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6-7-2 22:59
第118章 NANA(五)
華蓮開著車的時候,從後視鏡中看到坐在後排的琉華社長,維持著雙手交疊在胸前的動作已經超過十五分鐘了。
他決定給兩人找點什麼話題。
「那個社長明明公司都上市了,為什麼還要借高利貸?」
琉華社長依然是保持著閉目養神的姿態。
「正因為公司上市了。」
「嗯?」
華蓮看著前方從綠變紅的交通訊號燈,打算趁這麼點的時間去詢問出個中緣由。
琉華她卻反問了華蓮:「華蓮真的想知道答案嗎?」
華蓮想了想後,點了點頭,回應:「是的。」
雖然不知道也無所謂,但是——果然是知道「真相」才會更有趣吧。
「那個社長找到的風投公司的錢是黑社會的資金。不知不覺中他的公司就被這些黑錢給侵佔了,然後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這些錢帶著成百上千萬的利潤回去了,留下一個空殼的公司還有一堆無法償還的債務。所以,他來借高利貸把賬補平也要繼續堅持下去。」
華蓮眨了眨眼睛,看到紅燈轉綠後,繼續駕駛著他們的藍色SUV,行駛在正確的道路上。
「那是笨蛋嗎?」
「不,這個社長其實是很不錯的人哦。」
琉華社長換了個方式介紹那位元居然敢對她欠錢不還的社長。
「就算拼著借高利貸,也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公司倒掉。」她明明口中說著讚揚的話,可語氣裡盡是毫不掩飾的嘲諷,「死要面子。」
華蓮倒是聽了琉華的說法後,對那位社長抱以了不要錢的同情心。
「真是可憐啊。」
一聽到華蓮的話,琉華就像是被踩到了爆點似地立刻炸了開來。
「就算同情心不要錢,也不要將它們浪費在這種活該的傢伙身上。」
華蓮當然知道琉華社長的本性絕非此刻表現的那樣子暴躁。
「那個社長欠了我們多少錢。」
「一億。」
「!」
華蓮猛地踩下刹車——害得坐在後排沒有系安全帶的琉華身體不穩,向前一沖。
她反倒是沒有重新坐直,反而借著這份慣性一手抓在了駕駛座的後背椅上。
「華蓮啊……」
如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一般的歎息聲。
「你的駕照到底是怎麼考出來啊!作弊嗎!」
「才不是呢。怎麼可能。」
華蓮拔出車鑰匙,回過頭,對著琉華猙獰的面容甜美的一笑。
——無論面對什麼情況,都要笑得無懈可擊。
「是意外啦,意外。」他還給自己找了個非常正當的理由。「這個國家的駕照可是很難考的。」
「切。」
琉華不再糾纏這種事情,從SUV下車後,等著華蓮付好停車費過來。
華蓮跟在琉華社長的身後,手上拿著平板電腦。
「啊,剛剛亮司發過來了郵件,說是十分鐘後就會和雪穗到我們這裡。」
琉華眼看馬路對面的大樓,低聲問著身旁的華蓮:「我不是給雪穗介紹了個很合適的兼職嘛?」
那棟大樓,就有那位向自己借了一億日元的社長存在。
「在亮司看來,只要和歌舞伎町相關的兼職都是能不去最好不要去。尤其是還和男公關扯上關係。」
作為曾經的過來人,華蓮倒是很清楚桐原亮司的心情。
——他甚至知道,就連桐原亮司本人都不曾發覺的個中緣由。
「不就是攝影兼職嗎?」琉華向著前方邁開了步子,「給那些男公關們拍個人寫真照片,店裡面也會給豐厚的報酬。」
「亮司是擔心雪穗被其中的某個男公關騙了吧。」
「怎麼可能。」
琉華對於自己一手帶大的「家人」極有信心。
「雪穗可是從十歲開始,就看到那些迷上了男公關的女人們在我們的公司進進出出——即便墮落風塵,還沒有對自身處境的半點自覺。」
「就不擔心雪穗產生厭男症啊。」
「更不可能啦。」琉華社長對此更有信心,「不是還有亮司在嗎?」
正是如此。
無論是相貌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深厚情誼,都讓亮司與雪穗兩人之間的關係比其他的任何人都要緊密聯繫在一起。
上天不會創造人上人,也不會創造人下人。
但是看到身旁走過的某幾位職業歌手,那光鮮亮麗的打扮更是讓這個普通的大廳一下子變得光輝燦爛。
華蓮看著眾生百態的大廳,低聲的感歎道:「這個世界真是不公平呢。」
「你以為一億的欠債就那麼難花出去嗎?」
在琉華社長的眼中,如果自己的那一億拿不回來,就要讓那個欠債的社長將等價的東西交出來。
她已經在心裡給這家唱片公司默默地估價了呢。
「最值錢的果然還是Trapnest這個樂隊吧。」
琉華的低語,只有離她很近的華蓮才聽清楚了。
然後,那位欠債的社長立刻就出現了。
琉華邁步迎了上去。
「成田社長,長話短說,還錢吧。」
她看著前方的那位四十多歲的大叔級別的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的來要債。
成田充一見到琉華和華蓮這對討債組合,臉色就難看下來了。
「拜託了,別跑到公司裡來啊。」
「我才不管你呢。」
琉華的態度堅決又明確。
比起那些身無分文的「多重負債者」,這種有頭有臉的欠債者更是害怕被人知道自己借了高利貸。
不,說是高利貸,但是也沒有高到「那種程度」。
「一個月百分之五十的利息,也就是五千萬,快點還錢。」
「我現在上哪裡給你這麼多錢。」
「那麼,」琉華看著那位社長,「要JUMP嗎?」
JUMP指的是延期付帳,但是利滾利之下,卻只會讓境遇更加悲慘。
當然,這種悲慘的境遇在借高利貸時就已經開始了。
注視了幾秒琉華的那雙眼睛後,成田社長很快就失敗了。
「明天,明天早上到我辦公室來吧。」
「不能明天,現在還錢。」
華蓮在琉華社長說出上面的那句話時,就已經伸手拉住了成田的胳膊。
「不要跑哦,社長大人。」
那低喃的話語如同惡魔的言辭。
被堵住前後去路的成田社長正在進退無度時,一旁傳來了徵詢的聲音。
「社長先生,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長髮的青年手上夾著一支香煙走了過來。
琉華眯起了雙眼。
那不是看到英俊帥氣的男人所產生的傾慕,而是看到某種威脅而產生的徵詢。
華蓮一語道破來者的身份:「Trapnest的隊長一之瀨巧。」
琉華感興趣的不是「一之瀨巧」這個名字,而是另外一點。
「Trapnest?」
她的臉上綻放了一個充滿了「金錢」意味的曖昧笑容。
「成田社長,我們來談談金融方面的合作問題吧。」
琉華敢這麼說的底氣——來源於已經出現在門口的桐原亮司和雪穗一行人。
「我們可以去你辦公室慢——慢——的好好談一下哦。」
她這麼說了。
那語氣中的怪異之處讓人不得不在意。
但是當一之瀨巧看到華蓮的雙眼時,卻硬生生的停下了腳步,做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
「我知道了。」
他轉身就走。
本來以為是成田社長遇上了什麼麻煩的人糾纏,他還想讓成田社長欠個人情給他——以後工作上也有更多的回轉餘地——但是沒想到那位社長居然惹上了這麼麻煩的人物。
充滿了金錢的笑容和充滿了死氣的眼神,他可不覺得這一男一女兩個人會是什麼普通的金融業。
『高利貸?還是……』
他不願意去想更多。
法律方面有著有明泰輔這位新銳大律師做支持,商談方面還有華蓮這位舌燦蓮花的說客,提供完整情報支援的雪穗,再加上掌控談話大局進展的桐原亮司——這四人放在一起,可謂是黃金組合。
而讓他們四人擁有這份侃侃而談底氣的,不是背水一戰窮途末路的瘋狂,而是琉華社長這位不知身價究竟有多少的女富豪。
「我們的提議很好吧。」
桐原亮司做了最後的總結。
「和我方合作的話,無論是資金還是人際網上,全都擁有充分的遊刃有餘的餘地。比現在這種在任何程度上都捉襟見肘的情況好太多了吧。」
在嚴酷的、不可能完成的欠債面前,優渥的條件一出,成田社長幾乎沒有掙扎的,就答應了琉華這一方的全部條件。
「早點決定不就好了嗎?」
琉華社長歎了口氣。
「害的我們還要跑這麼一趟。」
話音未落,她的手機就響起了收到郵件的鈴聲。這是特定人員才有的特定鈴聲。
琉華就掀開手機,看著上面的簡訊,心中默默地計算著有明功一發來的計畫書的可行性。
「這個計畫書,」琉華將自己手機丟給了桐原亮司,「完成它。」
她說完,就招呼華蓮跟她回去買晚餐的食材。
「快點回去啊,我快餓死了。」
「中飯才吃好沒幾個小時吧?」華蓮反問著琉華的抱怨,「社長你又不是小孩子在長身體啦,不要這麼玩啦。」
他們兩個自顧自的走了,桐原亮司看完了有明功一在計畫書最前面提出的那幾條最關鍵的要點。
內容很簡單。
將Trapnest的價值發揮到最大化。
不管穩定的長久使用這種計畫,直接將他們的價值全部在最值錢的最初這幾年全部榨幹後,就不用再管了。
「才華這種東西,每一個人都是有自己的定量的。」
這是天祥寺琉華的邏輯。
也是她的經驗之談。
「所以,比起一點點,普普通通的平常的將那些才華一點點用掉,不如在幾年內將它們一次全部都用掉更合算。」
這個邏輯無論哪裡都不對,但是圍繞著天祥寺琉華周圍的那些關係密切的人,卻沒有一個人對此產生半點的動搖。
第119章 NANA(完)
「我只是不能理解他人的想法。」
天祥寺琉華站在窗前,看著屋外的風景。
能不花大價錢就看到這種和平的景色,唯一的限制條件就是這地方太偏僻了。
如果不買車而是全都依賴公共交通的話,指不定哪天就連末班車都坐不到了呢。
「為什麼這個國家的人覺得承認自己喜歡錢,承認用正當的手段掙錢是很可恥的事情呢?」
「因為啊,」華蓮將手上泡好的熱茶端了過來,遞過來茶杯的同時,還順利的將話題延展了下去,「這個國家人太含蓄了嘛。」
在明面上做得像是客套含蓄的禮節周到,但是在私底下卻是另外一副德行。
「不能給別人添麻煩所以拼命的保持著繁瑣的禮儀,但是只要不給別人添麻煩,那麼無論怎麼鬧都不會被人多管閒事。」
天祥寺琉華說的就是她在這個國家長大的這麼多年,所學到的最重要的一個道理。
這個觀念常常讓她覺得非常的不舒服。
雖然她不能詳細的記得上輩子,上上輩子,乃至無數的輪回中所有發生的事情,但是這種社會觀哪怕讓她感覺似曾相識,可卻使她從心底感到不適。
……真是太奇怪了。
雖然覺得奇怪,但是她並沒有無法忍受到——想要去徹底改變這個社會觀的程度。
但是她的妹妹卻不一樣,好不容易被她一手拉扯大的妹妹,最後卻因為不能與這個社會相容,而最後選擇了死亡。
當她知道妹妹的死訊時,一時半刻想到的不僅僅是「好不容易養大的孩子居然死了」投資沒有獲得巨大回報的傷感,也有一種「居然能夠擺脫這個社會觀了」的羡慕。
「為什麼非要這麼做呢?」
「因為錢的問題吧。」
華蓮的答案向來都是這麼簡單明快——卻又直白的讓人無法反駁。
「沒有錢的話,想要做什麼都不成,但是有錢的話……有很多很多錢的話,那麼什麼都做得到。這個世界上不存在錢打不開的大門。」
哪怕那些說得好像是厲害到只能靠家世血統、而非金錢決定地位的場合,但是真正貨真價實的有錢人,卻根本不會受到輕蔑和偏見。
在能夠操縱一個國家的大金額面前,任何血統和貴族身份都是空談。
聽到華蓮這麼說,天祥寺琉華歎了口氣,端起手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熱茶。
若非現在這個時代已經走出了封建時代的陰影……那麼向她這種發家不正的人,絕對是當地zf的眼中釘,哪天被人抄家了都不是什麼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但是啊……提前四十年的退休生活簡直是要命啊!」
思及此處,天祥寺琉華發現自己的人生真得已經陷入到了一種「不知新路在何方」的奇怪地步。
現在她已經是連三輩子後的錢都掙夠了,除非是遇上本土沉沒或者是世界大戰亦或者是世界末日,否則她絕對能安安穩穩地活下去。
聽到這裡,華蓮輕輕一笑:「要不要去世界的其他地方看一看?」
「這是什麼……想法?」
「我早就這麼想了。」
華蓮一派輕鬆自在的將自己想了很久的主意講出了口。
「我們兩個人去世界各地轉一轉,看看世界上的其他人時怎麼做的……然後有空的話就回來看看,沒空的話那就繼續全球各地的轉悠。」
「其實……」琉華立馬想到了華蓮這種做法的背地含義,「你只是想和我兩個人在一起吧?」
「嗯,我想和琉華在一起。」
「我對你沒興趣。」
「啊,我知道啊。」
華蓮點了點頭,他從第一天被琉華收留開始,就知道了這一點。當初兩個人可是說清楚了這件事情,他才能繼續「死皮賴臉」的留在琉華身邊的。
「我只是提議而已,最後做決定的還是琉華啊。」
「……」
天祥寺琉華看了一眼華蓮,這個男人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變成了這麼奇特的性格。
本來一個月收入兩百萬的頂尖牛郎在退役之後,跑道她身邊來打雜帶小孩培養下一代的接班人……打得什麼主意她估計也能猜到一點。
「我覺得你並不愛我。」
「是的。我不知道愛是什麼回事。」
「但是你卻想和我在一起。」
「正是如此。」
「?」
這種感情問題的複雜性讓天祥寺琉華有些接受不能。她這種性格的人,本來就沒什麼感情,更遑論什麼叫情愛什麼叫做恨……什麼叫做不甘心。
她都不知道。
「不理解也沒關係。」
華蓮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天祥寺琉華,在他眼中,這個操縱著大筆金額在暗處呼風喚雨的女人比其他的任何同性都要了不起。
正是這份了不起的才能,讓她站在那裡就像是黑暗中的火光,吸引著自己這種飛蛾。
哪怕前方等待著的是死亡,也不願意離開這溫暖的亮光。
「您只要站在這裡就好了。」
「你把我當做什麼了?」
聽到華蓮的說法,天祥寺琉華又皺起了眉。
她總是無法理解幹過牛郎這一行的男人口中說出的話,是甜言蜜語的謊言還是一片真心實意的肺腑之言。
「指引前方的光。」
聽到這個答案,換做一般的少女在華蓮那深情一片的目光注視下,想必大腦變得一片空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對天祥寺琉華而言,這個答案卻很糟糕。
她會養大自己的妹妹,僅僅是因為她覺得這麼做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她會去收養自己討債物件的孩子,也僅僅是覺得對方……不會報復自己罷了。
有那種眼神的孩子,怎麼可能憎恨奪走他們雙親的天祥寺琉華呢?
他們兩個,巴不得從那個地獄爬出來。
而有明家的兄妹,則是被華蓮稱為「爛好人功績」的戰利品。
正因為收留了這五個孩子,天祥寺琉華的生意才能變得如此蒸蒸日上。
「這個世界……說實話我並不喜歡。」
聽到琉華這麼說,華蓮臉上的笑意依然沒有變化的應聲回答:「欸,你不喜歡也罷。」
「但是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琉華是想說明什麼呢?」
華蓮看著琉華,像是要從對方的眼中挖出答案那般,使用著一種勸誘的語氣。
「你不喜歡這個世界,卻選擇了她嗎?」
天祥寺琉華並沒有去看華蓮,而是看著窗外。
她的腦子裡被前世那些模模糊糊的記憶塞滿了,整個人都暈暈沉沉的。
這種情況在以前都沒發生過。
或許曾經發生過,但是她卻不記得了。
「無論琉華是喜歡這個世界,還是討厭這個世界。」
華蓮的話,像是羽毛輕輕搔著人的心底。
——讓聽者心癢難耐。
本應如此。
可天祥寺琉華卻不會有這種反應。
「我都不希望琉華忘了我。」
「這……」琉華看著華蓮,搖了搖頭,「這一點,我無法承諾。很抱歉。」
像是被踩中了什麼機關,又像是被告知了什麼可怕的真相,華蓮臉上的笑意面具龜裂後,落在了地上。
「是這樣子啊。」
他的聲音聽上去飄忽不定。
「我知道了。」
等琉華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華蓮鎮定自若的走進廚房,又走到她的面前,戴上新的面具,面無表情的用刀捅了她。
倒在血泊之中時,華蓮才呢喃著說:「這下子,琉華不會忘了我吧。」
莎樂美殺死約翰後斬下了他的頭顱,只是為了能親吻到他的唇角,被神明操縱著愛意的美狄亞為了伊阿宋弑父殺弟,但是等伊阿宋移情別戀之後,卻死了她與伊阿宋的兩個孩子,又殺死了伊阿宋與他的新戀人。
這就是愛。
求而不得就恨之入骨,恨不得取其性命的愛意。
……這份愛意著實可怕。
就算到了下一世,成了個村姑,她也覺得上一輩子被莫名其妙的愛上又因為拒絕了自己不愛的人,反而被對方殺了的結局,實在是讓她有些頭疼的厲害。
但是在這之前,她得先去給自己掙一套衣服。
這村子窮的要命,一戶人家裡頭,誰出門才有整的衣服穿。
被喊做三丫的她現在有身麻袋裝,還是全靠她爹媽賣了大姐二姐,剩下的錢給她縫了一套「裝」。
她……想著自己還真沒這麼窮過。
反正自己有記憶起,就沒這麼窮過。
在掙到一套衣服之前,她得先去把豬草割了,然後去喂給自家那幾頭豬。
這地方窮得連造反的軍隊都不來,偏偏在那一日落下來了兩個身穿青色道服的年輕人。
第120章 修仙(一)
青衣道士的到來對她來說沒什麼用。
她現在除了知道這是劉家村之外,近期的目標就是能夠穿上衣服。
然而這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衣服總是要布料縫的吧,那布料總歸是要織出來的吧。
那紡織的原材料呢?
上輩子關於紡織業的革命天知道進行了幾輪,名為「科學」的新造物已經將全自動化的機械設備提上了議程。
說不定沒被殺的話,她應該是能夠見得到全自動化機械流程的一天的。
但是對這個世界的人而言,說不定全自動化機械的設備,和神明的創造沒什麼區別。
想這麼多也沒用,對於每天都要考慮會不會被餓死的情況之下,考慮高科技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而那兩名青衣道士來這個閉塞落後的小村落的原因,自然是不是什麼「尋訪有仙緣的孩子」這種理由。
這麼一個窮山惡水的村落,就連稅吏都懶得來的地方——刮地三尺指不定連辛苦費都收不回來——怎麼可能會有「大機緣」的人?
然而修仙修仙,修的是仙,走的是仙路,可卻沒人猜得到,下一個走上那仙路的人會是誰。
只見那面相略年輕的青衣道士問著身邊的同伴:「師兄,此地怎會有我二人要尋之人?」
而被稱作師兄的人從外表上看,略顯年長一些。他聽得師弟的提問,只是不動聲色的搖搖頭。
「師弟可萬萬不能做這般想。」
他又是給師弟科普了一番這修仙之路的機緣向來都是毫無邏輯可言。
而他沒說的,自然是他們倆連影都沒摸到的胎中之謎——
哪怕之前是再牛的大能也沒用,若是想合道成聖,也只能去解了那神秘莫測的胎中之迷,若是過不去,那就廢了這一世修為,若是能過得去,之後的合道成聖成魔,自然也不會有多困難——
因為最難的一關已經過了。
可對剛剛入了仙路的修仙者而言,最初的幾關也不是那麼容易能過的。
每一道坎都難得很。
兩人又走了一番,自然是沒有在這種小概率的地方找到合適的修仙苗子,自然也沒發現,劉家村的大柱家的三丫,進了山后的林子裡撿柴,就一去不反復了。
高高在上的修仙者,怎麼會在意一個普通凡人的生死呢?
一入仙門,紅塵永絕。
入紅塵也不過是修心。
悲歡離合一關關渡了過來,百年時光一過,紅塵瑣事盡數消減,塵緣盡消。
三丫進了林子裡撿柴,但是卻被捉走了。
雖然是電光火石之間,她還是看清楚了抓走自己的究竟是誰——或者說,究竟是什麼東西。
一隻白骨爪子抓著她的肩膀,然後將她帶到了空中。
她見到抓到自己的怪物背上生著一對骨翅。
讓她覺得有趣的是,這完全違背了空氣動力學和一大堆的科學定論,偏偏這又是那麼顯而易見的事情。
比起驚聲尖叫,她更是覺得能在空中飛翔是一件極其美好的事情。
人類夢想在天空中翱翔,不僅僅是借助鋼鐵機器,而是僅憑自身的能力。
但是顯然這不是什麼好事。
那背生骨翅,手為白骨的「怪物」將她扔到了一個地洞裡頭去,黑漆漆的洞裡半點光都沒有,她腳下踩著柔軟的泥土,而這泥土裡還帶著一股腐爛的甜香味道。
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喂,你怎麼來的?」
「被丟下來的。」
和她的聲音相比,先提問的那個聲音聽上去宛如玉石碰撞時的悅耳。
但……不是女孩子的,是男性。
或許是少年?
不,也有可能是有少年聲音的人。
「哦,不知道你能吃幾天……」
那個少年的聲音很是好聽,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她眨了下眼睛。
伴隨著聲音響起的同時,她還聽到了金屬碰撞的聲音。
細小的金屬,輕輕的碰撞的聲音。
還是看不見。
心中這麼想,口中卻是應了一聲。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和我的處境一樣。」
雖然看不見,但是她發現說話者的聲音都是從一個地方傳來的。
與其說她膽子大,倒不如說她不知道恐懼為何物。
恐懼這麼激烈的感情太過奢侈了,她沒有足夠多的感情可以撥給「恐懼」這上頭。
她蹲下身,從那泛著腐爛的甜香味的泥土裡摸索了一番,果然摸到了一根鏈子。
「你被拴著。」
不用繼續拉那根鏈子,她就得到了結論。
而下一秒,她就被撲倒在了那柔軟的泥土上面,就算是在漆黑一片的黑暗裡,她也能知道自己被人推在地上,脖子被死死地掐著。
而掐著她脖子的人,正是剛才還和她說話的那個人。
「你知道什麼!」
原本悅耳的聲線變得淒厲無比。
「你懂什麼!你不過是為了填飽我肚子才來的食物!」
她拼了命也只是抬起手,幾次努力之後才摸到了對方的臉上。
光滑的肌膚,柔軟的肌肉,以及被這二者包裹下的美麗骨骼。
「你……可真好看啊。」
似乎這一句話讓對方泄了氣,那少年鬆開了手,往她的身旁一倒。
「這種時候,你還有空說這種話。」
「我想離開這裡。」
聽到她這麼說,過了好一會兒,少年才低聲說:「我也想。」
她和少年聊了不少事情,比方說她知道少年本是某地某戶有錢人家的小孩子,聽他口中顛來倒去說的全都是家裡的擺設如何珍奇罕見,家裡的僕從又是如何如何的多,家中的父母雙親又是如何如何的疼他如掌上明珠。
偏偏某一日,他被那背上長著骨翅的怪物給抓來了。
「那個怪物……什麼東西都往洞裡扔,能吃的,不能吃的……」
少年心有餘悸,而她的腦子裡想到的卻是「蠱」。
上輩子她看了不少書,也知道有這麼一個養蠱的說法。
將一堆有毒的生物扔到一個罎子裡頭去,密封好,埋在土裡一段時間,之後再將罎子挖出來,唯一剩下的生物就是這些自相殘殺的毒物們裡頭最厲害的。
而這個被養出來的毒物,就被叫做「蠱」。
那個怪物是想要養蠱嗎?
可是隔一段時間丟些東西下來——
「我想和人說話,想得都要發瘋了……」
少年的聲音忽然變得輕極了,他說話的語速都慢了下來。
「你能來這兒……可真是好啊。」
不,我一點也不好。
她低頭看著雙手。
雙手抓著身下的泥土,那腐爛的甜香味她還找不到源頭,而且更重要的事情是,她怎麼解決食物和水的問題?
還有排泄相關的問題。
至於衣不蔽體?
生死存亡之際,哪還有空管這些問題?
悠于 2016-7-2 23:03
第121章 修仙(二)
考慮的問題都沒實際發生,從洞穴的上方丟下來的食物在腐爛之前,就已經全都被她和那個同樣困在洞穴裡的「同伴」給分食了。
她覺得那食物摸上去軟綿綿的,嘗起來卻什麼味道都沒有,但是卻能填飽肚子。
咀嚼起來像是肉,卻又不像是肉。
和她一同困在這個洞穴裡頭的青年自稱「秦少卿」,她對「自己的名字」這回事也沒什麼執念,這麼多次的轉世投胎下來,被人起過那麼多的名字,自己也給自己起過名字……就算是她自己,也都說不全所有曾經「用過」的名字。
「又是這個啊……」
秦少卿除了抱怨食物之外,就安靜的像是不存在一樣。
她這輩子沒什麼說話的機會,家裡面窮的家裡人連互相講話的機會都少見的很,她就記得天還沒亮就被從床上趕起來去山上撿柴,等天快黑了才回家,一家人連吃飯都捨不得點蠟燭,摸黑吃完了米糠混著野菜的食物後,就被趕去睡覺了。
睡覺的床也不是什麼真正有實體的傢俱,而是單純的在壓平的房子裡頭的泥地上鋪幾層稻草就算完。
她還記得有一年實在沒東西吃了,冬天就將這些稻草和米糠混在一起煮來吃。
這或許是她所有記憶裡頭第二糟糕的一種食物。
當然了,最糟糕的食物一定是自己被吃掉的那一種。
「我覺得還好。」
她也只有在秦少卿抱怨食物味道的時候才會開口誇一下這個食物吃起來其實還行。
「那是……」
秦少卿有一回終於忍不住告訴她,他們倆吃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據說極西之地的玉山上有一種生物,其形如肉,生有一眼,日割其肉而次日復原,味道似肉非肉……」
「是這樣子啊。」
她覺得自己應該聽說過這個故事,這個故事裡面說的「肉」似乎被考據出來其實是菌菇類的「食物」,不過這個世界連長著骷髏翅膀的怪物都有了,說不定不是呢。
「該離開了吧。」
雖然每天有東西吃是很好,但是一直留在這種地方的話……還不如去死呢。
她做出了這個決定。
然後開始搜索這個洞穴的情況。
洞穴的內側的岩石壁摸上去滑溜溜的,與其說是青苔倒不如說是什麼粘稠的液體。
她覺得有點噁心,然後又四下查看了一下洞穴的情況,最後發現逃離的地方應該還是落在秦少卿的身上。
「你沒想過離開嗎?」
「我每時每刻都在想啊,但是怎麼走啊?」
秦少卿抬起了手,他的手和腳上都拴著鏈子。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那根鏈子比之前第一次見到的時候細了好多。
但是怎麼扯也扯不斷。
她試著轉動著這根鏈子,然後被秦少卿嘲諷了一臉。
「這個是……」他說了一堆她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材料的名字,總而言之,就是這種材料做成的這根鏈子是無論如何也掰不斷的。
「但是啊,這個鏈子……」她摸著鏈子的環節的地方,低聲說道,「這裡用了點刻吧。」
「點刻?」秦少卿在被「綁架」到這種地方之前是個有錢人家的大少爺,自然是對這種東西毫無概念。
「點刻就是……」
一種在金屬和其他的物品上面用細針或者是尖銳的錐尖刺出來的花樣。
這根鏈子的打造者似乎是個過於吹毛求疵,亦或者是過於想要誇耀自己的能力,或者是單純的想要炫耀。
或許是鏈子本身的材料非常的牛逼,但是加上了這種工藝的話——
「如果對這個地方——點刻的地方,施加力量的話,應該會比掰其他的地方要簡單一點吧。」
「欸,是這樣子嗎?」
秦少卿的表情有點無聊,然後他的身體忽然間僵硬了一下。
「喂等一下。」
「什麼?」
「我有個問題。」
她覺得秦少卿的聲音有點奇怪,但還是問了下去。
「是……怎麼了?」
「你叫什麼名字?」
「啊……沒有。」
「欸……總會有一個名字吧。」
「三丫。」
「!」秦少卿聽到這個名字,忍不住大笑出聲。
「這算是什麼名字啊。」
「就是名字啊。」
「不,太難聽了,我還是叫你喂吧。」
秦少卿說到這裡,手摩挲到了鐵鍊與它埋進的岩石壁的接縫處。
「這根鏈子確實是很難搞斷,不過啊……這個岩石就不一樣了。」
那個粘糊糊的岩石……
她想到那種粘糊糊的觸感就覺得很噁心,但是強壓著噁心摸完了自己幾乎能夠到的所有地方,也沒有發現什麼武功秘笈啊藏寶圖之類的東西。
連最想要的脫身用的暗道都沒有。
「你說的那個『點刻』。」
秦少卿的手指扣在那個接縫處,他的指尖所過之處,除了岩石的剝落聲音外,就是鐵鍊被拉扯的聲音。
「這種地方也有啊。」
之前他一個人在這個洞穴裡被關起來的時候,可是努力地挖過這些岩石,但是沒過多久就用他已經不記得的理由放棄了這個主意。
現在想想,當初就應該換個思路。
接下去發生的事情讓她有點目不暇接。
首先是秦少卿拔下了鐵鍊,然後手腳上纏著那些礙事的鏈子帶著她一塊飛出了山洞。
也不知道他是用的什麼招數,倒是到了洞外,他就向著一個地方飛身掠去。
雖然上輩子看過的武俠小說裡頭有許多匪夷所思的反科學的做法,但是沒有哪個人可以做到騰雲駕霧而行的吧。
這是……難道是仙人?
「姑娘你有恩於在下,不知有何想要的東西?」
「你是……仙人?」
「不,在下只是區區一介修真者。修為太低,反倒是被那白骨道人捉了扔在洞中,靈智被蒙後……在下年少無知時的樣子倒是讓你見笑了。若非姑娘一番話,在下想必是不知道何時才能有頓悟之日。」
他是這麼說的。
但是她對這些都不在乎。
既然這個世界有修真者,那麼自然也有修真的……路。
那麼多的輪回轉世,她倒是沒當過修真者。
「我也想……修真。」
聽到這話,秦少卿倒是苦笑了出來。
「在下乃是以武入道……雖曾得前輩幾句指點,然而……」
他說到這裡,又正色道。
「但既然姑娘你這麼說了……是否願意與在下一同參研?」
他太客氣了,反倒是讓她覺得有點不安。
可這些許的不安,與修真的可能性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或許,說不定呢——
她想。
或許她可以從這兒找到自己不斷輪回轉世卻沒有被洗去記憶的原因?
第122章 修仙(完)
白鬍子老道的賣相總歸是沒有豐神俊朗的年輕道士要來得好看的。
更何況道士還帶著個道姑呢。
三丫跟著秦少卿一路上亂竄,說是要去訪仙山求仙問道,可仙山之路卻連怎麼去也不知道。
兩個人便走到哪裡算是哪裡。
遇到有冤魂不散的,便聽一聽對方的冤情。
有冤伸冤,有仇訴仇,雖然事情總是能告一段落,可秦道長卻在一樁癡心女子負心漢的事件結束之後,問著與他同行的三丫。
「三丫,」他倒是不覺得三丫的名字有多麼粗俗,「你說這世間怎麼多是癡心女子負心漢?」
三丫擦著自己削的桃木劍,回了秦少卿的問題。
「上次那連殺三夫的寡婦你倒是忘了?」
想到上次遇到的那位寡婦,就連秦少卿都覺得不寒而慄。
哪有連鬼都怕的惡人啊。
這世間還真是有這種作惡多端,一身煞氣濃得連鬼怪都怕的人。
「不過都是求仁得仁。」
「然而……那個書生,是不仁不義。」
秦少卿想起之前的事情,就露出一臉噁心的樣子。
三丫將那桃木劍擦好了,便站起身,對著這位同伴說:「道長,我們走吧。」
「好。」
秦少卿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師妹。
「像你這樣……想必很合適去修仙吧。」
三丫只是看了一眼秦少卿。
然後將桃木劍包起來,換了一柄鐵匠鋪裡頭花了十兩銀子買的鐵劍。
說到底,如果不是因為平頭百姓都只認桃木劍而看不上鐵劍這種便宜貨,就桃木劍這種一折就碎的玩兒意,若非具有這種商業價值,她絕對不會去削。
兩人一路上餐風露宿自是不必提。
路上途徑西域某個小國時,因為兩人救了那位被妖怪纏身的番邦國王,年富力強的國王欲以王妃的位置迎娶三丫。
對世間女子來講,一國王妃之位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就算國家再怎麼貧苦,王室總歸是有錢的。
富貴榮華唾手可得,可三丫卻提不起半點興趣。
兩人卻因此得罪了這位國王,在西域地界東奔西竄,被通緝被追殺,下過死牢進過沙漠,每一次險象環生陷入絕境也不抱怨半句。
盡是泰然若素。
十年之後,兩個人總算是到了昆侖。
入得仙門,直接得道成仙,自在逍遙……那是不可能的。
直到入得山中,進了殿內,到了這時,秦少卿才像是換了個人一樣,正色道:「貧道乃昆侖山坐忘峰峰主玄明真人座下大弟子玉真。洞真師妹,且速速醒來。」
他伸手一點在三丫的額頭,她腦中似有無數片段閃過,無數前世紅塵經歷若浮光掠影稍縱即逝,一直到這時,才回想到了最初。
她三歲時入得昆侖派門下,進的坐忘峰玄明真人座下,排第七位,三年後,玄明真人親賜道號——洞真。
大師兄以武入道,昔日俗家之名,正是秦少卿。
為了磨練道心,師父親自動手,替她洗去記憶,鎖掉仙骨,丟入六道輪回人世紅塵,三千小世界多方所渡,貪嗔癡恨愛欲別離,盡數過後,便是此世。
秦少卿是最後一關的考官,生於盲村神智不受其晦,困於洞中卻不煩憂,十年陪同在側,觀其行,辯其言,未受紅塵之誘,這才重新將自己師妹領回門下。
天材地寶,非我所求。
雙修伴侶,要來合用?
榮華富貴,過眼雲煙。
入得三千小世界,紅塵中來,舍紅塵而去,大道四九,尋遁去其一。
以身合道。
此畢生所求,無怨無悔。
--the end--
第123章 番外︰HP後續(一)
木質的四柱床的上方垂著幔帳,柔軟的鴨絨被上睡著一名女子。
時代的變遷未曾侵害到這個房間。
床上的女子在睡夢中渡過了千年的歲月。
被封起來的房間隔絕了時間和空間的概念。
女子在這一日睜開了雙眼。
風吹來了新鮮的空氣,一度停止的時間再次了流動,幾不可聞的銀鈴聲沿著最初設定的線索前往了另外一個房間。
沉睡中的男人聽到了鈴聲,睜開了雙眼,他站起聲,一如昨日那般奔向了這個封閉的房間。
然而當他站在門口時,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不知道是否該踏進門去。
他如同少年一般躊躇著,站在心愛的姑娘門口卻羞怯的不敢踏入其中。
自安眠中醒來的女子看著站在門口的男人,張開了口。
「早上好,薩拉查。」
「赫爾加,已經不早了。」
這是一如往常的對話開頭。
「哦,抱歉,我睡過頭了。」
依然是往常的對話。
「不,沒什麼。」一開始幹澀的聲音很快就恢復了原狀,「沒有關系。」
這份往常,是男人期盼了千年終於降臨的「奇跡」。
「我記得,我昏過去了了。」
「對。羅伊娜嚇得快哭出來了。」
「唔……」
她試著從床上爬起來,但是掙紮了一下,就重新倒回了原處。
「沒力氣了。」
男人邁開大步奔向了她的床邊。
「我給你做了魔藥。」然而放在床頭邊上的水晶漏斗裡的計數器卻累積了一個讓他都有點驚訝的數字,「不,我們先喝點湯吧。」
「好。」女子——赫爾加點了點頭,將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咽下小精靈端過來的熱湯時,她才想起來自己就沒做到這一點。
「對不起,薩拉查。」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再多的不滿和怨懟,在漫長的時光中都消逝了。
只有她還活在昨日。
活在那一天。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那一天。
「讓你擔心了。」
將薩拉查喂給自己的熱湯再咽下去一口後,赫爾加露出了一個抱歉的笑容。
「不用道歉。」薩拉查手上握著湯勺,繼續給赫爾加喂著熱湯,「我不說第二遍。」
「我知道了。」被薩拉查喂完了湯後,赫爾加的臉上又一次露出了困倦的神情,「我睡一會兒。」
「晚安。」等她合上雙眼後,薩拉查才伸手摸了摸赫爾加的頭發,「做一個好夢。」
巫師的祝福帶給了赫爾加一個香甜的夢。
等她再睜開雙眼後,換好便服,就已經能夠精神百倍的和薩拉查一起共進午餐了。
「我不記得做了個什麼夢。」
她在吃麵包的時候還在講著自己的事情,但是往常會嫌煩而死命往她嘴裡塞麵包的薩拉查,這次卻妥協的聽著她嘮叨一些沒用的事情。
「但是總覺得,是個好夢呢。」
「是這樣子嗎?」
薩拉查看著盤子裡的藍莓,臉上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不巧,這被赫爾加看到了。
「啊,薩拉查你不喜歡吃藍莓啊。」
她順手挪過去了盤子。
一臉討好的看了過來。
「分給我吧。」
「真不知道你為什麼喜歡吃這種玩兒意。」薩拉查將藍莓全都掃進了赫爾加的盤子裡面去。
正當兩個人晚餐快吃完了的時候,響起了敲門聲。
聲音又急又重。
薩拉查看著赫爾加又拿起了下一塊藍莓蛋糕,才懶洋洋的揮了揮魔杖。
他連站起身去開個門都不願意。
霍格華茲的四巨頭之一,以其名命名的四個學院之一——斯萊特林的第一任院長,此刻滿心滿眼,全都是赫爾加。
她睡了那麼久。
滄海化作桑田。
金雀花王朝的血脈已經斷絕。
來路不明的野種家族爬上了王位。
英格蘭的王權落在了個私生子後代的手裡。
這又如何?
在法蘭西的王室早就成了過眼雲煙的結局面前,成為吉祥物的王室看上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更走運一些。
但是,那位身上流著最正統的法蘭西王室的藍血貴族,踏著破碎的光而來。
金色的長發,傲慢的眼神,被自吹為「王中之王」的法蘭西國王陛下的女兒,卻是一名貨真價實的女巫。
她母親的血統足以一直追溯到上帝派遣神之子前來人間的時代。
甚至是更加久遠的過去。
在那個法蘭西還被叫做高盧,統治這片歐羅巴大陸的帝國叫做羅馬的時代,她的某位先祖就已經操使著無風自燃的火焰,在酷熱當頭的炎夏裡降下傾盆大雨。
摘取草藥熬作的魔藥,能夠驅散病魔的陰影,也能降下奪去生命的死亡之劍。
她們家族將這些知識一代一代的流傳下來,躲過女巫狩獵,躲進宮廷,堂而皇之的讓一國公主成為了一名女巫。
「羅伊娜。」
神之子最後的末裔口中吐出法蘭西最後王室成員的名字。
哪怕分離千年歲月,然而她們兩人的友誼並沒有因為時間褪色。
羅伊娜迎著赫爾加的笑容大步走到了前方,在自己的後背比劃了一個「鄙視」的手勢——薩拉查就當沒看到,而她面上卻同赫爾加親熱的說著話︰「赫爾加,你的病好了,我卻不是第一時間來看你的人。」
「我只是睡了一覺。」
不只是她說的那麼簡單。
戈德里克從隱秘之境帶回了傳說中的草藥,薩拉查翻出了讓人嘲笑是在白日做夢的天方夜譚般的魔藥配方,羅伊娜推算改寫著古老的配方中的不合理之處。
集當世最傑出的三人之手,製作出了將「必死」扭轉成沉睡的「奇跡」。
然後,三人在處理了霍格華茲的事情之後,逐一來到他們在城堡內留給自己的房間裡頭。
與自己的摯友一起陷入了甘甜的睡夢之中。
羅伊娜看著赫爾加,只用了一小會兒,她就知道薩拉查還沒有告訴她「那件事情」之後發生的一切。
居然將這種事情丟給了我。
羅伊娜在心中抱怨了一句,隨後構思著合適的措辭,試著將友人沉睡後發生的事情簡單的概括一下。
「我怎麼能留你一人獨活?」
從羅伊娜口中吟誦出的語句甜美得仿佛摻了蜂蜜,又撒上了厚厚一層霜糖的蛋糕,赫爾加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會這麼說,卻也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勁。
薩拉查在心中低聲罵了羅伊娜這位狡猾的友人一句後,帶著最優雅的笑容正準備將自己丟出去的爛攤子接回來,可偏偏在他張口之際,房門再次被打開了。
這次,是有人用力撞開了大門。
一位穿著黑色巫師袍的青年裹狹著風而來。
他周身洋溢著歡欣與喜悅,沒能看到羅伊娜的白眼,也沒在意薩拉查略顯惡毒的眼神——這些東西在之前的歲月中他已經經受了太多,以至於根本不在乎這些玩兒意了——
青年一把將坐在椅子上的赫爾加抱了起來。
他將赫爾加抱在懷裡,原地轉了好幾圈。
「赫爾加,赫爾加,我好想你!」
羅伊娜捏斷了手上的陶瓷調羹。
這把小調羹,本來是她用來攪拌紅茶與加在其中的牛奶的。
「戈德里克。」赫爾加被青年逗得興奮地直笑,原本還有些茫然的心情在見到了戈德里克之後,被他那永不怯餒的情緒所感染,就連心情都發生了改變。
「戈德里克,放我下來!」
她開心的大笑,尖叫,被拋向了天空,又重新落在了溫暖的懷中。
戈德里克將頭抵在了赫爾加的頭發上,蹭了蹭她的長發,呢喃著開了口。
「歡迎回家,赫爾加。」
這是歷經了千年歲月後,赫爾加聽到的最好的一句問候。
被公主殿下的騎士抱在懷中的神子後裔,接受了騎士先生那如同幼獸之間互相關懷的親密舉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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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薩拉查終於將赫爾加所不知道的事情講了出來。
巢湖三位友人預料之外,赫爾加很從容的就接受了這已經是千年之後的事實。
然而這又是在情理之中。
昔日她的學生已經作古千年,可她的友人卻一直陪在身旁。
為了她一同沉睡了千年。
這份友誼,比愛更濃烈深厚。
「來,讓我們辦個慶祝宴會吧。」
羅伊娜是拉文克勞最初的院長,以學識淵博藏書深厚聞名魔法界的拉文克勞的學子們,並不知道自己的初代院長是個打從骨子裡喜歡舉行宴會的公主殿下。
建校之初,因為條件所迫而沒能舉辦一場接一場的舞會,可這次舉辦宴會的理由卻是再正當的不過了。
戈德里克與薩拉查這兩位霍格華茲的前校長揮動魔杖,在城堡中待命的家養小精靈們被驅使了起來。
就算不用他們倆人揮動魔杖,家養小精靈也會爭先恐後的為這場宴會提供最最優秀的服務。
暑假中的霍格華茲城堡,本來是一個封閉的建築物。
學生們回家去了,老師們獲得了長達兩個月的假期。
只有在暑假臨近尾聲之時,才會陸續有老師返回學校。
這棟城堡在暑假中,處在完全的靜謐之中。
除了幽靈和畫像,就沒有其他的活人。
然而這一天,整個城堡都被催動了起來。
畫像們瞠目結舌的看著在城堡中到處亂竄的家養小精靈,看著他們將城堡佈置成了完全不符合學校風格的奢靡場景。
「這是瘋了嗎?」
格蘭芬多的胖婦人低聲同自己的畫像女伴們竊竊私語。
拉文克勞的灰夫人幽靈看著從自己身旁拉起的緞帶,那是紅綠藍黃四個學院代表色纏繞在一起的緞帶。
「這是……」
她壓低了聲音,沒有將自己的猜想講出口。
「騎士!」
瘋爵士騎著自己的胖馬,跨過一張又一張畫像,瘋狂的追逐著從城堡中奔馳而過的騎著駿馬,身著銀鎧的騎士幻影。
校長室裡頭的歷代校長的畫像也被洋溢在整座城堡中的歡欣給驚醒了。
「家養小精靈們……到底怎麼了?」
這是所有城堡中非人居民的疑惑。
「回來了。」
有精靈見到了值得尊敬的某位歷史上的校長(他曾經帶領學校渡過了這個國家的清教與國教之間交替的艱難歲月),他深深低下了頭。
飛快的回答了這位校長的疑問。
「他們回來了!」
他歡欣的抓著自己的耳朵,大笑了一聲,然後消失在了原地。
校長看著目瞪口呆。
到底發生了什麼?
哪怕是在已經被廢止的三強爭霸賽時,為了招待外國的魔法學校來到霍格華茲的那段時間——霍格華茲也從未被佈置得如同豪奢。
「這一次得花多少錢啊。」
赫爾加剛剛踏出房門,就被那蔓延在走廊上的藤蔓與點綴其間的鮮花給鎮住了。
她一想到當初為了籌措學校的經費,自己催生植物,而後讓薩拉查取來做成價值高昂的魔藥賣掉的痛苦經歷,就覺得這次宴會的成本實在是太高了。
「一切都是值得的。」
為了她研發了魔法,翻閱了古籍,創造了價值連城卻無法復制的魔藥的斯萊特林的初代院長,陰險狠毒之名流傳于世廣為人知的斯萊特林,卻像是個陷入情網,無藥可救的笨蛋,小心翼翼地牽著心愛姑娘的手,帶著她踏上了宛若秘境探險的旅途。
「我覺得這個點子棒極了。」
羅伊娜笑嘻嘻的戳了戳戈德里克的手臂,她正和他兩個人一起看著這一對走過拐角呢。
「別開玩笑啦。」
戈德里克會給了她一個天真的近乎傻氣的笑容。
「我們也去玩吧。」
騎士打橫抱起了公主殿下,而公主殿下也沒有咒罵他的無禮舉動。
.
.
畢竟這座城堡的地契依然寫著他們四人的名字,他們擁有這座城堡全部的使用權,無論他們想在這裡做什麼,任誰也不可以質疑。
事實上也沒誰……敢質疑什麼。
所有的畫像和幽靈都驚呆了。
哪裡有比死人復活更加驚悚萬分的事情?
哦,薩拉查`斯萊特林居然和赫爾加`赫奇帕奇是一對!
媽媽咪呀!
悠于 2016-7-2 23:03
第124章 番外︰HP後續(二)
赫爾加體貼的沒有去問自己的摯友們用了多少時間將自己身上的死亡扭轉為沉睡。
她只是看著身旁的青年,在踏進宴會大廳的拐角處長久的,沉默的看著他。
薩拉查隨著她的動作停了下來,回頭凝視著神子的後裔。
最初他認為赫爾加與眾不同的相貌,是她與植物得天獨厚的親和力所付出的代價,但知道了她是神子的後裔之後,一切都變得截然不同。
特殊的外表意味著她是上帝選中的子民,與植物的親和力,不過是這世間萬物都向著神子的後裔所奉上的恭敬。
就連上帝都讓天使們對彌撒亞低頭行禮。
將神子的地位放在了天使之前。
若是將她的身份說出去,或許會天下大亂的吧。
然而此刻這位會攪亂大半個世界的神子後裔,卻像是第一次見到斯萊特林那樣,看著這位陰險狡詐,難以取得真正友誼的青年。
他有著黑色的長發,蒼白的肌膚。
深色的瞳孔中倒映著自己的臉龐。
在她注視著對方的同時,對方也同樣看著自己。
頭發是魔力的來源。
許多神秘的咒語以及特別定制的魔藥裡頭會加入「頭發」這種素材。
畢竟,比起指甲來說——頭發總要是顯得更加幹淨一些。
蒼白的肌膚不僅僅是人種的差異,而且也是長年待在不見天日的地窖裡頭所得到的「饋贈」之一。
「我沒想到……」
赫爾加抬起了雙手,她的指尖踫觸著青年的面頰。
「可真冷啊。」
「地窖太冷了。」
赫爾加踮起腳,將雙手張開,掌心貼在了薩拉查的臉上。
「我都說了,薩拉查你該多出來曬曬太陽。你瞧,臉都冷成這樣了。」
她真心懷疑薩拉查這些年是不是睡在冰窖裡頭,不然怎麼這麼幾個鐘頭過去了,他的肌膚還是那麼冷呢?
「我可是蛇……」
「我知道你養了條蛇怪。」赫爾加對於那條蛇怪,一直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行,畢竟蛇怪不是自然正常誕生的物種,一旦察覺到赫爾加有靠近的跡象,它就立刻沿著霍格華茲城堡裡頭的地下管道跑了,「但是你怎麼會是蛇?」
「學院的象徵物。」
薩拉查反手將赫爾加的雙手抓牢了。
他深怕在這麼下去,自己會做出點喪失理智的事情。
「我是蛇王之王。」
「聽上去就和羅伊娜的父親的稱號一樣。」
赫爾加想到的卻是羅伊娜的父親生前的自稱「王中之王」,聽上去很高大上,然而卻顯得……好蠢。
「蠢死了。」
她低聲說了一句抱怨,卻又後悔了,伸手向摸摸魔杖,但是卻摸了個空。
薩拉查看到她尷尬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他從口袋裡摸出了赫爾加的魔杖。
「我以為自己要去重新買一根呢。」
向薩拉查道了謝後,赫爾加捏著魔杖,隨意在空中畫了幾個圈,帶起一串破碎的火星在空中飛舞。
「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用香料換根魔杖?」
「可能不行了。」
「哦呀……魔杖的價格變得那麼貴了嗎?」
「不,」薩拉查牽著赫爾加的手,帶著她一起走進了宴會的大廳,他在千年前就見過各種陣勢了,絕不可能被任何事情嚇跑,「只是香料的價格變得出乎意料的便宜了。」
赫爾加打量著這個大廳。大廳裡頭用紅綠藍黃四色的緞帶點綴得絢爛多彩,星星在半空中遊移,銀色與金色的蝴蝶群落飛舞在冰雕的花叢樹林之間。
這一切都顯得那麼美。
美得讓赫爾加都有點心不在焉。「你說真的?」
「你嘗嘗看今天的菜,就知道我沒說錯。」
薩拉查帶著赫爾加走進了宴會的席位,他們倆落座後沒一會兒,羅伊娜與戈德里克攜手而來。
羅伊娜坐在了赫爾加的右手邊,而薩拉查已經拿起了桌上的菜單。
「我們吃點什麼?」
羅伊娜冷刀子掃了一眼戈德里克準備翻菜譜點菜的舉動,拍了拍手,笑容滿面的說︰「先來點音樂。」
她舉起魔杖,一抬一揮,動作輕巧又流利,還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優雅從容。
——這是法蘭西的公主沒法子拋下的習慣。
伴隨著交響曲吃飯……
赫爾加雖然知道羅伊娜的愛好比較匪夷所思,但是沒想到那麼匪夷所思。
她陷入沉睡之前,可沒有出現過這種事情啊!
戈德里克恨不得將耳朵塞起來,不過還是忍下來了。
「我現在只想快點吃完……」
吃飯的時候放個音樂……還真是只有羅伊娜能幹得出來的事情。
服了她了。
薩拉查只是淡定的拿起了菜譜,叫了道前菜,然後又從衣袖裡拿出了張羊皮紙。
赫爾加看著薩拉查像是變魔術一樣的做法,忍不住鼓起了掌。
「真厲害,薩拉查你每天都帶那麼多的東西嗎?」
「習慣。」
赫爾加秒懂。
她決定跟薩拉查一樣,先叫個前菜出來嘗嘗。
這場宴會沒有邀請其他人,而這頓飯也在音樂換成了比較柔和一點的弦樂之後,就進入了甜點時間。
四位霍格華茲魔法學校的創始人毫無形象的從餐桌上跑了下來,端著甜點盤子就往地上一坐,薩拉查攤開了羊皮紙,用魔杖敲了敲紙面,一副做工精細的迷你迷宮躍然紙上。
而戈德里克則用魔杖念了幾個變形咒,將這些施加了變形咒人形棋子丟到了迷宮裡頭。
羅伊娜摩拳擦掌的在迷宮裡頭塞了一堆的障礙物。
然後,赫爾加在一旁對照著《霍格華茲,一段校史》看著這座精緻小巧的迷宮比賽。
「我都不知道霍格華茲後來辦過這種比賽,我們的學生真了不起。」
「三強爭霸賽。真是有趣的想法。我得查查霍格華茲到底贏了幾次。」
羅伊娜用魔杖從空氣裡頭敲出來一疊書籍和羊皮紙。
畢竟拉文克勞學院內部的圖書館是她建的,要從哪兒弄點書出來再容易不過了。
那個圖書館對全校的師生開放,只要你能回答得出圖書館的守門者的提問就行。
但是圖書館的所有人,自然比起其他人有點優待。
比如說人家是必須親自登門拜訪,但她只用敲敲魔杖,就能將裡頭的書弄出來了。
薩拉查正翻著近些年的魔藥清單,他對於尼可`勒梅的魔法石評價還不錯,其他的都是「一群傻逼」的冷漠臉。
「狼□□劑?這是什麼?狼人要是溫順的像狗一樣,那給它們栓上鏈子就沒什麼樂趣了。」
薩拉查覺得狼□□劑都是「傻x才會做出來」的腦殘藥劑。
赫爾加聳了聳肩,看了一眼戈德里克。
金發的初代校長沖著她咧嘴一笑。
「薩拉查可討厭狼人了。吸血鬼也不喜歡。」
赫爾加看了一眼薩拉查,再想想故事書上的狼人和吸血鬼的形象,她點了點頭。
「可以想像。」
薩拉查冷哼一聲,戈德里克臉上的笑容裂了一下,然後站起身繞到了赫爾加的背後,用魔杖戳著一個紅色的小人。
「上上上上!幹掉那個德姆斯特朗!我們格蘭芬多可是沒有後退的懦夫!」
赫爾加一把打掉了戈德里克的魔杖,制止了他的「作弊」行為。
他們幾個人在吃飯的時候都對霍格華茲這一千年的時間裡頭發生了什麼事情很感興趣,於是他們整理了一下,投票同意了重建記錄在校史裡頭的一段三強爭霸賽的比賽。
迷宮尋寶的遊戲。
「真是有趣。」赫爾加看了看比賽的時間,對照著普通人記錄的中世紀歷史材料,找到了當時發生的事情,「那個時候居然是十字軍東征?」
「對。真有趣不是嗎?魔法界的吸引力居然不如世俗的財富。」
「巫師的吸引力還不如黃金珠寶以及異教徒。我覺得梅林都要哭了。亞瑟王的騎士團不將他放上火刑架烤,反倒是跑去幹掉異教徒了。」
羅伊娜即使在看書,也不忘記習慣性嘲諷一下英格蘭佬。
戈德里克無奈嘆了口氣,用一種「你懂的」的眼神注視著赫爾加。
赫爾加點了點頭。
「真沒辦法,英法這麼多年都沒消停過。」
羅伊娜總算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看的內容,她看完了自己想要看的那段材料,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下了書。
而他們三個人構建的「迷宮遊戲」已經快要臨近尾聲了。
霍格華茲的勇士找到了埋藏的獎品,勝出了!
萬歲!
「不愧是我學院出品的。」
戈德里克心滿意足的吞下了一大塊藍莓蛋糕。
而薩拉查則長久的停在了一張魔藥清單的附表上。
「斯萊特林還有後裔?」
「你們家居然沒死絕嗎?」
戈德里克相當驚訝。
一千年啊,都沒死光?
他都對自己家不抱希望了。
「你家也沒死完呢。」
薩拉查將魔藥清單的附表翻了過來。
戈德里克看到魔藥清單的那張附表上的簽名,差點被藍莓蛋糕給噎死。
上帝啊,他沒死在教廷的手裡頭也沒被吸血鬼或者是狼人或者是諸如此類的生物給幹掉,安然渡過了千年的沉睡之後,居然被一塊藍莓蛋糕消滅掉了……
這可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嗯,這……」
羅伊娜調出來了血統譜系考察一類的書,追本溯源了一下。
「wtf!吃[嘩——]去吧,我要什麼過繼的孩子!去你[嘩——][嘩——]個[嘩——][嘩——]!」
「戈德里克,羅伊娜去和妖精們打過長長的交道了嗎?」
「你知道,赫爾加,法蘭西並不是個完全優雅的國家。他們的王室也是會罵髒話的。」
「我們的女王也會?」
「拜託,現在王位上的誰知道是什麼血統的私生子啊。」戈德里克挺了挺胸,「就血統而論,我都比較合適當國王呢。」
「呸。」羅伊娜將手上的家譜丟到了地上,這本書很快就「彭」的一聲消失了,「要是以血統論繼承權,你們英國的女王舍我其誰!」
「哦,我都忘記了。」
薩拉查習慣性的給這位公主殿下潑冷水。
「您當年可是逃了婚約跑掉的法蘭西公主呢。我記得您的外祖母是英格蘭的公主?」
「別扯這些了。」逃婚是羅伊娜一輩子的汙點,她不該就這麼逃婚的,她應該幹掉自己的未婚夫再跑的,殺人兇手也比「落跑新娘」好聽得多,最起碼薩拉查不會用這種話題來揭自己的短。
「我還看到了你的後裔呢。薩拉查,你媽還真是喜歡給你過繼後代。」
「wtf!」薩拉查也罵了一句。
赫爾加已經完全驚呆了。
#我的小夥伴突然會說很多罵人話但是我完全不會這種時候我該怎麼辦!#
第125章 番外︰HP後續(完)
霍格華茲魔法學校四位創始人的宴會通宵達旦,若是無人阻止,想必能夠開上足足大半年。
這又有什麼不對的呢?
在千年之前,各國的王室不過是在一個王宮和另外一個行宮之間移動罷了,在每個宮殿裡頭輪流住上幾個月,通宵達旦的舞會,比武大會,各式各樣的宴會,各式各樣的鋪張浪費。
這是大國的奢侈,民眾的疾苦與他們無關。
然而在霍格華茲的好處就是,他們這四個人根本不會得到民眾的怨恨。
家養小精靈們一代又一代,牢牢守著沉睡著四位創始人的房間,小精靈們服務於學校,然而卻效忠於這四位了不起的人。
緊守著他們四人陷入沉睡的秘密,守口如瓶,一代又一代的守候下去,直至今日——!
讓這四位主人滿意,正是他們所渴求的事情。
永不休止的音樂,明亮的燈火,裝飾著各種奇珍異寶的大廳,掌握魔法的它們構建出了人間仙境。
哪怕在早就停止的四強爭霸賽上,為了招待國外的魔法學校的師生們,它們也都不曾付出這麼大的努力。
倒不是說未曾全力以赴,只是在這回注入了它們全部的愛與尊重。
可這宴會總是不能永遠不結束的。
畢竟暑假要結束了,霍格華茲要重新開學了。
可這一點誰會去提醒他們四人呢?
家養小精靈不會說,而其他人也進不來。
赫爾加將一隻停在自己指尖上的蝴蝶吹入空中,冰做的蝴蝶化作了水霧消散在空中,又成為了霧做的龍,在空中噴吐出淡白色的煙。
「好了,我們有客人了。」
羅伊娜拿出了手上的書。
書中夾著一張便條。
便條上是非常漂亮的花體字。
字條上的內容其實很簡單。
【馬上要開學啦,大佬們是不是趕緊將大廳放出來好讓老師們準備開學典禮?】
「拉文克勞現在的院長找得什麼爛藉口。」
誰不知道開學典禮的現場佈置全靠家養小精靈?
「說不定現在不是這樣了呢?」
「讓老師幹這些事?別開玩笑了,他們是奴隸嗎?還是傭人?」
「親力親為,羅伊娜,親力親為。你也是修過霍格華茲大門和牆壁的。」
「親愛的戈德里克,你再提這些事,我就讓你知道鷹可不是好惹的。」
羅伊娜摸著自己的魔杖,她的指尖在杖身上滑過,一串紅色的星星從半空中落下。
一旁的薩拉查對於這兩人之間的爭吵看也不想看。
別鬧了,格蘭芬多和拉文克勞吵架?
狗都不想理好嗎?
他細心的將赫爾加嘴角上的奶油擦掉後,扔掉了手帕,才站起身。
舉起魔杖,漫不經心又懶洋洋的一揚杖尖,又往右一揮。
封鎖住霍格華茲大廳的魔法被解除了,而在門口等候多時的學校教職工才得以進入大廳。
進入大廳先看到的是劍拔弩張的一對男女。
他們倆一個挽起長袍的袖子準備動手幹架,另外一個則一邊躲一邊毫無誠意的道著歉。
「拜託羅伊娜,在我們的繼任者面前稍微給我留點面子。」
然而挽著袖子的羅伊娜壓根不管對方的調笑,她在狠狠踹了對方的小腿後,才略微傲慢的一挑眉︰「你們還傻站在哪兒幹什麼?」
她一揚魔杖,大廳裡佈置的純裝飾用的緞帶被一掃而空,換來了更加簡潔明快的大型空間。
那些魔法構建的非生命也消失不見了。
另外幾位老師的目光落在神情陰鬱的另外一名男人身上。
身穿墨綠色魔法袍的男人在排除了格蘭芬多的選擇後,那種甚至讓人覺得全身寒毛倒豎、壓倒性的威懾感——
並且還是邪惡的威嚴。
這還需要進行什麼身份證明嗎?
那壓倒性的威嚴,還有誰會看錯呢。
「梅林啊,這是斯萊特林……」
有個胖乎乎,長得很和藹可親的教授捂著頭,不敢置信的低聲喊出了聲。
然後他被蛇王的眼刀狠狠地刮了一下。
赫爾加端著茶杯,站在被清理一空的大廳中央,忍不住嘆了口氣,她還有幾塊小餅幹沒吃完呢。
「要來杯茶嗎?」
和藹可親的笑容,如同傳說中記載的那樣白發紅眸。
看校史記錄的時候還覺得赫奇帕奇的創始人不該是這麼一副誇張的樣子,然而見到了真人才知道,用現代的醫學角度來說的話,她應該是個白化病患者。
戈德里克已經興致勃勃的走了過去。
那雙帶著好奇與有趣,充滿了探究的雙眼,無論過去多少年都不會發生變化。
「哦,誰是現在的校長?」
「不不不,不要說。」
他掃了一眼,立刻向著站在中間的一個人走了過去。
「你,對吧?」
羅伊娜翻著校史——
「鄧布利多校長。」
「哈啊,一個格蘭芬多。」
戈德里克高興極了,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就算是自己的學校也能出一個奇葩到了極點的老古板的院長。
「哦,薩拉查,我覺得咱倆的院長如果能換一下,那就完美了。」
薩拉查冷笑著拍掉了戈德里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他那嫌棄的樣子讓他們的「繼任者們」想到了格蘭芬多與斯萊特林蔓延千年的不合傳聞。
不合你個大頭鬼啊!
他們倆分明就是互相嫌棄的要命,偏偏不會讓別人嫌棄對方的那一類的好友吧?
歷史都特麼是騙人的!
在心中咒罵寫歷史書和校史的那個傻逼記錄者,斯萊特林的院長斯拉格霍恩教授贊美著自己受邀招待的茶會上所用的茶葉的滋味——
薩拉查依然是那副陰森森的樣子。
而羅伊娜則很高興的和費立維教授講了起來。
「這麼說來,要不要下次一起去科技展?我已經拿到了參展券了。」
天知道這位女士是怎麼拿到的參展券。
總覺得她用家養小精靈做了不好的事情。
「嗯科技……您是說,」費立維教授努力掙紮了一下,「麻瓜的技術?」
「麻瓜?啊,你們說的是普通人?對的,有什麼問題?」
羅伊娜覺得這一代的拉文克勞的院長真是太大驚小怪了。
「都過去上千年了,我覺得他們一定能做出比風車更有趣的技術出來。我看到都有材料說他們去了月亮上——」
斯拉格霍恩教授放棄了和自己學院的創始人說上話的準備,他決定換個交流對象。
「那是美國人的陰謀……」
「哈啊,那又如何?反正當時全世界都信了不是嗎?為什麼我不信?飛機,電視機,計算機,工業革命,資訊革命,他們真是了不起!不過我也沒想到英格蘭連自己的殖民地都保不住,我簡直要給那位華盛頓寫長文贊頌他的豐功偉績了!哈哈哈,胡吹什麼日不落帝國,牛皮吹大了圓不回來被戳破了,丟人了吧——」
赫爾加端起了羅伊娜的茶杯。
「羅伊娜,喝點茶吧。」
「這位是法蘭西的亡國公主,對這個國家沒好感才是正確的。」
「我的國家還活著呢!」
「那換個說法。」薩拉查輕飄飄的換了個解釋,「王室成員死光而且還被推翻了君主制的共和國在一千年前承認的公主。」
就算是赫爾加也會無意識的補上一刀。
「羅伊娜不是早就被除名了嗎?」
戈德里克用捶桌壓下自己想要狂笑出聲的*。
啊,互相嘲笑調侃,互相補刀又在下一秒互相關懷,這就是霍格華茲四巨頭的日常。
茶話會中愉快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最起碼憋笑憋得快趴在桌上的戈德里克下一秒就立刻變得嚴肅而又正經了。
這臉變得比翻書還快。
「所以,你們遇到了困難對吧?」
霍格華茲的四位創始人之一,又是學校的第一任校長,一眼就看穿了這些繼承者們身上的困擾。
「你們身後的黑暗如影隨形。」
一直看著都想個傻白甜的赫奇帕奇實際上真不是個單純的傻白甜。
她只是如同念詩一樣將真相一語道破。
至於薩拉查?
他將杯中的茶水一口喝下,將茶杯倒扣在桌上,任憑茶葉成型。
羅伊娜在一旁鼓起了掌。
「多難得,我就見過薩拉查佔蔔過兩次,這是第三次。」
什麼鬼!
為什麼沒人說薩拉查`斯萊特林還是個佔蔔師。
「這不是必備技能嗎?我記得還將佔蔔課特別放進了選修課裡頭呢。」
這課有太多教授做的就和騙子一樣的活。
這話沒人敢說。
就算是完全不信預言佔蔔這些東西的麥格教授,也沒有拒絕聽這位斯萊特林創始人的佔蔔。
「誰說我在佔蔔了?」
薩拉查一副看「傻逼」的眼神看著這群等著自己出佔蔔結果傢伙。
「我只是沒想到那群家養小精靈居然真得敢拿我準備的茶葉。」
「放了一千年的茶葉?」
「不,一千多年。」
羅伊娜的表情真是太精彩了。
然而她卻一仰頭,將茶水喝完了。
「別鬧了,就算放了一千年的魔藥我也敢喝。你以為我會說『這什麼鬼』然後捂著臉跑出去嗎?開玩笑,我和教廷掐架一個人單挑一個吸血鬼家族的時候,你還和戈德里克兩個人像個青春期的小男孩一樣鬱鬱寡歡的躺在床上等著回血呢。」
「我覺得,」赫爾加笑眯眯地端著茶杯,「這應該是薩拉查你種的茶樹活下來了。」
「你們可真了不起,居然將薩拉查的茶樹照顧的那麼好。」
赫爾加誇獎了被她召喚出來的小精靈,然後又在小精靈撞牆之前給了人家一個新任務。
「準備點茶話會的小甜點吧。」
裡啪啦,桌上立刻就出現了堆積如山的甜品。
薩拉查的臉都黑了。
他站起身。
「戈德里克,」這位斯萊特林的初代院長不忘記帶著自己的友人一塊脫離苦海,「我們去解決這些繼任者們的一些小問題吧。」
反正他絕對不要再吃甜點了。
羅伊娜笑了起來。
那端莊的笑容看著就像是之前誇耀自己戰績和勝率的女巫只是錯覺一樣。
「費立維教授,你願意和我去逛逛現在的倫敦嗎?」
「當然。」
赫爾加看著一旁白鬍子的校長和被丟下的其他幾個人,慢條斯理的放下了手上的茶杯。
「據說亞瑟王並沒有死去,只是被仙女們護送著去了阿瓦隆,等到這個國家再次陷入戰火和紛爭時,他將再次出現,拯救這個國家。」
她替三位不想吃這些甜點的友人找了個好解釋。
「我們稍微晚到了一會兒,不過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不是嗎?」
「時間還很長……在薩拉查和戈德里克凱旋而歸之前,讓我們聊會兒天吧。」
她再次端起了茶杯。
對的。
時間還很長,她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
可以互相瞭解,在一塊的時間——
被塵封的時間,被靜止的時間重新開始了流動和計算。
現在,她還有足夠的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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