,發現自己依然是什麼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而此時赫爾加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
第95章 HP祖時代(完)
任何事情在最初的時候總是很棒的。
就算有種種不完美的地方,種種因為金錢和人力所不能及的地方,導致了最初的設想與實際上的發展相差甚遠,可是在剛剛聯手建立起霍格華茲魔法學校的四位年輕的教授眼中,這個開頭已經足夠好了。
就算是挑剔的薩拉查,亦或者是痛恨缺陷的羅伊納,都能抱著一種寬容的態度來對待這最初剛剛起步時所發生的不完美。
羅伊納的想法更是多了一份詩意。
「這世上可沒有盡善盡美之事,我們能做的,只是盡力讓任何事情向著盡善盡美靠攏。」
可惜她的言論,她的三位友人裡,沒有一位是認真聽的。
或者說,最起碼斯萊特林是懶得去聽貴為一國公主的羅伊納的任何無用的言論,而赫奇帕奇與格蘭芬多就更簡單的多。
他們兩人永遠都是「有聽沒懂」這一條戰線的。
這讓拉文克勞的院長感到了羞惱,羞惱過後是失望。
每到這時,被踢出來拯救這位公主殿下心情的人,就永遠都是赫爾加。
只是在偶爾的某個晚上,赫爾加帶著向家養小精靈們要來的藍莓小蛋糕,和羅伊納一起呆在天文塔樓上最高的那個房間,一邊咬著小蛋糕,一邊向著「罪魁禍首」抱怨。
「我總覺得薩拉查和戈德里克太過分了。」
羅伊納只是冷豔高貴的看著赫爾加非常平民化的吃著那個藍莓蛋糕,憤憤的一扭頭。
「哼,這群不懂詩歌美好的蠢貨。」
詩人又掙不到大錢,最多是去騙騙無知的小姑娘,或者是成為有錢的貴族夫人的情人。
誰見到過他們能從情人轉正了的?
若是薩拉查,一定會用最刻薄的語言講述上面的那段話,而赫爾加則歪著頭,將自己左手上端著的點心盤遞到了羅伊納的面前。
「要吃嗎?」
羅伊納看著那些可愛又誘人的藍莓蛋糕,每一個小蛋糕上都散發著一股使人怦然心動的甜美香氣。
這就像是赫爾加指尖揮之不去的甜食香氣一樣。
「要!」
完全放棄了自己減肥大計的羅伊納果決的答覆了赫爾加的提議後,拿起一個藍莓蛋糕,一口咬在上面,然後用忿怒地力量來驅使自己將這增加體重的罪惡源頭消滅在胃裡。
在霍格華茲的名氣終於在英國打響了後,有不少被家族丟出來試試水的貴族家的小少年們,紛紛質疑起赫奇帕奇學院的院長的實力。
面對自己學院的小孩子們尋求**的渴求表情,羅伊納用一貫的冷豔高貴的神情,外加不屑的語氣回答了自己學院渴求真理的學生們。
「一群傻蛋。」
「誒?」
「獾咬人可疼了。」
「哈啊?」
看在友愛同僚的份上,羅伊納可沒有說當年他們四人在山林中跋山涉水的時候,戈德里克這個記吃不記打的傻蛋,閑的沒事做去挑釁一隻母獾,結果卻被反過來狠狠咬了一大口,又喝了半個月薩拉查出品的超難喝魔藥――的愚蠢經歷。
『我簡直就是這世界上『好友應該做到什麼程度』的最佳範本了。』
羅伊納在心中默默給自己的友愛打了個高分,然後將這群快要趕不上下午第一堂課的學生們趕去上課了。
當赫爾加抱著書,提前來到自己拉著三位友人一起建造的暖房時,見到那一院子的滿地狼藉,一邊頭痛的想到,讓羅伊納發現自己精心變化的花盆一大半都成了碎片,一定會怒氣爆發,而若是讓薩拉查知道自己已經預定好了的草藥結果落得連根拔出的下場,斯萊特林的院長可是以「冷酷無情」的做法出了名的。
至於戈德里克――
一想到戈德里克得意滿滿的變形術基本沒排上什麼用場,就算是赫爾加也會默默地想給自己的這位友人在胸前劃一個十字架,表達自己的同情心。
左顧右盼一下,發現沒有人注意到這裡的情況,再加上時間尚早,赫爾加蹲下身,將手貼在了泥土的地面上。
地面發出了沉悶的聲響,慘兮兮的癱在一旁的藤蔓重新恢復了自己的活力,舒展著身體,像是得到了龐大魔力支持的變形術,活似最忠心耿耿又心靈手巧的女僕,將這地上的碎瓦清掃一空,將這滿地淩亂的植物扶起,重新種植在了地上的泥土裡。
這些植物剛剛接觸到泥土,就像是重新得到了生命一般,舒展開了葉片,伸張出了枝條,在與大地之氣相連的土地上,它們活得比在花盆中的還要更加茁壯健康。
以為沒人見到這一幕的赫爾加也太天真了。
本來以為能欺負這位來自鄉野的普通女巫的貴族家的小少年們,躲在一旁所見的不是教授哭泣的面容,而是幾乎是神跡降臨的展示。
只要有這麼一個天賦,就算不會任何其他的魔法,也能與其他的那三位教授並肩而立了。
而發現了身後動靜的赫爾加,只是向著尷尬的暴露自己躲藏事實的那幾個居然敢欺負到教授頭上來的學生招招手,沖著他們燦爛微笑:「快點進來,馬上要上課了。」
就是這個笑容能讓傲慢又冷酷的斯萊特林放下心防,讓他真心認定這麼一位笨拙的連惡意都不懂得分辨的友人,讓他那顆連父母死在自己面前都不會有絲毫動搖的堅硬心臟裡擁有了比棉花還溫柔的部分,讓他在聽說了花棚被毀的事情之後,冷笑出聲。
「哼。」
因為斯萊特林這聲冷笑之後,整個學校的學生們都陷入到了淒風苦雨之中。
在魔藥課上,這位魔藥學的大師教了所有的學生一劑解毒藥的配方,這藥劑可以解決最起碼百種毒藥而奠定了他「大師」的稱號。
問題是,這個藥方即複雜又耗人心力,最起碼要用一天一夜的時間看守自己的坩堝,才能確保藥劑的製作成功率。
「這個是選修的項目,不必特意做,也不必擔心會算入考試成績裡面。」
很多學生剛剛聽薩拉查`斯萊特林這麼說了後,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氣,可卻又立刻陷入了淒風苦雨當中。
「隨身帶好你們做的解毒劑。」這位魔藥課的教授在自己的課上淡定的宣佈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兩周之後,我會隨機在食物和水裡面下毒,然後看看你們的解毒劑效果怎麼樣。」
――這還不如算成績呢!
――魔藥課不及格會生不如死,但是這次考驗要是沒過關就真的要死了好嗎?
聽到了薩拉查的宣言後,戈德里克恨不得拔出魔杖去找這位友人決鬥。
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薩拉查這麼做,分明就是為了赫爾加報仇呢。
「男人啊,」羅伊納看到戈德里克拿著魔杖,一臉要去找人鬥毆的表情,就對身旁的赫爾加搖頭歎息道,「真是萬年如一日的幼稚又可笑。」
赫爾加此時正吃著家養小精靈獻上的烤餅乾,她喝了一口紅茶後,才奇怪的反問道:「羅伊納,這樣子的戈德里克不是很可愛嗎?」
聽到赫爾加的誇獎,羅伊納先是心中一跳,然後慢慢地讓自己的視線在「不經意」的情況下落到了赫爾加的臉上。
見到自己的友人那一臉坦然的神情,羅伊納忍不住在這自己所營造的尷尬氣氛裡,又一次故作不經意的追問道:「赫爾加覺得戈德里克很可愛?」
「當然了,戈德里克老是幹蠢事,但是明明知道他幹的都是蠢事,可偏偏卻很可愛。」
赫爾加像是誇耀自己的草藥室裡培育的某種奇特草藥一樣,誇耀著戈德里克。
而羅伊納在自己所營造的,只有困擾自己的尷尬氣氛中,慢吞吞的拿起了碟子裡的一塊小餅乾。
這個世界的貴族們推崇的是一日只吃兩頓飯的習慣,而在早飯和晚飯中間那漫長的時間裡,若是感到肚子餓了,他們就依靠各種下午茶的名目給自己加餐進食。
各種撒了蜜糖的甜點配上香氣四溢貴比黃金的茶葉,這下午茶不僅僅是特權,而且還是貨真價實的有錢人才能享用的特權。
這個時代的人們可從來沒想到,到了千年之後,只要是有一份工作的人,那麼就也能在自己的家裡、或者是外面的各種的甜點店裡享受到世界各地的甜品了。
而在這個充斥著各種奇妙魔法的城堡領地上,所有的人都能嘗到家養小精靈獻上的各種美食。
「果然這個城堡自帶的家養小精靈是最好的禮物啊。」
羅伊納想起最初的四人和這個城堡的交易,就忍不住想要讚美自己。
「唔,嗯。」
赫爾加伸出手,將盤子裡最後的一塊小餅乾拿了起來,哢擦哢擦的吃完了。
對於羅伊納的這種一旦安逸下來,就會不斷冒出來各種冷豔高貴做法的人,最好的做法就是別在她面前因為身份差異而感到絲毫的猶豫和躊躇。用平常的態度對待她就好。
畢竟你後天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讓一介平民成為能與一國公主在禮法上成為一樣優秀的人。
薩拉查和戈德里克都有自己所驕傲的地方,這兩位魔法天才可是根本不覺得自己比羅伊納這位公主殿下差到什麼地方去。而赫爾加……魔法才能幾乎等同於啞炮的赫爾加,卻偏偏擁有著在三人眼中都算是極其可怕又難以置信的天賦,只要有這天賦,她自然能與他們三位平起平坐。
對於格蘭芬多的院長拿著魔杖去找斯萊特林的院長決鬥的結果,沒人知道。
不過對這神秘莫測的結果,眾說紛紜。
可是赫爾加和羅伊納就算不用親眼去看,都知道結果如何。
不過是兩個人又吵了一架後,戈德里克氣衝衝的跑回來,拔了赫爾加院子裡的草藥,然後自己跑去做解毒劑了。
這是個毫無疑問的悲劇。
戈德里克在變形術與魔咒上的天賦,就算是羅伊納都要不甘心的認輸,可是在魔藥上的才能――那說多了都是淚。
基本上跟赫爾加的魔藥才能齊平。
可是在薩拉查那雙手抱在胸前,不斷地冷笑聲中,這位院長大人可是為了學生的性命和自己的面子豁出去了。
可他在炸了三個坩堝後,就被薩拉查勒令禁止使用任何一個坩堝,並且禁止「這個愚蠢的格蘭芬多」再碰自己神秘偉大的魔藥領域一下。
就連看都不行。
而在薩拉查一個人窩在地窖裡,享受著熬煮魔藥時的愉悅心情時,跑到他這裡吃夜宵的赫爾加,一邊吃著學校裡的家養小精靈們做的千層塔,一邊讚美著讓自己進屋的房間主人:「因為,薩拉查是個很好的人嘛。」
聽到赫爾加的誇讚,薩拉查差點將手上的藥材加多了。
這種錯誤也只有在赫爾加發出這種「當事人都覺得可笑」的讚美時,才會一不留神的發生。
「雖然嘴又毒,性格又壞,還老是瞧不起別人……」
赫爾加掰著手指,說著薩拉查的壞話,可這不能說是壞話,完全是陳述事實。
薩拉查手上繼續進行著熬煮魔藥的步驟時,也不忘反駁赫爾加的話。
「我一向都是那麼說話,我的性格就是這樣子,我就是瞧不起那些沒腦子的傻蛋,怎麼了?」
赫爾加像是沒有聽見薩拉查的冷嘲熱諷,也不像是任何一個聽到她嘲諷的學生那樣子聽完嘲諷後就淚奔而去,反而無知無覺的繼續說了下去:「……但是我就是喜歡這樣子的薩拉查啊。」
「笨蛋啊你。」
「啊,好久沒聽到薩拉查這麼說我了。」
「你喜歡被人罵啊?」
「不,」赫爾加搖搖頭,她那頭漂亮的白髮伴隨著自己的舉動散落了一身,「我只是在想,以前剛剛認識薩拉查的時候,你也是這個樣子啊。」
「很遺憾,我一直都是這樣子!」
只要單獨面對赫爾加,薩拉查所講出口的語句當中的刻薄成分,就會少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嗯,但是現在的薩拉查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明明就在眼前,但是卻讓人覺得伸手去碰也碰不到。但是以前的薩拉查,卻不會這樣子。」
有些時候,斯萊特林真恨為什麼自己這個平日裡遲鈍的簡直讓人發瘋的友人,居然會在這種地方有著如此敏銳的感覺。
「哦。」
「但是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的薩拉查,永遠都是那樣子嘴硬心軟哦。」
赫爾加的眼中,似乎不存在陰暗,也不存在惡劣的人心。
「雖然看上去又冷酷又殘忍,可實際上卻是在彆扭的關心別人。」
薩拉查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冷高的哼了一聲。
然後赫爾加像是找到了例證一樣,很高興的說道:「對的對的!就是剛才那樣子!」
「剛才哪樣啊?」
薩拉查將坩堝裡的魔藥倒了出來,裝在了水晶瓶裡面。
然後走過去遞給了赫爾加。
「喝下去。」
赫爾加一臉苦惱的望著薩拉查,可惜在兩秒鐘的對視中,她毫無意外的敗下陣來。
「好,我知道了。」
宛若烈士就義般一仰頭,將這瓶魔藥全部喝了乾淨。
然後薩拉查給她身上甩了一個檢查魔法,確認了她的貧血症狀稍微好了一些後,就讓她下周再來自己這裡喝魔藥。
「G?為什麼啊。」
「因為你這個笨蛋跑到後面的森林裡面,結果被人馬攻擊了!如果不是獨角獸將你帶回來,又讓你喝了它們的血,你早就死掉了!」
「但是我只是手受傷了而已,」赫爾加好頭痛為什麼薩拉查要對半年前的事情念念不忘到這種程度,「而且傷口早就好了。」
「流失的血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補回來的!」
對薩拉查這位男巫而言,赫爾加在最初的四人獻物時,將自己的血獻出去,那滿滿一杯的鮮血讓他看得都覺得可怕。
而血是人體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
好不容易將那杯血用魔藥補了回來,偏偏又在半年前受了傷。
薩拉查根本不知道這算是意外,還是故意為之的事情。
如果那個時候,赫爾加沒有被森林裡的獨角獸帶回來,沒有得到這些善良又神秘的生物所贈予的鮮血,她一定會死吧。
赫爾加自己不記得了,可他卻清楚的記得,當時奄奄一息的赫爾加那身黑袍上散發的濃烈的血腥味。
他將責任都推給了人馬,可實際上天才曉得對赫爾加下手的是什麼怪物。
「赫爾加。」
薩拉查撩起了她的一縷頭髮,將它們繞到了她的耳後,露出那白得嚇人的肌膚。
「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聽見斯萊特林的誓言,赫爾加只是有些害羞的笑了。
那雙紅色的眼睛與可怕的白髮白膚,在這笑容的映照之下,也一點都不可怕了。
這個時代,毫無疑問還是教會的時代。
當霍格華茲名聲鵲起之時,毫無疑問,教會也盯上了這個全是未成年的男巫和女巫們聚集的地方。
被教會盯上了後,戈德里克的反應很簡單。
「我們先去教廷溜達溜達吧。」
這個提議即瘋狂又可怕,可是利益至上的斯萊特林卻是第一個投了同意票的人。
而看上去根本不想開戰的拉文克勞,卻也隨後投了這張贊同票。
只有與世無爭的赫奇帕奇,沉默了很久之後,放棄了選擇。
赫爾加不想去看見自己友人失望的目光,所以她低下頭,輕聲道了歉:「很抱歉,我做不到這種事情。」
「沒關係。」
羅伊納轉身抱住了自己那年紀比三人都要小一截的朋友。
她臉上那絢爛奪目的笑容,讓這個只有四人才能出入的議事廳都變得金碧輝煌起來。
「霍格華茲總要有人留守的。赫爾加,留守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戈德里克贊同的點點頭。
「是啊,若是我們四個人都出去了,誰來保衛霍格華茲?那些學生們需要你的照顧。」
在防守上,可以說沒有比赫爾加更合適的人員了。
而薩拉查的安慰簡單明快。
「你要是不在了,我要的那些草藥誰來照顧?我可不放心學校裡的那群沒腦子的蠢貨。」
「那,誰來上課呢?」
赫爾加的疑問也是那麼簡單。
而羅伊納早就想好了這個問題的解決方案。
鷹講出了自己的答案,解答了獾的問題。
「我們學校以前的畢業生。」
「哦。」
赫爾加不知道該怎麼和自己以前的學生做同事。
可她還是給了三位友人一個笑容,讓他們能毫無後顧之憂的到學校外面去。
三位院長相偕離去,而整個霍格華茲只剩下了赫奇帕奇的院長一人。
這位院長比未成年的曼德拉草還要無害,每一個上過她課的學生都非常的擔心這位連半個魔咒都用不了的院長,能不能保護好他們。
可是赫爾加也不知道,自己的三位友人離開學校前,先將一個任務交給了自己的七年級的學生們。
「保護學校的責任,你們也要肩負起來。」
整個學校的學院裡,原本還會因為學院有別而吵吵鬧鬧的學生們,現在根本見不到這種因為學院之爭所導致的爭鬧,每一個低年級的學生都被高年級生們管束妥當,而高年級生們也自發組織起了一個夜間的巡邏隊,他們自己編撰出口令,然後又每隔一天就換一次口令。
就連赫奇帕奇的學生們,沒過兩天,也被其他三個學院的學生們帶進了這個自發的夜間巡邏隊伍中。
赫爾加當然發現學校裡的奇怪之處,可她不明白的是,自己若是祈禱的話,該為了哪一方祈禱呢?
為了教廷還是為了自己的朋友?
自己的生命是無數教會的信徒用自己的性命換來的,可讓她能夠得到現在生活的,卻是自己的三位友人。
這種悲哀沒人能夠理解。
她本來以為自己根本就不存在的感情,現在居然還會冒上心頭,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前線的戰報通過夜晚飛行的貓頭鷹,或者是遊隼不斷的傳來。
這三位學院的院長們做了諸多讓人不敢相信的豐功偉績,他們將教會的教士們的**告知世間,扇動憤怒的民眾們去搶劫那些富得流油的修道院,讓他們將這些輝煌的修道院全部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
他們甚至跑到了梵蒂岡去,讓一群紅衣主教和聖堂的騎士們圍追堵截。
這些事情簡直比現在流行的各類騎士小說還要精彩的多。
反叛者的英雄。
那麼精彩的戰鬥背後,赫爾加只能見到流血和衝突。
這位耶穌和他的妻子抹大拉的後裔,看著自己的先祖想要說服感化的信徒與異教徒們互相爭鬥,自己卻毫無辦法,只能聽著他們的戰報,看不到遠處所發生的流血事件。
如果真有上帝的話,為什麼上帝不來阻止這種事情呢?
為什麼他不乾脆降下神跡,感化這些異教徒們算了呢?
為什麼他不乾脆將自己的死訊通知世間得了?
「神……難道死了嗎?」
赫爾加看著天文塔窗外的星空,那些星星那麼遠,她再怎麼伸出手也夠不著。
可比起遠在不知何處的友人們,最起碼她還能見到這些星星。
赫爾加對友人安危的擔憂終於化為了現實。
當傷痕累累的貓頭鷹帶來最新的情報之後,赫爾加燒了書信,然後對自己的新同事們留下一句「我去關閉學校大門,在我們四人回來前,所有人都不得外出!」的指令後,就奔出了學校的大門。
然後,那柄只有一個裝飾品作用的魔杖,第一次發揮了自己的效用。
一個只有城堡的四位主人才能使用的咒語從赫爾加的口中念出,她念出了那個只有在危急時刻,只有城堡的所有人才能使用的咒語。
她關上了城堡的大門,如同這座城堡的上一位主人那樣,將一切都封存在了時間當中。
在她回來之前,這座城堡將會陷入沉睡和永眠,一直到她的歸來,或者是她的三位友人中的任何一個人回來為止。
赫爾加做了一件誰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她跑去了梵蒂岡。
魔法在梵蒂岡受到了極大的**,這一點,戈德里克灑在梵蒂岡的土地上的鮮血已經證明了一點。
而赫爾加……從來不是個女巫。
她連巫師都算不上。
整個梵蒂岡都對耶穌的後裔打開了大門。
任何的暗門都在她的面前無所遁形。
任何的鎖都會因為她的要求打開。
這片土地以及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為這位後裔敞開了直通教皇臥室的道路。
在教皇臥室的掛畫背後,有一條暗道。
身上裹著白袍的赫爾加走進了這條暗道。
通道內的兩旁牆壁上,每一盞鯨燈都亮了起來。
簡直就像是這條通道也知道耶穌後裔的到來,他們熱切的歡迎著她的到來。
在這期待之中,她來到了這條暗道的最後,那個廣闊的大廳裡,放著無數的聖物。
那些在歷史上留名的聖人的遺物,就被存放在這個大廳內。
這些聖遺物,每一個都具備了能夠讓一切暗黑和不死的生物都消亡的力量。
那是真正的聖人們遺留下來的寶物。
而在這個大廳內,有值得赫爾加真正冒此風險的東西存在。
那傳說中的,放著刻有上帝賜予摩西十誡內容的泥板,以及一切真正在《聖經》中所提到的寶物。
那是耶穌和摩西這兩位神的傳道者所使用的聖物,就算是在任何聖物面前,都具有無可披靡的地位。
而存放這種寶物的地方,就是名為「約櫃」的地方。
那個櫃子,就靜靜地佇立在大廳的一角。
看上去簡直就是個樸實無華的櫃子,櫃子的兩扇門合上,沒有做出上鎖的姿態。
赫爾加向著這個櫃子走去。
如同摩西當年向著上帝降下的十誡泥板,或者是耶穌走向十字架時一樣,走向了這個約櫃。
她的雙手放在櫃子上,什麼奇怪的事情也沒發生。
只是被她打開了這個櫃子而已。
因為發現臥室的暗道被人闖入,而飛奔進暗道最底端大廳的年邁教皇,通過他那雙已經渾濁的雙眼,見到了那位闖入者的相貌。
白髮紅顏,「白子」的相貌,毫無疑問,就是那在數十年前誕生於世的耶穌的直系後裔。
「你――」
赫爾加已經取出了約櫃中的兩樣東西。
這兩樣東西,她曾經聽母親提起過。
【「在那約櫃之中,存放著只有你才能使用的東西。」】她取出了那記載著十誡的泥板,還有一頂枯萎的荊棘所編就的冠冕。
她戴上了冠冕,那枯枝落到她的頭上,就恢復了剛剛摘下時的勃勃生機,那昂然的綠意,就連教皇都看得瞠目結舌。
手持泥板的後裔,一字一句的念出了泥板上的十誡。
這是上帝與人類的約定。
這就是上帝不再回應人類祈禱的最終緣故。
若是無法做到這十誡上所要求的內容,神自然不會回應祈禱。
那泥板上的約束力遠遠高於教皇的指令,這與世俗的命令毫無關係,這是上帝最初留在世間與人類的約定。
赫爾加當然不指望這十誡能讓教廷消停多久,她只是以神在這世間的唯一代行者的身份宣佈,人類雙方停下戰爭,與黑暗世界的生物開戰――將爭鬥引向那些非人的生物,總好過讓人類之間繼續爭鬥不休,最後卻讓那些非人類的生物們笑到了最後來的要好。
說她是偽善者也好,講她是種族者也罷。
凡是與光明為敵的黑暗生物,定當盡數剷除。
然後,在教皇眼中,這位後裔宣佈了開戰之後,就消失在了這個大廳之中。
而那泥板也回到了約櫃之中,約櫃的門就在教皇的面前合了起來。
教皇清楚的知道,這個櫃子除了耶穌的後裔之外,就算是尊為教皇的他也無法打開。
赫爾加拼了命從梵蒂岡跑出來後,一路向著霍格華茲所在的地方奔去。
她體內所繼承的血脈,與「移形換影」這個魔咒擁有異曲同工之妙。
耶穌所展現的神跡之一,就是在瞬間出現在相隔數千里之遙的兩個地方,讓人知道他能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他是神在這世間唯一的代言者。
在跑到霍格華茲週邊的森林之中時,赫爾加的身體裡再也不剩下半點力氣了。
她躺在泥土當中,也感覺不到土地的回應。
正當她的雙眼合上時,之前救過她的獨角獸又走了過來。
這時她想起來了。
她所遺忘的記憶。
她之前曾經在這片森林中受過重傷,因為她遇見了只聽從教皇命令的黑衣人。
而她將這些人,盡數埋在了這片土裡。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身上的血脈中力量,就被這片土地遺棄了。
那獨角獸走到赫爾加的身邊,伏在她的身旁,那雙美麗的眼睛中蘊含著哀傷。
她想抬起手,拍拍對方,告訴自己沒有事情,只是太累了,要睡一覺而已。
可那獨角獸的眼淚,卻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恢復了一些氣力的她想儘快回到霍格華茲去。
她封了城堡,可如果自己的三位友人無法回來,那麼她也不去解開咒語的話……就完蛋了。
可有些事情越是害怕發生,就越是會發生。
她跌跌撞撞的走在森林中,原本親和她的大地與樹木,也因為她之前的命令中所帶來的血與死的濃烈氣息而避之不及。
當赫爾加快走到森林的出口時,雙膝一跪,雙手伏在樹幹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當她倒下時候,身體沒有碰到冰冷的土地,而是人類溫暖的身軀。
「赫爾加!」
那聲音遙遠又模糊,可確確實實能讓人聽清說話者是斯萊特林那傲慢又冷酷的院長先生。
可隨後,這位驚慌失措的院長,卻只能見到懷中的女子合上了雙眼,陷入了幾近永恆的休眠之中。
好不容易才從教會的抓捕中逃脫歸來的薩拉查,剛剛與兩位友人趕回霍格華茲,自己眼中所見,不過是自己生平第一個朋友,倒在自己懷裡的樣子而已。
他根本不知道對方為了他們付出了什麼。
憤怒的巫師此刻只想讓教會付出代價。
但是那停戰協議,教會已經與巫師界簽署完成,斯萊特林一人,根本無法做出宣告戰爭的舉動。
陷入沉睡,再也無法醒來的赫爾加,被斯萊特林放在了密室當中。
想要復仇又憎惡麻瓜中誕生的那些男巫和女巫的斯萊特林,終於在與格蘭芬多大吵一架之後消失在城堡當中。
歷史仿佛毫無變化,四巨頭一個個離去,最後,時光來到了千年之後。
第96章 夏目友人帳+殼之少女
年幼的夏目玲子自從懂事起,就苦惱於自己能見到人類所無法見到的妖怪。
被別人視為「說謊的小孩」而這種討厭的人生當中所為數不多的樂趣,就是收到樹理阿姨從世界各地給他寄來的明信片。
印著世界各地風景的明信片,上面是阿姨不知道說是隨性還是別樹一幟的筆跡,圈圈套圈圈的難懂英文字母下麵,是日語所寫的一行話。
有些是不明白意思,可單純的因為全是漢字而覺得很厲害的話,也有的是一語雙關的全片假名構成的語句。
僅僅是一張普普通通的明信片能帶給夏目很長一段時間的樂趣,揣測自己的阿姨去了什麼地方,見到了什麼事情,也是她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一直到——父母因為事故而死去的那天。
葬禮上的親戚們討論著誰來收養夏目玲子的話題,他則一直保持著沉默。
她似乎覺得只要自己一直保持著沉默,那麼現在的這一切就都是虛構的謊言,轉身後就能見到爸爸媽媽出現在門口,沖著她溫柔的笑。
「為什麼樹理沒有來啊?她不是那個孩子的阿姨嗎?和我們這些遠親來說,她更合適收養玲子吧?」
「換做是我,我也不想要個拖油瓶。」
「結果哥哥死了,人都聯繫不到,葬禮也不回來。說到底,這葬禮的費用怎麼解決?」
親戚們的討論只是讓夏目玲子更加緊緊地捂住了雙耳。
就在這時,房間的大門打開了。
推開門的是個身穿黑色長裙的女性,她氣勢十足的走進了屋。
掃了一眼屋內後,什麼人也不叫,只是問了一句:「玲子呢?」
有親戚指出了夏目玲子所在的地方後,她就走到了院子裡,抱起了她。
「玲子,我是你的阿姨,六識樹理。在現在的情況第一次見面還是再差勁不過了……但是接下來的日子,請多指教了呢。」
「六識」是夏目玲子的媽媽娘家的姓氏,而樹理則是夏目玲子那位滿世界轉悠的阿姨的名字。
樹理抱著已經困倦的睡過去的玲子,坐在桌前:「我來收養玲子,諸位如無異議的話,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她不是孤身一人前來,還帶來個沉穩可靠的男人。
毫無疑問,這就是樹理的丈夫。
六識樹理只是這麼簡短的介紹道:「這位是朽木文彌,我的丈夫。」
夏目玲子的人生因為這突如其然到來的徹底變了調。
朽木文彌是東京大醫院的院長,醫德高尚,人品絕佳,性格也非常的溫柔。
夏目玲子完全無法討厭這個人。雖然也沒有到喜歡他的地步。
從直覺上,她覺得這個人很奇怪。
「這傢伙是無藥可救的妹控,有機會再介紹你認識一下他的妹妹千鶴吧。」
與朽木文彌的性格相比,六識樹理本人卻更顯得冷淡的多。
玲子敏銳的發覺,六識樹理在介紹朽木文彌的妹妹時,也是這麼一副語氣。
「文彌的父親……啊,不是說壞話,只是那個人……我非常不擅長應付。」
六識樹理一攤手,坦坦蕩蕩的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夏目玲子。
而在這期間,朽木文彌只是用那虛弱又溫和的笑容注視著自己的妻子與外甥女。
六識樹理會長成這樣子,也是與她的家庭密不可分。
夏目玲子從未聽自己的母親仔細提過自己的家庭關係,她只是在被玲子問起這些問題時,粗略的解說了一下母親早亡,父親則是醫生。她的妹妹則與父親二人住在東京。
在六識樹理的口中,玲子對自己母親的家人有了一個概述上的瞭解。
她的祖父六識命,在戰前和戰後都是非常有名的醫生,也是如今逐漸興起的自由人身份的醫生。
以高昂的聘金在不同的醫院裡進行高難度的手術,所依仗的只有自身高超的醫術。
他們並沒被拴在任何一家醫院裡,僅僅是看誰家出的聘金高而在誰家的醫院裡舉行手術。
可就在幾十年前,夏目玲子的祖父就已經成為了這樣一名醫生。
即便在現代的日本社會,對於那種單純為了錢而動手術的醫生,就算對他們的醫術抱有信心,可是他們的醫德也是被抨擊的地方。
夏目玲子的母親會和自己的家人關係如此冷淡,她雖然不能理解其中的緣由,但是卻能懂得,這裡面一定有如今的她所無法理解的苦衷。
而直到現在,夏目玲子也是第一次見到母親的妹妹——樹理阿姨本人,也是第一次見到她所嫁的夫婿,和她的兩位年僅六歲的表妹。
真理亞和自由。
真裡亞是有著金發藍眼的西洋人相貌,而自由則是理所當然的東方人的相貌。
「玲子的外祖母是義大利和日本的混血兒,我和你的媽媽沒有繼承到這一點,不過沒想到真理亞居然遺傳到這方面的相貌……」
六識樹理坐在走廊上,看著在日式的庭院裡玩耍的兩個女兒,神色柔和的看著他們。
「異卵雙胞胎,真是奇跡呢。」
朽木文彌依然是那樣和善的笑容。
「很少見哦,會從樹理的口中聽到『奇跡』這個詞。」
「閉嘴,妹控。」
聽到「妹控」這個詞,朽木文彌只能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我和他的妹妹千鶴關係差得簡直與如今的蘇聯和美國一模一樣。」
夏目玲子聽到六識樹理如此解釋她和自己的小姑子的關係時,真心有被嚇了一跳。而她的兩位表妹則嘻嘻哈哈的撲向了自己的母親,她們親吻著母親的臉頰,天真爛漫的笑著接受了母親的回吻,而朽木文彌卻被她們三人給完全的忽略了一般,在一旁無奈的笑著。
夏目玲子在朽木家中住了一段時間後,已經能夠習慣了現在的生活。
不習慣的話,也沒辦法。
那些平日裡所見到的妖怪,也不會出現在這個家的附近。
她覺得太古怪了。
夏目玲子抓住一隻路過的妖怪,逼問了它好一會兒後,對方才悄悄的告訴她:「這個家裡有人死了。」
她一愣,結果就讓那妖怪跑出了自己的掌心。
「有人死了」這個理由聽上去太可笑了。
只要年代久遠一點的屋子,怎麼會沒有人死在裡面呢?
七八十歲的老人壽終正寢後,他的親人們還會笑著為他送行。
『是什麼讓妖怪都畏懼的人死在了家裡?還是家裡有什麼人的死去讓妖怪們都驚恐不已?』
夏目玲子覺得自己面對一個可怕的解謎題,而這個題一旦被解開,就會直面她可能無法承受的結果。
沒隔多久,她就對自己的阿姨攤牌了。
「我看得到妖怪。」
「我知道哦。」六識樹理伏案趕稿的同時,雖然沒有抬起頭,語氣平淡的回答了夏目玲子鼓足勇氣才講出口的秘密,「自由和真理亞也見得到,我也算是……勉勉強強能見到吧。」
「勉勉強強?」
「我看到的妖怪的樣子……就像是沒戴眼鏡的八百度近視眼看到的情況。」六識樹理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但是真裡亞和自由看得比起我來說要清楚的多,你可以和她們多聊聊這些事情啦。她們兩個老是只和對方說話,我也很頭痛。」
六識樹理一邊說,一邊奮筆疾書,完全就將這些罕見的事情當做是大不了的小事給處理了。
吃晚飯時,是朽木文彌去將書房的六識樹理喊出來的。
得到了六識樹理:「馬上就來」的回應後,朽木文彌停了停,又嘗試著開口,「樹理,我們談一下——」
他得到的回應是六識樹理毫不猶豫地向著他所在的方向投擲出去的剪刀。
剪刀尖沿著他的臉頰擦過,重重的插在了木門上。
六識樹理從書桌前站起身,面無表情的走到朽木文彌的身旁,伸手拔出了插在門框上的剪刀。
「去死吧。」
單獨相處的時候,她毫無保留的用極度殘酷的冰冷視線注視著朽木文彌。
「去死吧。」
她又重複了那句殘酷的話後,便轉身走下了樓。
等到了餐廳時,六識樹理已經面帶笑容的看著自己坐在桌前準備吃飯的雙胞胎女兒,而今天還有讓人驚喜的來客。
「爸爸。」
等見到了六識命後,六識樹理才展露了真心的笑顏。
六識命給了自己女兒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貼在她的耳旁悄然對她說了一句:「想要離婚的話雖是都可以和我說。」
等兩個人分開時,仿佛剛才那句話父親沒說過,女兒也沒聽見。
晚飯在怪異的沉默中結束了。
沒人去問為什麼朽木文彌的臉上貼了創可貼,也沒人去問為什麼他被六識父母給無視了。只有他的女兒們會體貼的問一句「爸爸,這個菜要吃嗎?」,也僅此而已。
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那是讓人出門要付出極大勇氣和運氣的壞天氣。
六識命便在女兒的挽留聲中留下來住了一晚。
他也順道去慰問了一下幾乎足不出戶,拼命不想見到自己女兒存在的朽木千鶴——
就算朽木千鶴恨透了他的女兒,也依然不會對自己的主治醫生有絲毫的不滿。
她只是怨恨著六識樹理依靠著他父親的關係,奪走了自己兄長而已。
而這份怨恨她也覺得無比的醜陋。醜陋的簡直讓她感到窒息的程度。
畢竟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後,朽木家的醫院能夠撐下來,也全靠了六識命那簡直讓人連醫德這等問題都給拋在腦後的卓越醫術——才能將打算轉院的大批患者挽留下來,隨後依靠著朽木文彌的改革決心,以及讓人交口稱讚的態度,逐漸贏回了自己醫院的信用。
無論是在什麼方面,六識命都對朽木家有恩。
探訪過了朽木千鶴後,六識命轉身回去,找到了朽木文彌。他要和自己的女婿談談。
「我怎麼不知道當初婚前和我發誓要把那事情瞞上一輩子的你,居然會覺得樹理會真的愛你愛到連那種事情都原諒你?」
六識命用著譏諷的眼神注視著在自己面前狼狽不堪的女婿。
「婚前有交往的情人我不管,樹理也沒意見。情人有過孩子但是流產了這種事情樹理當時也不知道、我也就當做沒發生過——反正年輕人迷戀年輕鮮活的肉體也很正常……你是只要婚後不做這種事情就行了。但是啊,你居然蠢到認為在有了孩子後樹理應該知道這種事情?你哪來的勇氣認為生了孩子的女人就會原諒這種事情?啊啊,現在她是知道了啊,你也連妻子和孩子一起失去了!」
六識命恨不得踹死自己的女婿了事。
他的大女兒厭惡自己的醫德,遠嫁後再沒見他一面。
就連婚禮都沒喊他去參加。
一直到接到了她和大女婿的死訊為止,他才得知他們兩人的消息。
「我怎麼會覺得你有那個骨氣將這種事情瞞一輩子呢?」
六識命用一副混雜著厭惡與憐憫的神情注視著朽木文彌。
「你啊,為什麼要對自己的親妹妹出手呢?找情人也罷,可居然找自己的親妹妹……」
六識命臉上所浮現的神情扭曲又怪異。
「這種報應為什麼要落在我女兒的身上呢?」
他歎息著,幾不可聞的自問了一句。
悠于 2016-7-2 22:54
第97章 夏目友人帳(前篇結束)
六識樹理永遠記得自己睜開雙眼時所見到的場面。
她的父親抱著她,緊緊地抱著她,口中念著:「太好了,太好了。」
一直到她從醫院出來後,才發現自己的母親已經去世了。
一出生就失去了母親,從母親那裡得到了生命的她,從父親那裡得到了「樹理」這個名字。
她一直覺得比自己大十歲的姐姐不喜歡她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換了她,一想到疼愛她那麼多年的母親被自己的妹妹奪走生命,自然也是怎麼也無法心平氣和。
她只能覺得,沒有被姐姐恨就很好了。
缺失了母愛的她被父親加倍的疼惜,幾乎是予給予求的千般疼愛的長大。
她從小就從父親那裡聽說了許多母親的故事,也見過她留下的黑白照片,雖然與母親的妹妹——她的阿姨——瑪麗絲,並不算很熟悉、但是她卻從父親口中得知母親與阿姨長得非常的相似。
「除了眼角淚痣的區別,幾乎是一模一樣。」
——這是六識樹理的外祖母所描述的話。但是她卻明白,自己的父親不會因為近乎相同的面容而移情別戀。
她從未期望過有這麼一份如父親愛著母親一樣的感情,但是卻從未想到自己居然以為抽中了朽木文彌這支人人眼中(包括自己)的上上簽,其實壓根就是大凶的下下簽。
她當初畏懼自己無法給予對方同等的愛意而不安的心情,都在對方所告知的真相面前顯得蒼白又可笑。
她拼命想在其他的地方做到最好,就連讓她感覺如同從修羅場中走上一圈的懷孕生子都挺了過來,在見到真理亞和自由這對小天使時,都覺得在鬼門關走一遭回來也是值得了。
可是誰知道在第二天,朽木文彌就來告訴她那些瞞著她的真相。
她覺得自己那份不安很可笑,卻也松了口氣。
這下好了,她不用擔心自己是否傷害到了他。
自從知道朽木文彌深愛著自己的親妹妹,甚至和她有過一個不幸流產的孩子後,六識樹理就打從心底由衷的慶倖自己沒有因為入籍而順勢改掉姓氏。
真理亞和自由冠上的是朽木文彌的姓氏,這也不能就這麼算了。
她總歸要想辦法將她們的姓氏給改掉。
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冠了那個男人的姓氏,她就噁心的要命。
一出院,她就立刻帶著真理亞和自由去國外旅行,朽木文彌心中覺得虧欠于她,自然只能放任她帶著自己的心愛女兒們到國外四處旅行。
在歐洲周轉了六年,她沒有花一分朽木家的錢,全靠自己供稿給國內的報紙雜誌的短篇小說的稿費來維持生計。
問起真理亞和自由想不想爸爸的時候,她們的回答讓她下定決心要回國。
「反正媽媽不睬爸爸,一定是因為爸爸做錯了事情。」
朽木文彌確實是個人渣,居然在自己的妻子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告訴她「我深愛著自己的妹妹」又面對她的質疑「那麼現在還愛她嗎?」的時候,告訴她這份愛意並沒有消退。
但是她也清楚,他確確實實的愛著自己。
不然虛情假意壓根不可能騙過她——更別提騙過自己的父親了。
而這則是讓她更噁心的一點。
『反正也是半斤八兩。』
她想。
『我也沒辦法如他所期待的那樣愛他。』
「不,幸虧樹理沒有那麼愛他。」
不僅僅是臨床,就連精神科也擅長的六識命開解自己的女兒。
「你給文彌生孩子,是因為補償心理嗎?因為你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如文彌愛你那樣愛著他,所以才用給他留下後代的做法彌補他。」
六識樹理靠在椅子上,看著天花板。
「也許呢。我也不知道了。」
「但是當真理亞和自由出生後,樹理的想法就變了吧?」
「嗯。」
父親和善的詢問,讓樹理放心的將自己的想法都說了出來。
一部分的想法告訴了他。
「我不想讓朽木文彌碰她們一下。」
「獨佔欲。」
六識命的總結讓六識樹理拼命的搖了搖頭。
六識樹理又搖了搖頭:「不對。我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決定真理亞和自由『不需要父親』這件事情,我覺得她們有權利自己來選擇。」
說到這裡時,她敏銳的察覺到了父親唇角揚起的弧度。
「那麼,我想你可以聽聽她們的意見。」
六識樹理看著六識命打開一旁的暗門,自己的一雙女兒從門後走出。
「爸爸!」
六識樹理震驚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她可沒想到他居然會不顧醫生操守居然讓別人來旁聽病人的敘述。
「這可不是醫生和病人的對話。」
六識命沖著自己的女兒眨眨眼睛,當六識樹理見到一向嚴肅的父親居然做出這麼一副鬼臉時,立刻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一笑,六識命就故作嚴肅的繼續補充:「這是父親和女兒之間的對話。」他頓了頓,「而且不小心被外孫女們聽見了。」
六識樹理拼命的點了點頭,然後抱住了向自己撲過來的女兒們。
朽木文彌的妻子因為身體原因而帶著女兒們在鄉下久住,夏目玲子也和她們一起去了鄉下。
「還是這個地方好。」
六識樹理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覺得被朽木文彌所壓抑的情緒都恢復了。
「沒有現代化的痕跡嗎?」
真理亞問著牽著自己手的夏目玲子,而後者則從容的回答:「是呢,真是個好地方不是嗎?」
夏目玲子在二十歲前,就一直和收養自己的阿姨與自己的表妹們生活在鄉下的宅子裡。
這段無憂無慮的日子,就連她能見到妖怪這件事情都覺得微不足道。
一直到死為止,六識樹理也沒有再見朽木文彌一面。
而直到真理亞打電話來通知母親的死訊,朽木文彌才知道這件事情。
電話那端,他的女兒冷淡的告訴他:「母親不想讓父親來自己的葬禮上。」
掛上電話,朽木文彌無奈的苦笑。
「我這還真是自作自受。」
第98章 歌之王子(一)
桐鄉沙耶。
她看著手上的這張印有姓名的准考證,再次歎息為什麼自己非要去個培養偶像明星的藝能學校念書不可。
有個控制欲超強的母親還真是悲劇。
她覺得更悲劇的是,自己這輩子的所有反抗精神,大概都消耗在了和母親那長達十年的拉鋸戰中。
人生中唯二的兩次敗北,一次讓她拒絕開口說話,第二次則是她此刻正準備去參加的入學考試。
桐鄉沙耶覺得她媽媽絕對是猜透了自己如果一定要做什麼事情,那麼一定就要做到最好。
她在路上磨蹭了快要一個小時,結果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就發現已經停止入場了。
坑爹啊!
不,不對。
這是自作自受。
她看著天空,歎了口氣,然後慶倖自己穿著長褲和長外套。
簡直就是冥冥之中註定了自己要做接下來準備去做的事情。
她解開大衣的紐扣,將大衣脫了下來後,一手甩在了肩上,然後穿著單衣,直接沖過了保安的「禁止入內」的防線。
黑色的短發揚在身後,更後面則是保安緊追不捨。
她飛奔在前往考試教室的道路上。
等進了大樓後,她轉身在門口沖著保安揚起微笑,將食指豎在唇前。
「噓——」
她做了表示安靜的手勢後,迅速的跑進了教學樓。
『安全上壘。』
坐到椅子上後,她從大衣的口袋裡取出了考試必備的文具,然後將大衣往椅背上一丟,攤在椅子上。
她有多久沒有一口氣在短短兩分鐘內跑那麼長的路了啊。
『真是要命。』
『s班嗎?』
桐鄉沙耶看著分班表,照著上面寫的班級號走去。
身邊有同學不斷的越過她向前走去,她手上拎著書包裝得不僅僅書,還有陪伴了她幾年的卡片。
自從她拒絕開口說話後,就用文字來代替語言。
而常用的語句,則都被她做成了塑封卡片用以長久的保留。
既然考進了這早乙女學院,那她的目標就乾脆和母親的職業保持一致好了。
作曲家。
怎麼想都覺得以後的人生會被無數的人提到「哦哦,原來是桐鄉美和子女士的女兒!女承母業,桐鄉老師果然後繼有人了呢。」這句話。
反正她沒什麼感情,自然體會不出其中的惡意,但是一想到媽媽會為了這句話而暗自生氣私下裡面容扭曲然後再想盡辦法報復回來——
她就覺得媽媽真是太棒了。
一想到媽媽,她就覺得心情都好起來了。
她抬頭一看,一位金髮的少年正驚訝的注視著自己:「哦,你是那個,之前遲到了,但是闖過保安防線,跑得超級快的……」
她從口袋裡翻出三張卡片,掃了一眼,在「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少見多怪」和「馬上要上課了」之間選擇了最後一張。
一秒鐘做出了選擇後她就將卡片毫不猶豫地翻給了對方看。
「誒?」
那位元少年一愣,她已經將卡片全都收回了口袋。
又摸出了夏目漱石全集中的一冊口袋本,自顧自的看起了書。
『果然《夢十夜》看幾遍都覺得很棒!』
她大力的在心中讚歎著夏目漱石老師寫得每一個故事都讓人不明覺厲,而且每次看都能帶給她相同程度的感動。
『說起來果然明天讓媽媽把芥川龍之介的《地獄變》寄過來吧。那個故事還真是殘酷又充滿了惡意。最高!』
新學期的第一天還沒開學,她就已經考慮到了明天的小說閱讀計畫。
第99章 歌之王子(二)
光光是一個神奇的開學儀式,就讓桐鄉沙耶覺得自己來這所學校上學是一種錯誤。
而上課的第一分鐘,她就覺得自己快不行了。
(這一定是這個世界的惡意吧。)
她看著自己的班主任——這位叫做日向龍也的男人據說是個超級大明星……看早上和自己搭訕的那個超元氣的少年一副「見到偶像了好幸福」的表情,再加上不想聽也被迫傳進耳裡的那些驚訝聲,她可以準確地推斷出這個男人一定超有名的傢伙。
(話說回來,這種程度的推理誰都做得到吧。)
唯一的問題是,她才不曉得這個人是誰。
與她拒絕開口說話的時間一樣長的、是她不看電視的時間。
上天賜給她絕對音感這種天賦,於此同時剝奪了她三次元的人臉辨識度的基本能力。
更悲慘的是,她發現自己居然對二次元的人物擁有絕佳的辨識優勢。尤其是當她發現在一部動畫裡有幾個路人的聲優和主角的聲優是同一個人後,她就對這種彩蛋再也放不開手了。
(說起來最近的drama用的人頭麥實在是不能更棒,但是能收藏的好碟其實也沒多少……)
正當她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例行的自我介紹已經開始了。
她記住了之前和自己搭訕的那位少年的名字。
(來棲翔……嗎?)
她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後,等了兩個人就到了自己。
日向龍也念了點名簿上的名字。
「桐鄉沙耶。」
(「那個桐鄉?桐鄉美和子的……」)
(「不可能吧,桐鄉美和子不是未婚嗎?」)
(「巧合,巧合。絕對是巧合。」)
她從書包裡翻出那塊牌子,上面寫有自己的名字「桐鄉沙耶」。
停了幾秒鐘後,她將牌子翻轉過來。
(我不能說話。)
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對不起別人的地方,所以從來不寫對不起。
日向龍也看到那塊牌子後,表情毫無變化的多說了一句:「就是這樣,桐鄉同學因為身體原因無法說話。那麼,下一個——」
一圈自我介紹結束後,就是志願徵詢。
早乙女學園以培養實力派的偶像藝人以及頂尖的作曲家而聞名全國。
校長閃耀早乙女用自己賣了兩千萬張單曲碟的收入建了這所學園。
專業級的各項設備,老師也都是當紅藝人。
以及兩百倍的殘酷淘汰率,能進這個學校的可以說是天之驕子,而s班則可謂是天才雲集的班級。
明明被問起想到偶像的人有多少時舉起手的人天曉得有多少,但是被問起有多少人以作曲家為目標的時候,桐鄉沙耶環顧四周,發現只有她一個人。
(媽的,這種類似星奏學園的只有一個女生入學的神展開是要鬧哪樣!)
雖然她在心中腹誹不已,但是桐鄉沙耶卻面色不改,慢吞吞的將手當了下來。
「那麼,桐鄉桑,這首曲子就麻煩你了。」
日向龍也交給了她一份曲譜,而她則是慢吞吞的站起身,接過曲譜後勻速走向教室後的鋼琴。
路上翻看過了曲譜,她心中也有數。
真沒想到第一次見就拿這個過來。
坐在鋼琴前,她在腦中回憶了一下曲譜,抬起了雙手。
一曲結束後,日向龍也這樣告訴她:「桐鄉桑,調子完全彈錯了。」
桐鄉沙耶從口袋中取出一張折疊的a3紙和一支黑筆,奮筆疾書了一行字,轉給他看。
(你耍我啊大叔,巴羅克時期的曲子當然是怎麼爽怎麼來彈了。)
「正是如此。」
日向龍也被學生當面罵做大叔也面不改色,反倒是從這裡開始講起了巴羅克時期的音樂史。
(這種老掉牙的歷史誰想聽啦。)
她在心裡抱怨,卻也不願意從鋼琴前離開,從口袋裡取出筆記本,將筆記本放在大腿上,低下頭隨手寫起了歌詞。
等她一首歌寫完才愕然發現,被母親鍛煉出來的隨時隨地都能寫詞譜曲的技能、還真是成了一種可怕的習慣。
(媽媽你還真是可怕的女人。)
桐鄉沙耶在心中感歎母親的鐵血壓迫讓自己養成了這種可怕的習慣,也歎息自己事到如今如果沒有人壓迫著,估計是懶得連路都不想走。
正當她發散思維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日向龍也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正因如此,桐鄉桑,你的唱歌部分打算怎麼解決?」
桐鄉沙耶回憶了下之前日向龍也所提的內容,發現完全想不起來。
但是作為一個優秀的傳教徒,她下意識的從口袋裡取出了那張折疊起來的a4紙,賣力的安利起來。
(我有ia,不用擔心唱歌的部分。)
在這句話的邊上還繪有一個穿著黑衣粉裙,有著白色長髮的漂亮女孩子。
她將紙翻轉了過來。
(ia醬音甜貌美軟萌可塑性高,調教起來順手又便利,絕對好用。)
日向龍也面無表情的看著居然將傳教工作帶到了學校的桐鄉沙耶,語氣平淡的告訴她一個殘酷的真相:「抱歉,這次的測試不支援聲音合成器的軟體。當然,音庫也絕對不支持。」
桐鄉沙耶瞪大了眼睛。
可惡,她就知道要在這個學校裡安利vocaloid很困難,但是要讓她就這麼輕易地放棄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那麼,桐鄉同學就找個班級裡的同學幫你來唱吧。日期截止至——」
日向龍也又講了個截止時間。
「以上,下課。」
當他說出下課的那個瞬間,下課鈴也響了。
桐鄉沙耶站在鋼琴前,一臉悲憤。
「桐鄉桑……」
聽到耳熟的聲音,桐鄉沙耶一抬頭,就見到了一大早指著自己,和自己搭訕的那個少年。
(對了,他是叫做來棲翔?)
她慢條斯理的收起手上的紙張,將它們放回了口袋的同時又摸出一張常用的語言卡片。
(什麼事情?)
「桐鄉桑很擅長用那個……vocaloid嗎?」
她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後從心底燃起了希望。
她立刻點頭,然後在紙上寫了一句話遞給他看。
(你的說法不是很正確,需要我進一步詳細介紹嗎?)
「啊,是這個樣子,我的朋友送了我一套這個軟體,但是我不會用,所以……」
(沒關係!我教你!)她寫完,將紙轉給來棲翔看後,又熱情的握住了他的手。
(果然在學校裡一定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友人,媽媽果然沒有騙我。)
樂觀積極又甜萌可人(哪裡不對又說不出哪裡不對)的來棲翔與桐鄉沙耶在幾分鐘內就成了志同道合的友人。
雖然只是因為男方在最初無心的一句話而讓兩人結識,不過顯然友情這東西來得又古怪又迅捷。
「對了,我有一件事情要糾正。」
快上課前,來棲翔對桐鄉沙耶說道:「日向老師才26歲,才不是什麼大叔!」
(嗯嗯,我知道你是他的粉絲。)
她漫不經心的點著頭,提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句話後便將便條紙撕給了他。
來棲翔接過便條紙時上課鈴已經響了。
結果在班導日向龍也進來的同時,他蹭得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手上拿著那張紙指著桐鄉沙耶氣得只能說出「你、你……」這一句話。
桐鄉沙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回過頭去,用悲哀的眼神看著他。
(抱歉啊媽媽,我覺得可能再也沒辦法和來棲君做朋友了。)
日向老師看著來棲翔,冷淡的說了一句:「來棲同學,已經上課了,請快點坐回位置上。」後,就繼續了這節課的內容。
中飯時間,來棲翔對著自己的青梅竹馬四之宮那月發誓:「我絕對不要原諒她。」
四之宮便再次聽了一遍來棲對桐鄉沙耶所寫的那張紙條上的內容的惡評。
「我從沒見過那麼惡毒的話!」
來棲說的信誓旦旦,可一轉頭他卻見到了桐鄉沙耶戴著耳機,左手拿著用來刷卡買飯的卡片,右手看著文庫本的身影。
「《自新世界》……」視力極好的來棲已經將書名輕聲的念了出來,「好、好奇怪的書名。」
(話說回來,這是什麼類型的書啊?科幻嗎?)
來棲翔並不知道這本書的內容是何等的扭曲而又報復社會。
「我好像聽說過這個作品。」四之宮那月順著來棲的話說道,「到底是什麼時候呢……」
就在此時,走路不看前面的桐鄉沙耶撞到了人。
她將對方手上的卡片撞在了地上。
這才讓桐鄉沙耶的目光從書上轉到了對方的身上。
她默不作聲的彎下腰,撿起了卡片後又將它遞給了對方。
當那個女孩子接過卡片後,她又重新舉起了書,向著自己想要去的隊伍走去。
那個女孩子的同伴為她憤憤不平:「這是什麼態度啊。」
可惜的是,戴著耳機的桐鄉沙耶卻絕對聽不見她的抱怨。
來棲翔抿了抿嘴。
他是知道桐鄉沙耶不能說話,又很擔心他新認識的朋友被人誤解而造成惡評,可是她剛剛才用世界上最刻薄的語言諷刺了他的偶像。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子殘酷的話語。而且這話還是建立在毋庸置疑的事實之上。
這讓他更覺得難受了。
桐鄉沙耶排隊吃飯很有趣,她拿了張卡片給食堂的阿姨看,人家看了卡片後就給她拿了相應的漢堡包和可樂。她端著這麼一託盤的垃圾食品坐在角落裡,一邊吃著鬼曉得有多少高熱量的午餐,一邊看著黑暗到陰鬱讀者的故事。
吃了這種高熱量的午餐,就算看著那麼黑暗的故事她也覺得渾身舒爽。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
手機上是署名「媽媽」的一條簡訊。
(書昨日已寄出,下午會到,注意查收。媽媽。)
(謝謝。)
她回復了比母親的訊息更短的內容。
等摁了發送鍵後,她才想到,是不是加個表情會更好呢?
晚上的時候,桐鄉沙耶抱著紙筆和沒看完的小說跑到了學園的湖邊。
她望著湖水,書沒翻一頁,筆沒有動一下,只是發呆。
當初她第一次敗給媽媽的堅持,也是在這樣子的月色之下。
月色之下,媽媽指著滿湖的月色對她說——
(「沙耶,我將這滿目的美景都送給你。」)
她覺得那個時候的母親的模樣,真是比任何時候都要美。
高挑的個子,凜然的氣質,堅定不移的態度,又大又美麗。
她總算是明白為何母親在感情上又渣又濫情,卻還是有那麼多的人愛她愛到至死不渝。
雖然結果不如人意,可現在的情況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人走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奔跑聲,讓她循著聲音看去,而在黑暗的遠處跑來一個少年,他一見到桐鄉沙耶,就停下了腳步,隨後大口的喘著氣:「你、你為什麼在這個地方啊。」
(來棲……翔?)
以為和他短暫的友誼已經結束了的桐鄉沙耶,看到來棲翔跑來找自己——還真是有被嚇一跳。
她歪著頭看著他,發現自己沒有帶必備的卡片詞、又在這種美麗的月色下不想奮筆疾書破壞這樣的美景,在這種情況下,她不知道怎麼回答一個為了找到她而跑得精疲力竭的少年。
「我啊,不會原諒你寫的那句話,但是啊……」
他對著她說了很重要的一句話。
「你是我的朋友,才不會那麼輕易的就和你絕交!」
(糟糕,太閃耀了。)
桐鄉沙耶看著說出那句必殺臺詞的來棲翔,捂住了臉。
下一刻,她在紙上寫下了這麼一行字。
(來棲君願意來唱我寫的歌嗎?)
「啊,這個……」
就算是在柔和的月色之下,桐鄉沙耶也能看到來棲的臉紅了。
「我、我當然願意!但是,真的可以嗎?我可以嗎?」
桐鄉沙耶笑著點了點頭。
她的絕對音感不會出錯,這個少年有著非常棒的嗓子,如果是他的話,一定能將那首歌唱出來的吧。
那首她埋在心底,沒有寫在紙上的歌曲。
四之宮那月想了一下,從垃圾桶裡撿起了來棲翔丟掉的那張紙。
自己的青梅竹馬是個天真又單純的笨蛋,還真不知道讓他說什麼好。
紙上寫著一行字,他看了後總算是明白為什麼小翔會那麼生氣了。
【小常識:男人的保質期只到十八歲。】
悠于 2016-7-2 22:54
第100章 歌之王子(三)
第二天的自由研習的時間,桐鄉沙耶就帶著自己的筆記型電腦來到了和來棲翔預定的音樂室。
空間不算大,可也不算小,所需要的設備也一應俱全。
看到桐鄉沙耶帶著的那台筆記本,來棲翔先是嚇了一跳,隨後聽到了音響發出的合成音時,立刻就明白了桐鄉沙耶的做法。
合成音這麼說道:「來棲君,我們開始吧。」
平心而論,如果換做普通人不仔細分辨,很容易就會將合成音和真人的說話搞混,但是靜下心來仔細回憶,就會發現電子音與人聲的區別。
桐鄉沙耶在筆記本上寫到「我不是很喜歡用這種方式說話,還是文字更好一些」,來棲翔點了點頭,接過了沙耶遞給她的曲譜。
曲子在腦中構成,超乎人意料的優秀,而歌詞則和那歡快有趣的曲調截然不同。
來棲翔覺得自己看到了世界惡意的一角——這麼說也不為過。
「那、那個,沙耶醬,你不覺得這個歌詞稍微有點……」
(充滿惡意?)
桐鄉沙耶望著來棲翔,舉起了手上的紙片。
來棲翔用力的點頭肯定這行字:「當然了,這個歌詞太可怕了qaq」
他長這麼大就沒有試過這種設定……不,他完全沒有受到過這種程度的惡意。
(這個世界上各種事情都會發生的,翔君現在先演習一下好啦。)
「我真不想要這種可能性啊。」來棲翔歎了口氣,「為什麼沙耶醬會寫出這樣子的歌詞來啊。」
(藝人就是要有衝擊性!)
桐鄉沙耶在紙上用力的寫下了這句話,而來棲翔只能點頭同意這個觀點。
她看到來棲翔重新去看曲譜了後,就敲下了回車鍵。
ia說道:「哥哥大人,請加油。」
來棲翔發出了悲鳴似的嗚咽聲。
「只有這個……請饒了我了吧。」
桐鄉沙耶一副天真無知的笑看著來棲。
(哦呀,稍微知道一點媽媽為什麼那麼喜歡玩弄別人了。)
雖然這麼想,可是桐鄉沙耶卻覺得自己還是不要知道這其中的緣由比較好。
等到這週五下課時,桐鄉沙耶與來棲翔打過招呼後,就去了一大早給自己送來邀請函的人。
學院長室。
敲門進入後,就見到那奇葩到家了的蛇精病閃耀早乙女學院長(重音)用著奇葩到死的打招呼方式對自己說下午好。
「我還真是驚訝到了,為什麼小沙耶居然沒有選偶像系而是選了作曲系……」
(閉嘴!)
她毫不猶豫地舉起了專門為了應對這個蛇精病一樣的學院長所做的系列卡片。
「我以為美和子已經把小沙耶的這些刻薄話的卡片全部沒收了呢。真是太傷心了。」
看到一個已經過了保質期幾十年的老男人做出哭泣的表情真是人間慘劇。
(我都要和路西法妥協了啊!)
她又舉起了新的牌子。
「這和路西法什麼關係啊?」
被怒指的桐鄉沙耶則將牌子翻轉——將解答的那一面翻到了正面。
「……把靈魂出賣給魔鬼可以換得任何一個願望成真……」
早乙女看著面前友人的女兒,雖然他已經猜到了接下去的答案,但是還是等著她將那句話寫下來。
(煩死了。)
她舉起了新的卡片。
學院長看到那張卡片的瞬間就大聲狂笑。
「哈哈哈哈,我要和美和子說,小沙耶沒有將那張卡片給我看!」
桐鄉沙耶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將那張「腦子有病」卡片翻開的必要了。
(何棄療啊學院長。)
雖然桐鄉沙耶知道「何棄療」的接洽句是「為了給你騰床位」,但是她不太清楚這句話的涵括程度,為了以防萬一被反啃一口,她決定還是先保留這張雙刃劍般的卡片吧。
從學院長的辦公室出來後,桐鄉沙耶走在走廊上,都能聽到各種的竊竊私語。
(「真的假的?桐鄉老師要換新的歌姬了?」)
(「今次的歌姬連兩年都沒撐下來吧?」)
(「桐鄉老師越來越難伺候了啊。」)
(「那個女人什麼時候好伺候過?」)
(媽媽又換歌姬了嗎?)
桐鄉沙耶聽著那些竊竊私語,立刻就推斷出了真相。
然後,她立刻就從同寢室的室友手中見到了宣佈此事的報紙。
理所當然的頭條。
(媽媽到底要將「頭條女王」這個帽子戴多久了啦。)
她翻著娛樂報紙的頭條,人人都知道桐鄉美和子會寫失戀的歌曲只有在她準備換歌姬的時候,但是今次的歌姬換的也太快了。
結果報紙後面都是評點歷代的歌姬們與桐鄉美和子的合作時間,隨後又是一長串的毫無新意的炒冷飯。
桐鄉美和子。
這個女人還真是個傳奇般的人物。
天馬行空的構想,驚世駭俗的才華。
寫詞作曲無所不能。
如陽光般璀璨閃耀、不可直視的女人。
十幾年前就被業內讚譽為第十一位繆斯的女神,比「第十繆斯」的薩福只差出生時間的差距。
二十年來,整個業內都奠定了這麼一個理所當然的事實。
沒有與桐鄉美和子合作過的歌手也可能會紅,但是與桐鄉美和子合作過的歌手,就一定能會大紅特紅。
桐鄉美和子簡直就是一個屹立不倒的金字招牌。
無論是歌碟的銷量還是歌手的人氣都有一個絕對的保證。
但是似乎被藝術之神垂青的人,都有著讓人病垢(喜聞樂見)的私生活。
桐鄉美和子每隔幾年都會換一次自己的御用歌姬——每個歌姬都有不同的風格。
而不知道是她的玩笑還是故意為之,所有被她用「歌姬」稱呼的合作歌手全都是男性。
更糟糕的是,她的戀愛對象永遠都是自己的歌姬。
愛到情正濃時,正是她的靈感噴湧而出之時,那些在樂壇上留下閃爍亮點的歌曲都是出自此時,而無論桐鄉美和子下一次想換什麼風格的歌姬,一定會用一首「失戀」曲作為打發走上一任的歌姬。
「桐鄉老師換歌姬是換得一點也不猶豫啦,但是她也很濫情吧。有歌姬的時候,她也和很多男人鬧出過緋聞,還被拍到不知道多少次和不同的男人出入賓館的照片。那些人也從桐鄉老師手上得到過歌吧?」
「可是她寫的歌真的很棒。」
「這倒是真的,什麼題材和類型都能駕馭的了……而且眼光超好。」
自從換歌姬的消息傳出後,整個學園裡都沸騰著這種小道消息。
人人都爭先恐後的將自己所知道的桐鄉美和子講出口——人人都不想落後。
萬幸,來棲翔並沒有和桐鄉沙耶提起一次這位如今讓全國都鬧得沸沸揚揚的天才音樂人。
桐鄉沙耶的人生履歷,父親的那一欄永遠都填著「不詳」。
她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打從有記憶起,就比任何一個狗仔都要清楚自己母親的男伴換了誰。
她寫給來棲的那句話,則是她母親告訴她的常識。
桐鄉美和子是這麼告訴自己的女兒的。
「絕大多數人對常識都視而不見,但是真相永遠都在那裡。我只不過將這些真相都告訴他們罷了。真正的朋友就是要將真相告訴自己的友人,而不是欺瞞對方。」
她總覺得自己從媽媽那裡學到了許多奇怪的知識,和這個社會也有微妙的偏差,但是在這個學園裡,有那麼蛇精病的學院長,她覺得再怎麼奇怪的人也不會比他更奇怪了。
明明會毀掉友誼的真相(常識),她也會告訴朋友。忠言逆耳利於行,這才是真正的朋友之間該做的事情。
桐鄉沙耶——她是如此堅信著。
第101章 歌之王子(四)
作為v家死忠,桐鄉沙耶要是說自己不玩ni那才是鬼都不信事情。
她不僅僅是個p主,而且還是個能自己編曲作詞,調教了一只好ia,又能寫會畫,從歌曲到視頻全部一手包辦,從不假手他人。
她媽媽桐鄉美和子某方面控制欲強得突破天際,她也有自己強迫症。
她很討厭睡覺。覺得將時間浪費睡眠上真是無法忍受事情。她有訓練自己減少睡眠時間,一天睡四五個小時就已經算多,如果不是桐鄉美和子牢牢控制著自己女兒,她一定會得非常重藥物依賴,她一定會將大把大把錢投向能讓自己減少睡眠時間特別處方藥上。
減少睡眠時間好處就是,她有多時間來完成自己歌曲所配視頻。
因為條件有限,她總算圍追堵截了日向老師整整一個禮拜後,讓他鬆口同意了演唱歌曲時,她一旁附上自己所繪劇情圖片做法。
其實日向老師會鬆口,也是因為閃耀早乙女聽說了桐鄉沙耶那死纏爛打做法後,大笑著告訴日向:「果然這是一脈相承!你可沒見過當年桐鄉美和子怎麼將千秋深一給追到手——她可是整整半年沒有鬧出一點緋聞,追千秋那些招數隨便傳授給國民們一點,都能解決近超讓人頭痛結婚率下降問題了。」
千秋深一作為音樂世家出身王子殿下,他從髮絲到鞋底都透著一股世家名流范兒,為人處世卻又彬彬有禮——哪怕是服務員端菜上來,他也會一次一次道謝。
再加上那備受音樂之神寵愛歌聲,他與桐鄉美和子合作,是讓所有同時期偶像們都黯淡無光。
「我記得千秋深一和桐鄉美和子合作五年後就鬧崩了。」
日向龍也冷靜將學院長刻意漏掉童話結局講出來。
值得一提是,千秋深一是與桐鄉美和子合作時間長一位「歌姬」。
而這位昔日大明星于桐鄉美和子鬧崩後,也是唯一一位能不和她出現同一個場地就不要出現,就算勉強同一地點,他也會將她存徹底視而不見「歌姬」。
糟糕是,除了桐鄉美和子,千秋深一之後就一直沒有談過戀愛,一直專注於自己事業。
渣攻桐鄉美和子嫖過多少男人,就摧毀過多少人戀愛觀。
某方面來說她也算是個徹頭徹尾奇葩了。
「勉強一起是沒有幸福。」
日向老師難得從學院長口中聽到這麼有深刻哲理一句話。
糟糕是,日向老師本來以為自己已不會被任何事情動搖強大內心,聽到了桐鄉沙耶所做歌曲時,也有一瞬間破工。
雖然桐鄉沙耶和桐鄉美和子母子關係是被隱瞞下來事實,可是他覺得自己踏入演藝圈後不斷因為桐鄉美和子刷下限世界觀,她女兒身上又一次被刷了記錄。
日向龍也知道來棲翔和桐鄉沙耶合作事情,後者那不能說話狀況確實很麻煩,但是規定就是規定,既然桐鄉沙耶找到了願意唱她所寫歌同學,他當然也不會違反自己之前所做承諾。
桐鄉沙耶拿著一疊厚厚畫板,用力拍了拍來棲翔肩膀。
她張了張口,做了個「加油」口型,來棲翔深吸一口氣,走進了錄音棚。
他先唱得是自己歌。
平心而論,僅僅是從業餘角度來講,是很出色了。
職業級……職業級評判方式,他們這些學生還沒有接觸到必要。
而來棲翔調整了一下情緒,深呼吸了好幾下。
下一首則是桐鄉沙耶歌。
桐鄉沙耶外側給自己友人比劃了一下,後者神色複雜看了一眼她後,不再注意外面圍觀人員。
而外側桐鄉沙耶已經舉起了自己畫板。
「淩晨四點十五分,你打電話來說好寂寞——等等諸如此類事情。」
和上一首曲子截然不同歌詞,來棲翔歌聲輕配樂聲聽上去有些百無聊賴,桐鄉沙耶站日向龍也面前,與他保持著恰當距離,將手上畫板繪圖展現給他看。
站窗前少年裸露著上半身,看著窗外滿天星空百無聊賴打著電話。
歌曲到了下一個小節,配圖也替了。
躺床上長髮女郎坐起身,手放已經空無一人另外一半床上,低著頭,不知道想些什麼。
下一幅圖則是之前畫上少年與紮著雙馬尾少女圖書館約會場面,他低著頭看著一臉嬌羞少女,嘴角揚起百無聊賴笑容。
日向龍也不用看配圖也能聽得懂來棲翔所唱歌是關於一個少年腳踏兩條船故事。
「你說早就知道了她存,啊啊,為什麼你們兩個偏偏要這天和我一起攤牌?無聊事情何必乎。」
然後配圖隨著歌曲逐漸變化,兩位女友雖然早就知道了少年腳踩兩條船事實,但是依然想給他一個機會,讓他選擇一個人。
然後少年冷淡回應讓兩個女人陷入了不同程度癲狂。
「啊,我看到了,你看著老師所綻放笑顏。……」來棲翔歌聲突然就變得輕飄飄,「啊,和她們看我時……一樣。」
而桐鄉沙耶舉起繪圖上則是坐課桌前與班主任相談甚歡另外一名少女。
她還專門寫了「男主角妹妹」這行字,用單箭頭拉向了那位少女頭頂。
然後當他回家時,發現自己妹妹已經和老師談起了戀愛,當他手放到熟睡妹妹臉頰時,門鈴響了。
他去開門,見到了站門口女友之一。
「啊,為什麼你拿著刀呢?」
這是歌詞後一句,用幾乎念白方式將它說出口後,來棲翔就停了下來。
而桐鄉沙耶則將自己配圖翻到了後一張。
手握柴刀,身染鮮血女郎剪短了頭髮,她將手上刀插入了少年腹部。
桐鄉沙耶還特別給這幅圖陪了臺詞。
「去死吧。」
來棲翔那「腳踩兩條船,卻只愛妹妹一個可惜她已經有了男友」人渣男那百無聊賴態度也全部表現很恰當,而衝擊性也確實是十足,唯一問題是——
誰特麼想要聽這種報復社會歌曲啊?
除了心靈扭曲癖好怪異傢伙外根本不會有人喜歡這種沒有愛意歌吧?
桐鄉沙耶將畫冊翻到了反面,上面是一行文字。
日向龍也下意識反駁:「不,桐鄉同學,你想法太過偏激了。」
桐鄉沙耶翻到了下一頁。
「這是什麼樣子愛啊。」
桐鄉沙耶一聽見那位有著粉色長髮a班班主任這麼評價後,立刻就將牌子翻到了下一頁。
她又翻了一頁。
「落伍」和「跟不上潮流」是a班班主任——月宮林檎——這位現超人氣偽娘畢生死穴。
「這種太小眾愛好全學園大概只有沙耶你一個人會喜歡啦。」
已經從錄音棚出來來棲翔顯然已經看過了上一張卡片上文字內容,所以才能精准吐槽自己友人那奇怪愛好。
桐鄉沙耶眼睛也不眨一下,直接又翻了下一頁。
「你到底有多喜歡病嬌啦!」來棲翔看到那歌名就立刻吐槽自己友人。
他就知道為什麼之前桐鄉沙耶不肯告訴自己歌名了。
他已經就歌詞裡深深病嬌和渣男被捅劇情和桐鄉沙耶吐槽過好多次了。
雖然他就自己將渣男對感情那種漫不經心態度完美唱了出來,而心中為自己專業性點了好幾個贊。
她做出了如上宣言。
「桐鄉同學,下次不能再用這種nii上視頻投稿方法。」
顯然日向老師也是惡補過一番桐鄉沙耶興趣愛好。
資料全部都是由桐鄉美和子提供。她顯然是不放心自己寶貝女兒獨自一個人學園裡生活。
讓人感覺胸悶是,桐鄉沙耶上面這句話,也是她從舉手上卡片堆裡翻出來。
第102章 歌之王子(五)
這傢伙絕對是個蛇精病!
這是千草真弓和桐鄉沙耶同住一個房間兩天后得出結論。並且這個結論之後日子裡不斷鞏固,終將她逼得向班主任哭訴她要換寢室。
日向龍也老師只是問了她幾個問題。
桐鄉沙耶吵到她了嗎?
當然不。
她壓根不會說話,而且從來不做多餘惹人厭煩事情。哪怕是聽歌看視頻也絕不會發出怪聲,她都會戴著耳機。
只是太過安靜了。
千草真弓覺得和桐鄉沙耶一起住簡直就是恐怖片。
「日向老師!你懂晚上起來喝口水結果發現她還抱著筆記本一動不動看動畫片感覺嗎?!」
從小就是個現充千草真弓絕對沒法理解桐鄉沙耶這種重度禦宅族,尤其是她有一次無意中見到桐鄉沙耶2h上留言,她根本不覺得那些文字能被稱作日本語!可怕是她發現居然有很多人用相同語言和桐鄉沙耶對話。
「太可怕了!」
日向老師告訴她。
「如果僅僅是這樣子話,我不會答應你這個要求。」
「才沒有。」
千草真弓又舉了個例子。
「她那半邊牆壁全部都是書啊!」
她一說起這個就覺得渾身發冷,那種場面真得是超可怕好嗎?
「從牆角堆到天花板書啊!而且光是一本《地獄變》就有二十多個版本啊!老師你懂我每次進屋第一眼見到整整一排《地獄變》書脊感覺嗎?而且就《地獄變》邊上是一整排《蜘蛛之絲》啊!我頭一次發現芥川龍之介是那麼可怕作者qaq」
她頭一次對寫出《地獄變》和《蜘蛛之絲》芥川龍之介深惡痛絕啊。
拖桐鄉沙耶福,她已經完全背下來了《地獄變》和《蜘蛛之絲》日本到底有多少個出版社出過多少個版本了啊。
「千草同學,你覺得就憑這些會讓我同意你換寢室要求嗎?」
日向老師覺得如果自己現滿足了這樣子要求,會助長千草真弓任性妄為。
作為一個明星,想要成功,就得將「任性妄為」這個會招來惡評特色全都拋棄掉。
「老師,求你了!」
千草真弓抓住日向老師手苦苦哀求。
「你去一次就懂了!」
大晚上跑到女生宿舍裡去?
千草真弓不是腦子蠢得無藥可救就是被桐鄉沙耶逼得只能想到這一招了。
同辦公室裡月宮林檎突然插嘴:「我也一起去。」
千草真弓一聽到月宮老師這麼說,立刻感激地眼淚都掉下來了。
「月宮老師真是好人qaq」
所以兩個男老師一起去女生宿舍到底是要鬧哪樣啊?
日向龍也覺得自己絕對是被月宮林檎慫恿了才會夜訪女生宿舍。
還好他還記得拉上宿舍女管理員。
一行四人來到了千草真弓與桐鄉沙耶合住寢室後,千草真弓抬起手敲了敲門,屋內傳來「進來好啦」聲音,她嘴角一抽,這才推門而入。
月宮林檎這位超人氣偽娘還一旁說道:「桐鄉桑用合成軟體做出來人聲回答還真是好優秀……」
他說不下去了。
一推開門,就能見到界限分明牆壁。
一側牆壁整整齊齊從地面到天花板全部都是書,一眼掃過去滿目都是書,比書店要恐怖無數倍壓迫感撲面而來。
『果然實際探訪一下還真是……有壓迫感書牆。』
而這一側寢室所有人——桐鄉沙耶,卻一直戴著耳機、背對著他們這些來訪者,坐電腦前敲著鍵盤似乎一點也沒有起身想法。
月宮林檎順便掃了一眼書架上書,光看書名就知道內容不會是什麼治癒系小清讀物。
別說是安房直子童話書了,就連村上春樹小說都見不到一本,有只是一排宮澤賢治小說,而就這些內容微妙小說旁邊就放著厚厚一本《世界殘酷物語》,至於《江戶殘酷繪》這種畫冊,他可是一點也不想看到裡面內容。至於剩下書,基本上都是陰鬱實際犯罪記錄,要不然就是他僅僅有所耳聞基調陰鬱情節充滿了暴力和惡意書籍。
當他目光落與周圍冷色調書脊所不同亮色系書脊上後,定眼一看,一套八本文庫本書脊上寫著書名《說謊男孩和壞掉女孩》——月宮林檎突然就能理解了為什麼千草真弓會想辦法也要換房間了。
每天要面對這種集合了人類文學史上絕大部分負面又殘酷書籍書牆,是個人都受不了。
天曉得桐鄉沙耶怎麼能這種壓迫感十足環境中健康存活。
『這種生活一點也不健康吧!』
一分鐘後,桐鄉沙耶敲下回車建,然後轉過身看向來訪者,舉起手上已經寫好了卡片。
她目光平靜如水,完全猜中了千草真弓出門原因。
她將牌子翻轉過來,將自己心聲寫了下來。
她下麵寫了兩行很小字。
「病嬌你個頭啦!」千草真弓看到了那行字後,立刻反駁,「你這種行為叫做葉公好龍!葉公好龍!」
她說完,才發現所有人都盯著自己,立刻手足無措起來。
「啊,啊我只是——」
桐鄉沙耶敲下回車鍵,ia聲音迴響房間裡。
「果然千草同學是傲嬌系☆」
千草真弓已經破罐子破摔了。
「不要將☆這個符號也念出來啊求你了!」
桐鄉沙耶立刻翻出了另外一塊卡片。
千草真弓:「不用了。」即答。
桐鄉沙耶歎了口氣。
和人住了一個月居然連一個安利都沒成功,她覺得自己傳教任務還真是任重而道遠。
她將卡片翻到了反面,將上面那句話展露給了她看。
「對不起,但是,我果然不能……」
日向老師突然間張口反問:「誰同意你換房間了?」
就這時,他電話響了。
電話那頭學院長下了指示。
「同意千草同學要求吧——」
——他這麼說了。
既然是學院長指示也沒辦法了,可是日向龍也卻能很肯定知道,表面上看這是滿足了千草請求,但實際上卻是給桐鄉沙耶留出了私人空間。
打完這個電話閃耀早乙女看著坐自己對面桐鄉美和子,難得面容嚴肅問她:「你如果想要改變沙耶話,這麼插手干涉她事情,只會讓事情變得毫無進展。」
「沙耶來這個學園前,一個朋友都沒有。」
美和子低頭看著自己指尖,漫不經心地告訴自己交往多年友人。
「她從剛出生就很孤獨,太過懂事結果、就是一起犯蠢朋友都沒有。」
她張開雙手,白皙修長手指,指甲卻塗著黑色指甲油。
「但是這裡,我女兒卻交到了朋友。」
桐鄉美和子放下了手,沖著閃耀早乙女溫和一笑。
「我覺得這種程度推動就夠了。」
她從隨身攜帶手提包中取出了一張歌碟。
「你不是一直很想要這張碟嗎?送給你了。」
美和子將這張歌碟交給了他。
「第一次聽到沙耶唱得歌曲時,你就很喜歡吧。但是那件事情後,我連你這邊歌碟都拿回來了,真是對不起。現這張碟就還給你,隨你處置。」
閃耀早乙女接過了這張名為《blakd》歌碟。
「交給我吧,我會好好用!」
「我到底該說放心還是不放心好呢。」
桐鄉美和子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她手指上塗得指甲油和今天所穿黑裙非常協調。
「算了,反正沙耶也不能討厭我了。」
當晚,千草真弓就搬了出去。
一個人住桐鄉沙耶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收了遞,她一臉幸福拖著一車摞一起紙箱拉進了自己宿舍。
今天這個休息日,她將這些紙箱全部拆開,將裡面書完全按照自己心意堆滿了牆壁四周。
看著和自己家裡別無二致書牆,桐鄉沙耶滿意倒了空空如也紙箱當中。
啊,她一點也不想動了。
早飯沒去吃,中飯也沒吃,晚飯再不去吃她就真要低血糖了。
從地上慢吞吞站起來後,桐鄉沙耶將紙箱全部壓扁打包,隨後再拉著這疊紙箱走出了宿舍樓。
垃圾堆放點,她居然遇見了來棲翔。
他一見到那堆一起紙箱,立刻就露出了驚訝表情,然後將自己內心想法立刻講了出來。
「好多紙箱。這些到底用來裝什麼啊。」
桐鄉沙耶從口袋裡取出了卡片。
卡片上只有一個單詞。
書?
來棲愣了一下後,震驚指著沙耶。
「難道那些箱子全部都是用來裝書?」
沙耶點了點頭,她臉上綻放笑容來棲翔看來簡直像是見到外星人一樣恐怖。
他完全無法想像這個事實。
沙耶摸了摸口袋,放棄了將那張邀請來棲一起吃飯卡片取出來想法。
她覺得太了,想要再等一下,再等一下。
可來棲卻為沙耶態度而焦躁。
他邀請道:「沙耶,一起吃晚飯吧。」
她驚訝看著他,然後笑著點了點頭。
無聲回答道:「好啊。」
閃耀早乙女大晚上敲開了日向龍也房門。
日向龍也沒有對這位將神出鬼沒寫靈魂上前輩有什麼反對意見,而學院長只是將桐鄉美和子交給他歌碟交給了日向龍也。
「來聽聽看吧,你就知道為什麼我很可惜小沙耶沒選擇當偶像了。」
他說完,就一低頭,從窗口跳了出去。
日向龍也低頭看了一下這張交到他手上歌碟,歌碟封面上寫著名稱是《blakd》。
他好像聽說過這張歌碟。
等拆開了歌碟後,看到裡面所夾歌詞本,打開歌詞本後,看到那兩首歌名字,腦中模糊記憶立刻就變得清晰了。
「難道這就是……」
桐鄉美和子作品履歷表上,從未被世人所知兩首歌曲。
他進入這個圈子後,才知道這兩首歌曾經讓業內非常有名一位前輩、聽過了後絕望自殺。
而這場變故,也讓桐鄉美和子將先行發售幾十張歌碟一張不落全部回收,本來只她圈內熟人中所流傳歌碟立刻就銷聲匿跡,從此只能各種傳說和流言蜚語中出現。
「夢幻組曲。」
這就是那兩首歌被冠上名稱。
作為桐鄉美和子一個隱形粉,面對傳說中歌碟時,日向龍也也沒辦法冷靜下來。
趁著月宮林檎不,他將房門關上,隔音效果良好房間立刻就成了密室。
他將歌碟放進了唱片機。
沒有多久,他就明白了為什麼那位音樂界前輩會想要自殺了。
糟糕是,他對自己明白這一點而感到抑鬱。
當月宮林檎推門而入後,日向龍也連起身阻止自己室友聽見那不斷循環往復組曲力氣都沒有了。
高亢澄澈又甜美動人聲音,這並非唱與人聽,而是獻給神明兩首讚美曲。
桐鄉美和子音樂配上那樣奇跡般嗓音,讓人心醉神迷歌聲。
也只有這樣歌聲,才會讓德高望重歌壇前輩發現自己窮畢生之力也無法跨過差距,從而陷入絕望自殺這一條死路。
第二天s班學生立刻就察覺到了日向老師不對勁,而吃中飯時,來棲翔從a班就讀友人四之宮那月口中也聽到了月宮林檎狀態不對消息。
「真奇怪啊,為什麼那兩位老師都這樣子?」
桐鄉沙耶想了一會兒,覺得沒必要將日向龍也今天看向自己眼神「異常古怪」告訴來棲。
她想著,估計「自己是桐鄉美和子女兒」這件事情暴露了,所以日向老師才會那麼神情古怪。
可她並不知道,這件事情她入學時,學院長就已經告知過日向龍也了。
今天課程結束後,日向老師將桐鄉沙耶叫住了。
「桐鄉同學,和我來一下辦公室。」
桐鄉沙耶收拾好東西後,對於自己有約來棲翔抱歉一笑,後者擺擺手。「沒關係,我等沙耶好了。」
她對來棲一鞠躬後,跟著日向老師走到了辦公室。
日向老師尊重桐鄉沙耶當作曲家選擇,可他不明白是,為什麼桐鄉沙耶要連說話都放棄。
桐鄉沙耶靜靜地聽著日向老師徵詢,聽完了後,她才長歎了口氣。
然後她低頭紙上寫了很長一段文字,這期間,日向龍也一直安靜等待著她寫完。
她將本子遞給了日向龍也。
既然她已經知道了日向龍也知道桐鄉美和子是自己媽媽事實,而他也說了「我聽過了你唱那兩首歌」,那麼很多事情就能好好解釋了。
(我從懂事起,就一直和母親抗爭『有才華就一定要展現自己才華』這件事情。對我而言,『絕對音感』這種天賦是一種徹頭徹尾負擔。然後我八歲時候,和母親抗爭中第一次認輸,所以唱了那兩首歌。說實,對現我而言,那兩首歌是一種丟人黑歷史。
ps:聽了那兩首歌結果自殺傢伙我覺得是蠢蛋,一點負擔和同情都沒有產生過。)
至於為何不開口說話,她是這麼寫。
日向龍也將本子還給了桐鄉沙耶,問她:「那麼,明明說話比寫字要容易很多吧。」
桐鄉沙耶對著日向龍也苦笑一下,將一張卡片遞給了他,欠了欠身,就從辦公室離開了。
日向老師看著那張卡片,塑封卡片正面寫著四個超大漢字「人艱不拆」,下面則是貼心詞語解釋小貼士,而卡片反面則寫道——
桐鄉沙耶跑回教室,就見到來棲翔正坐他自己位置上,一邊看著樂譜,一邊輕輕哼著曲子。
她心想,全世界大概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為何自己不願意說話真相。
悠于 2016-7-2 22:56
第103章 歌之王子(六)
往日生日,桐鄉沙耶都是和特別請了一天假媽媽從一早起就家中分享昨天拿回來三層蛋糕,然後喝著飲料啃著各種各樣餅乾,到了晚上出門去媽媽早就定下包場餐廳一起吃晚飯。
吃好晚飯,就去被包場音樂廳聽著媽媽特別為自己做組曲,這樣子奢侈慶賀方式一直到深夜十二點才會結束。
但是今年媽媽居然發來了「十八歲生日就和自己朋友一起過吧」簡訊,桐鄉沙耶心情從早上開始就變得超差。
當她發現自己昨晚睡前沒看完那本《鐵道銀河之夜》居然不翼而飛後,是覺得今天是自己災難日。
低氣壓一路走到教室後,來棲翔一見到她,就立刻體貼問道:「怎麼了?」
她將準備好卡片舉了起來。
「是……書找不到了啊。」
她將卡片翻了過來。
「再、再買一本吧。」
她將下一張卡片舉了起來。
「噗——一百萬書你居然弄丟了!」
她將卡片翻了過來。
「你丟到哪裡去了啦!」
來棲翔看著擺出一副淡定表情桐鄉沙耶,恨不得拼命搖晃她肩膀——讓她別那麼從容不迫了。
「我來幫你找!」
桐鄉沙耶將第三張卡片舉了起來。
雖然順序不對,她卻覺得先擺出這句話好一些。
「……」來棲翔沉默了。
桐鄉沙耶將卡片翻到反面。
她媽媽,每年都會為了給自己過生日而刻意推倒價值數百萬工作,她也不想為了找本並沒有多麼喜愛書而將一整天時間浪費掉。
「誒?真——」
桐鄉沙耶又抽出後一張卡片。
然後她拎著書包轉身就跑。
來棲翔想伸手攔住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用當年入學考試時闖過保安防線氣勢和速度飛奔出了教室。
日向老師一進教室,開始點名。
點完名後,他總結了一下沒有出席學生名字。
「神宮寺蓮和桐鄉沙耶不嗎,好,現開始上課。」
神宮寺蓮這種上課時間翹課,不交任何一樣作業傢伙不出現教室很正常,但是來棲翔卻覺得糟心是,桐鄉沙耶和自己「說」要翹課後,還真是一「說」完轉身就跑。
他覺得糟心是,桐鄉沙耶完全沒有將自己生日告訴他——
桐鄉沙耶給自己找到生日過法是一個人拿著長笛跑到學校後面草地上,然後抱著笛子看著遠處風景發呆。
「哦呀,這位美麗lady,怎麼一臉沉思?」
輕佻話語,曖昧聲線,桐鄉沙耶低頭紙上速寫了一行字後,舉給了對方看。
來者繼續著自己話語:「真是傲慢lady啊。」
桐鄉沙耶當然知道來人是誰,只有翹課大王神宮寺蓮才會這樣說話。
神宮寺家三子,名門少爺。
桐鄉沙耶對這種名門沒有半點好感。
主要是小時候見到了太多糟糕事情,導致她對男人都一視同仁惡意滿載。
不過來棲翔不同,她覺得有這樣一位友人也挺好。
她舉起長笛,試著吹了幾個音後,找到了當年學笛子感覺後,就隨意吹起了曲子。
絕對音感帶來屬性加成,就算她不想要也沒辦法擺脫掉。
任何人寫曲譜她只要掃一眼就能全記住,任何樂器她只要一看就能會。
她隨意吹出曲子只需要傾注進一點她僅剩感情,就能帶來奇跡般感染人力量。
她桐鄉美和子私人教育下長大,她一直都是以這位讓人高山仰止繆斯女神對照長大,她並不知道自己「絕對音感」有多少次讓桐鄉美和子產生可怕感歎。
——放任這孩子出現音樂界,絕對會毀掉無數心靈脆弱傢伙。
所有音樂家,每一個人都是一邊被讚歎著天才,一邊不斷被這個社會否決自身價值過程中,蒙著眼,磕磕絆絆摸索著前路。
桐鄉美和子與他們絕對性差異就於她是睜開著雙眼看著前方向前走,並且以常人百倍自信和傲慢登上音樂殿堂王座之上。
帶著點不滿,帶著點不屑笛聲隨著風四散飄揚,輕飄飄恍惚中飛上了天空,直達雲端之上。
那些本來就不多負面情緒消耗乾淨後,就只剩下跳躍輕曲聲循環往復。
突然之間,她就放下了笛子。
曲聲戛然而止。
神宮寺蓮睜開不知何時閉上雙眼,只見到桐鄉沙耶轉身離開身影。
他沒有去追。
第一次被一個女孩子用那麼果決又厭棄語氣回答,就算只是寫紙上內容,他驕傲也不樂意再去追一個這樣子人。
桐鄉沙耶回到學園路上,突然間聽到跑過自己身邊一名少女對著自己同伴激動說:「桐鄉美和子現禮堂做演講!」
桐鄉沙耶腳下一頓,立刻步背離著禮堂跑進了如今空空蕩蕩練習室。
她有記憶起就每天接受著桐鄉美和子私人教導,她絕不會教給別人事情,她卻是每一件都記得清清楚楚。
遇到相應情況,那些教條就理所當然浮現腦中。
從兩年前桐鄉美和子就告訴她沒什麼好再教她了,接下去不過是看她自己能再這個社會上學到什麼東西。然後她就用了兩年時間和她做拉鋸戰,當美和子一獲勝,將立刻將自己女兒打包給了這個學園。
桐鄉美和子是一個時代奇跡,這個國家裡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對她不敬,沒有一個前輩能仗著年紀對她作風問題發出指責,她只要拒絕參與任何一個有這個人出現作品,就能造成比雪藏可怕效果。她不許要依照規則和標準來做事情,她自己就是標準和規則。
桐鄉沙耶不知道如何擺脫自己母親陰影。
她這個世界所有理念都是由桐鄉美和子一手塑造——她雙手雙腳再加上脖子上都拴著鎖鏈,鎖鏈終端都握名為桐鄉美和子女神手中,她無處可逃。
她逃進了練習室,練習室裡見到了一個女孩子躊躇著坐鋼琴前,抬著手,卻半天沒有摁響一個音。
沙耶她走進去,坐了她身旁,那個女孩子用驚訝眼神看著她,而她則紙上寫下了這麼一行字。
她六歲時候學會鋼琴,八歲時候就再也沒有碰過它了。
「啊,其實,我……」那個女孩子低下頭,「我會彈鋼琴,但是,就是……」她聲音幾不可聞,「突然間不能彈了。」
桐鄉沙耶點了點頭。
ptsd——類似這樣子病吧。
她覺得差不多也就是這樣子。
她手指從鋼琴鍵盤一端速拉到了另外一端。
耳朵捕捉完了所有琴鍵音後,將手放了鋼琴一側。
她記得有一首很簡單四手聯彈曲子。
改編過無數版本《tiitlestar》。
她刻意放慢了彈奏速度,達到了一個鍵摁下後再摁另外一個鍵初學者程度。
一側彈完後,她平靜如水眼睛注視著身旁少女。
那位少女沖著她含羞帶怯笑了笑,笑容裡滿是善意。
桐鄉沙耶站起身,繞到她身後,將雙手繞她身後,任憑自己稍微張長了一些發梢掃過對方後輩。
她將雙手放那位少女手背上,帶著她彈著那首簡單曲子。
找回了自己能力少女欣喜轉過身,對著桐鄉沙耶真心實意道謝。
可之後她卻並沒有直起身,反而又充滿了歉意對她說:「之前千香不知道桐鄉桑沒辦法說話,所以才對你說了不好聽話……」
她還記得桐鄉沙耶幫自己撿起飯卡事情,可卻全然不記得了是桐鄉沙耶撞到了她才會讓她手上手上飯卡掉了地上。
桐鄉沙耶才不知道這位少女說「千香」是何許人也,所以她只是搖搖頭,沖著她綻放了一個名為「我沒有介意」笑容。
她從口袋裡取出了必備名片,遞給了對方。
那少女接過桐鄉沙耶名片後,手足無措了一會兒,隨即擺擺手道:「我沒有能用來交換名片……」她一點也沒覺得還是學生就交換名片是什麼奇怪事情,「我叫七海春歌。」
桐鄉沙耶沖著她點了點頭,柔和笑了。
她不知道自己這個與母親幾乎一致笑容讓門口看到屋內這一幕少年嚇了一跳。
聖川真斗門口猶豫徘徊了一會兒後,便轉身離開了。
桐鄉沙耶完全不清楚有個濫情、花心,又對一夜情抱著可有不可無態度母親到底會有多麼悲劇。
聖川真鬥回宿舍時遇見了落單桐鄉美和子。
他是有聽說這位業內大拿會來學校講公開課,那麼現她是講完了嗎?
說到底,為什麼這個人會被邀請來學校講課啊?
桐鄉美和子曾經給幼年聖川真鬥留下非常惡劣印象,多虧了她,他從小就刷了自己世界觀。
而落單桐鄉美和子,卻遇上了從拐角處迎著她走來一個熟人。
……聖川真鬥熟人。
「神宮寺蓮。」桐鄉美和子未等對方開口,就直接叫出了對方名字,「你全手全腳長大了呢。」
「lady還記得我名字,真是我榮幸。」
名門貴公子俯下身,優雅地行了一個歐式禮。
「你媽媽要是看到自己兒子成了現這種模樣,絕對會氣得根本不想從棺材裡出來見你。」
聖川真鬥當然知道神宮寺蓮母親是昔日紅遍全國大明星,可他一點也不知道桐鄉美和子可以用那麼熟撚口氣提到那位大明星。
「不是和你開玩笑哦。」
桐鄉美和子告訴了這位和那位故去友人有著相似相貌少年。
「她厭惡輕浮又對所有女人曖昧男人了,你父親可是很正經追求到她。」
「呵,」神宮寺蓮輕笑出聲,隨後又大聲笑了起來。
好像聽到了很奇怪話。
「我一直認為神宮寺那個老頭子腦子有問題,連自己親生兒子都會懷疑不是自己種,如果真這麼擔心自己性功能,幹嘛不去花錢做個dna檢測?這筆錢都想省掉,死吝嗇鬼活該死得時候還喊著她名字死不瞑目。」
桐鄉美和子用一種「家庭主婦和鄰居太太討論廚房裡被自己打死蟑螂」那種又厭惡又煩躁語氣說完了神宮寺蓮父親後,就向著前方邁開大步而走。
而神宮寺蓮則捂著肚子,彎腰大笑——
當桐鄉美和子消失拐角處時,他笑聲突然變調成了難聽哭聲。
聖川真鬥默默地轉身離開了。
他不是故意聽到那些事情,但是接下來他也不會繼續看下去。
他和神宮寺蓮是從小就開始競爭物件,只有敵人瞭解自己敵人,何況他們是亦敵亦友。
他不會這種時候繼續待下去,也不會將今天看到事情告訴別人。
他不會去看自己敵人和友人現樣子。
神宮寺蓮——一定不想讓現自己這幅樣子被任何人看到。
第104章 歌之王子(七)
同性之間友情比異性之間容易建立多。
桐鄉沙耶覺得自己母親所說話還真是至理名言。
她到現為止和來棲兩人友情進展還是需要和他寫些事情時候,都要斟酌一番,而對七海春歌卻完全不需要多加考慮。
兩人同樣以作曲家目標努力,正好互相説明,一同進步。
況且「渣攻」桐鄉美和子也說過,男女之間純潔友情,只有可能建立某一方熱戀中愛人突然死掉情況下才有可能建立起來。
而縱觀桐鄉美和子交友表,她也確實是只和閃耀早乙女這一位昔日樂壇天王保持著純潔友情關係。
前幾年還有不知天高地厚拿了幾個獎、被媒體吹捧兩句,就以為自己真是日本樂壇希望小姑娘仗著年輕氣盛就當面對桐鄉美和子說「桐鄉老師這麼玩下去也不怕得病」。
結果桐鄉美和子當場就回她一句:「我要是得了愛滋病,這個國家娛樂圈水準就要倒退五十年。」她冷笑一下,「你好祈禱我身體健康沒病沒災,不然你就等著全世界看這個國家笑話吧。」
這番對話壓根就沒有傳出去,只是沙耶會知道,也是因為美和子女士回來將這件事情當做笑話和她說了,她才知道有這麼一個魚唇少女居然敢挑釁女王陛下。
當時她聽過笑過晚上躺床上時候再想起來這件事情,突然間睡意全無。
真真細思恐極。
桐鄉沙耶那一刻突然就明白了清澗寺國貴心情。
托美和子女士福,她對男人劣根性雖然是深惡痛絕,可也沒有到要和女人一起程度。
見到七海春歌正花壇裡四處找著東西,桐鄉沙耶寫了張紙條就走過去遞給她看。
「啊,我找神宮寺同學——」
她將前因後果一說,桐鄉沙耶看七海春歌眼神都不對了。
「因為,」七海春歌眼神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堅定,「這一定是神宮寺同學很重要東西,如果丟掉了話,我覺得他連……」她停了一下,沒將那個詞講出口,「也一起丟掉了。」
「嗯。」
桐鄉沙耶歎了口氣。然後抬起手,覆上了七海春歌雙唇。
她閉上眼睛,非常難得、有目去捕捉特定聲音。
她聽紙片與任何東西摩擦時發出聲音。
說起來簡直就像是超能力一樣,但其實舉個大家都知道例子:若是硬幣嘈雜環境中落地上,那麼普通人也能立刻反應過來有錢掉了地上,可實際上這不過是金屬和地面碰撞時發出聲音罷了。
桐鄉美和子自從發現了女兒有「絕對音感」這種天賦之後,就從那時起有目訓練她耳朵。
風吹過時,紙片因為風而發出聲音輕正常人都無法分辨,但是她就能聽見。
桐鄉沙耶放下貼七海春歌唇前手,邁開大步,飛奔之前自己耳朵所捕捉到聲音地點。
桐鄉沙耶看著手上戰果,極不滿意。
隨後她抬起頭,看著上方樹葉。
將紙片交給七海春歌後,她將身上穿著黑色風衣交托給她後,利索爬上了樹。
爬樹這個技能,也是小時候和美和子女士玩辨聲訓練時候學到附帶技能。
爬上分叉樹枝時,下放七海春歌還捂著嘴,一臉驚恐看著桐鄉沙耶。
「沙耶醬……小心——」
她上方沖著七海春歌揮揮手。
仗著自己身材嬌小體重輕,她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掉下去。
伸手夠著樹葉上碎片時,一陣輕風突然吹過——
桐鄉沙耶身體向前一沖,手指將紙片握掌心時候,也因為重心不穩從樹上滾了下來。
她第一反應就是抱住頭,可卻沒感覺自己是掉到了下放草地上,而是掉了人身上。
「沙耶你搞什麼啊,突然爬那麼高——」
被她壓身下少年委屈向著她抱怨,她完全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來棲居然出現了。
桐鄉沙耶立刻從來棲翔身上站了起來,然後伸出手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我剛才看到你樹上找什麼東西,剛想過來問問看,結果看到你居然掉了下來……」
來棲捂著腰,一臉後怕。
「我要是沒接到沙耶,你要是出事了怎麼辦!」
沙耶沖著來棲賣萌一笑,可惜後者一點也不買帳。
「沙耶,嚇死我了。」
七海春歌直接撲過來抱著桐鄉沙耶就是一陣後怕大哭。
沙耶拍拍抱著自己腰少女肩膀,然後將掌心碎片交給了她。
「沙耶,都是我錯,如果不是我想找這個話,你就不會——」
「好啦,沙耶又沒有事情。」
除了神宮寺蓮這種奇葩外,全世界小男生看到哭泣女孩子大概都不會有什麼好辦法。——來棲翔當然也算一個。
桐鄉沙耶將紙片往七海春歌手上一放,然後手一指前方——
她張了張口,無聲說了一句「去吧」。
七海春歌看著自己友人,擦乾眼淚,用力點了點頭,然後向著遠處跑去。
目送走了春歌後,桐鄉沙耶看到來棲翔表情,拉了拉他衣袖,然後將自己寫歌詞遞給了他看。
有歌詞看,他注意力立刻就被轉移了。
「這次居然不是病嬌了啊。」
來棲翔感歎內容讓桐鄉沙耶迅速寫下了一行字。
這對友人一個說一個寫,吵吵鬧鬧走了,他們並沒有發現隔壁樓裡,有一個人站著視窗看著他們。
七海春歌將神宮寺蓮當著她面撕掉歌詞紙片重粘好後還給了他,讓他鼓起對音樂重熱愛、又拉風占了學校廣播室全校廣播了自己音樂通過了考試——
知道這個前因後果以後,桐鄉沙耶那雙繼承自母親丹鳳眼一瞬間就變成了死魚眼。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她也對這位心地是百分之百純度善良友人徹底服氣了。
救命哦。
桐鄉沙耶將自己感情簡單直接寫了紙上,而七海春歌一見到那張紙,立刻就手足無措糾結了一會兒後,紅著臉、低下頭,含羞帶怯模樣讓沙耶心都化了。
桐鄉沙耶想到了這事,卻很拋了腦後。
就這時,突然響起了廣播。
廣播裡傳來是早乙女學院長幾十年如一日蛇精病聲音。
桐鄉沙耶寫了抱怨句子,卻被春歌正義指出了「沙耶,不能這麼說學院長。」
她剛想寫下一句,而廣播裡則繼續傳來了學院長聲音。
那些蛇精病話總結一下,就是說每天下午五點十五分到五點二十五分,會播放兩到三首曲子讓大家理解一下職業水準歌曲到底是什麼樣子。
作為此次第一期活動,播放歌曲是桐鄉美和子作詞作曲,千秋深一演唱《butterfly》。
這首曲子當年紅遍全國,單曲碟銷量逼平了學院長那兩千萬張銷量之壁奇跡之作。
當年紅白歌會上也專門給他提供了完整演唱時間,而當年紅白歌會瞬間收視率就是這首歌演唱時誕生——收視率達到了624%。
整首歌放完後,七海春歌下意識鼓起了掌。
「真好棒。」
桐鄉沙耶低頭寫了這句話。
七海春歌一看到桐鄉沙耶寫這首歌,立刻就紅了臉。
「那、那麼,也就是說千秋先生和桐鄉女士當時正戀、戀愛嗎?」
「原來如此。」
七海春歌點了點頭。
晚上寢室時候,七海春歌又從友人千香哪裡聽了一遍桐鄉美和子和千秋深一戀愛史。
「我媽媽一直都說,她一直覺得當年桐鄉老師和千秋王子殿下站一起時候——超級般配。也就是這首曲子之後兩個月,千秋先生才對媒體宣佈他前天向桐鄉老師告白成功,兩個人戀愛了。」她又歎息,「結果沒幾年兩個人就分手了。」
「誒,但是……」
七海春歌立刻就想到了桐鄉沙耶寫得內容。
「他們兩個不是寫那首曲子時候就已經一起了嗎?」
「不、不是。」千香搖了搖頭,「上次桐鄉美和子換歌姬報導你看了嗎?媒體上一直都炒這個冷飯……」
「但是,沙耶是說兩個人那個時候就……」
「沙耶?」千香眨了眨眼睛,「s班那個桐鄉沙耶?」
這個女生作曲分可以超高。
「嗯。」
「是記錯了吧。」輕易做出了這個結論後,千香又轉念想了想,「桐鄉沙耶、桐鄉美和子……桐鄉這個姓氏不常見啊……」千香重複了兩個名字幾遍後,立刻大聲哀歎,「我怎麼沒想到!絕對是這樣子!如果是這樣子話,那麼就對了!那個桐鄉沙耶是桐鄉美和子——」
第二天吃中飯時候,桐鄉沙耶就看著春歌磨磨蹭蹭表情,舉了一塊「怎麼了?」卡片。
結果春歌就將心中困擾了她好久疑問講了出來。
「沙耶醬……是桐鄉美和子親戚嗎?」
桐鄉沙耶差點把自己手上筷子給咬斷了。
她就知道不應該放棄漢堡包,換個口味去選擇吃什麼拉麵。
「咳咳咳咳咳……」
旁邊來棲翔立刻發出大聲咳嗽。而千香則一副「我去你怎麼真問了」哀歎神情,至於一桌吃飯其他幾個少年都用驚訝眼神看著桐鄉沙耶。
來棲小天使沉默了三秒後,終於忍不住追問了一下:「呐,沙耶,難道——」
桐鄉沙耶撈起一筷子拉麵,咬嘴裡,然後點了點頭。
她覺得自己也沒算是說謊。
這麼一來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桐鄉沙耶每次上樂理課、樂史課還有其他理論課程時,都是一副「我正大光明翹課」做法了。
如果她從小就是接受著桐鄉美和子這位親戚私人教育話,那麼全世界就不會再找出能比桐鄉美和子優秀導師了。
第105章 歌之王子(八)
從來只給活人寫詞作曲——準確來說是給三次元活人寫歌桐鄉美和子,有生以來頭一次接了個和死人相關工作。
——工作內容是承擔原著改編動畫音樂。
而且這原著原作者起碼都死了一千年了。
桐鄉沙耶一見到這個企劃案上出現了自己媽媽名字,整個人都不對了。
怪不得她要那麼換歌姬了呢,前一個歌姬電音路線設定完全不適合現這部作品啊。
現這位確實是治癒系路線沒錯,但是源氏物語這小說分明就是關於一個男人泡妞出軌史好嗎?
來棲翔看著雜誌上印著桐鄉美和子照片和光源氏人設頁面,對桐鄉沙耶感歎道:「真沒想到桐鄉老師居然會去當動畫片音樂製作人……」
瞧見沙耶手上卡片,來棲略驚訝反問了一句:「真?」
她點頭,來棲翔又看了一眼將公開光源氏人設和桐鄉美和子放一起頁面,隨手翻到了下一頁。
沙耶伸出手,阻止了他動作。
「又怎麼了?」
來棲翔奇怪再看了看這一頁。
「這個人設是光源氏,說實還真是太……等等——」
來棲翔將雜誌往前翻了一頁,動畫監督上配人設是作為彩蛋紫式部。
「真還真是——」
沙耶思考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給媽媽打小報告了。
反正一遇上這種開後宮事情,大家都會調侃提到自己媽媽。
她覺得美和子女士絕對已經習慣這種事情了。
然後翻過關於《源氏物語》種種猜測頁面,下一頁則是非常讓人震驚召集——
「兩小時特輯,懸崖斷壁王子!日向老師《幹架王子》要招募一位重要配角——」
來棲翔一看到這則報導就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桐鄉沙耶不能理解友人這種追星心情,於是她淡定撿起來棲翔一激動跑出教室就順手丟下雜誌,繼續看起了上面內容。
當她剛剛看到那則招募令下方有一行非常小「本次招募角色為主角妹妹」時,正想給來棲打電話,結果手機上卻跳出一條簡訊。
桐鄉沙耶立刻就想到了剛才看那則名著改編動畫消息。——她剛反應過來,日向老師就已經走到了她桌前。
「桐鄉,跟我來一下。」
桐鄉沙耶放下雜誌,跟著日向龍也身後走到了學院長辦公室。
「小沙耶——」學院長一見到她就立刻沖到了她面前,然後用非常蛇精病說話方式告訴了她一件事情,「iss美和子推薦你去幫她進行編曲工作……恭喜你!今年入學生裡第一個接到職業工作人!」
「!」
她寫了張紙。
雖然她也知道,只要美和子發話讓她放棄學業,她就沒有半點反抗餘地,只能乖乖地和她走。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反抗。
反抗理由也找不到。
「iss美和子說了,只要小沙耶幫完忙就會回來繼續上學!」
她點了點頭,算是知道了這一點。
「那麼,就直接走吧。」
早乙女學院長直接大手一揮,辦公室窗外立刻就有直升飛機飛過。
「我們去屋頂!」
他這麼說了。
沙耶搭著早乙女學院長提供直升飛機,直奔桐鄉美和子位於東京工作室。東京這種寸土寸金地方,桐鄉美和子工作室居然還占著白來平米地方,還真是比黃金還奢侈。
因為嫌每個月付房租太麻煩,就乾脆把地盤買下來。這種事情,全天下桐鄉沙耶也只知道桐鄉美和子這一個人。
「雖然沒辦法日日夜夜都當個布魯斯`韋恩,但是連一次也做不成,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這是桐鄉美和子說法,她說得堂堂正正,仿佛這是全天下正確道理。可就連桐鄉沙耶也知道她給自己亂花錢找藉口胡扯。
桐鄉沙耶一踏進這個工作室,心中想著不是為什麼全他娘清一色都是埋頭苦幹男人,就連桐鄉美和子身影也見不到,她想到卻是自己書包都忘教室裡沒有帶走。
真是穿著校服、搭著直升飛機,卻空身一個人到了這個日本頂尖音樂製作工作室戰場。
「沙耶,這裡!」
桐鄉美和子一頭長髮用水筆綰了個髮髻,而她則招呼了沙耶後來後,就立刻拍桌子大罵:「菅村那個大傻逼!媽連個好年月都不趕就放話說要兩個月後搞什麼《源氏物語》動畫改編播送,那個嘴炮帝居然還拉我下水!要不是nkk給安家費夠多,媽誰給他幹這種狗日活!」
桐鄉美和子那一肚子怨氣剛剛發洩了一些後,見到自己女兒走過來,就立刻將她拉到了一旁椅子上。
「沙耶,這些曲子你聽一下。」
她將耳機往沙耶頭上一戴後,就任憑她聽著剛剛錄好曲子。
三十分鐘後桐鄉沙耶取下耳機,寫了好幾頁紙。
桐鄉美和子看到了紙片後,問道:「那裡不行?」
她立刻翻到了後面一頁。
桐鄉美和子取下耳機,任憑曲子從音響中放出來。
一分鐘後,她關掉了曲子,轉過身,對著身後人大吼:「讓雨宮由良回去重唱!我選是治癒系又不是讓他來賣騷!」
沙耶注意到美和子好久不見黑眼圈都冒了出來不說,就連一頭烏髮裡都夾了幾根銀絲。
就算她臉上找不到一條皺紋,她也明白,自己母親真不再是一禮拜只睡3個小時不到也能第八天氣勢凜然去參加聞發佈會女王陛下了。
女王她已經老了。
「沙耶你想什麼呢。」
美和子用力揉了揉自己寶貝女兒頭髮。
「其他曲子也聽了嗎?」
「還行就是不行。」
桐鄉美和子一拍板。
「我桐鄉美和子手上從來沒有出過『還行』這種東西。」
她轉頭告訴身後男助理。
「全部回爐重來。」
「什麼!」
男助理發出悲鳴。
「這都是第三次了!為什麼我們要聽一個小姑娘說話就要重再做——」
「因為沙耶是我請來外援!」
桐鄉美和子一腳將對方踹了出去——真是用踹。
雖然對方表情怎麼看怎麼都像是甘之若飴。
她雙手插腰上,掃視了整個工作室。
睥睨四顧,君臨天下。
「還有誰有異議嗎?」
沒有任何人有任何異議。
這個工作室裡,桐鄉美和子所有話都是聖旨,一定是對。她不可能出錯。
趁著桐鄉美和子刷自己威嚴值時候,沙耶趕緊抓住機會給來棲翔發了條簡訊。
當來棲翔一天內經歷了生死時速而終於克服了自己恐高症卻又發現偶像日向老師所參演電視劇招募演員是主角妹妹而感到心力憔悴之時,回教室路上聽到了一個消息。
「那個桐鄉沙耶居然已經有職業工作室發出了邀請?」
「那麼,她這是提前畢業了嗎?」
「真好啊……不過,她真好厲害。」
『為什麼沙耶沒有和我說這件事情?』
來棲翔取出手機,上面有一條沙耶發簡訊。
來棲翔看到這條簡訊,心中松了口氣。
但是為什麼好,他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個子雖然嬌小,但是充滿了男子氣概來棲翔卻是個徹頭徹尾童貞。——沒有談過戀愛少年當然無法理解自己心情。
悠于 2016-7-2 22:57
第106章 歌之王子(九)
黑色的拖地長裙,黑色的長髮挽在腦後。
手上搖晃著紅酒杯,翩然的一轉身——
裙擺因旋轉而鋪開,露出一雙黑色的高跟鞋,纖細的腳踝再往上,則是修長優美的小腿。
一打扮起來,桐鄉美和子一點也沒有奔四十歲的老態,反而多了份年輕的女孩子所沒有的逼人氣勢。
敲定最後一首bgm,將燒錄碟交給了菅村總監後,桐鄉美和子就撒下一大筆錢給自己旗下的工作人員,而自己則帶著桐鄉沙耶兩個人一起在家裡的花園裡開慶祝宴會。
說是慶祝宴會,也就是桐鄉美和子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而沙耶則一個人默默地給來棲發著簡訊。
(抱歉,翔君,我的工作一結束,媽媽就說要好好慶祝。所以明天可能沒辦法一起去夏季合宿了。)
來棲翔看到了沙耶發來的簡訊後,捏緊了畢業試鏡會的說明通知單。
(但是,之前日向老師說過的畢業試鏡會……沙耶已經想好了自己的組合物件嗎?)
沙耶看到這條簡訊,剛剛回了個「已經有考慮的物件」,還沒有附上接下去的內容,就被美和子從身後一把抱住了。
「沙耶……我的小沙耶——」
美和子女士俯下身,靠在自己女兒的身旁喃喃的念著自己女兒的名字。
美人在旁吐氣如蘭,可惜對方不僅僅是自己的老媽,而作為當事人的桐鄉沙耶更對女人沒有興趣。
她迅速的站起身,丟下七分醉意的老媽往邊上走去。
桐鄉美和子明明一副喝醉了的表情,卻神志清醒的問著話:「沙耶啊……明天是學校的夏季合宿開始吧。」
桐鄉沙耶背對著自己的母親,看著花園裡的那個小水池,輕輕的點了點頭。
「是嗎?畢業試鏡會也要參加嗎?」
沙耶看著滿池的月色,又點了點頭。
「那種東西對你來講沒什麼意思吧?」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桐鄉美和子突然間大聲的呵斥:「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你在想什麼!」
她剛說完,就立刻道歉。
「抱歉,沙耶,我——」
沙耶搖了搖頭。
她知道自己的媽媽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個性如此。
如果個性不強硬,桐鄉美和子早就被吃的連渣都不剩下了。
「沙耶,你是職業級,不,就算放眼全世界的職業級水準的作曲家裡面,你也絕對是超一流的人。和他們搶這個名額不覺得丟人嗎?這可是欺詐吧。」
桐鄉沙耶回頭看去,自己的媽媽明明臉頰微醺,雙眼卻亮得驚人。
「你不覺得羞恥嗎?」
(我其實沒怎麼打算將自己的感情浪費在羞恥心上面。)
桐鄉沙耶想了想,覺得還是沒必要將這句話寫下來給自己的母親看。
她一手拿起美和子丟在草地上的風衣,一手扶起了桐鄉美和子,兩人向著屋內走去。
早上六點鐘,桐鄉沙耶被美和子從床上叫起來,然後一收拾妥當就被丟進了直升飛機。
桐鄉美和子拖著迷迷糊糊的桐鄉沙耶就往直升飛機上走。
「我和早乙女說過了,你直接飛到夏季合宿的地點就好。」
她將自己的女兒送上直升飛機後,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玩得開心點。」
而桐鄉沙耶則在思考美和子昨晚對自己說的話。
她一直都不覺得自己算是職業級的作曲家,可她一直都只是拿桐鄉美和子做對照。
桐鄉美和子給她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又太過高山仰止,她簡直就是一座讓人望而生畏無法翻越的頂峰。現在這位站在峰頂上的女王陛下卻告訴她——
(職業級?我?)
如果真如桐鄉美和子所說的那樣,那麼她接下去要做的,不就是在作弊嗎?
如同數學系的研究生去做小學生入學考的數學試卷一樣。
桐鄉美和子教了她十六年的弱肉強食的法則,又告訴了她無節操的人才能在這個世界上活得更好。
現在她身為母親又教了她一件事情。
不能毫無意義的去欺詐。
(對媽媽來說,畢業試鏡會是毫無意義的事情……嗎?)
桐鄉沙耶在直升飛機上胡思亂想,手機螢幕上顯示著一封她看過了好幾遍的簡訊。
(沙耶已經想好了自己的組合物件嗎?)
(啊,我想好了要找誰。可惜我已經決定了將來的道路。)
她只能祈禱翔君已經找到了合作的物件。
不然的話……
與四之宮那月一起在沙灘上曬太陽的來棲翔被追問起「畢業試鏡會想好了要找誰嗎?」這個問題時,惱羞成怒的大聲回答:「我才不告訴那月!」
正在這時,由遠及近傳來了直升飛機的聲音。
漸漸往下的直升飛機上垂下了繩梯,繩梯上有一位背著雙肩包的少女緩緩爬下來。
在離地還有兩米多的地方她鬆開了手——
穩穩地落在了沙灘上。
而直升飛機則立刻飛走了。
那少女緩緩從地上站起來,而來棲翔已經向著她飛奔而去。
「沙耶!」
他準確的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工作昨天才結束,今天就回來上學了嗎?)
沖著來棲微笑了一下後,桐鄉沙耶從口袋中取出準備好的卡片。
(作為工作的補貼,桐鄉老師讓她的私人直升飛機送我過來了。之前居然都沒有問過我有沒有恐高。)
而來棲翔則抱著桐鄉沙耶,後怕的大叫:「那沙耶你怎麼一個人從繩梯上爬下來的,沒事吧?人沒事吧?」
沙耶不得不用力捶著他的肩膀,讓他往後退點。
(沒事沒事。)
她趕緊用行動表明了這一點後,來棲翔才悻悻的鬆開了手。
「工作怎麼樣?順利嗎?有被刁難嗎?」
一連串的問題只能讓她一直拼命的搖頭。
雖然一開始大家對她的出現很驚訝,但是在實力至上的桐鄉美和子的工作室裡,她一旦展露絕對音感的天賦,就沒有任何人對她的判斷有異議了。
而有她把關,桐鄉美和子操控大局,十萬火急趕出來的母碟也得到了一致的好評認可。
她們已經做到了最好了,要是動畫的分鏡不給力,那也是沒辦法了。
「真想快點聽聽看啊,有沙耶參與的音樂。」
(我沒有做什麼啦。只是因為比較熟結果被拉去當了壯丁。)
她寫下的話,來棲卻依然很真誠的恭喜:「但是沙耶也是憑自己的實力被那個桐鄉老師認可的吧。」
比桐鄉美和子的濫情名聲更出名的,則是她看人的眼光。
桐鄉沙耶卻只能對這話報以「算是這樣子吧」的曖昧笑容。
分明就是美和子女士那邊實在是缺人手,正好自己教了那麼久的女兒也終於到了可以派上用場的時候,就趕緊拉過來頂缸了。
趁著四之宮那月一轉身的時候,來棲翔立刻拉著沙耶向著旁邊跑去。
兩人飛奔了一段路後他才左右四顧了一會兒,確保了四之宮沒跟上來後才松了口氣。
(那月總是能夠在突如其然的時候找到翔君,真是好厲害的技能。)
沙耶能夠理解來棲對四之宮的複雜友情,但是這不代表她不會嘲笑一下自己的友人。
「饒了我吧。」來棲歎息一聲,然後又正了正臉色,「不對,不是這個事情。」他站在沙耶對面,用嚴肅而又拘謹的態度看著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
沙耶點了點頭。
靜候下文。
「那個,沙耶畢業試鏡會的組合人選已經找好了人嗎?」
她搖了搖頭。
「那麼,沙耶能和我一組嗎?」
來棲翔期待的看著自己的友人,而對方在沒有立刻做出回復後,他又慌張的將自己的理由講了出來。
「我啊,之前和沙耶合作錄音考試的時候就覺得很合拍,我從來沒有和誰的想法那麼一致,真的是很棒啊……而且雖然我一直說歌詞很奇怪,病嬌讓我很受不了,但是我……真的覺得那是一首很好的歌曲。」
桐鄉沙耶繼續看著來棲翔。
「我……我覺得不會有人能比沙耶更適合我——」
桐鄉沙耶搖了搖頭。
她將之前在直升飛機上寫下的卡片舉了起來。
(桐鄉美和子說我已經是職業級的作曲家了,不應該再參加學校的畢業試鏡會。這是另外一種程度上的作弊行為。我不能做。)
她深深地彎下了腰。
(真是抱歉。)
她沒能見到來棲翔那時的臉色,他也慶倖自己難看的臉色沒有被沙耶看到。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是如此的痛恨為什麼桐鄉美和子的眼光如此的狠辣。
「啊,真好啊。」
他聽見自己的身體這麼回答。
「沙耶這麼厲害,真是太好了。我,也要加油了呢。」
他轉身就走。
氣氛實在是太差了,他難受的已經無法呼吸。
沙耶伸出手拉住了來棲的手腕。
她將之前在直升飛機上冥思苦想了好一陣子的卡片遞給了他看。
(人選的話,我推薦七海春歌。)
來棲翔看到這張卡片,腦子一片空白。
他下意識的抬起手,打掉了這張遞到自己面前的卡片。
他已經受夠了。
「我啊,不需要被別人拒絕了還要讓對方幫自己找到另外合適的人選。」
他說完這句話,在心中唾駡著自己「沒用」飛快地跑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沙耶看著友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歎了口氣,轉過身時,正好見到四之宮那月站在不遠處注視著自己。
「小沙耶,翔君一向都是這樣子的。他現在絕對超後悔了。」
他安慰著桐鄉沙耶,可桐鄉沙耶則沖著他展露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晚上的寢室裡,來棲翔抱著枕頭在自己的床上滾來滾去。
「啊啊啊啊,我怎麼會和沙耶說這種話!」
他越想越後悔,越是後悔就越是控制不住的回憶起自己對沙耶說的那句話。
有擔當的男子漢怎麼可能對女孩子說那種傷人的話!
就在這時,位於底樓的宿舍窗戶突然被敲響了。
來棲翔看了一眼正在聽音樂的四之宮那月,自己走到了窗前,窗外有一隻手伸進了屋,白嫩纖細的右手上握著一張卷起來的紙。
他下意識的接過那卷紙,手的主人立刻將手收了回去,並且轉身就跑。
他探出身去,只能見到熟悉的身影向著遠處跑走,而就算他大喊對方的名字,也沒辦法讓她停下腳步。
「沙耶……」
來棲翔打開那一卷紙,發現是樂譜後就更認真的閱讀起來。
「自與君初相逢,轉輾反側夜不能寐,分別幾經時節,相約不能忘。朝思暮想唯君一人——碧海連天,揚帆起航,君啟程遠方之國,若你仍在那相約的樹下,我定跨越千尋之海前往……」
跨越海洋,前往異國,因為堅信我們能再次相逢。
——滿腔的愛意撲面而來。
整首曲子都透著一股桐鄉沙耶獨有的風味。
就算遣詞用句再怎麼文雅,但是那種強烈的愛意卻隨著曲子席捲而來。
「沙耶……」
來棲翔抱著樂譜,恨不得拿到時光機,倒回去掐死說出那種話的自己。
桐鄉美和子會和閃耀早乙女成為摯友是必然有共通性的。
他們都對在監視器後「偷窺」這件事情樂此不疲。
「沒想到沙耶居然還會想到給那個男孩子寫歌安撫他。」
美和子塗著指甲油,語氣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居然還給他找下家接手?換做是我,就直接一腳踢開得了。」
「美和子,我記得你不是就連換新的歌姬,都會給前任寫分手歌做補償嗎?」閃耀早乙女立刻提出了自己的異議。雖然他覺得這分明就是往人家心上再捅一刀。
就算是知道美和子那糟糕癖好的歌姬們,每一個在合作之前都抱著「我只是利用她來達成自己的目的」的想法,可卻沒有一個人能從桐鄉美和子編織的戀愛陷阱中逃出去。
「那是因為深一不要我的分手費,卻要求我做這個事情啊。」
「分手費?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情……」
「他把我給他的結婚申請書撕掉了,然後換了這個『你之後每換一個歌姬,都要無償的給對方寫分手題材的歌曲』。」
閃耀早乙女沉默了一會兒後,又換回了往日的腔調:「miss美和子,you莫非是為了安撫分手後mr千秋,才給了he結婚申請書?」
「對啊,」桐鄉美和子繼續塗著下一個指甲,「他不是一直很想要這個嗎?作為分手費來講我覺得超對的起他了。」
結果分手的時候,你居然拿這個之前戀愛時他最想要的結婚申請書作為分手費給他?
媽的,真是個人渣。
第107章 歌之王子(十)
音樂繪畫舞蹈等等任何一個和藝術相關的才能,想要培養自己孩子成為藝術家,那麼到底要花費多少錢呢?
一流的名師,一流的學校,還有在各種都不願意去想的地方上的零碎支出,如果做出一番成就的話還能補貼家用,但是絕大多數的人並沒有那個程度的才華。
能夠出名的才華,能夠讓自己被業內所青睞的才華。
往往你付出了那麼多的時間和金錢,消耗了那麼的親友關係、那麼多的你都無法計算的東西,結果所獲得卻是「抱歉,你其實並沒有你所想的那麼優秀」這一句話已經算是有良知的人才能說出來的了。
已經深陷進去無法回頭的人,或許只需要那麼一句話就能放棄。
沒有遇見說這句話的人,無止境的人生只能繼續維持下去,看著周圍的朋友功成名就自己還抱著夢想苦苦掙扎在溫飽線上。
「大人的社會是很殘酷的。」
桐鄉美和子手上捏著飛鏢,面對著前方的飛鏢盤,目光如炬。
她將手上的飛鏢擲了出去,正中紅心。
「早乙女那傢伙花了那麼大的一個餅給別人吃,真正能脫穎而出成功的又有幾個人?說到底,娛樂圈就這麼大,購買人群的眼光也越來越挑剔,偶像啊青春飯什麼的能再吃幾年?」
她將手上的另外一支飛鏢又擲了出去,依然是穩穩地正中紅心。
桐鄉沙耶在一旁垂手而立,聽著自己母親又突然發出的感歎。
「啊啊啊,聽說早乙女的學校裡有一個作曲系成績第一名的女孩子被六個優秀的男孩子追求?」
桐鄉沙耶刷刷的在紙上寫下了一行字。
(那是偶像系的學生尋求作曲系的一對一組合。)
「怎麼可能。」
桐鄉美和子翻了個白眼,以自己縱橫花叢數十年的經驗告訴自己在感情上如白紙一般的女兒。
「那些男孩子看她的眼神,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不,將她鎖在屋子裡,除了自己誰都不給別人看。」
(這是犯罪。)
「毫無疑問咯。」桐鄉美和子對這一點同樣很清楚,她手上捏著新的一支飛鏢,繼續注視著靶心,「但是因為有倫理道德束縛著所以他們才沒能幹出這種事情來。再說了,這種關係平衡的也很好哦,天然系的『羊』少女果然是讓那群『狼』們一邊提防著身旁的對手一邊尋思著怎麼下嘴才能一口吞下……」她丟出了飛鏢,三支飛鏢穩穩地插在靶心上,「說到底,日本不推行多夫多妻制度分明就是要亡國在『少子化』的惡劣狀態之下。」
沙耶捏緊了自己手上的筆。
(母親大人,請不要以為女性人人都和你一樣。)
「我當然是獨一無二的。」
桐鄉美和子眉頭也不皺一下的回答了女兒的勸誡後,伸出手,一指標靶。
「沙耶,去給我把飛鏢拔下來。」
沙耶在手頭的紙片上刷刷的寫下了一行字後,才走過去將飛鏢拔了下來。
在她走向美和子的時候,母親的飛鏢就在她的身旁飛向靶心。
她連眼睛都沒多眨一下,心臟也沒有多跳一下。對周圍的外物毫不動容。
沙耶將手上剛寫的紙條遞給了自己的母親,而後者則伸出塗著黑色指甲油的纖長手指,接過了紙片。
「哦,我看看。」
美和子女士掃了一眼紙上的字後,抬起頭,望著天花板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沙耶你太甜了,太天真了!」
沙耶漫不經心地在紙上飛速的寫了一行字。
(請不要玩甜度和天真這種一詞多義的雙關梗,很無聊的。老梗。)
「我桐鄉美和子——」
美和子女士手上捏著飛鏢,從身後環住自己女兒的腰,緊貼在她的背後,她將臉貼在沙耶的臉旁。
「怎麼會有你這麼天真無邪的女兒?」
她帶著沙耶在原地轉了一百八十度,正對著門口。
緊閉的大門外側就是桐鄉美和子那終日忙碌的工作室。
「看啊,外面的那群傢伙。」
美和子的聲音充滿了引誘,如同宣揚邪教的教主一樣將「蠱惑人心」這一招數玩弄到已臻化境的水準。
「我的那些音大的後輩們,家裡花了千萬的家產供養了一個專科出生的學音樂的孩子,結果這些人都是一邊被誇著『優秀』啊,『天才』啊……一邊在各種地方碰壁,最後在被現實擊垮的差不多的時候被我帶了回來。」
桐鄉美和子從自己畢業的大學裡找出合適的後輩,將他們提前錄取,隨後再帶回來用高強度的勞動和低廉的價格拼命的壓榨一番——很多地方都不需要昂貴的作曲家,他們只需要廉價的配樂勞工。兩年的磨練之後,再給同期最優秀的三人(一般來說也就剩下三個人左右了)提供擔當大牌專輯裡面作曲的機會,然後再養了五年後等他們開始到了要給高薪的程度就將他們踢出去自立門戶。
桐鄉美和子的工作室最頂尖的音樂製作人就是她,其他的普通配樂工作則交給這些在她手上幹了超過五年後再出去就會身價倍增的「廉價勞工」們來維持。
將音樂當成了工業線來做——桐鄉美和子的這種做法在業內也遭到了不少病垢。
可就是架不住只要在她手上被壓榨五年,便能自立門戶還不發愁生計的誘惑,每年照樣都有無數無奈正視殘酷現實的「天之驕子」們,帶著自己的簡歷前來投奔桐鄉老師。
「沙耶。」
美和子將自己的手覆在沙耶的手背上,強迫她抬起手,擺出了投擲飛鏢的姿勢。
「你的才華足夠在這個世界暢行無阻,你只要開口,這個世界都會為你沉默下來,就為了聽清你唱的歌。」
所以,求求你說一句話吧。
沙耶轉過頭,將手腕一轉,掙脫了母親的懷抱,她將飛鏢還給自己的母親,向她低下頭,深深地一鞠躬後就轉身離開了美和子的辦公室。
美和子看著女兒跑出去還不忘給自己帶上門,沉默了半分鐘後,從地上撿起了那張她交給自己的紙片。
「這個絕對要保留下來,」她壓平著那張紙,「到了沙耶結婚的時候,我要拿給新郎看。」
紙上只有一句話。
(是我介紹的翔君,去找春歌合作的。)
片桐沙耶在路上飛奔了好一會兒後,才發現居然下了雨。
她沉默著躲在了咖啡館的屋簷下躲雨,雙手交疊在胸前,深深地後悔自己沒有多穿一件外套出門。
正在這時,路旁停下了一輛超豪華的轎車,如同電視劇裡面的那種大人物一樣的男人撐著傘走下了車,他將手上的傘遞給了她後,與她對視了一會兒,沖著她怪異的一笑。
「怎麼,放棄早乙女那個沒有前途的傢伙了嗎?」
沙耶看著這個男人,抬起手,摸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和筆,在紙上寫下了一行字。
(比學院長的唱片銷量少了一百萬張的男人。)
曾經在創下了一千九百萬張銷量的raging鳳在創造了記錄後便隱退了,而次年這個記錄就被閃耀早乙女的兩千萬張的銷量給打破了記錄。
這兩人是永久的死敵。
對raging鳳而言,在路上居然能遇見從早乙女的學院裡提前退學,被桐鄉美和子帶走的桐鄉沙耶,簡直就是天賜良機。
誰都知道桐鄉美和子那傢伙是個該死的吸血鬼——不,不僅連鮮血,連骨髓都要的偏執狂。
可與她超差的作風相比同樣優秀的則是她看人的眼光。
桐鄉美和子確實是個壓榨自己手下工作室員工的混蛋,但是從她的工作室待滿五年、活著出去的人每一個都成了業內優秀的音樂製作人。
每一個人都受了桐鄉美和子天大的恩惠。
這樣子的女人絕不可能會因為僅僅的親戚關係就對這個叫做「沙耶」的女孩子報以那麼優渥的態度,絕對是因為她的才華足夠高的讓美和子值得這麼去對待。
這是raging鳳憑經驗所推斷的「事實」,他也確實是堅信這一點。
所謂「盲人摸象」「一知半解」這種成語,就是專門為了看到一半的事情、就腦補出一個前因後果的人準備的。
而因為與自身利害關係的不同,所以各自腦補出來的內容也是傾向於自己的想法。
比方說七海春歌的好友涉谷友千香,她看到的是桐鄉沙耶和桐鄉美和子之間的八卦秘聞,而raging鳳則看到的是桐鄉沙耶身上能為自己帶來利益的才華。
單純的只看到沙耶這個人的——她覺得在這個世界上,這樣的人一個也沒有。
而且,就連她從未告訴別人的,自己所隱藏的秘密也從來沒有人猜得到。
最終早乙女學院長對於「六人追求七海春歌一位作曲系學生」的變故後的一系列的發展,最終給出的答案就是出道一個六人的男子偶像組合st☆rish。
「我要是年輕個十歲,一定把他們都搞到手。」
美和子看著官網上照片,做出了如上可怕的評價。
就算是沙耶也用著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注視著自己的母親。
「怎麼這麼看我啊。」
美和子擦掉了手指上的黑色指甲油,重新給自己塗上了新款的綠色指甲油。
「這六個人和我睡過的類型全部都有重複。我對重複上同一個類型的男人沒興趣啦。——說起來,為什麼我換了男人還要專門找前面交往過的物件類型啊。」
「……」
沙耶默默地給美和子的另外一隻手塗著指甲油。
「再說了,現在的年紀也對多p這種事情沒有性趣了……啊,塗出來了。」
美和子一點也不意外自己女兒聽到那糟糕的詞彙時所表現出來的瞬間呆滯,她甚至很好心情的提醒沙耶指甲油塗到外面來了。
指甲油塗完後,美和子一邊等著指甲油幹掉,一邊漫不經心地告訴沙耶:「你有新的工作哦。第一份職業工作,給he★vens寫兩首發售單曲碟的歌。」
總算是有惡補過一番三次元的娛樂圈人物關係的沙耶回憶了一下自己所學的「美和子特別定制人物關係表」,總算是想到了那個組合。
(好像是很紅的男子偶像組合嘛。)
「我沒空去寫這種新人組合的歌。」
美和子女士將這份工作交給自己女兒的前因後果也說了個明白。
「放心,是raging鳳親自發來的邀請。」
(……從媽媽嘴裡說出讓人放心這種話,真是讓人一點也不能放心啊。)
沙耶想了想,又覺得有工作就等於有進賬,也算是一件好事情。
第108章 歌之王子(十一)
美和子女士都說到這種份上了,沙耶再想不到她已經透給自己的題目要求,那就真得好一頭撞死在牆上省得再浪費地球資源了。
答案很簡單,回應這片愛意。
讓偶像用歌曲回應粉絲的愛意,然後因為這份歌曲中的愛意而反過來讓粉絲們心甘情願的為了自己掏空錢包、背上卡債、借高利貸、墮落到地獄去也不願意放棄這份愛意、也要追逐這份愛意。
這份愛意哪怕陷入地獄也決不放棄——
沙耶越想越覺得這樣可行。
為了粉飾那份冷酷的惡意,她精心調配了甜蜜的歌詞作以歡快的音樂為調料,這份甜蜜愛意的大餐沒人捨得拋棄。
這份大餐哪怕是為了身材下定決心要減肥的女士也無法抵抗的美味。
美和子看過了沙耶寫出來的那兩首歌後,用微妙的眼神注視了一會兒自己的女兒。
「沙耶,沒有人愛的話是很危險哦。」
沙耶歪著頭看向母親。筆在紙上落下一行字。
(母親有愛過誰嗎?)
速答:「當然有啦。」
美和子女士不假思索的回答後,又同樣歪著的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
「可我說的是愛你而不是你所愛的人。」
「?」
她覺得無論是愛誰還是被愛,都是非常累的一件事情。
而她的感情也不足以支撐她來應對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戀。
——她是這麼認為的。
「好啦,好啦。我去搞定那個神煩的鳳先生。」美和子就兩首曲譜收入文件袋中,揮手讓沙耶退下,「直升飛機在樓頂等你,有新的工作了。」
剛剛完成一份工作不足半小時,就又要搭直升飛機趕往下一個工作地點。
沙耶從不抱怨自己的母親這種高強度的壓迫,她點頭表示接下了這份工作後,就走出了辦公室。
美和子看著手上的文件袋,心中歎息。
(早知道應該多要點錢的。)
HE★VENS的單曲碟賣出了近千萬的銷量——
在如今略顯慘澹的業內也是一個值得稱讚的奇跡。
就算美和子在媒體上反駁誇讚的記者「現在『奇跡』這個詞語的氾濫程度,都快趕得上今年全國範圍內的離婚率了。」,也依然澆滅不了大家的熱情。
無論是單曲碟的主打曲《幸福理論》還是作為配搭的第二首曲子《青鳥》,沒有哪一首歌裡出現過一個愛字,可是字裡行間卻透過歌聲在說「請多愛我一些。」、請比任何人都還要更愛我一些。」
追逐著愛,渴求著愛。
哪個女人會對美青年和美少年們的這個願望無動於衷呢?
當然這些消息桐鄉沙耶都全然不知情,她只是應母親所說的那樣,拿起裝有必備物品的背包,踏上直升飛機,任憑駕駛員將自己放到了某個建在深山老林裡的大宅樓頂。
她揮手送別了駕駛員後,拿著駕駛員交給自己的一串鑰匙,用其中的一把要是打開了樓頂的那扇大門後,從門後的樓梯走進了這棟大宅。
將鑰匙往手上的背包裡一塞,隨著走廊一轉身,就進入了這棟大宅。
空無一人的大宅寂靜無聲,她悄無聲息的走在走廊上,手指劃過牆壁,指腹所感覺到的觸感忠實的傳達到了大腦裡,她閉上雙眼,任憑雙腳帶著自己走向樓梯。
在指尖劃過木質結構的大門時,門忽然間打開了。
她睜開雙眼,看到了一個金色長髮的高個青年。
他冰藍色的雙眼中含著冷意與厭煩之色。
桐鄉沙耶如母親那樣對他輕輕一笑,彎了彎腰後,便向著下樓的樓梯走去。
她來到大廳,從背包中取出從母親那裡接到的合同書,將之往桌上一放後,便坐在了桌前,挺直腰,一動不動。
她打定主意,若是等不來與她談合約的物件,就絕不做出任何其他的反應。
沒有一會兒,蛇精病患者的早乙女學院長就用誇張過頭了的方式出現在了大廳裡,一通完全可以無視的感歎之後,他挽著桐鄉沙耶的胳膊,一路喋喋不休的將她拉到了大廳的正中央。
「等一下哦,小沙耶。」
早乙女學院長將手舉在唇前,神秘的一笑。
說實話他真不適合這個路線。
「要唱你寫得歌的那四個人馬上就來了。」
沙耶立刻拿起合同書,翻到其中一頁,讓他好好看看上面的條款。
桐鄉美和子從來不高薄利多銷這種措施,她的工作室出品的歌曲數量從來是一次走的越多,要價就越高,所以現在能有唱片公司請得起桐鄉美和子親自操刀給旗下的新人歌手來寫歌,那絕對是將寶全壓在了這位新人的身上,至於桐鄉美和子一手操辦的專輯……除了她的專屬歌姬外,現在還沒有人能負擔得起那個價格。
或許千秋深一有那個實力也有那個財力可以負擔得起這專輯前期投入的費用,但是能做到這件事情的他卻是——全世界所有人都知道的——絕不可能去做這件事情的那個人。
「哦哦哦,沒想到美和子居然給小沙耶you提供了這樣一份合同——看來美和子是很看重你。」
(這是當然的吧。)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四位是——」
(不用介紹。)
桐鄉沙耶將這塊牌子舉得極高,深怕那位比自己高了兩個腦袋的學院長裝在沒看到。
她將牌子反過來,讓他不得不看到那上面的文字。
(除了聲音外我不需要知道更多的事情,這會影響我的發揮。)
「NONONO,」學院長搖搖頭,在他看來,桐鄉沙耶的行事作風完全是被美和子給帶壞了的小孩子,他有那個義務將她帶回康莊正途來,「不交流的話,怎麼能夠聽到聲音呢?」
(我帶了曲譜,看一下,照著唱一次就好了。)
桐鄉沙耶取出卡片給學院長看了後,又從背包裡將列印好的曲譜點了四份取了出來。
「很有趣。」
學院長似乎覺得這個方法很有意思,所以就這麼決定了。
桐鄉沙耶拿出了當初和來棲翔合作時所寫的那首歌,她太喜歡這首歌了,雖然因為某些原則問題不能放到NICONICO上去,但是這不代表她不想聽聽其他人唱那首歌。
就是那首被來棲翔視作洪水猛獸的病嬌神曲——
《以為是後宮天國,結果卻是病嬌地獄》。
桐鄉沙耶對於學院長是找了六個美少年組了個ST☆RISH的偶像組合,還是打算拿現在這四個人再搞一個組合還是幹什麼其他的事情……全都不在意。
她已經無數次看到過母親和自己合作的歌手談完工作就直接滾在一起,她絕不想變成這樣子的人。
所以最好是保持和誰都是除了聽取聲音之外什麼多餘的交流都不要有的狀態。
以前在學院裡上學的時候倒是可以沒什麼顧忌,但是工作就是工作,她不想將工作和自己的私人生活混為一談。
桐鄉美和子唯一將自己的私人生活堅持下去的部分,就是隱瞞了自己的存在。
就連桐鄉沙耶這個身份,至今為止也依然掛在千秋深一的戶籍上。
在戶籍上,她的身份是千秋深一的養女。
千秋深一對桐鄉美和子的心情,沙耶是完全不能理解,但是從小到大,這位已經逐漸被稱為「國王陛下」的王子殿下,卻對她一直是友善的態度。
如果不是因為深一先生在,桐鄉沙耶完全不想知道自己會被美和子女士影響成什麼奇怪的存在。
她的節操沒有碎一地,全賴千秋先生的道德觀的幫助。
拿到四張錄音碟後,桐鄉沙耶留下一張「72小時後再見」的字條,就將自己的行李往自己的房間一丟,然後一關門,取出紙筆。
四個人的話,一般不都是有很常規的組合嗎?
比方說梅蘭竹菊四君子,再比如春夏秋冬四季變遷,還有風水火土四大系的星座等等一堆的以「四」為組合的排列順序。
要想在這些已經被玩爛了的花頭上搞出點新意來,那果然還是誠心的寫充滿愛意的作品好了。
桐鄉沙耶覺得自己比起其他的複雜感情,愛情更容易理解的多。
雖然她真的好想再寫一首病嬌歌曲,但是想也知道,早乙女學院長才不會用這樣子的「扭曲之愛」的歌。
至於那位鳳社長……美和子女士說下次他們向自己提出來的作曲作詞的費用要比這次的統一高百分之五十。
這提價也太狠了一些……
雖然有心這麼告訴美和子女士,可她也不覺得自己寫的歌就只是個白菜價。
寒冷的冬日相遇,春日裡交往,夏日裡熱戀,終於到了秋天舉行婚禮。
四首歌單獨放出來就很有趣,但是作為組合按照冬春夏秋的順序聽一遍,就能感覺到其中的愛意。
從初相遇時不懂愛意的男人逐漸因為歌曲中的她而學會了愛,最終兩人如願以償踏入婚姻的殿堂。
曲譜在桌上工工整整的按照順序疊放在一起,桐鄉沙耶不僅僅將每一首歌都附上了寫有人名的便簽紙,還將自己的創造理由附在了每一首歌的最後。
再最後,桐鄉沙耶還添了一句(政府為什麼不給我發一張減輕「少子化危機」的獎狀呢?)的疑問。
HE★VENS的那兩首歌可是讓當月的結婚率相比前面的三個月足足提高了十三個百分點。桐鄉沙耶真心覺得自己是解決少子化危機的小能手。
拿到自己歌曲的壽嶺二看了一眼美風藍拿到的歌曲,忽然問道:「那個沙耶醬是不是知道藍藍的評價呢?」
治癒系的清澈嗓音、所謂的天使之歌,但是歌聲裡缺乏感情而無法更進一步。
這是桐鄉美和子每月必定會出現一次(就和大姨媽似的)的批評某個歌手時,曾經對美風藍提到的評價。
當然,美和子女士她還曾經說過桐鄉沙耶剛來此地就見到的那位金發藍眼的男人卡繆是個「目高於頂的白癡伯爵,真以為全世界所有人都要對有爵位的貴族卑躬屈膝嗎?他敢對我說一句代表了腐朽的階級制度歧視勞動人民的話,我就敢將他告上法院告到他道歉為止。」
至於壽嶺二則被她說「才沒有看上去那樣子的表裡如一」,而黑崎蘭丸則被她稱作「落魄到娛樂圈的大少爺還擺什麼臭架子」。
當然這些都是私底下美和子女士流出來的嘴炮。
作為一個在圈內就沒有噴過無名之人的桐鄉老師,她大概看誰都不順眼。
別說是她的前任歌姬,就算是歌姬還是現任,她都當著別人的面罵過不止一次。
聽說唯一沒讓她動過怒的人只有千秋深一——獨此一人罷了。
能在這個不見老也不見死,活得比誰都要好的桐鄉美和子手上得到如此高的待遇標準,桐鄉沙耶可絕對不可能是緊緊仗著親戚關係抱大腿才能做得到。
她倆當然不是什麼親戚關係。
溺愛孩子的母親大人,可是會想盡辦法不讓自己的女兒察覺到的一路給她大開緑燈。
沙耶會提前離開,只可能因為一個人。
桐鄉美和子,進了醫院。
這個不老也不死,越是遭人恨就越是活得比誰都好的怪物,心臟病發,直接倒在了工作室。
悠于 2016-7-2 22:58
第109章 歌之王子(十二)
桐鄉美和子心臟病發急救送醫的消息在一個小時內就全傳開了。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整個業內都聞風而動,就連娛樂記者們都加班加點的就著電腦啃著泡面炮製出了明天的新版面。
之前的頭版頭條?誰管他啊。
哪怕是天皇出軌鬧出私生子也絕不會搶了桐鄉美和子心臟病發送急救的頭條。
這頭條在第二天榮登各大娛樂報紙的頭版。聲勢之浩大絕不亞於她之前換歌姬的那一陣子……甚至遠遠超過之前歌姬變動時所引發的震盪。
誰都想趁著桐鄉美和子倒下的這段時間裡瓜分掉她之前所獨佔的那些工作,在他們看來最好的情況不是桐鄉美和子死在了手術臺上,而是等她病好了一出院,結果發現自己已經徹底的過氣了。
多少人盼著自己的母親早點死,又有多少人盼著她最好活下來然後看著自己從雲端掉到泥裡。
桐鄉沙耶在心裡默默列著名單,可當她列到第五十個人後就煩躁的不想繼續將這個名單列下去了。
她深呼吸兩口氣,使勁揉了揉臉,將自己臉上對前途的茫然全都消去後,重新恢復成了一貫的面無表情。
她發現自己太過依賴這一世的母親了,她都習慣了有美和子女士所在的任何事情——
都一定能順著她的心意,向著剛剛開頭就已經能看到的必然結局走去。
桐鄉美和子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遊刃有餘的讓任何事情都順從著自己的心意?
她太依賴自己的母親了。
就算是千秋先生一直告訴她「沙耶,有需要的話隨時和我聯繫」,但是她也一直認為這是客套話。
全世界所有人都認為千秋深一這一生都不會原諒桐鄉美和子的花心,但是只有她看到了這個男人這麼多年深埋在心底從未動搖過的愛情。
明明她不知道怎麼愛人,也不知道怎麼恨一個人。
有趣的是,作為當事人的那兩個人,卻毫無自知。
(如果媽媽這次真的好不了的話,就不要將這件事情說出來了。)
她做下決定後,抱著背包默默地等著手術室上方的綠燈亮起。
三天裡只睡了十二個小時,但是她卻半點睡意都沒有。
毫無疑問,等第一束晨光亮起,印刷廠出品的娛樂報紙的頭版頭條一定就是桐鄉美和子心臟病發倒下的消息。
比她更早到的人是與桐鄉美和子在業內狼狽為奸,一個當音樂製作人另外一個就是雷打不動的策劃部松山俊彥。
這一位沒有被桐鄉美和子拉上床的原因,是因為這貨是個徹頭徹尾的基佬,而且還是純零。
(真遺憾,長著一張那麼好的臉。)
當年,美和子在告訴了女兒對方的性取向後,還感歎了這麼一句話以彰顯自己的色心不死。
燈下的松山先生對身旁剛剛滿十八周歲的少女輕聲說道:「沙耶,我們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她點了點頭。
是的,接下去有一場硬仗要打,哪怕美和子女士的手術很成功的結束了,可接下去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辦法打出「桐鄉美和子出品」的金字招牌來留下客戶。
正在洽談中的客戶們能留下一半就已經算是成功了。
桐鄉美和子的手術很成功,值得慶倖。
但是她卻一直沒能醒過來。
明明動手術的是心臟,但是在當時摔倒時頭撞到了地上,大腦裡還有淤血。不用開刀是一個好消息,而壞消息是桐鄉美和子蘇醒的時間還得延後。
桐鄉沙耶一個正在洽談的客戶都沒留下,而其中最先抽身滾蛋的是Raging鳳社長麾下的HE★VENS組合。
他們走的是那叫做一個正大光明義正言辭,和閃耀早乙女是天生死敵的Raging鳳可是當著媒體的面答應了和對方的賭約,結果這口頭賭約一講完,轉過身去不到一個小時鳳社長就連賠償金都準備好了。
媽的。
賭約的內容是「為了決定誰才是真正的歌之王子,這場對決應該在儘量同等的條件下進行,用同一個作曲家做的曲子才是Best of the best。」,那位作曲家是七海春歌。
看,這就是美和子女士信賴的友人所幹出來的扯淡事情。
在你最需要穩固的時候繞了個圈從其他的地方捅了你一刀。
這一刀紮在桐鄉美和子的工作室上,可真是撕心裂肺連多喘口氣都覺得痛得要命。
早乙女和鳳社長兩個人是天生的死敵,這點沒有錯。前者向後者提出的賭約提案後者當然毫不猶豫地會答應,這點也沒錯。之後,顯然鳳社長會退掉之前和桐鄉美和子談好的約歌的合約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人家連違約金都一次全奉上了你還能怎麼罵他?
這個過程在邏輯上面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是因為Raging鳳的這個賠違約金也要放棄繼續與桐鄉工作室合作的姿態,有點腦子的人都想到了閃耀早乙女和這位社長都做出了明顯的和桐鄉美和子劃清界限的做法,那麼娛樂圈的兩位龍頭老大都擺出了這個態度,自然是一堆又一堆的人跟在後面落井下石的恨不得能在這個填墳上面多踩兩腳把土壓實。
這一個星期對桐鄉沙耶來講真的是黑色一周。
自從她在新聞上被松山先生宣佈作為桐鄉美和子的法定繼承人,臨危受命負擔起桐鄉美和子的工作之後,她的私人電話老早就關機了好幾天。
本來想給關心自己的友人來棲翔打個電話或者最起碼發條短信說明一下自己身體健康不用擔心,但是卻連這個空閒都沒有。
七海春歌是她的友人沒有錯,她被捲進兩個一大把年紀的蛇精病老男人之間的對戰更是無辜,但是她就是沒有那個心情去關懷一下她。
開玩笑!
她因為這兩個蛇精病都快被捅死了,現在全靠一口氣撐著沒掛掉,哪裡還有那個閒工夫去安慰少女慌亂無措的心情?
反正喜歡春歌的少年那麼多,想追妹子還不趕緊趁著這個好時機抓緊機會創造條件也要上?
最後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人是菅村監督。
這個傢伙自從把《源氏物語》改編成了動畫大獲成功之後,就在喪失節操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了。
他這次前來是為了拉贊助的。
總而言之,這傢伙自己搞了個獨立工作室出來單幹,然後有了個好劇本就想要去做這部動畫,但是沒錢就想要來拉贊助……
他居然連風雨飄搖自顧不暇的桐鄉工作室的贊助都想要拉一筆出來。
桐鄉沙耶想了一下後,就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我要看一下動畫的腳本。確定有沒有投資的必要。)
菅村監督這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一聽立刻就讓助手將腳本的影本拿了出來,給桐鄉沙耶了前兩話。
她拿到腳本後,拿起一支筆就開始看一段在上面寫一段。
一個小時後她將兩個腳本遞給了菅村監督。
舉起了手上的本子。
(照這個想法來改我倒是可以投資。)
如果換了要年輕一歲的菅村監督,這個死中二怕是打死他都不會答應桐鄉沙耶的事情。他連那一個小時都等不了,一看到桐鄉沙耶在腳本上寫寫畫畫就立刻拎包轉身走人,半句話都不說。
可現在這死中二從大公司裡自我辭職走人出來單幹了,這才明白現在的社會想要獨立創業到底有多難。
於是菅村監督也學會低頭的時候,這就是他從中二病開始畢業,終於成長的開始。
菅村監督翻了幾頁劇本後,口中讚歎著:「哦哦,這樣一來……」
看完了腳本後,他合上本子,誠心實意的感歎一句:「果然我還是想得太簡單了,深夜檔的動畫當然是怎麼爽怎麼來,還想要矜持的遮遮掩掩真是太『甜』了。」
桐鄉沙耶聽到他這麼一說,在紙上迅速的寫一行字。
(我不覺得矜持和遮遮掩掩是什麼不好的事情,用好了就是本世紀的經典範例。)
菅村監督則歎氣道:「能不能成經典範例得看原畫師,我敢保證有這兩集內容,咱倆的名字就能刻在動畫史的里程碑上了。」
(創造奇跡很容易嗎?很難嗎?)
桐鄉沙耶將美和子女士私下裡最喜歡說的兩句話寫給了菅村監督看,這位剛剛準備脫離中二病的嘴炮帝一看到這臺詞就覺得真心對胃口,爽得他一拍桌子:「好!」
簽了合同後,桐鄉沙耶獨家贊助了這部名為《成為勇者的理由是……?》的動畫獨家投資方,順便一手包辦了連OP和EP在內的全部音樂製作內容,而關於劇本的問題,節操已經喂狗了的菅村監督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神清氣爽看世界的眼光都不一樣了,自然極其樂意聽另外一個酷愛病嬌和各種神展開的小友的各種奇思妙想——並且付諸實際。
一部註定要成為坑爹圈錢作的原創動畫,就在兩個缺錢缺傻了想錢想瘋了的人手上敲定了誕生的日期。
桐鄉沙耶一敲定和菅村監督的工作,她轉頭就去找了自己戶籍上的養父——千秋深一。
沉默了那麼多年,和美和子死撐了那麼多年的沙耶對千秋深一說道:「我需要唱歌。」
穿著睡衣來開門的千秋深一看著深夜到訪自家私宅的沙耶,沉默了三秒鐘,冷靜的問她:「你想唱歌嗎?」
沙耶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隨後對他彎下了腰。
反正節操根本不能當飯吃,給菅村監督投資了那麼多的錢,她怎麼說也要從別的地方將錢彌補回來。
「請幫幫我。」
千秋深一看著彎下腰的沙耶,一瞬間覺得時光倒退回到了那個他被桐鄉美和子死纏爛打的不厭其煩的時候。
當時他根本沒想到會放棄當個鋼琴家,跑來娛樂圈成為紅遍全亞洲的天皇巨星。
而桐鄉美和子打動了他,讓他看到了那個閃閃發亮萬眾矚目的舞臺,一站上去,他就明白為什麼這個舞臺上誕生了那麼多的奇葩蛇精病,卻再也不能理解想要退出舞臺回家結婚生子的那些明星的想法。
「我去聯繫當年的那些人。」
千秋深一打開了大門,放桐鄉沙耶進了屋。
給了她一個「自便」的眼神後,這位本來已經準備睡覺了的國王陛下,在深夜裡一個一個的開始打電話。
他聯繫的是當年桐鄉美和子為沙耶錄那張歌碟時所啟用的人馬,過了這麼些年,那些人一個個都還活著不說,而且都沒有放下自己當年的工作。
這是一個好消息。更好的消息是,桐鄉沙耶不用向漫畫裡面的角色那樣,用嘴炮說服不願意幫自己的那幾個人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值得他們出山……
她當年就值得這些人聚在一起給自己錄了那張歌碟,現在依然值得他們放下手上的工作給她來錄碟。
約好了後天的行程後,桐鄉沙耶再次感謝千秋深一:「深一叔叔,謝謝您。」
千秋深一注視了桐鄉沙耶很久,他一直不知道美和子到底和哪個男人生了沙耶。
在她的身上看不到那個男人遺傳基因所留下的相貌,但是要說是完全沒有留下半點影子他卻一點也不會相信。
無論怎麼想,他也絕對不會相信現在眼前的少女就是曾經也是這般年紀的桐鄉美和子當年的模樣。
當桐鄉沙耶將自己的固執和堅持都喂了狗,配上早就自主放棄了節操這玩兒意的大齡中二病患者——菅村監督,那效果可絕不僅僅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
說的那麼輕鬆又簡單的人,都是些不知道中二病和病嬌控天雷勾地火的撞在一起會發生什麼質變的蠢貨。
因為沒錢而將網路行銷玩弄到了極致手段的菅村監督,看著一派刷「沒想到菅村那大齡中二居然也會跑去監督純愛劇」的Yooooooo派的死宅,就在心裡發狠嘲笑他們的愚昧無知。
蠢貨們,等著到時候被虐哭吧。
中二病早就忘了向著原來的老東家證明自己是個天才又順便要狠狠撈一筆錢的想法,他現在滿腦子的內容隨便說一件出來那就真是「報復社會」的事情。
雖然這大齡死中二病的嘴炮技能根本就是為了「報復社會」而生的。
話不能這麼說。
桐鄉沙耶自從上次看到來棲翔的簡訊,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學院長給我們聽了那張《BLACK D》。
(媽的!)
當時桐鄉沙耶就差點當著自己老媽雇員們的面爆了粗口。
萬幸她還記得在別人面前要繼續維持自己「不能說話」的形象設定,姑且是保持住了自己的三無面癱的屬性。
當然,她很多輔助用屬性純粹是跟著周圍的環境變化而進行微調。
(這是桐鄉美和子當年沒髮型就全部回收的碟,據說有人一邊聽著這張碟一邊自殺了。)
來棲翔只是回了一串省略號。
半分鐘後,他又發來了一條簡訊。
(那個Sayoko真的好厲害。)
桐鄉沙耶想了想,忍住了告訴他「我就是那個人」的想法,只是這麼告訴他。
(她很快就會複出了。)
但是不是在三次元,而是痛痛快快的投奔了二次元。
桐鄉沙耶想著自己寫得那首歌,決定等動畫播到第六集的時候幹一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事情。
歌王子有兩組候選人的爭奪戰哪裡比得上現在鬧得整個電視行業都直呼「命運長夜」的動畫神作《成為勇者的理由是……?》的劇情神展開來的精彩?
2CH上因為這部動畫不知道屠版了多少次,姑且不提每一次放在片尾的那全都是在騙人的「十秒鐘讓你誤解下一集內容」的預告,還有那精良的簡直讓人懷疑這是菅村監督最後的節操的動畫內容,單單就說那神一樣的片頭曲和片尾曲的作詞作曲是桐鄉沙耶這位美和子欽點的繼承人操刀,而歌曲的演唱者則是那傳說中的桐鄉美和子從未讓廣大民眾知曉的「夢幻組曲」的歌姬「Sayoko」……
配上那每一集都神展開,唯一不變的就是「看菅村監督還能再怎麼刷新病嬌的下限定義」。
而在官網的訪談上,菅村監督卻很明確的留下了「病嬌的尺度把握我不擅長,這方面全仰賴沙耶醬的幫忙。」這樣子的話。
一石激起千層浪。
桐鄉沙耶是個死病嬌控這一點不僅僅只限幾個人知道了,估計全日本十個人裡面有九個人都知道這件事情。
而最後一畫播出後瞬間收視率高達百分之37.1%,平均收視率高達33.7%的記錄,足夠讓菅村監督在自己的微博上大放厥詞也讓沒話可講。
深夜檔動畫的收視率可能在幾十年後都不會有這麼高的程度了。
所謂的「命運長夜」不僅僅攸關收視率,還攸關觀眾們明日早上能否準時起床。
十個人裡面就有三點多的人看了這部動畫,菅村監督的中二病這輩子都不用治好也能穩妥的活下去了。
而桐鄉沙耶接下去的行為,則讓大家知道了「死要錢」可是桐鄉家的傳統項目。
第110章 歌之王子(完)
當年桐鄉美和子得了個死要錢的爛名聲,還是因為她連著整整十年一邊出著自家歌姬的最新歌曲精選碟,一邊還不斷將前面出的精選碟再版來騙粉絲們的錢。
就算粉絲們一邊罵著「桐鄉美和子你個死要錢的女人活該嫁不出去」,可一邊又都乖乖地為了專輯附贈的特定卡片和特定海報而不斷的掏空自己的錢包。
而桐鄉沙耶則乾脆利索的多,在現在這個工作室搖搖欲墜的情況下,她連自家母上那沒剩下多少的矜持都和節操一起燉了喂狗。
由她所作詞作曲的歌來源自一部動畫,所以同一首歌的單曲碟,她就當做不同的角色歌,換了包裝分開來賣了三次。
《成為勇者的理由是……?》這部動畫的第一集就講得是一位幼年被魔王大人救回來的人類少女,在魔王的宮廷裡雖然備受歧視但還是茁壯堅強的成長的故事,深夜檔能看到這麼治癒又勵志系的標準少女漫的劇情,還真是讓一棒子宅男們一邊看著菅村監督推出的新作一邊刷帖子聊著「啊啊啊啊片頭曲棒呆了那位歌姬Sayoko是誰?誰有資料?」以及「沒想到嘴炮帝居然也有一天會投奔到治癒系女主角的道路上」之類之類的種種話題,就當樓已經歪倒今天等下的早飯和中飯吃什麼時,第一集的片尾魔王陛下身體衰弱而亡後,新的魔王登基,而女主角則在牆角站著,看著穿著禮服的新任魔王逆光站著時,嘴裡喃喃地說道:「魔王陛下……」
那聲音中的怪異,在當時沒人聽得出來。
片頭曲《晝與夜》的清澈的嗓音裡所帶著的期冀簡直能隨著風吹上雲端,而片尾曲則叫做《star light shine》,如夢似幻的歌聲配上菅村監督下了大血本投入的片尾曲,就連最後的十秒鐘預告也是忠實地貫徹了辛蒂瑞拉的經典劇情。
當然,若是菅村監督真打算玩少女治癒系一條道走到「黑」,他也不會只能選深夜檔了。
這可不是出於經費不足搶不到好時段的緣故(雖然這也是其中的一個理由),而是這劇情後面有堂堂正正的流血相關的刺激內容。
從第二集開始劇情就急轉直下,新任的魔王陛下是個反人類的魔族,他對上任魔王救下來的人類女主惡感十足,然後女主在不斷的被欺負,忍耐,被欺負,忍耐的閉環中不斷輪回的時候,終於有一天獨自一個人在晚上的廚房裡削一大筐的土豆皮的時候遇見了準備來偷吃的魔王陛下。
這種梗爛的簡直就是少女漫畫都不會用,但問題是這個梗出自桐鄉沙耶之手,而且還有菅村監督拍板叫好的信譽作擔保。
當魔王陛下俯下身,對著女主輕蔑的說出:「我才不可能喜歡你這種醜八怪!」的時候,妹子直接順手將手上握著的削土豆的刀捅進了魔王的心臟上。
魔王不敢置信的時候妹子一個轉身將他騎在身下,然後握著刀不段的插了下去。
畫面上是血濺在了她的臉上,她高舉著匕首,一臉狂氣的輕聲開口:「為什麼……魔王陛下會是這樣子呢?」
第二集的結局瞬間反轉的讓人大吼「我總算是懂片名的意思了,但是就這樣當上了勇者你在開玩笑嗎!」「啊啊啊啊——標準的只有殺死魔王才能當上勇者的設定用在這種理由上真的OK?」,然後在第三集的十秒鐘預告片裡則是妹子被英俊的青年舉著玫瑰花告白的場景。
大家都抱著「我想看看這個死病嬌到底怎麼能被倒追到手」的複雜又微妙的心情追了第三集才發現,因為第二集的新上任的魔王陛下失蹤多久,新任的魔王已經自動誕生了。
然後,這第三位魔王陛下,則對於以前從未見過的人類少女一見鍾情。
當大家見到病嬌也會一臉嬌羞的接過玫瑰花的時候,都在吐槽「你不是喜歡前任魔王……啊還有前前任魔王嗎?」。
當然了,看到病嬌居然有被愛情治療成功,還真是挺喜聞樂見的事情。
不過,依照菅村監督的「報復社會」的尿性與桐鄉沙耶對病嬌的中意程度,廣告結束的動畫後半段便向著已經對這份愛情厭倦的魔王陛下,以及重新開始遭受冷暴力對待的女主。
在這時,欺負女主的廚房長冷笑的說了一句「明明前任陛下剛剛消失的時候做得燉肉味道那麼好,結果新的魔王陛下一登基,你的做菜手藝又倒退了,怎麼?是故意的嗎?」,而女主則在低聲說:「因為合適的食材沒有了啊。再說我都沒吃到怎麼知道在哪裡有區別……」
這一番對話也就十秒鐘的樣子,可網上卻因為這十秒鐘的對話而炸開了鍋。
女主你是把上一個拒絕你愛戀之情的魔王陛下——給剁了做成了菜來毀屍滅跡嗎?
細思恐極。
而當這任魔王還沒說出分手,女主就因為對方和其他的女性過多的交談而先捅死了他。
「魔王陛下,陛下,為什麼不多看我呢?為什麼不能只看著我呢?啊啊啊啊……」
扭曲的面容和狂氣的語言,明顯這女主的病壓根就沒被治好過。
「我勒個去到底怎麼才能攻略的了這種女主啊?」
正當大家都在驚悚這件事情時,成為了勇者的女主角被魔之國通緝,而她跑去了人類世界之時,才聽說這世界上有新得勇者誕生了。
「啊啊,我放心了。」
她放心了。
「我是勇者什麼的,果然都是那些……的污蔑。」
而女主則在第四集裡遇見了大家口中的那位勇者——身穿女僕裝的粉色長髮的少女。
「我才不想當勇者呢!」
女僕向著女主哭泣。
「我所侍奉的主人是接過帝國之劍的王子殿下,我們家世世代代都侍奉王子殿下,作為女僕當然有清掃一切所遇到的垃圾的職責啊……」
使用清掃魔法將阻攔王子殿下和王子殿下隊友的敵人全部一掃而空的女僕,在殺了剛剛標記成為魔王的——正在與小白臉談戀愛的女性魔王殿下後,就在自動成為了勇者。
「我只是想侍奉主人而已!為什麼王子殿下居然如此厭棄我了嚶嚶嚶嚶……」
然後除了遇到特定職業(魔王)才會切換成為病嬌屬性外,其他的時候都是善良大好人的女主安慰她:「那麼,你要和我一起旅行嗎?」
「啊!你願意當我的新主人嗎?」
「主人什麼的……」女主綻放了治癒系的笑容,「我們可是朋友啊。」
「啊啊啊!」女僕一下子撲倒了女主,「我很願意!我超願意!請不要丟下我!」
來棲翔為了支援沙耶的作品而特意去訂購了藍光碟,可沒想到卻因為這「沉重的」劇情而遭受了沉重的打擊。
因為之前又被早乙女學院長跳躍的神邏輯而聽了那張歌碟、為歌姬Sayako的聲音而嘆服的幾位少年們也因為片頭曲而被吸引了過來。
雖然第一集看上去很有趣,但是也沒有到預定就能售出十萬張藍光碟的有趣程度,可是當來棲翔順手放了第二集後,在看完了這一整集後,在一片沉默當中,在場唯一的女性——七海春歌悄然開了口:「為什麼莉諾亞(女主角的名字)要殺了新的魔王陛下?」
看懂了故事邏輯的眾位元少年,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描述現在的這種狀況。
而來棲翔只是抱著頭縮在沙發上大聲自嘲:「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沙耶會喜歡這種劇情!」
說到這裡,他才發現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為什麼沒有提到魔王的名字?兩任魔王的名字都沒有誒。」
一陣微妙的沉默後,不知道是誰先開了口。
「繼續看下去吧。」
來棲翔呆呆的點了點頭,「嗯,也好呢。」
事實上這部《成為勇者的理由是……?》動畫,因為那奇葩的神展開劇情,以及那暢快淋漓的每一集搞死一個「男主角」的設定,已經戳爆了無數的國內死宅們的萌點。
為了Sayoko的歌曲去買藍光碟和提供收視率就已經是一個理所當然的理由,充滿了惡意的殺死「魔王男主角」的劇情也是深得死宅們的胃口,而女僕和女主角之間毫無顧忌的打著友情的旗號賣得百合,也惹來無數的尖叫。
而這部戳爆了無數阿宅們萌點的作品若是只有這種程度而已的話,那也不過是一部優秀的商業作品而已,放到十年二十年後再讓人來看,一定會得到一個媚俗觀眾的評價。
可惜對桐鄉沙耶來講,就算是媚俗觀眾,討好觀眾,喪失節操都沒有關係,靠著《成為勇者的理由是……?》,她救回了媽媽非常重視的工作室,也狠狠的打了那些妄圖看到桐鄉家垮臺的媒體和業內人的臉。
只要做到這種程度,就足夠了。
「這種程度怎麼夠啊!」
菅野導演已經向著喪心病狂的道路一去不復返了,他還自動進化到了一種以「玩弄觀眾」為樂的喪心病狂的程度。
在這部深夜動畫的倒數第二集,因為最初的那位救了女主角的魔王陛下的復活,這位魔王陛下一邊微笑著一把捅穿了女僕心臟的場面,瞬間收視率一下子就高達了20.5%,可以毫無保留的說,明天全國每五個人當中會有一個人打著哈欠上班。
因為這些人啊,全都去圍觀了女主角的初戀捅死現任的劇情。
而這一集,也是在女主角的聲優賣力的大聲尖叫中結束的。
如此一來,等到片尾曲《star light shine》播送之時,所有人都感到了這個片尾曲中的惡意。
這股菅野導演的惡意實在是埋得太深,一旦現在暴露出來,根本就是讓觀眾深深感到了自己被愚弄了。
而可悲的是,這些被愚弄的觀眾們,在下一周更是準時的坐在了電視機前面,想見見菅野導演如何在二十多分鐘的動畫時間裡,將之前那些埋下的坑全部給填上。
桐鄉沙耶是和菅野導演一起坐在電視機前面,圍觀著這早就看過好幾遍的最後一集。
在當時進行聲優錄音的時候,主役擔當的聲優開玩笑地表示:「這是我所參與過的最讓人不可思議的劇情了。」
當然了,一部以無可救藥的病嬌做賣點的動畫,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女主角那麼輕易的就被初戀感化,拋棄自己的現任……友人,奔向真善美的完美大結局?
女主角抱著女僕嘶聲力竭的痛哭畫面一下子賺夠了觀眾的熱淚,而之後女主角和自己的初戀大魔王之間的旅程也充滿了即視感,在諸多阿宅們都在論壇上刷「導演你是江郎才盡了嗎?」「為什麼這個旅行路程同女僕女主一起旅行的路途幾乎一模一樣啊?」之類的故事後,在回到魔王的宮殿時,女主在迎接魔王歸來的臣子面前,被魔王宣佈「這就是殺死了數位魔王的真正勇者!」
被魔王背叛的女主在那些臣子們沖過來之前,揮刀親手砍了魔王,然後她沐浴在魔王的血中,仰天大笑的場面實在是又病又狂氣。
「別開玩笑了!」
身上沾滿了魔王鮮血的勇者大人手上握著刀,看著駐足不前的那些魔王的臣子們。
「這種傢伙怎麼可能會是魔王?」她愛的根本不是這樣子的魔王。
「我才是魔王陛下!」
「現在我宣佈——」
成為了新任魔王陛下的女主角下達的第一個政令,就是攻打人類的都城。
她從王都裡,將在醫療院裡養傷的女僕搶了回來。
被視作能殺死現任魔王陛下的「勇者」所期待的女僕,開開心心的跟著魔王陛下回了魔都。
然後,魔王陛下和她的勇者大人,一起在魔王的宮殿裡永遠的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了一起。
「過程充滿了血腥的童話故事,最後果然還是會以圓滿大結局收場呢。」
伴隨著Sayoko的歌聲《star light shine》響起時,無數的阿宅們在論壇上留下了類似的留言。
被菅野導演的愛(惡)意所治癒的阿宅們掏空自己的錢包,為了《成為勇者的理由是……?》的藍光碟的銷量貢獻了大筆的購買數量。
來棲翔也是其中貢獻購買數量的一員。
雖然這部因為結局至郁人心而得到了無數贊(惡)譽(評)的動畫實在是太過有名,就連它所引發的「勇者效應」都刺激了國內的生產購買力,可惜就算它的大名都登上了赫赫有名的經濟報,來棲翔也無法理解為什麼這部作品會那麼好看。
來棲翔在給桐鄉沙耶的成功道賀之後,又再一次的為她治好了失語症而感到了高興。
之後,他便講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沙耶不覺得這個動畫內容實在是太奇怪了嗎?」
「不會哦。」
桐鄉沙耶那端的背景音聽上去非常的嘈雜,像是在開什麼慶祝會的大聲攘攘的聲音,自從電話撥通後就一直沒有斷過。
「因為翔君是那種喜歡王子和公主殿下在一起的完美童話故事的人吧,但是現在是很殘酷的,最後只有公主一個人努力的登上王位,才是唯一能夠拯救自己的辦法。」
來棲翔覺得如果自己不做點什麼,就會失去桐鄉沙耶這位友人了——不,不僅僅是友人而已。
「沙耶,我對你——」
「不要告白哦。」
桐鄉沙耶那端傳來的話,就像是一下子就將尚且還蓋在罩子之下的大獎連桌子一起掀翻了。
「我還想和翔君做一輩子的朋友,所以千萬不要告白。」
僅僅只有朋友了。
看到桐鄉沙耶掛上電話後,千秋深一將音響的音量一下子撥到了最低,來棲翔聽到的慶祝宴會的背景音,確確實實僅僅只是背景音而已。
千秋深一見到桐鄉沙耶臉上的笑容,再想到她剛才所說的話,恍若他所經歷過的最糟糕的過去重新上演。
現在沙耶那滿不在乎的神情,就和桐鄉美和子當年如出一轍。
「沙耶。」
千秋深一沒有這個資格去勸說和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小輩。
所以他最後也只能這麼說:「千萬不要走太危險的路。」
「怎麼可能呢?我的人生可是走在康莊大道之上。」
這個瞬間,桐鄉沙耶的身影與二十年前的桐鄉美和子重疊在了一起。
被醫生幾乎判了死刑的桐鄉美和子,在入院三個月後終於睜開了雙眼,可是她看到女兒的第一眼,卻問了她一句:「你是誰?」
毫無疑問,是失憶症。
桐鄉美和子的人生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是她剛剛踏入娛樂圈的作曲界,還沒有沾染上那些糟糕透頂的濫情花心的毛病,還沒有被娛樂圈的黑暗所歪曲成一個讓人膽顫心驚的女王陛下。
她還是那個懷抱理想,想要和最重要的友人一起在娛樂圈奠定一個屬於她們二人的天下。
問題是,她的友人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因為生孩子而死?」
桐鄉美和子臉上的表情是毋庸置疑毫無作假跡象的震驚。
即便是千秋深一,也不得不承認,即便是早就見識過了桐鄉美和子感情生活上的喪心病狂的他,在遇到這樣的桐鄉美和子時,他那顆早就冰掉了的心也還會再被她打動一次。
「騙人的吧……」
然後她看著千秋深一這位元「認識很多年的友人」,有些困擾的問了一句:「那個孩子……是女孩子?」
「不,是個男孩子。」
而且還是個非常、非常的,像是個花心大少的英俊少年。
「是叫做蓮吧。」
桐鄉美和子毫無疑問的說出了那個男孩的名字。
「我和她約好了,如果她要生孩子的話,無論男孩還是女孩,都要叫做『蓮』。」
千秋深一莫名的有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
「然後,如果兩個人正好生的是一男一女的話,那麼就給他們定下婚約。」
桐鄉沙耶來探望母親的時候,正好遇上帶著鮮花,準備探望一下自己亡母生前友人的神宮寺蓮,兩個人好歹也算是有一場同門之誼,也就一起走到了病房門口。
誰知道門還沒打開,兩個人就聽到了這種秘聞。
神宮寺蓮立刻撇清:「我已經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桐鄉沙耶眨了眨眼睛:「我不喜歡男人。」
嘖。
千秋深一一打開門,就見到門口兩個人正在對峙的場景,他微笑著說:「進來吧。」
毫無疑問的,這位王子殿下,可是根本不在乎這兩個小輩之間是否看對了眼。
而桐鄉美和子的話也僅僅是說一說而已。
「我啊,果然還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幸福。再說了,我像是那種會為了完成一個約定,就將自己的孩子推下火坑的人嗎?」
二十年前的你不會,但是二十年後的你一定會這麼幹。
桐鄉沙耶一不小心,就將自己的心裡話講出了口。
說實話,她可真不是故意的。
但是桐鄉美和子卻沒有半點失落,反而她拉起了自己「女兒」的手,告訴她:「那麼,從現在開始改變也不晚。」
那個瞬間,桐鄉沙耶心中有一股暖流湧過,她根本不曾期待過的世人眼中理想的母親,居然要到二十年前的美和子身上才能見到,這可真是一件不可思議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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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鄉美和子在出院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負責開車的千秋深一,在駕駛席上靜靜的聽著坐在後排的這對母女之間的對話。
「我覺得,自己真的是很走運的一個人。」
「嗯?」
「因為,自己的身邊,都是能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的人。」
二十年前的桐鄉美和子與二十年後的差異之大,大概就在於前者心中還懷抱有理想和對人生的期待,而二十年後的桐鄉美和子則充滿了惡意,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個討人厭的幕後大BOSS。
而無論是怎麼樣的桐鄉美和子,她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愛著自己的女兒。
就算這份愛意深沉的無人察覺,但是二十年前的美和子,卻理解了二十年後的自己所做所為中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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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桐鄉沙耶受到的刺激,可比之前的那十幾年的人生所受到的刺激還要大得多。
她先是在醫院裡聽說了自己居然和神宮寺蓮有過婚約——雖然這婚約已經完蛋了,但是在她和媽媽回到自己的家門前時,卻發現自己家裡的會客廳裡出現了一個根本不應該出現的人。
——卡繆。
白髮的卡繆看到桐鄉美和子的瞬間,那流露出的刻骨的憎恨和厭惡,還真是讓沙耶不清楚自己的媽媽到底在什麼時候招惹了這位貌似是北歐哪個小國家的貴族青年。
「我前來此地——」卡繆心中那股咬牙切齒的厭惡,已經原原本本的透過聲音傳達了出來,千秋深一作為這對母女所信賴的友人和長輩,站在了她們二人的身前,擋住了這份直沖桐鄉美和子而來的厭惡,「代表我國的女王陛下的旨意,迎接我國王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回國!」
等一下,誰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千秋深一的目光先是落到美和子的身上,然後立刻就轉到了沙耶的臉上。
他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一則舊聞。
卡繆所在的那個北歐國家的女王陛下的獨子,也是這個國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就是在從日本飛往那個國家的時候,因為要在天氣超差的情況下強行起飛,最後導致了機毀人亡的慘劇。
而沒人知道為什麼這位王子殿下,硬是要在那麼惡劣的天氣條件下回國去。
現在卡繆話裡的含義,也就是說——
那個時候,王子殿下在日本遇到了桐鄉美和子,並和她談了戀愛。
王室當然不會讓桐鄉美和子這麼一個女人和萬事優秀的王子殿下結婚,為了讓自己的母親回心轉意,王子殿下強行要回國去,結果卻是誰都沒能料到的慘劇發生。
美和子突然厲聲道:「沙耶和你們那個國家沒有半點瓜葛!」
「她是我的女兒,和你們那個倒楣催的女王沒有半點關係!別像是討人厭的窮親戚一樣隨隨便便的和我們扯上關係!」
卡繆的表情更是難看的要命,而桐鄉沙耶卻說了一句話,達成了讓他氣走的條件。
「我是民主國家的支持者,如果要我去那個從來沒有踏上的國家,我會一生致力於推翻腐朽愚昧的皇室和貴族階級的。」
卡繆被桐鄉沙耶的話給氣跑了,而桐鄉美和子則看著自己身旁的千秋深一與自己的女兒,無奈的笑了。
「我只是覺得,如果這個時候大病初愈用了失憶梗,就能被原諒一次了。」
美和子以手捂住了臉。
桐鄉沙耶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媽媽那麼脆弱的樣子。
「反正,你們不可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了吧。」
「給你。」
千秋深一忽然開了口。
「你只要想要,無論想要多少次機會,我都給你。」
他只怕桐鄉美和子根本不想要要這種改過自新的機會。
桐鄉沙耶看著面前的那兩位被孽緣的紅線綁上的大人,歎了口氣。
「明天又是新新的一天。」
她念誦著不朽的經典語句,手機卻在幾秒鐘後響了起來。
打開手機,摁下通話鍵,是來棲翔的來電。
「沙耶!」電話那端的少年似乎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請給我一次追求你的機會!」
桐鄉沙耶眨了眨眼睛。
她看著將自己的媽媽抱在懷裡的千秋深一,後者沖著自己眨了眨眼睛,「好啊。」
她聽見自己這麼回答。
「對了,翔君,《成為勇者的理由是……?》要拍電視劇了,怎麼樣,要來出演裡面的魔王陛下一角嗎?」
「唔……這個就饒了我吧——!」
電話那端來棲翔帶著苦惱的大叫,讓桐鄉沙耶忍不住的大笑出聲。
任何事情如果悶在心中就不會有絲毫的轉機出現。
可一旦說出口,原本繁亂的心情就能立刻擺脫了沉重枷鎖,整個人都會輕鬆起來。
而轉機,會鋪就希望的前路。
第111章 櫻蘭高校(上)
這一世,她的母親是從沒長大過的千金大小姐,從沒有脫離父親懷抱,不知道如何獨自一人面對世界,活在自己所編造的夢幻當中的迷茫一代。
她的母親從小就是被她的外祖父捧在掌心裡頭、嬌生慣養著成長的千金大小姐。
她的外祖父覺得母親老是坐著不動就會身體差,可換了去做運動就又怕她摔,吃得是國外進口的水果,喝的是高級牌子的礦泉水,手沒拿過除了書之外更重的東西。
到了十歲還不會自己穿衣洗澡。
她母親的一切生活自有女僕替她打點。
當她的母親與她的外祖父所挑選的結婚物件會面時,深知自己女兒心意的那位父親,為女兒挑選了她所最中意的那種類型的男性。
性格溫柔體貼,長相又英俊瀟灑的大少爺。
這就是悲劇的開始。
心中已有所屬的大少爺為了家族而與母親聯姻,母親只是貪圖父親的皮相,對理解他的內心沒有半點的興趣。
兩個人去歐洲的蜜月旅行時獨獨沒有去法國,這讓她回來生了好久的氣,一直到她十四歲的時候,她的母親還會時不時的拿這件事情出來向她抱怨父親的遲鈍。
而她卻對這位能將家中突然出現了好幾年的私生子、還做視而不見的母親無法可想。
她從來都沒有告訴自己的母親,當初蜜月時她的父母沒有去法國的原因——她父親的初戀情人就在法國,而他的私生子也同樣在法國待著。
當年蜜月旅行一個月後,母親一發現自己懷了孕,就如同完成了什麼儀式一樣飛奔回了自己的娘家,外祖父溺愛著他的女兒——她的母親,任憑她在生下孩子後還賴在娘家,不肯回到她的丈夫——她的父親家裡。
兩個人的婚姻名存實亡,而她作為須王家名正言順的正妻所生的千金大小姐,卻並非那位須王家的老太太所期待的男孩。
過了足足要十年,當這位老太太發現自己的媳婦根本不可能從溺愛孩子的毫無底線的娘家回來後,就立刻將法國的私生子給接了回來。
這個巴掌打得不要太響亮。
她外祖父的做法更是果決,直接讓她的母親和她的丈夫離了婚,母親改回了娘家的姓氏,獨獨留著她還頂著須王家的姓氏,司馬昭之心真是路人皆知。
她從小就不愛說話。
心有所屬的父親,加上活在父親溺愛和自己世界的母親——這樣冠冕堂皇的婚姻讓她打從小時候起就沒想過用微笑來面對這個所謂的上流社會。
她有足夠的身價、加上足夠多的錢,不用讓她對每一個人都笑臉相迎。
反倒是其他人都得同她笑臉相迎才是這世間的真理。
她喜歡閱讀,所以從來逢年過節收到的禮物就是書。
沒有感情的臉偶爾為了母親的撒嬌央求綻放個笑容,就能得到這位活在自己夢幻世界的女人不要錢的華麗言辭的讚美。
她的母親從來沒有盡過自己的責任,她興致起來,就會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女兒,於是就去找她,看到她只對自己露出笑容,就心滿意足得意非凡。
有錢人家都這麼教女兒嗎?
將她們教得如同白紙一張,天真又純潔,卻完全的不諳世事任由自己的喜好來做事。
她想了好久其他的人家,發現也只有自己的外祖父才這麼教孩子,而且只這麼差別對待——只溺愛自己的母親。
真是最差的反面教材。
她合上書,決定去恰當的宴會上親眼見見自己那位剛剛從法國回來,被須王家的老太太接回來就是為了和她爭須王家繼承權的私生子兄長到底長得什麼樣。
大家都很期待她和那位叫做須王環的少年見面,可她只是挽著自己哥哥的手,給他介紹這場宴會上的每一個人。
她作為他的介紹人,引他進了日本的上流社會,然後她就丟下自己的兄長,跑去找了自己的外祖父。
她外祖父養孩子,除了她的母親得以倖免外,其他的孩子則從未將自己的兄弟姐妹當做世上僅剩的血親——她的外祖父如同養蠱一樣,讓所有人互相廝殺,當下一代成長起來,這個老瘋子又將自己的孫子外孫們丟到了這個戰場裡,他要看看最後勝出的人是誰。
她可不甘心拿到免死金牌的免入場券,和母親一樣不諳世事的成為被蓄養起來的珍奇異獸,然後又嫁給個莫名其妙的男人了此一生。
她交出了自己的免入場券,然後她的外祖父則給她寫了張支票。
「反正,要將沙羅養在家裡一年也要花那麼多錢,到你成年還有十年……那就給你一次結清這些錢吧。」
外祖父看著自己最寵愛的女兒所生的外孫女,和看自己其他的孫輩沒什麼不同。
「我教給他們每一個人相同的東西,但願你別和他們一樣蠢。」
他這麼忠告了自己的外孫女一句話,然後就將她重新踢回了須王家的大宅。
「哥哥,」她對著須王環笑,任憑對方抱緊自己大喊著「我的妹妹真得好萌好可愛——」,然後輕輕的開口說道,「我們要好好親近才可以。」
樂觀的簡直是思維非人類的須王環,在聽見了她說的話後,立刻大力的點頭,臉上的笑容天真又明媚。
他的笑容燦爛的簡直就像是海灘上跳躍的陽光。
「嗯,我要做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她在心裡說道:抱歉,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差的妹妹。
她同樣也繼承了自己外祖父那「極惡之徒」身上的血,而外祖父親自編寫的家族教材,她也全部看了一遍。
悠于 2016-7-2 22:58
第112章 櫻蘭高校(中)
自從須王家的老太太將他兒子的私生子從法國接了回來後,全日本的上流社會都想看到鳳凰院空吾這個老不死的神經病和須王家的真正掌權人互相撕咬的場面。
大傢伙兒可都超級期待從來沒有將 「道德」 寫進自己辭典的 「極惡之徒」 ,會對寶貝女兒的前夫家怎麼揮下第一刀。
可惜這位在四十年前就宣稱自己已經信仰佛教、實際上壓根就是對佛教的詭辯感興趣的惡徒,居然會笑吟吟的和須王家的老太太上演了一場笑容真摯的問候大戲 ——
這讓一群想要趁著大神掐架,下麵撿便宜的傢伙們跌碎了一地的眼鏡片。
對她而言,自家的祖父這種行為只代表一件事情——
現在的利益並不能滿足他的胃口。
雖然鳳凰院先生和須王老太太兩個人和顏悅色的對話的場面,讓周圍的人都大驚失色了一番,可私下裡,鳳鏡夜卻被父親叮囑要好好和須王家的小公子好好相處。
鳳家這麼一表態,足以說明他們家將籌碼壓在了誰的身上。
鳳家的家主這麼對自己的三子說道:「鳳凰院空吾是個神經病。」,明明是做醫療行當的人,卻這麼刻薄的評價著某個人,「這傢伙幾十年來都是那麼一副充滿了攻擊性的狀態,但是他已經老了。」
充滿了攻擊性的狼王一旦衰老,就會被年輕的狼掀翻王座,趕出狼群。
年進七十的鳳凰院空吾,誰都不認為這傢伙還能有那個精神和須王家鬥上一鬥。
他家的那些有繼承權的人,一個個都是冷血夠了,卻更喜歡走歪門邪道的傢伙。
這種人……怎麼可能繼續維持鳳凰院家的輝煌呢?
沒人想過現在還姓須王的「迦藍」會有繼承鳳凰院家的權利。
雖然她的名字完全符合鳳凰院空吾這老神經病的起名規則。
自從信仰了佛教後,鳳凰院空吾的所有後裔的名字全都是和佛教相關的詞彙。
在娘家生了孩子的鳳凰院沙羅,在須王家的老太太趕到醫院的時候,自家孫女的外祖父已經給她起好了名字而且上了戶籍。
木已成舟。
須王老太太當時心裡有多恨,就有多不待見這位打上了鳳凰院空吾標籤的孫女。
「我知道了。」
「那個須王迦藍……」鳳先生低頭想了一會兒,「和她保持好距離。」
想想當初娶了鳳凰院沙羅的那個倒楣蛋,就知道這鳳凰院家的女人娶了絕對是一場永無止境的大災難。
將寶壓在須王環身上的人,可不止鳳家一戶。
問題是和他接觸了幾天,所有人都對這位從私生子一下子成為正統繼承人——之一——的須王環有了一個嶄新的瞭解。
媽的,哪裡來的奇葩!
法國人到底是怎麼才能把孩子養出來的這種讓人崩潰性格!
首當其衝深受其害的就是鳳鏡夜。
他開始後悔為什麼自己要變成須王環的地陪不說,還得替他參謀須王迦藍到底喜歡什麼樣子的禮物。
當他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了時不時告訴須王環「啊那個是鳳凰院家的產業,迦藍一定不稀罕這個。」而後者露出苦逼著一張臉時的快意後,他突然對因為這種事情在心中沾沾自喜的自己頭一次產生了絕望。
(我居然變成了這種人嗎?)
思極此處,不寒而慄。
和須王迦藍保持一定距離的人可不僅只有鳳家一處,拖了惡名在外的外祖父和毫無半點做人常識的母親的福,她不僅是現在的處境惡劣,從小到大都一直是被眾人小心翼翼的保持著距離的人物。
這也給了她極大的便利。
外祖父給了她170億一次性買斷她成年錢的全部生活費,而須王家給她的零用錢看上去很多,但是支付掉人情往來的等等開銷後根本就剩不下多少錢。
有錢人的花錢速度她有時候覺得真心是不可理喻,一年能花掉17億的沙羅還會被空吾誇獎知道節省了——
不對,這個例子一點也不好。
誰知道為什麼惡名遠揚國內外的鳳凰院空吾、偏偏就那麼喜歡和自己小女兒上演父女親情的寵溺大戲——這傢伙難道不知道自己都成了許多當人爹媽的夫妻在對孩子的教育問題上的最佳反面案例嗎?
如果你有錢到空吾先生這種程度,當然是怎麼讓女兒花錢都可以,但是如果沒有——
呵呵。
拿鳳家的三少爺當「地陪」在全日本玩樂的須王環,不用自己突然從天而降的妹妹(哪裡不對)提醒,就自動自發自覺的開始了複習。
對於做好了全篇攻略手冊,目的就是為了應付須王環那各種隨心所欲的神展開聯想的鳳鏡夜,前者是這麼一臉無辜認真的回答:「誒,北海道?但現在是準備考試好好念書的時期,考試結束再陪你玩,你也稍微念點書吧。」
他說完後,便低頭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作業本上。
假裝得到了老師的拜託而帶著一疊作業本、路過高年級教室的她,在看到鳳鏡夜將手上的旅遊手冊捏成了一團糟的樣子時,她打從心底感到了愉悅。
啊呀,稍微瞭解了一點空吾先生為什麼那麼喜歡看到別人憋屈的理由了。
「真是糟糕啊。」
她重新將放緩的腳步恢復到了正常的速度。
將作業交給回應的老師後,須王迦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就算她的身份再怎麼尷尬,但是地位擺在那裡,鳳凰院和須王家的爭鬥也沒有擺到明面上來,所以所有人都依然將她視作千金大小姐中的千金大小姐。
但是她卻挑了靠窗的最後一排的位置,再配上實際行動表明了她無心向學的態度。
反正學習也是為了繼承家業啊,或者是自己創造一份產業,但是女性身份的先天不足再配上父母兩家的狀況,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須王迦藍最好的結果也不外乎是拿著一筆不菲的嫁妝找個名門嫁了了事。
在須王環到來前,只有兩個人不這麼認為——她那不諳世事的媽媽和她那位外祖父。
(那個笨蛋環哥哥,到底能歡樂到多無聊的程度啊。)
須王迦藍看著手上的書,耳朵裡戴著耳機,耳機線連向了口袋裡所放置的手機上。
耳機的聽筒裡傳來了機械的女聲播報著今日的道鐘斯指數。
教室裡還有人在討論著不久之前鳳家新落成的醫院。
嗯嗯,確實是各界名流都到了。
不過鳳凰院的家主,空吾先生沒來——
那麼,就算到多少個姓鳳凰院的人都沒用。
她的叔叔伯伯嬸嬸們……無論男方如何處心積慮的想要讓妻子先他人一步生下男孩,還是嬸嬸拼了命才獲得的讓自己保留下來的鳳凰院的姓氏,這些人無論如何的內鬥,都沒有半點用處。
說出去鳳凰院這個姓氏,所有人只能想到那位極惡之徒——
她停下了看書的動作,目光落在了窗外。
窗外是隔壁班的,同年級的那兩位非常有名的常陸院家的雙胞胎兄弟。
她取下了耳機。
取出手機,摁下了一串的密碼簡訊,然後點了發送鍵後又將手機放回了口袋。
她重新舉起了手上的書。
加西亞`瑪律克斯的《枯枝敗葉》真是棒呆了。
停下來就讓人覺得心口堵得慌,要是不一口氣看完,絕對會是短命三年。
(說起來,鳳家的三少爺好像和環哥哥兩個人滿日本的晃悠玩得很開心的樣子嘛。)
看著書中的事件發展,再想想血緣上的兄長和那位鳳家三公子的旅遊話題,一下午就這麼過去了。
等到下午的時候,她收到了回信。
同樣是密碼構成的結果。
她看著結果,沉思了一會兒後,立刻回了簡訊。
剛剛發送完簡訊,就見到自家那蠢哥哥向著自己飛撲過來。
「迦藍,迦藍——」
金發紫眸的美少年飛撲掛在了自己的身上,分量超重,腳下差點都站不穩。
她在身體的搖搖晃晃中總算是聽清楚了廢話連篇的須王環說了些什麼重點。
(要去看鳳家的暖爐麼……)
「那麼環哥哥一路好走。」
須王迦藍拍拍自己兄長的背。
「迦藍不和我一起去嗎?」
無論多少次,聽到那個和佛教相關的詞彙,她就會覺得很不自在。
空吾先生真是將自己的獨裁和霸道發揮到了極致,簡直就是時時刻刻都想刷足自己的存在感。
「不,不必了。媽媽說明天要去西西里島玩。」
「是、是這樣啊。」
「嗯,是這樣子。」她看著一臉哀怨的兄長,唇角掛著教科書般標準的微笑,「要滿足媽媽的小小任性。」
小小任性麼。
鳳凰院沙羅從小到大,就從來沒有被駁回過自己的任何一個要求,正因為對她千依百順,結果她過了三十歲後,就幾乎沒提過什麼要求了。
因為所有她能想到的事情都被滿足了,所以反倒是年紀越大,就越沒有什麼*了。
說到底,這也不過是因為鳳凰院沙羅從未見識過這個世界的黑暗面的緣故。
「那麼,」偶爾認真起來的須王環,可靠的讓人感到不可思議,「迦藍要和媽媽好好的玩哦。」
「嗯。」
她從善如流的點點頭。
順便叮囑一句:「哥哥也要和朋友好好相處哦。」
須王環聽到妹妹的叮囑,便更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一瞬間,在他笑容背後盛開了紅色的薔薇花。
他就是有這個氣場,讓所有的人不知不覺當中就卸下了心房,成為了他的朋友。
陪媽媽在西西里島度假歸來後,就遇上了期末考。
等期末考結束了,她就從須王環口中聽到了個很奇怪的消息。
「驚喜?」
「嗯嗯,驚喜驚喜。」
須王環拼命的點頭。
「升上了高中後就能組建自己的社團,我有個很棒的計畫。」
「是這樣子嗎?」
她點點頭,就當做是陪媽媽環球旅行好了。
反正,她從出生後每年都會來這麼幾出這種事情。
「很期待呢。」
由衷的笑容。
「環哥哥的社團。」
反正他再怎麼努力,須王家的老太太也不會高興。
不過,有趣的,就算她的祖母為了須王環的行為氣到,他的出發點也是毫無惡意的、完全沒有想過其實祖母根本不會贊同他的做法。
反正不會贊同乾脆不去徵詢她的意見。
(說起來,須王環這傢伙絕對沒有想過要去徵求祖母的意見吧。)
任何一件能夠讓祖母堵心的事情都會讓她感到開心。
孫女只想看她堵心,被強硬弄到手的孫子卻是她最討厭的私生子一款。
做人祖母做到這個程度,還真是一件……悲慘的事情啊。
一年後,在渡過愉快的假期旅行時,手上拿著鉤針外衫的媽媽對著她興致勃勃的說道:「說起來,迦藍下個學期就要念高中了吧。」
「嗯。」
「我是高中才去的學校。」
媽媽的手指撫摸著外衫,眼中滿是溫柔的笑意。
「第一次走進校門的時候,我才真的吃了一驚。雖然早就從書上啊,爸爸的口中聽說過學校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真的親眼見到了,卻只能想『真是沒想到啊……』這樣子了。」
在上高中之前,從來只在家中足不出戶的媽媽,從小就在家裡接受著教育,當她第一次上學時,也是第一次踏入了正常的社交界。
櫻蘭學院聚集了整個日本的上流社會的名門豪門家的後代,雖然有為了充場面所招收的免學費的資優生,但是也可以說是那些從年少時就搭建起人脈的社交界了。
空吾先生如此寵溺的放在掌心,從未讓世人所見的小女兒第一次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場面呢?
忒修斯和庇裡托俄斯所見到的那年幼的海倫,便是那樣擁有單純的天性與驚人的美貌吧。
所以他們才會仗著年輕而膽大妄為的搶走了這位公主,又在抽籤絕對了海倫的歸屬後,又為了沒能獲得海倫的另外一人,前去冥界搶奪冥後帕耳塞福涅。
最後的結果卻是獲得了海倫的王子忒修斯被赫拉克勒斯救出,而另外一人則被留在了冥府。
而海倫最後的命運,卻不僅僅是美色誤人的程度,已經上升到了美色誤國的程度了。
讓千艘軍艦齊發的美女——
「媽媽一定很受人歡迎吧。」
「我……不太知道算不算是歡迎呢。」
將針織衫放下後,沙羅又拿起一件絲綢襯衫。
她抱著衣服,一臉惆悵的回憶著自己當初上學時的生活。
「明明很多人想和我說話,但是為什麼當我希望他們來和我說話時,卻沒人和我說話呢。」
(誰也好……和我說說話吧。)
沒有人來。
一直沒有人過來。
「你的爸爸是第一個,明明和我第一次見面,卻很普通的和我說話的人。」
「嗯……」雖然聽過幾百遍這一番的敘述,但是她依然很捧場的問道,「那麼媽媽就和爸爸結婚了?」
「不。」
沙羅搖了搖頭。
「因為爸爸長得真的很好看啊。」
拿了許多的衣服去收銀台結帳後,迦藍拎著一堆紙袋跟著媽媽進了停在門口的車。
這些大賣場的衣服明明是沙羅看中的,但是就算花錢買回去,她也不會穿一次——完全是將它們當做她去大賣場冒險的紀念品帶回家。
「嗯……」
為了防止自己的心情動搖,在車上,迦藍問出了終結這個話題的最後一個問題。
「對了,媽媽還記得爸爸叫什麼嗎?」
「嗯?」沙羅沒有用狡猾的反問,「那麼,迦藍醬知道嗎?」,反而是很誠懇的回答,「不,我不記得了。」
無論多少年過去,活在父親所構造的夢幻美好的世界當中的鳳凰院沙羅,永遠都擁有著明媚又純真的笑容,那笑容當中不含絲毫的惡意,但是卻帶著只有天真又無辜的人才能構建的殘酷真相。
對於女兒的沉默,沙羅疑惑的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嗯,沒有。」
她回答。
一點也不同情自己的父親和一點也討厭不起來自己的母親是怎麼回事?
說好的浪漫回憶,也不過是只存在母親的記憶當中罷了。
她升上了高中一年級發生了幾年事情。
須王環的社團組建成功,傳說中的男公關部——仗著學園理事長兒子的身份所以得到了這種奇葩社團組建的後門權。
耳機裡傳來下屬的彙報:「鳳家的三少爺鳳鏡夜,還有——」
她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我對這種事情沒有興趣,說起來,昨天在國際期貨上的收益低於預期值了呢。」
「很抱歉,歐洲財閥的資金流入導致……」
「這種事情……我沒興趣知道。」
她看著手上的書本,書頁上有一句話刺痛了她的雙眼。
「哪一家?」
「普通的投行,但是他們的背後站著的是法國的名門——托奈魯家……」
她抬頭看了看天空。
落日的照耀下天空染成了比血還深的紅色。
「夕陽還真是美啊……」
她的感歎讓下屬沉默了好幾秒。
「BOSS……」
「嗯,保留最低限度的人手,其他的人……全部撤回,新的安排晚上會佈置過來。」
「瞭解。」
第113章 櫻蘭高校(下)
說起須王家,說到底就是金融產業鏈相關的企業,再加上非常知名的洛瓦格蘭酒店和櫻都劇場,以及聚集了無數的上流名門家的後人們的櫻蘭學院……
而鳳凰院家的發跡史卻比須王家要多了厚厚的一層強運光環也掩蓋不了下面的那些慘烈與血腥。
在鳳凰院空吾之前,這個昔日的華族家早就破敗沒落的不成樣子,可偏偏除了他之外的每一個人還自視甚高目中無人——
空吾從未奢想過本家的家主繼承人的身份,居然會在面容醜陋的爭奪裡落到他的頭上,隨即他就又被強塞了一個他一點也不喜歡的妻子。
貪婪於權利、金錢,沉迷於自己*的人,無論男女都讓年輕的鳳凰院空吾覺得噁心的要命。
年僅十八歲的空吾,是個厭惡自己的妻子又極度的精神潔癖,所以在和她如完成任務一樣勉強生了三個孩子後,就拋下了妻子和孩子遁入了佛門。
在佛門中帶發修行的他,遇見了日後的繼室。
那是一位讓他從未見過的少女。
少女是寺廟主持的女兒。
一位美麗又單純,以為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心靈滿足的生活著的天真姑娘。
他的正妻死于所有人都羞於啟齒的那種性病,他則在三年後迎娶了那位姑娘。
這三年裡,鳳凰院空吾用誰都沒能想到的惡劣手段,滿懷惡意的攻擊性態度,仗著七十年代八十年代的黃金年代,從金融產業上席捲了大筆灰色資金,又和黑白兩道建立了可怕的關係網——
為了掙得足以迎娶自己意中人的錢,昔日有著精神潔癖的孤高青年放下身段,變成了一個不擇手段、滿懷惡意也要獲得大筆金錢的惡徒。
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能回想起自己曾經的樣子,也能放下心房,真正的去愛一個人。
大家都將那位死於難產的繼室視為禁忌。
——不能說出來的一個人。
想看鳳凰院空吾瞬間變臉,之後又充滿惡意的讓自己生不如死——
那就提起那位夫人吧。
失去了所愛之人的惡徒,在這十幾年間成為了讓所有人都畏懼的惡意怪物。
作為移情的對象,這位元空吾先生寵溺著愛人所留下的唯一血脈。
——他又一個人負擔起了小女兒,本因作為一個社會人所需要負擔的全部責任。
那份責任是為了讓人長大成人而付出的痛苦代價,而鳳凰院空吾壓根不想讓她接觸到這世界可怖又醜陋的那一面。
鳳凰院沙羅和她的母親長得一模一樣——
見過她母親的人都對她的相貌感到驚悚,而更讓他們感到驚恐的是,空吾居然會將自己的女兒嫁了出去。
即便是政治聯姻,這位惡徒依然嫁了女兒。
雖然他後來做的事情讓人大跌眼鏡,可卻讓人由衷地從心底產生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這些舊事能從私下裡的閒談中獲得。
常陸院家的雙子在興致上來的時候,曾經專門調查了一番那明明很笨蛋、卻又驚人的不可思議的須王環的妹妹。
無論如何,他們三人是幼稚園和小學都同一個班的同學,就算不想記得、也根本不會忘掉須王迦藍。
畢竟——
她長得很漂亮嘛。
讓人過目難忘的美人,卻偏偏背後的關係複雜到讓人望而卻步的程度。
畢竟——
她也沒有美到「就算知道會招來一堆永無止境的麻煩,依然腦子發熱的想要得到她」的程度。
「殿下,你的妹妹的家世還真是複雜啊。」
常陸院家的雙子一人一邊,將自己的手臂搭在須王環的肩膀上。
「不過這位妹妹居然不來我們的Host部捧場,是不是太冷淡了?」
幾年的相處之下,已經成了無藥可救的妹控的須王環立刻暴走:「不要打我妹妹的主意啊你們兩個混蛋!」
在私底下擁有「生長在懸崖峭壁旁的孤高之花」這種超長外號的須王迦藍,她今天依然是幕後操縱著收購案。
在前段時間被托奈魯家掌控的投行在背後狠狠的陰了一把後,她就做出了非常驚人的報復。
她並沒有對幌子一樣的投行下手,反倒是直接對後方大本營的格藍德奈魯公司出手。
幾個月的爭奪戰,那叫殺得一個不見刀光劍影卻能從大筆的金錢流向中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肉腐爛的腥臭氣味——
為期兩個月整的暑假,她就打出「和媽媽外出度假」的幌子,私底下每天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在遠程操控著這場收購案。
已經踩著法律的底線低空飛過了也沒關係,被人說是下手狠辣也無所謂,反正到了最後托奈魯雖然依然是名義上的經營者,但是整個藍德奈魯公司的所有權還是易了主。
風聲在被媒體掀起之前就被私下裡的各種交易給掩蓋了下去。
昔日名不見經傳的Midas投行也被相關的業內人士們記住了他的名字,以及那位投行的董事總經理——
亞瑟`蘭德爾。
而這家投行的真正幕後所有人,則是須王迦藍。
她從空吾先生手上所得到的自己那價值170億的成年之前的全部費用,全部用來建了個投行。
除了不犯法的事情,她什麼金融相關的生意都做。
「既然正道上就能掙到那麼多的錢,我幹嘛還要冒著犯法的風險去掙還沒有那麼多的錢?」
這是她的理論。
對空吾先生來講,這位外孫女的想法和他的並不相同,但是在某種意義上來講卻更加的好用。
兩人並沒有如外人所想的那樣,唯一的聯繫也不過是誰都知道「一點也不靠譜」的鳳凰院沙羅,他們兩個人每個月都會抽出十五分鐘進行交談,隨便說什麼都行。
喜怒不定的空吾先生卻在和自己的外孫女說著他最煩的事情時,也不會露出半點不滿。
畢竟他再怎麼想要對自己的後人一視同仁,可惜須王迦藍在她還沒出生前、就比其他的長輩和同輩們站在更高的起跑線上了。
唯一的愛人所留下的後代、與討厭的老婆留下的討厭小孩,是個人都會偏心。
鳳凰院空吾再怎麼惡劣,也依然是個人。
——偏心是一件誰沒有辦法扭轉的事情。
她其實是個從不將同齡人放在眼中的傲慢貨色。
而她的這份傲慢,則源自于空吾先生編纂的家廷教材的教導。
只不過她更常使用的則是沉默和安靜、以及不務學業的形象罷了。
用表像偽裝內在也會被某一類人給看穿——比方說是須王環這樣依憑直覺的天才。
所以,她採用的方法是,全憑自己的本心來表現。
喜歡就微笑,討厭就皺眉,該冷酷的時候絕不會露出和煦的微笑,該溫柔的時候也絕不會裝作冷淡。
她的感情少的可憐,所以才會讓再怎麼擁有直覺的天才,也依然覺得是個安靜又沉默的人。
就是這樣子的她,卻是真的、喜歡須王環。
誰不喜歡陽光一樣的人呢?
和這樣子的在一起,就連心靈都會被治癒。
即使這種「治癒」不過是假像,也不會有誰想拒絕。
空吾先生的教導裡,從來沒有教過她「拒絕自己可以享受到的」這一件事情。
他教的是,享受你該享受的,完了繼續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簡單來講,就是「賄賂照收,事情不幹」。
廉恥、節操和職業道德這些潛規則的事情,對於「極惡之徒」來講根本就是比紙糊的東西還單薄的存在。
她進的1年D班,可結果班級裡居然有黑道的四代目繼承人什麼的……
須王迦藍看了一眼自己的同桌,這位眼神兇狠的紅發少年看上去真得有很可怕的長相。
趴在桌上的少年感覺到了她的視線,瞥了她一眼。
只是那一個眼神,就嚇得附近的同學落荒而逃。
關東圈裡超有勢力的笠野組繼承人真是光用一個眼神就能嚇得那些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大小姐們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早上好。」
她沖著對方禮貌的點點頭,打過招呼後,取出隨身攜帶的《夏目漱石全集》中的一冊文庫本,翻到夾著書簽的那一頁,從容不迫的看起了書。
就算不提自己帶著記憶輪回轉世不知道多少世,單就在這一世,她就拖一年能見幾次面的空吾先生的福,三教九流什麼人都見過了。
「……」
一番沉默之後,她在對方的注視下放下了手上的書,又取出了另外一冊文庫本。
「這本借給你,」她對這位眼神兇惡,氣場駭人的同桌神態自若的說道,「夏目漱石的小說裡我很喜歡這一篇,推薦給你……」她看著對方遲遲不接過這本書,又補充了一句,「看完了當然要還給我哦。」
對方一把抽走她手上的書,動作毫無疑問是略顯粗暴的。
「多謝。」
幾乎是若不可聞的一聲道謝傳來,她端著書,輕聲的回答:「不必客氣。」
將笠野組繼承人當做一名好書友來對待,她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正常的。
就連須王環這個不知道該說是天才還是笨蛋的傢伙,都能在自己的身邊聚集了那麼多才能家世都無可挑剔的友人,為什麼她會沒有同齡的朋友呢?
作為一朵好看的讓人側目的「不可接觸的高嶺之花」,她很樂意用漂亮的皮相讓人忘記瞭解自己的內在。
她真正的內在,就算是與空吾先生已經蒼老扭曲的讓人感覺氣場宛如白髮惡鬼模樣的面容相比,也不遑多讓。
在借了他夏目漱石的全集後,她又陸續推薦了不少古今中外的有名作家的書籍給他。
單單就日本國內,每年的出版書數量約為八萬冊,就算花六分鐘的時間讀完一本書,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用來看書,不眠不休的用來看書,那麼也不過是堪堪一年看完八萬六千多本書。
但是這還不算國外的出版物。
有那麼多的書,一個人一生可能都看不到。
那麼她與笠野田律的這個「兩人讀書會」只要不是誰單方面拒絕,當然就能一直維持下去。
有那麼多的書做儲備呢。
不過她可從來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一天落到被須王環這個笨蛋哥哥和他的那群寫作部員念做牛郎的友人們跟蹤的地步。
「我的妹妹最近老是一個人跑到誰都不知道的地方去,結果過了十幾分鐘才重新出現……」
須王環的兄長之魂深感受挫。
「這個十幾分鐘到底她去了哪裡!啊啊啊啊啊,我的妹妹如果被什麼壞人威脅了要和她獨處怎麼辦!天啊孩子她媽——」須王環扭頭看向鳳鏡夜,被打上「孩子她媽」標籤的鳳鏡夜對這個稱呼毫不動容,「我一想到迦藍醬會遇上的騙子,心就——」
「孩子她媽」則一推鼻樑上的眼鏡:「既然如此,去跟蹤看看好了。」
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除了藤岡春緋。
「我總覺得這是個餿主意。」
她一邊這麼說,卻一邊「被」那對常陸院家的雙子給拉了出來。
因為打碎了價值八百萬的瓶子而背上債務的藤岡春緋,現在正在以女扮男裝的狀況在這個男公關部裡擔任男公關一職。
結果所有人都見到傳說中的可怕黑道四代目,拿著一本《銀河鐵道之旅》,老老實實的聽著須王迦藍吐槽那神奇的劇情。
長長的吐槽後,她總結道:「……果然,宮澤的想法我真的理解不能。」
四代目欲言又止的注視著身旁鮮活的少女,而躲在旁邊偷窺的須王環則被部員抱著腰的抱著腰,捂著嘴的捂著嘴,大家深怕這位一根筋的部長見到自己的妹妹與別的男人——重點是男人——相談甚歡就氣得腦充血、不管不顧的直接奔出去破壞這好氣氛。
可是他們這些人的動靜也著實大了點。
——不,可能「不止一點」。
須王迦藍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還在拼命掙扎的兄長,口中吐出一句話:「真是差勁。」
「唔!」
須王環因為被心愛的妹妹所討厭而發出了一聲悲鳴。
「我從來沒想到環哥哥居然是這樣子過分的人。」
她的表情冰冷、目光冷淡,須王環已經快要被言語裡沉重的關鍵字給戳爆自己的心臟了。
「差勁。」
重要的詞語要重複兩次。疊加後造成的效果絕對是翻倍。
她拿起書,掉頭就走。
結果須王迦藍接下來的一周都沒有上學。
須王迦藍沒有回須王家的本家,那麼只有可能去一個地方。
傳說中的鳳凰院空吾所在的鳳凰院家的宅邸——除了沙羅外,他的其他孩子也只能在舊曆的那三天新年時間才能進入的龍潭虎穴。
「上門拜訪的話倒是不會被不待見。」
鳳鏡夜正在車上重複他們的作戰計畫。
「想見空吾先生根本就是難於登天,但是用迦藍同學的身份求見沙羅小姐倒是會被答應的幾率更大一些。」
「有多大?」
「一成吧。」
「什麼啊。」
鳳鏡夜看了一眼潑冷水的常陸院家的雙子中的某個人:「聽說,當初須王伯父和沙羅小姐的婚事,空吾先生根本不答應,他甚至還揚言『那混蛋小子想娶我女兒就算拿整個須王家來換都沒可能』,但是沙羅小姐說自己願意嫁給他,結果空吾先生好像自己根本沒過之前的那番話——所以這婚事就成了。」
然後在那段時間裡,須王家和鳳凰院家的珠簾合璧,合作愉快的簡直在全日本橫行無忌全無敵手。
鳳鏡夜偶爾也會掉落下來這種知道的人本來就少,而更沒什麼人願意說起的秘聞。
「為什麼要稱呼空吾先生呢……」
全無日本上流社會常識的藤岡春緋問,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有提過的常識。
「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所以才沒有提過……」
明明是三年級的前輩,可偏偏外表嬌小又非常可愛,極度嗜好甜食的埴之塚光邦(綽號honey學長)抱著粉色的兔子先生,輕聲的解答春緋的疑惑。
「空吾先生非常討厭自己的姓氏,曾經聽說有人用姓氏稱呼他,結果被整的生不如死,而當面連名帶姓的稱呼他,更是會被他整死三次。」
= =#
(這個有錢人的邏輯我真的無法理解啊!還有為什麼你們都一副心有戚戚焉的點頭的樣子!)
「那麼,須王學長為什麼不來呢?」
所有人都沉默的注視著藤岡春緋。
「環啊……沙羅小姐看不見環。」
他們曾經見過,明明須王環就在她的身旁,拼命的對她說著話,她還是一臉苦惱的看著旁人,聽著他們敘述須王環本人就在她的身旁,她卻對他們說:「抱歉啊,我真的沒有見到這樣子的人啊。」
她完全的、徹底的無法「看見」須王環。
如果這是報復自己的丈夫在結婚前就有了的私生子,那麼這種無視便是真的世上最殘酷的作為。
穿過結構超複雜的走廊後,他們這群人終於為了環殿下披荊斬棘的見到了沙羅公主——
「嗯……」
公主殿下態度非常友好的告訴他們。
「迦藍和未婚夫兩個人出去玩啦。」
(於是笠野田君的初戀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哪裡來的未婚夫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啊!)
(須王家什麼時候要聯姻了!)
(……)
所有人的心理活動基本可以分為上面四種狀況。
「嗯,」沙羅完全看不出來來訪者們都快在臉上寫清楚了的心理活動,自顧自的誇獎道,「蘭德爾先生真是沉穩又可靠的大人。」
鳳鏡夜的腦子裡頓時滑過尖銳刺耳的一個聲音。
(蘭德爾這個姓氏……莫非!)
於是當須王環聽說了自己妹妹居然有了未婚夫時,整個人的狀態就不對了。
直到櫻蘭的學園祭前他才稍微緩過神來。
或許是因為他和迦藍的父親須王讓與他談過的緣故,須王環幾乎是拼上性命般努力的要在學園祭上將自己社團做到最好的地步。
而傳說中有了未婚夫而處於神隱狀態的須王迦藍,也悄然無聲的出現在了同父異母的兄長所開辦的社團——男公關部的門口。
見到這位從來沒有在預約名單上的來客,須王環喜出望外:「迦藍!」
周圍人戲稱的「環殿下」自從建立了這個社團後,他的妹妹就從來沒有捧過場。
穿著櫻蘭高中部校服的須王迦藍,與周圍穿著高級定制的禮服的女同學們完全不同,而她則沖著兄長露出了一個「抱歉」的笑容後,往邊上走開,讓出了一條道路。
她的身後是同樣穿著櫻蘭高中部的女生校服,卻一點違和感都沒有的鳳凰院沙羅。
這位都快奔四的人一出場,整個空間的氣氛都變了。
在場的大人們裡面,可有不少人都和她是昔日的同學。
想想看,在同學們都功成名就的今日,這位同窗依然是活在快二十年前那樣風華正茂青春不改,笑顏如花。
鳳凰院沙羅本人的存在,對於當時同屆的女生們而言到底壓力能有多大,不是當事人根本就不清楚。
能夠發動兩國的交鋒,引得諸神都參加戰鬥的特洛伊戰爭——作為導火索的海倫,一定就是有著這樣的容顏。
沙羅對著迦藍開心的笑道:「真是好多人啊。」
當她開口說話的時候,一瞬間安靜下來的停滯空間裡,突然間又重新恢復了生命,但是每一個人都小心翼翼的。
孩子們不能理解父母那臨陣以待的狀態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這不代表他們不會同樣保持相同的態度。
「啊,你就是環嗎?」
沙羅提起裙擺,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到了須王環的面前。
不知道是那幾個人因為她的舉動而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位沙羅小姐對於須王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表現,相當一部分不想看須王家和諧的人,就都當做一個對須王環幸災樂禍的樂子來看。
「真是帥氣的哥哥啊。」
她舉起左手,拍了拍須王環的肩膀。
「迦藍在學校裡,多虧有你照顧了。」
「不,我沒做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嗯嗯,」沙羅搖了搖頭,「爸爸說了,當哥哥的,就一定會照顧好妹妹。」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兄姐到底有多希望自己趕緊死——死得越快越好,越淒慘就越好。
被一直無法看到自己的沙羅小姐認同了——這絕對是一針強心劑。
哪怕後來須王讓突然跑過來了,也讓須王環完全不覺得半點尷尬。
拜託在場的人都在用生命看須王家的八卦好麼。
這對夫妻都離婚多少年了就從來沒有出現在同一個地方過,可偏偏這次就出現在了同一個地方。
而帶沙羅來的則是須王迦藍。
說實話,過了那麼多年,須王讓依然是個英俊貌美(?)的叔叔。
「你好。」
沙羅對著須王讓露出了禮貌又生疏的笑容。
面對自己的前妻,須王讓極其難得的做出了臨陣以待的姿態:「真是好久不見了呢。」
「?」
鳳凰院沙羅歪著頭,看著對方,隨後招呼自己的女兒趕緊過來。
須王迦藍走過去,就聽到自己的媽媽靠在她的耳邊,對她悄聲問道:「這是誰啊。」
須王迦藍眼中一片死寂,她張開口,回答道:「我的爸爸。」
「不可能。」
鳳凰院沙羅不假思索的駁回了女兒所提供的答案。
「你的爸爸才不是這種中年大叔。」
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向須王讓的眼神都不對了。
滿目的同情。
全場只聽見鳳凰院沙羅那輕快無辜的聲音:「明明是比這種大叔要年輕帥氣好幾百倍。」
被年輕時候的自己比下去的須王讓覺得臉上的笑容都要龜裂了。
但是敢在這種時候嘲笑須王家男人的人,只有一個人。
拐杖撞擊地板的聲音,有規律的響起。
以此為背景音的是一個蒼老的聲音:「讓君,被年輕的時候自己比下去的感覺怎麼樣?」
那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一旦出現在人前就一定會帶來腥風血雨的不詳存在,極惡之徒——
鳳凰院空吾。
須王讓臉上佈滿了虛弱的笑容:「空吾先生……」
迦藍俯下身,對自己的媽媽說了一句話,然後就聽到她大驚:「誒誒誒誒!」沙羅瞪大了雙眼,看上去反而可愛極了,無論她說出什麼傷人寒心的話語,也會因為她的美麗而被完全原諒。
「時光真是可怕的事情啊……」
她輕聲的感歎卻不知道戳中了多少在場同學們的心臟。
更糟糕的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絕對是毫無惡意。
這讓看向須王讓的目光中的同情更是翻倍了。
「對了。」空吾先生完全無視了自己寶貝小女兒給前夫的會心一擊,輕飄飄的說,「我剛才看到了須王夫人。」
隨著他所說的這句話,身後跟著幾位身穿西裝的保鏢踏入門來的則是那位實際上的須王財閥的真正掌權人——
須王家的老太太。
須王環和須王迦藍的祖母。
沙羅靠在女兒的耳旁,悄聲告訴她:「老太太這麼多年一直都是這副全世界欠了她好多錢的樣子。」
說完這句明顯不是鳳凰院沙羅會說出口的話後,她又疑惑的更小聲的嘟囔:「不過,被人欠錢不還就會這樣子嗎?真是好奇怪。」
從來沒有為錢煩憂過的沙羅小姐,自然不會在意金錢這種東西。
她沉默了幾秒鐘後,拉了拉母親的衣袖,同她說了幾句話。
兩位美人低頭私語的場景簡直如畫一般。
須王祖母一出場就拉了一堆仇恨。
她先是嘲諷了鳳凰院空吾,又對見到自己而開心的迎上來的須王環來了一句「別碰我。骯髒。」,隨後又用厭惡的眼神注視著鳳凰院沙羅和須王迦藍這對母女。
自己被嘲諷這件事情,鳳凰院空吾還能記在心裡下次再報復回來,但是自己疼了那麼多年的寶貝女兒在被須王老太太注視下瑟縮了一下的反應,讓他立刻當場就炸了。
他揚起嘴角,無意義的輕聲笑了笑。
「呵呵。」
曾經和鳳凰院空吾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他的這個反應意味著什麼。
不過須王老太太根本不怕他。
他們這兩個人,一個鰥夫一個寡婦,兩個人互相鬥法了那麼多年,期間落下的血海深仇根本就是罄竹難書。
而這血海深仇的最初緣故,則起源于當年須王家的前任家主的死因。
須王家的前前任家主在生前曾經遭遇過極大的危機,而鳳凰院空吾在當時非但沒有出手相助,反而在背後狠狠地捅了他一刀,搶回來了一大塊的市場而他的這個做法,也成了加快他死亡的一個重要因素。
正因為鳳凰院空吾幹了那麼一票,他才攢夠了娶真愛的錢。
須王家辦著葬禮的時候,他正在娶繼室。
如果不是因為前前任死那麼早,那麼須王老太太的丈夫就不必臨危上陣頂缸,也不會那麼早就過勞死了。
這仇早已深不可解。
當須王環被須王老太太下命,要在這個學園祭的兩天中都去陪伴那位名叫艾格雷露`托奈魯的法國來的大小姐時,須王迦藍正面無表情的陪著自己母親逛學校。
「我當年念書的時候怎麼從來不知道還有這樣子的地方呢?」
這是沙羅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到了第二天,那位傳說中的年輕有為、眼光驚人之好、判斷力超高、天生就是為了金融界所生的亞瑟`蘭德爾,出現在了這對完全看不出年齡差別的母女身旁。
Midas投行的名字源自於希臘神話裡的那位點石成金的米達斯國王,以這個詞語做投行的名字,不是太過自信就是太過自滿。
可亞瑟`蘭德爾這位英國國籍的男人,卻將「紳士」這個詞語的含義展現的淋漓盡致。
前期和個英國紳士相談甚歡,而女兒和未婚妻看樣子也相處甚好……
須王讓的心情要多複雜那就別提了,更糟糕的是他的母親居然想給自己的兒子聯姻,而且還找了個法國名門的大小姐……
這一團亂事之後,須王讓又從當事人的口中聽到了一個嚇人的消息。
日本醫療器械業內的龍頭老大——鳳鏡夜的本家真正的重心產業居然要被收購了。
鳳敬雄語氣平淡的講述著自己明日新聞上將會爆出的大新聞,而對他們家下手的,正是托奈魯家族所掌控的格藍德奈魯公司。
在日本收購了許多一流企業的格藍德奈魯公司,他們的背後所站著的幕後黑手,顯而易見就是Midas投行。
鳳敬雄忽然問著站在落地窗前的友人:「為什麼,你要將女兒嫁給一個區區投行的董事總經理呢?」
須王讓苦笑一下。
「我第一次從沙羅聽她親口跟我說,『讓迦藍做她想要做的事情吧。』」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
「你知道嗎?沙羅她所面對的每一個選擇題,無論選哪一個都在空吾先生的接受範圍之內,就連和我結婚,也是因為我是她所能見到的選擇答案當中,所有條件最優秀的一個。」
鳳敬雄一咧嘴。
(這傢伙說這種事情的時候還不忘記自誇,真是沒救了。)
「但是,她第一次對我說,很明確的告訴我,以自己的意志,做出了空吾先生絕對不會答應的事情——」
須王讓看向自己的友人。
「我怎麼能拒絕她這樣子的好女人唯一對我提出的請求?」
須王讓理解了鳳凰院沙羅的處境,即便作為當事人的她渾然不覺,可他依然以自己的方式,體貼的包容著她的行為。
鳳敬雄:所以你家的老太太才會在知道這件事情後,將你所愛之人的兒子推出去聯姻了。
「但是,我真沒想到……」
須王讓歎息了一聲。
他自言自語道:「不,我知道會有這個結果,可還是……」
他相信自己的兒子會做出自己的選擇,無論選擇那一個,他都會真正的成長起來。
成長是很痛苦的事情,要付出很多的事情,才能成為大人。
沙羅從來沒有遭受過這份痛苦,所以永遠都是個被父親寵溺的孩子。
須王迦藍的耐心在艾格雷露`托奈魯將須王環拉上前往機場的跑車後就消耗殆盡。
媽的敢對我的哥哥出手你死定了!
她對蘭德爾一點頭,後者立刻極有默契的沖她一笑,彬彬有禮的與沙羅告別後,就回到了Midas投行在日本本土的會議室。
一連串的指令從這個大腦一般的會議室發出,通過作為中樞神經的各種聯絡方式通知了各個負責人。
在這個本應該是成為美好回憶的櫻蘭學園祭收尾的舞會上,不斷的有大人的電話響起,帶來一個個類型不同,內容驚人一致的壞消息。
被藤岡春緋帶回來的須王環,正在和這位性格容貌都無可挑剔的女性跳著舞,而櫻蘭的學院外卻是不見硝煙的金融戰在結束之後的慘烈場地。
「買進買進買進——全部買進!」蘭德爾戴著耳機,站在一個操盤手的身後對她說道,「這個鳳家的醫療公司就不要了,其他的全部收下——!」
看到今日輝煌的戰果時,須王迦藍的語氣與往日的都截然不同。
「上市有風險,行事需謹慎。」
她這麼說了。
平日裡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死人臉的須王迦藍,突然間像是解開了身上枷鎖的咒語,從一位灰色調的公主殿下,成為了色彩鮮活的叛逆少女。
鳳敬雄還在和須王讓這個畢生的亦敵亦友的男人,就兒媳的人選進行著嘴炮爭奪時,在同一時刻就被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爭執。
他們接完了電話後,互相對視一眼。
他們都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了震驚。
不知道是他們兩個人中間誰說的:「須王家的產業……被Midas投行給全買下來了嗎?」
坐在合室裡的鳳凰院空吾看著滿天的星斗,手上捧著杯熱茶,喃喃自語:「日本,究竟在……今晚陷落了多少呢?」
他臉上的神情在星光的照耀下半明半昧,忽然,他仰起頭,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須王家的那個死老太婆!你終於要被強制退休了!一大把年紀的老太婆不在家裡和孫子培養感情,跑出來惹人嫌現在落得這下場還真是活該——」
之前在日本連續收購各家優質企業的格藍德奈魯公司,在今天下午所做的一切徹底將他們的野心大白於天下。
一夜之間,這天就變了。
在Midas投行的狙擊之下,單從受損情況來看,鳳凰院家的產業可謂是最為嚴重,而除了人老成怪的鳳凰院空吾本人之外,涉足金融業的子嗣們卻在這一夜之間從億萬富豪成為負債累累者。
走頭無倫他們尋求這位冷酷的父親,而後者則罕見的一口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債務的話我可以幫你們清還,但是你們得放棄自己和自己後代繼承鳳凰院家的權利。」他的眼中毫無沒有半點同情,「也就是說,你們被除名了。」
說完這番話後,他又給了最後的會心一擊。
「對了,我可不會讓個信用破產還有負債者來當我的繼承人。」
要麼在鳳凰院空吾死之前還清那不可能還清的欠款,要麼放棄繼承權。
須王迦藍的長輩們沒有其他的選擇。
鳳凰院家的各種負面消息,只不過是這一場驚天變動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被踹到風頭浪尖上來的亞瑟`蘭德爾,玩得一手漂亮的媒體攻防戰的同時也不忘保留下自己的戰果。
「稍微損失了一點嗎?」
她看著近期的回報,對於自己輝煌戰果所遭到的那部分損傷略微表示了遺憾後,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錶。
「啊,時間差不多了。」
近十年來,鳳凰院空吾第一次舉行的媒體發佈會就在五分鐘後舉行。
紙媒電臺能來的專業記者都來了,如此浩大的聲勢卻全是那小道消息流傳的「空吾先生要退休」的謠言。
須王家的資產清算,可是自從須王家的家產被基本收購後就再沒個停歇,聽說須王家的老太太被Midas投行的那群人都給氣得進了醫院的加護病房。
不過和鳳凰院家的損失相比,須王家非但保留了原有的位置不說,而且經營權全部都交給了須王讓。
在外行人看來,這不過是須王家自己內部換了個人頂上罷了,可對內行人來講,這卻意味著須王家「變天了。」
須王老太太將兒子逼得只剩下一堆虛銜,結果這一次一出一進,她滿盤皆輸。
當鳳凰院空吾在媒體發佈會上宣佈了個讓所有人驚愕不已的消息之時,須王迦藍正看著自己的新戶口本。
「姓氏上的漢字越來越多了。」
她不耐煩的合上了戶口本。
「筆劃也越來越多了。」
真相是永遠不可能被埋葬在陰暗中的,尤其是她也從來沒想過隱瞞這方面的事情。
當真相大白於天下,眾人這才發現:他們居然被須王迦藍給耍了。
鳳凰院空吾私底下給她的那170億的生活費,全部都被她用來做各種各樣的投資,而這筆錢的重心則化為Midas投行的本體——
則如有神明在耳旁呢喃未來一般,讓她將各式各樣的優秀人才收入麾下,以預測未來似地精准眼光做出了得到大筆收益的投資……
只是短短的幾年之間,她就將那170億日元的幣值更替成了歐元後又那數目也滾了一滾翻了個倍。
——3400億歐元的流動資金,買下一個國家這種說法也顯得毫不誇張。
可怕的不僅僅如同24小時不停歇的印鈔廠一般的掙錢速度,還有她那副敢把全世界都欺騙玩弄的膽量。
欺騙性的無害外表加上鳳凰院空吾的惡意才華,可怕的程度卻不僅僅是翻倍那麼簡單。
誰能想到須王迦藍擁有那麼牛逼的掙錢本事?
又有誰能想到,她居然的背後居然會有歐美金融大鱷的影子在?
想要對她出手也要想想看她背後的那些真正的金融大鱷們會不會以此為契機打一場快速的侵略反擊戰。
一向鄙夷自己的祖母被迫退休,擋在她面前繼承鳳凰院家的親戚全部都「被自動」的放棄了繼承權。
凡是讓她過了非常不愉快童年的人全部都被掃在了身後,而她本人則終於可以輕鬆的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了。
因為還不到攤牌的時候,所以要一直循規蹈矩的隱忍著,但是現在能管她的人已經不存在了。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吃什麼東西,想穿什麼衣服,全都憑她的意願來決定。
戀愛?
她要愛人幹什麼?
她才不想變成外祖父那樣的傢伙。
只要她的哥哥——須王環去享受戀愛就行了,他想要長大的話,她也會將前路上的那些過於艱難的抉擇給掃平。
她才不會和外祖父對待母親那樣對待自己的兄長,她只不過是——稍稍做點小手腳罷了。
「蘭德爾,你說這個世界上有多少錢我能掙到手呢?」
她每年都會給自己定下一個掙錢額度,然後每次都會騷擾一番自己那位元曾經客串假扮「未婚夫」的下屬。
「這全都要看BOSS你願意做到什麼程度不是嗎?」
她想:多會哄姑娘的男人。
可惜她愛不了人。
更何況他還是個同性戀。
第114章 NANA(一)
在今年冬天的第一場大雪落下時,有位叫做小松奈奈的少女離開家門,興沖沖的跑到東京來找自己的男友。
而她則裹著棉被,和自己的幾位租戶一起窩在房間裡吃著牛肉火鍋。
她指出了每一筷子都精准的落在牛肉上的某位中年男子:「唔,宮野先生,你吃的牛肉太多了。」
穿著男式和服的宮野先生則一派閒適自如的左手拉著右手的衣袖,右手上的筷子又是精准的落在了牛肉上。
「房東小姐,對牛肉那麼執著的話,我們再來一盤好啦。」
被稱為「房東」的她則抱怨著:「為什麼華蓮還沒帶牛肉回來!到便利店也沒多少距離吧。」
說曹操曹操就到。
穿著風衣,裹著圍巾的華蓮推門而入。
「超市正好在搞活動,我買了兩打啤酒。」
一直沉默的撩著火鍋裡菌菇的一位青年則開了口:「冬天的時候喝冰啤酒,傷腸胃的。」
「哦。」宮野先生又夾了一筷子的牛肉,將肉放到嘴裡後才含糊不清的說道,「那麼神無先生是不吃了嗎?」
她捏緊了筷子。
「你們這兩個混蛋居然把牛肉和菌菇都給我吃掉了!」
宮野先生立刻夾了一筷子的包菜葉,從火鍋裡提了出來,那葉子上向下淌著奇怪的黑色液體。
「往火鍋裡面放巧克力的房東小姐,你才沒有資格對我們說這種話吧。」
她暴怒的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大聲吼道:「要是嫌不好吃就給我吐出來!有本事就別吃啊!」
此時,拎著一袋子食材的華蓮正往外掏著食物。
「牛肉,菌菇,啊,我還買了速凍的水餃。」
她立刻就將那盒速凍水餃從桌上拿起、遞到了華蓮面前。
「華蓮,我要吃水餃,快點去做。」
華蓮毫無脾氣的一口應下:「好啊。」
脫下大衣,換上圍裙,他拿著水餃進了廚房。
在廚房裡,他打開冰箱的同時高聲問道:「社長,要吃水煮蛋嗎?」
在「房東小姐」的稱呼之外,還有一個「社長」頭銜的她則同樣大聲回答:「我要吃鵪鶉蛋。」
她將最後一筷子的菌菇從名為「神無」的青年手中搶走。
「誒——」華蓮大聲抱怨,「我們家才沒有鵪鶉蛋這種東西勒。」
她立刻否決了之前的提議:「那——我不要吃了。」
「有雞蛋哦。」
一聽到華蓮的說法,她立刻轉變了決策:「好啊。」
穿著打扮時尚又上檔次的美少年,在廚房裡為了這個裹著棉被吃著火鍋的女性準備著配火鍋的其他菜肴。
宮野先生對名為「華蓮」的這位美少年評價甚高。
「不愧是全國排名第一的前牛郎,果然出得廳堂入得廚房。」
「嗯。」被稱作「神無」的青年也配合著點了點頭。
她則不爽的撇了撇嘴:「這張美少年的臉,我可是看了十五年……再好看也都成渣了好麼。」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那位簡直剛剛上高中的美少年,居然會是個年過三十又奔四的成年人?
宮野先生歎了口氣:「真是個被時間所鍾愛的男人啊。」
「警視總監就不要說這種話了。」
「哦喲,我可是已經退休了呢。」「前警視總監」宮野先生則笑著回答了她的吐槽,「現在過著拿著退休金,悠閒度日的生活。」
這時青年開了口:「宮野先生要是多給我說說以前遇到的案子就好了。」
她立刻警告道:「拿了今年的芥川龍之介獎,結果為了躲媒體跑到我這裡來的大文豪請不要再說這些工作上的事情。」
「文豪什麼的……」青年夾起了新一輪煮熟的菌菇,「說到底,也只有等死了後才能被媒體追封吧。」
幾個人在說話之間,已經將華蓮買回來的火鍋用的菜肴全部倒進了那個放了不知道多少巧克力的火鍋。
「啊,光是看顏色我就不想吃了。」
她雖然是在這麼說,可是下筷子的速度卻一點也不慢。
宮野先生卻誇讚道:「但是味道確實是很好啊。」
「這是我們家的獨門秘技。」她得意的笑了笑。
此時,華蓮也帶著煮好的水餃與剝掉殼的水煮蛋走到了桌旁坐下。
和這三位身份了不起的男性在一起吃著火鍋的她,也不是什麼普通人。
「啊,等下要去送披薩外賣,就先吃到這裡吧。」
她這麼說著,放下了筷子。
華蓮跟著她走出了房門。
宮野先生看著一下子少了一半人的火鍋桌,沉默了三秒鐘,隨後,他自在的說道:「神無,我們叫隔壁的小野老師來吃火鍋吧。」
「好啊。」
神無懶得出門,直接拿出手機撥打了小野的電話。
「小野老師,你要不要來我們這裡吃火鍋?」
在截稿日與火鍋之間猶豫了一秒鐘後,小野老師立刻做出抉擇。
去他媽的漫畫原稿吧,誰來也阻止不了老娘吃火鍋的熱情!
開著SUV的華蓮對著副駕駛座上的她抱怨:「社長,為什麼前警視總監都會跑到我們這裡來啊。」
「因為他犯了的收受賄賂罪,還是我出錢給他補平的這個大坑。」
她面無表情的回答著自己手下員工的提問。
「亮司和雪穗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從北海道回來?他們要是敢給我私奔我就敢把他們賣到沖繩的風俗店去!」
「風俗店要男的嗎?」
「你以為男妓的市場很沒人氣嗎?」
華蓮毫無同情的感歎了一句:「誒,這個世界墮落的速度還真是快啊。」
「說起來,我們要到哪裡去送披薩外賣啊。」
她不爽的回答:「地下停車場。」
誠如她所說的那樣,她和華蓮兩個人從SUV下來後,在大冬天就穿著風衣走進了燈火通明的地下停車場。
那是位穿著職業套裝,瑟瑟發抖的年輕女性。
一群穿著黑西裝的男人繞著她圍了一個大圈。
領頭的人則正是山崎組的一位有頭有臉的幹部。
「嗯——」
華蓮給她拎著包,走在她身後三步的位置。
她則雙手抱在胸前,任憑那群黑道的成員恭敬的給自己讓開了一條道。
「琉華社長,你來得正好。」
那位幹部對她的態度也是極其的禮貌。
畢竟,她也算是行當裡面相當有地位的一個人。
他的一名下屬立刻沖著跌坐在地上的那名女性吼道:「喂,你這個女人——!有幸看到琉華社長還不趕緊問好?」
「閒話少說。」
琉華從華蓮的手上將披薩盒奪走後,一把塞到了那位幹部的手上。
「土屋先生,這是披薩外送,損耗費一共八十萬。現金付帳啊。」
「從她的欠債裡面還好了。」
土屋先生恨恨的看了地上的那個女人一眼。
「這個女人居然敢在我們山崎組的地盤上做男妓的生意?!不想活了!」
「哦,沒給保護費的媽媽桑。」琉華點了點頭,她不耐煩的說,「那麼,要借多少錢?」
這個話是問著倒在地上的那個女人。
「我可是為了你這個敢在我的地盤上做風俗生意的女人,特地把Midas金融公司的社長給請了過來——」
土屋的臉色猙獰極了。
若非一向和他不對盤的秋澤告訴他,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管轄區下面居然出了這麼一個推銷男妓,拉客掙介紹費的鴨媽媽。
「你欠我們這幾個月的保護費一共八百萬,知道你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錢,快點向琉華社長借錢!」
這才是土屋的重點。
沒付保護費就會被黑道找茬,而且找她茬的更是最暴怒的土屋原一,這真是場悲劇。
當然,琉華社長可對這種事情沒那麼多同情心。
「我們家是十天五成的利息——」她看著地上那明顯被揍了一頓的年輕女性,面無表情,「八百八十萬的借款十天后是第一個繳利息的日子,你到了那天連本帶利要還給我一千三百二是萬,不要忘記了。哦,當然,你先給四百四十萬的利息也可以——這是最低底線,知道了嗎?」
如果現在不借錢的話,那麼可能就活不過今晚——
在周圍的那暴亂氣息面前,那個女性就算再怎麼苦苦求饒也沒有用。
所以,她只有一個選擇。
拿到了借款的契約書後,琉華社長看著上面的內容,咂舌說道:「你是女人的話,可比男人好掙錢吧。要我介紹風俗店給你嗎?幹得好一年就能將欠債全部還清哦。」
「我、我好歹也是——」
土屋原一伸手抓起那女人的頭髮,臉上帶著估價貨物的神情:「空姐一年能掙幾個錢。照我說,你長得那麼像芹澤蕾拉那個明星,去拍AV,就沖著你這張臉也會有很大的噱頭吧。」
日本的哪個AV公司和黑道沒有聯繫呢?
華蓮心想:簡直就是落到了更差的地獄裡面嘛。算了,反正和我沒關係。
他拿著裝有契約書的拎包,跟在琉華的身後走出了地下停車場——
在這之前,琉華換了個方向。
她在一個被打成豬頭樣子的少年面前停下了腳步。
華蓮哀歎一聲:「又來?」
而她已經開了口:「華蓮把他帶上車。」隨後,她沖著正在和那個女人討論AV話題的土屋原一喊道:「土屋先生,這個少年我帶走了。」
土屋原一渾不在意的回答:「請自便。」
悠于 2016-7-2 22:59
第115章 NANA(二)
長長的醫療費清單所提供的數額,只能講述一個道理:買醫療保險真的非常重要。
尤其是當給你付醫療單的人是高利貸時,悲劇就以平方的程度極速疊加。
而對華蓮來講,敢對琉華提出「我沒錢……乾脆賣身給你吧」的傢伙活該欠下高利貸。
媽的,他想賣身給琉華那麼多年都沒成功,要是給這個被黑道打成豬頭的少年得了逞,這讓他該如何是好?
「哦,對了。」
華蓮笑眯眯的看著這位豬頭……美少年。
「我們家是十天五成的利息,也就是說……」他俯下身,笑容無害,「我們公司不管借錢的那方能不能還清債務,而是一定要還清。」
他一歪頭,明明臉上掛著無害的笑容,可這無害的笑容仿佛隨時都會從臉上剝落,露出比這美貌要猙獰數百倍的真面目。
華蓮直起身,搬了張椅子後坐在了他的病床旁:「我們沒把你帶回來的話,零下十五度的地下停車場裡待一晚上,你也知道穿這麼點衣服過一晚,第二天早上會變成什麼樣子吧?」
被活活凍死在街頭,這種事情可不是只有在古代的歷史書上才會被記載的事情。
每年都會有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被凍死在冬天的街頭,就算是號稱人間樂土夢想之地的美利堅共和國,也照樣有超過統計數的人流落街頭。
華蓮很嚴肅的告訴了這位豬頭美少年一個事實:「我們救了你一命哦,小鬼。」
哪怕是高利貸,被救了就是被救了。
這個事實是不會磨滅的。
「那麼,這個帳單你打算找誰來給你付?」
華蓮又將手上的帳單舉了起來。
「我們可不會讓未成年人出去工作掙錢還債哦,雇傭未成年人是犯法的。」
所以只有一個辦法。
「家庭住址我們也找到了,趁著臉上的傷口還沒好,裝可憐去找你爸媽要錢吧。」
「我沒有家啊。」
那被黑道打成豬頭的美少年本想揚起嘴唇一笑,可惜嘴角上的傷口讓他好端端的一個笑容變得扭曲又滑稽。
「你這樣子,做哪門子的援助交際啊。」
華蓮將帳單放回了揣在口袋裡的信封內。
豬頭美少年「切。」了一聲,可惜華蓮並不想對他說教,反而傳授了他一些人生經驗。
「我可不建議未成年人去應付那些年長的通勤OL哦。」華蓮告訴他,「每次如果收入少於20萬的話,還是不要和她們上床比較好。將來可是會對SEX產生惡感的。」
「經驗之談?」
「你是笨蛋啊。」華蓮歎了口氣,對這少年不開竅的腦子沒救了,「出價低於兩百萬我看都不會看一眼。」
「!」
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豬頭美少年才開口道:「你……也是未成年吧。」
華蓮只是這麼回答他:「不,完全不是。」
「你們兩個在聊什麼。」
琉華她已經拿到了醫生同意出院的說明書。
「快點,跟我走。」
就當做是每天必須要達到的運動量標準,琉華和華蓮帶著豬頭美少年去了他的家。
當開門的中年女性一聽說了他們兩人的來意,又看到了那張醫療費說明單後,立刻大呼出聲:「一百多萬的住院費——!」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
「你們兩個敲詐啊!」
這種時候的交涉從來不是由琉華負責,她只管將手放在豬頭美少年的肩膀上,壓著他不讓他逃跑。
交涉的工作向來都是華蓮來進行的。
「夫人——」
前牛郎的口才可是驚人的好。
不過——
「兩百多萬的支出……?」那位夫人面帶難色,「我要和丈夫商量一下——」
「啊,不用擔心。」
華蓮取出了手機。
「我們在來的路上已經聯繫過您的丈夫了。」
豬頭美少年叫做岡崎真一,雖然是姓岡崎,不過和這個家的人沒什麼關係。
他據說是母親外遇後生下的孩子,沒多久她也和人私奔了,留下他在家裡長大。
岡崎父親是捏著鼻子養大真一這個妻子紅杏出牆的鐵證,而他已婚的同母異父的兄長也將他視作人生的污點來對待。
「這是最後一次。」
這是給名義上的弟弟支付了醫療費的兄長給出的最後通牒。
「沒有下次了。」
「……是。」
兄長揉著頭,哀聲歎道:「我真沒想到那位社長居然會親自上門……」
出於強烈的好奇心,岡崎真一忍不住開口問道:「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暗金(高利貸)。」
「是、這樣子啊。」
口上是這麼回答,心裡卻在想:這點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啦。
他昨天晚上是被打倒在地,但是並沒有被真得打昏過去,完全聽清楚了這位放高利貸的社長和那個黑道幹部之間的對話。
半個月後,前警視總監宮野先生拿了張AV碟作為前些時日吃了琉華「特質鍋底」火鍋的回禮。
她一看到那張AV碟就怒了:「為什麼我要收這種東西啊!」
華蓮探頭看了一眼那個碟的封面。
「哦,我知道這個,綺香潔西嘉。剛出道就一路飆紅的女優。」
她順著華蓮的視線,看了一眼被她一巴掌拍在桌上的那張碟的封面,咂了咂舌,「果然去拍AV了。」
宮野先生歎了口氣,將AV收了回來。「房東小姐,果然這背後有你出手啊。」
她冷笑道:「唆使未成年人賣淫的傢伙都該下地獄。」
「現在這種情況,她已經在地獄裡了吧。」
宮野先生看了看那張AV的封面。
「最近拍一部能拿到一百多萬的片子,也就是這種捆綁系的吧。」
華蓮在一旁摁著電話號碼:「畢竟是有風險的嘛。」
她將那張碟丟還給了宮野先生:「一出道就是淩虐系……最近這種片子的銷量有那麼好嗎?」
前警視總監對於這個話題,到真是為民所想的歎了口氣:「無論什麼時代,淩虐系的都有市場的吧。」
她看著手上的這個月的賬務表:「嗯,我打算把手上的生意都清掉了。」
「誒?不放高利貸了?」
「前警視總監不要那麼淡定的和我討論這種事情……說起來,這樣真的可以嗎?」
「為什麼不可以?」宮野先生轉頭問她,「房東小姐你都說了嘛,我是『前警視總監』。」
「嗯,一般市民還是不要對警方出賣高利貸比較好哦。」
「啊,我感覺到了這個社會的惡意。」
「我的觀點一直都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必須借款也要買的東西。」前警視總監總結著自己多年的經驗,「人命就不一樣了呢,能用金錢救人的話,那多大的代價都可以。」
「人活著才有用。」
她的回答倒是符合一貫的實用路線。
「死了的話,辦個葬禮,還能靠收奠儀來還債。」
「還有人壽保險。」
前警視總監見過這個社會上太多糟糕的事情,若非沒有眼前的這位社長出手相助,他恐怕真的要晚節不保。
「人壽保險最近的審查也越來越麻煩了。我已經不想掙這種麻煩錢了。」
所以她打算將所有的資料冊全部轉手賣給其他的相關業內的公司。
「我決定轉行去當金融公司的金主得了。」
「最近動不動就有客戶找律師來商談『信用破產』這種事情,高利貸的生意也不好做吧。」
「也就那樣子吧。」
她的回答裡帶著點百無聊賴。
「人只要動腦子,怎麼都能活下去的。」
將手上的全部名冊都買了個好價錢後,她就立刻轉換了風格,成了給各大金融公司放貸的金主。
「雖然賺的不多,但是勝在穩定嘛。」
當這句話從她口中說出來時,整個屋內鴉雀無聲。
剛從北海道出差歸來的雪穗茫然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亮司:「我……可能時差還沒倒回來。」
而亮司則看向華蓮——後者的表情也顯得很震驚。
連骨髓都要全部吸出來、為了拿回欠款、甚至不惜將人踹進地獄,就連黑社會都會敬畏有加的暗金天祥寺琉華,居然有一天會說出這種話來……
亮司慢慢地開了口:「社長,這是禁句吧。」
俊秀的容姿,纖細的身材,眉宇間揮之不去的陰鬱更是惹人憐愛——
桐原亮司就是有著這樣備受年長OL喜愛的年輕外表。
她立刻駁回了下屬的提問:「回老家結婚才是禁句。」
「說起來,」雪穗立刻轉移了話題,「上次華蓮先生說起過,社長救了個未成年的美少年吧。」
「琉華社長還真是喜歡美少年這一款。」
說起這個癖好,華蓮他就連苦笑都做不到了。
「亮司和雪穗是去收債的時候正好遇上了,所以拿到了撫養權——有明家的三兄妹也是,啊啊啊,社長到底有多喜歡玩養成啊。」
「我最初也有被騙好嗎?被你這張臉給騙了啊。」
說起這個就是一肚子的火。
她本來以為只是好心救了被暴走族在角落裡毆打的未成年少年,結果人家非但不是未成年而且還居然是歌舞伎町超有名的牛郎,她可是見證了對方如何從一個很紅的牛郎成為全國排名第一的牛郎進化史。
然後當他掙到了一輩子也花不完的錢後,居然毫無預兆的就隱退了。
「但是我也有幫到很多忙吧。」
華蓮一攤手。
「社長只喜歡撿人回來,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基本上全部都是我一個人一手打點好的誒。」
無論是有明家的三兄妹,還是亮司和雪穗這兩個孩子,在被琉華撿回來以後,真正用心對待他們、教導他們的人,只有華蓮一個人。
這位前牛郎,教了他們五個人許多的社會規則,讓他們在之後的人生路上不用撞得頭破血流也學會這些常識。
「我已經厭倦了教孩子這種事情。」
她歎了口氣。
說到底,就算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的妹妹,也會因為車禍而死於非命,最後只留下一個「英年早逝」的虛名。
再過上幾年,妹妹的名字只能在網路上才能搜索的到了。
「而且你們幾個不是很健康的長大成才了嗎?」
雪穗一語道破天機。
「我和亮司不知道除了金融業還能做些什麼。」
他們兩個人沒滿十歲就和大筆大筆的錢打交道,見到了無數因為錢而醜態畢露的人,也見到了無數被錢所操縱的人。
他們的人生已經脫離不開錢了。
「誰叫你們連大學的專業都選了金融業。」說起這個,她就真覺得「恨鐵不成鋼」,「你們兩個也學學功一啊,建築業不就很好嗎?泰輔去念個法律系還能騙回來一大堆的女朋友,靜奈念的中國文學系也不差吧,多學一門外語也不會差,而且接下來亞太地區的重心只會在中國了。」
「但是念金融系的話,可以空出很多時間了啊。」
雪穗的話還真是讓她沒什麼好多抱怨的了。
「之前北海道的那筆欠款能全部收回來。真是多虧你和亮司了。」
她很感謝的沖著他們兩個人欠了欠身。
因為她這驚世駭俗的舉動,讓兩位年輕人立刻驚得從位置上一下子跳了起來。
「剛才功一打電話過來,問我們要不要吃牛肉火鍋。」
華蓮舉起手機,沖著在場的另外三人喊道:「他問社長要不要加巧克力。」
「當然!」她一口應下,然後又補充道,「我要一貫買的那個牌子的巧克力。」
「誰知道社長你每次加的都是什麼牌子的巧克力啊,」華蓮立刻反駁了琉華的說法後,又對電話那端的人說道,「啊,功一,買個好點的牌子吧。」
雪穗眼中含淚的看著琉華:「社長,你不是說,我們吃的巧克力都是你手工做的嗎?」
她立刻偷換概念:「我買的就是手工巧克力哦。」
「居然連臉色都沒變一下,」華蓮對著亮司提了個建議,「亮司,你也學學社長的厚臉皮,保證能追到雪穗的啦。」
華蓮:這麼多年下來居然連青梅竹馬都沒攻下,真不想說是我教出來的學生。
當有明家的三兄妹,帶著火鍋必備的菜肴走進樓時,正好遇上了前來看房子的房屋仲介與看房者。
房屋仲介是位和藹的老先生,他一見到有明功一,立馬就打了個招呼:「啊,有明先生,下午好。」
靜奈忍俊不禁的笑出了聲:「這裡有兩位有明先生呢。」
老先生擺擺手,露出了誇張的求饒神色:「啊,小靜奈,就讓我少說一句話吧。」
他隨後介紹了自己身後的那位拎著行李箱的少女:「這位是小松小姐,我帶她來看707室。」
「哦,沒想到社長居然真將那個房間租出去了。」靜奈哀歎,「我要輸給雪穗十萬了。」
功一拍了拍其實並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的肩膀:「為什麼要和雪穗打賭啊。」
泰輔在一旁補充道:「對啊,你看大哥就從來不和亮司雪穗他們兩個人打賭。」
小松奈奈已經被這對話裡的人員之間的關係給繞暈頭了:「誒?」
陪她一起來的友人淳子則苦笑著說:「奈奈,我們是不是……」
泰輔沖著淳子抱歉的一笑:「啊,你們去看房子吧。」
他們三個人和仲介先生道別後,就立刻沿著臺階而上。
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了樓梯間,仲介先生才對這兩位年輕的女孩子說道:「那三位是房東小姐的弟妹們,雪穗小姐和亮司先生也是她的妹妹,但是,除了功一先生和泰輔先生是親兄弟之外,他們之間沒有其他的血緣關係。」
「誒?」
仲介先生的這句叮囑,似乎料定了小松奈奈一定會租這裡的房子。
「要在這裡住下去的話,千萬不要忘記了這一點。」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除了交通不是很便利,房齡稍微老了一些外,那麼大的房間居然每個月只要十萬的租金,其他的費用全部不收,誰都不會輕言放棄。
只是有一個問題。
看上這麼好的房子的人,不止小松奈奈一個人。
第116章 NANA(三)
如果兩個人看中了同一套房子,那麼應該怎麼辦?
答案呼之欲出。
小松奈奈看到來人,立刻大喜過望:「你是娜娜!」
大崎娜娜對於這位在來東京的車上相遇,談了一路的少女也有印象。
她沒想到兩個人居然有緣分的又遇上了。
奈奈的仲介對於二人爭一間房子的做法,給出了一個極好的解決辦法。
「既然是熟人,那麼就好辦了。」他建議,「你們兩個一起合租不就好了嗎?」
每個月十萬的房租兩個人合租平攤下來也就是說,每個人五萬——
小松奈奈的雙眸立刻亮了:「好便宜!」
事情就這麼定了。
作為有住戶入住的慣例,她懶洋洋的被華蓮拖到牛肉火鍋大會上,和這兩位新租戶打了個招呼,客套的說了兩句後,就留下一句:「晚上十點之後,房內的分貝必須降低到70以下,否則後果自負。」,這就甩手走人。
而無論是在給琉華社長收拾爛攤子還是在活躍氣氛等等問題上都天賦異稟的華蓮,只是一兩句話就重新將氣氛給兜了回來。
神無先生對於茫然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才會讓房東小姐轉頭就走的小松奈奈說:「不用擔心,房東小姐就是這樣子的性格。」
他又舉了個實際的例子。
「如果有金錢的困難,也可以找她相談。女孩子去的話,她還是很好說話的。」
小松奈奈立刻毫無阻礙的接受了這個說法:「哦,是這樣子啊。」
她覺得在神無先生的說法之下,房東小姐真是個大好人。
宮野先生夾起一筷子的牛肉,含笑不語。
而華蓮則將手邊的柳丁笑嘻嘻的砸到了神無先生的身上。
「我們家的社長早就不借小錢啦。」
小松奈奈對這說法不明所以:「誒?」
華蓮則轉身沖著她一笑,那笑容絢爛奪目的一下子就迷倒了奈奈。
大崎娜娜扶著額頭,將差點昏過去的奈奈接住了。
「八子,喂,你沒事吧?」
因為「奈奈」和「娜娜」的發音都是「NANA」,所以為了區分二人,奈奈便從娜娜這裡獲得了「八子」這一昵稱。
「華蓮先生真是好帥。」小松奈奈喃喃的神情和每一個拜倒在華蓮絢爛笑容下的人別無二致,「那麼小年紀就有這種萬人迷的笑容……」
宮野先生差點因為這句話被噎住。
好不容易喘過氣來,他才大笑的告訴這兩位不知道真相的少女:「我十年前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是這個模樣了,」兩位少女因為宮野先生的這句話,徹底驚呆了,而宮野先生將最後一塊牛肉從火鍋裡撩了出來,「千萬不要被外表騙了哦。」
大崎娜娜張大了嘴:「騙人的吧!」
華蓮沖著她一笑,而娜娜也忍不住的捂住了臉。
「隨便亂放電還真是……」
「小野老師不在,真是可惜了啊。」
神無看著火鍋裡剩下的菜葉,為陷入趕稿地獄的小野老師歎息一聲。
宮野先生對此倒是一點情面都不講:「誰叫她每次都踩著截稿時間。」
神無先生好歹也是同樣被稱為「老師」的人,所以他才能稍微理解一點小野的心情。
「我的話,果然還是不習慣和出版社簽這種供稿契約的事情呢。」
宮野先生端起了茶杯:「神無先生你光靠版稅就夠衣食無憂了吧。」
小松奈奈好奇地問:「神無先生是作家?」
神無點點頭。
小松奈奈立刻露出了崇敬的眼神:「好厲害!」
「唔……也就這樣子吧。」
一直到這場火鍋聚會結束,新的707室的兩位租戶,也沒能見到其他的鄰居。
睡著前,奈奈總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答案,但是困意已經讓她沒工夫多想其他的事情了。
她作為天祥寺琉華的人生,十歲之前乏味至極。
繼承了大片土地的父母光靠每個月收取的房屋租金,就能過著每月消費幾百萬也都能攢下幾百萬的奢侈生活。
她的人生幾乎可以說是平淡之極,一直到她十四歲的時候,做出了救了被圍毆的華蓮這種出格事情之後,人生才變了調。
當時還是當紅牛郎的華蓮帶她見到了黑夜之下,剛剛是一日開始的夜之居民的生活。
慵懶美麗的女人如天鵝般優雅的揚著光潔修長頸脖,她們身上穿得衣服不是價值百萬的洋裙,就是價值數百萬的和服;西裝筆挺的男人口中吐出的甜言蜜語,讓你一不留神就散下了大筆購買酒水的錢,隨後這些酒錢就化作提成落入那些男人們的口袋中。
這些女公關牛郎們,代表了這個夜之世界最光鮮亮麗的奢侈頂點,在最底層,也有那些站在街邊的流鶯,年老色衰的她們在臉上抹上可怕的白粉,每次只要五千元就能得到全套的服務,可天曉得她們每個人身上是不是會有帶著什麼傳染的性病。
或許她們在年輕時也曾經是女公關們中的一員,可沒有及時的脫離這個圈子,又習慣了進賬來錢快的生活,習慣了每日花錢如流水的日子,最後只能在這條路上一條道走到黑了。
華蓮曾經登上過牛郎界的頂點,也在這巔峰時刻消失的無隱無蹤,安安心心的回去幫「得了習慣性撿人回家」症的琉華帶小孩去了。
他心理承受能力好,對於這種身份地位上的轉變甘之若素。
平日裡每頓飯都要幾十萬上百萬的牛郎裡的「夜之王」,對於如今就著礦泉水啃麵包的生活也毫無怨言。
他會十幾年來堅持如一,只是因為不想離開琉華的身邊。
如果這都不是真愛,那還什麼算是真愛?
今日,華蓮依然在找著各種能和琉華交談的話題。
「說起來還蠻巧合的誒,707室的那個租戶,大崎娜娜,居然是搞朋克樂隊的。」
琉華她放下了手上的書,眨了眨眼睛。
「然後?」
「居然和明日香一樣,是搞音樂的呢。」
「明日香」這個名字對於被琉華收養的孩子們而言,是真正的禁句,也只有華蓮能當著琉華說起這個名字,也不怕遭到她的小心眼報復。
她反駁琉華:「明日香是民謠歌手,和朋克樂隊完全是兩碼事。」
華蓮撐著頭,看著琉華:「嗯……在我看來好像都是一回事呢。」
她嫌煩的合上手頭的書,站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的景色依然是一成不變。
只有更遠處,不仔細就會漏掉的那條從東至西流動的小河的河面,在夕陽的倒影下似乎泛出漂亮的光澤。
她看著窗外的風景,喃喃道:「她們別給我大半夜的唱歌吵到別人就好。」
誰能料到,居然一語成讖。
第117章 NANA(四)
泰輔是被天翔寺琉華的專用來電鈴聲給吵醒的。
鈴聲是琉華社長亡故的妹妹——明日香當年得到無數獎項的單曲《belove》。
對於明日香此人,泰他雖然知道有「不說亡者壞話」的禮儀,可沒有辦法真得說出什麼誇獎她的話來。
一言蔽之,明日香就是個仗著自己是超`有錢的富X代的親生孩子,所以就肆無忌憚的濫用金錢的人。
明明她和琉華社長明明是姊妹,可誰也無法認為她是什麼好性格的人。
就算琉華社長的脾氣在第一次相遇的人眼裡、必然是個冷豔高貴又傲慢的傢伙,但是只要和她相處久了,就能明白在她那冷若冰霜漠不關心的外表之下,藏著一顆為他人著想的心。
她有心,血也是熱的。
但是明日香?
名字這麼可愛,性格卻差勁到底。
自私自利又盲目自大。
最差的組合。
認為全世界理所當然的會圍著自己轉,對於真正關心自己的人視作理所當然,對於那些對她不屑一顧的人,卻硬是要讓對方為了自己低下頭而無所不用其極。
想當初,功一大哥就是因為他對明日香的態度冷淡,而被她計謀百出的倒追,最後還是功一玩了一場「我是深愛著你,但是不能為了我這份自私的愛而影響你的星光前途」的戲碼,才讓明日香對他喪失了興趣。值得慶倖的是,當明日香將注意力投向相貌俊秀的亮司之前,她就出了車禍死了。
出了琉華社長真心悼念自己的妹妹,他們這些被收養的孩子,沒有一個人為了她感到難過。反倒是個個都想為了她的死訊而好好慶祝一番。
或許就是因為他們這幾個被琉華社長收養的孩子從小就在明日香的影響下長大的緣故,所有人都對和她相似性格的人敬謝不敏。
大半夜打電話過來,這是明日香的做事風格,她從來不考慮別人的情況。
但換成了琉華社長?
有明泰輔立刻整個人都清醒了。
「是我。」
「泰輔……我快要被吵死了!」琉華社長在電話那端的哀歎都可以凝為實質的物體了。
「怎、怎麼了?」
「我一定要把707室的那群傢伙全部趕出去!」
「我馬上就來。」
十五分鐘後,等泰輔駕車趕到時,正好見到在睡衣外套著一件風衣的華蓮先生打著哈欠,一臉倦意的看向他。
華蓮一見到泰輔到了,就立刻松了口氣,然後指了指707室緊閉的大門:「我把琉華重新哄睡了,這個屋子就交給你了。」
「請放心。」
泰輔點了點頭,琉華社長花了千萬的代價供他拿到了律師執照,又送他進了極好的律師事務所工作了這些年,他也算是站穩了腳跟有了自己的客戶源。
莫說是這些小事情,換成了其他的大事他也義不容辭。
……只要和金融相關的法律才行。
有明泰輔敲開了707室的門,告訴來開門的那位似乎叫做「小松奈奈」的女孩子。
她們已經違反了這棟大樓的租住協議,如果再有違反的情況發生將立刻要求她們12小時內全部搬出去。
搬出當初的住戶合同協議上的條款,又擺出法律做主旋律,嚇得小松奈奈只能拼命點頭。
「這裡住得人很多都是晚上才開始一天的工作,有的人則是剛剛下班回家需要休息時間。請你們不要這麼自私,影響別人。」
有明泰輔叮囑完,就看著身後走來的那個光頭的青年。
泰輔一下子就辨認出了來者的身份。
「啊,高木,你認識這裡的租戶?」
名為「高木泰士」的光頭青年大概是在場的所有人裡面最靠譜的一個人。
在律師事務所工作的他,備受有明泰輔的照顧。
得到了肯定答覆後,有明泰輔立刻將再教育的工作交給了他。
「那麼,租住守則之類的東西就拜託你交給這裡的租戶了。」有明泰輔歎了口氣,「不是我想當惡人,只是琉華社長的性格啊……」他拍了拍高木泰士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現實往往會比你想像的更糟糕的情況展開。」
他說完這話,連句道別都沒有就走了。
有明泰輔打算回家去補眠,然後高木泰士要給基本沒有租戶常識的兩位年輕姑娘補課之余,還要加上科普一下有明泰輔——他到底是誰。
「我所在的律師事務所裡最優秀的一位律師,超過一半的客戶都是為了他留下的。」
當然,其中少不了琉華社長的穿針引線。
這些事情,自然是不該知道的沒人知道。
小松奈奈一想到剛才那個人身上冷峻的氣勢,就忍不住一縮脖子:「那個人有那麼厲害?」
她當時在對方的言辭之下,只能喃喃地將一切東西都答應下來。簡直沒有半分插嘴的餘地。
對於這個提問,高木泰士只能回答:「有明先生就是那麼厲害的一個人。」
琉華社長買了手上的所有小額債務,只保留了大筆借款合同。
現在她每個月的樂趣就是找個閒置時間,和華蓮等著欠債者將利息上供。
「雖然利息每個月只有百分之三十,」琉華她看著手上的帳本,日進鬥金的狀況讓她非常的高興,「不過這樣的日子才好嘛。」
「一點也不刺激。」
華蓮將她沒說出口的那半句話講了出來。
「放高利貸又不是為了好玩的。」
雖然目的是錢,但是這一輩子只要日本這個島不沉沒,那麼琉華她就不用擔心自己會缺錢這件事情。
「給走投無路沒人願意借錢的人提供援助。」華蓮說得那麼冠冕堂皇,就連琉華都給了他一個充滿了嘲諷的笑容。
這當然是用甜美的言辭讓人心甘情願的掏空錢包的牛郎最擅長的事情。
這種事情對華蓮而言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自然也不是什麼需要單獨放出來讓人嘮叨一番的技能。
等到了下午三點也沒等到本應入帳的資訊通知,琉華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對著華蓮開口說道:「走吧,我們去收賬。」
敢拖我的欠款,不想在娛樂圈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