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6-7-11 19:16
《(系統+劍三)夫子說得對》作者：柳夕喬【完結+番外】
文案：
因為養病不得不躲到遊戲世界的沈墨衣陰差陽錯接了個任務，當了未來莊花的夫子，從此以後過上了立志于帶歪莊花的日子。
沈墨衣：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吃飽了才能做學問習武，阿英你說對不對？
葉英看著拿自家爹爹新練出的橙武穿著肉串烤的不亦樂乎的沈墨衣，斂眸道：夫子說的對。
然而一別十年，昔日軟嫩的小正太已經長成了高大俊美的青年，再站在葉英面前，沈墨衣氣的墨點子甩了一地：誰弄瞎了我徒弟的眼睛？誰把我活潑好動的小徒弟弄成了現在這個小悶葫蘆！我一定要和他算帳！阿英你說呢！
葉英不動聲色：夫子說得對，咱們慢慢商討此事。
沈墨衣：……
然後就商討了一輩子。
江湖日報今日頭條：藏劍山莊莊主今日擲千金為博佳人一笑，將十枚沉沙玄晶做成了一整套燒烤用具。其妻曰：善。
眾江湖人士：臥槽？能不能不要這麼暴殄天物！放著我來啊！
本文又名《今天藏劍山莊的夜壺又被偷了！》
食用須知
①、前期女大男，後期男大女，非正經姐弟文，介意慎！
②、女主萬花谷書聖門下花姐，沒啥特長就是看得開，CP莊花葉英1V1介意慎！
③、不是大神，OOC什麼的在所難免，小學生文筆，沒邏輯沒內涵，請輕拍。作者玻璃心屬性MAX，請不要無理由負分或在盜文網看完全文再回來負分，作者哭給你看！
④、謝絕扒榜。
⑤、蠢作者建了個交流群339190745，敲門磚我文下任何一個原創人物的名字~歡迎進群勾搭=w=
⑥、感謝乾果的封面wwww讓一個站策藏BLCP的人來做BG拆CP封面為難你了2333
內容標籤：穿越時空 情有獨鍾 系統 遊戲網遊
搜索關鍵字：主角：沈墨衣 ┃ 配角：葉英 ┃ 其它：劍網三
悠于 2016-7-11 19:21
第一章 遊戲
不知道睡了多久，沈墨衣終於算是把沉重的眼皮給睜開了。
她想抬手揉一下乾澀的眼睛，卻發現手臂乏力，抬起來很費勁。靜下來感受了一下左胸腔微弱但確實還存在的心跳，沈墨衣知道，自己好像又闖過了一關。
但是每天過的都像是偷來的一樣，真的有點累啊……沈墨衣慢慢有些放空。
「想什麼呢？」沈柏舟敲了她腦門一下，喊她回神。
沈墨衣想抬手揉一揉，最後還是作罷，看了一眼拉著窗簾的窗戶：「什麼時候了？」
沈柏舟臉色沉了下來：「你昏迷七天了。」
「啊，比上次多了一天。」沈墨衣看著沈柏舟笑嘻嘻道，「別那麼嚴肅嘛，開心點，好歹我醒過來了不是麼？不過老實說，醒過來蠻累的，我能再睡一覺嗎？」
沈柏舟磨牙：「想都別想，給我起來吃飯！」
沈墨衣無辜的看了一眼手臂上的滯留針：「你確定是我起來不是你喂我？」
沈柏舟揉了揉眉心：「遇到你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沈墨衣嘿嘿笑：「我就幸運啦！要不是有你，我墳頭青草估計三人高了。」
出生自帶三十世紀少數不能治癒的幾項絕症之一，沈墨衣從小就被當成個皮球踢來踢去——哪怕是有醫保，小孩子需要的那些營養品也不是一般人負擔的起的。最後沈墨衣便被踢到了孤兒院，和沈柏舟穿起了同一條褲子。
也好在她遇到了嘴硬心軟的沈柏舟，在小小年紀就開始一個人把屎把尿的把她餵養大，即便日後二人離開孤兒院，也沒讓她一個人自生自滅，硬是扛起了沈墨衣的生計，並且勒令她不准為了病情而自暴自棄自怨自艾，最後沈墨衣真心實意的喊了他一句「媽媽」。
從此以後沈柏舟就絕了自己童養媳的願望，只是一心的想把沈墨衣養大，看她結婚生子，順便給她帶帶孩子。
只是這個願望基本上實現的可能性也不大，沈墨衣活過二十五歲的可能性至今都小的讓人迷茫。
沈柏舟歎了口氣，不由自主，安撫性的摸了摸沈墨衣的頭。好在這孩子不像一般的絕症患者一樣自怨自艾，而且……
沈墨衣笑道：「生老病死都是有定數的，阿舟你本來就是老媽子屬性了，還愁這麼多真的容易老得快。」
沈柏舟收回手，看著沈墨衣沉默不語。而且心大的讓人想揍她一頓！
沈墨衣看沈柏舟臉色不好，聰明的轉移話題：「說起來我在課堂上發病，那些孩子們沒被嚇壞吧？」
沈柏舟聞言臉色又黑了：「你覺得我會記住這些？」
沈墨衣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鍊的動作：「我閉嘴，休息。」說完躺下乖乖的拉起了被子。
沈柏舟揉揉眉心：「我知道你無聊，但是你的身體實在不允許你到處亂跑。」
沈墨衣繼續裝乖：「嗯嗯，知道了媽……咳咳，阿舟。」
沈柏舟瞪了她一眼，然後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說起來……我們公司最近的那款大型真人穿越武俠遊戲內測了幾個人，反響似乎還不錯，要不，我給你弄個來，你去玩遊戲？」
沈墨衣眼睛立刻亮了：「西山十八居真的把劍網三十那個遊戲給真人化了？」
沈柏舟點了點頭：「要玩嗎？」
沈墨衣：「當然要！」
*
沈柏舟的效率是十分高的，和沈墨衣的主治醫師商量過後，下午的時候就給她帶來了還在研發中的遊戲頭盔，往她頭上一戴，走你。
沈墨衣眼前一花，再醒來的時候，眼前的景色已經大變樣了——不再是白的滲人的病房，而是純天然的景色，身下潺潺流水，手邊圓滑的鵝卵石……
等等！Σ(°△°|||)︴她怎麼在水裡？
習慣了自己病弱模式的沈墨衣還沒有真切的意識到自己已經換了一副身體，還把自己當小弱雞看待，下意識就想白眼一翻往後一躺。
緊接著她頭上便被扔了個什麼，疼倒是不太疼，但是卻實在的昭示著有人在扔她東西。沈墨衣下意識轉向扔東西的方向，只見一個差不多只有一米二左右粉雕玉琢的小丫頭正鼓著臉頰氣呼呼的看著她。
看到她終於注意到自己，小蘿莉道：「師姐別偷懶了！師伯還等著我們的大黃呢！再磨蹭師伯一定揍你。」
沈墨衣眨眨眼，再眨眨眼，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不是綠色的病號服，而是一身墨色長袍，繡著精緻的紋路，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差點被簪子給紮到了手。
沈墨衣有點驚訝。這就遊戲開始了？也太快了吧？她人物設定還沒讀完呢_(:3ゝ∠)_，阿舟怎麼這麼猴急？
不過沈墨衣也沒多想，在溪裡伸了個懶腰，爬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水，也不覺得渾身濕答答難受，十分愜意悠然的跟著小蘿莉去見她口中的師伯。
*
不過是換了個地方，一切都和之前不一樣了，沒有困乏無力的四肢，沒有時跳時不跳總是擔心要罷工的心臟，沈墨衣總有些勁太大，不知道使到哪裡去的感覺。
於是萬花穀裡向來以懶散著稱的書墨弟子沈墨衣一時間突然勤奮了起來，幫師傅書聖顏真卿研墨，替穀東的小李送畫給穀西的小綠，跟著未來花聖宇晴種花種草，和工聖僧一行學做傢俱……幾乎各處都能看到她的影子，雖然來得快去得也快。
對沈墨衣來說，一副健康的身體去做什麼都是新鮮的，不必有做到一半就暈倒的顧慮，也不必擔心這件事適不適合自己如風中殘燭的身體。
但是這種新鮮感到底是暫時的，沒多久沈墨衣就厭倦了，窩回自己的小竹屋，誰叫都懶得動，除非是顏真卿或者孫思邈兩人親自過來提人，否則誰也拉不動大小姐的大駕。
人嘛，活著的日子就那麼幾天，把自己弄那麼累做什麼？何況她是來養病的，又不是來當苦力的。
沈墨衣的理由說起來還很頭頭是道。
最後顏真卿看不下去了，恰好老友求上門來，便找弟子把懶在屋裡快要發黴的沈墨衣給拎了過來，將這個任務交給了她。
「辦不好就不要回來了，辱我萬花谷的名聲！」老爺子傲嬌的一甩袖，將手中的書信扔給沈墨衣，端的是高人風範。
沈墨衣無語的撿起夾在衣服上的書信，手指碰到信紙的瞬間，腦子裡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恭喜玩家接到主線任務，成功啟動任務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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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微博上吐槽三十世紀還有西山居和劍網三，基友和我說你沒進步是不對的！時代在進步遊戲一定也在進步！我想想挺有道理的，所以我決定在網路版上把所有的西山居改成西山十八居，劍網三改成劍網三十，時代是進步的，遊戲也進步了，你們不能再拿這個當槽點了。嚴肅臉。【滾啦！
第二章 夫子
來這裡混日子混了一個月，沈墨衣還從來沒接觸過什麼主線任務，本來以為就是個休閒種草的遊戲，現在看來好像自己有點天真？
顏真卿最看不慣沈墨衣這幅懶散的模樣，氣的伸手想打她一下，但到底顏真卿做了半輩子學問，最後手還是憤憤不平的放了下來，換了一句不痛不癢的：「懶死你算了！」
沈墨衣聳聳肩。自從她適應這裡的一切新鮮感過去後，顏真卿這麼說過她很多次，無非是對她期望頗深，希望能傳他衣缽罷了。不過沈墨衣沒那麼大野心，一來她本身就是來玩遊戲的，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太多？二來，人生在世嘛，就那麼長時間，在能舒舒服服享受生活的時候，就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
過了二十多年有今天沒明日的日子，沈墨衣已經看得太開了。開到了一般人根本不理解，甚至覺得她有些玩物喪志。
比如顏真卿。
看到弟子這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顏真卿打不下手罵不出口，最後還是自己跟自己生悶氣，只是對沈墨衣說話的語氣不免沉悶了幾分：「我一個老友問我尋個弟子去給他的兒子當夫子，我想來想去，穀裡也就你最閑，你便替我去杭州走一趟吧。」
「杭州？」沈墨衣皺了皺眉。萬花穀在秦嶺青岩，離杭州又何止十萬八千里，現在又不是三十世紀，出門叫個磁懸浮車也就是幾十分鐘的事，馬車顛簸怎麼也要大幾十天，只是想想都覺得渾身要散架了。
她只是來養病的，幹嗎折騰自己呢？
_(:3ゝ∠)_寶寶很累，寶寶不想去。
沈墨衣一個大寫的不樂意。
顏真卿繼續恨鐵不成鋼。
「一個神行千里，半個時辰你就過去了，一副我把你發配邊疆的樣子做什麼？」說著，顏真卿又添了一句，「何況即便是龍門荒漠那等邊塞苦寒之地也可以用神行千里了。」
剛冒出來各種系統模式，還沒來得及研究的沈墨衣一個大寫的懵逼。原來以前聯網玩的那種3d模式基三十版裡的神行千里這裡也可以用？這麼方便麼？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個小時，還能忍受。
心底已經不太抗拒這個工作，但是沈墨衣習慣性的耍了兩句嘴皮子：「教書育人，難道不是長歌門的人更擅長一點麼？師父的朋友居然求到了萬花谷門下，不怕給他教個世外之人出來嗎？」
顏真卿摸了摸鬍子，歎了口氣：「你看看那封信是誰寫的。」
沈墨衣低頭看了眼書信落款，「弟孟秋」三個字很顯眼。
孟秋……孟秋……很熟啊……早年身體尚可的時候也打過幾把基三十的沈墨衣想了半天，還是沒想起來，無辜的看著顏真卿。
顏真卿又被這個弟子給氣到了：「藏劍山莊莊主葉孟秋你不認識麼？」
你別說還真的不熟……沈墨衣老實的點點頭。
顏真卿被氣到沒脾氣，攏了兩把鬍子冷靜下來後開口：「葉家三代都立志官場，孟秋賢弟早年也不例外。只是科舉黑暗，只有真才實學，沒有曲意奉承金銀賄賂，到底還是差了一籌。於是孟秋賢弟便失望之下便絕了考功名的心思，在西湖邊上創立了藏劍山莊。他有如此經歷，自然對官場之人已別無所求，是以便求到了我萬花穀，而非長歌門。而且……」
說到這裡，顏真卿頓了頓，目光悠遠似乎在回憶什麼：「這次孟秋賢弟是為他的大兒子葉英尋覓夫子，那孩子我幾年前見過一次，乖巧聰慧，性子卻顯得有些過於沉悶了，是以我才希望你去教他，或許能讓他做什麼改變也說不定。」
沈墨衣眨巴眨巴眼睛沒說話。老爺子也不怕她把人給帶壞了……
顏真卿對這個弟子是什麼脾性再清楚不過，看她眨眼就沒好氣的說：「你要是敢把人家孩子教壞，你看看藏劍山莊會不會放過你。那可是他們未來的莊主！」
沈墨衣想了想日後藏劍山莊的勢力……得罪了霸刀得罪了七秀得罪了五毒得罪了唐家堡還混得有模有樣，江湖泰半的神兵利器皆出自藏劍山莊……
她打了一個哆嗦，恭恭敬敬的和顏真卿行了個禮：「師父，您還是換個人去教導這位少莊主吧。我覺得隔壁的大師兄就不錯，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無聊了可以教教種花生病了可以紮紮銀針。我最多就是教教他怎麼拔花怎麼刮痧，水準差太多了啊師父！」
顏真卿給她氣得鬍子都要跳起來：「再給我討價還價，我就讓你去和你孫思邈師伯一起教導門派初級弟子！」
沈墨衣立刻改了口：「弟子必不負師父所托，定將葉少莊主養大成人！」
一個葉英她已經不想教了，一群初級弟子，她不如死了算了。
顏真卿：「……」有夫子這麼講話的麼？他開始擔心，沈墨衣會不會真的把人家好好的少莊主給教歪了。
不過想想葉英那孩子，雖然年紀尚幼，但眉宇之間已頗有風骨，說不定還能正正沈墨衣的性子，也就半放下了心，摸摸鬍子道：「嗯，回去收拾些東西便啟程吧。揚州那邊，藏劍山莊應該已經做好了準備。」
沈墨衣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
回自己的竹屋收拾了幾件細軟，沈墨衣便打開了新冒出來的系統，翻出了地圖，點到了揚州。這點和傳統的基三十網遊倒是很像，除了初始幾大城市，其餘地方的地圖都是需要去過才能點亮的。好在揚州離藏劍山莊不遠，且有人接應，想來也不會太麻煩。
半個時辰後，沈墨衣站在了和青岩萬花穀截然不同的另一片土地上。
如果說萬花穀還多是大自然鬼斧神工之中點染了些許人工的痕跡，那揚州就是被精雕細琢出來的另一種風景，在三十世紀生活慣了的沈墨衣，多多少少還是覺得揚州這邊更適合她一點。
不過她還沒覺出什麼味兒來，便走來一個一身金黃軟甲，背上背著一柄大劍、手中還握了一柄細劍的少年，沖她行了一禮：「敢問閣下可是萬花谷沈墨衣沈夫子？」
沈墨衣猜測這人大約就是藏劍山莊派來接她的，於是點點頭。她也沒猜錯，來人正是藏劍山莊的弟子，名喚葉華，二人略略寒暄了幾句後葉華便帶她去渡頭乘船，前往藏劍山莊。
第三章 葉英
坐船的時間甚至比沈墨衣從萬花穀到揚州的還久，開始她還能靜靜欣賞一下西湖美景，後面就開始暈船開始吐，導致到了藏劍山莊的時候，沈墨衣整個人顯得有點蔫蔫的，很是沒精神的樣子。
藏劍山莊裡早就傳遍了會從萬花穀給自家少莊主請一個學識淵博、人品風流的夫子回來，看慣了山莊金閃閃顏色的眾人也都有些膩，聽聞會出現不一樣的顏色，有不少人都來碼頭圍觀，看到沈墨衣萎靡不振的下來，第一印象都有點差。
——再怎麼說，萬花穀也是「一教兩盟三魔、四家五劍六派」之一，弟子也多是習武之人，怎麼如此沒有精氣神？難道是派來敷衍他們的嗎？
沈墨衣察覺到了周圍的視線有什麼問題，但是肚子裡那種吐乾淨的空蕩感和虛弱感讓她提不起力氣去計較什麼，更何況她也沒把這當成什麼事。
大不了便是被無視，藏劍山莊家大業大，應該還是做不出苛待客人這種事的，她很放心。
葉華在山莊裡也是有些地位的，看到一些不懂事的同門如此做法，冷了臉一個一個甩了眼刀子過去，待眾人都摸摸鼻子自行離開後，葉華才對沈墨衣躬身道歉：「弟子無狀，是山莊管教不嚴，還望沈夫子莫要見怪才是。」
沈墨衣忙擺了擺手：「沒事沒事。」自己看上去弱被人瞧不起很正常，沈墨衣表示自己壓根沒放在心上。
這種視線，她在孤兒院的時候接觸太多了，形成的免疫力足以抵抗□□，這點真的是小意思。
畢竟初次見面，葉華摸不准沈墨衣是確實不放在心上還是憋著一股氣等著一會兒見了葉孟秋告狀。不過確實也是他們弟子無禮在先，沈墨衣即便告狀也不算過分。葉華張了張口，還是按下了要求情的話，只說莊主在樓外樓等她，請她隨著自己來。
和萬花穀的清幽相比，藏劍山莊明顯富麗堂皇了許多，沈墨衣雙眼目不暇接，還沒覺得走多遠，便到了樓外樓，大門未關，可以直接看到裡面坐著的葉孟秋。
此時的葉孟秋還不是沈墨衣玩遊戲時見過的新手接引人的老者形象，雖然眉宇間有些皺紋，頭髮也有些斑白，但看上去還是一個春秋正盛的中年男子形象，背挺得筆直，眼神銳利，看到沈墨衣時眼睛裡很快劃過些什麼情緒，但整體表情卻是沒什麼變化，只喊了給沈墨衣看座。
沈墨衣也不矯情，大大方方的行了個禮坐下，端起下人送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應當是當季的雨前龍井，果然是西湖邊上的有錢人。
不過只要不是可樂和綠茶這樣的差別，在沈墨衣這裡是不會有什麼區別對待的，她還是像喝水一樣一口氣灌了下去，完全沒有細細品味的意思。
——希望這位莊主大人可以就此看不上她，讓她收拾東西滾回萬花穀吃自己，這樣就不必擔心被顏真卿再抓著去教新人弟子啦！
喝第二杯茶的時候，沈墨衣如此愉快的想。
有了這個打算，沈墨衣接下來的種種行為更加隨意放肆，不拘小節，葉孟秋雖然沒說什麼，但眼底的閃動確實越發頻繁。沈墨衣看不出那是什麼，但想想應該也不是讚賞。
葉孟秋是求夫子的，她的行為雖然算不上惹人厭煩，但絕不是一個好夫子該有的，葉孟秋對她能有好感才是出了鬼。
沈墨衣信心十足。
*
緊接著就被打了臉。
葉孟秋小半個時辰的觀察過後終於開口說話：「看來顏兄說的不錯，沈姑娘確實是不大樂意來當我們英兒的夫子。」
沈墨衣此時正往嘴裡塞桂花糕，聞言愣了一下就被嗆到了，咳了半天，滿身都是糕點碎屑。她隨手拍了拍，乾笑道：「葉莊主說笑了，能給令公子當夫子是侄女的榮幸，何來不樂意一說？只是怕我才疏學淺，埋沒了令公子的才華。」
嘴上說的謙卑又無辜，心裡沈墨衣早開始埋怨起了顏真卿的話多和這個時代通信的便利——若真是古代那種一封信要舟車勞頓走上好幾個月，她也不用如此尷尬了〒▽〒。
葉孟秋笑著擺了擺手：「無妨，當人夫子確實麻煩了些，小孩子有些鬧騰的著實讓人頭疼。不過沈姑娘不必擔心，英兒性子很好，就是愚笨了些，沉默寡言了些，還是……很好帶的。」
沈墨衣眨了眨眼，面上點了點頭應著葉孟秋的話，心裡卻頗有些不以為然。
沉默寡言也就罷了，愚笨？葉英？認真的嗎？
沈墨衣玩遊戲時不是藏劍弟子，但對葉英也是有所耳聞，此人戰績有多輝煌她很清楚，多少人排著隊跪舔莊花……葉孟秋說他愚鈍，真的不是耍著她玩嗎？
事實證明還真的不是。
葉孟秋似乎終於找到了知音，和她叨叨叨不停地說著子女的教育問題。葉孟秋精力旺子嗣多，讓他頭疼的也不止葉英一個。莊主大人平時習慣了高高在上，若是山莊的問題還勉強可以找人交流，但子嗣教育這類事他真不好意思說出口。
沈墨衣三十世紀的時候是在小學工作的，教育啟蒙也算是她的拿手好戲，看到煩惱的家長她工作模式自行啟動，挑挑揀揀和葉孟秋說了不少意見和建議，導致葉孟秋對她越發欣賞，以至於下人領著尚算蘿蔔頭的葉英進來時，葉孟秋難得對葉英和顏悅色，拍了拍小孩兒的肩，指著沈墨衣道：「英兒，這是爹給你請的新夫子，過去和夫子問安。」
沈墨衣有點懵逼。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怎麼不按照劇本來！
葉英看出了沈墨衣的不情願，但他沒說什麼，走到沈墨衣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脆生生的聲音帶著少年特有的爽利，開口道：「夫子好。」
此時的葉英看上去也就不到十歲左右，比同齡人更加消瘦的身子讓他看起來年紀更小，精緻的小臉上未盲的雙眼澄澈清明的看著她，看的沈墨衣心都要化了。
她對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最沒有抵抗力了好麼！更別提葉英長的精緻的和娃娃一樣，她的心都要被擊！碎！了！
沈墨衣顫抖的摸著胸口，敗給了粉嫩漂亮的小鮮肉：「你……你好……」
悠于 2016-7-11 19:21
第四章 賣乖
葉孟秋何等人精，在沈墨衣表情的變化上就看出了這人的心態已經變了。如果說剛剛還是死活都不願意留在藏劍山莊當夫子的話，現在就是恨不得立刻搬板凳蹲到葉英房門口守著孩子上下學了……好像哪裡不太對。
葉孟秋搖了搖頭，神色複雜的看著自家大兒子葉英。
明明是個名門之後，卻走上了看臉過日子的道路，還是覺得很丟人啊……沈夫子看上去很有帶孩子的經驗，希望她能把英兒教導的出色一些，起碼能和弟妹們一起守住山莊便好，其他的，他也便不再強求了。
葉孟秋又歎了口氣。
沈墨衣此時結束了花癡小孩兒，恰巧聽到了葉孟秋的歎息，隨口問了句：「莊主似乎心事重重？」
葉孟秋點了點頭，又看了眼沒得到父親下一步的命令，還乖巧的站在沈墨衣面前的葉英。
沈墨衣若有所思，笑著摸了摸葉英的頭，心裡一本滿足。
莊花的頭哎！這可是莊花的頭！多少人夢寐以求輾轉思服求而不得的莊花的頭哎！她居然摸到了！
一瞬間，沈墨衣覺得自己已經是人生贏家了。
不過好在她也只晃神了那麼一下子，很快便反應過來，在未來莊花葉英觸感極好的小腦袋上又流連了幾下才收手。
葉英也是好脾氣，尊師重道，沒有抽出背後的重劍照臉掄她。
沈墨衣沖著葉英「和藹」的笑了笑：「莊主方才的話，我覺得還是有些地方不太對。莊……咳咳，少莊主看上去聰穎靈慧，沉穩莊重，並非如莊主所言。想來可能是莊主太忙，平日裡和孩子互動少，才有此誤解吧。」
這樣的言論在葉孟秋眼裡是新鮮的，沒聽過的，言辭不甚鋒利，委婉跟他提了些意見，他還是能聽得進去的。作為「四家」之一的藏劍山莊莊主，他的日常事務的確繁忙，對子女的管教也甚為嚴厲，互動更是幾乎沒有。但葉英聰穎靈慧……
葉孟秋有些不屑的用鼻子出了下氣。
對這個兒子，葉孟秋開始是真的當做繼承人來教養的，雖然他子嗣很多，但長子承位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他也沒想要打破這個規矩，對葉英的教導上自問也是十分上心的。
藏劍山莊以劍立派以武立威，莊主自然也要會鑄劍之法、精通家傳武學。但葉英在鑄劍上還可圈可點，習武一事卻是讓人失望已極。往往葉孟秋傳他一套劍法，他身邊小廝都會了，葉英還是出不來一招半式，即便勉力用出，也是不得章法。
說得不好聽點，這個武林世家的少莊主，出去可能也就能欺負欺負剛學會走路的孩子。
這如何讓葉孟秋對這個兒子喜歡的起來？不聰明不伶俐，甚至還是愚笨的，也就是那張臉長的還像他葉家的兒子，讓他無論如何失望也無法就此扔下不管，最後還是求到了顏真卿那裡，想請個夫子回來教他讀書寫字調養性情。之前因為要讓葉英專心習武，文方面葉孟秋並沒有太在意，只隨意請了幾個夫子回來，結果教的葉英愈發沉默寡言。
想想葉孟秋也有些後悔，若是早些給葉英請個好夫子啟蒙，說不定現在他武不成文就，自己沒能拿回來的功名從他身上就有了呢？
說是放下了，葉孟秋心裡其實還做著一個功名夢。畢竟努力了那麼久，放下是不得已，執著才是真心情。
腦洞順著教育線跑了一圈兒，再回神葉孟秋發現大廳裡不管是沈墨衣、葉英還是那些下人都一臉莫名的看著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和沈墨衣多說什麼，只輕咳了一聲：「既然如此，那英兒就勞煩沈姑娘多多操勞。來人，帶沈姑娘去客房。」
說完，葉孟秋便起身沖沈墨衣抱了下拳說自己有事先行離開，然後沒管沈墨衣的爾康手就走了。
沈墨衣：「……」等等，她是被小孩子的美貌迷惑了沒錯，但還沒答應當莊花的夫子啊！
〒▽〒她是真的沒有自信教導莊花這等人物啊，萬一教歪了，那無數莊花粉還不把她生撕了？
沈墨衣惜命，還是決定找葉孟秋說清楚，萬花谷能人異士多了去，她並不出彩。而且估計是沈柏舟給她開了外掛，她的任務並不是強制性完成的那種，樂意的話做做，不樂意也並不勉強，所以她沒什麼壓力來著。
但是她卻沒走成。
衣服的下擺被人拉住，步子邁了出去卻沒法繼續了。
她低頭，葉·小蘿蔔頭·英低頭拽著自己的衣服，感覺到她的視線後猶豫了片刻松了手，但在沈墨衣開始動作的時候又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衣擺，甚至抓得更緊了，像是溺水的人抓緊了最後一根浮木，死也不要鬆手。
這孩子……似乎沒有傳說中那麼風光無限啊……
沈墨衣神色複雜的摸了摸葉英的頭，柔聲問道：「少莊主，有什麼事嗎？」
葉英抬起頭，精緻的小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微微泛紅，似乎這個內容讓他難以開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衝動的拉住了沈墨衣的衣角，但是既然已經如此了，葉英便不再矯情，張口道：「我……學習很自覺的。」
沈墨衣笑了：「我知道啊，少莊主看上去就是一個乖孩子，自然不會不自覺。」
被誇獎了之後，葉英臉上的紅暈更甚，勇氣更足，繼續道：「所以，我不會給夫子添麻煩的。」
沈墨衣愣住了。這孩子和她說這些做什麼？
不過小孩子，賣乖求表揚的心態太平常了，即便此人是莊花大抵也不會例外。習慣了學校的孩子們跟自己討糖吃，沈墨衣很從容的從兜裡掏出了一把打劫小師妹弄來的糖豆，一股腦塞給了葉英。
小孩子的手還有些肉，沒有成年人的骨節分明，白乎乎的，抓著一把彩色的糖豆，看上去讓人心裡都有些熨帖。
葉英眨眨眼，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突然被塞了一堆這些東西。他從小就是被當成山莊繼承人撫養的，要求要謹言慎行、不苟言笑、努力培養不怒而威的氣勢，從來也沒人摸過他的頭，更沒人給他塞過糖豆。
葉英試著拿了一顆塞進嘴裡。有些酸，有些甜，是沒嘗過的味道。
葉英沒笑，但是眼睛明顯亮了好幾度。
沈墨衣捂住胸口，覺得自己又不太好了。
第五章 名字
冰山臉小正太什麼的，屬性簡直不要太萌。
感覺萌點被戳爛了的沈墨衣捂著胸口無聲嚎叫ing。
簡直太可愛了，怎麼會這麼可愛！簡直想偷回去自己養啊！qwq
沈墨衣頭一次發現，自己居然還有正太控的屬性。不，一定是三十世紀那群孩子太糙了，所以她才沒有變身怪阿姨的。
葉英不知道為什麼沈墨衣突然激動起來，不過看多了一絲不苟戰戰兢兢生怕出什麼差子的下人和見到他要麼恭敬要麼不屑的弟子，這樣的反應反而讓他覺得親切有趣起來，想讓沈墨衣留下當夫子的想法更加強烈。
總覺得，沈墨衣和他接觸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但至於是哪裡不一樣，葉英卻也沒法一下子說出來，只她敢和自己爹爹正面相抗，堅持自己並不愚笨這點，就足夠讓小小的葉英給沈墨衣獻上有生以來存下的膝蓋了。
藏劍山莊基本上是葉孟秋的一言堂，尤其是葉英他娘去世後，葉孟秋說了的事幾乎沒人敢頂撞，他說葉英資質平庸天生愚笨，便沒人敢頂著風口浪尖說一句「少莊主其實很聰明」，即便是他在練劍時分神想應對之策被父親責罰關禁閉，也沒人敢給他求情，甚至連弟弟葉暉給他送飯食也只能是偷偷摸摸的。
但是如果沈墨衣留下那就不一樣了！最起碼每次葉孟秋要罰他禁閉、不准吃飯的時候，沈墨衣一定會站出來的。
雖然葉英習慣了對葉孟秋的話逆來順受，但並不代表他喜歡挨餓_(:3ゝ∠)_。
嘴裡的糖含的化了一半，葉英道：「謝謝夫子。」
沈墨衣捧著臉又感慨了一會兒好可愛，然後才反應過來葉英對她的稱呼。
「等等，少莊主，我還不是你的夫子呢。」她溫柔的捏了捏葉英的臉。小孩兒臉上還有沒褪去的嬰兒肥，皮膚白皙綿滑，手感不知道有多好。
沈墨衣心裡又開始放起了小煙花。
葉英還是沒什麼表情，乖巧的讓她捏著臉，只是大眼睛裡有些暗淡，道：「我不打架。」
沈墨衣又愣了。話題怎麼突然轉到這裡來了。
葉英看她沒反應，急急又道：「也不捉弄先生，功課會按時完成，不會刻意給先生難堪，不會遲到，不會早退……」
葉英難得說這麼多話，說起來難免有些不習慣，帶了些磕巴。
倒是沈墨衣，越聽越明白了。葉英說的那些毛病，她都遇到過，小孩子上學堂，不犯個三五條的都不好意思說自己上過學。
但是葉英說這些做什麼？想讓自己表揚他是個優等生嗎？
沈墨衣猜測的拍了拍葉英的頭：「少莊主是個好孩子呢。」
葉英心裡開滿了粉色的小花花，皮膚太白的緣故，藏不住臉色的變化，小臉很快紅撲撲的，說話舌頭都開始打劫：「謝，謝謝，夫子。」
沈墨衣再次被萌的失去理智，也沒糾正葉英對她的稱呼。
葉英見她沒否認，只當她是默認了，眼睛又亮了起來：「所以，夫子是願意當葉英的先生了麼？」
沈墨衣還被萌的死去活來，沒聽清葉英說什麼，隨意的點了點頭。
葉英嘴角微微往上翹了翹，然後立刻被他人工壓了下來，又恢復了一本正經的小模樣，恭敬的給沈墨衣行了個禮：「那請允許英兒帶夫子回房。」
沈墨衣還是蒙圈的，點了點頭就被葉英帶著走了。
*
直到坐到房間裡，沈墨衣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一個小孩子使的美人計給迷惑住了，雖然這孩子看上去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只是一味的賣乖討好她。
〒▽〒然而她就是吃這一套。
沈墨衣沉痛捂臉，為自己在一個小孩子面前把持不住節操。
葉英從下人那裡要了碟點心端進來就看到沈墨衣捂著臉似乎在哭的樣子，緊張的手裡的點心差點沒端穩，忙放到屋內的八仙桌上，上前裝出一副嚴肅的語氣道：「可是有下人對夫子不敬？夫子儘管說，我會為夫子做主的！」
小孩子還沒到變聲期，聲音裡的奶氣還沒褪掉，加之一本正經的模樣，看上去違和感滿滿卻又萌感十足。
沈墨衣覺得自己又不太好了。
丌^丌為什麼會有這麼萌的小孩子……她在三十世紀也接觸過不少小孩兒，但是反差萌到葉英這種程度的她目前也就碰見了這麼一個，真的是，太可愛了！
看沈墨衣不回答，葉英越發惶惶不安。
人是他硬要留下的，他看得出最開始沈墨衣並沒有要留下當他夫子的想法，所以他很怕因為什麼意外，讓沈墨衣直接撂挑子不幹，當下便要出門。
沈墨衣拉住他的小手摸了兩把：「你去哪？」
葉英一本正經道：「去問問到底是誰不懂規矩，衝撞了夫子，讓那人來給夫子賠禮認錯。」
沈墨衣失笑：「沒人衝撞我，你想太多了。」
葉英微微蹙了蹙眉：「夫子方才不是因為被衝撞了才不開心的捂著臉嗎？夫子您不必有所顧忌，我好歹也是少莊主，說的話還是有幾分分量的。」
沈墨衣囧了。小傢伙好認真啊……感覺是一副沒法開玩笑的性子，而且還過於認真……
她猶豫了下怎麼說後開口道：「少莊主，真的沒人衝撞我，我就是……閑得無聊，做一下眼保健操。」
反正輪刮眼眶那節也差不多是整個臉都捂住了。沈墨衣想，一點沒有欺騙未成年人的負罪感。
葉英看她說的認真，表情也很真誠，加上方才似乎確實沒看到什麼人來這間房，也就信了沈墨衣的話，點點頭道：「夫子不必叫我少莊主，我名葉英，還未到加冠的年紀，所以尚未有字，夫子喚我英兒便好，父親便是如此叫我的。」
艾瑪，直呼莊花其名，還是如此親昵的稱呼，不知道回去在遊戲裡一說，會不會有人嫉妒掛自己懸賞。
沈墨衣暗地裡得瑟了一番，然後滿臉慈愛的，看著葉英，喚了一聲：「英兒。」
葉英眼睛亮了亮，躬身行禮：「夫子。」
沈墨衣再次捂臉。
天呐，怎麼可以有這麼可愛的學生！
第六章 早飯
略略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沈墨衣還在睡，房門便被敲醒了。
萬花穀的風格偏向放養，全靠個人自覺，沈墨衣來了這麼些時候，早就習慣了沒人管的日子，一覺睡到自然醒，還真沒有跟著太陽一起起床過。
所以被叫醒的時候沈墨衣還一肚子火，匆匆套上外衣就準備去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然後打開門就愣住了。
等等……小天使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房門口？
沈墨衣看著端著早餐小臉嚴肅的葉英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葉英很認真的彎腰行了個禮，一板一眼道：「夫子早安。」
沈墨衣條件反射：「早安。」
葉英繞了一下準備繞過沈墨衣進屋，但是門口就這麼大，沈墨衣雖然瘦卻剛好站在了中間，他不拿早餐倒還過的去，拿著就容易打翻了。
於是葉英又道：「可以麻煩夫子讓一下嗎？」
沈墨衣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立刻給葉英讓開了道路。
小蘿蔔頭很有禮貌的沖沈墨衣點了點頭：「謝謝夫子。」然後把東西端進來放到桌案上，一件一件的端出來擺好。
「夫子請用膳。」
沈墨衣現在終於回過神，覺得頭有點大：「英兒，早餐讓下人送來就好，你怎麼親自來了。」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沈墨衣也有點適應這裡的環境了。尊卑之別在哪個時代都有，三十世紀不那麼明顯，並不代表她不能適應。葉英可是藏劍山莊的少莊主，基三的大紅人，讓莊花給她送早餐，葉英的那一排能繞地球兩圈的粉絲能忍嗎？
葉英道：「晨練過後恰好看到下人給夫子送飯，父親便讓我給夫子送來了。」
沈墨衣表情有點複雜。葉孟秋對這個兒子似乎還真的不太喜歡啊，哪有人讓自己兒子幹下人幹的活的？
葉英看了沈墨衣一眼，明白了什麼，又道：「父親只是想同我強調尊師重道，英兒明白的。」
沈墨衣招呼葉英坐下，一邊挑揀著早餐裡她能吃的東西，一邊道：「以後這些事情讓下人來就好，英兒不必親自前來。」
默默在一旁看著準備記下沈墨衣喜好的葉英聞言臉色微微有點變白，但很快恢復正常，過了片刻後道：「夫子說的對，英兒記下了。」
沈墨衣平時打交道的就是小孩子，對小孩子的心理她還是研究的比較透徹的，只聽葉英的話就知道他肯定有什麼想不通的了。
小孩兒怕是覺得自己討厭他，所以不讓他來送飯？沈墨衣不確定的猜測，大概也猜了個*不離十。
被父親葉孟秋嫌棄慣了的葉英還真的是覺得沈墨衣也認為他笨，所以不願意多見他，卻又習慣了逆來順受，不好說什麼，才悶悶不樂的應了一聲。不過他面癱慣了，除了臉色有點變化，還真看不出來。
沈墨衣想了想道：「英兒與其浪費時間給我送早飯，不如先去書房等我，預習下今日的功課。」她是葉英的夫子，只教他一個人，所以是在葉英的書房授課。
葉英立刻抬頭看著沈墨衣，眼睛微微睜大，想問什麼的樣子，最後還是開口應了一聲：「是，夫子。」
沈墨衣：tot這小孩兒乖的也太讓人心疼了……葉孟秋到底是怎麼帶孩子的，真讓人想揍！(#‵′)
……當然，她只是說說而已，葉孟秋她並打不過……
沈墨衣感慨了一番道：「早飯很豐盛，我一個人也吃不完。英兒你吃過了麼？」
葉英想了一下自己剛吃過的一籠蟹黃包，然後搖搖頭：「未曾。」
沈墨衣拉了把凳子到自己旁邊，招呼葉英道：「那坐下一起吃，吃完休息一下，我們去書房。」
葉英先向沈墨衣道了謝，才坐下。
不過筷子只有一雙，誰用倒是讓人犯了難。
沈墨衣想了想，基於尊老愛幼的原則，把筷子遞給了葉英。
葉英受寵若驚，忙把筷子又推了回去：「夫子用。」
沈墨衣：「……」這種冰山面癱臉，連和人推辭的時候都不會帶個笑嗎？
_(:3ゝ∠)_和麵癱交流什麼的，最沒意思了〒▽〒。
葉英看沈墨衣不動，也很堅持的不用。沈墨衣沒有辦法，看了看周邊的東西，然後從房間裡的兵器架上取了一把劍來。
常年被家暴的葉英小朋友頓時心裡一寒。
qaq這……這是夫子忍不住，要揍自己了嗎？自己做錯了什麼……努力回想也沒覺得自己錯在哪了的葉英黯然的垂下頭，一副「任君處置」的模樣，乖巧的讓人心疼。
沈墨衣瞬間愛心氾濫，忙問了一句：「英兒怎麼不吃東西，在等我？」
葉英懵懵的抬起頭：「夫子……」去取劍不是要打我麼？
當然，後面那半句葉英是無論如何說不出來的。他只會默默接受賦予他的一切，好的壞的，卻從不會去問一句為什麼。
沈墨衣見他看著自己手上那柄放在客房專供客人賞玩，觀賞性遠大于實用性，連刃都沒有開的劍，就知道他估計誤會了什麼，失笑道：「拿著個吃飯方便些。」說完，她就拿著劍尖刺在一根黃瓜條上，然後費勁的往自己嘴裡喂。
但是劍身太長，她的胳膊相對顯得就短了不少，拉到最開也沒能讓嘴夠到黃瓜條，最後沈墨衣火氣上來了，還真跟這把劍和這根黃瓜條較上了勁，一會兒換到左手一會兒換到右手，最後用雙腿夾住劍柄，才險險吃到了黃瓜。
一旁的葉英看的膽戰心驚。
雖然這把劍並沒有開鋒，但到底是兵器，沈墨衣還是朝臉上招呼的，一個不注意戳瞎了眼睛怎麼辦？戳到了鼻子怎麼辦？削到了耳朵怎麼辦？夫子那麼好看的一張臉，萬一出現個什麼殘缺，那多可惜啊！
葉英想著，耳朵悄悄的紅了起來。
吃了根黃瓜條和打了場仗一樣累的氣喘吁吁的沈墨衣緩了會兒抬頭看葉英，入眼就是兩隻紅的透明的小耳朵，然後是小傢伙發頂的金冠。沈墨衣不知道這孩子又在害羞什麼，畢竟面癱的內心世界她真的還走不進去。
她走過去拍拍葉英的肩：「看到了吧，夫子我用劍也能吃東西，所以你用筷子好了。」
葉英抬頭，神色複雜的看了會兒沈墨衣後，才低頭道：「夫子說的是。」這也叫能吃東西……那夫子日後豈不是會餓死？
葉英覺得自己有了個很重要的使命！
悠于 2016-7-11 19:21
第七章 啟蒙
沈墨衣雖然用劍吃著費勁，但她覺得好玩，便又拿劍去挑另一個盤子裡的油酥小燒餅。
葉英看的膽戰心驚，先行奪下了沈墨衣手裡的劍。
沈墨衣奇怪道：「怎麼了？這劍沒開鋒，你不用怕它劃傷我。」
葉英將劍收起，沒說話，只是將筷子放到了沈墨衣面前。
沈墨衣搖搖頭：「英兒，這年頭，早就不流行你這款默默守護的了，不說出來，誰家姑娘知道你什麼心思，怎麼才能對你有意思啊。」
葉英忍了忍沒忍住，沉聲道：「葉英從未想過男女之情，何況……」小孩兒耳朵又紅了。
沈墨衣摸著胸口笑出聲來：「哎呀，我們少莊主害羞了。」
葉英憋著一口氣，反駁也不是，不反駁也不是，倒是把臉也憋紅了，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氣的。
夫子怎麼……怎麼能這麼口無遮攔呢！女兒家家，沒事調戲男兒，真的不是個好習慣！
沈墨衣倒也懂得見好就收，托著下巴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桌上的筷子，語氣有些恍惚：「其實啊，英兒，人生中會遇到的意外太多了，所以你在還活著的時候遇到的每件事情，都不妨多去體驗體驗，很可能下一秒你就會出什麼意外，想繼續體驗，也體驗不到了呢？」
每一天的閉眼都有可能是永遠的沉睡，每一聲的再見都可能是永別，每一次的體驗都可能是最後一次……
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沈墨衣過了二十多年，早就養成了習慣。所以在她這裡，遇事不是看危不危險來確定做不做，而是她感不感興趣，感興趣的就多玩幾次，不感興趣的便不再理會。她隨時都有可能終止的人生，以及天生和別人不一樣的思維，讓她沒辦法像普通人一樣做任何事之前都先衡量利弊畏首畏尾。
沈墨衣聳了聳肩：「不過我和很多人想法都不一樣，你不理解也很正常啦。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快吃點東西，我們該去書房了，不然一會兒葉莊主查勤發現我沒工作，說不定會扣我工資。」
最後一句，她說的很嚴肅認真。
葉英年紀雖小，但也真的沒沈墨衣想的那麼無知，她的話，葉英還是聽懂了些的。只是他有點奇怪，沈夫子看上去沒心眼缺根弦，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噫……自己怎麼可以這麼說夫子呢，即便是腹誹也是很大的罪過。葉英心底暗自訓斥了自己一番。夫子明明是天真無邪又勇於嘗試新事物。
——沈墨衣日後知道此時葉英對自己的評價後，曾經感慨了一句「情人眼裡出西施，古人誠不欺我」。
腦內吐槽完後，葉英道：「夫子不必擔心，父親上午會巡視眾弟子練功，下午才有時間。若是夫子喜歡用劍吃東西，下午練習鑄造的時候，英兒會向父親申請鑄造短劍，方便夫子使用。」
沈墨衣眼睛亮了：「真的嗎？」電視劇裡經常會出現那種在野外宿營時，俠客們沒有工具，便用劍削了樹枝叉著獵物燒烤，最後用小刀削下來一片片叉著吃的場景，剛才她的試驗雖然費勁了點，但還真的挺好玩的，現在葉英說要給她專門鑄造把短劍玩，她怎麼會不高興。
「只是……會不會不太好啊……」沈墨衣冷靜了一下又問。藏劍山莊出品的兵器那都是神兵利器，就連萬花穀最好的筆都是出自藏劍山莊，她卻如此大材小用的讓未來人氣爆棚的莊花葉英給她打個餐具用途的短劍……
沈墨衣再次看到了自己被無數江湖人踩死的未來。
葉英無所謂的道：「我現在還沒辦法獨立的鍛造神兵利器，處在學習各種兵器鑄造之法的熟練階段，父親本便讓我多多鑄造各類兵器以融會貫通，鑄造一柄短劍而已，沒什麼的。」
既然無所謂了，沈墨衣就不裝了，兩眼放光的握住小蘿蔔頭的手：「那就有勞你了！我正缺一把水果刀呢！」
葉英：「……夫子請放心，葉英必不負所托。」
沈墨衣擺擺手：「噫，不必這麼正式啦……你隨便練練手，夫子不嫌棄你的。時間不早，我們去書房？」
葉英起身行了一禮：「是，夫子。」
小孩兒太正經，越發襯得自己不正經，沈墨衣從上到下都有點彆扭。
不行，這小孩兒繼續這麼養下去，日後一定又會白了頭髮瞎了眼去練什麼新劍舊劍。之前葉英對她而言只是一個遊戲人物她還好，現在已經成了自己的弟子，她又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人再走一次老路呢？
就算是掰的，她也要把葉英給掰回來。
*
葉英的書房和藏劍山莊整體富麗堂皇的風格不太搭，相對顯得樸素雅致了許多。
簡單來說，就是看著不那麼土豪了。
沈墨衣掃完了整間房子的佈局：「這裡……挺素淨的哈……」而且，還有點眼熟。
葉英道：「父親特意著人連夜重新佈置過，是按照顏真卿先生的書房佈局佈置的，夫子喜歡便好。」
沈墨衣：「……」好吧，果然還是一股濃濃土豪味。
她摸摸鼻子：「我們開始上課吧。之前你學到哪裡了？」她走到桌案邊翻了翻桌子上的東西，基本上都是些啟蒙用的，《千字文》、《論語》、《孟子》一類的，當然也有些高深些的，但沈墨衣都沒什麼研究。
她是生活課的老師，並不是語文課。沈墨衣正色臉。而且，她是小學老師，不管古文啟蒙的……
葉英看了一眼桌案，輕描淡寫道：「都學過了。」
沈墨衣：「……」壓力有點大……
葉英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家夫子的艱難，便提議道：「不如夫子先考校一下我的功課？」
沈墨衣恍然大悟。
抽查背誦嘛，沒什麼難的。
雖然她並不覺得會難倒葉英，但也不失為一個打發時間的好方法。過了這一上午，她就收拾包袱回萬花穀。
孩子小學啟蒙完畢了，還是給他換個初中老師吧，阿門。
這樣想著沈墨衣隨手抽了一本《離騷》，屈原的，曾經也是她的噩夢來著。看清楚書名後沈墨衣想是不是會對葉英太難了，剛想換一本，葉英便眼尖的看清了封皮。
某種程度上算得上過目不忘的少莊主立刻信手拈來背了起來，沈墨衣愣了一下趕緊翻開書，跟上葉英的速度，心裡越發覺得：
這個夫子不能當！
……這孩子來當她的夫子還差不多〒▽〒。
第八章 表現
存了要在夫子面前好好表現，以求讓夫子對他印象加分心思的葉英牟足了勁的回答，沈墨衣問出的問題幾乎沒有他答不上來的。
回答完後，葉英表面不動聲色，心底其實還是很驕傲的。
這個成績，比他平時要好上不少，之前那位先生考校自己學問的時候都會誇一句天資聰穎，現在沈夫子應該也會誇獎自己吧？
葉英垂著頭，時不時抬眼偷瞄一眼沈墨衣的臉色，不過沈墨衣手中的書擋住了她大半張臉，葉英看不出她的表情，心裡有些忐忑。
在沈墨衣半晌都不再開口提問或評價之後，葉英終於沒忍住開口道：「夫子……？」
沈墨衣如夢初醒：「啊……啊？」她掃了一眼一臉期待的葉英，「怎麼了英兒？」
葉英指了指沈墨衣手上的書：「夫子……不繼續問了嗎？」
沈墨衣看了眼被自己問過的，再看一眼沒問過的，搖了搖頭：「沒必要了。英兒，你真的很聰明。」
葉英耳朵微微發紅，頭低下去：「夫子過講了。」
沈墨衣嚴肅的將雙手放在葉英肩上：「英兒，你謙虛的態度很好，但是夫子告訴你，過度的謙虛，有時候並不是件好事，人們會覺得你虛偽不真實，甚至是覺得你在裝13。」
葉英自小的世界便只有劍。習劍、練劍、鑄劍，哪想過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初聽沈墨衣說還有點懵逼，尤其她最後的那句話，葉英真的是茫然的厲害。
好孩子向來是不恥下問的，葉英無疑是好孩子中的好孩子。
於是他開口問道：「夫子，什麼是裝13？」
沈墨衣被問住了：「……呃……」這時候還沒有英文字母呢，要怎麼和葉英解釋這個b呢……萬一解釋不清楚，那就是帶壞小孩子了……
葉英看得出沈墨衣的為難，體貼道：「若是夫子不方便講，那英兒就不問了。」
沈墨衣覺得自己的職業素養受到了挑戰……
她拍了下桌子：「誰說我解釋不清的！13是一種異國文字，用在此處有兩種意思，一種是以賣弄、做作獲取虛榮心的自我滿足甚至欺騙性質的行為，向別人表現出自己所缺少不具備的氣質。當然，你不是屬於這種。」
她頓了頓，繼續道：「另一種意思是指向別人掩飾自己的才能，以達到掩蓋自己真實的實力、欺騙對方的行為，有時也是謙虛的表現，但多指是前者。我方才說的那個，指的就是這個意思。懂了嗎？」
葉英崇拜的看著她：「夫子果然博學多才！」
沈墨衣：「……」她現在有種「裝13遭雷劈」了的感覺……古人誠不欺我……因為她這番話，其實是用系統搜出來的〒▽〒，對於葉英的誇獎，她真是不能更受之有愧了。
沈墨衣清了清嗓子道：「其實並不是我知道的多，這只是一個常識而已。」
常識。
葉英聞言越發覺得沈墨衣厲害了。她覺得是常識的東西，自己居然都不知道，夫子果然學貫古今！
沈墨衣看著小孩兒的眼睛就覺得這孩子肯定又想歪了。
她無力扶額。不行，這個夫子真的不能繼續當下去了。頭一次覺得自己不是在教書育人，而是在誤人子弟啊！沈墨衣寬麵條淚。
「夫子怎麼了？」葉英還崇拜的看著沈墨衣。他心裡有點忐忑，夫子看上去臉色不太好，難道是覺得他太笨了？
沈墨衣搖頭：「沒事。時間不早，你餓了吧？我們去吃午飯。」雖然是進行的抽查，但架不住數量大，現在已經是接近午時，山莊內外都開始飄著西湖醋魚的香氣，沈墨衣聞著就有點肚子餓。
三十世紀一般的食物因為都交給了機器去做，反而失去了很多原有的風味，而真正好吃的東西，卻又成了上流人的專享，沈墨衣看病的錢都是和沈柏舟兩人摳著牙縫攢下來的，更別提享受了。是以沈墨衣來了這裡之後便愛上了純天然原生態的美食，覺醒了吃貨屬性。奈何萬花谷名廚王知味一天到頭的時間就那麼多，不是每個弟子都能天天吃上的，但到了藏劍山莊，那就不一樣了。
她可是少莊主的夫子，什麼好吃的不得給她留一份啊？想想這個，沈墨衣覺得自己要離開還真是有點虧。
葉英察言觀色的本事不強，聞言還真的以為沈墨衣是餓了，忙向沈墨衣行了個禮在前帶路。
*
南方菜偏甜偏淡，比起王知味的更符合久病多避諱、吃什麼都有顧忌的沈墨衣的口味，加上這可能是她留在藏劍山莊的最後一頓，沈墨衣吃的格外珍惜。
也格外賣力。
山莊侍女和廚子在葉孟秋吩咐下一遍遍重複著做菜上菜的流程，都懷疑山莊今天真的不是接待了一整個萬花觀光團嗎？怎麼這麼能吃。
葉英看到沈墨衣的戰力後，難得的比平時要多吃了一碗飯。
夫子如此能吃，徒弟也必須要學習。
葉孟秋滿意的拍了拍葉英的肩膀：「長身體的時候就該吃的多些，平日你吃那麼少，也難怪拎不動劍，出不了招。」
葉英雖然是在葉孟秋出劍的時候便看出了葉孟秋接下來的招式走向以及破綻在思考對策，但葉孟秋不問，他也便不說，只點點頭當做是聽進去了，埋頭繼續吃。
食不言寢不語。這件事葉孟秋可以不當回事，他不行。更小的時候已經被強迫要求久了，現在也成了習慣。
而且說話就會被打，葉英又不傻。
葉孟秋看著兒子的聽話越發覺得沈墨衣這個夫子教得實在是好，攏共加起來也沒十二個時辰，葉英就有了長足的變化。
漲工資，必須漲！一個月二十兩銀子實在是太少了，二百兩！
沈墨衣是不知道，知道了，估計又要哀嚎一陣。
*
吃過飯後，葉英被葉孟秋打發去劍廬鑄劍，而沈墨衣則被葉孟秋叫到了自己的書房。
這次的書房沒重新做裝修，頓時顯得富貴很多，沈墨衣感慨了一下藏劍山莊對自己的用心，越發覺得自己該走了。
人家花錢花心思請自己來是教導葉英學問的，可自己學問不夠就算了，連葉英都教不好……還怎麼待！
第九章 家法
這次請辭，沈墨衣倒是沒再遇到什麼推辭，葉孟秋看她十分堅決，也沒多問，就點頭應了，還讓她給顏真卿帶個好。
只要不繼續讓她誤人子弟，帶十個好也不是什麼難事。
沈墨衣喜滋滋的回房收拾行李。
來的時候幾件衣服，回的時候還是幾件，藏劍山莊雖然為她置辦了不少套裝，甚至還有南皇破虜，然而無功不受祿，沈墨衣覺得自己還是別動的好。
然而沈墨衣還沒走出大門，就被一個小正太給抱住了大腿。
沈墨衣低頭看著這個比葉英要小一號的小正太，肥肥胖胖的，走路估計都要打個跌的樣子，心裡有些喜歡，彎腰抱起來，笑眯眯問道：「小傢伙，有什麼事嗎？」
小傢伙看著也就五六歲的模樣，說話奶聲奶氣的：「二哥叫我來碼頭截住夫子。」
沈墨衣大概知道懷裡小傢伙的身份了。喊她夫子，又說二哥，應該就是日後的藏劍山莊三莊主，前期腦子不開竅間接害的老婆早死、之後頓悟和葉英一樣青年白髮的葉煒了。
事實上，除了葉英之外，沈墨衣對其他的葉家兄弟都沒什麼好感來著。
想到這裡，沈墨衣不由撓了撓小傢伙的下巴，問道：「截我做什麼？」
葉煒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說。
沈墨衣見狀，從兜裡掏出一顆糖。
葉煒眼睛立刻亮了，沒等沈墨衣遞，自覺地就拿了過去，舔了兩下塞進嘴裡，鼓著腮幫子和沈墨衣口齒不清的轉述：「爹爹要請家法，二哥讓我帶你去救大哥。」
救大哥？葉英？他出什麼事了？葉孟秋要請家法？難道葉英頂撞他了？不應該啊……這孩子一看就是個小受氣包型的，葉孟秋怎麼欺負他都不見反彈的，怎麼自己這一走，葉英小宇宙爆發了？
……扯犢子吧！即便是自己突然勤快了，葉英也不會忤逆犯上的好麼？
沈墨衣壓根不信。
所以葉孟秋到底又為什麼了什麼要罰葉英？
這個問題拋給葉煒，葉煒茫然睜著大眼睛搖頭，一問三不知。他還是個寶寶叻，就是平日與兩個哥哥一同練劍，要求也要比他們低，哪懂這麼多。
沈墨衣又問：「那葉暉怎麼會讓你來找我，難道我能救了他不成？」雖然她和葉孟秋也算是相談甚歡，但遠遠做不到這種程度吧？她師父來還差不多。
葉煒又是搖頭：「二哥叫我來，我就來。」
沈墨衣歎口氣。
算了，在葉煒這裡是問不出什麼長短了，索性回去罷了。好歹也當了葉英一日的先生，孩子也真心喚過她一聲「夫子」，給她送過早飯，應她鑄造短劍，即便日後再無師徒情分，現在也該去看看。
於是沈墨衣又回到了山莊。
*
她進大廳的時候葉孟秋正拿著一根巨大的金碧輝煌的戒尺要往葉英背上掄，沈墨衣情急之下把懷裡的小娃娃隨手往地上一放，抽出懷裡的武器對著那根戒尺讀了一個太陰指。她往後退了幾步，倒沒什麼關係，倒是葉孟秋手裡的戒尺其實是正對著他的臉的，他根本沒想到會有人對他來這麼一下，手下也沒有防備，戒尺借著衝勁直接掄到了葉孟秋臉上，「咣」的一聲那叫一個脆生。
沈墨衣根本沒想到會這樣，愣了一下，手裡的筆就掉地上了。旁邊站著著急的老二葉暉聽到東西落地的聲音，下意識彎腰撿起來，等到葉孟秋看過來的時候，便是看到葉暉攥著筆的畫面。
葉孟秋勃然大怒：「逆子！」說著，手裡的戒尺沖著葉暉就扔了過來。
沈墨衣沒想到葉孟秋這麼暴躁，連話都不聽就直接動手，上前將替葉暉挨了一下，將戒尺拿到手中不準備還了。
葉英聽到聲音回頭，看到的就是戒尺砸在沈墨衣身上的場景。
親身體會過，葉英知道這沉重的「家法」打在人身上的力度，更何況葉孟秋含怒拋出，經過中間的加速，力道更是可想而知。
夫子身子那麼瘦弱，一定很疼吧。葉英咬著下唇，又想過去看看，卻又不敢動。
看到沈墨衣，葉孟秋冷靜了一點，整了整衣袖道：「沈姑娘不是要離開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沈墨衣臉色有些發白，顯然是疼的狠了，但是除了臉色之外卻也看不出什麼異樣。她甚至還笑了笑，若無其事的說：「走到半路聽聞葉莊主要請家法。在下自幼失怙，野慣了，沒見識過，便想來看看。斗膽問一句，葉英犯了何事，惹得莊主大怒？」
她不提還好，一提葉孟秋回想起來怒火越發高漲了：「這個逆子，前前後後不知道氣走了多少夫子，如今連沈姑娘都受不了他，我不打他一頓，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
沈墨衣：「……」等等，誰說她是被氣走的？
「不不不，葉莊主息怒，我不是被氣走的。」沈墨衣連忙解釋。
葉孟秋只相信自己知道的，手一揮：「沈姑娘不必維護這個逆子，他天資愚鈍，又怎麼配得上沈姑娘那句『聰穎過人』？」
沈墨衣愣了一下。合著葉孟秋把自己對葉英的客觀評價當成了給葉英打掩護？天地良心，她真的沒有。
葉孟秋還怒氣衝衝：「之前我給這逆子請的夫子也都是這番話，我沒和那些人交流過，不知道他們的水準，但沈姑娘對教書育人如此有心得，還這樣說這個逆子，他一定是愚笨蠢鈍，否則怎麼會連你也給氣走了？」
沈墨衣哭笑不得。葉孟秋到底和這大兒子有什麼仇，怎麼就認定了他是個傻子呢？何況，她雖然當過小學老師，但卻因為身體問題，不是帶主課的老師，也就帶帶生活自然什麼的，輕鬆課少，即便小孩兒長歪了也怪不到她的頭上來，所以對一力扛起未來莊花教育課程，她是真的覺得勝任不了，結果卻被葉孟秋給誤會大了。
沈墨衣無法，只能繼續和葉孟秋解釋，葉英真的天資聰慧，在學問上，甚至還能當自己的老師。最後沈墨衣還讓葉英自己背一段今天上午抽查過的內容，以證明他自己的清白，然而葉英不知道抽了哪門子風，緊緊閉著嘴巴，一個字都不往出吐。
沈墨衣快急瘋了。
葉孟秋越發覺得這個兒子是生來克他的，氣的到處找那根「家法」，沈墨衣見狀忙勸家暴不可取。畢竟家暴擱三十世紀，那可是要坐牢的。
她還讓葉英和葉孟秋求個饒，畢竟小孩子精緻可愛，大眼睛特別加分，說句好話誰都會心軟的。奈何葉英鐵了心的不開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沈墨衣，葉孟秋見狀氣得更厲害。
最後沈墨衣沒辦法了，只能開口留下。
看到終於偃旗息鼓的兩父子，沈墨衣歎了口氣。
算了，要是真走了，指不定哪天這孩子就真的被揍死了。
悠于 2016-7-11 19:23
第十章 傷勢
雖然沒再動家法，但是葉孟秋還準備來一場長篇大論來著，結果被葉英他娘給叫回去了。看眾人的表情，估計最近一段時間葉孟秋也沒什麼精力去和葉英耗著幹，搓衣板都不夠他跪的了。
驅散了大廳裡的人，沈墨衣拎著行李原路又領著葉英回了自己那間客房。
走出去還沒半個時辰就回來，沈墨衣心裡十分複雜。
葉英看她面色複雜的看著房門，心裡也有些難過。
夫子果然……不願意教自己嗎？
葉英道：「夫子……不必委曲求全。」
沈墨衣愣了一下：「啊？」
葉英低著頭，不去看沈墨衣的臉：「我知夫子不喜歡我，此番答應留下，也是為了救我。但夫子不必如此，爹爹脾氣暴躁，我也習慣，過段時間就沒事了，夫子……大可直接離開，不必管我。」
沈墨衣氣笑了，抬手想揍，但是還是沒下去手。
這孩子一臉逆來順受，打也打得沒成就感，不知道為什麼葉孟秋下手那麼不含糊。
最後她歎了一口氣：「誰說我不喜歡你了？」
葉英怔住，抬頭愣愣的看著沈墨衣，遲疑道：「夫子……不討厭我？」
沈墨衣捏了捏葉英的臉，笑道：「別的不說，就憑你長得這麼可愛，夫子也不會討厭的你的呀。」
葉英低頭不說話，兩隻耳朵慢慢紅起來。沈墨衣看著好玩，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軟軟的，還帶點燙。
沈墨衣感慨：這孩子，怎麼這麼容易害羞。
葉英大約還是有些不安，又問：「那夫子怎麼……不想教我呢？」
沈墨衣想了想還是覺得沒啥不能說的：「因為你太聰明了呀。」
葉英：「……」他有點懵逼。古往今來的先生夫子，哪個不希望自己的學生聰慧過人，怎麼擱他這裡成了被嫌棄的了呢？
沈墨衣撓撓頭：「你太聰明了，我怕我教不好，誤人子弟。」她有自知之明，教學水準不夠索性提前下崗，讓位給有能之人。「我萬花谷能人異士輩出，學識比我淵博者不在少數，我本想回穀之後幫你尋一個好的夫子，結果門還沒走出去，就鬧了這麼一出。」
葉英聞言，心底一片溫暖。他本以為沈墨衣是嫌棄他才走，結果不是，還為他這麼著想，從小到大都沒受過此等待遇的葉英打心眼裡覺得自己這個夫子真是太好了，好到他想一輩子跟在這個夫子身邊不離開了。
沈墨衣揉揉他的頭，給他吃定心丸：「不過我都反悔兩次了，常言道事不過三，這次，不管你以後會不會嫌棄我誤人子弟，我都當定你的夫子了。」
「不嫌棄！」葉英心中有些驚恐，脫口而出道，「我不會嫌棄夫子的，夫子永遠都是我的夫子！」此時他信誓旦旦的說，雖然幾年後，打臉打得啪啪響的也是他。
沈墨衣愉悅的彎起了眼睛：「哎，英兒真乖。走，進房去，夫子看看你的傷如何了。」
葉英耳根一紅，拱手道：「勞夫子擔憂，葉英早已習慣，沒什麼好看的。夫子早些休息，我先告退了。」
沈墨衣伸手把人撈回來，笑的有些不懷好意：「怎麼，害羞了？」
葉英不語，但越來越紅的耳朵卻是暴露了他的感受。
沈墨衣看得好笑。葉英嘴雖然硬，但是臉皮薄的很，每次逞強耳朵都紅的要滴血，把他的心思暴露無遺。
就比如眼下這個情況。
沈墨衣懶得和他廢話，直接板起了臉：「夫子說話你聽是不聽？」
葉英愣了一下，施了一禮：「夫子之命，學生怎敢不從？」
沈墨衣滿意的點點頭：「乖了。現在夫子命你進去趴在床上，讓我給你看看傷。」
葉英紅著耳根站在那裡糾結了一陣，終究是推開了沈墨衣的房門。
他心裡某扇隱秘的門，此時也悄然開了一個縫。
*
藏劍山莊以武立莊，這等小小傷勢，一般人連吭都不會吭一聲，他們每日習練重劍，有時一不小心重劍拍臉上傷勢說不準都要比這嚴重得多。
沈墨衣左等右等都等不來大夫看病時，葉英如此和她解釋。
不過也因如此，藏劍山莊大大小小所有的房間都備有上好的傷藥，即便是客房也不例外。
沈墨衣找出來，摩拳擦掌準備自己來。
葉英還是不好意思，一直推辭說自己回房弄去就可以了，最後還是沈墨衣板著臉把人給嚇唬住了。
當然，說到脫衣服的時候，葉英又害羞了。
葉孟秋打他都在背上，偶爾還捎帶了兩下屁股，都不是什麼方便讓人看的地方。古時候男女大防開始的又早，即便葉英現在才十歲出頭，但也已經是有了「男女授受不親」這種觀念得了。
但沈墨衣哪管你那麼多？她是三十世紀的人，觀念開放得多，更何況和她同居的沈柏舟可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偶爾她犯病要急救，沈柏舟甚至扒光了她過，要都和葉英這樣，她墳頭的草都三人高了。
跟葉英拉鋸半天，最後還是沈墨衣憑藉微弱的優勢，把葉英上衣給扒了。
扒的時候沈墨衣還有些感慨，再過幾年，葉英長大了，自己估計就扒不動了。
但很快沈墨衣就沒心思想這些了，葉英背後那斑雜的傷痕讓沈墨衣不由自主皺起了眉：「英兒，夫子問你個問題，你真的是你爹親生的？」
葉英其實自小也想過這個問題，他兄弟好幾個，葉孟秋的區別對待就很明顯了，但此時沈墨衣問出來，他還是有些難過。
沒有一個孩子是不希望父母重視自己的，饒是葉英也不能免俗。
其實話一出口，沈墨衣就覺得有些不妥，看此時葉英的表現就知道，簡直是不妥極了。
她有些慌張的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說，感覺葉莊主對你太過嚴厲了。」這簡直是往死了打啊……
葉英斂眸：「夫子說得對，是葉英天資愚鈍，達不到爹爹的標準，惹爹生氣，責罰葉英，也是無可厚非之事。」
小孩懂事的讓她心疼。
但是沈墨衣什麼也沒說。葉英走的註定是一條和常人不同之路，路上種種崎嶇旁人若是代為處置，日後遇到的荊棘會更加密集橫生。
沈墨衣將手中的藥水小心的塗在葉英的傷口上，道：「那就努力吧。日後你，會成為你爹的驕傲的。」
第十一章 療傷
沈墨衣說的認真，葉英卻聽不進去。
他不是沒想過，只是想多了，失望多了，也就麻木了。葉孟秋是看不到他的好的，即便那麼多夫子說，葉孟秋也全當是對方給他這個莊主面子，不好意思說實情。
更何況，葉孟秋現在重視的是兒子能不能繼承家傳武學，好好執掌藏劍山莊，沈墨衣又不教他武功，說什麼葉孟秋都不會當回事的。
但是他卻還是覺得心跳加速起來。
葉英抬頭，看著沈墨衣的臉，很認真的說：「我不會讓夫子失望的。」
沈墨衣失笑：「不是我，是你爹。」她順順葉英的頭髮，「更重要的，是為你自己。英兒，沒什麼人能陪你一生一世，父母、親友都不能。最後啊，總會只剩下你一個的。所以，為了自己好好努力，嗯？」
葉英問：「夫子……還是要走嗎？」
沈墨衣囧。這孩子的重點怎麼永遠都不對？
她說：「現在不走，不過以後總要走的。」沈墨衣哈哈笑了笑，「我畢竟只是你的夫子嘛，等你長大，立室成家，也就是該我功成身退的時候了。不過我覺得以你的聰明才智，估計不到那會，就不需要夫子啦。」
葉英突然有種恐懼感，緊緊地攥住了沈墨衣的衣擺，小臉蒼白，嘴唇緊抿。
沈墨衣也送走過幾批學生，和老師同學依依惜別的模樣也見過，不過都沒葉英這麼誇張的。她感到好笑又有點欣慰。
「放心啦，以後你會遇到很多人，經過很多事，離別不是件傷感的事，很快你就會懂了。」沈墨衣安慰道。雖然她覺得也沒什麼卵用，因為她現在就很想念沈柏舟。
在他身邊，自己過得那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麼都不用想的舒服日子啊。這邊太麻煩了，教小孩不拿手的東西不說，還要擔心小孩的家庭問題心理健康，工作量加了五成不止。還好這邊的身體是健康的，否則分分鐘她就回醫院躺著了。
葉英沉默著點點頭，不再多言。
沈墨衣也知道多說多錯的道理，更何況小孩子嘛，最煩人家和他說教了。沈墨衣也是從小孩子走過來的，看葉英現在的狀況就知道，多說已經無益，於是索性閉嘴給他處理傷口。
從他的身體狀況看來，葉英是真的不受葉孟秋的待見，身上大大小小新新舊舊的傷口不要太多，多數是長條形的痕跡，看樣子不是那根「家法」就是他隨身的長劍，而葉英估計也沒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看上去就沒好好上藥。
沈墨衣越給他上藥就越是火大。她見過不少脾氣暴躁的家長，火上來了直接在老師面前打人的倒也不在少數，只是還沒見過這麼不愛惜自己的小孩兒，誰家小孩兒受了傷不是哭唧唧求安慰要抱抱，怎麼這孩子連傷都不治呢？
她鬼使神差的，在一條新的紅痕上用勁摁了一下。
那條傷痕看著就是剛才打出來的，同樣陰差陽錯被抽了一尺子的沈墨衣知道那個感覺是什麼，她現在移動時候衣服擦過傷口都疼的讓她一個成年人想皺眉，這還是她從小疼到大，麻木了的結果。
但是葉英同樣也只是皺了皺眉，哼都沒有哼一聲出來。
沈墨衣肅然起敬。一個十多歲大的小屁孩，和她一個被病魔折磨了二十幾年、幾乎日日和疼痛為伍的成年人有著同樣的耐痛能力，意志力要有多強啊！
難怪日後悶了十年悶出心劍呢，合著人家毅力就不是一般人的。葉孟秋真是眼神兒不好，這麼優秀的兒子，也就他拿著當塊炭。
難怪日後武功沒自己兒子高！
沈墨衣很快站好了隊，並且對對手發出了鄙視。
不過欣賞歸欣賞，習慣歸習慣，沈墨衣看著葉英白皙的皮膚上這些傷痕還是覺得礙眼：「以後葉莊主揍你的時候，你躲著點，否則留下傷疤，多難看啊。」
葉英心想，男人留點傷疤不算什麼，更何況葉孟秋是他爹，老子揍兒子簡直不要太天經地義，他怎麼躲？但是不管心裡怎麼想，葉英話到嘴邊，只剩了一句：「夫子說得對。」
乖巧的讓人心疼。
沈墨衣捂住胸口，覺得自己不太好。
*
好不容易給葉英每條傷痕都上好了藥，拿出紗布把人裹成了木乃伊，沈墨衣累得一屁股坐在床上懶得動了：「出去給我帶上門。」說完她就躺下了，閉目養神。
葉英皺了皺眉，不動。
沈墨衣半天沒聽到動靜，睜眼一看，葉英壓根沒走，還在原地，正鼓搗著沈墨衣給他用剩下的藥。
「怎麼，想學醫了？」沈墨衣懶洋洋地問，「不過我雖然出身萬花，醫術也就那樣，你要不嫌棄我可以教你。不過我覺得你們隔壁就是憶盈樓，不如你去請教請教她們也比我靠譜。」
葉英：「……」沒見過這麼損自己的人。
「夫子上藥。」葉英道。
哦，原來是想看著她上藥啊。沈墨衣恍然大悟，隨即擺擺手：「知道了，你出去吧，我一會兒自己會上的。」
葉英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沈墨衣：「……怎麼，夫子說話不管用了？」
葉英眨了眨眼：「若我出去了，夫子一定會上藥嗎？」
沈墨衣有種被看破的惱羞成怒感：「廢話，出去出去。男女授受不親，你在這裡我沒法上。」
葉英：「……」剛才按著他又脫衣服又摸胸的不知道是誰啊……
不過葉英沒多說什麼，只是聽話的退出去了，沈墨衣見狀愜意的閉上了眼。
又不是很疼，塗藥麻煩死了，最煩藥味了，喝了二十幾年，讓她且緩緩吧。
但沒多久門又開了，葉英端著晚飯和一些新的藥進來了，看到沈墨衣基本沒移動的身體他臉上劃過一絲了然：就知道你沒動。
沈墨衣臉有點燒。說謊被個小孩兒逮到什麼的，實在有點丟人。
不過葉英沒說什麼，只放下了餐盤拿起藥膏走上前，二話沒說開始撩沈墨衣衣服。
沈墨衣趕緊接過，說自己來自己來。葉英沒強求，收了手站在一旁就看著她。沈墨衣也知道自己沒什麼信用了，摸摸鼻子開始撩衣服抹藥膏。
好在傷在了腹部，要是上面一點或者下面一點，她絕對不這麼幹！
第十二章 鑄劍
藏劍山莊的女生終日習武，練的武器還是單靠重量就能砸死人的重劍，身上雖然算不上是滿身肌肉，但卻是少了幾分女孩子的柔軟。
沈墨衣就不一樣了。
一來萬花武功相對較柔，二來……自她來了以後懶散的多少日沒有練功了，身上的皮肉都鬆軟了下來，摸上去軟軟的，戳一下還會有一個坑，一會兒會浮上來。當然，畢竟是系統給的身體，她倒是稱不上胖，而且皮膚特別細白，那段紅紅的傷痕在皮膚上也就顯得特別顯眼。
葉英感覺新奇，忍不住多戳了兩下，嘴角先是勾起一個弧度，然後很快壓了下來，板起一張小臉：「很嚴重，夫子不能忌諱行醫。」
沈墨衣沒繃住笑了出來：「我才是大夫呢好麼？你們藏劍連個治療技能都沒有，受傷就嗑藥，還說自己是醫生呢。」說著，沈墨衣還捏了捏葉英的小臉。
葉英不為所動：「夫子既然知道自己是大夫，就該有個大夫的模樣。」說著，他手法嫺熟的給沈墨衣的傷口上完藥包紮好，再將人的衣服拉下來，仔細的弄好。
沈墨衣原本還想抱怨一下，然後發現了葉英通紅的耳根，滿腹牢騷變成了嘿嘿一笑：「喲，小傢伙，害羞了？」
葉英一本正經：「夫子早些休息，葉英先告退了。」
沈墨衣伸手拉他：「小夥子別走嘛，來跟夫子說說，是不是第一次和女人靠這麼近？」
葉英耳根的紅還沒消：「夫子不累嗎？」
沈墨衣嘿嘿笑：「我一天沒練武，除了考校了你一下功課沒做什麼，累什麼累。別顧左右而言他，夫子問什麼，你就答什麼，不聽話？」
葉英無奈：「是。」
沈墨衣覺得自己占了很大的便宜。讓莊花給上藥，是多少女孩子夢寐以求的事情——當然應該也有很多男孩子也夢寐以求。而且別的不說，葉英這麼聽她話，實在是讓人難以自抑的≧▽≦。不過短暫的興奮過後沈墨衣就覺得有點危險。
——會被葉英的粉絲給追殺嗎？
事實上她自從得知要當葉英的夫子之後這個危險似乎就如影隨形〒▽〒，這孩子人氣實在太高了……
葉英看她似乎又在神遊天外，忍不住開口道：「夫子？」
沈墨衣回神：「啊？啊……沒事了，你出去吧。」說著，她擺了擺手。
雖然身體是新換的是好的，但是靈魂還是她那一個舊的，多年養成的習慣很難改，這一天下來的活動量，擱三十世紀的她身上足夠她休克七八回了，方才是跟葉英開玩笑還能打起些精神，現在放鬆下來，她分分鐘都能睡著。
葉英有點不明白夫子怎麼突然萎靡不振了，但到底這位才是正經的萬花谷傳人，他也不好多問，加上練習鑄造的時間也要到了，便離開了房間，前往劍塚。
*
葉英鑄劍的天分還是受到了葉孟秋的認可，所以在劍塚看到葉英的時候，葉孟秋的臉色也會好上三分，講話也會耐心一些。
但問及葉英這次要鑄造什麼的時候，葉孟秋還是有些火大。
「上次才造了短劍，這次應該換其他的累積經驗。」葉孟秋壓著怒火道。
才因為體罰了葉英被自家夫人拽了耳朵，耳根的燒灼感還在，葉孟秋還不敢在此時捋虎鬚。
葉英沉默以對，但手裡的短劍劍胚卻是緊緊攥著，一點沒有要放下的意思。
葉孟秋手癢的想要舉起，耳根的疼痛再一次按下了他的衝動，讓他不得不和和氣氣的說：「那你告訴爹，為什麼非要鑄造短劍？」
葉英抿了抿唇，知道他爹今天得不到答案是不會甘休的，那他也不要想安安心心給沈墨衣鑄劍。於是他道：「夫子想要一柄短劍，我想起還沒送過夫子見師禮，禮數不夠，所以想給夫子鑄柄短劍，當做見面禮。」
葉孟秋神色緩和不少，欣慰的拍了拍葉英的肩：「能有如此想法，說明你真的是長大了。沈夫子為人謙遜沉穩，你要好好和她學習。」
雖然沈墨衣挺不靠譜，但是至少看上去賣相還是不錯的，不然顏真卿也不會拿她來應付自己的好友，葉孟秋對沈墨衣的印象也是相當之佳，是以葉英一說是沈墨衣的需求，他立刻改了說法。
葉英也大約判斷出了葉孟秋對沈墨衣的態度，並沒有驚訝，沉穩的點了點頭，拿起錘子開始鍛打劍胚。
鑄劍程式不多，但是過程繁瑣，一般分為五個部分：
一為制範。即製作供澆鑄用的型範。
二是調劑。葉英出於私心，給沈墨衣這柄短劍的材料是目前還很罕有的、他能拿到的最高等級的材料，飛仙玄晶和天外隕鐵。雖然飛仙玄晶這東西他們藏劍山莊儲備不少，但是好歹也是個稀有物件，放到江湖上也是能引起一陣血雨腥風的，也只有藏劍山莊如此武林鑄劍大家，也才有那麼些個庫藏，葉英也是最近表現良好，才得到了葉孟秋的允許可以使用這麼一小塊，沒顧得上給自己鳥槍換炮，倒是先給沈墨衣了。而調劑，正是將兩種材料按照比例混合調配，以做出最好的材料。
三是熔煉。目的是將原材料融為液體，進一步去除原料中含有的雜質，使金屬更為精純。不過因為葉英此次用的材料都是頂尖的，所以這一步比起使用普通的精鐵礦要簡單些。
四是澆注。將融化的液體倒入模具，俟其冷卻、凝固、成型，不斷千錘百煉，形成鋒利的刀刃。
五是淬火。將燒紅的寶劍放入冷水之中，反復幾次，以增加寶劍的堅韌度。
這五個過程結束之後，一柄寶劍便成型了。接下來便是裝飾和配劍鞘。
考慮到沈墨衣萬花的身份，葉英在勾選圖案時很是費了一番功夫，選的都是些清幽雅致的圖案，甚至還有萬花穀的門派標記，相對來說難度也很高。對於葉英這個還不是鑄劍大師的小孩兒來說，實在不是個簡單容易的活。
但小孩兒並沒有退而求其次，或者說是請人去幫忙，花了幾天時間，總算是將這劍完完整整的鑄了出來。
葉孟秋這幾日閑著無事，便日日過來觀看葉英鑄劍，對於葉英新鑄成的這柄短劍也是十分滿意，拿在手裡看來看去，有點捨不得還。
平日裡再打再罵，那也是恨鐵不成鋼，兒子有了成就，葉孟秋其實心裡也是高興的，所以看到這麼好的劍不是給自己的，難免心裡有些發酸。
但葉英哪管他那麼多，問了他一句後便拿走了短劍，敲響了沈墨衣的房門。
悠于 2016-7-11 19:23
第十三章 短劍
沈墨衣正在備課。
她考慮過了，在文學這方面……自己估計就算是拍馬也是趕不上葉英的水準的，所以在這方面她還是不班門弄斧了，但是其他方面，她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嘚瑟一下的。
尤其是數學。不知道是葉英本身就沒什麼數學細胞，還是為了她這個夫子的面子裝傻，在數學這上面，葉英也只能算算一加一等於二了。
沈墨衣總算找到了夫子的尊嚴，特別嚴肅的教育葉英：身為未來的藏劍山莊莊主，數學如此之差，以後是要讓人糊弄了怎麼辦？比如賣一件武器，明明賣出去是十萬兩，但他只給你一萬兩呢？
當時葉英其實很想吐槽來著。十萬和一萬，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差別太大，他不至於看不出來。但看到沈墨衣那副一本正經的表情，他又說不出來了。
他的夫子，某些方面真是天真的可愛。
所以葉英一番話在喉嚨口繞了半圈，出來便是：「夫子說得對。」
沈墨衣覺得大大的漲了面子，於是便從書房那裡找了本《九章算術》，準備好好的研究一下這個時代的數學進度，好給葉英授課。
不過前期準備工作做的比較繁瑣，葉英敲門的時候，她剛備好紙幣，翻開第一頁。
既然有人敲門，沈墨衣也就將東西一放，前去開門，只見小葉英捧著一柄精緻的短劍，面無表情卻耳根通紅的站在門外。
沈墨衣一愣：「英兒找我有什麼事？」
葉英不說話，只將手裡的東西抬高了些，送到沈墨衣眼底。
之前便說過葉英長的較同齡人較矮小，沈墨衣也不是什麼嬌小的個子，兩人之間還是有些身高差的，所以葉英才會如此動作，倒是把沈墨衣萌得不要不要的，看著葉英就忍不住想要捏捏小傢伙的臉。
當然最後她還是忍住了麒麟臂，將手伸到了葉英舉起來的那柄短劍上，拿起來看了看。
她不是很懂劍，但單從外表看這柄劍就已經很不凡了，抽出一看，刀刃上還泛著微光，十分像她玩遊戲時候見過的橙武。
不過那玩意兒真的太遙遠了，掉率坑爹導致價格奇高，在沈柏舟進西山居之前，她連醫藥費都湊得捉襟見肘，橙武這玩意兒她也只是看過沒擁有過，所以再怎麼想，也沒料到這是葉英做出的一件也是第一件橙武，就給她了。
沈墨衣挺喜歡的，翻來覆去把玩了一會兒，又將劍收入劍鞘，還給葉英，道：「進來坐吧。這是什麼，你們山莊新鑄的劍拿來讓我瞧瞧的？怎麼沒開刃。」那劍雖然精緻，卻並沒有開刃，是鈍的，傷不了人。
葉英隨著她進屋，將劍放到桌子上，抿了抿唇，對沈墨衣那句「你們山莊」有點微妙地不太舒服，但是卻也不知道說什麼來反駁。
沈墨衣看他不回答，追問了一句：「英兒？」
葉英道：「夫子之前說，想要柄短劍來吃東西，英兒便尋了這柄短劍來，沒開刃，夫子也不用怕吃東西的時候受傷。」
沈墨衣愣了一下。她是真沒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話，葉英不僅記住了，還放在心裡去，專程給她找短劍。
小傢伙的熨帖讓沈墨衣心裡暖暖的，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葉英的頭髮，又親了親他的臉蛋。
葉英除了小時候學走路，他娘這麼親過他，其他什麼時候被這麼親昵的對待過？更別提他爹沒事就關他禁閉，嚴重時候還請家法打他了。當下整個人像是過了滾水的螃蟹，從頭髮絲兒紅到了腳後跟兒，沈墨衣碰了碰，還很燙人。
沈墨衣憋笑道：「謝謝我們英兒，實在太有心了。其實我當時也不過是隨口一說，你還真放在心上了。」
葉英舌頭也像是燙傷了，支支吾吾開口好幾次才算是把話給說順溜了：「夫子客氣了。」
沈墨衣總覺得葉英說話有些過於老氣橫秋，現在就更明顯了。她拍了拍他的頭：「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樣子，一天一本正經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未老先衰呢。」
葉英低頭稱是：「夫子說得對。」
沈墨衣：「……」說得對又不改，還不如不說呢，這孩子在某些方面真的比大人還要古板的噎死人，沈墨衣想到這裡隨口又問了一句，「說起來我還沒問過，英兒今年多大了？」
葉英雖然奇怪沈墨衣怎麼跳躍這麼快，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十三了，過完年十四。」
沈墨衣：「……噫！我以為你最多十歲。」
葉英道：「……不，夫子，我十三了。」到底他還有些孩子氣，聞言忍不住反駁。
沈墨衣一臉嚴肅：「我說你十歲還是說多了……你看上去就像七八歲，整個營養不良的樣子。老實說，英兒，你爹是不是不讓你吃飯？」
葉英沉默以對。雖然葉孟秋是真的經常關他禁閉不給飯……但是子不言父過，這話沒必要和沈墨衣說。他不想給夫子留下一種自己會告小狀的不好的印象，當然他完全沒意識到，這裡如果他處理的好的話完全可以稱之為撒嬌。
活了十三年從來沒有撒過嬌的少莊主大人今天也是有點苦手。
沈墨衣見他不說話，只當他是默認，恨鐵不成鋼的道：「成長期，飯量大，你就應該多吃飯，不然就是這幅小蘿蔔頭的樣子。我看你弟弟葉暉，長得比你還大，說他是十五六的我都信。」
葉英眼睛有點黯然。葉暉在葉孟秋那裡評價也很高，因為每次教他劍術，都學的比葉英快，葉英每次想解釋他並不是學不會這劍法，但也不知道怎麼說，於是葉孟秋就越來越多的拿葉暉和他作對比。
只是他沒想到，沈墨衣也會。
沈墨衣還在回顧葉暉沒怎麼注意他：「不過說真的你弟弟長得也太糙了點……估計以後會長成個莽漢。你就不一樣了，長得有點太精緻，嘖，真怕以後來求親的姑娘能踏破你家的門檻。」
葉英還沒失意多長時間，就被沈墨衣這段話給臊紅了臉：「夫子……莫要亂講。」
沈墨衣笑著捏捏他的臉：「害羞都這麼一本正經的，你以後娘子要多話嘮才能和你這個小悶葫蘆配起來啊！」
葉英心裡有些模糊的願景，但他還是太小了，小到不明白這些悸動代表了什麼，只是看了一眼沈墨衣，沒說話。
沈墨衣當孩子傲嬌，沒再說什麼，只是伸了個懶腰：「呀，到飯點了。走，今天夫子看著你，吃不完三碗飯，不讓你下桌。」
第十四章 用餐
葉英平時飯量小，一頓飯也就一碗的量，也因為如此葉孟秋總是有點生氣。武人飯量都很大，更別提他一個男孩子還是在生長期，葉暉一頓都三五碗，對比之下更顯得葉英小鳥胃。此時沈墨衣隨口一說的數量，著實讓葉英有點為難。
吃不動啊……
沈墨衣倒是沒怎麼在意，將劍又拿起來遞給葉英：「拿回去吧。看著價值不菲的。夫子那番話也就是開開玩笑，你別往心裡去。」
葉英拿著自己做出的劍，有點慌。
為什麼不要？他明明做得很好！
沈墨衣看到葉英的表情，就明白這孩子又想歪了。她無奈的笑了笑：「你送夫子禮物，夫子很開心。但是這個就太貴重了，夫子不能收，明白嗎？」
葉英著急的小臉通紅，卻又不知道怎麼向沈墨衣表達這玩意兒其實真的不貴重，讓她收下別和自己客氣的想法。
沈墨衣拍拍他的頭：「下次你可以送我雙筷子。」
葉英想了想，自己用的那塊飛仙玄晶個頭挺大，是用來做重劍的。而給沈墨衣做的這柄是短劍，雖然用料十足，但真的還剩下不少，別說做雙筷子，就是加個勺子來套碗碟也不在話下。
只是他鑄劍熟練度高，打造器皿就真的不好說了。要不要先用精鐵礦試驗一下，做好了再說……
葉英思維有點跑偏。
沈墨衣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把人的思維給喊回來，才道：「想什麼呢？」
葉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道：「藏劍山莊精通鑄造，這劍並非莊內珍藏，夫子儘管收下就是。」
沈墨衣：「……不，孩子，夫子跟你講，即便你財大氣粗，也不能這麼揮霍啊！」
葉英無所謂道：「無事。給夫子，並非揮霍。」
沈墨衣：「……」雖然很想說這孩子一句敗家，但是真的挺高興的是怎麼一回事。
最後沈墨衣拍了拍葉英的肩：「小夥子，撩妹一把好手。加上你這張臉，日後一定風靡江湖！」
葉英沒懂沈墨衣說什麼，也沒想去追問，只是繼續把劍捧著，等沈墨衣拿。
單憑執拗這點，沈墨衣知道自己是比不過葉英的。未來這人可以閉關十年練心劍，給沈墨衣她估計三年就能瘋。她是個害怕寂寞的人，否則也不會不顧沈柏舟的反對，硬是去學校教書了。
或許是一個人在病房裡看著冷冰冰的白綠色牆壁太久了，導致即便是和一些溝通不來的人雞同鴨講，也會覺得周圍不是那麼空蕩。
沈墨衣走神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收下了葉英給的這柄短劍。
*
該說恰好還是怎麼，晚飯時候，山莊的廚子便做了一道烤全羊。
葉孟秋似乎也挺得意的跟他們介紹，這是天策府副將領秦頤岩送來的，說是天氣寒冷，吃這個發熱。
一旁的葉煒低聲和沈墨衣解釋。其實是秦頤岩新收了個弟子，叫李承恩，武功不錯，但沒什麼趁手的兵刃，便求到山莊，想讓葉孟秋友情價給弄件好的。
葉孟秋答應的很乾脆，轉手就將葉英一件練手時做的□□瀝泉給了秦頤岩，並道李承恩畢竟武功底子還在那裡，並不適合太過頂尖的武器，等他內力深厚了，再換不遲。
葉英的鑄造技術在藏劍山莊已經是排的上號的了，做出的武器自然也是十分精良，秦頤岩十分滿意，將天策府後院養的幾隻羊逮了來當做兵刃錢給了葉孟秋。
葉孟秋倒也沒覺得怎麼虧，畢竟這槍是葉英初練手時候做出來的，看著很不錯，其實和葉英做出的其他同級別武器比，也就那樣，賣個人情給天策府並不算虧。
當然想是這麼想，看到那幾只用來頂武器錢的羊，葉孟秋還是有些憋屈，順手就送到了廚房，晚上便端了上來。
葉孟秋邊吃還邊嘟囔：「幾隻羊換一柄神兵，這友情價也太友情了。」不過他的聲音小，誰都沒聽清。
*
烤全羊分量很大，幾乎占了一整張桌子，眾人手裡都拿了柄小刀，用來削羊肉吃。畢竟是習武之人，沒那麼多斯文的講究。
既然是用刀切肉，葉英難免有些期待。他可是剛送了沈墨衣一柄短劍，現在正是用武之時，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沈墨衣感覺到了小孩兒的視線，抱著試試看也無妨的心態，婉拒了侍女遞給她的銳利小刀，拿出了那柄精緻的短劍，感慨了一句「暴殄天物」後，沈墨衣將短劍抽出來切肉。
但是葉英為了她的安全，沒給她開刃，也就是說，這劍，其實是鈍的。沈墨衣割了一下，沒割下來，第二下，沒割下來，第三下……
她把短劍給扔了。
這簡直沒法玩了。
大家都在吃東西，她的劍往桌子上一拍的聲音還挺響，葉孟秋隨意的朝沈墨衣看了一眼，然後便盯著移不開眼了。
他的視線太灼熱，饒是遲鈍如沈墨衣也察覺到了，遲疑的轉過身子，看了一眼絲毫沒有躲閃意思的葉孟秋，問道：「葉莊主，有什麼事嗎？」
葉孟秋嘴巴發酸的問：「沈夫子，你那柄短劍……」
沈墨衣愣了一下，拿起來沖著葉孟秋晃了晃：「葉莊主說這個？」
這下葉孟秋看的更清楚，酸氣更甚，點點頭「嗯」了一聲。
葉英就坐在沈墨衣旁邊，於是她很順手的摸了一下葉英的頭道：「英兒送給我的，本來我覺得太貴重了不能收，但孩子很堅持，我也便收下了。」
葉孟秋只覺得自己心在滴血。自己明著暗著和兒子要他鑄造的第一柄橙武，但是人家死活就是不給，轉眼就巴巴的捧著去送給了新認識沒兩天的夫子，還是人家不要硬塞的。
差距怎麼這麼大？
當然葉英第一次鑄造出來的武器葉孟秋還是有收著，但是藏劍山莊是幹什麼的？普通的兵器在這裡基本排不上號，在葉孟秋看來，十個葉英第一次鑄造的普通兵刃都沒有一個橙武來的讓人心動。
但是這孩子不給他！不給他！
葉孟秋覺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第十五章 玄晶
沈墨衣被葉孟秋的眼神看的有些發毛，她瑟縮了一下，低頭問葉英：「這劍是不是很貴重？」
葉英搖頭：「並非。」不過是飛仙玄晶做的橙武嘛……不說一抓一大把，但是基本上山莊人手一把是沒什麼問題的，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沈墨衣點點頭，但看著葉孟秋的樣子卻又放不下心，最後將劍往葉孟秋那邊一推：「葉莊主喜歡的話，那……不如送給葉莊主？」
葉英微微蹙眉。這是他打來送給沈墨衣的，當然不希望她轉送別人，但是那人又是他爹葉孟秋，對方看上去又真的很想要。葉英雖然不高興，卻也不好說什麼。
葉孟秋差點就要脫口而出答應了。但是看到葉英的表情後又冷靜了下來。
他乃堂堂藏劍山莊莊主，要什麼武器自己造不出來，去搶一個小姑娘家的，說出去都丟人。
葉孟秋清了清嗓子道：「不，只是這短劍英兒鑄造出後，我還沒仔細一觀，有些好奇罷了。」
沈墨衣驚訝：「英兒造的？」她說著轉頭看向葉英，倒是想起來當時葉英似乎曾經說過一句要給她打造柄短劍，只不過沒想到這麼精緻。
沈墨衣由衷讚歎道：「你好厲害啊！」雖然早就知道藏劍山莊都是一家子鐵匠，遊戲裡有人想要練橙武還需要去神劍塚把葉英揍一頓，但是他這麼小就能鑄造出如此兵刃，還是讓她有些吃驚。
說著，她笑著捏了捏葉英的臉：「英兒怎麼不和夫子說？不好意思？」
葉英耳根通紅，上身僵直，連手指都伸曲困難了。最後看到沈墨衣還在調侃的看著他，才僵硬的點了點頭：「嗯。」
沈墨衣哈哈大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別的小朋友做出了些成績，恨不得立刻給人知道呢，就你還藏著掖著。葉莊主，你說呢？」
葉孟秋不知道為什麼耳根有點燒，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葉英不是沒有過這種時候，只是他不太當回事，總是說葉英是他的兒子，做出這樣是應該的。後來開始正式習練劍招，葉英遲鈍的比一般人更不如，有葉暉在一旁作對比，他對這個兒子也越發的看不上起來，葉英說什麼他都不願意再聽，做什麼也吝嗇誇讚……
葉孟秋有些茫然。是因為如此，葉英這第一件橙武才會送給沈墨衣而不是他嗎？
葉英原本是帶了些期待看著葉孟秋的，但是葉孟秋一直不說話，葉英眼神也漸漸暗淡了，回頭正視著烤全羊，拿起小刀片了幾片肉下來，送到沈墨衣面前的碟子裡。
沈墨衣欣慰的摸摸葉英的發頂：「英兒真乖。」
葉孟秋更加不是滋味了。
自己的兒子和一個認識總共加起來也沒幾天的外人更親熱，擱哪個家長身上，都夠不是滋味的。
但很快葉孟秋也釋然了。反正他對這個兒子也不是很親。旁邊的葉暉看他神色，知情識趣的也和哥哥一樣片了幾片肉放到葉孟秋盤子裡，乖巧的道：「爹，吃飯。」
葉孟秋滿意的送進嘴裡，拍了拍葉暉的背以示嘉獎。
反正他兒子多，沒有葉英獻殷勤還會有下一個。
葉英雖然沒看那邊，但是沈墨衣自始至終都有些精力分散在那邊看著，自然也將葉孟秋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裡，再注意葉英的時候，不免也多了些同情。
三十世紀因為輻射的緣故，生育率比起以往降低了不止五成，很多夫妻可能終生都不會有個孩子，所以對於下一代每個人都十分重視。當然也有例外，比如沈柏舟是家裡沒什麼親戚父母雙亡，而沈墨衣是因為她的病所以被嫌棄送走。但在沈墨衣任教的學校，每個孩子基本上都是被父母放在心尖上寵的，不論他學習成績怎樣，有沒有前途。葉英這樣的情況，她還真的是頭一次見。
沈墨衣心裡這樣想著，不由對葉英更多了幾分同情。
*
吃過晚飯各自回房，葉英習慣性的送沈墨衣一程。
再一次感慨了這小孩兒真是太會撩妹了，沈墨衣隨口問道：「我看葉莊主似乎很想要這劍，英兒怎麼不給你爹？」
葉英道：「我家傳武學用重劍和輕劍，父親用不到的。」
沈墨衣想了想：「說不定這是你第一次鑄劍有成，他想留著做紀念呢？」
葉英道：「爹昨日剛將我第一次鑄造的□□送給了天策府秦副統領。」
沈墨衣：「……」但是葉孟秋看上去對著短劍確實執念挺深的，就差上來搶了。
葉英猜測道：「大約這是我第一次用飛仙玄晶鑄煉成功，父親覺得有意義吧？」他和葉孟秋不親，實在也想不出其他什麼原因了。
沈墨衣「哦」了一聲：「飛仙玄晶啊，難怪呢。」說著，她沉默了三秒，怪叫起來，「飛仙玄晶？！」
葉英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從突然睜大了一下的眼睛看來也是被沈墨衣的反應給嚇了一跳，老實的點點頭道：「不錯。最近父親讓我開始練習用類似玄晶的材料鍛造，這柄短劍是第一件成品。因為葉英能力有限，所以沒能用更高級的玄晶，還望夫子莫怪。」他說著還不好意思起來了。
沈墨衣：「……」這讓她該說什麼呢？寶貝兒你這個禮物有點太大了，夫子她接受的心虛啊……
葉英也看出了沈墨衣的想法，補充道：「這玄晶在外雖然有價無市，但我藏劍山莊儲存量還是足夠的。夫子不必介懷。」
沈墨衣繼續：「……」可惡的土豪。
恰巧這時候也到了房門口了，沈墨衣也懶得再矯情，將短劍在葉英面前晃了一圈道：「行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這個就當我這一年的工資，說起來開的還挺高的。」
葉英：「……工資？」
沈墨衣囧了一下：「薪俸，薪俸。行了別咬文嚼字了，明天考你一百以內加減乘除，做不出來等著打屁股吧你。」
葉英眼睛微微彎了彎，露出一個不是很明顯的笑意：「夫子，晚安。」
悠于 2016-7-11 19:23
第十六章 餐具
沈墨衣習慣性的一夜無夢，早上繼續在一陣有序的敲門聲中醒來。
雖然已經習慣了，但起床氣該有還是會有。沈墨衣沒什麼好奇的披上外套起身開門，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葉英端著餐盤站在門外。
後來小傢伙已經習慣性的準備兩套餐具，只是這次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沈墨衣掃了一眼後，拿起一雙看上去就金光閃閃很牛13的筷子，然後揉了揉眼。
……是她早上沒睡醒眼屎太多糊了眼嗎？這個材料怎麼看上去有種熟悉的質感？
葉英也看到了沈墨衣的表現，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已經開始跳躍了。他儘量平靜的問：「夫子喜歡嗎？」
沈墨衣認真仔細的又觀察了一下這雙筷子，雕龍畫鳳、做工精細，看著就價值不菲。她點點頭：「喜歡。」然後放下了。
葉英有點懵逼。她的表現，怎麼看也不像是喜歡的樣子啊……難道是不好意思說不喜歡，婉轉的表示拒絕？
葉英有點難過，雖然依舊是沒什麼表情，但是眼睛微微垂了下來，看著地上不說話。他雕了一晚上來著，一直想著沈墨衣如果喜歡是什麼樣子，但從沒想過這種狀況他應該怎麼辦。
沈墨衣見狀愣了一下，看葉英的表現，她大概有點猜到了，拿起筷子問道：「這是你做的？」
葉英沉默的點點頭。
沈墨衣想起昨日自己似乎隨口說的話，哭笑不得：「難道你真的當真，一晚上沒睡給我做筷子去了？」
葉英耳根一紅，沒點頭也沒搖頭。
默認了。
沈墨衣捂住胸口被蘇了一臉。媽呀這小孩兒真的太會撩妹了，這是還小，長大了可怎麼受得了哦……更別提葉英還長得帥，日後光憑一張臉以四五十歲的年紀便風靡了整個基三，這要喜歡誰，不是分分鐘拿下嗎？
葉英看不出沈墨衣想什麼，只是覺得夫子手捂胸口臉泛潮紅的樣子十分怪異，於是關切的問了一句：「夫子可是身體不適？」
沈墨衣搖頭：「沒有……英兒啊……」她摸著葉英的頭語重心長，「以後找女朋友，一定要悠著來，不然你女朋友說不定就被你撩的鼻血流盡而亡了。」
葉英：「……」雖然他不太懂沈墨衣說什麼，不過夫子說的，應該沒什麼錯，於是葉英道，「夫子說得對。」
沈墨衣：「……」我說什麼了啊就說得對了……這孩子真是……
太會撩妹了！沈墨衣再一次確定了自己的認知。而且看上去，葉英還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意味著什麼，真是……
「等等……這筷子……」沈墨衣突然想到了什麼，話題一轉，「這筷子難道是用……？」
葉英點頭：「不錯，正是給夫子鑄劍剩下的邊角料做的。時間有限，只做出來一雙筷子，夫子稍等數日，英兒會把其他的也做出來。」
沈墨衣感慨了一下這孩子真是實在後，彎腰拍拍他的肩：「英兒，夫子跟你講啊，玄晶這東西，雖然在藏劍山莊不是甚為珍貴，但在江湖上還是千金難求，所以咱們要珍惜，知道嗎？」
葉英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懂玄晶的珍貴，但是他不太懂沈墨衣和他說這些的意思。
沈墨衣看他茫然的眼睛就知道這孩子肯定沒聽懂，於是又耐心細緻的解釋：「像這種珍貴的東西呢，一般是要留給很重要的人的。比如英兒將來有了心上人，便可以拿這些出來送給她，她一定會旋轉跳躍閉著眼的要嫁給你。」
葉英：「……夫子，你想到哪裡去了！」這次葉英不止耳根通紅，連臉頰也染上了淡淡的緋色。
十三四歲在三十世紀還是個需要背著書包上學的小屁孩，但在唐代已經是即將成親的年紀了。女子十五及笄便要準備嫁人，男子當然也小不到哪裡去，所以葉夫人也曾經和葉英談過一些，他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所以反應才有些強烈。
誰要……給心上人這些東西啊……想到將這些東西遞到另一張不認識的臉面前，葉英就發自內心的煩躁。
沈墨衣哈哈大笑：「英兒別害羞啊，娶妻生子不是你們這裡的人必須的過程嗎？」
你們這裡的人？葉英耳朵很靈活，立刻捕捉到了沈墨衣的這句話。看她的樣子像是脫口而出，也沒有注意到什麼。但是為什麼會說是「你們這裡的人」？難道沈夫子不是這裡的人嗎？
葉英腦子轉的飛快，但表面依然不動聲色，什麼都沒表現出來。只是有一顆種子還是在他稚嫩的心田裡種下了一顆種子，逐漸生長。
「夫子說笑，葉英距離成家立業還為時尚早。何況這些東西並非什麼要送與……未來心上人的東西，夫子不要打趣我了。」葉英道。
沈墨衣被葉英「嬌羞」的樣子萌出了一臉血。長得帥富二代還會出手大方撩妹，如果不是兩人年齡差過大，沈墨衣都要考慮一下要不要倒追葉英了。
感慨片刻後沈墨衣拿過那雙比純金筷子還要值錢的飛仙玄晶筷，道：「這次我就收下了，以後別這麼破費了，懂嗎？」
葉英不置可否，只是將東西放下道：「夫子請用膳。」
接著第二天，葉英便送來了一把玄晶勺子。
第三天，葉英端來了一個玄晶小碗。
第四天，葉英又給了她一個玄晶盤子。
沈墨衣：「……」如果她不是不下廚，是不是這孩子也要給她打造一個玄晶廚房？
(╯‵□′)╯︵┻━┻簡直太浪費了好嗎！
沈墨衣語重心長的和葉英交談，玄晶這種東西是上天的恩賜，我們一定要特別特別熱愛它，不能把它隨隨便便用在亂七八糟的地方。
葉英表現的相當無所謂。這些東西本身就是給沈墨衣造的那柄短劍用料中剩下的邊角料，切得七零八落，除了做些小巧的一次性暗器做不出什麼成型的武器了，還不如拿來給夫子用。更何況，他身為藏劍山莊少莊主，雖然不怎麼受寵，但還真沒把這些東西放在眼裡。
沈墨衣捂著胸口表示，她想揍一頓這個熊孩子。
這和那珍珠當彈珠打，有什麼區別？
第十七章 出行
對於葉英這種土豪行為，沈墨衣覺得自己身為一個夫子，還是必須要給他糾正過來。
小時候就這麼奢靡成風，長大怎麼得了呢？
當然，沈墨衣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對葉英有著一種微妙的心理在的。
沈墨衣只是個俗人，從小因為生病的緣故，摳門摳到了一分錢當兩半花，葉英這種行為，讓她又是羡慕，又是有些氣憤，還有些嫉妒。
不過看著葉英那張臉……沈墨衣又什麼火氣都沒了。長得好這點確實有優勢，讓人生氣都生氣不起來。
更何況，他還是奢侈在了自己身上……在其它的方面，葉英對自己甚至算得上是苛刻，這又讓沈墨衣一點脾氣也沒了。
最後還是一句話，這孩子怎麼這麼會撩妹呢？不行必須矯正他這一點了，不然等葉英長大了，這江湖還得了嗎？
沈墨衣沒有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的目的已經拐了一個大彎，向著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策馬狂奔了。
*
因為有著這種想法，沈墨衣這天吃過早飯後，便換了身書生服。
葉英很奇怪的看著她：「夫子這是要做什麼？」
沈墨衣將落在身前的發帶往後一拂，因為是平胸倒讓她穿男裝不會顯得那麼突兀，加上平時懶得塗脂抹粉，身上也少了很多脂粉氣，看上去倒也似模似樣，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在銅鏡前左右看了看，自覺很帥的沈墨衣打了個響指：「走，夫子帶你出去，體驗生活。」
葉英一瞬間是有些茫然的。自他懂事起，生活就是練劍、鑄劍、學劍，偶爾會有幾個夫子來教導一下四書五經，但也簡單得很，很快掌握了就又回到「劍」中去了。
沈墨衣的言論，對他來說是新鮮的，但也是陌生而恐懼的。
這是葉孟秋從來沒有允許過的內容，他有些躍躍欲試，但是也怕葉孟秋知道了會大發雷霆。他自己倒是無所謂，打也打慣了，罰也罰慣了，但是萬一葉孟秋去刁難沈墨衣呢？
葉英不想承受一點的不確定。
*
沈墨衣走出門外了卻還是沒人跟上來，只得又返身回去尋找，看到葉英還傻乎乎站在原地好笑的問：「怎麼，高興的不會走路了？」
葉英：「……夫子想多了，只是不知道父親會不會允許……」
「哦，這個啊。」沈墨衣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我早就和葉莊主溝通過了，覺得你現在太宅，應該多出去走走，見識見識世面。畢竟『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說不定出去走走，你的劍法會有所悟，更上一層樓呢。」
葉英將沈墨衣說的那句「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卷在舌中細細咀嚼，然後沖著沈墨衣行了一禮：「夫子說得對，實乃金玉良言。」
沈墨衣：「……」這孩子又發什麼瘋？……咦不對，她好像，把明朝的話給搬到唐朝來了？
「並非我說的……歇後語而已……」沈墨衣解釋完後不等葉英再提問，直接彎腰把人抱了起來，「行了，現在沒什麼問題了，跟夫子走吧。」
葉英自從會走路開始，就沒有了這種被抱著走的待遇，當下別說耳根了，大概連腳趾都紅透了，整個人彆扭的要跳起來了，兩隻腳丫胡亂撲騰，雖然沒說話，但是不論是動作還是什麼都表現出一副很抗拒，很想下來的樣子。
沈墨衣手臂緊了緊，另一隻手拍了一下葉英的屁股：「好了，別鬧，聽話，知道嗎？」
葉英：「……」他快要自燃了！o(*////▽////*)q夫子真的是……太大膽了！
於是當天藏劍山莊的眾人便破天荒的看到了自家素來嚴肅端莊的少莊主，被新來沒多久的沈夫子抱著到處走的畫面。
眾人紛紛表示畫面太美，有點想要自挖雙目。
*
沈墨衣抱著葉英上船的時候，輪到划船的弟子手裡的槳一抖，掉到了湖裡。
葉英見狀，淡淡的掃了一眼這名弟子，後者突然背脊發涼，也來不及下水去找槳，直接從背後解下了重劍，往水面一拍，船飛速的移動起來。
沈墨衣：「……」她似乎聽到了重劍心碎的聲音。
葉英對此表示很滿意，小臉不動聲色，眼底劃過一絲自得。
不管怎麼說，他這個少莊主還是挺有威嚴的。
不過他也很好奇，沈墨衣風風火火帶他出來，到底是要去什麼地方：「夫子，我們去哪？」
沈墨衣神秘兮兮的笑了笑，沖著葉英搖了搖頭表示不能說，然後轉身對還在用重劍當槳的小哥道：「小哥，你走錯了，不是去揚州，換個地方。」
葉英：「……？」幾乎從沒出過藏劍一步的葉英更茫然了。
倒是划船的小哥反應了過來。藏劍山莊水路毗鄰揚州和憶盈樓，若不是去揚州的，那便是往憶盈樓方向去的。藏劍山莊與憶盈樓又世代交好，說不定少莊主這次是替莊主大人辦什麼事。
這樣一想，小哥便松了口氣，也有心思和沈墨衣他們交談幾句，便開口道：「沈夫子與少莊主此次出門可是去拜訪公孫大娘？」
沈墨衣樂呵呵道：「不是。」
此話一出，葉英和划船小哥雙雙愣住：「不是？」
葉英道：「那夫子去尋公孫大娘所為何事？」
沈墨衣笑眯眯的：「你知道公孫大娘向來只收女弟子，即便是男弟子，也只收相貌清秀的總角之齡的男生吧？」
葉英：「……」他點點頭，但實在不知道沈墨衣問這個是為什麼。
當然，一旁的小哥也露出好奇之色。
沈墨衣道：「我看你最近撩妹的本事練得不錯，帶你去正式實踐一下，說不定就給你們帶回來未來的莊主夫人了。」最後一句話，她是沖著划船小哥說的。
葉英：「……」這下他的耳根臉蛋又統統通紅了，只不過不是羞的是氣的。
憤怒的莊花氣的跺了下腳，不大的小船瞬間晃了好幾下。沈墨衣坐在船邊，一個沒留意，差點讓給整出去。
葉英發現自己好像反應過度，上前拉住了沈墨衣的手，等船穩定下來，才甩了甩袖子道：「夫子莫要胡亂開玩笑。」
第十八章 憶盈
七秀坊距離藏劍山莊的距離，要比揚州到藏劍山莊的距離近一些，沈墨衣還沒怎麼暈船，便看到了七秀坊截然不同于藏劍山莊的景色。
不過也說不定是最近她看水看多了，習慣了的緣故。沈墨衣想。
傳統基三建築的一大特點是浮誇，但這裡既然已經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了，很多浮誇的建築也就不存在了。比如沈墨衣玩遊戲的時候曾經見過藏劍山莊一個建築是房頂上插了幾把巨大的劍，似乎在強調自己無敵軍火商的定位，但是等她在山莊混熟後再去找卻發現根本沒那個建築……
古人的審美在這方面還是甩了後人的理解幾條街的。
不過即便如此，藏劍山莊的建築也是偏於浮誇風的，建築精緻中帶著一絲輕快和灑脫。
而七秀坊的便於細節，或回廊，或角庭，或路牌等等細微之處，帶了幾分女兒的柔婉嫵媚和慵懶。當然，路上划船小哥也和她做了一次科普，此時的七秀坊還不叫七秀坊，公孫幽建立起這裡不過幾年的時間，它還叫憶盈樓。
環境的改變總能讓人有不同的心情，來到這裡無疑讓緊繃著神經當了一段時間夫子的沈墨衣松了口氣。
當然，她鬆氣了，有人卻不能松。
葉英似乎真的把沈墨衣在船上時隨口調侃的那句話當了真，只要看到一個女人便目不斜視，渾身僵直，提心吊膽，拽著沈墨衣衣服的小手用勁很大，就差把那塊料子給拽下來了。直到他們走過這個人，葉英的狀況才會好轉一點。
沈墨衣好笑的蹲下：「這麼害怕？」
葉英條件反射道：「沒有。」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能有怕的東西？
沈墨衣看孩子死鴨子嘴硬的樣子，不由又升起了逗弄之心，恰好這時走過來一個五六歲大的蘿莉，和萬花墨、紫的基調不同，七秀門派服飾以粉白居多，這個小蘿莉穿的就是一身粉嫩嫩，小臉紅撲撲的，讓人看著就想捏一捏，眉心還貼著小小的花鈿，看著又多了幾分秀氣。
沈墨衣笑眯眯從兜裡掏出一把糖，招呼小蘿莉過來。
小孩兒似乎對這個也很有興趣，在原地猶豫了片刻，然後咬著手指走了過來，迫不及待的將沈墨衣給的那顆糖塞進嘴裡後，才軟聲軟氣的說謝謝。
沈墨衣被揉了一把心臟，萌的不要不要的，連忙說不用，接著又問：「小妹妹，介不介意告訴叔叔，你叫什麼名字呀？今年幾歲啦？」她還沒忘記，自己現在是男裝。
或許是沈墨衣的糖太好吃了，小蘿莉心裡的疑惑被打消了不少，此時笑眯眯的伸出了肉呼呼的手掌：「寶寶叫高絳婷，今年五歲啦！今年剛被大娘領回來的憶盈樓。」
沈墨衣還在暗戳戳吃小蘿莉豆腐的手僵了：「……」臥槽我居然隨便撩騷撩到了琴魔？總感覺這個世界有點太玄幻……
葉英見她半天走不動道，可沒想過她是被嚇住了，只當沈墨衣是認真的要給他找未來媳婦，而且還真的很喜歡這個小蘿莉，心裡又酸又澀又難受，五味雜陳什麼感覺都有，耳根還燒了起來，只想拉著沈墨衣就跑。
當然他也真的跑路了。
拉著沈墨衣一起。
原本沈墨衣是不樂意的，畢竟她對這個蘿莉時期的高絳婷興趣很大，但是黃雞山莊出來的一般都力大無窮，畢竟百十斤的重劍每天要輪出花來，葉英雖然後期專精心劍，但練重劍這關也是跑不了的，拽著沈墨衣跑根本不是個事兒，抱著她都行。
這事在很多年後葉英與沈墨衣重逢還被後者拿來當笑話笑了葉英足足一輩子，被一個五六歲的小蘿莉嚇跑的莊主大人，也不知道是從哪借來的勇氣要和她這個夫子來一段悖逆*甚至稱得上是驚世駭俗的師徒戀——要知道兩人初見時候的年齡差有十歲左右，還是女大男。
當然沈墨衣笑話葉英的後果也相當慘重，在她開口的當時葉英通常是不會有任何反應的，但之後沈墨衣至少會有三天時間下不來床。
*
葉英對憶盈樓地界不熟，跑著跑著自己也沒了方向。
最後停下來的時候，兩人都不知道現在在哪裡了。
「你亂跑什麼啊？」沈墨衣好笑的問，「難道你有女生恐懼症？也不應該啊。」
葉英耳根通紅，一本正經的和沈墨衣說：「葉英並非恐懼女生，只是覺得年齡尚幼，還不需談論婚嫁之事，也請夫子暫時別為葉英擔憂此事。」
沈墨衣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哈哈大笑：「我隨口一說的，英兒你居然真的當真了？怎麼，剛才那個小姑娘是不是很漂亮？」
葉英：「……」他有點手癢，四季劍法最近改進的不錯，貌似可以出手了。
沈墨衣看葉英還是沒什麼表情，自覺失敗，聳了聳肩：「不過你也沒什麼希望，那個姑娘啊，日後不會喜歡你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她不是個很關注劇情的人，更別提玩的不是七秀坊了，對此更不熟，只是隱約記得高絳婷似乎因為一些甜言蜜語，對當時還是萬花名士的康雪燭傾心，葉英這個笨嘴葫蘆，只會做不會說，高絳婷看得上他估計也是有了鬼。
葉英：「……弟子也並沒有喜歡她。」
沈墨衣哈哈一笑：「那你害什麼羞啊！」
葉英沒說話。
他說不出來。因為連他自己現在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個什麼心態。
沈墨衣倒也沒逼他，本身就是開個玩笑，真的追根究底下去反而沒意思了。而且沈墨衣看得出來，雖然葉英現在依舊是沒什麼表情的面癱樣，但實際已經非常窘迫了。偶爾逗逗他是樂趣，過頭了就不太好了。
於是她很快換了話題：「其實我來這裡是有事要做。」
萬花谷孫思邈出行，她這個小蝦米，怎麼能不奉詔前來？
悠于 2016-7-11 19:24
第十九章 裴元
幾大門派向來交好，憶盈樓和萬花穀也不例外。雖然門派技能裡兩家都是奶，但是真的論起了歧黃之術，萬花穀還是甩了憶盈樓好幾條街不止。公孫幽近來身子不爽，便差人去萬花谷求醫，孫思邈反正也閑著，便親自前來了，路上想起自己好像有個師侄在憶盈樓隔壁的藏劍山莊，順手一紙飛鴿傳書，把人也給召喚來了。
沈墨衣其實挺納悶，平時她也不怎麼在孫思邈面前晃蕩，怎麼就被點名了呢？
其實還是沈墨衣沒搞清楚。現在萬花穀的人數遠遠沒有沈墨衣玩遊戲的時候那麼多，提早了二三十年，幾大門派規模其實都也就那樣，加上沈墨衣輩分還算高，即便不常見，在孫思邈眼中也是眼熟的。此次來的匆忙，沒帶什麼弟子，就近調一個，也好過自己給自己跑腿。
沈墨衣自然也是知道自家師叔的心思的，於是她也帶上了個小跑腿。
小跑腿：「……」
沈墨衣眉開眼笑的道：「怎麼樣，夫子聰明嗎？」
小跑腿：「……聰明。」
沈墨衣笑著揉了揉他的頭：「所以放心吧，真的不是專程來給你拉皮條的。」
葉英微微松了口氣。只要沒有那些尷尬的事情，跑個腿什麼的，真的不算什麼。
沈墨衣看他的模樣，忍不住又道：「不過你若有興趣，夫子一定豁出去幫你撮合。剛才那個高絳婷其實不錯的，日後也是遇人不淑，趁早給她掰正回來也不錯……她彈琴好聽的，日後你練劍她撫琴，嘖，感覺不錯啊！」
葉英：「……」他已經懶得理沈墨衣了，轉身就走。
沈墨衣憋著笑跟著葉英走。
*
事實證明葉英方向感真的比沈墨衣強，沒多久就把沈墨衣帶到了憶盈樓待客的地方。
孫思邈此時也是剛到，看到沈墨衣後還有點驚訝。對這個師侄孫思邈是瞭解的，懶得幾乎不帶挪地方的，顏真卿還不止一次曾經找孫思邈研究治懶癌的藥，當然結果是不了了之了。所以他還以為自己要在此盤桓多時才能看到沈墨衣，沒想到她這次效率這麼高。
「師侄來的很及時啊。」孫思邈摸著鬍子笑眯眯調侃道。
沈墨衣早就練就了一身鋼筋鐵骨，腆著臉同樣笑道：「師伯召喚，師侄怎敢不速速前來？不過這個小孩兒……」
沈墨衣將視線挪到站在孫思邈身後的一個小孩兒身上。
小孩兒和葉英看上去差不多大，同樣的有些面黃肌瘦，不知道餓了多久。衣服是一套普通的萬花弟子墨袍，寬袍廣袖，更顯得他形銷骨立。一眼看上去大約是一個鬧饑荒的地方逃出來的小蘿蔔頭，過目即忘，只是那雙眼睛很是特別，黑黑亮亮的，透著一絲尖利。
師伯從哪撿回來的？
孫思邈想給沈墨衣介紹一下這個小孩，將人拉了一下，沒拉出來。
孫思邈：「……」
他老臉有點掛不住，舉起拳頭放在唇邊輕咳一聲後道：「那個，墨衣，來認識一下，你的師弟，裴元。」
沈墨衣：「……？」啥？？這小蘿蔔頭叫啥？？？她聽錯了嗎？
孫思邈再扯了一下身後的小孩兒，嚴肅道：「裴元，出來見過你師姐，沈墨衣。」
沈墨衣：「……」哦，她沒聽錯，確實是裴元，日後萬花穀出名的「活人不醫」，無數黑長直心中的大師兄，裴元。
……這小蘿蔔頭的形象真幻滅啊……沈墨衣心情複雜的想。
小蘿蔔頭還挺有個性，看著她一臉不情不願。最後孫思邈沒辦法，拍了一下他的頭，小蘿蔔頭才不情不願的喊了一聲：「師姐。」
沈墨衣聽著這聲稱呼，神色複雜，最後從兜裡掏出一顆糖遞過去：「師弟好，師姐來的匆忙，也沒帶什麼見面禮，你別怪師姐。」
葉英於是眼睜睜的看著原本獨屬於自己的糖又被沈墨衣大方的分出去了一個，心裡有點難受，又怕忍不住自己的小爪子會去搶，那樣肯定會被沈墨衣罵的。糾結了一會兒後，葉英解下劍來擦拭，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裴元原本不太想接的，看到葉英的動作後，眼珠子一轉，扯出了一個淡的幾乎沒有的微笑，乾巴巴的說了一句：「謝謝師姐。」
噫，死小子這句說的還算中聽。沈墨衣完全沒意識到兩個小蘿蔔頭的暗潮洶湧，只當裴元是傲嬌夠了終於肯放下驕傲，笑眯眯的摸了摸小孩子初具規模的黑長直：「真乖。」
裴元身子僵了僵，立刻往後退了一步，又藏回了孫思邈後面。
沈墨衣倒也不覺得尷尬，反正她摸到了。起身她很嚴肅的孫思邈說：「這孩子發質不行啊，太幹太差。」怎麼能當得起日後黑長直們的領袖呢？這個問題真的很嚴重。
孫思邈想說什麼，但看了一眼裴元，遲疑了下後沖著沈墨衣幅度輕微的搖了搖頭。
沈墨衣心領神會，將葉英拉到身前：「英兒乖，帶你……額……」這個輩分有點不大好算……日後的葉英是藏劍山莊一莊之主，而裴元只是萬花谷的大師兄，按照這樣來說裴元其實是比葉英矮上半輩的。但她是葉英的夫子，裴元是她的師弟，按這個來說，裴元是比葉英高上一輩的……
最後還是孫思邈開口解了圍：「英兒是嗎？帶著裴元弟弟一起去旁邊玩一會兒好不好，我有事要和你夫子說。」
葉英看了沈墨衣一眼，乖巧的點頭，轉身就走。
裴元愣了一下，被孫思邈拍了一下後才不情不願的跟了上去。
沈墨衣看著一前一後倆小蘿蔔頭慢慢挪的樣子，額頭冒出兩根黑線：「我覺得他倆可能和不太來。」
孫思邈點點頭：「裴元剛剛遭逢巨變，性情古怪些，也在所難免。」
沈墨衣回頭：「巨變？」
孫思邈道：「你知道肖藥兒嗎？」
沈墨衣點點頭：「知道。」雖然現在他做什麼沈墨衣不清楚，但日後可是惡人谷的十大惡人之一，堪稱如雷貫耳。
孫思邈皺著眉道：「此人與人鬥毒，將裴元一家拉了下水，全數毒死，只留裴元一人倖存。」
沈墨衣怔了一下：「那，裴元他……」
孫思邈搖搖頭：「他不通醫理，還當是瘟疫，我也暫時沒告訴他，你保密吧。」
沈墨衣肅然道：「是，師伯。」
孫思邈道：「裴元經此之後立志學醫，已救天下之人，但遇上了庸醫，拿他當奴隸使喚，我救下了他，但也沒什麼時間教他。你且傳他一些粗淺醫理和我萬花武學，過段時間我有空了再來接他。」
沈墨衣：「……是。」好麼，又給她塞了一個孩子。
第二十章 童心
葉英對憶盈樓不熟，孫思邈拜託他的時候，他有些想推辭來著。拒絕的話都到了喉嚨口，但是看了眼沈墨衣，他又咽下去了。
平日沒什麼，現在有裴元在的情況下，怎麼可以在夫子面前說自己不行呢？
於是葉英很酷的，轉身帶路。
裴元出於同樣的小孩兒幼稚的心理，也不情不願的跟上去了。
當然，出了沈墨衣和孫思邈的視線，兩個小孩兒便誰也不搭理誰，葉英面對著瘦西湖練劍，裴元則彎腰研究憶盈樓種的花有沒有什麼藥用價值——雖然研究了半天，發現是最普通的狗尾巴草。
裴元有些氣急敗壞，扔下狗尾巴草扭頭看葉英，後者仍舊舉著劍閉目養神。
裴元眼睛一轉，計上心來，背起手學著大人的模樣，大搖大擺的走到葉英面前。
葉英沒理他。
裴元計畫沒通，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他輕咳了一聲，看到葉英微微睜眼，知道自己吸引到他的注意力了，於是又背回手去，道：「師侄入門多久了？」
葉英：「……師侄？」葉英語氣難得有起伏，很詫異的反問，眼睛睜開，懵懵的看著裴元。
他是不是聽錯了？
裴元轉過身去偷偷笑了笑，然後轉過來一本正經的點頭：「不錯。你是我師姐的弟子，在輩分上，我是你的師叔，你是我的師侄。來叫聲師叔聽聽？」
葉英：「呵呵。」學著沈墨衣的方式冷笑一聲後，葉英重又閉上了眼睛，體悟劍意。
裴元達到目的，倒也沒有死纏爛打。
本來他要和葉英這麼說，也不過是看著這個小孩過得太好，氣太盛，難免有些不平衡，對比自己糟糕的境遇，裴元心裡的不平衡就更甚了。
——如果沒有那場瘟疫，他也可以和葉英一樣的，年少不知愁。
好不容易發現了一樣自己明顯優於對方的，裴元到底還是孩子心氣，忍不住去撩撥了下葉英，後者的反應也相當讓他滿意。
不過這也僅僅是久旱之人遇到了一點點水，微微潤了潤嗓子濕意便過去了。之後是更大的饑渴反噬，難受的讓裴元差點哭出來。
*
沈墨衣過來得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葉英閉著眼一臉面無表情，裴元哭喪著小臉要哭不哭。
她下意識想，自家孩子不是忍不住欺負人了吧……雖然都是小蘿蔔頭的身材，但是明顯葉英要比裴元壯實多了。
不過很快她搖搖頭，覺得有點對不起葉英。
葉英是什麼孩子，相處了這些天沈墨衣也有些把握了，不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不過倒是很有可能做出，裴元上趕著賣好，葉英不理不睬的情況，或許因為如此，小孩兒委屈了？
……算了，看裴元的樣子，也不像是這樣的人。
那到底怎麼了？
但是顧忌著兩個少年的自尊心，沈墨衣也不敢直接問，只上前打趣的提了一下：「怎麼兩人都不高興的樣子，鬧彆扭啦？」
葉英聽到她的聲音第一時間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眼珠亮亮的帶了欣喜看著她：「夫子！」說著，向沈墨衣跑了過去。
沈墨衣欣慰的摸了摸孩子的頭：「乖。有沒有欺負弟弟呀？」
弟弟！不是師叔！葉英瞬間覺得自己腰板挺直了，呼吸通暢了，連周圍的空氣都清新了不少。他說：「沒有。」
雖然也沒有照顧就是了……葉英後半句話沒想說，不過沈墨衣也猜得出來。
她突然覺得，孫思邈讓她照顧一段時間裴元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葉英太孤獨了，雖然他還有弟弟，但葉孟秋的那種教育方式，讓兩人基本沒什麼一起玩的時間。這次裴元回去是和她混的，她這邊葉孟秋還管不著，有個和葉英一起玩的也不錯。
想到這裡，沈墨衣對新帶個孩子的抵觸也沒那麼大了，拍拍葉英讓他在這裡等著，自己走過去彎下腰看裴元：「大師……咳，師弟看起來不怎麼高興？」好險，險些嘴快就喊出大師兄了。
裴元萬花谷大師兄的名號，實在是太深入人心了。
雖然他現在還是個營養不良的蘿蔔頭，但是沈墨衣養成習慣沒那麼容易改口。
裴元抬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在一旁跟個門神一樣站著看著他的葉英，突然笑了，甜甜的喊了聲：「師姐！」
沈墨衣哪知道這倆熊孩子之間暗地裡的較勁，只當自己真的魅力四射無邊拂遠，才見了一會兒就把裴元收的妥妥的。
自我意識有些飄，沈墨衣說話都不過大腦了，她樂呵呵的說了一句：「怎麼了師弟？是我們家英兒欺負你了嗎？」
葉英臉色立刻難看了起來。
十幾歲小孩子的自尊心真的很難說，有時候大大咧咧不當回事，比如葉英已經很習慣了葉孟秋的各種冷嘲熱諷，但有的時候稍微一個不注意便能突然冒出來，刺得他渾身冒血，比如現在。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低聲道：「夫子，英兒沒有。」
沈墨衣很快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暗罵了一聲自己怎麼那麼蠢，沈墨衣慌忙又回頭和葉英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逗逗裴元玩而已……英兒別生夫子的氣好不好？」
葉英其實本來也沒生氣，只是有點委屈。但小孩子的這點委屈來得快去得更快，沈墨衣服個軟葉英這裡基本就好了大半，只還剩點她見到裴元就忘了自己的不開心，當下也沒說原諒，只是憋著不說話。
沈墨衣有點頭大，也顧不上裴元了，專注給自己的嘴賤打補丁。這時候她就無比想穿回去小時候，和當時沒事就和沈柏舟打嘴炮分散注意力的自己商量一下，做個溫婉的女子，「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讓他橫，明月照大江」，別像現在一樣，動不動嘴就禿嚕出去，給自己惹禍上身。
裴元倒也沒鬧，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沈墨衣哄孩子，突然便想起了自己的娘，也委屈了起來。
沈墨衣察覺到不對的時候，回頭便看到自家師弟抹眼淚。
沈墨衣頭都大了！
第二十一章 帶娃
沈墨衣從教幾年，最難應付的就是哭唧唧的小鬼，每次遇到都是找其他老師來擺平，但現在似乎這招不管用。
……說起來我的大師兄大人，你怎麼就哭了呢？說出去誰信啊這！
沈墨衣也顧不上葉英的自尊心了，轉身手忙腳亂的給裴元擦眼淚，一邊擦一邊安慰：「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哪裡疼？」
裴元沉默的掉著眼淚，一言不發的搖頭。
他覺得自己有點軟弱，一直沉浸在回不去的過去裡無法抽身。他覺得自己應該強大起來，至少不應該掉眼淚。
他已經快十三歲了！
倒是一旁的葉英，看到裴元這幅樣子暗暗撇了撇嘴，有些不屑。
他不知道裴元經歷了什麼，只是自己被父親從小敲打到大，罰跪罰餓罰打罰罵葉英都受過，但他一滴眼淚都沒掉，只是默默接受了。相比之下，他覺得他比裴元堅強多了。
這個想法一出來，葉英自覺比裴元強了不止一點半點，連帶著對沈墨衣親近裴元這一行為也不是那麼接受不能了。
這還是個愛哭鼻子的小弟弟嘛！夫子親近他一點，自己作為一個哥哥，實在不應該和夫子鬧彆扭的！葉英這麼安慰著自己，但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
好在裴元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了，只是看上去還是很低落，沈墨衣問什麼也不說。
到底是個代管的，沈墨衣不好像管教葉英那樣。學孫思邈那樣打一下走一下，卻又覺得兩人初識，不夠親熱，這麼做難免有些過了。
沈墨衣有點憂鬱。帶孩子本來就難，給她塞得還是個不好搞定的孩子。
葉英此時很懂事的走過來，拉拉她頭上垂下的發帶：「夫子，是為了弟弟擔憂嗎？」
裴元耳朵一動。
弟弟？
沈墨衣沒覺察，咬著下唇看了一眼裴元後，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這兩人年齡差不多，說不定裴元和葉英多相處一下之後會變得比較好呢？
想到這裡，沈墨衣彎起眼睛：「英兒，以後你要好好和弟弟相處，知不知道。」
嗯？葉英腦子裡亮起了警燈，但是沈墨衣的要求，他又沒法說個「不」，憋屈的點了點頭。
裴元耳朵再一動。這次他沒忍住，開口問道：「師姐，你的意思是……」
沈墨衣見他終於開口也松了口氣，摸摸他的頭道：「師伯最近事忙，讓我先照顧你一陣，等他閑下來後，便來藏劍山莊接你。」
裴元有些僵。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變相的拋棄，又不敢隨隨便便玻璃心。剛剛想娘親想哭了已經夠娘兮兮的了，現在如果因為這個再哭，他絕對會在葉英面前抬不起頭的。
這樣想著，裴元高高昂起頭，眼圈有點紅，但是眼睛卻很澄澈。
沈墨衣心一下子軟了下來：「別亂想，師伯不是把你交給我了嗎？放心，他一定會回來接你的。我也儘量，不……誤人子弟？」沈墨衣對自己有點懷疑。
她看了一眼葉英，暗自思忖著，自己應該也沒把孩子教壞吧……
裴元原本還有些傷感，但沈墨衣最後一句話一出他沒忍住笑了出來。小孩子本身也不是什麼陰鬱的性格，只是最近變故突生，才顯得壓抑了些，此時一笑，白白的小牙齒一露，整個人顯得生動活潑了起來。
沈墨衣看得高興，眼角彎彎，使勁兒揉了下裴元的頭：「這才乖嘛。」
裴元沒覺得有什麼不適，甚至覺得沈墨衣更親近了一些，眼底也帶了幾分暖意，沖著沈墨衣笑了笑。
沈墨衣和孫思邈不一樣。孫思邈是男人，雖然收了他當徒弟，但並不會對他特別親近，看到他偶爾的放空難過，也只是給他倒杯水讓他自己靜靜，完後再給他一本醫書讓他鑽研。而沈墨衣雖然笨手笨腳，但是關注他的地方要比孫思邈細微一些，帶著女性特有的溫柔體貼。
裴元說不清哪個更好一些，但是他知道，他對沈墨衣已經沒有那麼排斥了。
嗯，即便是這個小師侄，他也可以多忍耐一些了。裴元想著，掃了一眼葉英。
在家裡出事之前，裴家也算得上是家境殷實，對這個獨子十分上心，吃的用的全是最好的，發育的也好，比經常被葉孟秋罰餓的葉英還要高上一頭。此時這一眼，裴元還刻意抬高了下巴，再加上這個身高差，看著十分讓人不爽。
葉英自覺的挪開了視線，當沒看見。
沈墨衣看著兩人的互動，無奈的扶額。算了，不管怎麼說，起碼裴元是有精神的，葉英也比平常看起來情緒起伏要大。
是好事……吧？
沈墨衣不確定的想。
*
感謝公孫幽沒有沒事大動土木的愛好，沈墨衣遊戲時也多次來七秀坊的無鹽島打副本，走到大路後她勉強撿起了些記憶。原本打算直接到碼頭回藏劍山莊的，但想了想，沈墨衣繞了段路。
一來沒有地圖，二來沈墨衣的記憶實在是模糊，三來2d轉3d技術要求也十分高，沈墨衣於是光榮的帶著兩個孩子迷路了。最後還是遇到了一個熱心的小蘿莉——嚴格說也不算是小蘿莉，比起葉英裴元也就小了兩三歲，身體初現玲瓏，是少女最具韻味的時候。
然後這個少女和沈墨衣說，她叫葉芷青。
沈墨衣：「……哦，你好。」呵呵，七秀坊主，她這一趟出來，遇見的大人物還真不少，就是年紀都很小……
沈墨衣沉痛捂臉。多少人想一睹這些人的風采，她也想來著，可是這種風吹蛋蛋流鼻涕的年代的風采，她還是希望自己從未參與過吧……
就在她沉痛的時候，葉芷青將人帶到了地方：「這裡便是我們憶盈樓賣針線的地方，也賣一些簡單的女工縫紉，但是更高級的就需要自己做了，這裡也賣圖樣的。我們憶盈樓的女兒女工都很好，所以這裡最好的還是針線生意。」
女工很爛，連襪子都縫不了的沈墨衣：「……哦呵呵謝謝……」
葉芷青似乎也察覺到自己戳到了沈墨衣的短板，低頭抿唇一笑，沒說什麼。
沈墨衣上前買了三個香囊，一個風箏，一個娃娃，一套小藥錘藥皿。她想的挺好的，一人一個香囊，誰都別搶，葉芷青是女孩兒，給她個娃娃玩，葉英平時沒什麼娛樂活動，正好可以放放風箏，小藥錘藥皿可以給裴元，這孩子正在啟蒙階段，正需要這個。
付了款以後沈墨衣轉身想走，最後想了想，扭頭又買了三個大紅花。
悠于 2016-7-11 19:24
第二十二章 交換
先發下去的是三個小香囊，三個小孩都沒表現出什麼特別的表情。除了葉英很珍惜的貼身存放起來，其他兩人都很隨意的道了謝，禮貌是到了的。
沈墨衣聳了聳肩，沒說什麼。買這個也不過是逗著他們玩，葉英裴元都或曾經或一直是富家公子，家裡的侍女繡的荷包都要比這個香囊精緻很多，而葉芷青估計最近繡的都比這個好，自然不會稀罕這個。
接著她又把其他的發了下去，只是葉英和裴元的風箏和小藥錘藥皿換了一下。葉芷青抱著娃娃笑呵呵的看著他們倆，現在各大門派都已經有了統一的風格，藏劍山莊的土豪金和萬花穀的沉穩墨，很容易認出來，沈墨衣明顯是故意發錯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這並不妨礙葉芷青看戲。
當然葉英和裴元都有點懵逼。其實風箏這東西並沒有什麼指向性，但是小藥錘就有了。葉英根本用不到這東西，換到遊戲裡，他就是鑄造專精，要這個幹嗎？打匕首都嫌弱了。不過雖然他不懂沈墨衣的用意，卻並不影響他將之視如珍寶。
於是乎，葉英對裴元印象更差了，因為裴元一直盯著沈墨衣送他的東西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對沈墨衣送他的風箏沒什麼興趣的樣子。
不懂得珍惜的人。葉英想。
不過幾人還沒來得及有更進一步的舉動，沈墨衣的第三份禮物就到了。
葉芷青：「……謝謝沈姐姐，但是這個……」大紅花，好醜好俗啊……
裴元也有點嫌棄的：「……師姐，雖然很感謝你……」大紅花，真的好醜好俗啊……
葉英最乖，不嫌棄不鬧。事實上沈墨衣大概送他一坨新鮮的牛糞讓他施肥，他大概都捨不得撒到田裡去。
沈墨衣笑的眼細細眉彎彎，帶著一股戲謔，道：「你們如果有不喜歡的禮物，可以和別人換呢。」
當然，她說的其實是葉英和裴元拿到的她故意發錯的禮物。沈墨衣不傻，帶了那麼多孩子當然知道葉英和裴元之間面和心不和。小孩子家家倒也不會有什麼仇，但日後還要相處很久，互看不對眼並不是什麼好事，於是她便想創造些機會，讓兩人和睦相處。
但是誰知道葉芷青眼珠一轉，拿著自己得到的幾個禮物和裴元伸了下手：「要換嗎？」
裴元：「……」葉芷青一個小姑娘家，提出來這種要求，他是真的挺不好意思拒絕的。但是那個大紅花，他真的是實力拒絕的！
葉芷青看他沒動，便直接轉向葉英，同樣的問題：「要換嗎？」
葉英是不想換的，因為他手裡的東西雖然他基本上都用不上，但是只要刻上「沈墨衣」三個字，他都異常珍惜。不過沈墨衣卻總教他要對女孩子溫柔一點，力所能及的要求都要幫人家辦到，要有「紳士風度」。
雖然他並不覺得那些地主或退職官僚的風度是和對女孩子溫柔有什麼關係，但他還是聽進去了。
於是他點了點頭。
葉芷青笑的很甜，拿手裡的香囊換了葉英手裡的大紅花。
葉英松了一口氣。
裴元見狀，憋著一股不服輸的氣，道：「我也和你換！」
葉芷青轉過頭笑得更甜了，說道：「好呀！」
裴元聞言將大紅花和風箏、香囊分開手拿，拿著大紅花的手準備伸出去和葉芷青換，誰知道葉芷青動作很快的將他另一隻手的東西拽了過來，還順手把她手裡的兩朵大紅花給塞過去。
等到裴元反應過來，他發現自己手上拿著三朵大紅花，紅豔豔的，風一吹過來，還動了動。
裴元：「……」等等，走向有點不對啊！
沈墨衣一旁看完了全程，終於沒忍住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小葉你要不要這麼腹黑啊哈哈哈哈……師弟吃虧吃大了！」
葉芷青落落大方的沖著沈墨衣鞠了個躬：「雖然不明白沈姐姐說什麼，但是還是謝謝誇獎。」在被公孫幽收養之前她是江湖流浪的孤女，自然比別人機靈不少。裴元雖然遭逢大變，但到底也沒多少江湖經歷，怎麼玩的過葉芷青呢？
葉英見狀，嘴唇微微抿了抿，眼底泛起一絲愉快的神色。自己看不太對眼的人吃了癟，說不開心是不可能的，繞是葉英也不會例外。
當然了，裴元是不會開心的。小孩兒一副受了欺負的表情，眼圈紅紅的，一雙大眼睛水靈靈，大概一開始是想找爹娘哭訴，但是轉了一圈後才發現，自己沒爹沒娘了。
小孩兒更委屈了，低下頭好一會兒沒動靜，葉芷青和葉英都嚇了一跳，尤其是葉芷青，攥著手裡從裴元那弄來的風箏和香囊懵逼的看了眼沈墨衣，生怕人家揍她。
她也不知道裴元這麼不禁逗啊……這就哭了……
裴元這時候想起來他也是有長輩的，抬頭看著沈墨衣，這下他連鼻尖兒都紅了，看著像一隻小兔子。
小兔子軟軟的喊了一聲：「師姐……」
沈墨衣捂胸口。
她覺得自己被擊中了！心都要化了！這年頭的小孩兒都這麼會賣萌了嗎！！！阿姨她年紀大了受不住啊！
*
看到沈墨衣看向裴元的眼中出現了曾經只有在看自己的時候才會出現的神情，葉英有點微妙地不高興了。
原來夫子看別人的時候也是可以這樣的嗎？……其實也是，夫子喜歡誰，是夫子的自由。但是……
葉英抿抿唇，拿著手裡的東西，走到裴元面前道：「我和你換，你別難過了。」
裴元愣住了。
這什麼神展開，劇本是不是拿錯了？葉英會和他示好？
裴元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發覺真的不是做夢後，有點不好意思了，瘦小的臉上微微發紅，彆彆扭扭的說了一句：「謝……謝謝……」然後想了想，拿手裡的一個大紅花，換了葉英手裡的小藥錘藥皿。
換完了之後，裴元很不熟練的露出一個笑容：「我只要這個就夠了。」
雖然又一次拿到了自己不怎麼喜歡的大紅花，但是葉英還是很高興。
因為夫子很讚賞的看了他一眼呢！
第二十三章 回程
最後的結局當然是皆大歡喜的。
葉芷青不過是逗逗裴元，壓根沒想到他會反應那麼大，葉英出馬將人哄好以後，她也很快將東西換了回來。
沈墨衣看到挺欣慰的。三個孩子雖然彆扭了點，但都是好孩子，不熊的，好帶。
……雖然葉芷青肯定不歸她帶。
不過經此一事，葉英和裴元應該可以好好相處了，沈墨衣也松了一口氣，準備帶人回藏劍山莊。
葉芷青感覺有點複雜。她平日裡也沒什麼時間玩，除了練功便是學習，公孫幽對她雖好，但卻是一種長輩的姿態，葉芷青在她面前怎麼也放鬆不起來，倒也不是怕，只是總有一種壓迫感。
但沈墨衣就不一樣了，怎麼說自己也要叫她一聲師姐，可這人一看就沒什麼正形，卻又讓人不自覺的想親近，好玩得緊。雖然一開始是公孫幽讓她來招待此人，多少有些抵觸，但沈墨衣說走就走，葉芷青倒有點難過，生出些不舍來。
沈墨衣彎下腰溫柔的將小姑娘頭髮有些散亂的鬢角整理好，笑道：「七秀……咳，憶盈樓與藏劍山莊相距不遠，若是小葉子得空可要來看看你沈姐姐。藏劍山莊的妹子和你們這邊差別還是很大的，都沒什麼時間陪我玩。」
葉芷青：「……」果然三句話不到就沒有正形了。只不過心頭那種沉悶的感覺確實消失不少，葉芷青笑了起來，「沈姐姐，葉師兄，裴師弟，一路小心。」
裴元：「……為什麼我是師弟？」
沈墨衣懶洋洋的回道：「你入門晚啊。」
裴元生氣的指著葉英：「那他為什麼是師兄？」
葉芷青眨了眨眼：「葉師兄出身藏劍山莊，等於生而入門，比你我都要早得多。」說完，她想了想，歪著頭道，「其實你也該叫葉師兄一聲師兄的。」言語之前葉芷青對此還是有些不滿的，她覺得裴元有些沒大沒小，如果給公孫幽，說不定會罰跪。
裴元怒，指著沈墨衣道：「但是她是我師姐！」
葉芷青愣了一下：「然後呢？」
裴元又指著葉英說：「他是我師姐的弟子！」
葉芷青蒙圈了：「額……」貴圈好亂啊……為什麼要我一個外人來幫你們排輩分？？？
最後，葉芷青求助性的看向沈墨衣。
沈墨衣摸摸鼻子，也覺得很難辦。如果真的要按照自己的輩分來，未免有點委屈了藏劍山莊，和萬花穀同屬江湖大門派之一的未來莊主喊萬花谷二代弟子師叔……就算她答應，葉孟秋也會削了裴元的。
簡直丟大人了好麼！
最後她沉吟片刻：「還是各算各的吧，葉英還叫我夫子，裴元還喊我師姐，但你們倆的輩分就不要從我這裡算了……太亂。」
裴元有點不服氣，還想說什麼，但是葉英已經向沈墨衣行了個禮，道：「夫子說得對。」
裴元：「……是，師姐。」當然他心裡還是有點不忿的，明明可以比葉英輩分更高的，但是現在又平輩論交，認真算自己還比他低上不少，到底還沒脫了孩子心性的裴元心裡特別不服氣！
沈墨衣安撫性的摸摸他的頭：「乖。」
葉英開口道：「夫子，時間不早，我們還是出發吧。」
沈墨衣看了一眼天色，在這裡混了許久，確實時間不早，現在出發，或許回到山莊之時還能趕上晚飯，於是便點點頭，和葉芷青再次告別後上了船。
*
作為人家師姐，還被他師父叮囑了，沈墨衣自然要對裴元上心許多。
在船上無聊，沈墨衣便開始對裴元開始巨細靡遺的訪問。
喜歡吃什麼有什麼忌口的，居住有沒有什麼忌諱，看他兩手空空需不需要幫他置辦幾身衣服，如果要的話喜歡什麼樣的，反正現在還沒回萬花穀正式入門咱們別太拘泥，即便想要穿藏劍山莊那身金黃校服她也能找來。
葉英在一旁聽的心裡泛酸，起身到船頭去了。
裴元心裡有了些微妙的勝利感，有種小時候和表弟從娘親那裡搶糖果搶到了的優越感！……雖然這沒啥好值得驕傲的，但並不妨礙裴元心情愉悅起來。
沒有嫌沈墨衣雞婆，裴元很認真的，一個一個回答了沈墨衣的問題。
沈墨衣問的差不多後，摸了摸裴元的頭道：「師姐知道，你最近心情肯定很不穩定。我從小是孤兒，所以或許對你的感受……也不是那麼明白，甚至根本不明白，有時候或許會說錯話，但你要相信，師姐絕對是無心的。」
知道自己嘴賤，偶爾可能會說一些讓裴元難過的話，還是先打個預防針比較好。
「當然了……我也不是這麼說跟你拿個免死金牌，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說錯話，你不要跟我客氣，直接說，罰我……罰我五十兩銀子好了！」沈墨衣說著心裡要滴血了。五十兩銀子，那可是她一年的薪俸了！
裴元嚇了一跳：「師姐，這就太過了吧……」即使相處時間不長，但沈墨衣的性子他確實也有幾分瞭解，嘴賤這個可能是一定會有的，但這個懲罰也有點太誇張了。
五十兩銀子，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裴元之前還沒有家破人亡的時候，五十兩對他們家來說也不算是一筆小數目了，如果只是一句無心之言，真的沒必要如此的。
沈墨衣苦笑，她也特別心疼錢啊！不過……
「這樣教訓比較深刻，有些東西，疼了才能記住。如果我的話傷害了你，但是卻不疼不癢的過去，即便我覺得不應該，但我還是下意識不會把它當回事，就會有下一次，再下一次，再下無數次……」沈墨衣認真的說，「所以，裴元，我也希望你能記住。」
裴元神色認真起來，恭恭敬敬的給沈墨衣行了一禮：「多謝師姐教誨，裴元記下了。」
沈墨衣嚇了一跳：「嗨我跟你隨便說說，你不必如此認真啊師弟！」
裴元搖頭：「師姐過謙了。師傅說的沒錯，師姐是有大智慧的人。」
沈墨衣囧囧有神：「什麼大智慧……別聽師伯挖苦我了。」說著，她頓了頓，「還有就是，我希望你和葉英可以……和平相處。他只是沉默寡言不會說話表情少面癱了些……不是什麼壞人。」
葉英此時正好進來，聽到沈墨衣的話，沉默。
他有這麼多缺點麼？
第二十四章 口誤
沈墨衣坐的地方背對船艙入口，所以她只感覺背後一涼，並沒有看到葉英本人。但是裴元就不一樣了，他和沈墨衣對立而坐，正好看到了葉英那張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臉。
——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面癱，但是總感覺他很傷心是怎麼回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裴元總覺得葉英頭頂頂著一團黑色的小小的醞釀著雨滴的雲。
感覺有點萌？
沈墨衣抱著手臂抖了抖，問裴元：「你覺不覺得有點冷？」
裴元沉思片刻，想起剛剛葉英主動和他換東西，決定還是幫他一把，道：「還好。師姐，我覺得，葉……師侄可能也沒那麼差。」
他是幫忙葉英的，所以嘴上占點便宜簡直不要太理直氣壯了。裴元說著挺直了腰背。
葉英倒是沒有對他的稱呼表示出反感，而是帶了十足的期待，看著沈墨衣。
沈墨衣覺得自己後背要著了。
這是一種奇怪的直覺，她下意識的要轉身，看看自己背後到底有什麼。——這時候沈墨衣就有點遺憾自己為什麼沒好好練級了。
是的，因為她很懶，除了剛來那兩天的新鮮感作祟還接了幾個任務，之後便再沒管過，更別說是打怪升級了，她的等級，現在也只有可憐的十五級，剛剛夠拜入門派的，別說葉英，就連她師弟裴元都比她高，人家還二十五級呢！
葉英一直盯著沈墨衣，沈墨衣幾乎是手指尖剛動，葉英就看出了她的意圖。不知道為什麼，葉英下意識的閃出了船艙。
沈墨衣轉過來的時候，恍惚看到了一小片黃色的衣角，但這衣角消失的很快，她眨了下眼就不見了。
葉英聽到了？沈墨衣不太想相信，她提聲喊了一聲：「英兒！」
過了片刻，葉英冒出頭來：「夫子喊我？」
沈墨衣估算了一下速度，葉英剛剛應該是在船頭，沒聽到自己的話。
她放心了，擺了擺手：「沒事，看你有沒有亂跑。」
葉英：「……」在船上，他能跑到哪裡去？果然夫子是為了敷衍他。
葉英覺得自己有點受傷，連帶著情緒也不怎麼高漲，雖然表情沒表現出來，但語氣卻有點低落：「是。」
沈墨衣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自己有點心虛，討好性的問了一句：「你怎麼了？不舒服？」
葉英沉默的搖搖頭：「夫子若是無事，我先離開了。」
詫異于葉英的表現，但沈墨衣沒說什麼，只點了點頭便讓他離開了。看著葉英的身影消失，沈墨衣才轉過身拍拍胸口：「怎麼感覺自己很心虛，好像對不起他似的。」
裴元默默抬頭看了一眼去而複返的葉英，想了想還是沉默沒說話。
雖然感覺這麼坑師姐有點不對……但是還是很爽啊！裴元在心裡和沈墨衣說了句對不起，完全不知道這種行為在沈墨衣嘴裡被稱之為腹黑。
「我們剛剛說到哪裡來著？」沈墨衣問。她有點忘了。
裴元道：「葉師侄沒那麼差。」
沈墨衣：「哦，對……不對！我沒說他差。葉英這孩子很乖的，不差。」
沈墨衣身後的葉英：「……」o(*////▽////*)q夫子，說他很乖！
裴元：「……」他眼花了嗎？似乎看到了葉英紅著耳根，害羞的模樣，還有他頭上原先那頂黑色的醞釀著雨滴的雲，現在是變成粉紅色了嗎？怎麼感覺畫風那麼像他表妹呢？
咳，不對，想遠了。
裴元清清嗓子：「那師姐剛剛說……」
沈墨衣「哦」了一聲：「那是他的萌點。」
裴元眨眨眼：「萌？萌芽？萌發？萌生？」
沈墨衣：「……不要組詞。我的意思是，那是他吸引人，讓人覺得可愛或者喜歡的點。」
裴元：「……」他看了一眼這次連臉都一起紅了的葉英，又看了一眼沈墨衣，覺得自己師姐，口味有點奇特。
沈墨衣道：「我們那邊……咳，我的意思是，我知道很多人，都是因為葉英這點喜歡他的。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他長得好看。」
裴元：「……」師姐認識的人，口味也很奇怪。
沈墨衣摸摸鼻子：「師弟你什麼表情。」
裴元認真道：「沒有，不太理解罷了。不過我尊重每個人不同的想法，若是天下人想的都一樣，那也太可怕了。」
沈墨衣愣了一下，摸摸裴元的頭：「師弟居然如此有想法，真是難得。」
裴元：「……師姐，你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你的意思。」
沈墨衣撲哧一笑：「小鬼知道的還挺多。」
裴元很認真的說：「我已經不是小鬼了。剛你還說我有想法呢。」
沈墨衣敷衍道：「好好好，你不是你不是。」能計較這個，不是小鬼才怪！沈墨衣想。
裴元還待說什麼，站在沈墨衣身後的葉英有點站不住了。問題已經問完，船艙裡的兩人世界也該換換格局了。
他走進來站在沈墨衣旁邊：「夫子，就要到了。」
沈墨衣有點詫異：「這麼快？看來聊天果然是打發時間的好方式啊。」說完，她跟裴元說，「到了之後你先在碼頭等一下，畢竟是別人的地方，不請自來總是不太好，我和葉莊主商量一下。看在你我師父的份上，想必葉莊主不會拒絕。」
裴元點點頭：「我曉得。」
*
葉孟秋當然沒有拒絕，事實上藏劍山莊雖然在鑄造上首屈一指，但是醫術方面真的弱爆了……但是習武之人又難免磕磕碰碰，傷筋動骨，是以和江湖最大醫藥供應商萬花穀搞好關係就顯得十分必要，這次來人還是孫思邈的弟子，可以趁機賣藥王一個人情，傻子才拒絕呢！
於是裴元便得到了葉孟秋熱切的歡迎。
孩子總是別人家的好，葉孟秋看到裴元的時候充分證明了這點。對裴元那是哪哪都覺得好，看葉英的時候就冷淡多了。
——別人家的孩子都能對老子這麼熱切，看你這小崽子連話都不跟老子多說，氣死老子了。
以上為葉孟秋的心理活動翻譯。
悠于 2016-7-11 19:24
第二十五章 裴元視角
人生時易，世事無常。從前先生談及此的時候，裴元尚有些茫然不解，不明白先生為何有此感慨，但很快他便明白了其中三味。
不過一夜，一場瘟疫肆虐，昔日尚算繁華的裴家，便只剩了裴元一個人。
家道中落幼主可欺，裴元很快被趕出了裴家老宅，不過此地觸景傷情，他也沒想繼續久留，謝過了同鄉人可有可無的同情，裴元帶著從家裡好不容易帶出來的一些紀念品，上了路。
這場瘟疫來的詭譎，裴元一路行來，發現患者幾乎完全沒有什麼規律，比如離的很近的兩家人，一家全家感染，不過幾天便命赴黃泉，另一家卻健康無事，甚至抵禦能力最差的小孩子都活蹦亂跳的。
裴元覺得，這場瘟疫真的是有點任性，他想研究這種任性。
不過這個時候，不管是任何行業的東西，都是敝掃自珍，想要學醫，沒有個幾年的學徒期，怎麼可能有人教他真正的醫術？但裴元又不可能放棄，邊看醫書自學，邊觀察其他大夫治病，多少也學到了一些。
直到後來，他再一次輾轉另一家醫館的時候，遇到了孫思邈。
孫思邈沒那麼多講究，看他很有天分，沒怎麼刁難便收了裴元，成了他進入萬花穀後收的第一個弟子。
裴元剛覺得自己的醫術之路要變成康莊大道了，結果發現這個師傅其實也不是那麼靠譜。
——去了趟憶盈樓，就把他扔給別人了。
這個別人，當然就是沈墨衣。
突然多出個師姐，孤獨久了的裴元還是挺開心的，只是那個順帶來的便宜師侄有點不太順眼。
倒也不是裴元不能容人，非要獨佔什麼人才能開心，見到旁邊有人就心堵，而是這人看他似乎就不太順眼，雖然一直是一張面無表情似乎什麼都不在意的臉，但是每次他一有接近沈墨衣的舉動，那人的視線就盯過來了，顯然不太開心。
裴元此時還帶著些反骨，對葉英這種看上去過得很好的富家公子沒什麼好感，能惹怒葉英看葉英跳腳對他來說或許會更舒服一些。
小孩子的邏輯通常都有些無理取鬧。
但沒多久他就覺得自己有點膚淺。
並不是富貴人家便過得很好，也不是看上去像是受萬千寵愛的人就一定真的是被捧著長大的。
清楚這一點後，裴元倒是不太好意思繼續針對著葉英了。
不可以欺負人啊！以前娘教過的。裴元自覺自己比葉英童年幸福的多，更何況他還是師叔，一定要對師侄好一點。
雖然葉英的回答八成是大俠你可以走了。
*
在藏劍山莊的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雞飛狗跳的過，裴元也逐漸適應了藏劍山莊的生活。葉孟秋把他安排在沈墨衣住的那個小院裡，所以每天早上都能看到葉英準時准點的帶著早餐敲沈墨衣的房門。
裴元當然會不客氣的進去蹭個飯。
可想而知，葉英對此是絕對不會歡迎的，每次見到他，本來就沒什麼表情的小臉更是板的跟什麼似的，周身冷氣散發，搞得數九寒天裡，氣溫更低了。
沈墨衣兩邊都不太得罪的起，默默起身去添了件衣服。
然後第二天，葉英來的時候便給沈墨衣帶了一件披風。
裴元敏感的覺得有些什麼不對。他也關心沈墨衣的，畢竟是師姐，而且對他還很好，但是他還真的沒有這麼細心。這種細心，他只在爹娘之間見過，但是葉英……
裴元搖搖頭，覺得自己想的是不是太多了。
這兩人相差的也太遠了，別的不說，單單年齡就算得上一道鴻溝了，而且認真說起來，沈墨衣除了那張臉還能看，其他地方……還是葉英照顧她比較多，還不如他剛剛認識的葉嵐成熟穩重有擔當。
嗯，葉嵐今年十三歲，和他同歲。
所以裴元一開始覺得，自己大概是想錯了。
*
不過這事也算是給裴元心裡吊了個鐘，時不時的就要響一下提醒一下存在感。連帶著他看人也敏感起來，總是覺得葉英對沈墨衣好的有點不正常。
葉英並不是個遲鈍的人，他很快察覺到了裴元的視線，某天裴元來劍廬時，他便將人堵了不讓走。
裴元因為最近的舉動，有點心虛，左顧右盼不看葉英：「師侄你堵著師叔的路要做什麼？」
葉英沒說話，沉默的盯著裴元看，銳利的視線幾乎要把人盯出一個洞。
裴元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到底沒沉住氣：「你做什麼？」
葉英抿了抿唇：「不管你發現了什麼，不要在夫子面前亂講。」
裴元震驚，慌亂之中嘴上也沒什麼把門的了：「你真的喜歡師姐？」
這樣的問題問出來之後，葉英倒有些遲疑了：「……喜歡……嗎？」
看他也不確定的模樣，裴元松了口氣。不是師徒*就還好，還好……不過……裴元想了一下沈墨衣的態度，覺得即使葉英真的喜歡沈墨衣，大概也是任重而道遠的。
那位朋友大概還不明白什麼叫喜歡。自己還是個小屁孩的裴元如是想。
耐心的等了一會兒，葉英還是在遲疑，裴元道：「那就是不喜歡？」
葉英這次反應很快，脫口而出：「不是的！」說完，他看到裴元震驚的表情也知道自己有點反應過激，沉默了片刻，繼續強調道，「不是的，不是不喜歡。」
裴元：「……」這又不是喜歡又不是不喜歡的，到底是要鬧哪樣？給個准話可以嗎？
葉英冷靜了下，道：「我也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我現在還太小了，並沒有能決定未來的能力，我想等我再長大一點，我就可以說清楚，我到底是怎麼看夫子的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什麼都不要說，我不想……嚇到她。」
他說的嚴肅，裴元自然聽得認真，聽完歎了口氣。對比一下，葉英確實比自己成熟很多，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只是……「你不擔心師姐接受別人的追求嗎？」裴元問。
沈墨衣長得不錯，加上又是顏真卿的嫡傳弟子，所以在藏劍山莊也是有很多人愛慕她的，只是這時候的民風還淳樸，多以暗示為主，還真沒什麼人敢直接上來告白的。
談及此葉英搖了搖頭：「如果她真的會，我大概也會提早確定吧。」
裴元想了想沈墨衣那個遲鈍勁……深表贊同的點頭。
第二十六章 回穀
轉眼將近新年，沈墨衣在藏劍山莊也待了有三個月左右了，就連裴元都住了有一個半月。
沈墨衣覺得，在這裡打擾的夠久，自己該回萬花穀看看了。
葉孟秋急著留人。在他看來，經過沈墨衣的教導後，葉英比平時機靈多了，習武上雖然還是那樣……但是沈墨衣是教四書五經的，又不是教武功。
葉英當然也有些害怕，不好意思問沈墨衣，便輾轉問沒事便來看他鑄劍的裴元。
「你們要回萬花穀？」葉英裝作無意的問。
裴元隨口道：「師姐說，過年這種時候，繼續在山莊打擾多少有些不便，還是回去比較好，而且師傅也會回萬花穀。」
說到這裡裴元有些憤憤：「我覺得師姐就是想把我扔在萬花了。」
葉英搖頭：「夫子不會的。她大概是覺得，你跟著孫前輩比較好吧。」
裴元：「……她倒是真說過類似的話。」
沈墨衣一直納悶，自己在三十世紀教書的時候，因為有點太過對學生沒要求，上課偶爾還會帶著他們開開茶話會磕磕瓜子嘮嘮最近的煩惱，成為了最被家長討厭的老師。怎麼現在一個二個的，都這麼信任她，難道不怕她把孩子給帶歪了？
尤其是她承孫思邈之托，教導裴元萬花入門武功，結果現在孩子熟練度比她還高，沈墨衣越發覺得，自己在這裡，真的不太適合當一個言傳身教的夫子。
誤人子弟啊！
但是這話沈墨衣知道不能和葉英說，那孩子太沉默也太敏感，還有點太黏著她。知道葉英境遇的沈墨衣很理解，偶爾憋的不行的時候也只會和裴元說兩句，畢竟裴元也不是她弟子，不用擔心他玻璃心。
裴元也瞭解自己不會長久的跟著沈墨衣，說句不客氣的，沈墨衣那點醫術……跟著她自己八成也是自學成才。所以沈墨衣這麼說的時候裴元也沒怎麼多想，只是有點擔心葉英罷了。
說到底他的感情和自己不一樣，如果真知道了沈墨衣的想法，還說不準要怎麼樣呢！
裴元更不敢多說話了。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不錯。在沈墨衣沒有擺明態度之前，自己還是當什麼都沒聽過的好。
好在葉英對裴元的話也並不怎麼在意，沒有過度散發聯想，點了點頭就算過了。他的重點在裴元的前幾句話。
沈墨衣是要回萬花穀過年。
這點實在是天經地義。
即便是在藏劍山莊，一些長工短工弟子門生在臨近過年的幾天也會告假的告假，請辭的請辭，回家去過個年。通常這個時候，是藏劍山莊人氣最冷清的時候，沈墨衣要這個時候回萬花谷，葉英實在說不出什麼理由。
本來他是想申請和沈墨衣一起去的，但想了想自己的身份……還是沒說出來這話給自己找揍讓沈墨衣為難，只是表明了態度，希望沈墨衣能早點回來。
對這個弟子沈墨衣一向是寵的，答應得很快，還承諾回來會給葉英帶萬花穀特產。
一旁的裴元好奇的問萬花穀的特產是什麼。
懶散的沈墨衣怎麼可能去找這個，空著腦袋想了半天：「……額，晴晝海的花？攬星閣的烏龜？」
裴元默默收回了自己一切美好的幻想。
葉英：「……夫子隨意就好。」
*
兩人于臘月初九正式辭別葉孟秋，回到萬花穀。
因為裴元尚還不算正式入門，而千里神行這等功夫還必須要孫思邈那一輩的人才能傳授，所以兩人不得不坐車離開。
裴元對此相當歉疚。對於大門派內獨有的輕功，他還是多少有些瞭解，如果沒他，沈墨衣估計早上吃了早飯出發中午到了還能自己做一頓，但有了他，兩人少不得要在路上耽擱半月功夫。揚州到秦嶺，路途不是一般的遙遠。
倒是沈墨衣不覺得有什麼，她還覺得挺新鮮，沿途正好看看風景。若不是葉英不讓走，她大概會再提早走上一半個月，路上還能跑出去玩。
裴元聽聞沈墨衣的想法後覺得這人實在想得有點美。馬車顛簸，旅途無聊，除非慣了的人，否則很難享受其中，想想都覺得悶。他幼年時和母親去看望外祖，只走了幾天便差點給悶壞了。
沈墨衣聞言嗤之以鼻，別的沒說什麼，只針對後面那句話嘲笑了裴元：幼年？小旁友你以為你現在多大了？
裴元很生氣，決定這個漫長的回谷之路他還是不要和沈墨衣說話了，沈墨衣那麼愛熱鬧的人，一定會憋得很難受！
*
知道二人不能直接神行千里，葉孟秋很慷慨的借出了一輛馬車和一個趕馬車的人葉叔，正好免去了兩人租車的麻煩。
藏劍山莊的馬車，比起裴元記憶中的要好太多，顛簸感不是很強，睡著了幾乎不會察覺到什麼。這讓裴元感到意外之喜，只不過旅途的寂寞並沒有因為此而減弱一絲半毫，反而沒有分心去想怎麼對付顛簸而更感無聊起來。
他有點後悔出發時下定的決心了。趕車人是個悶葫蘆，不和沈墨衣說話，那他真的只能和自己玩雙手互搏了。
裴元決定只要師姐先和他講話，他就不計前嫌的和師姐聊天。
然而沈墨衣比他想的要耐得住寂寞，每天撩開簾看著窗外就滿足了，能一句話也不說。
裴元終於沒忍住，主動開口了：「師姐不無聊嗎？」
沈墨衣懶洋洋一笑：「喲，小師弟不鬧彆扭了？」
裴元尷尬：「師姐知道？」
沈墨衣抬眼看他：「想什麼都要寫臉上了。師弟啊，師姐告訴你，當大夫呢，最好不要喜怒形於色，免得對患者或者患者家屬造成心理壓力。」
裴元神色嚴肅：「師姐說得是，我明白了。」
說完，他忍了忍，沒忍住，問了句：「師姐……會不會想葉師侄？」他和葉英近來已相處很好，一直心心念念著給葉英打問一下消息。
沈墨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問這個做什麼？還有啊，正經來算，人家才是你師兄。」
第二十七章 倭寇
裴元被沈墨衣的話說的堵住了：「……我們兩個，不講究這個。」他倆輩分太亂，怎麼叫都有一個人會不舒服，索性見面就直接以名字相稱，只不過現在葉英不在，裴元就過過嘴硬罷了。
沈墨衣看著他笑，不說話。
裴元自覺有些尷尬，想找個話題繼續，便舊話重提：「所以師姐，到底想不想葉師侄。」
沈墨衣道：「才走了多久，想他做什麼？難不成你想他了？那我們現在折返回去放下你還來得及，反正我一個人可以神行千里，待到二十八二十九再走也沒什麼，回去我師父肯定還要指使我幹活。」
裴元：「……」葉師侄，不是師叔不幫你，實在是敵方太遲鈍，拿刀劍砍上去人家都不覺得痛啊！
沈墨衣不知道裴元的心理活動，歪頭想了想繼續道：「而且葉英比你還要悶葫蘆，不想他。」
裴元：「……」幸虧葉英沒聽到，不然大概又要傷心了。
「不過他比你要懂事。」沈墨衣最後說了一句，閉上了嘴，繼續看著車窗外。
裴元：「……」算他多事！裴元憤憤的一翻身，繼續不理沈墨衣了。
沈墨衣聽到動靜，也沒回頭看，只口中道：「實在閑得無聊，坐墊下有幾本醫書，拿著背去。說不定你師父見了面要考你，有備無患才好。」
裴元聞言眼睛一亮，立刻起身翻找，在他屁股下麵，還真找到了幾本從未見過的醫書，不知道是沈墨衣什麼時候找來的。自己這個師姐，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是還是很在意他的嘛。思及此，裴元真心實意的說了一句：「多謝師姐，師姐費心了。」
沈墨衣擺擺手否認道：「別想太多了，這是你師父托人帶給你的，本想上車時就拿給你，誰知你一直鬧彆扭，我也不好說話。」
裴元：「……」明明知道了沈墨衣的尿性，他到底為什麼要多想？？？裴元很生氣的轉過身去看醫書了。
只是平時一讀醫書便沉湎其中不知日月的裴元，這次不知是因為車馬顛簸還是怎麼，總是有點看不進去。他抬頭看了一眼沈墨衣，依然是那個姿勢看著窗外，似乎連衣服都沒怎麼動過的樣子，心裡有點悶。
「師姐……不無聊嗎？」裴元忍不住問道，自我檢討了一番。明明路上寂寞無聊，師姐可以交流的人也只有他了，他卻鬧起脾氣來，一路上對沈墨衣不聞不問，現在拿了本醫書自己是不無聊了，可沈墨衣還是沒人說話。
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沈墨衣似乎是有點驚訝裴元這麼問，回頭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表情歉疚，就知道這孩子想多了。
她道：「沒什麼無聊的，窗外的風景還會變換呢。師弟，師姐沒你想的那麼脆弱啦……畢竟，以前比這更無聊的日子，我都堅持下來了。」
治療的日子枯燥無聊，尤其是他們年齡剛到要離開孤兒院的時候，沒錢住醫院，還要買藥，兩人窮得叮噹響，差點沒流落街頭。還好有好心人看他們可憐，便宜租了一間小破屋給他們，沈柏舟天天出去賺錢給她買藥，她因為身體太虛弱動都不能動，成天躺床上，天花板上有幾個黑點她都倒背如流了。
相比之下，現在這段旅程，實在不知道要有多有趣了。
裴元不知為何有些心虛，像是提到了沈墨衣不能說的地方，猶豫了片刻，他道：「對不起啊……師姐。」
沈墨衣詫異：「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又不是你讓我那麼無聊。」說著，她頓了頓，「雖然你之前確實鬧彆扭不理我來著。」
裴元：「……對不起！」好嘛，他師姐還是那麼不吃虧。
沈墨衣笑笑還想說什麼，馬車突然一個急停，沈墨衣靠著窗子，腦袋因為慣性狠狠的磕在了窗櫺上，沈墨衣疼的悶哼了一聲。
裴元穩住了身體後，掀開馬車簾往外探頭：「葉叔，發生了……」
他的尾音消失在看到一些裝扮很眼熟的人上面。
揚州水路發達，城市繁華，常有倭人出沒，燒殺搶掠，可謂無惡不作。只是沒想到，他們已經出城有一段日子了，這些倭寇居然還跟上來了。簡直可以稱得上一句陰魂不散。
沈墨衣揉著被撞疼了的後腦勺，悶聲問裴元發生了什麼。
裴元小心的放下簾子退回來，神情嚴肅道：「我們遇上倭賊了。」
沈墨衣愣了一下，難得皺起了眉。
□□人對島國人骨子裡便帶著一種仇恨，哪怕她生活的年代已經距離那場慘烈的戰爭一千多年，連國家之間的界限也模糊了，漢族和大和民族之間的矛盾依然難以調和。
「我們還沒出了揚州嗎？」沈墨衣揉了揉眉心。她想起來了，揚州地圖倭人很多，基本聚集在東部的鳳凰島、西南部虎劍嶺和西邊的野豬林。他們取道洛道、楓華穀，必經之路距離野豬林十分接近，遇上真不奇怪。
裴元道：「快到洛道了。我看這群人穿著破爛，身上也多帶著傷，說不定是被趕出來了，所以換了個地方攔路搶劫。」
沈墨衣沉吟片刻：「人多嗎？」
裴元道：「十幾二十個，不算多，卻也不算少。我覺得，葉叔一個人應付不來。」
沈墨衣有點頭疼。十幾二十個，在高級別的時候還真不算什麼，快雪時晴兩三下就能撂倒一片。但是她現在可是個廢柴……一對一可能還行，一群人一擁而上的話她基本直接就被淹沒了。裴元武功比她高一點，但是也高的有限。
怎麼辦？
正在發愁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個怪腔怪調的聲音：「裡面的人，現在就出來！」這人明顯是個倭人，不是很會說漢話。
裴元有點害怕：「師姐，怎麼辦？」
沈墨衣沉吟片刻：「和藏劍山莊聯繫，讓他們速度派人來，取道洛道比較近。你躲在車裡，座位底下掀開可以藏一個人，我出去周旋。」
裴元遲疑道：「可是……我聽聞那幫倭人，□□擄掠無惡不作，師姐你……」
沈墨衣歎了口氣：「還有什麼辦法？你一個小孩子，乳臭未乾的。我現在臨時換男裝也來不及了，不過……」
她想了想，從兜裡拿出來之前葉英獻寶給她的一張出自唐家堡手筆的面具，細細貼上之後，很快換了一張臉，平淡無奇，就像街邊最普通的女人，甚至還有點醜。
沈墨衣滿意的看著裴元的表情：「嗯，看你的樣子，我應該是沒什麼危險了。」說完打開了馬車上藏人的機關，不顧裴元的反對硬是把人給塞了進去。
「你要是敢出來，我就代替師伯把你逐出師門，永世不能入萬花！」
裴元反應過來之時就已經被藏在座位底下，他下意識想要爬出去，但想到沈墨衣那句話，咬著牙，握緊了拳頭趴好，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
悠于 2016-7-11 19:25
第二十八章 周旋
沈墨衣走出去的時候，一眾倭人顯出了失望的神色。
其中一個和領頭的低聲咬耳朵，用日語道：【這女人也太醜了，好像不是剛才冒出頭的那個。】
領頭者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操著不熟練的漢話道：「剛才那個，也，出來。」
沈墨衣道：「馬車裡只有我一個，不信可以進去搜。」這話她說的有恃無恐，因為藏劍山莊的馬車造的極為精細，若非事先知道門路的，否則絕不可能看出內有機關，可以藏人。
領頭的顯然不信。他方才也看到有人探出頭來，雖然是匆匆一眼，但也看得出來，那張臉比這張好看了不知多少，而且聲音也不太一樣。於是他示意身邊的一個人，到馬車裡去看看究竟。
沈墨衣目不斜視，絲毫不為所動。
想當然，這名倭人一無所獲，出來的時候沖著領頭者搖了搖頭。
沈墨衣道：「我沒騙你們吧，方才一定是你們眼花看錯了。」
領頭者還是有點生氣。方才那張臉多好看啊，怎麼就換成了這麼一張醜陋的臉呢？難道真的是自己最近女人見得太少，出現幻覺了？
又看了一眼沈墨衣，領頭者覺得自己的眼睛被傷到了。
剛才那張漂亮的臉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呢？領頭者是打死也不會想到，甚至也不會相信，他剛才看到的是一個男孩子的。
不過既然是一張這樣平凡無奇的臉，自己就沒必要劫人了，只劫財，人殺了就可以了。不然這些人跑回去找官府告狀，說不定自己就有麻煩了。
於是領頭者壓低了聲音道：【一會兒聽我號令，兩人統統殺掉！不留活口！】
旁邊人齊齊應聲：「嗨！」
三十世紀語言基本早已統一成世界通用語，最多再是各個國家的人學學本國的語言，對於外國的本地語言，除了些語言愛好者，已經很少有人去學了，沈墨衣自然對這種語言十分陌生，根本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但是看那人臉上不懷好意的表情便知，不會是什麼好話。
沈墨衣心道不好，退後了兩步，和葉叔站在了一起，低聲道：「葉叔，我看他們想動手。」
葉叔不動聲色的微微點頭，以示自己知道了。只是他的武功也是十分微末，否則也不會是趕馬車的，看到這麼多人，心裡一樣沒底。他想了想，手摸到了腰間的位置。
那裡藏著一枚藏劍弟子出外遇險時候求助的煙花，只是不知道這些人會不會給他機會放出來，周圍又有沒有恰巧路過的弟子前來相救。
領頭者似乎也想以最少的代價拿下他們，並沒有直接動手，而是上前一步道：「你們把馬車和財物留下，人，可以離開。」
好吧……原本還指望這些人真的善心發作可以放他們走的沈墨衣徹底熄滅了最後一絲僥倖的小火苗，現在即便是真的要放他們走，他們也不能走了。
裴元還在馬車裡呢！
沈墨衣搖頭：「金銀財帛都可以雙手奉上，但這馬車乃先人遺物，實在不能遺失。」
領頭者找到了藉口，猙獰一笑：「你們中原人有句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好意放你們一條生路，你們自己不走，就怪不得我了，殺！」
他話音一落，一眾倭人紛紛揚起□□，沖著沈墨衣和葉叔沖了上來。
葉叔頭皮一緊，也顧不了那麼多，從腰間拿出信號彈就放上了天。
此時離春節尚早，除了小孩子偶爾扔些鞭炮之外，沒什麼煙火炮竹，這信號彈出來也就格外的顯眼。
那群人見狀更加生氣，領頭者□□一揮，葉叔躲閃不及，差點被削了胳膊下來。
沈墨衣嚇了一跳，連忙拿出筆，讀了一個太陰指，借著招式效果，將那人推開了，救下了葉叔。
「沒事吧？」沈墨衣問道。
葉叔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無大礙。
沈墨衣松了口氣，開始專心應付眼前的敵人。
萬花穀此時在江湖上名頭已然響亮，其招式特色也已眾所周知，這群倭人也稱得上是見多識廣的，領頭者很快認出了沈墨衣的出身。
稱得上謹慎的領頭者喊了停，將手下人喚了回來。
不管因為什麼原因，沈墨衣還是松了一口氣。她靠著馬車問葉叔：「葉叔，你放出去的信號是召喚藏劍弟子的嗎？」
葉叔點了點頭，難得開口：「這是莊主臨行前給我的，怕路上出什麼意外。附近藏劍弟子見之必須以最快速度趕來，否則逐出門派。」
沈墨衣疲憊的合了合眼：「那就好，希望我們能撐到那個時候。」
葉叔沉默片刻，道：「沈夫子別太擔心，此處尚未離開揚州境內，藏劍弟子應當不少在外走動，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沈墨衣艱難的沖他笑了笑，沒說什麼。
兩人都知道這話的心理安慰作用遠遠大於實質。此地雖然還在揚州境內，但實際上算是揚州洛道的邊境，加上倭寇作祟，向來人煙稀少，現在只希望真有些俠士在附近活動，看到異常能上來探探，順手解救他們吧。
只是不知道自己如果在這裡掛了，是不是就直接回去了？不知道現在過了多久，自己身體有沒有好一點，阿舟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工作順利不順利，還有那些孩子們……
不知不覺，沈墨衣的思路已經完全開始策馬狂奔了。
*
兩邊對峙的局面並沒有持續多久，倭人那邊很快動了起來，但這次並不是簡單的無腦衝鋒，而是分成了幾排，層層疊疊的慢慢挪上來，沈墨衣的太陰指可以擊退一個人，但擊退不了兩個三個甚至四五個。
「我覺得我支撐不了多久了。」或許知道了沒有希望，沈墨衣反而平靜了下來。
葉叔咬牙：「沈夫子放心，要死，也是老奴先死！」說完，居然不顧沈墨衣的反應，直接開了雲棲松沖進人群，轉起了風來吳山，瞬間打亂了倭人的陣營。
沈墨衣這時候喊人回來也來不及，只能開了快雪時晴支援葉叔。
不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就在兩人真的要力竭而亡的時候，救兵來了。
第二十九章 撩妹
藏劍山莊高階弟子出手，一般都有個不成文的特色，那就是人未到，武器發出的光先到了。
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一柄金光閃閃的重劍先旋轉著急速飛來，很快將沈墨衣和葉叔附近的幾個倭寇統統掃倒。來人下手並沒有留情，鋒利的劍刃劃過脆弱的皮肉，血液滯後片刻，紛紛噴湧而出。
沈墨衣躲閃不及，被噴了滿頭滿臉，濃重的血腥味很容易讓她想起曾經做手術時候的場景。同樣也是濃重的血腥味，只不過現在變成了別人的血。
同樣的味道勾起了曾經慘烈的回憶，沈墨衣明明知道自己現在這幅身體沒有問題，卻還是心口一痛，再一揪，腦子裡的神經接收到熟悉的信號，立刻下了一樣熟悉的指令，沈墨衣身子一軟，神智開始模糊。
還能看清時候的最後一眼，沈墨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瘦弱的身體，穿著一身金燦燦的，手裡拿著一柄同樣金光閃爍寶劍，身姿瀟灑的穿行在一眾倭人之間，幾乎是手起劍落，便有一人或多人倒地，再不起身。
沈墨衣感到一陣安心，不再抵抗黑甜鄉的召喚。
*
再次醒來的時候，沈墨衣發現自己白跑了這幾天，又回到了藏劍山莊自己那間屋子了。
屋子裡沒人，黑漆漆的，只有一盞微弱的燭火閃著微弱的光，不至於讓她在黑暗裡看不到東西。沈墨衣爬起來下床去倒水喝，卻腿軟的差點摔地上，帶倒了床邊的椅子，發出一陣巨響，在安靜的環境下顯得特別的大聲，讓沈墨衣不適的皺起眉。
她剛想做什麼的時候，屋子的門突然被推開了，自帶發光體的葉英焦急的開口：「夫子，你醒了？」
看到有人來，沈墨衣松了一口氣，懶散的往床邊一靠，索性坐在了地上，開口問道：「英兒，我怎麼又回來了？裴元呢？葉叔呢？」
看她似乎狀況還不錯，葉英也放下心來，走過來攔腰來了個公主抱，把沈墨衣放到床上，才開始回答她的問題：「裴元藏得很好，毫髮無傷。葉叔受了些皮肉傷，已經看過大夫，在休養了。夫子不必擔憂。」
沈墨衣雖然還掛心著葉英的解答，但是他的動作卻把她所有的心思都給拽過去了。
公主抱？？？公主抱？？？自己居然被一個還沒滿十四的小孩兒公主抱了？？？……雖然是不得已，但是真的也太丟人了吧！
沈墨衣沉痛捂著臉，想想覺得不夠，分了一隻手在床上摸索了一陣，拽過被子蒙住了臉。
有生以來第一次被除沈柏舟以外的男人抱還是個小孩兒……她真的覺得太丟臉！
葉英詫異：「夫子……怎麼了？」
沈墨衣的聲音透過被子傳出來顯得有點悶：「沒什麼……既然他們沒什麼事，那我也就放心了。時候不早，英兒早些去休息吧，不用陪著我了。」
葉英不太情願的點了點頭，然後想起來他家父子現在蒙著臉什麼也看不見，出聲道：「是，夫子。今晚我住在隔壁，夫子有事，隨時可以叫我。」
蒙著沈墨衣的被子動了幾下，葉英哭笑不得，轉身離開了。
聽到關門聲後，沈墨衣滿臉通紅的把被子掀開——憋得。大喘了幾口氣後，逐漸褪去的紅暈再一次爬上了臉頰，順帶攻佔了耳根和脖頸。只是這次的原因不再是空氣不足被憋得了，而是另一個沈墨衣不好啟齒的理由。
或許是之前睡太多，現在完全不困，腦細胞高度活躍，強迫她又重新回憶起方才葉英把她抱起來的場景。小孩兒雖然體型瘦弱，但力氣卻實在不小。畢竟也是沒事輪著幾十斤重劍轉風車的人，別的不說，抱起個人來還是小菜一碟，手臂穩健，絲毫不晃，雖然只是一會兒，但撩妹感絕對是十成十的，加上那張臉的疊加，沈墨衣打包票，沒人能拒絕這樣的葉英！
即便這還是個未成年！
媽噠感覺自己好罪惡，居然還在yy未成年……沈墨衣再一次羞恥的捂住了臉，深深地鄙視著自己。
這時候門突然又響了，沈墨衣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差點嚇的叫出聲來。好在她自製力還在，拍了拍胸口順了順氣後道：「誰？」
葉英一本正經的聲音傳來：「夫子，是我。」
……什麼叫說曹操曹操到，剛才才想這小子，他就又來了。雖然不知道葉英才出去就又回來是要做什麼，但沈墨衣到底也沒有將人拒之門外：「進來吧。」
葉英繼續自帶發光體的推門而入，手裡還拿著一個什麼東西。
「有什麼事嗎？」沈墨衣問。
葉英沒說話，在桌子上拿了個杯子後，用手裡自帶的那東西倒了一杯水——沈墨衣這下看清了，葉英帶了個茶壺過來。
倒滿之後葉英拿過來遞給沈墨衣道：「夫子睡了那麼久，想必是渴了才會下床。這屋裡的水已經涼了，我換了壺熱的。」
沈墨衣覺得自己的心又被擊中了。
這孩子也太！會！撩！妹！了！吧！
難怪日後風靡基三十，那群土鼈們學著點啊！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們！
簡直沒有可比性！
沈墨衣不由自主的臉有些紅，開始萬分感謝起現在的環境來。若是讓葉英看到她這幅樣子……就真的太丟人了……
葉英看她又是半天沒動，擔憂不已：「夫子可是還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沈墨衣連忙伸手把人拉住：「不……不用了，我就是走神而已。」
她拿過葉英手裡的杯子，一飲而盡後道：「好了，水也送到了，我也喝過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也躺下再睡會，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再待下去她真的要羞憤致死了！
葉英點點頭：「夫子無事便好。那……英兒告退。」
沈墨衣擺手：「回去吧回去吧。」
葉英道：「夫子躺下我便離開。」
沈墨衣：「……」這孩子怎麼這麼軸？沈墨衣憤憤的躺下粗魯的把被子往身上一拉，「睡下了！」
葉英沒被她的壞脾氣影響，彎腰給她掩好被角，輕手輕腳的離開，路過桌子時還給她吹滅了燭火，掩上門的時候也不忘說一聲「夫子好夢」。
沈墨衣躺在被子裡無聲的淚流滿面：
媽的，太會撩妹了！
第三十章 看病
第二天一早，葉英照常來敲門。沈墨衣睡了許久加上這些日子也被迫養成了早起的習慣，倒也沒有多少不適，爬起來就去開門了。
門外站著的卻不止一個葉英。
「這位是？」看著花白頭髮長鬍子的標配，沈墨衣覺得自己大致能猜出來這人是來幹嗎的了。
葉英道：「這是揚州城最有名的胡大夫，父親請來給夫子看病的。」
沈墨衣自己把了下脈：「我沒什麼事了，就不勞煩胡大夫了吧？」
胡大夫自恃身份，對沈墨衣此言相當不以為然，吹了口氣，鬍子都翹了翹：「雖然你是個年輕人，身體底子好，但也不能不把生病當回事。」
葉英深以為然的點頭，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沈墨衣。
沈墨衣哭笑不得。她是真的沒什麼事啊，看什麼大夫啊，又不是那會兒動不動就要搶救好久的身體了……不過既然葉英如此堅持，那把把脈也沒什麼。
沈墨衣讓開門口道：「那就麻煩胡大夫了。」
胡大夫顯然不知道沈墨衣改變想法的原因是什麼，還以為自己的威嚴太大，讓沈墨衣立刻變得畢恭畢敬起來，滿意的點點頭，摸著鬍子，踮著腳走進屋內。之後他四下環視了一番，自覺地坐到了主位上，背一挺，下巴一揚，像是在等什麼似的。
沈墨衣和葉英都沒理他，自己找了地方坐下。
胡大夫見狀有些著急，捏著鬍子咳嗽了幾聲：「咳咳咳，咳咳咳！」
沈墨衣納悶的看向胡大夫：「胡大夫，感冒了？」
胡大夫：「……我只是有些口渴。」
沈墨衣恍然大悟：「旁邊有茶水，您自便，不必客氣。」
胡大夫：「……」老夫沒有和你客氣啊！難道你不該給老夫恭敬的倒杯茶，讓老夫好好給你看看病嗎？
沈墨衣依舊沒什麼反應，和葉英咬耳朵。這兩人一個是常年臥病，就算有人來看她也不會讓她起身端茶倒水腦子裡壓根沒有這回事，另一個則是少莊主，即便不受寵，但還沒淪落到伺候人喝水的地步，是以兩人都沒反應過來，胡大夫要他們做什麼。
胡大夫憤憤的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去，咽了一半了才發現這水居然還是涼的！
胡大夫覺得自己雖然喝下了一杯涼茶，但是這火光卻是更大了！
沈墨衣這時候反應過來了，她滿臉抱歉：「不好意思，剛起床還沒有準備熱水，要不……我讓人給胡大夫換一壺？」
胡大夫重重的哼了一聲：「不必了，老夫忙的很，你過來老夫給你把把脈，就要走了！」
葉英微微皺了皺眉，按住了沈墨衣的手臂。
沈墨衣安撫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走過去伸出了胳膊讓他把脈。
想當然的，她本身就沒什麼事，脈象自然也不會有問題。胡大夫把了半天也沒什麼收穫，卻又不甘心，攥著沈墨衣的手臂不放。
沈墨衣有點不爽。
把個脈需要這麼久嗎？這身體是資料的，又不可能有什麼絕症。
葉英哪知道那麼多，只看胡大夫一直沉默不語，還以為沈墨衣真的有什麼不妥之處他不好開口，焦急地說：「夫子可是有什麼不好？胡大夫不必緘口不言，直說便是！」
胡大夫雖然敢對沈墨衣甩臉色，但是對這位少莊主還是不敢有什麼不恭敬的。但沈墨衣此時確實沒什麼大礙，可這藏劍山莊大張旗鼓的請自己來看病，言語之中說的極其嚴重，自己這麼說，頗有一種是他自己沒本事，看不出沈墨衣病情的感覺。
思前想後，胡大夫下了決定，拱手道：「這位姑娘的病情甚是複雜，老夫需要回去考慮一段時間，暫時還是先開些滋補之藥，調養一下為好。」
沈墨衣：「……你認真的？」她覺得自己現在的身體很健康好麼！
胡大夫看到是她問就嚴肅的板起了臉：「老夫為何要騙你？」
沈墨衣剛要說話，門口突然有人出聲：「還是我給你把個脈吧，看你氣色，我覺得你都快比上一頭牛了。」
胡大夫怒極轉身，想看看到底是誰在拆自己的台。
進來的是一個清秀少年和白須老者，聽聲音，開口說話的正是那個老人。
胡大夫沒好氣的問：「你是何人？竟敢質疑老夫的醫術？」
沈墨衣一個大寫的尷尬。
旁友，你知道你質疑的這位是後世號稱「藥王」的孫思邈嗎？他的醫學造詣基本秒殺你啊……
葉英自然也是知道孫思邈的實力的，原本因為胡大夫的話而吊起來的心在此時也松了下來，看了一眼胡大夫，並沒有說什麼。
被人欺騙了他也不是不會生氣的，此時葉英才懶得給他解圍。
一起來的裴元開口道：「這是我師父，萬花谷的孫思邈。」
胡大夫結巴起來：「孫……孫……孫思邈……邈？」
孫思邈此時已經是譽滿天下的名醫，胡大夫自然不會不知道。眼見自己在班門弄了斧，他羞愧的老臉都紅透了。
孫思邈淡淡的應了一聲，然後便不再搭理胡大夫，沖著沈墨衣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沈墨衣走過去討好的笑了笑：「師伯。」
孫思邈道：「手。」
沈墨衣乖乖的把手伸出去。
孫思邈把了片刻後道：「身強體壯沒什麼事，嚇暈了？」
其實也不算……沈墨衣回想了下自己的情形，頂多算是條件反射的暈。不過這話又沒法和孫思邈說，否則他一定追根究底，自己解釋不清。沈墨衣索性背了膽小的鍋，點點頭：「是啊，場面太血腥，那個倭賊的血都濺我臉上了！」
葉英在一旁低下頭：「是我的錯，沒有考慮到夫子當時的情況，讓夫子受驚了。」
沈墨衣這才想起來當時看到的人影是葉英，拍了下他的肩：「瞎說什麼呢，你來救我我感謝都來不及，當時的情況要不是你估計流血的就是我了。不過，英兒，你的武功很高啊。」
葉英低頭不語，只是耳根紅了。
小徒弟又開始害羞了qwq，媽噠又被萌到了怎麼破！沈墨衣不由自主的捂著胸口往後退了退。
裴元看著他師姐，好奇的問：「師姐，你心口疼？」
悠于 2016-7-11 19:25
第三十一章 同行
原本眾人的視線還不在自己這裡的，但是裴元這麼一說，沈墨衣瞬間覺得自己被聚焦了。
沈墨衣：「……並未。」這個時候觀察力那麼好做什麼啦！「我就是有點冷……」
葉英道：「或許是夫子離開的幾日這屋沒有生火，我喊他們來加點炭。」
沈墨衣還沒說什麼，孫思邈先道：「不必了，我們也該上路了。」
沈墨衣一愣：「上路？去哪？」
孫思邈道：「回萬花穀啊，你師父想你了，囑咐我這次一定要把你也給帶回去。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特意來一趟藏劍山莊。」
沈墨衣嫌棄臉：「他會想我哦，當時也不知道是誰把我給趕出穀的。」
孫思邈笑駡：「小兔崽子還記起仇了。行了，行李你們都是現成的吧，拿著快出發。耽誤了這些日子，你師父都要等急了，昨天還跟我千里傳音來著。」
沈墨衣聳聳肩，不置可否。走就走唄，反正也總是要走的。
倒是葉英拽住了沈墨衣的一角，讓她沒法邁動步子。
這熟悉的場景沈墨衣不是第一次體驗了，但還是覺得心頭一軟，摸摸葉英柔軟的發旋：「英兒有什麼事嗎？」
葉英抿抿唇：「此地距青岩路途遙遠，夫子剛出了事，我……不放心。」
沈墨衣羞愧的低下頭。此話不假，她確實剛出了事沒多久，還是葉英出馬救的她……還好她不是葉英的武學師傅，否則真的要挖個坑把自己給埋進去了。
孫思邈聽到葉英的話饒有興趣的看了下這個小同學，玩心一起就想逗逗他：「無事，老夫武功雖然及不上葉莊主，但這一路護她周全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小子不用擔心。」
葉英：「……」咋這樣……他明明是想多和夫子相處一下的，但是孫思邈這麼說，他倒不好意思提出送夫子回萬花穀的話了。
看著葉英的小臉從期待到黯淡，沈墨衣差點沒憋住笑。
不過最後她還是忍住了，並且十分一本正經的看著孫思邈說：「師伯，雖說您武功高，但是年紀畢竟也大了，動手動腳一類的活也不適合經常做，不如和葉莊主說說，讓葉英隨我們同行。他年紀雖小，卻能單槍匹馬的把我們從二十多人的倭人手中救出，可見武功不俗，不必擔心他護不了我們。您看如何？」
葉英聽到沈墨衣這麼說，整張小臉立刻容光煥發起來，沈墨衣甚至能感覺得到他臉上細小的絨毛都在熠熠生輝，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沈墨衣，疑似賣萌。
沈墨衣又想捂胸口了。
不過現在能決定葉英來去的並不是她，沈墨衣回了下神後，下巴微微向孫思邈那裡揚了揚。
葉英多聰明啊，幾乎立刻瞭解了沈墨衣的意思，頭一轉看著孫思邈：「還請孫前輩成全。」
孫思邈失笑：「你自願來當保鏢，我有什麼好不成全的。只是你爹那裡……」
沈墨衣道：「葉莊主那裡我去說，沒問題的。」反正葉孟秋對葉英也不是那麼上心，只要在春節前回來應該問題不大。
*
事實證明，葉孟秋在葉英的事上好說話的很，大手一揮就讓葉英走了，還問了問沈墨衣他們會不會覺得葉英太弱了沒法保護，他可以多派幾個弟子前去護送。
沈墨衣表示不用了，有葉英就夠了。
葉孟秋不再堅持，親自送他們出山莊，一路上和孫思邈很是投契，對比對葉英就冷淡了不少了。甚至如果不是葉夫人會想兒子，葉孟秋大概都會讓葉英在萬花穀過了年再和沈墨衣一起回來了。
葉英倒是完全不在意，跟在沈墨衣後面，雖然面無表情，但依然看得出來心情很愉悅。
沈墨衣見狀歎了口氣。這對父子之間的關係……還真是有點不太好說啊……
葉英道：「夫子不開心？」
沈墨衣怔了下，搖了搖頭：「沒有。」說著，她摸了摸葉英的頭。只是微微變了臉色就可以看得出來她情緒的變化，葉英實在是一個體貼細緻的好孩子，怎麼就因為練劍練不好，一點都不討葉孟秋的喜歡呢？
沈墨衣又是歎了一口氣。
*
這次離開路上就順利多了，沒有不長眼的出來截路，幾人一路兼程，很快就進入了陝西境內。
葉英算是功德圓滿，該回藏劍山莊去了。
裴元道：「葉師侄，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眼下年關將近，你還是早日啟程的好。」
孫思邈拍了裴元腦袋一下：「亂叫什麼，你該喊葉師兄。」
裴元有點委屈，指了指沈墨衣：「可他是師姐的弟子啊。」
孫思邈板起臉：「那你是叫你師姐師父還是我？」
裴元蔫了：「喊您……」
孫思邈道：「那你該聽我的還是聽你師姐的？」
裴元：「……其實師姐和您都讓我喊他葉師兄。」
孫思邈：「……那你還亂喊！」
裴元不說話了。
*
旁邊兩人倒是沒有在意這師徒倆的對話，沈墨衣正板起臉來教訓自己的弟子：「師弟說的沒錯，年關將近，你是該回去準備過年了。」
葉英斂眸：「此地已近青岩，夫子不招待我去喝杯茶？」
沈墨衣歎了口氣：「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孩子軸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難纏，讓人沒法招架。
葉英抬頭不說話，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沈墨衣。
經過了三個月，生長期的葉英自然抽條不少，臉上的輪廓也較之前更硬朗了些，比起初見時候那個軟萌的奶團子，現在的葉英奶氣去了不少。
但是還是不影響沈墨衣被萌的心都碎了。
她習慣性的捂著胸口道：「……我去和師伯說一聲，應該沒什麼問題。」
葉英點頭：「多謝夫子。」還以為長大了不好用，結果夫子還是受不了自己這樣嘛。
其實葉英早就知道，沈墨衣這人有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受不了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當然葉英並不明白這叫做賣萌，但並不妨礙他運用自如。
計畫通！
第三十二章 依賴
孫思邈沒什麼意見，裴元的意見則被他師父直接剝奪，於是葉英就繼續跟著幾人向萬花穀而去。
裴元原本是坐馬車的，結果被孫思邈趕出去和葉英騎馬了。
裴元不服，表示我還是個孩子為什麼不能坐馬車？
孫思邈道跟你擠了一路了就要回穀還是給為師點自由的空間，何況人家葉英比你大不了多少都騎了一路的馬，你嬌貴什麼？
裴元說不過他師父，噘著嘴出去騎馬了。
沈墨衣越發覺得，這對師徒有時候真挺逗的，和之前在遊戲裡沒有互動只有淺薄的文字關係不同，在這裡她倒是真的看到了一對師徒的日常，感覺還挺好玩。
孫思邈看著裴元出去後歎了口氣道：「墨衣，我真的應該謝謝你。」
沈墨衣受寵若驚：「師伯何出此言？折煞師侄了！」
孫思邈道：「元兒現在如此開朗，你功不可沒。原本將他交給你的時候我還擔心是不是錯的，但現在看來，實在是一個不能再正確的決定了。」
沈墨衣：「……」到底該謝謝師伯的誇獎呢還是該感慨一下自己果然形象不好在這裡也遭家長嫌棄了呢……
孫思邈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話裡有些問題，連忙擺手道：「我不是說你叫不好，我的意思是，元兒之前突遭巨變，經歷也不甚愉快，很可能會抵觸你，不聽你的教導。」
沈墨衣道：「沒事啦師伯我確實也不太靠譜哈哈哈……不過裴師弟也還是挺好相處的，一開始確實是有一些抵觸，但也是因為我和他畢竟很陌生的緣故。而且我的教導什麼的……」沈墨衣說到這裡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他武功比我還高呢，醫術也比我強得多，我都不知道教他什麼，我慚愧才是啊。」
孫思邈摸著鬍子笑道：「墨衣自謙了，你之前可是萬花最優秀的弟子之一，顏老弟總來刺激我們這些沒弟子的。」
沈墨衣：「……那個，師伯，難道真的不是因為我師父沒什麼弟子你們也不收弟子嗎？」
#二代弟子就他們幾個不優秀就有了鬼了##完了戳破了師父的秘密，感覺自己亞歷山大##師伯不要瞪我是我說錯話了#
沈墨衣心裡的tag在刷屏。
孫思邈道：「咳……說的也是，萬花穀確實人丁稀少了些，是該多招些學生，墨衣你……」
「師伯我現在在藏劍山莊雖然只教導葉英一個人但因為他是未來莊主眾人的莊花實在是亞歷山大每天都愁掉一把頭髮實在沒有精力再教導多餘的弟子更何況藏劍山莊和萬花穀實在是相距太遠也不好兩邊跑多謝師伯厚愛師侄實在無能為力！」
一口氣說完以後，沈墨衣差點沒憋死，開始不停地吸氣。
孫思邈目瞪口呆：「墨衣……你口才不錯。」
沈墨衣：「……謝謝師伯誇獎。」
孫思邈道：「其實我也沒有讓你教導弟子的意思，我只是說，藏劍山莊在這方面比我們有經驗，你回去可以討教一下葉莊主。」
沈墨衣道：「哦這樣啊……沒問題。」多大點事啊說的那麼嚴肅，嚇死她了。
孫思邈忍不住笑道：「你和之前相比，真是變了不少。以前沉默又自閉，讓你師父可擔心。」
之前的沈墨衣嗎？沈墨衣乾笑，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要怎麼向一個古人解釋殼子沒換芯換了的這種問題沈墨衣還從沒遇到過，更何況這裡民智有限，即便說了也不一定有人能接受，說不定還會把她當成是怪物給綁起來燒了。
在三十世紀的歷史課本裡，這樣的血腥片段從來都不缺少。當然記載到了二十世紀左右的時候，遇到這樣的大多是抓起來解剖研究，某種程度上更加血腥。
最後她只能說：「……大概是，和小孩子在一起多了，活潑起來了吧。」也不算謊話，她沒來這裡之前確實有過一段抑鬱期，是那些天使一樣的小孩子拯救了她。
……當然了，這裡她不樂意帶孩子也不是因為孩子不可愛，而是她自覺沒那麼大能力教好不長歪_(:3ゝ∠)_。
孫思邈聞言若有所思，點點頭道：「不錯，和孩子在一起確實會影響人的性格。但是……墨衣啊，你覺不覺得，葉英這孩子，有些太粘著你了？」
沈墨衣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孫思邈這麼一說倒是覺出來有些不對：「好像……是的。我的媽呀！」沈墨衣驚恐臉，「師伯，我不會是真的把葉英給帶歪了吧？」天啦擼，現在想想才發現，葉英經常跟她撒嬌賣萌的，雖然他自己好像沒意識到……
孫思邈冒了一把汗：「沒這麼嚴重……你想太多了。」她想了想道，「不過這麼黏你確實也不太好，畢竟日後他長大成人，你也是要離開的。以後給他上課的時候注意一點吧。」
沈墨衣鄭重的點頭應了。
看她這麼嚴肅，孫思邈反倒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了：「我只是隨口說說……你不必太過認真。說不定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我聽元兒說，葉英好像不太受葉莊主喜歡？」
沈墨衣道：「不，師伯說的很對，英兒日後是要成為藏劍山莊莊主的人，確實不該對一個夫子如此依賴……我會說他的。」
何況她註定陪不了葉英多久，說不定不及葉英長大成人，她就要離開了。
或許就連沈柏舟都說不清楚什麼時候要把她拉回去，她本來就是來養病的，對於這個世界而言，她只是一個過客，留下的痕跡還是不要太重比較好。
尤其是對於葉英，她一定不能太重要。
孫思邈見她如此，反而不知道要說什麼了。隱約居然有一種拆散了什麼的感覺，他掀開窗簾看了一眼外面不明情況的葉英，覺得實在對不起他。
「其實也不必如此……我想葉英或許……是將你當成了娘親？」孫思邈道。
娘親？？？
沈墨衣驚恐臉：「那就更不可以了啊！」
讓小孩子離開娘，那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萬萬不可以啊！
沈墨衣越發覺得，自己一定要讓葉英獨立起來了！
第三十三章 番外葉英請安日記
開元六年臘月二十八早
夫子早安。今天我和平時起的時間一樣早，練完劍才發現起早了。夫子不在，我有一盞茶無所事事的時間。
開元六年臘月二十八午
夫子午安。那一盞茶時間我在書房看了半本《淮南子》。
開元六年臘月二十八晚
下午父親教我鑄造暗器。暗器的鑄造方法與兵器不同，更為細緻和精巧。父親說唐家堡對此才是精通，我們藏劍對此相對較差，但是暗器體積小，重量輕，便於攜帶，是防身利器，也不能不學。私以為甚是有理，第一次做的不是太難，做了一對金錢鏢，待夫子歸來送與夫子防身。
還有就是我傍晚的時候看到了廚娘在發麵，很多很多面。我好奇上前問了一句為什麼要發這麼多面，山莊人雖多，卻也吃不完。廚娘看到是我問似乎很驚訝，然後告訴我一個童謠，不知道夫子聽過沒有。
「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臘八粥你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炸羊肉；二十七，殺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玩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今天是二十八，所以要發麵。夫子那邊發麵了嗎？
夫子晚安。
開元六年臘月二十九早
夫子早安。今天還是起早了。
開元六年臘月二十九午
夫子午安。父親檢查我的劍法，生氣了，罰我不准吃午飯。
其實我真的覺得那種劍法很簡單就會被破解，但是還未想出解決之道，父親如此我甚是不解。但父親的命令我不能不從，葉暉也被父親叫去，沒能來送飯，我有點餓。
開元六年臘月二十九晚
今天是二十九，因為昨日看到發麵的緣故，我今天又去了廚房，廚娘大嬸蒸了很多饅頭。看上去很好玩，在送進籠屜之前還是小小的，出來便大了好幾圈。這幾日我也覺得自己成長不少，大約夫子回來，我便又長高不少，像這個饅頭一樣。
當然，廚娘也不是只蒸了饅頭，還有很多好看的花糕、面羊。廚娘是北方人，說這是她們那邊特有的習俗，紅紅綠綠的看著很好看，面羊還有各種形狀的，雖然不是這個時候吃的，但是擺出來特別好看。我還讓廚娘捏了一個很像夫子的，藏起來了，等夫子回來給你吃。
夫子晚安。
開元六年臘月三十早
大年三十，夫子早安。
開元六年臘月三十午
早上到現在鞭炮聲一直沒停過，雖然很吵，但是看得出來每個人都很高興的樣子。午飯特別豐盛，我還看到了昨天的面羊，有一個被我戳了一下，角有點塌塌的。父親沒注意，我偷偷拿過來吃掉了。雖然面相不太好了，但是還是好吃的。
夫子午安。
開元六年臘月三十晚
今天熱鬧了一整天，父親也沒有要求我們做除了日常練劍以外的功課，我有點閑的發慌，便去劍塚抱劍靜思，雖未施展一招一式，卻覺受益良多。不過想也知，父親並不會認可此種方式，所以我並未與父親詳說，只與夫子知曉。
明日便是新年，提前祝夫子新年安好。
夫子晚安。
開元七年正月初一早
夫子新年快樂！
英兒又長大一歲了。
起床後和弟弟們去給雙親拜年，父親和娘都給了我很厚的紅包，但是我幾乎從不出門，不知道怎麼花。娘說可以存著給喜歡的人買胭脂，我想了想夫子似乎從不梳妝打扮，不知夫子喜歡什麼顏色的？
開元七年正月初一午
夫子午安。
早飯吃的非常豐盛，午飯比早飯還豐盛。夫子不在這幾天，英兒也有很努力的吃飯！
開元七年正月初一晚
原本想下午去揚州城給夫子買盒胭脂，所以中午的請安字數少了些，但是我去了才發現，往日繁盛的揚州城今日居然蕭條如斯，街上幾乎無人走動，小商小販似乎絕跡。
問了之下才發現，原來大年初一人們都不出門的，破了五之後才有商賈出門開市。
我記得夫子說要過了上元節才回來，所以我一定會給夫子買到好的胭脂的。
夫子晚安。
開元七年正月初二早
夫子早安。
開元七年正月初二午
夫子午安。今日又恢復了習劍，父親依舊對我不滿，但是我還是覺得，與父親習劍，還不如我抱劍靜思。夫子說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有人適合千日如一日般苦練，爭取做到每招每式不差分毫；也有人適合腦內觀想，不斷調整。我想我是適合後者的。
開元七年正月初二晚
夫子所言我也想過和父親溝通，但父親為人固執己見，難以聽取別人意見，更何況是我。不過我已與父親交涉，日後居住劍塚之中，練完劍後便持劍靜觀，進度倒也不慢。
不知夫子如何？顏前輩可有考校夫子功課？
夫子晚安。
開元七年正月初三早
夫子早安。今日的功課是熔鑄筆桿。
開元七年正月初三午
用飛仙玄晶鍛造短劍和蒼龍是完全不同的工作量，後者需要更加細緻。夫子對不起，筆桿沒做好。
夫子午安。
開元七年正月初三晚
今日觀劍有很多想法，卻不知道怎麼說出來。大約我真的是個言辭笨拙之人，永遠沒辦法很好的將所想所思完整的表達出來。
那麼等夫子回山莊之後，英兒為夫子演示一番吧。
下午因為要觀劍所以沒有做筆桿……
夫子晚安。
開元七年正月初四早
夫子早安。今天下雪了，千里冰封，真的很美。不知道萬花穀如何？
開元七年正月初四午
夫子午安。筆桿完成了！
開元七年正月初四晚
今日抱劍觀雪，於四季劍法之中的冬之劍又有了新的體悟。想來其他三季，也應如此。夫子所言果然不虛，耳聽不如眼見，理論應與實際結合。
有些迫不及待等待春天到來了。
……不是因為春天到了夫子就會回到山莊，因為夫子還有十一天就回來了，但是離春天還有幾個月！
不過明天就可以去給夫子買胭脂了。
夫子晚安。
悠于 2016-7-11 19:26
第三十四章 彙報
現代人過節的氛圍很淡，加上基本的假日福利制度也很完善，過年在三十世紀，其實和普通的日子沒什麼大的差別。況且沈墨衣的經濟情況一直就那樣，還真沒過過年。
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人最為重要的一個節日是什麼樣的氛圍。
萬花弟子不多，但均是懸壺濟世之輩，遍佈各地，平日穀中只有幾個還未長成出師的小孩子和一些隱居避世之人，冷冷清清的。但在這個日子便全部趕了回來，帶著之前所在地的各種土特產和當地鄉民感念恩德送的一些年貨。
沈墨衣作為大師姐，收到不少師弟師妹的禮物，這讓她有點尷尬。
來而不往，讓她覺得不自在極了。但是她從沒有過這種意識，以至於手邊什麼東西都沒有，想送也不知道要送什麼。
——要不讓他們在屋子裡看上什麼隨便拿？沈墨衣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間，除了必要的傢俱以外基本上空空如也。
……還是算了吧。沈墨衣想。拿個竹桌竹椅的，帶走都不方便。
於是最後沈墨衣只能承諾，下次從藏劍山莊回來，一定給他們帶禮物。
一眾師弟妹們聞言立刻眼睛亮了。
藏劍山莊現在在江湖上已經是名氣聲望漸勝霸刀山莊，更何況對於他們這些不用刀的門派，藏劍山莊顯然更為友好——雖然它名為「藏劍」，卻是各種武器都有，並不像霸刀山莊一樣專注一門。是以藏劍山莊所出的神兵利刃，更是江湖上所有人追逐的目標。
於是眾人紛紛要求，師姐我們也不要什麼的好東西，藏劍山莊弟子們隨便煉製不要的那些兵器啊暗器什麼的，師姐你給我們帶回來就行。
沈墨衣：「……我儘量吧。」藏劍山莊財大氣粗，葉孟秋對她的薪俸也是誠意十足，加上吃喝都是在山莊內部解決，她也沒什麼花錢的地方，現在萬花弟子也不多，她還是勉強送得起的。但若是日後人多……
呵呵，她還是閉門謝客吧。
得到了沈墨衣的承諾，眾人開心的離開了。
顏真卿走進終於空了的小屋，搖搖頭道：「你啊，真是太好說話了。沒看出來這些人就是為了讓你幫忙弄到藏劍山莊出品的武器嗎？」
沈墨衣笑笑：「人之常情嘛，我能幫就幫了。」
藏劍山莊武器正熱，但畢竟山莊人手有限，江湖之人眾多，供不應求之下，只能限制數量，提高價格。結果反而讓江湖人對其更為追捧，炙手可熱。
萬花弟子雖然多數不在意身外之物，但是武器對於一個習武之人來說卻是重於性命的，看到此時藏劍山莊少莊主親自送沈墨衣回來，便知二人關係非同一般，多少有些人意動起來，想要走個捷徑。
沈墨衣也知道這點，所以將心比心之下，她也沒怎麼拒絕。
畢竟她也是裝備的狂熱愛好者啊，身體好的時候也曾經和朋友一起下本打boss拍裝備的，有次運氣好還曾經見到了玄晶，不過沈墨衣實在是沒錢，只能看著老闆們狂飆價。因為那是全服第一塊當前等級的玄晶，拍出了很高的價格，沈墨衣一個月的藥錢都有了著落。現在有了條件，尤其是看到葉英隨手給了她一柄玄晶短劍，她也挺想要支玄晶筆的。
顏真卿失笑：「你啊，還真是不把錢當錢。如果我沒猜錯，你是準備買了送他們吧？」
沈墨衣無所謂的將他們送來的東西拿給顏真卿看了看：「師弟師妹們也沒有不送我東西呀，禮尚往來嘛。何況這些錢我也沒什麼用，存著又生不了錢。」三十世紀的時候她攢錢是因為沒錢看病不得不，但在這裡她又沒這個限制，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顏真卿摸摸鬍子，對自己徒弟的做法不再評價了。
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廣結善緣，至於其他的，他多敲打敲打也就是了。
「自你回來我還沒問你，在藏劍山莊過的如何？葉老弟有沒有為難你？葉英呢？好教嗎？」顏真卿問。
說起這個沈墨衣就一肚子怨氣：「師父！老人家！拜託你以後讓我去做家教一定要打聽清楚學生水準好嗎？葉英學問比我還高，你讓我去教人家，不是純粹的誤人子弟嗎？也不怕葉莊主找你麻煩哦！」
沈墨衣這話說得顏真卿一愣：「可是葉老弟和我說，他那大兒子又蠢又笨，難以教導，我才讓你去的，難道是假的？」
沈墨衣苦著臉：「嗨，別提了。葉莊主只關心葉英的武學，至於其他的，他才懶得管。然而葉英又和別人不太一樣，太過……額……大智若愚？所以，葉莊主別提多嫌棄這個兒子了，我都替葉英心疼。」
顏真卿摸摸鼻子有點尷尬，「說不定……」
沈墨衣沒打斷他，托著下巴看顏真卿能說出什麼，結果顏真卿還真是什麼都沒說出來，最後自動消音了。
沈墨衣聳聳肩：「或許就是因為他爹一點也不重視他，這孩子才在我這兒找到了被長輩重視的感覺，所以才格外粘我？」
顏真卿：「……哎，葉老弟教育子女，確實有些問題。葉英也就難為你多費心了。」
沈墨衣道：「這倒沒什麼，葉英挺乖巧的，根本不用人費什麼心思，佈置下去什麼任務，他完成的經常還超出了。而且很有悟性，會舉一反三，使不出葉莊主教他的劍術也不是因為學不會，而是因為他在葉莊主出手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走向和破綻，開始不自覺思考，於是看上去顯得很傻。」
沈墨衣說得口渴喝了杯水，然後才繼續和抓心撓肝的顏真卿繼續道：「不過誰要是真的覺得他傻，那才是傻子。」
顏真卿聞言點點頭：「看來你和他相處的很好，為師也放心了。葉老弟對你評價也很高，還想把葉暉葉煒二人的學業交托給你，托我問問你行不行。」
沈墨衣聞言立刻變了臉色看顏真卿：「你說呢？」
顏真卿看著她搖了搖頭：「看樣子是不行。」
沈墨衣真誠的道：「真的，少讓我禍害些人吧……」
第三十五章 在穀
對沈墨衣的話顏真卿表示不能理解，沈墨衣無奈，將近況和顏真卿說了七七八八後，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道：「師父，說實話，對於要不要繼續做葉英的夫子，我還是有點猶豫。」
顏真卿驚訝道：「怎麼，我聽你說你做的挺不錯的呀。」
沈墨衣托著下巴：「可是夫子的職業不是應該傳道授業解惑嗎？我覺得我去就是帶著葉英到處玩了……這段時間真沒教他什麼，最多教了教九章算術？」
顏真卿沉吟片刻：「你這方面確實弱了點……我當初教你你不還各種不願意學嗎？現在覺得實力不行了。」
沈墨衣：「……師父你這樣打擊我真的好嗎？」
顏真卿拍拍沈墨衣的頭，像他剛收沈墨衣當弟子時候一樣，安慰性的，溫柔的撫摸了兩下：「不要想得太多，作為一個夫子，並不是只有教人學問，才是成功的。」
沈墨衣仰頭。雖然她並沒有被顏真卿順毛的記憶，卻還是覺得很舒服。
「可如果不能教人學問，還叫什麼夫子呢？」
顏真卿道：「夫子教的，並不僅僅是指學問。我說的簡單點吧，只要一個人能在你身上學到了受益的東西，那麼你就有資格做他的夫子。葉英從你身上，沒有學到東西嗎？」
沈墨衣沉吟片刻：「……好像還真沒有。」仔細想想，好像都是葉英那個弟子在孝敬她，她還真沒教過葉英什麼受益的東西。即便是九章算術她也懷疑葉英早就會了，跟她面前裝大尾巴狼呢。
顏真卿：「……」他也是服了這個弟子了，「有沒有，需要葉英來判定，而不是你。」
沈墨衣扶額：「我現在就是擔心葉英……我感覺他把我當娘了都。」
顏真卿：「這不說明你教得挺好的嗎？很多學生和夫子都是暗地成仇的，夫子嫌學生不好好學，學生嫌夫子教的煩，就比如咱們。」
沈墨衣：「……不師父你要相信我我很尊敬你的一點也沒嫌你煩。」
顏真卿：「為師相信你。」
沈墨衣松了一口氣。
顏真卿繼續道：「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教好葉英，為師看好你！」
沈墨衣：「……師父慢走不送。」
送走顏真卿後，沈墨衣又重溫了一遍葉英發來的晨昏定省的早安報告，歎了口氣。
說好的沉默寡言呢？怎麼現在感覺跟個話嘮似的……雖然看著很熨帖就是了。
……但是，這樣對葉英真的好嗎？以後她回去了，葉英要怎麼辦？
想到這裡，沈墨衣又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
在這樣喜慶的日子裡，萬花穀也難得俗氣了一回，處處張燈結綵，讓沈墨衣的心情也輕鬆了不少，四處溜達著去拜年拿紅包。
作為萬花穀目前的小一輩，沈墨衣手裡還真收到了不少紅包。但是萬花穀中隱逸之人多數並非什麼有錢之輩，但是架不住人家有才啊！失傳的珍品少見的墨寶難得的器物，沈墨衣收到了手軟。
她並非行家不知道價值，但是她認識一個啊！
沈墨衣很快整理了手頭的東西將資料給葉英千里傳書了一份，按照葉英回信的長度來說，他回的算是相當快，似乎是一直在等她的消息。
開頭第一句是：夫子難不成是打劫了長安的富貴人家？
沈墨衣：「……」這孩子居然學會調侃夫子了，還能不能行了！回去要打屁股了。
但之後葉英便很認真的將東西的出處、價值、什麼樣的價位出手更加快、什麼樣的價位出手賺得多……等等等等，堪比家庭主婦的採購指南。沈墨衣印象裡就算他們最節衣縮食的那幾年，沈柏舟也沒這麼算計過。
但沈墨衣不知道在遙遠的藏劍山莊，葉英此時正氣喘吁吁，坐在一地狼藉的書房，難得放肆的露出笑容，眼睛彎彎，好看的不得了。
雖然找資料很累，翻遍了那麼多書也很煩，但是幫上了夫子的忙，總覺得自己很有成就感！
正在自得之時房門突然響了，葉英迅速的斂起笑容，端正表情，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灰，整理了下衣服後背著手道：「誰？」
「少莊主，是小人，葉大。」小廝的聲音恭恭敬敬。
葉英左右看了看周圍，恢復永遠比破壞難，自己把整潔的書房折騰成這樣用不了多久，但是再整理好就……他清了清嗓子，「進來。」
葉大聞言推門而入，然後被房間的現狀嚇了一跳。
「少莊主這是……」準備拆房嗎？當然，後面一句葉大並不敢說出來。
葉英手握成全放在唇邊輕咳一聲，面色不變耳根微紅：「我……方才找一樣……一樣東西！找的急了些，所以將屋子翻亂了。」
見葉大還想再問，葉英直接轉移話題道：「你來尋我所為何事？」
葉大道：「午間開飯，莊主見少莊主遲遲不來，便讓小的來尋。」
葉英點點頭：「知道了。你吃完飯來書房收拾一下。」
葉大連忙應道：「小的知道。」說著，和葉英一同出了門。
*
沈墨衣將收來的東西按照價值一一放到剛從師兄那裡敲來的博古架上，這位師兄師從僧一行，做博古架是有點大材小用，不過沈墨衣也沒別的人可磨了——大過年的，木匠還要放幾天假呢。
擺完之後，她就又閑了起來。
畢竟從沒有過經驗，在別人為了過年而忙碌的時候沈墨衣就顯得特別的清閒。她也曾經想過去幫忙，尤其在看到葉英發來的那個童謠之後，她還專程跑去問王知味需不需要她幫忙，王知味很嫌棄的看了沈墨衣一眼表示她能幫的最大的忙就是別來添亂，最後沈墨衣鬱鬱的走了。
一點也不友好，哼！
她突然有點想雖然經常一臉不贊同但還是跟著她到處撩貓逗狗的葉英了。
也不是沒想過要去找裴元玩，不過小師弟剛剛開始和孫思邈學醫，即便是大過年也忙的很，兩人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做案上書」，沈墨衣去看了一次，差點被研究瘋魔的兩人給扔出來，以後再也不去了。
閑極無聊的沈墨衣於是給葉英發了一封千里傳書：哎，夫子好無聊啊。
葉英很快傳了回來：屋暖，靜候。
短短四個字，卻讓沈墨衣整顆心都暖了起來。
第三十六章 回莊
再次回到萬花穀的日子遠沒有記憶中來的有趣，身邊沒有個小團子跟著，她去哪都覺得有些彆扭，哪怕是獨自一人在屋裡，到了一定的時間，也總有一種下一秒就會有人敲門進來的感覺。
沈墨衣原本是個耐得住寂寞的人，但現在反而覺得有些坐不住了。
一個人太寂寞無聊。
於是她最後實在閑得發慌，就去撩逗裴元了。
裴元原先還想不動聲色，由她去鬧，反正沈墨衣也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但看多了就很想把她踹出去了。
「師姐沒事做嗎？」裴元無奈的放下醫書。
沈墨衣認真點頭：「是啊，我很無聊啊……師弟一起出門玩嗎？」
裴元道：「還是不了……現在春節已過，如果你實在無聊，不如回藏劍山莊去？那邊有人陪你玩的。」說著裴元又翻了一下夾在醫書裡的，葉英傳來的千里傳書，裡面還拐著彎的問他，沈墨衣什麼時候銷假回藏劍山莊。
嘖嘖，看看人家這口氣，都是「回山莊」了，看樣子還真是把沈墨衣當做他們葉家人了？裴元想著，手指撚了撚薄薄的紙條，覺得自己責任有點重大。
要不要提醒師姐她的小弟子疑似覬覦她的事呢？不過說出來師姐也不會信吧……葉英今年也才十四，遠沒有到定性的年紀，現在殷切，說不定日後遇到好的也就淡了。
想到這裡，裴元覺得還是順其自然吧。他端起沈墨衣方才無聊的不行倒的一杯茶吹了吹，抿了一口。
沈墨衣不知道裴元在想什麼，她還只是覺得葉英把她當娘呢。此時托著腮有點憂鬱：「哎，太受歡迎了也是錯，我現在覺得葉英把我當娘看，都不知道怎麼面對他了。」
裴元剛入口的茶立刻就噴了出來。沈墨衣坐他對面，首當其衝避無可避，被噴了滿臉溫熱的茶水和茶葉渣子。
沈墨衣沒潔癖，但是也被弄得生氣的不行，當即扯了裴元十分看重的一塊帕子摸臉：「師弟啊師弟，你說你這哪點像個萬花弟子了？一點風度都沒有。」
裴元自覺失態，也難得沒有和沈墨衣頂嘴，對於沈墨衣用他帕子的行為也沒說什麼。
裴元如此，沈墨衣也不好再咄咄逼人，擦乾淨之後換了個位置，確保裴元不會再噴到她後才繼續開口：「你說我就是去當個夫子，怎麼事就這麼多呢？之前我感覺我像葉家父子之間的調和劑，現在感覺當爹又當媽。」
裴元：「……師姐我覺得你想偏了。葉夫人對葉師侄挺好的，他應該不缺母愛。」
沈墨衣道：「但是這孩子真的是太黏我了……黏的我都有點慌。日後我總要離開，他要怎麼辦啊？」
裴元：「……師姐你前面想太多，這點還是沒想多。在葉師侄心裡，你真的很重要吧。」
沈墨衣不滿的看了他一眼：「人家是你師兄。」
裴元：「……」他為什麼要嘴賤幫葉英說話！
沈墨衣歎了口氣：「不過日後若我離開，葉英還是要你多加照拂。」
裴元先是對這話有些不屑，然後才反應過來：「離開？師姐要去哪？」
沈墨衣察覺說錯了話，閉口不言。
裴元見狀也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麼長短，無奈的搖了搖頭：「師姐啊……」
沈墨衣道：「算了，在穀中也是無聊。原以為過年要熱鬧許久，但現在看來走了的人也不少，多一個我離開，也不算什麼吧？」
裴元道：「師姐可是要回藏劍山莊？」
沈墨衣道：「是啊，怎麼，剛才還說要我回去，現在捨不得我了？」
裴元忙擺手：「不不不師姐誤會了，只是葉師侄托我給他尋些東西，既然師姐回去，便一併捎上吧，我便不專程跑一趟了。」
沈墨衣：「我是要收人工費的！」
裴元：「……和你徒弟要去！」這年頭還有沒有天理啦！
*
既然下了決定，沈墨衣便不再扭捏，回房收拾了些東西，和顏真卿告了別便直接千里神行到了藏劍山莊的碼頭。
這次回來她誰也沒來得及告訴，即便是葉英也沒說，所以碼頭的弟子看到沈墨衣的時候均是有些驚訝，有幾個和她相熟的上前來問怎麼提前回來了。
在離開之前，沈墨衣覺得這個節日既然那麼重要，便預備和師父顏真卿一起最少過到正月十五上元節的，結果沒想到這位老人家忙得很，一天到晚不見人影，除了回去那天的一面，以及初一給她封了紅包之外，沈墨衣連見都沒見到他了。加上裴元的唆使，她便直接回來了。
眾人聽後紛紛拍著肩膀表示，我們藏劍山莊熱鬧的緊，而且緊鄰揚州，閑著還能去逛逛街市。
沈墨衣一一謝過後，將從萬花穀帶來的特產一類分了些出去，才算是得以脫身回房。
*
將東西放下，沈墨衣便有些坐不住，看了眼早上葉英發過來的晨昏定省請安書，看了下他今日的日程，算了算時間後便向劍廬走去。
葉英今日還是要和那竿筆奮鬥，此時應該是在劍廬沒錯。
只是她沒想到，葉英的弟弟也在，不光葉暉葉煒，連最小的葉蒙也在。看樣子似乎是葉孟秋準備開始給葉蒙啟蒙了，所以叫了他幾個哥哥一起來示範。
看到沈墨衣的時候，葉蒙歡快的顛顛兒跑過來要抱抱。
在藏劍山莊，小孩子幾乎都很怕葉孟秋，沒事總板著臉，嗓門還大，還不愛笑，幾乎符合了所有吃小孩兒的睡前故事裡壞人的形象。對比之下沈墨衣就不一樣了，溫聲細語笑眯眯的，口袋裡還永遠揣著糖豆，見到小孩子就給，藏劍山莊上下的小孩兒沒有不被她收的服服帖帖的，葉蒙當然也不例外。
沈墨衣當然不會拒絕，只不過葉蒙吃得多發育好，看著虎頭虎腦很可愛，抱起來別提多重了，她晃了晃，差點沒站穩。
葉蒙開心的抱著她的脖子撒嬌：「沈夫子有沒有給阿蒙帶什麼好吃的呀？」
沈墨衣好容易穩住身體，捏了捏他的鼻子道：「帶了帶了都帶了，一會兒晚飯的時候發給你們好不好？」
葉蒙剛要說什麼，便聽葉英呵斥道：「四弟，夫子都站不穩了，你還不下來？」
葉蒙也知道自己重，不情不願的嘟了嘟嘴，乖乖的從沈墨衣身上爬了下來。沈墨衣偷笑著拍了拍他的頭算作安慰，然後走過去捏了捏葉英的臉：「不錯嘛，現在很有做大哥的風範了。」
葉英耳根微紅：「夫子過獎。」
沈墨衣看了眼葉蒙後彎腰笑嘻嘻的和葉英開了個玩笑：「怎麼樣，想夫子嗎？要不要夫子也抱抱你啊。」
葉英這下連臉都紅了，漂亮的眼睛四處遊弋，就是不敢看沈墨衣。沈墨衣哈哈一笑剛想說「不逗你了」，便看到葉英慢慢伸開了雙手，滿臉通紅的看著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說：「要。」
悠于 2016-7-11 19:26
第三十七章 閃腰
葉英聞言伸出了手，小臉紅霞滿布，嘴唇緊緊地抿著，要不是眼睛很堅定的看著她，沈墨衣都要覺得這孩子下一秒就會害羞的跑走了。
所以那個「要」字，也讓沈墨衣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她懵逼臉的看著葉英：「啊？」
然而葉英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方才說那個字已經耗盡了他全部的羞恥心，再開口太艱難了，所以他還是保持著「師父父求抱抱舉高高」的標準姿勢，看著沈墨衣不說話。
沈墨衣覺得自己心臟有點不太好。
莊花你這麼賣萌是犯規的你造嗎？？？
旁邊看著的葉暉葉煒葉蒙都有點不耐煩了：「沈夫子，哥哥等你抱好久了！」
沈墨衣這才反應過來，好像葉英真的是在求抱抱。
我！的！天！啊！
沈墨衣差點捧臉尖叫。
莊花求抱抱？莊花求抱抱！！！沈墨衣內心有一萬頭神獸奔騰咆哮，震得她頭都是暈的。
葉英見沈墨衣一直不說話，嘴唇抿的更緊了些，小聲的喊了一句：「夫子……」
沈墨衣心都要化了：「好好好，抱抱抱！」
不就是抱一下嗎！抱十下都行啊！
沈墨衣彎腰將葉英抱了起來。
——當然，是不可能的。
葉英好歹也是十四歲的少年了，即便還是個纖細美少年，但是比起才五歲葉蒙來說，也是重了不止一星半點，更別提背後還背著劍……沈墨衣想抱起他來的願望是美好的，實行卻是困難的。
她一用勁先是把人抱起來了一點，然後卻沒把握住平衡，身子往後一仰就要摔。葉英還沒反應過來，羞過了頭導致不管是腦神經還是運動神經都有點發熱，較平時遲緩了不止一點，於是兩人就照著這個姿勢摔了下去。
沈墨衣察覺葉英這樣摔下去會折到手臂，於是用力一扭，整個人給他當了肉墊，一個半大少年的重量加上幾十斤的重劍，沈墨衣覺得自己快要吐血了。
重物落地的悶響聲傳開過了很一會兒，旁邊站著的三個小崽子才反應過來：「大哥，沈夫子，你們沒事吧？」
沈墨衣悶聲道：「現在還沒事，過一會兒就不知道了……英兒快起來，夫子本來就很平的胸要被你壓成凹進去的了……」
葉英這才反應過來，從沈墨衣溫軟的身體上慌不擇路的爬起來：「夫子……夫子沒事吧？」
沈墨衣悶哼一聲，這孩子的手往哪摸呢……
得不到答案，葉英更加驚慌：「夫子？」
沈墨衣爬起來搖搖頭：「沒事，是我力氣太小了。沒把你抱起來，英兒不會怪我吧？」
葉英搖頭：「是英兒太重……夫子對不起。」
沈墨衣拍拍他的頭：「你不重啦，只是你的劍太重而已……」她也不知道怎麼說好了，只能這麼安慰一下，希望葉英能夠理解她……
「劍太重嗎？」葉英喃喃低語，重複了一下沈墨衣的話。
「嗯？」沈墨衣沒聽清楚他說什麼，「英兒說什麼？」
葉英搖頭：「無事。夫子從萬花穀回來想必也累了，英兒送夫子回房。」
沈墨衣聞言扶了一下腰。
累倒是不累，但是她腰閃了啊〒▽〒。娘的好痛，她可以給自己讀一個長針嗎？
葉英見狀更加歉疚，將背後的重劍解下扔給葉暉，便扶著沈墨衣回房了。
葉暉抱著葉英的重劍愣愣的看著沈墨衣和葉英走遠，看了兩個弟弟一眼道：「你們覺不覺得，沈夫子和大哥中間，有點不對？」
葉煒茫然搖頭：「什麼不對？」
葉蒙也是懵逼的：「是沈夫子給大哥的糖比給我們的多嗎？」
葉暉：「……算了。」
*
回房路上葉英一臉小心翼翼，仿佛扶著的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太，沈墨衣多少有點不習慣。腰上的感覺疼的麻木以後便道：「我自己走吧，你這樣多累啊。」
葉英認真的搖頭：「英兒不累。」
沈墨衣道：「……我看著你累，我也大幾十斤呢，比你的劍還重。」
葉英看著她很認真的說：「夫子再重，英兒也扶得動。」
十四五歲的孩子正是像柳條一樣發芽抽條的時候，才十幾天不見，葉英的臉部輪廓比之前又深刻清晰不少，個子也長高了很多……說了這麼多，簡單的一句就是，葉英的雄性荷爾蒙比她走之前要強烈多了。
被這麼看著，沈墨衣不知道為何心跳加速了起來。她趕緊轉過頭，暗自感慨了一句葉英果然是撩妹能手之後，十分強烈且嚴肅的要求他放開自己，自己能走。葉英堅持不過，才松了手，但還是表示，如果沈墨衣不舒服，自己甚至可以背著她走。
沈墨衣又是一陣心悸。
qaq真的，這個弟子太會撩妹了，他都可以出一本《教你如何撩妹》的書了。更可惡的是，他本人對此似乎毫無所覺。
她想得太入神，以至於葉英問她問題都沒聽到，直到葉英不走了，滿臉擔憂的看著她，沈墨衣才回過神：「什麼？」
葉英問道：「夫子不舒服嗎？」
沈墨衣揉揉鼻子：「沒有，有點走神而已。英兒剛才說什麼？」
葉英看她臉色似乎真的沒什麼變化，才接受了這個說法，又將問題重複了一次：「我是問夫子，不是說要過了上元節才回來麼？明日才是上元，怎麼今日提前回來，都不支會英兒一聲，我好去碼頭迎接。」
沈墨衣擺擺手：「嗨，想回來就回來唄，多大人了還用你去接，有這點時間抱著你的劍多看會花多好。」
葉英眼睛一亮：「夫子都知道！」
沈墨衣一愣，才發覺自己說錯話了。葉英每日的晨昏定省她都有看，越發覺得葉英把她當娘了……為了不讓這種感情太過失控，沈墨衣刻意裝作沒收到的樣子，偶爾才回復幾封，其他基本全當沒看見。現在可好，白費了。
她乾笑了兩聲：「知道，只是有時太忙，便沒有回。英兒……不怪我吧？」
葉英耳根一紅：「我……永遠都不會怪夫子的。」只要夫子不離開，我就永遠也不會怪夫子的。
第三十八章 上元
上元節對於沈墨衣來說是個很新鮮的節日，她沒過過，也不知道有什麼風俗，只是隱約記得有個吃元宵的習俗，於是起床看到和平日一樣的早飯還有點不滿。
「不是吃元宵嗎？」沈墨衣不自覺撅著嘴問。
葉英道：「元宵是北方吃的，我們這邊吃湯圓。廚娘已經在包了，晚上就可以吃到了。夫子快些起來吃早飯。」
沈墨衣歎了口氣：「好吧，那我等晚上吃好了。」
磨蹭著下床，沈墨衣一身褻衣，也懶得多加衣服，就這麼坐到桌邊。在萬花穀十幾天，已經把她在藏劍山莊養好的生物鐘又搞亂了。昨晚睡得晚，今天葉英又過來叫得早，沈墨衣完全沒睡醒，渾身軟的就要倒，哪還有心思穿衣服披外套，反正褻衣也不露，就這麼著吧。
但是在葉英眼裡就不太一樣了。
古代男女之防甚重，男子早上進女子閨房本身就不是一件合理的事情，只不過葉英一直沒什麼意識，加上沈墨衣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所以兩人便都沒有就此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可是只穿褻衣見人，那就不一樣了！
褻衣那是睡衣，即便是唐朝女子灑脫開放，較之其他朝代要穿著性感暴露的多，但是只穿褻衣見人的，一來只有煙花之地的女子不在乎，二來就是面對著十分親近之人了，例如夫妻之類的，像是兒子什麼的，長大之後相見也是要多裹一件外套的。
沈墨衣自然不是前者，那……葉英耳朵慢慢的紅了起來。自己是夫子十分親近之人？葉英自以為不明顯的看了沈墨衣一眼，然後又迅速轉回頭來。
怎麼辦！有點不敢看夫子了！
葉英到底不知道，沈墨衣那個時代的風俗，穿著泳衣見人都不會覺得羞，褻衣這玩意兒……實在已經算是保守的服飾了。
*
沈墨衣吃了一半清醒了一點，這才有心思想為什麼葉英沒過來。平日他們都是一起吃早飯的，中間斷了那麼多天，按理說葉英應該早就坐過來了，現在卻一直沒動靜。
她好奇的找了找葉英在哪，卻發現孩子還在床前沒動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紅的讓沈墨衣覺得他下一秒就要漲破出血了。
「嗨？」沈墨衣走過去伸手在葉英眼前晃了晃。
葉英這才回過神來，看到沈墨衣就想起剛才的揣測，加上她還是穿著褻衣，立刻連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嘴巴開開合合半天，沒吐出來一個字，最後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居然繞過沈墨衣跑了。
沈墨衣看著葉英迥異於平常的表現，同樣目瞪口呆不知道要說什麼，最後才道：「這孩子……今天吃錯藥了？」
*
沈墨衣本來還想逮住葉英問個究竟，誰知道後者一上午不知道跑到哪去，就連吃午飯的時候都不見人影。
問葉孟秋當然是沒什麼卵用的，沈墨衣沒那麼傻。葉孟秋一點也不關心葉英在做什麼，何況葉英被他罰禁食也不是一兩次，對他而言，葉英不上桌吃飯時常態。
當然葉暉葉煒葉蒙同樣也沒什麼用，以葉英的本事，想甩開他們單獨行動不要太輕鬆。
最後沈墨衣還是從葉英的小廝葉大身上問出了些線索。
葉英鑽進劍廬裡，就再也沒出來過。而劍廬若是有人鑄劍，為了鑄劍師可以全神貫注不被打擾，是可以選擇強行關閉，不讓外人進入的。即便是莊主親臨，也只能等鑄劍完畢才能進入。
沈墨衣歎了口氣。好吧，暫時是逮不到這個小崽子了。
不過這樣也好，葉英少黏她一點，日後她走的時候也能輕鬆幾分。
想到這裡，沈墨衣深深覺得這個遊戲bug太大了。把人扔到臨近的平行世界，等人和人之間相處出感情再強行召回，對人的心理傷害是要多大啊！沈墨衣心大慣了，想想要離開葉英都覺得有些不舍，其他感情豐沛的姑娘呢？不得哭倒長城啊！
當然她不知道，在她之前已經有兩個小白老鼠了。
*
上元節到了夜間才是真正熱鬧的時候。
這天晚飯開得異常早，沈墨衣覺得中午飯還沒消化掉，就開始吃晚飯了。不過晚飯是元宵，每人分了也不多，吃下去墊了墊肚子，有些充實感，卻不是很撐。
接著沈墨衣便被幾個女弟子約了去揚州城逛燈市。
這才是上元節的重頭戲。
每到上元節前後的夜晚，人們都要在街上掛滿彩燈，小商販們也紛紛出來擺攤。平日幽居深閨的少女們在這日也被允許出門，不少才子佳人的佳話便是從上元節開始的。
沈墨衣來此之後也讀了不少坊間話本，對此自然也是好奇的。原本想叫上葉英一起，但一來這些女弟子們對這個平日一板一眼冷著臉的少莊主雖然心生愛慕，但著實也有些敬畏，不願一起，二來葉英躲了她一天，沈墨衣也不想熱臉去貼葉英的冷屁股，索性聽了這些弟子的話，沒去找他。
不過她雖不去找葉英，卻架不住葉英來尋她。幾人剛走到碼頭，便看到葉英一身金燦燦的站在那裡，往常背著的藍焰碧王劍這次沒出來增加存在感，反而手裡握著一柄閃著土豪之光的笛子。
沈墨衣愣了一下，戳了身邊的小姑娘問葉英手裡的武器叫什麼。
小姑娘也是藏劍門人，對武器的研究當然比沈墨衣要高多了，只一眼便認出來葉英手裡的東西，道：「此為萬花離經易道下頂尖武器之一，蒼龍。」
沈墨衣倒吸一口涼氣。
噫！橙武！雖然是七十級的，但妥妥的是橙武啊！媽個雞這小子拿來做什麼，刺激她嗎qaq。
沈墨衣已經完全忘了，葉英早在初三時候便和她說的話了。
*
葉英看到沈墨衣前來，原本百無聊賴的心情立刻明媚了起來，具體表現就是眼睛亮了，耳朵一紅，上前行了個禮：「夫子。」
沈墨衣似笑非笑：「喲，終於捨得出來見我了？」
葉英沒聽出來沈墨衣話裡的意思，只以為是單純的問句，點點頭後將手裡的蒼龍遞到沈墨衣眼前：「夫子請收下。」
沈墨衣嚇到了：「啊？」
第三十九章 蒼龍
沈墨衣被葉英送到眼前的東西嚇了一跳。
流暢的曲線，古樸的韻味，加上閃閃爍爍的土豪金光……
我勒個去，這是橙武哎！雖然是等級最低的橙武，但也是橙武哎！居然這麼隨手就送人，葉英小朋友你知道你爸爸媽媽的錢賺得很不容易嗎？
沈墨衣內心開啟瘋狂吐槽模式。如果她未來有個這麼敗家的兒子，一定會被氣死的。
「夫子？」一直等不到沈墨衣的反應，葉英忍不住開口喚道。看沈墨衣回神，才繼續問，「夫子不喜歡嗎？」
沈墨衣神色複雜的搖搖頭：「沒有，不喜歡才有鬼呢。只不過……英兒啊，葉莊主立莊不易，你知道嗎？」
葉英被問得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劇情走向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按照平日裡那些師姐妹看的話本來說，這時候夫子難道不是應該一臉感動撲上來說……咳咳……愛他一輩子嗎？
葉英想著想著，耳朵微微泛起了紅。
沈墨衣看的莫名其妙，不知道為什麼她給葉英上思想政治課都能讓這孩子紅了臉。
羞的？
這個想法讓她感覺到了自己的教育葉英的重要性，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讓她更加義憤填膺的和葉英說起了開源節流的重要性，告誡他日後一定不能隨便什麼都給人。
尤其是玄晶橙武這些東西，你說這拿出來不是讓人犯罪嘛！
葉英聽是聽了，至於聽進去沒有……
看他還是拿著蒼龍往沈墨衣眼皮子底下湊就看出來了，根本毫無悔過之心。
沈墨衣說的口乾舌燥，看到葉英的反應氣也氣飽了。
「你這孩子，真是……」她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葉英低頭道：「夫子喜歡便好。」
沈墨衣氣笑了：「我是你爹，非打死你。」
葉英眨眨眼：「父親知道的。」
沈墨衣：「……」好吧，是她不懂土豪的世界。
葉英道：「父親說，這蒼龍算作是給夫子的年終獎勵，還請夫子務必收下。」
哦，這樣啊！那就好接受多了！沈墨衣這下沒有心理負擔，拿過了葉英手中的笛子，感動的淚流滿面。
媽呀，她也是有橙武的人了！
……額，雖然之前葉英也送過她一柄玄晶短劍，但那玩意兒，觀賞的意義遠遠大於實用……連刃都沒開她也就忍了，問題是萬花的每個招式都不是能用短劍施展出來的啊(╯‵□′)╯︵┻━┻。
所以給她一個完全無意義的武器，再好又有什麼用？
可蒼龍卻不一樣了，那可是橙武啊！代表了土豪代表了身份代表了實力的橙武啊！
——雖然以她現在菜鳥的等級，拿到了橙武也沒什麼卵用。
於是沈墨衣客氣再三，還是沒節操的收下了。
*
沒有什麼事是一件玄晶橙武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你就再送一件。
但是顯然沈墨衣的脾氣用一件橙武蒼龍就可以完美解決了，她很快又對葉英和顏悅色起來。
難得看到沈墨衣臭著臉的葉英此時也松了一口氣。剛才沈墨衣的語氣，真的有點嚇到他。葉英暗暗決定，此後不管遇到何事，都不能再惹沈墨衣不悅了！
沈墨衣高興了的時候就很好說話了，笑眯眯的看著葉英問道：「我們要去揚州城裡看花燈，你去嗎？」
葉英遲疑片刻，問道：「……你，們？」
沈墨衣被他問得一愣，回頭看了一眼……
「=口=……人呢？」剛才還和她一起的那幾個姑娘們早就跑得遠遠的，一副「我不認識你」的表情。
姑娘們都是習武之人，聽力自然非同一般，此時內心均是淚流滿面。少莊主和沈夫子一起的時候誰敢打擾啊？又不是不想在下一次訓練之中平安度過了……
沈墨衣歎了口氣：「這下你即便不想去也不行了，你嚇走了我的伴，總要賠一個給我。」
葉英眼睛發亮，用力的，點了一下頭。
*
在天色大暗的時候，沈墨衣和葉英同時踏上了揚州城的土地。雖然隔了不遠，但是這裡顯然和藏劍山莊相差甚遠。藏劍山莊此時雖然也燈火通明，但基本眾人都是回房去了，山莊顯得頗為寂靜。而揚州則是人聲鼎沸，熱鬧之極。
沈墨衣自來遊戲還沒有見過這麼多人，頗有些新鮮之感，當下便拉著葉英沖到了人群裡，左右看看，很有些鄉下人進村的感覺。
葉英到底還是不太喜歡人多的場合，總讓他覺得手足無措，而且他還有點淡淡的潔癖，人一多這種感覺……
用夫子的話來說，那就是，酸爽。
葉英皺著眉頭，想拉沈墨衣出人群，但是抬頭看到沈墨衣臉上難得一見的興奮表情，葉英又忍住了，收回了手。
夫子好像……很開心呢。
「夫子很喜歡熱鬧嗎？」葉英低聲問。
不過是類似自言自語的一句話，沒打算讓沈墨衣聽到。但或許是兩人離得近，也或許是沈墨衣耳朵靈，他說完後，沈墨衣竟是回頭笑嘻嘻道：「不是啊。」
葉英嚇了一跳，但很快鎮靜下來，看著沈墨衣的眼底帶著溫柔，道：「但夫子看上去很開心。」
沈墨衣笑道：「開心也不一定是喜歡熱鬧。我只是覺得……每個人都這麼健康，真好吧。」
葉英一愣，不自覺喚道：「夫子……」
沈墨衣拍拍他的肩：「英兒，有一個好身體真的是一件特別特別幸運的事情。」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沈墨衣的話題會突轉到這裡來，但葉英還是很給面子的點頭道：「夫子說得對。」
沈墨衣失笑：「什麼啊你就說得對說得對……不過你現在還小，什麼都沒有經歷過，自然沒有體驗。但是你聽夫子的話，日後不管做什麼都要量力而行，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知道嗎？」
沈墨衣說著嚴肅了起來，很認真的叮囑葉英。作為一個開著外掛的未來人，她可是知道葉英日後會做出什麼事來。小孩兒的眼睛漂亮的就像寶石一樣，想到日後這雙眼睛會再也看不見光明沈墨衣就心痛得不行。
教育要從娃娃抓起，必須要在現在就灌輸他絕對不能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的概念！
「如果你的眼睛要是看不見了，夫子會非常非常非常生氣的，氣到回來打你屁股，知道嗎？」沈墨衣嚴肅認真的說。
葉英不明所以，但還是懵懵的點了點頭：「是，英兒記住了。」
悠于 2016-7-11 19:26
第四十章 花燈
該說的說完了，沈墨衣就開始專心在燈市上了。
「英兒有什麼推薦夫子去的地方嗎？」沈墨衣看的眼花繚亂，這裡也想玩那邊也想去，最後頭暈腦脹，還是決定向知情的葉英詢問吧。
葉英一臉懵逼：「夫子……我……」
看他支支吾吾的樣子，沈墨衣受到了驚嚇：「你也不知道？」
葉英耳根微紅，點點頭：「父親家教森嚴，我甚少出門，上元節也不例外，通常都是在山莊練劍度過。」
沈墨衣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這麼慘？」
葉英道：「夫子言重了……我平素不愛在人多的地方逗留，在山莊還自在一點。」
沈墨衣彎起眼睛：「人多雖然吵鬧了些，但人多也有人多的好處。走，跟著夫子去轉轉。」
葉英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沈墨衣拉著再次跑入了人群裡。
*
其實人群中的感覺也沒有葉英想的那麼壞。
上元節雖然人多，但前面已經說過了，不少閨閣少女，一年中難得出門幾次，哪次出門不是事先焚香沐浴，把自己弄得乾乾淨淨香噴噴的，說不定就會在這次出門遇到日後的真命天子，未來夫君，留個好印象也是好的。
同樣的，眾多男子自然也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日子，平日裡再邋遢再不修邊幅都好，這一日也要捯飭的能見人。
一番來去，葉英覺得也沒自己印象裡那麼恐怖，原本緊繃著的神經多少放鬆了一點。
沈墨衣自然察覺到了葉英的變化，嘴角一翹，拉他到了一個賣花燈的攤販前。摸了摸錢袋，自覺身家豐厚，沈墨衣很大方的一揮手：「今日上元節賞花燈，做夫子的總也該表示表示。英兒隨便挑，看上哪一盞，夫子給你買！」
葉英眼底帶了幾分笑意。
雖然他平時不出來，但是對於揚州城的物價和商販，多少還是有些知道的。這家攤販雖然是將攤子鋪到了街市上，但背後便是揚州城最大的交易場所如意樓，那就代表了這些花燈的價格並不平民，沈墨衣出門帶錢多少他這麼久了也有些把握，如果真的讓他放開了挑，那估計沈墨衣今天是走不了了。
於是葉英便隨手指了一個小兔子的燈籠，雖然精緻小巧，但比起攤子上其他的花燈，就顯得遜色多了。
擺攤小販見葉英選了個最便宜的，自然是有些站不住。
他們的收入，是和賣出去多少錢的花燈成正比的，雖然今日是上元佳節，但周圍賣花燈的人太多了，價格自然壓了下去，他這邊價格高，當然也賣不出去。好不容易過來兩個人，還一看就是有錢人家出來的富貴公子姑娘，不賣個好點的，他也別混了。
於是小販立刻開口道：「這位公子喜歡兔子啊？那正巧了，我們這個嫦娥宮燈裡的玉兔畫的實在是活靈活現，公子要不要買這個？」兔子花燈雖然多，但是樣式也就那幾個，沒什麼新鮮，價格也都差不多，小販為了多賣些錢，便強自扯了一個貴的來。
葉英看了一眼他指的那個，從紙質、畫工、手工等來看，沒個三五十兩，怕是拿不下來。沈墨衣……
大概沒帶那麼多錢。
葉英搖了搖頭：「不必，我就喜歡這個。」
小販有些失望，不過還是很快給葉英拿了下來。他們畢竟只是賣東西的，沒法強買強賣。而且看看兩人手裡發著光的武器……小販多少算是見識過市面的，明白不好惹，也沒敢多說什麼。
倒是沈墨衣看著小販指的那盞宮燈眼睛亮了起來。
在三十世紀，人們上月球就像現在藏劍山莊到揚州一樣方便，嫦娥的傳說早就沒人相信，但這並不影響沈墨衣對這個傳說的喜愛。何況這個宮燈畫工精緻，人物眉眼栩栩如生，嫦娥懷中的玉兔也是機敏可愛的模樣，實在是讓沈墨衣這個來自三十世紀的鄉巴佬覺得新鮮又喜歡。
小販察言觀色的本事比起葉英強多了，連葉英此時都察覺到了沈墨衣對這個宮燈的喜愛，更遑論每日不知要見多少客人的小販。
察覺到自己再次舌燦蓮花的推銷起了這個宮燈，一直宅在家裡，沒什麼購物經驗的沈墨衣甚至覺得如果不買的話她這輩子就虧了……
葉英看著沈墨衣頭暈腦脹的樣子，默默從錢袋裡掏出一張銀票拍在桌案上：「這個和那個，都要了。」
小販樂呵呵的拿起銀票看了眼數額，大喜過望：「哎，謝謝客官！您稍等片刻，我去給您找錢！」
沈墨衣連忙把人喊住：「哎等等，說好的我掏錢呢。」
小販回頭看她。在他看來誰付錢還真沒什麼區別，說不定沈墨衣給的錢正好還不用讓他找呢。
沈墨衣道：「你先把銀票還給他，多少錢，我出。」
小販聽話的將銀票又遞給葉英，搓著手和沈墨衣道：「承惠，八十兩整。」
沈墨衣掏錢的動作一頓：「多少？」
小販明白沈墨衣這是嫌貴了，立刻又將他們家的花燈是有多麼的名貴，上面的畫是名家所畫，燈都是獨一無二之類的話說了一車。
然而他說的再多也沒用。沈墨衣顛了顛自己的錢袋，最多只有五十兩。
於是她指著葉英看上的那盞兔子燈：「這個多少錢，我們只要這個了。」
小販大吃一驚。別這樣啊！要買買貴的呀！
然後還是葉英拯救了他：「兩個都要。」
沈墨衣被熊孩子氣的不知道說什麼好，看了一眼小販後把人拉到一邊：「夫子我錢不夠，英兒不准搗亂！」
葉英定定的看著沈墨衣：「可是，夫子很喜歡那盞花燈不是嗎？」
沈墨衣歎了口氣：「喜歡也要用錢買啊……直接拿走是會被官府抓起來的。我身上只有五十兩，只能買一個。」
葉英道：「我有錢。」
沈墨衣瞥了他一眼：「你還是自己留著當老婆本吧。何況夫子說了要給你買花燈，還讓你掏錢豈非言而無信？回去我師父是會罰我背書的。」
葉英覺得胸口有什麼陌生的情緒湧動，倔起來也是非要掏錢。最後還是小販出了個主意，沈墨衣買小兔子的那個，葉英買嫦娥那個，互相送，總沒什麼可以爭執的了吧！
小販拿著兩份錢，覺得這兩人真是神經病。
第四十一章 調戲
買好花燈後，兩人一人一個燈籠逛燈市。
葉英眉眼俊秀輪廓精緻，加上沈墨衣之後監督著他增大飯量後開始猛躥起來的身高，在燈市裡的回頭率幾乎已經是百分之百了，即便是男人走過也要回頭多看上兩眼。
——畢竟「美」這種屬性，是不分性別的。
然而葉英似乎對此一無所覺，還當那些男人看的都是沈墨衣，眸光冷冽的一個個瞪了回去。男人們越發覺得好奇有趣，看葉英的目光越來越肆無忌憚，甚至還有幾個膽大包天的，直接湊了上來。
「喲，小娘子長得很俊嘛，這麼好看的臉，穿女裝多好啊，不過扮男裝也是很有一番味道。」為首的一個痞子穿著華貴，看著就價值不菲，想來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此時正拿著扇子調戲葉英道，「這燈市熱鬧的緊，要不要哥哥陪你玩一玩啊。」
沈墨衣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英兒，看來你的美似乎超出性別了啊。」
葉英冷著臉：「夫子說笑了，他們有眼無珠而已。」能把一個男人看成是女人，不是有眼無珠又是什麼？
這時候一眾痞子才發現旁邊的沈墨衣。
雖然和葉英相比沈墨衣的容貌平凡了些，但那也只是和葉英比，單獨拿出來看還是美人胚子一個，領頭的那個看的同樣眼睛直了。
「原來還有一個小娘子……一起走嗎？哥哥一定能讓你們兩個都特別快活的。」說完，這群人互看一眼嘿嘿笑了起來，猥瑣之氣溢於言表。
沈墨衣微微皺起了眉：「我們兩個都特別快活，你確定？」
葉英此時手已經摸上了腰間的軟劍。這次出來為了不讓沈墨衣覺得掃興，他沒帶平時常用的輕重劍，找了一柄軟劍纏在腰間，現在算是派上用場了。
富貴痞子聽沈墨衣說話，笑的更是滿臉□□，伸出手想要去捏一下沈墨衣的臉蛋。
這時候幾人圍在一起已經引起了圍觀，女人們見狀都唯恐汙了眼，趕緊離開，而男人們則有些分化。一些在一旁起哄，讓沈墨衣葉英趕緊從了，也有一些摩拳擦掌想上來解救，但看看這些痞子的人數，又畏首畏尾的縮了回去。更多的，則是純粹的在看熱鬧。
沈墨衣歎了口氣。人性的惡意不管在什麼時候都表現得相當□□裸。她微微側了側頭，想要躲開那只鹹豬手。但在她動之前，便聽到「啪」的一聲，葉英狠狠地拍掉了他的手，冷冷開口：「請你自重。」
沈墨衣看著葉英，感動的淚流滿面。果然還是徒兒好，太乖了！
富貴痞子一愣，看著葉英冷笑起來，一邊挽袖子一邊道：「小娘子脾氣還挺倔，不錯，我就喜歡這種有味道的，老子閱女人無數，還不信治不了個你了。」
葉英沒搭理他，看著沈墨衣問道：「夫子打算如何？」
沈墨衣同情的看了一眼富貴痞子，搖搖頭道：「眼瞎還腦癱，也是夠可憐的了，英兒手下留情點，別打死了，半身不遂就行了。」
葉英點頭道：「夫子說得對，英兒會手下留情的。」
富貴痞子大怒：「你們兩個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葉英將腰間軟劍抽出一抖，鋒利的劍刃在周圍明亮的燈光下折射的森冷的寒光，一看就知道是柄神兵利刃。
想當然，藏劍山莊傳人的佩劍，即便不是常用劍也一定不是凡品。
富貴痞子咽了口口水，感覺自己好像踢到了鐵板。
但他向來色膽包天，美人容色本就盛極，在劍光映襯之下更有了一分高貴之感，他覺得自己心口有個老鼠在一直撓，癢的停不下來。
環顧了下四周，對比人數之後，富貴痞子覺得自己還是很有優勢的，於是挺了挺胸，十分大言不慚道：「若是你們乖乖聽爺的話，爺保證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沈墨衣：「……」真的見到*腦殘了，葉英手裡的劍都快忍不住了，這人居然還敢叨逼叨，簡直找死啊！
葉英先是和她知會了一聲：「夫子恕罪。」
沈墨衣剛點了點頭，還待說一聲「記得手下留情」，葉英便動了起來，劍泛銀芒，襯著渾身金光閃閃，居然格外的好看。
還沒等沈墨衣看過癮，葉英便飛身回到了她身邊，軟劍又是一抖，重又回到了腰間，變回了那根低調的腰帶。
沈墨衣摸了摸葉英的那柄劍：「挺好玩的，看著很方便啊。」
葉英道：「若夫子喜歡，儘管拿去。」
沈墨衣擺了擺手，剛要說什麼，便聽得「噗通噗通」連續幾聲，方才那幾人已經全部倒在地上，沒有一個還站著。周圍圍觀的人見狀生怕惹事上身，紛紛逃開了，再有路過者，也都不敢太過接近，只敢遠遠的看上一眼。
……不過看著地上四仰八叉躺著的人，確實挺嚇人的。
「沒……沒死吧？」沈墨衣擔憂的問。
葉英道：「夫子擔心他們？」
其實葉英聲音高興傷心鬱悶喜悅聽起來差不多，不過接觸時間長了沈墨衣多少能分辨出幾分情緒，當下便覺出，葉英的聲音有點悶悶不樂。
沈墨衣下意識反駁：「不，我只是怕你在揚州城地界殺人，會惹禍上身。」看著小子跋扈的模樣也知道是做慣了的，背後沒有個靠山，怎麼敢如此囂張？
葉英松了口氣，瞟了這些人一眼道：「夫子不必擔憂，葉英下手有分寸。養上幾天便好，不會有大礙。」
沈墨衣也放鬆了下來：「那就好。我們走吧，我看到那邊有猜謎的。」
葉英一瞬間想問一下那這些人怎麼辦，不過看了眼沈墨衣後他又覺得不重要了。
愛怎麼辦怎麼辦，讓他們自生自滅去好了。居然敢調戲夫子，葉英覺得自己只是在劃斷了他們褲腰帶，一人給了一掌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
葉英想著，跟上了沈墨衣的步伐。
後者還帶著戲謔的調侃了他一句：「不過英兒居然比夫子還要受男人歡迎，夫子真是有點受傷啊。」
第四十二章 欺人
被人調戲這種事對於沈墨衣來說真的是新鮮之極，所以即便離開了她也有些意猶未盡，半真半假的捂著胸口裝失落道：「哎，英兒居然比夫子還要受那登徒子歡迎，讓夫子我情何以堪啊！」
葉英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說，憋得小臉通紅。
沈墨衣以為葉英是惱羞成怒了，畢竟一個男孩子，除了很個別的應該很少有人樂意被認成是女人，方才葉英就那麼生氣了，現在自己再說，他一定更難過了。
沈墨衣打了自己嘴巴一下，結結巴巴的解釋：「對不起對不起啊……夫子，夫子就是開個玩笑。英兒現在還小，長得太過精緻，線條還很柔和，會被誤認為女孩子不足為奇，等長大就好了，長大了英兒一定是江湖上所有俠女欽慕的男神！」
葉英搖頭。
沈墨衣快腸子都要悔青了：「對不起啊英兒別難過都是夫子嘴賤qaq。」
葉英小聲道：「不……並沒有。夫子想多了……」
沈墨衣一愣：「那你臉紅脖子粗的，不是氣的啊……」
葉英無奈的看了沈墨衣一眼，漂亮的眼珠微微轉動，上眼角一挑，看的沈墨衣心跳突然失速起來。
這孩子真的太漂亮的，漂亮到了驚心動魄的程度。原本以為在遊戲裡的葉英就已經夠好看的了，五十多歲看上去還像二十歲左右的小年輕一樣，現在看來基三的美工還是太弱了，葉英的精緻根本沒有畫出來十分之一，近距離的接觸尤其讓人把持不住。
沈墨衣捂住胸口。這次不是裝的也不是被萌的，而是單純被葉英的容貌給震住了。
葉英道：「我是想說……夫子在英兒心裡，和娘親一樣，是最美的。」說著，他的臉耳脖頸通通紅了起來，甚至到了要滴血的程度，沈墨衣絲毫不懷疑他現在臉上的溫度是不是可以煎雞蛋。
沈墨衣仰天淚流滿面。
果然這孩子是把她當娘了，看，這都和他娘對比上了。沈墨衣不知道是該欣慰自己的親和能力強呢，還是該心酸自己少年老成面相老，才二十歲出頭便被一個十四歲的少年當娘看了……
葉英看她的表情很複雜，又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說錯話了。難道夫子不喜歡說她美嗎？葉英斟酌片刻，換了句話：「嗯……夫子長得，很有特色。」
沈墨衣：「……」她拍了拍葉英的發頂，「英兒啊，不會說話，就不要說了，不然……」
但她話未說完，便聽到有人打斷：「就是這兩個小賤人打的少爺！」
沈墨衣神色一凜。這是剛才那個痞子找來的人要復仇嗎？她看了一眼來人，烏壓壓帶了一片，估計是那個流氓少爺也知道人少過來就是送菜，不夠葉英一隻手收拾的，這次來了少說了也有三五十個。看樣子，似乎還都有些武功。
有點難辦啊……沈墨衣微微皺眉。
葉英往前一步，將沈墨衣護在身後：「夫子莫怕，有葉英在，不會讓這群宵小近夫子三丈之內。」
沈墨衣感動不已，又有點愧疚之意升起。看著葉英還比她矮上一頭的瘦弱背影，沈墨衣道：「對不起啊夫子拖累你了。」明明都是師傅護著徒弟，到她這裡卻是反了過來，還不止一次。
她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應該下苦工練練等級了。葉英護得她一時卻護不了一世，下次再遇到怎麼辦？直接脫離遊戲回三十世紀嗎？噫好像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沈墨衣思路已經跑的不知道多少裡外去了。
葉英久也不聞沈墨衣的應答，還以為她被這樣的陣勢嚇怕了，看著這些人的眼神越發冰冷起來。
為首那人看著身穿衙役的衣服，一臉橫肉，趾高氣昂的問他旁邊一個用手抓著褲子的男人：「就是這兩個妞兒？」
被問之人忙不迭點頭：「就是他們，尤其是那個黃衣服的，就是她打的少爺！」
為首那人於是仰著下巴鼻孔大露看著葉英：「看你們長得還不錯，但得罪不該得罪的人了。話不多說，跟我衙門走一趟吧。」
葉英微微抿唇，再一次將腰間軟劍抽了出來，周身的森冷之氣似乎也隨著劍一同出鞘，圍觀之人不約而同退後幾步，葉英和沈墨衣周圍形成了一圈真空狀態。
沈墨衣反應過來的時候，還是懵逼的：「發生了什麼？」
葉英冷冷的看著那群人道：「沒什麼大事，夫子放心便是。」
沈墨衣無語片刻。這麼多人圍著，她又不傻。而且看那提褲子人的樣子還有點眼熟，應該是剛才被葉英劃破了腰帶並給了一掌的人之一，那這群人應該就是方才那些來報仇的了。
雖然葉英厲害，但是畢竟對方人太多。小怪多了還能團滅呢，何況他們就倆……正在發愁的時候沈墨衣眼睛突然一亮，將葉英往後拉了拉：「英兒別擔心，他們人多，我們人也多啊。」
葉英還想問句為什麼，便看到了不遠處正往過挪動的一團燦金。
哦，他想起來了，這次並不是他和夫子二人的單獨之行，還有一群跟屁蟲來著。
葉英內心有點嫌棄這些人了。他也能護得夫子周全，這些人出來要做什麼，湊熱鬧嗎？
當然藏劍山莊眾人是不會知道自家少莊主內心的想法的，他們還為來得晚了向葉英請罪，並且自覺地在他面前站成一排，金燦燦的小黃雞們看著就比紅黑相間的衙役更顯的有氣勢，雖然他們並沒有用下巴和鼻孔看人。
即便如此，那群人還是嚇得兩股戰戰。
俠以武犯禁。揚州城毗鄰藏劍山莊和憶盈樓，這兩地之人早就進了縣衙黑名單——倒不是因為他們常犯法，而是因為犯了法基本上他們也惹不起，只能是求助到門派去讓他們自己清理門戶。
眼下這麼多藏劍弟子，光重劍往出一扔都能壓死他們了，還想做別的什麼？別逗了。衙役一邊暗罵一聲不知天高地厚，一邊點頭哈腰的表示這些都是誤會您們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船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沈墨衣聽的頭疼，揮揮手讓他們都走了。
悠于 2016-7-11 19:26
第四十三章 準備
被這麼連著鬧了兩次，沈墨衣是徹底沒什麼心情繼續逛燈市了。加上時間也晚了，沈墨衣索性拉著葉英回山莊。
葉英多少感覺有點愧疚，如果不是他，說不定沈墨衣會玩的盡興開心一點。
他扯了扯沈墨衣的衣角：「夫子，對不起。」
沈墨衣一愣：「說什麼胡話？」
葉英低頭：「若不是我，夫子不會如此意興闌珊。」
沈墨衣失笑，摸著下巴道：「不錯，如果英兒不長的如此漂亮，也不會招來登徒浪子，堵著咱們的路了。」
葉英頹敗的垂著頭。雖然他很討厭有人將他認成女人，但是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
沈墨衣微微彎腰，托著葉英的下巴讓他抬頭，兩人視線齊平，沈墨衣盯著葉英琉璃般的眼睛道：「英兒當真了？」
葉英抿唇。事實如此，沒什麼當不當真的。
沈墨衣歎口氣：「你這孩子真的很缺乏幽默感，太過剛直，連開玩笑都不懂。」
葉英不解的看著她。
沈墨衣於是繼續道：「夫子只是看你平時笑都不笑，和你開個玩笑罷了，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也不必當真。」
葉英很倔：「可實質確實如此，那人有眼無珠，把我認成……若非如此，夫子現在一定還興致高昂的在燈市裡閒逛。」
沈墨衣失笑：「那也是那人的錯，和你有什麼關係？何況，英兒這張臉多好看啊，夫子特別喜歡！」
葉英耳根一紅，眨眼看了沈墨衣一下，又垂下眸，然後再抬眼看一下，再垂眸……如此重複三五次之後，才小聲道：「……真的嗎？」
沈墨衣手抖了一下，沒托住葉英的下巴。後者趕緊伸手握住她的手：「夫子怎麼了？」
沈墨衣另一隻手捂著胸口感覺不大好：「沒事……」長得帥就算了還容易害羞然後賣萌，莊花你給我等凡夫俗子死顏控一點活路好嗎？
葉英才不信她，連忙扶住沈墨衣道：「夫子可以身體不適？我帶夫子去看大夫。」
沈墨衣好笑的拉住他：「看什麼大夫，我自己就是大夫。真沒什麼事，你不要多想就好了。時間不早，我們趕緊回山莊吧。明天你還要早起練劍不是麼？」
葉英仔細的看著沈墨衣，確定她沒事後，才點頭以應。
*
過了上元節之後，葉英便沒什麼可以休息的時間了，甚至練劍的任務比之前還重了一些，直接影響到了沈墨衣的教學。
無所事事幾日之後，沈墨衣終於沒忍住，拉著葉英問最近到底要發生什麼事了。
葉英道：「三月初，山莊會舉行第二次名劍大會，屆時江湖豪傑齊聚一堂，父親說我身為藏劍山莊未來主人，不可與他丟臉。」
說到這裡，葉英眼底劃過一絲暗淡。現在的他，或許註定還是會不能給葉孟秋增光添彩，在葉孟秋眼裡，他也還是那個丟臉的兒子。
沈墨衣倒是眼睛一亮：「名劍大會啊，那一定很熱鬧咯？我師父大概也會來吧？」
葉英被問的有點懵逼：「應該會吧……父親擬定的名單中，顏先生應該在列。」
沈墨衣笑道：「那便好了。我師父總說我這個做夫子的還不如一個做弟子的，總嚷著要和你切磋一番，好過整日面對我這個廢柴呢。」
葉英搖頭：「夫子不是廢柴！」
沈墨衣道：「和你比起來我差遠了啊朋友……」過目不忘什麼的，我等渣渣完全跪服。「所以我師父才想和你切磋，而且你武功也甩了我不止一截……不行不能說了，再說越覺得我自己不能為人師表了！」沈墨衣沉痛捂臉。
葉英手足無措，不知道說些什麼，最後嘴唇蠕動，只吐出了「謝謝」二字。
他理解的，沈墨衣只是為了安慰他，卻又不想觸傷他少年脆弱而又敏感的自尊。
自己何德何能，會遇到這麼好的夫子呢？
葉英想著，看著沈墨衣的眼神越發深邃起來，其中蘊含的情緒太多，顯得眼睛顏色越發幽深。
沈墨衣被看的有些發毛，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怎麼，夫子有哪裡不對嗎？」
葉英搖頭：「沒有。夫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夫子。」
沈墨衣受寵若驚：「謝謝啊！你這麼誇我我都不好意思了呢……」
葉英認真道：「並沒有。葉英經歷過教書先生無數，立德立行，夫子當屬第一，當之無愧。」
沈墨衣：「……英兒，誇過頭了。」她哪有那麼好？
葉英搖搖頭，不再多言。夫子有多好，只要他自己清楚就夠了。
看著小孩兒這樣，沈墨衣無奈的笑了笑，拍拍葉英的頭——最近孩子長得又高了，拍他頭頂這個動作做得也越發困難起來。沈墨衣覺得過段時間，說不定就要輪到葉英來拍她的頭了。
沈墨衣道：「英兒也是夫子教過最好的學生，沒有之一。」嗯，雖然她正經當全職來教的只教過這一個，之前那些基本上就是帶著去玩了……
不過沈墨衣想後面這些話還是不要說出來了，否則葉英就該氣的揍她一頓了。
果然葉英聽了不完整版的話，眼眶微紅，張了張口不知道要說什麼，複又抿住，最後只說了一句：「英兒不會讓夫子失望的。」
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失望的。葉英看著沈墨衣，在心裡默默換了個稱呼，重複了一遍。等到真的可以不辜負你所有的期望，再將那些隱秘的、無法宣之於口的心思和盤托出，是不是就會，有更大的把握了呢？
葉英不知道，卻第一次想要豁出去試一試。
但是在沒有完全的把握之前，他還是要對這心思守口如瓶。
他無法想像失去沈墨衣的後果，所以從一開始就要步步為營。師徒相戀，放在哪裡都稱得上是悖逆倫常驚世駭俗，葉英甚至可以想像得到自己若是說出來葉孟秋會是怎樣的震怒，或許會打他打到打斷那根「家法」為止。
可是有些東西，開始了，就停不下來了。
要將自己想要的東西牢牢握在手裡，葉英知道，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第四十四章 練劍
為了名劍大會，葉孟秋對所有兒子，甚至包括葉蒙都開始了斯巴達式的教育，以求不要在名劍大會上丟人。
葉英作為葉孟秋的大兒子，加上以往在葉孟秋心目中劣跡斑斑，所受壓力自然最大，除去吃飯出恭睡覺的時間，幾乎都在練劍，至於沈墨衣的數學課，也一起荒廢了。
沈墨衣閑極無聊，便去看了幾次。葉孟秋對她沒什麼防範，而且萬花武藝和藏劍絕學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種武功，也不必擔心她偷師。倒是她看著幾個小孩兒拿著比自己還要高的劍在那似模似樣的來來去去，多少有些心疼。
尤其是葉英。
葉孟秋堅信勤能補拙，在他看來，葉英雖然學招式慢，但是學會之後還是可以耍的似模似樣。於是他在大會到來之前完全沒準備教葉英新的劍法，只讓他鞏固之前學過的，並且讓他每招每式都用重劍來練，以求達到更好的錘煉效果。
沈墨衣覺得這就很扯淡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同的學習方法，強自將自己的按壓在別人身上，會不會適得其反都還不好說。何況這重劍比之葉英自己的體重也相差無幾，每天拿著揮幾個時辰，還讓不讓人活了？
倒是葉英很淡定：「父親自然是有他的考慮，夫子不必太過擔憂。這重劍我從小揮到大，早已習慣，並不是什麼負擔。」
沈墨衣憤憤的拉過葉英的手，掰開他的手指。此時葉英的手已經逐漸褪去了和沈墨衣初遇時候的肉嘟嘟的樣子，變得指節分明纖細修長，常年握劍之處還有些薄薄的繭，不過比起葉暉的來說，要薄的多了。
若是平時沈墨衣說不定會調侃兩句，但此時她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葉英掌心一層模糊的血肉。
長時間不間斷的揮劍，劍柄與掌心不斷的摩擦，早就讓皮肉不堪重負。沈墨衣毫不懷疑，若放任葉英如此下去，他的整個手掌說不定都會皮開肉綻。
沈墨衣眼睛一紅，想起了曾經沈柏舟也是如此，為了能給她攢錢買藥，什麼樣的活都去做，回來之後同樣是遍體鱗傷。
她喉嚨一哽，帶出來的話便有了哭腔：「疼麼？」
葉英嚇得手足無措：「夫子……我不疼的，你別哭。」
沈墨衣抬頭看他，眼睛裡帶了點茫然：「我哭了嗎？」
看她難得軟弱的樣子，葉英突然覺得自己高大了起來。他用另一隻沒被沈墨衣握著的手溫柔的擦去她臉上的淚珠，然後在她面前晃了晃：「夫子哭了的。」
沈墨衣耳根一紅，一把攥住葉英的手：「沒有！」
葉英的手還傷著，沈墨衣一時激動沒有顧忌，觸到傷口，不疼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忍住了，甚至連表情都沒有絲毫波動。倒是沈墨衣很快反應過來，鬆開了葉英的手。
葉英內心略微有些惆悵。
沈墨衣手足無措：「對不起啊……我剛沒注意，疼嗎？」
葉英搖頭，眼神溫柔：「夫子不必擔心，這種疼痛於我而言不算什麼。」手掌和劍柄的摩擦持久且緩慢的模糊了痛感，哪像每次葉孟秋的「家法」打上來的清晰而鮮明。
沈墨衣咬咬牙：「行了，你別練了，我去找你爹。」
葉英懵了一下：「找父親做什麼？」
沈墨衣沒有回他，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了。
葉英在原地有些焦躁。葉孟秋的脾氣火爆，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雖然他對沈墨衣相當另眼相看，但是也說不好沈墨衣會不會觸到他的黴頭。
「哥，你在看什麼？」葉暉見他一直沒回去練劍，跑出來問道。
「沒什麼。」葉英手握成券，「你回去吧，我去找父親。」
葉暉連忙拉住他哥作死的手：「你找父親做什麼？讓他知道你沒練劍，你一定又沒好果子吃。」
葉英推開葉暉：「我心中有數，你不必再說。快些回去吧，別連累了你。」說完離開，和他夫子一樣，頭也沒回。
*
不過葉英到底還是晚來一步，等他到的時候，沈墨衣已經從葉孟秋房中出來了，一臉輕鬆愉快。
葉英愣了一下，上前問道：「夫子……沒事嗎？」
沈墨衣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笑眯眯的看著他：「我能有什麼事？」
葉英看了一眼葉孟秋的房門，發覺確實沒人追出來，才松了一口氣：「無事。」
沈墨衣拍拍他的肩：「別想太多，你爹還是能溝通的。行了，回房收拾些東西，陪夫子去釣魚。」
葉英：「……釣魚？」話題怎麼會突然轉移到這裡來的？
沈墨衣點頭：「怎麼，不想去？」
葉英道：「沒有。我這就去準備。」
沈墨衣：「等等！」
葉英問道：「夫子還有何事？」
沈墨衣拉過他的手腕，歎了口氣：「先處理一下你的傷。」
葉英莫名的有些羞澀，往回收自己的手。沈墨衣握得緊，他輕易難以抽回，用勁大了又怕傷到沈墨衣，只得作罷。
只是真讓沈墨衣這麼拉著他，總覺得左胸口那裡跳的速度過於激烈，葉英好怕自己的感覺會因此而藏不住，於是他道：「我自己來就好了。」
沈墨衣皺眉：「你自己來還不知道要怎麼敷衍。走吧，夫子房裡有金瘡藥。」
葉英瞬間不想拒絕了。
*
這次的藥還是上次「家法」之後的留存，沈墨衣先拿乾淨的紗布沾了清潔藥水擦拭了一遍葉英的手掌，然後才敷了些上品止血膏，給他又包紮好。
久病成良醫，沈墨衣包扎手法還是很漂亮的，葉英看著有些出神，直到沈墨衣惡作劇的給他打了個蝴蝶結，並且偷笑才回過神來，無奈的喊了一聲：「夫子……」
沈墨衣嚴肅了表情：「孩子嘛，就該活潑一點。」
葉英很想問一句活潑一點和蝴蝶結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但是最後他還是沒問出口，垂眸說了一句：「夫子說得對。」
沈墨衣失笑：「既然我說得對，那只手也拿來吧。」說著，她伸手去撈葉英還沒包紮的另一隻手。
葉英有點後悔自己說這句話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將手伸了過去，看著沈墨衣給他仔細的包紮。
她的睫毛很長，從自己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到在臉上投下溫柔的陰影，嘴角微微抿著，認真非常。
葉英突然有種衝動，一種忍也忍不住的衝動。
他張口問道：「夫子……可有心儀之人？」
第四十五章 心儀
「夫子……可有心儀之人？」
葉英的這個問題讓沈墨衣愣住了。她狐疑的上下打量了葉英一番，下手難免沒了輕重。
葉英也不喊疼，垂眸任她打量，安靜的不像是問出剛才那個問題的人。
沈墨衣道：「英兒怎麼問我這個問題，難不成春心動已，想讓我幫著參謀一下？」
葉英嘴唇翕動，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春心動已是真，想要參謀也是真，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沈墨衣現在心裡究竟有沒有人。
最後，他還是萬金油的回答了一個字：「嗯。」
沈墨衣有點頭疼。他是什麼意思呢？是春心動了還是想要參謀？咦不對這兩個的前提好像都是春心動了？
沈墨衣驀然睜大眼睛：「英兒有喜歡的人了？」
莊花動心了？我去誰那麼本領通天，居然能收了這朵高嶺之花？
葉英耳根瞬間通紅。這種被心上人質問是不是動心的感覺……還真的是有些過分的酸爽。
他還沒回答，沈墨衣便一臉滄桑的擺擺手：「行了，你不必說了，我看出來了。」這一臉嬌羞的模樣，不是春心動已又是什麼？只是葉英整日當個宅男，在藏劍山莊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比起一般人家閨門深鎖的小姐出門次數都少，也不知道是心儀何人。
「跟夫子說說，你喜歡誰啊？」沈墨衣一臉八卦的問。
葉英耳根還紅著，卻也不忘反擊道：「這問題，是我先問夫子的。」言下之意便是，你不回答就不要問我了。
徒弟學會討價還價了，沈墨衣有點惆悵。以前那個她說什麼就聽什麼的乖乖小弟子呢？
葉英看她走神，又喚了一聲：「夫子？」這時候他其實已經有些心虛了，方才積攢起來問沈墨衣的勇氣幾乎所剩無幾，若是沈墨衣執意不言，他想他也沒有膽子繼續問下去了。
太害怕沈墨衣口中說出一個人名，也太害怕這個人名不是他，而是一個他從未聽過的名字。
倒是沈墨衣這次沒有推辭，給他打完蝴蝶結後便痛快說道：「沒有。」
葉英還來不及高興，便聽到沈墨衣繼續道：「不過我想，我大概到死都不會喜歡上一個人吧？」
他呼吸一緊：「為什麼？」
沈墨衣目光有些放空了：「為什麼啊？大概是，我活不到有喜歡人的那一天吧……」誰知道她什麼時候就死了呢？還喜歡人呢。
葉英無意識的握緊了沈墨衣的雙手：「夫子此話何解？」
沈墨衣嚇了一跳，柳眉倒豎，怒斥道：「哎，你幹嗎？我剛給你包紮好的，你手不想要了嗎？」
葉英默默收回手。
沈墨衣道：「別想那麼多了，你還小，即便有心上人啊，也要等你長大之後再說。」
葉英沒說話，默默看著她。
沈墨衣被看的有點毛，想了想後才恍然。
==哦，這裡十四歲不算早戀的……
沈墨衣覺得有點尷尬，乾咳一聲後惱羞成怒的看著葉英道：「行了行了，快回去收拾東西，陪夫子去釣魚！」
葉英聽了沈墨衣的話，神智還有些恍惚，此時一個指令一個動作，聽話的便出門了。出門之後他才回過神來，再次回顧方才的對話。
沈墨衣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活不到有喜歡人的那一天？為什麼他問了，沈墨衣卻轉移了話題？
葉英此時很想返回去再問個清楚明白，但腳步邁出了，卻很快又收了回來。
他比誰都清楚，沈墨衣是不會和他說的，因為他現在在沈墨衣心裡，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孩子，即便說出來了答案也不過是哄孩子的。
那就儘快成長吧。葉英握緊了雙拳。成長到沈墨衣不得不以平等的視線來看他，甚至……
甚至……
葉英心裡有些什麼開始滋長。
*
兩人釣魚並沒有走遠，乘著莊內的馬車去了龍井茶園外的小溪旁。
因為這裡也是葉家的產業，平日沒什麼人敢在旁邊釣魚，整條溪的魚養的肥肥胖胖膽子又大，對人絲毫沒有戒心，沒一會兒沈墨衣的桶子就滿了。
「……」沈墨衣無奈的看了眼手裡剛釣起來，差不多有三斤左右的魚，再看了一眼魚桶裡塞得滿滿當當的魚們，向葉英求助：「怎麼辦？」
葉英沒釣過魚，但是不知道是長的好還是怎麼，魚兒更喜歡往他那裡靠，同樣的時間，他釣上的魚比沈墨衣還要多了一倍，桶子早就放不下，他放生了不少了。
所以面對沈墨衣求助的視線，葉英比她還茫然。
「既然如此，也沒法繼續釣下去了，不如我們就此離開？」
就此離開回去你不又要去練劍？沈墨衣看了一眼葉英被自己包成熊掌的手，沉吟片刻：「既然收穫如此豐厚，那我們乾脆再次燒烤得了。」
葉英：「……夫子說得對。」他家夫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但是沒關係，他奉陪就是了。「我去撿些柴火回來，夫子請在此等候。」
沈墨衣點頭，目送他離開後挽袖子從系統的空間裡拿出了庖丁小刀和各種調味料，很快便將魚收拾出來。
這時候就充分顯示出了系統存在的必要性，如果是真給她自己弄，沈墨衣相信她絕對不可能處理的這麼漂亮……弄完以後意猶未盡的沈墨衣順手摟了只路過的兔子，直接解剖成了排骨。
葉英撿柴回來之後，看到開膛破肚死相漂亮的魚們，和乾淨的完全不像剛做了這些血腥事的沈墨衣由衷敬佩。
沈墨衣朝他揮揮袖子：「別愣著了，你劍解下來借夫子一用。」
葉英雖是不解，但還是將葉孟秋為了名劍大會新給他的，剛剛鑄造出沒多久的輕劍藍焰青君劍遞了過去，並囑咐沈墨衣刀劍無眼，小心傷了手。
沈墨衣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然後，將分解好的排骨魚肉串在了劍刃之上。
葉英：「……」
沈墨衣歡快的一邊生火一邊烤肉，還不忘和葉英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吃飽了才能做學問習武，阿英你說對不對？」
葉英不忍見寶劍被架在火上燒烤，斂眸不看，道：「夫子說得對。」
他似乎聽見了藍焰青君劍在哭泣的聲音……
悠于 2016-7-11 19:27
第四十六章 烤魚
沈墨衣燒烤愉快，卻也不忘抬頭看看葉英的反應。後者不忍直視自己佩劍當成了燒烤架，正低頭不知道看什麼。
「英兒是不是覺得夫子十分暴殄天物，將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神兵利器當成了燒烤架？」她問。
葉英道：「夫子所作所為必有道理，葉英雖然不懂，卻無權置喙。」
沈墨衣撲哧一笑：「你直接說你是這麼覺得但是不敢指責我就行啦，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說完，沈墨衣想了想又道，「反正我也打不過你。」
葉英聞言抬頭，認真道：「葉英永遠不會對夫子出手的。」
沈墨衣一愣，失笑：「我開個玩笑，英兒不必太過認真。」
葉英搖頭：「無論是否玩笑，葉英都絕不會對夫子出手。」
沈墨衣抬頭看天。算了，和葉英較真，她才是傻子。
「不說這個。」沈墨衣將話題又拉回來，但是她咳了咳發現，現在不管說什麼都想笑，最後沈墨衣嗔怪的瞪了一眼葉英，抱著肚子笑，「都怨你。」
葉英一臉懵逼。這時候他尚且不懂，這是女性都有的一個表現。
笑過了之後沈墨衣又重新板起了臉嚴肅道：「其實呢，每個人和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價值觀。或許在你眼裡，這劍價值千金，但在我眼裡，它就是個可以用來燒烤的架子。」
葉英：「……夫子說得對。」夫子話題轉的好快。
沈墨衣看著葉英的反應又有點想笑，但是這次忍住了，繼續嚴肅的說：「習武一事也是同樣的道理。葉莊主的想法，是他的想法，你的想法，是你自己的。即便是父子，你也不必過於迎合他，畢竟將來你自己的人生是要靠自己來走的，而不是葉莊主替你走。你手中劍為何而揮，只有你自己能決定，其他人誰也不能左右你。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葉英深深地看著沈墨衣，緩緩點頭：「夫子說得對，葉英受教。」
沈墨衣滿意的點點頭：「你和你爹的情況不一樣，我之前就說過了，沒必要按著他那套來。孔夫子還說過有教無類呢，他硬要按著同一套標準要求所有人本來就是強人所難，也就你還吃他那套。他看著的時候你多費點心，不看的時候按照你自己的來就好，你揮著重劍一天有你抱著你的劍發呆一個時辰來的效果好麼？還真那麼認真的練劍磨到手掌都破皮，他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沈墨衣的絮絮叨叨讓葉英覺得心裡暖暖的，雖然沒笑出來，但眉目也柔和了不少，難得和沈墨衣扯起了皮：「若是被父親發現，定然又要用家法了。」
沈墨衣愣了一下：「……好像是的。」她歪頭想了想，又道，「不過沒事，很快你就要轉運啦。」
葉英一怔：「轉運？夫子此話何解？」
沈墨衣心情很好的彎起眉眼：「天機不可洩露，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的貴人要來了。」
葉英反駁：「我的貴人已經來了。」
沈墨衣驚訝道：「咦？公孫大娘已經來了嗎？」說完她就捂住了嘴。
棗糕……好像洩露了天機。劍三劇情裡葉英是因為第二次名劍大會，見到公孫大娘之後，後者向葉孟秋提到葉英前途無量，他才開始改變被揍的命運的。但是現在她提前說了，會不會有什麼意外？
沈墨衣有點心慌。
倒是葉英早就習慣了他夫子的不靠譜，雖然奇怪公孫大娘會對自己有什麼幫助卻也沒有多問，直接道：「貴人是誰葉英心中有數。夫子，肉要糊了。」
沈墨衣立刻手忙腳亂的把烤肉移開，緊接著拿出了她平日用的筆，沾了一層孜然刷了上去。
葉英：「……」真的，夫子一點沒有江湖人「武器便是性命」的自覺呢。
*
吃過烤肉，再回去山莊葉英便沒那麼認真的繼續練劍了。在得到沈墨衣的承諾，會絆住葉孟秋後，抱著自己的輕劍發呆去了。如此幾日，頗覺進益良多。
葉英覺出其中三味，加上沈墨衣的支持，越發如此起來。葉孟秋似乎對他也開始不理不睬，並沒有管他。
但隨著名劍大會日期漸近，越來越多的人彙集藏劍山莊。葉孟秋好客，也好面子，允許客人在山莊內隨意走動，除了個別地方，任何人只能待客不能阻攔，所以葉英也被弄得沒了清淨地方，總有人時不時過來看看他。
已經是少年的葉英看上去賣相極佳，懷抱寶劍閉目沉思的模樣讓不少隨著長輩前來的少女春心蕩漾不已，沒事便喜歡纏著他求他講劍，葉英不勝其煩，越發覺出夫子的好來。
此時的葉英有種不足為外人道的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你們這樣的簡直比夫子差的太遠了，果然我夫子才是最好的！
日後沈墨衣偶然得知曾經取笑過他：小毛孩子才見了幾個女人就敢妄下如此評論，天底下奇女子多了去了你夫子不過是海浪中的一朵小小浪花你瞎嘚瑟什麼？
當然葉英是不會承認的，於是沈墨衣又是三天沒下床。
不過這樣被騷擾的日子過了沒幾日，葉英便被葉孟秋喊了去。一直對他沒什麼好臉色的父親此時看著他和顏悅色，葉英背後還有點發涼。
夫子怎麼說來著？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
咳，怎麼可以如此腹誹父親？即便是內心吐槽也不行。葉英嚴肅著小臉，偷偷掐了一下自己以作懲罰，然後才給葉孟秋行禮問安。
葉孟秋看到兒子如此正經的模樣，心裡不由升起一種自豪感：
嘖，他兒子，簡直太聽話了！行事規矩有章有度，言語舉止得體大方！怎麼這麼聽話！
……他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在之前是怎麼看葉英怎麼不順眼來著。
「父親找葉英何事？」葉英長久也得不到下一步的訓斥，有些奇怪的問。
葉孟秋笑呵呵的道：「父子談話，英兒不必那麼緊張。坐下說，坐下說。」
葉英更加覺得葉孟秋不正常了，不過他也沒說什麼，聽話的就坐下了。
葉孟秋看到他坐下後笑眯眯問：「英兒啊，為父聽說你已經達到了道劍了？」
第四十七章 談話
「英兒啊，為父聽說你已經達到了道劍了？」葉孟秋問道。
葉孟秋突如其來的問題著實讓葉英有些驚訝，不過今天他爹帶給他的驚訝太多，他也沒表現的太外露，輕輕點了點頭，以示自己確實已經到了這個境界。
葉孟秋得意的哈哈大笑：「我就說我葉孟秋的兒子沒有廢物！英兒，你之前也太過韜晦養光了，為父竟然什麼都沒看出來。」
葉英垂眸：「是英兒的錯。」
葉孟秋道：「不不不，是為父眼拙，沒看出來。還是公孫大娘的眼光毒辣，後輩果然是能人輩出。你如此出色，名劍大會上，也能為為父露一下臉了。」
葉英點了點頭：「是。」
葉孟秋摸著鬍子想了想：「之前我以為你在武學上毫無造詣，所以才請沈夫子前來，文韜武略至少你會一樣便好。但現在既然你武學之道上的境界比我想的還要深，那沈夫子……」
「不！」在葉孟秋還沒把話說完之時，葉英立刻開口打斷了葉孟秋的話，原本平靜無波的臉上突然出現了強烈的情緒波動，看的葉孟秋大為驚奇。
這還是他那個一年四季笑都不笑讓人嚴重懷疑他沒有表情的大兒子葉英嗎？是不是有人換了他？
葉英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反應過度，深呼吸了兩下，平靜了下情緒後，重新恢復冷靜，一板一眼慢條斯理的說道：「葉英能有今天，全靠夫子指導。雖然夫子不學劍術，于武學之道也不甚精通，但夫子見多識廣，思維開闊，常常能以驚人之語指點葉英迷津。」
葉孟秋驚訝：「沈夫子居然是如此能人？」
葉英重重點頭。別說沈墨衣在他心裡真的是如此高大上，就算不是，他也要說的是！否則沈墨衣真的讓他爹給送走了，他去哪再找一個沈夫子？
到現在葉英還清楚的記得，一開始沈墨衣是有多麼抗拒當他夫子的事。他毫不懷疑，如果現在葉孟秋和沈墨衣提出他的學問已經不需要輔導，沈墨衣真的會拍拍屁股拿包袱走人都不帶留戀的。
想到這裡葉英有點憂傷。
身為藏劍山莊少莊主，他所擁有的資源豐富到常人難以想像，比之相對清貧的萬花谷也是土豪的程度了。不知道如何討好沈墨衣，他便將自己所能知道的她需要的最好的送給她，只是沈墨衣每次反應平平，拿來看看，或許會收或許不會，往往都束之高閣，基本不會用。
葉英倒是不擔心沈墨衣不喜歡他送的東西，每次他送的時候，沈墨衣還是一臉歡喜的，對這些東西也是十分喜愛，只是……她對任何東西的留戀都十分有限，過了沒多久便不再提及。因此葉英很怕，自己也會是沈墨衣那些短暫喜歡的事物之一。
並非是他甘願將自己與物件對比，而是他實在對自己在沈墨衣心裡的地位沒底。所以，葉孟秋絕對不能和沈墨衣說關於離開的任何事！
葉孟秋倒是一點也不奇怪葉英的這種態度。
事實上，他都吃味葉英對沈墨衣的親近很久了。
到底是誰親兒子啊摔！
葉孟秋如是想著，連帶語氣也不太好：「怎麼，一提到沈夫子就那麼激動，為父我就沒有傳授過你武藝嗎？」
葉英其實不太懂他爹怎麼突然無理取鬧起來，平時明明很端著的一個人，尤其面對他的時候，什麼時候都是一臉不滿，這樣子的葉孟秋對他來說別提多陌生了。
於是葉英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對他爹：「父親說笑了，只是沈夫子為人瀟灑不羈，兒子只怕父親一提，沈夫子立刻辭職離去。」
葉孟秋想了想好像還真的是這樣……他歎了口氣：「沈夫子實在是視名利如糞土。」藏劍山莊這麼好的條件聘請夫子，也只有她不放在眼裡。
葉英默默點頭以示贊同。
他揮了揮手道：「既然沈夫子如此博學睿智，你以後注意要和沈夫子多學學。雖說劍道至簡殊途同歸，但你我均未達到這個境界，劍道不同，我貿然指導不僅對你無益，或許還會擾亂你的思路，以後習劍時間你便自行安排。行了，那你去吧。」
葉英起身施了一禮：「多謝父親，葉英告退。」
葉孟秋看著葉英毫不留戀離開的背影，覺得總有什麼地方不對。
為什麼他突然有一種「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的即視感呢？
一定是哪裡不對。
*
葉英出了葉孟秋房門，便看到了閑極無聊蹲在地上拽葉子玩兒的沈墨衣。葉英驚喜莫名，直接忽視了沈墨衣拽的那幾片葉子都是葉孟秋好不容易高價從洛陽挪來種了很久才成活的名種牡丹，上前問道：「夫子怎麼來這裡了？」
沈墨衣抬眼看他：「我聽聞葉莊主把你喊了來，便來看看你有什麼事。」如果葉孟秋動手了，她還能拉一把，拉不了還能擋一擋，總不能讓這小破孩兒再被家暴啊！
雖然後面的話沈墨衣沒說，但是葉英卻是懂得。
他壓下湧入喉間的千言萬語，最後出口的只有一句：「多謝夫子掛心，英兒無事。」
沈墨衣笑了：「那便好。」說著，她動了動手腳，想站起來。
然後半天沒動。
葉英納悶道：「夫子？」
沈墨衣難得紅了耳根，雙手捂臉：「你等我一會兒……蹲太久了，腿麻，站不起來。」
葉英沒忍住笑了出聲，彎腰，一手扶著沈墨衣後背一手勾住了她的雙腿，將人直接抱了起來。
沈墨衣最開始沒反應過來，直到視線徹底變換之後才發現自己現在是個怎麼樣的場景。她嚇得摟緊了葉英的脖子，大喊道：「你幹什麼？」
葉英神色輕鬆，似乎沈墨衣大幾十斤的重量在他看來並不算什麼，其實沈墨衣的重量也就不過一把重劍加輕劍，實在輕得很。
他輕聲道：「夫子小聲些，我父親還在裡面，聽到出來就不好了。」
現在提起葉孟秋，沈墨衣莫名有種心虛的感覺，連忙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做什麼，放我下來！」
葉英這次笑的很明顯了，嘴角上揚，眼睛微眯，瞳孔深處都帶著愉悅的味道：「夫子不是腿麻了麼？」
沈墨衣：「……」我竟無法反駁。
第四十八章 撞見
「夫子不是腿麻了麼？」葉英含笑道。
沒錯，而且她現在還麻著……但是！這也並不代表葉英就能以下犯上，把她抱起來了呀！沈墨衣努力蹬了一下腿表示不滿，可她的腿還麻著，根本沒動起來，更像是腿犯抽筋了。
葉英緊張的收緊了手：「夫子腿抽筋了麼？」
沈墨衣猝不及防下被他掐到了癢癢肉，沒忍住抱著葉英的脖子笑起來。她這一笑葉英更加緊張，手下的力道便更大，沈墨衣的癢癢肉就被掐的更癢……
如此惡性循環，最後沈墨衣眼淚都笑出來流到了葉英的脖子上。
葉英嚇得差點把沈墨衣給扔了：「夫子哭了？」
沈墨衣喘著氣道：「沒……你鬆手，你掐到我癢癢肉了。」
葉英趕緊換了下地方。
沈墨衣：「……我是讓你放我下來。」
葉英置若罔聞：「我送夫子回房。」
沈墨衣大驚失色：「你就要這樣送我回房？」這樣可還行？葉孟秋住所距離她的房間中間隔了有大半個院子，期間還要經過演武場，葉英鬧這麼一出，不用到第二天，午飯時分估計就要傳遍了整個山莊。
更別提，這些天還多得是各路江湖英雄前來名劍大會了，說不定第二天就會傳遍江湖……
她丟不起這個人！
葉英這下是真的把她忽略了，說了一聲「夫子摟緊我」，然後便施展輕功，一路從屋頂上便繞過了大部分人的視線。
沈墨衣慶倖不已，然後開始研究葉英的輕功。
比她見過的那些小黃雞們都要跳得高跑得快，如果說他們的輕功還是1.0的話，那葉英的已經可以是100.0了。果然不愧是莊花！沈墨衣心裡給他點了個贊，但是不能說出來。
說出來不就代表她不怪葉英了嗎！沈墨衣憤憤的想。多丟人啊被自己的徒弟抱著跑了一路，如果真被人發現，自己絕對不要搭理葉英了！
沈墨衣這麼立著flag，然後下一秒就被打臉了。
*
到了沈墨衣所住的院子後，葉英身形飄然的從房頂落到院內，剛要開門，門便從屋內被打開。成長了不少的黑長直一身墨袍氣質斐然從內走出，面如冠玉自帶聖光，然後看到沈墨衣和葉英之後，男神表情就崩了。
「師姐？？？師侄？？？你們在幹什麼？」裴元大驚失色。
沈墨衣看了一眼自家小師弟，尷尬的笑了笑：「嗨，師弟。」說著還不忘掐一掐葉英的後脖頸，小聲要他放自己下來。
葉英淡然的看了一眼裴元點了點頭，以示招呼，然後才低聲道：「夫子腿不麻了？」
此言一出沈墨衣立刻萎了。
平時也不是沒有腿麻過，尤其是在三十世紀的時候，但卻從來沒有這麼久過。難道這幅身體也有什麼腿上的毛病？
沈墨衣滿腹狐疑的打開了人物面板，正好看到自己的頭像之下一個負面狀態。
點穴。
這下她再猜不出來，就是傻子了。
沈墨衣努力壓低了聲音喊道：「葉！英！」
當然即便她努力壓低了聲音，喊出來的效果也是比普通說話要高一點，她的房門再次打開了，顏真卿、孫思邈甚至還有僧一行，從屋內走了出來。
沈墨衣：「……」好的，這次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了葉小英！
但是還沒等沈墨衣暴走，顏真卿便先黑了臉。
「沈墨衣！」先生聲音低沉的喝道。
沈墨衣渾身一抖，掐了葉英脖子一下，讓他給自己解開穴道。
葉英本意也只是讓不安分的夫子在自己懷裡多呆一會兒，會讓這麼多人看到也是他始料未及的。顏真卿是何人他上次送沈墨衣回萬花穀也曾匆匆見過一面，知道他對沈墨衣的重要性，背後也有點發涼。
此時他還不知道，這種感覺就叫：對著人家閨女耍流氓，被家長抓了個正著。
*
葉英立刻解了沈墨衣的腿部穴道把她放了下來，但是穴道剛解，哪有那麼快就能恢復的。沈墨衣站在地上後雙腿一軟，險些跪下去，還是葉英眼疾手快，抬手攬著人的腰迅速一撈，沈墨衣的下巴就撞上了葉英的額頭。
沈墨衣：「嘶……英兒你頭好硬……」葉英默默抬手幫著沈墨衣揉了揉下巴，暗想自己如果再高一些就好了，夫子碰到的地方就是……
想到這裡，葉英耳根開始發紅。
顏真卿快要被這個弟子給氣死了，上前一把拉過沈墨衣就走，還不忘回頭警告葉英不准跟上來。
葉英邁出去的腳步被迫又收了回來。
裴元上前哥倆兒好似的拍了拍他的肩，道：「顏師叔個性耿直，一絲不苟，如果讓他知道你對師姐……你就完了。」
葉英面無表情，抬手把裴元的手拍下去，然後上前沖著孫思邈行了個禮：「佳客遠道而來，葉英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孫思邈摸著鬍子眸光一閃。這是將自己的身份拉出來了，某種程度上說，現在葉英少莊主的身份，和他們除了輩分之外是平起平坐的——都是一個門派的二把手，我不能命令你，你也別想命令我。
孫思邈眼中含笑。這小子怪精明的，沒有葉孟秋說的那麼笨啊。
不過這事兒上面他說了不算，雖說沈墨衣叫他一聲師伯，但怎麼決定還是要看顏真卿的，畢竟人家才是正牌的師父。
所以他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
葉英多少松了一口氣。
裴元上前小聲道：「我師父只是管不著師姐。」
葉英：「……」其實你可以不說的。
再簡單一點，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
沈墨衣腿還麻著就被顏真卿拽著走，一路踉踉蹌蹌差點摔了。
最後顏真卿鬆手的時候她正好還被石頭絆了一下，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顏真卿一回頭就看到自己弟子給他行了一個如此大的禮。
顏真卿一臉悲痛莫名：「除卻拜師之外，你從未對我行過如此大禮，葉英真對你如此重要，讓你不惜不顧世人眼光？不惜頂撞我這個師父？」
沈墨衣有點懵逼。
這什麼神展開？
悠于 2016-7-11 19:27
第四十九章 腦補
顏真卿情真意切悲痛鬱沉的一番話讓沈墨衣越發摸不著頭腦，她撓了撓頭：「師父，我……」只是因為腿麻了太久，然後被絆了一下才沒站穩而已，不是想跪你啊謝謝。
顏真卿一擺手，別過頭去不看她：「你不必多說，即便如此，我也是不會同意的。師徒*，有違倫常，你不知道？」
沈墨衣更加懵逼。師徒*？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因為這一懵，原本要起來的沈墨衣繼續跪在了地上，看上去頗為倔強的模樣。
顏真卿回頭看到，越發生氣：「沈墨衣！」
沈墨衣被喊了一聲，下意識回道：「師父，我……」
顏真卿袖子一甩，負手歎道：「罷了，你這孩子，從小就很有主意，自己認定的事，即便是我也莫可奈何。我萬花穀講究的就是風流隨性，自在隨心，世人蜚語流言不加於己身。你若執意如此，為師……」
沈墨衣傻了。
師父你在說什麼？師父你也被魂穿了嗎？幾世紀的人啊我們來聊聊，為什麼感覺和你腦回路不同無法溝通呢？
顏真卿思慮許久，歎了口氣：「為師只是擔心，葉英雖是個心志堅定的孩子，但畢竟未及弱冠，為師實在是怕他日後負心薄幸，你的終身就被耽誤了。」
沈墨衣：「……等等，師父，我……」和葉英怎麼扯上的？他負心薄幸關我毛事？好吧雖然可以勉強說是她教導無方，可是怎麼就扯上她的終身了？
顏真卿抬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你不必替他辯解，為師也是男人，比你更懂得男人的想法。不行，既然決定了要將你交給他，那我必須要去敲打他一下，不能讓他以為我萬花穀是好欺負的。」
沈墨衣爾康手：「師父你等等！」你在說什麼啊，為啥徒弟一句沒聽懂？是我老了嗎？還是說我太年輕了聽不懂他的話？
顏真卿回頭看她，一臉恨鐵不成鋼：「我都已經沒有阻止你們在一起了，你居然還如此！有點出息啊沈墨衣！」
沈墨衣懵逼：「我哪裡沒出息了？」還有，在一起什麼鬼？
不過她後半句沒說出來，顏真卿已經開口打斷她：「行了，不管你說什麼，今天我一定要找葉英提前說明了。沒有準備，還是不要開始為好。」
沈墨衣：「……」師父你到底腦補了啥劇情啊？能不能從開頭經過□□結果從頭到尾說一遍，你這樣一點一點的很容易失去我的你知道麼？
顏真卿轉身離去，臨走前留下一句話：「這話我是一定要去說的，你若還跪，就繼續跪著吧！」
沈墨衣默默的爬了起來。
又不是傻。如果不是師父你那一番話說的我蒙了沒有反應能力，我早就爬起來了好嗎？嘶，膝蓋真疼。
沈墨衣彎腰揉了揉今天飽受□□的腿，開始重新在腦海裡排列組合一下顏真卿剛才的一大串話，越想越覺得不對，越想眼睛睜得越大。
等等師父！你不會是擅自把我和葉英配一對了吧？
沈墨衣喊道：「師父你回來啊！你誤會了，我是葉英的娘啊！啊呸，不對，他當我是他娘啊！」
情急之下太過激動，還沒邁過剛剛絆了她的小石頭，險些又要摔一次臉朝下的。
不過好在有人及時出手拉了她一把，成功救了她。
沈墨衣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從那人懷裡站起來，看著那塊小石頭忍住了蠢蠢欲動想把它弄碎的心思後，抬頭道：「多謝出手相救。」
來人一身天策府校服，一手握著一柄瀝泉槍，年輕的臉上帶著些不羈的味道，笑著看她。
沈墨衣愣了一下，再看了槍一眼：「李承恩？」
李承恩愣了：「小娘子怎麼認識我的？」
沈墨衣「噫」了一聲。李局說話好輕佻啊，和以前做任務時候看到的差別有點大。
當然，如果沈墨衣知道李承恩回歸天策府的原因是因為他先前在服裝店與女僕相戀，導致人家未婚先孕被趕了出來，那她就不意外了。
誰都有個年少輕狂的時候，何況是如同脫韁哈士奇的天策府人呢？
李承恩見沈墨衣一直不回答，笑嘻嘻的再度發問：「小娘子既然知道我的姓名，也該講自己的報一下才叫公平。」
沈墨衣狐疑的看了一眼李承恩，越發覺得奇怪起來。_(:3ゝ∠)_哎天策府未來府主的少年形態真是和中年相差甚遠。
不過她還是說了一句：「我叫沈墨衣。」
李承恩奇怪道：「我記得葉夫人不姓沈。」
沈墨衣：「……誰跟你說我是葉夫人？」老娘還待字閨中好麼？突然就被拉郎配了，今天第二次了啊喂！
李承恩道：「我聽聞葉英乃是藏劍山莊葉莊主的長子，你是他娘，不正是葉夫人麼？」
沈墨衣斜眼瞧他：「那你剛還叫我小娘子？」
李承恩輕咳一聲：「夫人年輕貌美，實在是不像有那麼大兒子的人，在下一時忘情，冒犯了。」
沈墨衣：「……」這話說得，太會泡妞了！可惜遇上的是她。
「你誤會了，我只是葉莊主請來的夫子而已，和葉英情如母子。」說著，沈墨衣頓了頓，「何況我還比你大。」
李承恩眼睛一亮。
他就喜歡比自己大的！
沈墨衣看出來李承恩似要有所動作，雖然不知道是要做什麼，但直覺告訴她並不是什麼好事，於是她很快的轉移了話題，指著李承恩的瀝泉道：「這槍，好用麼？」
李承恩順著她的手指看了一眼槍，便看到了槍桿上刻著的「葉英」二字，笑道：「原來小娘子是看到了這瀝泉槍上的字才認出的。不錯，葉大公子的確有一套，此槍很好用。」
沈墨衣點點頭。
好用才奇怪吧……
之前拿著葉英送她的蒼龍時，她發現這裡的裝備和遊戲裡有著一點很大的差別。
這裡的裝備數值是會上下浮動的。也就是說，不同的人造出來同樣的七十級武器，資料上可能相差甚遠，好的甚至可以媲美九十級的，差點的可能也就剛六十出頭。這柄瀝泉的資料上清楚的寫明白了，這是葉英第一次做出的成品，資料一般，比平均水準差半籌。
沈墨衣有點同情這個被葉孟秋坑了的哈士奇了。
第五十章 路癡
沈墨衣發現的事，哈士奇們未必不知。
李承恩不是個傻子，秦頤岩當然也不是。天策府人一生與槍馬打交道，認錯自己老婆也不會錯認這兩樣。不過一來葉孟秋也沒收他們多少錢，就意思意思收了兩頭羊，二來，別看現在藏劍山莊在第一次名劍大會後如日中天，但能夠做出高級武器的著實不多，即便是這樣的瀝泉，也已經是世間精品了。
但這點沈墨衣不知道，以為是葉孟秋坑了李承恩，製作者又是葉英，多少對李承恩有些愧疚，因此他提出什麼要求，不怎麼過分的沈墨衣也就隨他去了，比如帶著他逛逛藏劍山莊。
不過沈墨衣因為她身體的緣故不經常出門，所以對認路這事也不怎麼擅長，其實略微帶點路癡，來了這裡之後去哪也都有葉英帶著，不需要她認路。
這樣被縱容的結果就是現在認路還是不太行，總是帶著李承恩走錯路。好在李承恩脾氣好，始終笑嘻嘻的，帶他到哪裡也是沒脾氣的樣子。
沈墨衣越發覺得對不起李承恩，於是越發賣力的帶李承恩四處逛逛，李承恩也不管她怎麼走，就是跟著，然後兩人越走越偏，越走越偏，終於……
「這哪啊？」沈墨衣茫然的看著周圍陌生的景色。
按理說沒有坐船，他們應該還沒離開藏劍山莊勢力範圍，可是平時她也不算太宅，怎麼這地方從來沒到過呢？
李承恩倒是知道這在哪裡。就是藏劍山莊莊外舉行名劍大會的地方嘛！他的住處就被安排在此，但是他不準備說。
這小夫子……雖然比他大了幾歲，但是真的挺好玩的，比之前服裝店的那個女僕還要好玩。想到這裡，李承恩眼神暗了暗。
畢竟是真的想過過一生的，只是沒機會了。
李承恩捏了捏鼻子，打理了下心情準備調侃一下沈墨衣，到了喉嚨口的話卻被一句語調冷淡的話給噎了回去。
「夫子在外一天了，可是野了心了？」
李承恩正和沈墨衣面對面，正好看到她聽到聲音就徒然轉變的臉色，好像很怕這個人似的，卻又不像是負面意義的那種怕，更像是……做壞事被親近的人給抓到了的樣子。
來人究竟是誰？
李承恩回頭，便看到一個藏劍弟子正結束輕功，緩步飄落下來，純金色的裝扮經常會給人一種暴發戶的感覺，但在這人身上卻只讓人覺得高貴凜然，神聖不可攀，加之此人容貌極盛，使人見之忘俗，清冽的氣質讓人難以誤認他是個女人。
李承恩挑了挑眉，既然喊小娘子夫子的話，那這人應該就是他手中「瀝泉」的鑄造者，藏劍山莊莊主長子，葉英了。
出於禮貌和勾搭一個鑄劍師的心態，李承恩相當友好的抬手和葉英打招呼：「你好，我是天策府李承恩。」
葉英像是沒看到有這個人似的，徑直從李承恩旁邊走了過去，皺起眉，難得情緒外露，滿臉不悅的看著沈墨衣。
後者心虛的縮了縮脖子：「我不是……找不到路了嗎？」
葉英是知道沈墨衣這個毛病的，來找的時候也想到了這個可能，歎了口氣，並不意外，「夫子也該千里傳書說一聲，讓我來尋。」
沈墨衣低著頭乖乖認錯的模樣：「好嘛，沒下次了。」現在葉英已經和她差不多高，她已經沒有絕對的身高差優勢了。
葉英對沈墨衣自覺認錯的行為很是欣慰，點點頭，上前拉起沈墨衣的手：「我送夫子回房。」
兩人平日相處親密，牽手這種行為沈墨衣習以為常，但是看到李承恩驚訝的看著他們兩個人緊緊交握的手，她突然升起了些許不自在，抽了一下想將手從葉英掌中抽回，誰知道後者雖然感覺沒用多大的勁，卻是怎麼拉都拉不回來。
沈墨衣有點尷尬的沖著李承恩笑了笑：「這孩子一直很黏我。」
李承恩神色古怪的看著沈墨衣，沒說話。
大家都是男人，尤其他還是差點就成了家的男人，太清楚一個男人……額，葉英好像才十四五……好吧，一個男性看待自己喜歡的人是什麼眼神了。葉英看沈墨衣的眼神充滿了佔有欲，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警惕感，如果說葉英只是單純的黏著沈墨衣，打死他他都不信！
不過好像，沈墨衣自己不知道葉英的想法似的……
李承恩勾唇一笑：「是啊，看上去還沒斷奶，也難怪你說你是他娘了。」
葉英：「……夫子？」雖然不樂意搭理帶壞他夫子的人，但是這人說的話還是值得一聽的。
什麼叫做把她當娘！葉英自己聽著都有點出離憤怒！
我明明……我明明……
葉英氣的臉都紅了。
沈墨衣倒是沒想到葉英反應會這麼大，連忙拍了拍他的肩：「我那時為了穩住我師父啦，他誤會我們的關係了，我只能這麼說，免得他去找你麻煩。」說到這裡她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我師父去找你麻煩了沒？」
葉英被問得耳朵一紅，眼神遊移，不敢看沈墨衣。
沈墨衣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微微眯起眼。這小子從來頂天立地倔的要死，不說就是不說，什麼時候臉紅過。
一定是師父去和葉英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了！這不殘害祖國未成年嗎？
這時候她完全忘記了古代人因為壽命短所以不管是情竇初開還是談婚論嫁都比他們那時代的人早得多的事情了，還當葉英什麼都不懂呢。心底裡對顏真卿的埋怨簡直沸反盈天，實在是看不下去他污染幼小兒童的做法了。
「我去找我師父說去！」沈墨衣轉身要走。
葉英連忙伸手拉住她。
顏真卿說他的哪一句都對，找了也是白找啊……
沈墨衣卻誤以為葉英怕她和顏真卿起衝突，越發覺得孩子是個好孩子，自己受了委屈也要全了夫子的面子。
她拍拍葉英的手：「放心，夫子一定給你一個公道。」
葉英反手握住，突如其來一種衝動讓他脫口而出道：「沒有誤會！」
第五十一章 莫測
沈墨衣愣了一下：「你剛說什麼？我走神了一下沒聽清。」
葉英剛才的那句話已經耗盡了他積攢的所有勇氣，沈墨衣這麼一問，他難得的縮了一下：「……沒事。」
沈墨衣「哦」了一聲，似乎不準備繼續問下去。
人本性裡面都有點犯賤的味道，明明葉英是不敢繼續和沈墨衣說了，但是沈墨衣真的就這樣輕描淡寫的放過他，他卻有點不自在：「夫子不想知道嗎？」
「不想。」沈墨衣很乾脆的說，「錯過了的東西，沒必要執著。」
葉英：「……」
沈墨衣想了想，又道：「何況你既然沒有再說了，那也就是你其實不想讓我知道的，那我何必再問，讓大家都為難呢？」
似乎很有道理，但葉英還是有些不甘。可之前親口說「沒事」的也是他，現在再問，沈墨衣卻又明顯不想聽了。
一旁的李承恩懶洋洋的笑了：「我聽到了。小娘子，要我和你重複一遍嗎？」
葉英臉色一變。他看李承恩其實相當不順眼，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登徒子拐跑了夫子一下午就不說了，現在還想要離間他們，好自己獲收漁翁之利嗎？
李承恩如果知道葉英心裡的想法必定要大喊一句冤枉。
他只是想看戲好嗎？
倒是沈墨衣的反應出乎了兩人的預料。
向來笑眯眯看上去脾氣極其之好，怎麼鬧都不會生氣的沈墨衣突然黑了臉，沉聲道：「李師弟慎言，不是自己的事，還是少摻和的好。英兒，我們走。」
雖然對於沈墨衣已然十分明顯的逃避態度十分不滿，但沈墨衣的話還是讓葉英感到了一種優越感：看，夫子顯然還是在乎我的！
帶著炫耀味道的和李承恩抱拳行禮告別後，葉英一把攬住了沈墨衣的腰。
沈墨衣愣了一下差點上手：「你做什麼？」
葉英道：「此處距離夫子所居之處太遠，夫子走了一下午想必也累了，英兒帶你回去。」說完，不顧沈墨衣接下來要說的話，葉英直接收緊了手臂帶著人就上了天。
第一次被帶著飛，沈墨衣嚇得下意識攬住了葉英的脖子，生怕自己摔下去——畢竟在這個遊戲裡，因為輕功摔死的是在不止一個兩個，尤其是斷腿堡和丐幫，前者摔死自己後者摔死雙人輕功裡帶的人，她曾經被丐幫摔死過不止一次，從此對被人帶上天有了深深的陰影。
「你行不行啊……」沈墨衣聲音顫抖的問。
葉英微微揚了揚眉。男人最忌諱的便是有人說他不行，葉英即便還算不上男人，聽到沈墨衣這麼一說，立刻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沒影了。
李承恩手搭在眼睛上看著兩人的背影離開，嘴角慢慢勾起一抹饒有興味的笑：「這對師徒感覺還蠻有意思的嘛。」他摸摸下巴，對這對有意思的師徒非常感興趣。
秦頤岩和葉孟秋切磋完回住所，剛走近便看到李承恩「不懷好意」的在笑，連他靠近都沒察覺，不客氣的一巴掌拍上了李承恩的後腦：「臭小子，又想什麼呢？」
李承恩摸著後腦苦著臉：「秦叔能對我好點嗎？」
秦頤岩沒好氣的說：「臭小子還好意思說，我讓你和藏劍弟子切磋一下互證武功，你證到哪裡去了？」
李承恩笑著打哈哈，把人往名劍大會住宿區裡帶。
和小娘子摸了一下午魚這種事還是別說出來了，否則又是一頓揍。
*
葉英速度確實快，沈墨衣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穩穩的落在了自己院子的青石板上。
葉英摟著沈墨衣纖瘦的腰肢，感覺著她緊緊地摟著自己，呼吸溫熱的打在自己的脖頸上，激的那片皮膚一陣酥麻，自己卻怎麼都不想放手。
但是不能不放手啊……不然一會兒夫子回過神來，定會生氣，說不定還會好幾天不見自己……
這樣想著，葉英不情不願的鬆開了環著沈墨衣腰的手，在她背上拍了幾下，溫柔的說：「夫子，我們已經到了。」
沈墨衣下狠腳踩了幾腳以確定自己現在確實是腳踏實地了，其中還「不小心」踩到了葉英幾腳，後者自知理虧，連哼都沒有哼出聲。
抱了夫子那麼久，他很知足。
沈墨衣慢慢睜開了眼，低頭看了看厚實的青石板後松了一口氣，接著狠狠地拍了葉英一下：「你小子能了啊！敢不聽夫子的話先斬後奏了？」
葉英低頭不說話，像是在認錯的樣子。
沈墨衣長出了口氣。
其實她最怕葉英這樣，看似溫順，實則軟硬不吃。
「算了，時間不早，你先回去休息吧。」沈墨衣突然覺得很累，擺了擺手打發葉英走。
葉英覺得有什麼不對，他開口想和沈墨衣說什麼，但是沈墨衣很堅持的跟他說：「回去休息！」
葉英知道自己不能再違逆沈墨衣的意思了，她有前科，可能直接撂挑子不幹回萬花穀。沈墨衣現在是他的夫子沒錯，也只是他的夫子而已。
這個關係太脆弱了，脆弱到隨時可以被沈墨衣單方面斬斷。
葉英雙手緊握，本就不長的指甲嵌進了掌心，留下四個如彎月版的血口。然而葉英似是渾然不覺，只是盯著沈墨衣看，目光不移。
沈墨衣歎了口氣：「我也累了，你也累了，各自休息，行嗎？」
葉英終於意識到了他和沈墨衣沒法再繼續溝通下去了，才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夫子好生休息，葉英告退。」
沈墨衣疲累的點了點頭，沒看他，只是擺了擺手。
葉英咬了咬牙，離開了。
*
過了很久，沈墨衣才抬眼看了下周圍，確定葉英離開了之後，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似的跌坐在地上，和之前在三十世紀時發病了一樣，臉色發白，眼神空洞。
又過了許久，沈墨衣終於緩了過來，看向葉英方才站的地方。
有幾滴很明顯剛滴落不久，還未幹透的血滴。
沈墨衣無奈的扶額，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問題，為什麼會走到這步田地。她沒想真的帶歪葉英，但是卻也真的把他帶歪到了無法回頭的地步。
是的，葉英方才所說，她不是沒聽到。
只是，不想聽到。
悠于 2016-7-11 19:28
第五十二章 軍師
葉英離開沈墨衣住處當然也沒有真的乖乖聽話回房去休息。
雖然看著葉英像是個乖小孩，說什麼是什麼，但是他骨子裡的叛逆卻從沒有少過一分一毫，否則也就不會有看上夫子這種事的發生了。
他去找了裴元。
裴元見到他當然也不意外。今天師叔和師姐發生了那樣的爭吵，回來之後師叔還氣憤的一直拍桌子說「徒大不中留」，一看就是在葉英這裡碰了什麼壁，裴元當時就料到葉英一定會來找自己，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看你臉色不好，師叔為難你了？」裴元猜測道。
葉英搖頭：「並沒有。顏前輩只是關心夫子罷了，對我並未苛責，只是叮囑我日後要好好照顧夫子，若有閃失，定不饒我罷了。」此為人之常情，何況顏真卿並沒有說要拆散他和夫子，是以葉英並不將顏真卿視為威脅。
裴元好奇：「那……師姐，拒絕你了？」
葉英臉色更難看了，「如果是這樣也好，可夫子……」
話說一半不說下去比全不說還要讓人抓心撓肝，裴元急急催促道：「師姐怎麼了？」
葉英沉聲將方才發生的事情和裴元說了一遍，末了，難得顯出了一絲迷惘，問道：「我該怎麼辦？」
裴元同情的看了一眼葉英，拍了拍他的肩：「師姐明顯是在逃避啊……」
葉英無奈道：「我又何嘗不知？」
裴元道：「那你要逼一逼師姐試試看嗎？我看她對你的態度和對其他人的還是有很明顯的差別的，說不定你不是單相思呢？」
葉英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裴元摸摸鼻子，也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廢話。可是他確實也不知道怎麼給葉英支招好了，沈墨衣那邊似乎已經成了銅牆鐵壁，撞上去就是一腦門的血。
葉英道：「我不是沒想過逼迫夫子，但是我怕。」
裴元問：「怕什麼？我以為少莊主應該天不怕地不怕。」他這話倒是沒有諷刺的意思，而是葉英和葉孟秋對上的時候都能倔著不順著他爹的意思來，對上沈墨衣怎麼就這麼瞻前顧後畏首畏尾了？實在不像他。
葉英沉默著搖了搖頭，過了很久，在裴元又要忍不住再問的時候才開口：「夫子自由如風，來去灑脫，我怕我逼得緊了，她會索性什麼都不管，負手離去。」
裴元：「……」額……好像真的會是這樣。他同情的再次拍了拍葉英的肩，「遇上我師姐，也算你倒了黴了。」
葉英搖了搖頭，眼神突然柔和起來，語氣也比平時帶了更多的感□□彩：「沒有。遇到夫子，是葉英三生有幸。」
裴元：「……」當我沒說。就知道摻和這對師徒的感情沒好事，沒事就被秀一臉。
葉英回過神來，耳根一紅，掩飾性的開始轉移話題：「今天夫子和顏前輩起衝突了？」
話題轉移的太快，裴元過了一會兒才想了想道：「怎麼說呢……大概是吧。」
葉英眉頭微微一皺：「什麼意思？」
裴元一攤手：「顏師叔把師姐拉走了說的，我怎麼知道？都沒看到。」
葉英：「……」果然夫子說得對，萬花谷切開都是黑的！
葉英疲憊的閉上眼，「我是來找你想辦法的。」不是來聽你瞎扯淡的。
裴元想了想道：「其實我覺得，這樣也是好事。」
葉英立刻睜眼，眼神犀利的看著裴元：「夫子逃避至此，如何又是好事？」
裴元沒生氣。當局者迷，葉英想不到這層很正常。他道：「若是一般女子，有不喜歡的人追求或許還會幫對方留點面子，但若是師姐呢？」
葉英不假思索的回答：「夫子一向信奉長痛不如短痛，直接讓對方斷了念想好過拖著，對兩人都不好。」
裴元攤手：「這不就結了？師姐對你可沒有這麼乾脆吧？」
葉英遲疑片刻，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夫子對我，也有……？」
裴元立刻反駁：「不，這個你就想太多了。我只是說，師姐對你的感覺，大約是可以轉化的，否則師姐大可以直接和你說讓你別再癡心妄想。現在這麼對你，心裡估計還是有所顧忌，怕傷害到你。女人對你一旦有這樣的情緒，轉換起來難度不會太大。更何況……」裴元頓了頓，「你這張臉，在女人裡面是很吃香的。」
葉英納悶道：「你對此很精通啊？」
裴元：「咳……萬花谷中女人甚多，談起此事也十分普遍，耳濡目染，聽得多了。」
葉英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裴元。你也很八卦嘛。
裴元道：「你該感謝我才是，否則你怎麼知道師姐的想法呢？」
葉英：「……」這也不是知道，只是猜測罷了。不過卻也不得不承認，裴元的猜測，確實十分有道理。
「可……我是不是太急躁了？是不是應該再讓她適應些許時日？」也讓他在長大一些，更可靠一些。
裴元搖頭道：「不，相反我覺得，現在挑明實在是合適不過了。」
葉英愣了一下：「此話何解？」
「你對師姐比我要瞭解得多，」裴元道，「她看上去對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無所謂，實則卻是個相當被動的人，你揮一鞭子她走一步路，不動她也不動。現在挑明瞭她日後便會多往這個方向想想。有些東西，不想是不可能開始的。」
葉英深呼吸了一口氣：「你說得對。夫子……確實如此。」牽著不走打著不退，有時候氣得讓人想揍她。
裴元道：「所以放心吧，說不定這是你的轉折呢？」
葉英點頭：「希望如此吧。」
裴元尚還有著年少人的熱血和好打不平，見狀十分豪邁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放心，你和師姐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葉英：「……謝謝。」他十分感動，「我還是自己來吧。」
裴元：「……這麼不相信我？」雖然他自己也沒什麼感情經歷，但他閑極無聊時和沈墨衣看過不少話本啊！
葉英搖頭：「不，並非如此。夫子是我珍視的，想要走一輩子的人，我想憑我自己的努力，讓夫子認可我，接受我。」
裴元肅然起敬：「你才是情話大家！」
第五十三章 如常
心裡懷著難以言說的忐忑，葉英接下來的整個名劍大會都沒有再見到沈墨衣。
他太忙了。
作為東道主家的少主人，葉英即便不願，還是被葉孟秋當成了藏劍山莊的門面，帶在身邊和眾位武林人士見面，成天忙到腳打腦後跟。也因此，他一直沒有再見沈墨衣。
當然了，葉英也不會就此不再行動，他還有個軍師呢！
雖然不太靠譜的樣子。
裴元也確實不負所托，跑去了沈墨衣的院子，然而她藉口身體不適，閉門謝客，誰也不見。裴元沒辦法，只得去搬顏真卿出來。
顏真卿雖然還是很不樂意見沈墨衣，覺得這個弟子太過叛逆，然而骨子裡對她還是疼愛有加的。聽聞她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誰也不見，到底還是著急了，卷了袖子就往沈墨衣的住處跑。
沈墨衣當然還是閉門不見。
顏真卿急了，道你若不出來咱們今天就斷絕師徒關係！
沈墨衣無法，出來道：「師父……別鬧了。」
顏真卿氣的吹鬍子瞪眼：「我都同意你和那小子的事了，你還鬧什麼彆扭？」
沈墨衣：「……」我和他沒關係好嗎？但是這話又不能真的說出來，以免葉英聽聞傷心。沈墨衣愁的頭都大了。
最後她只能應付道：「與此無關，師父多心了。」
顏真卿怪道：「那你到底為什麼躲在屋子裡不出來見人？難不成身體不適？我去找你孫師伯給你把把脈。」
沈墨衣忙拉住顏真卿的衣袍：「別……師父我真的沒事，就是不太想出門，覺得外面太吵。」
顏真卿道：「……你當我是三歲小兒麼？即便你嫌外面吵鬧，不出門也就算了，可裴元來看你，你又為何避而不見，連你師父我，也吃了你的閉門羹。」
沈墨衣摸摸鼻子，心道：還不是你們一個二個要麼亂點鴛鴦譜要麼要給我牽紅線我怕了嗎？但真要說卻不能這麼說。
即便是好心辦壞事，也是出自一片好心。
想了想，沈墨衣道：「我戀情被師父道破，害羞，不想見人。」
顏真卿：「……」他對小女兒心態研究不深，既然沈墨衣如此說，那邊就這麼是吧……總比之前的要靠譜些，而且自己當時確實也沒怎麼顧及太多。
沈墨衣看顏真卿半信半疑就知道這關算是混過去了，繼續討好道：「到底我是個姑娘家，師父說的時候又沒有顧及我的面子，我現在哪好意思出去見人呢？尤其是師弟，我見到他臉都要紅了。」
顏真卿越發覺得自己當時衝動了。他抬手摸摸沈墨衣的長髮，「抱歉，是師父思慮不周。」
沈墨衣撒嬌道：「那師父就讓我一個人緩幾天，等周圍人都不再提及此事後，再出來。尤其是師弟，希望師父看住他！」
顏真卿於心有愧，立刻點頭：「放心，那小子這幾天也該去見識見識場面了。我萬花醫術與武學同等重要，不能讓他一天到晚光看醫書了。」
沈墨衣偷笑。
她想裴元大概要哭了。
*
名劍大會其實也沒幾日，結束後眾位江湖人士也都很快離開了山莊，葉英終於閑了下來，去和沈墨衣晨昏定省。
根據裴元的報告，他其實已經做好了沈墨衣避而不見的準備，畢竟連顏真卿都差點被拒之門外，更別提他自己了。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沈墨衣居然並沒有避著不見他，反而一切如常似的，穿著褻衣給他開門，打著哈欠一起吃早飯。
葉英有點受寵若驚，越發將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收了起來，不敢顯於人前。他很怕和沈墨衣連這種表面性的平靜都維持不下去。
至於沈墨衣也是松了一口氣，她其實比葉英還要怕他繼續提起那事，她無法回應。
現在這樣就挺好的。更何況……
沈墨衣歎了口氣，強自抑制著自己捂住胸口的動作。那裡又傳來了一陣一陣熟悉的悶痛，感覺和在三十世紀時候發病前一模一樣，只是程度稍微輕了些。這幾天已經來來回回好幾次，她也給自己號過脈，身體毫無異樣。
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了，就是她現實中的那具身體已經撐不住開始發出信號，她在這裡能呆的日子，應該也沒幾天了。
她走了以後，葉英要怎麼辦呢？沈墨衣惆悵的看了一眼葉英，小孩兒似乎還在害怕，低頭默不作聲的將飯往嘴裡扒拉，看著有點可憐。
沈墨衣摸摸葉英的頭：「夫子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有生之年看你娶妻生子了。」
葉英一驚，抬頭看沈墨衣，後者滿臉慈愛，眼神裡帶著和年齡不符合的滄桑感。葉英有點怕了：「夫子……我……」
沈墨衣打斷他的話：「吃完了麼？」
葉英被噎了一下：「是。」
沈墨衣起身：「那行了，走吧，帶你去揚州城逛逛。」
葉英好奇：「去揚州城做什麼？」
沈墨衣扭回頭沖著他狹促一笑：「上次你給我買了盒胭脂，我用著感覺不錯，這次去給你也買幾盒。」
葉英耳朵立刻就紅了：「夫子！」
沈墨衣哈哈一笑：「男兒家也不是沒有塗脂抹粉的，魏晉時期不是男子塗得比女子還厚嗎？」
葉英：「……我是習武之人。」
沈墨衣習慣性的捏了下他的臉：「英兒還真是，多久都不會開玩笑。」
捏完她就愣了，慌張收回手，背在身後抹了抹。
以前太習慣和葉英開這種沒輕沒重的玩笑了，而且她自覺自己是長輩，開一開沒什麼大的問題，捏捏小臉摸摸腦袋什麼的，大人對小孩子太經常做了。但是現在葉英有了這樣的想法，她還這麼做未免就顯得有些不負責了。
尤其是看到葉英瞬間亮起來的眼睛，她恨不得把時間倒轉幾分鐘，然後把自己的手給剁了！
本來就是個沒希望的事，何必要讓他誤會呢？自己連什麼時候會離開都說不好。
沈墨衣強扯出一個笑容：「走吧，再晚了出發就趕不上回來的晚飯了。」
葉英眸子黯了一下：「夫子說得對，現在就出發吧。」
第五十四章 胭脂
早上的插曲似乎在沈墨衣心裡沒什麼存在的痕跡，上了船之後這人又開始本性畢露。
但葉英心裡就開始七上八下了。
即便是拋開自己對她的愛慕來看，沈墨衣的話都相當有問題。
什麼叫做有生之年？沈墨衣雖然比自己大，但也就大那麼十年左右，自己鍛煉還比她多，說不定兩人死的時間都差不多，怎麼會說出類似「能不能看到」這種話了？
葉英困惑不解，每次開口想問問沈墨衣，卻又無一例外的都咽了下去。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不論沈墨衣說出什麼樣的答案，葉英總有一種恐懼在，他寧可不知道。
*
這種心情直到到了揚州的胭脂鋪才得到了緩解。
並不是因為沈墨衣給他解釋了讓他放心，而是沈墨衣把他帶到了新的恐懼之中。
「英兒。」沈墨衣拿起一個花紋精緻華麗的盒子沖著葉英壞笑，「好看嗎？」
葉英看了眼，揣摩片刻後回答：「夫子覺得好看，那就好看吧。」
沈墨衣撲哧一笑，然後嚴肅的摸摸葉英的頭：「英兒啊，夫子能體會你想要努力讓夫子開心的想法，不過你還是多學學講話的藝術吧。」
葉英：「……」他平日都不怎麼和人說話，要怎麼學？沈墨衣明顯不是想要教他的意思嘛！
他有點說不出的惆悵，很久以後沈墨衣給他總結了一下，學名應該叫做「不會討好夫人綜合症」。
沈墨衣打開盒蓋看了看又聞了聞，點點頭：「感覺不錯，英兒你覺得呢？」
葉英這次說話更小心了，雖然說出來後又給自己挖了一個坑：「我不懂這些，夫子做主就好。」
沈墨衣笑嘻嘻道：「給你用，總要你喜歡才好。」
葉英：「……」
沈墨衣哈哈一笑：「我開玩笑啦。掌櫃的。」她抬手招呼了一下在一旁接待其他客人的掌櫃。
那人原本不願理睬，因為沈墨衣一看就是素面朝天沒化妝的，過來也八成就是問問不會有什麼進賬。但是看到她一旁站著的葉英時眼睛一亮，和正招待的客人說了一聲後屁顛顛的跑了過來，搓著手滿臉諂笑的看著葉英問道：「來了來了，客官好久不見，可是又來買胭脂了？」
葉英默默往後退了一步，站在沈墨衣身後：「是我夫子買，並不是我。」
夫子？掌櫃眼睛更亮了：「哎呦，恕小人眼拙，沒看出來姑娘身份，莫怪莫怪。姑娘可有看上的胭脂？小人跟您打個折。」
沈墨衣隨意點點頭算是過了，然後好奇的指著葉英問掌櫃：「他來買過胭脂？」
掌櫃笑的更燦爛了：「是啊，這位客官手筆大，所以小的印象深刻。年初五剛開業那天，客官就來了小店，將小店所有種類的胭脂都拿了兩盒。現在再來，可是用完了？」不能怪掌櫃如此，他的鋪子胭脂有平價的有貴的，一般的十幾二十文，好一點的那可就是一二百兩，葉英的土豪手筆，趕得上他三個月的利潤了。
沈墨衣驚訝的轉過身：「真的假的？你買那麼多做什麼？」
葉英耳根一紅，低著頭不說話。
但這行為，無異於是默認了。
沈墨衣差點想抬手揍一頓這個敗家子，看了一眼還諂媚笑著的掌櫃後，讓他先在此等候，把人拉到了另一僻靜處。
沈墨衣壓低了聲音：「你買那麼多胭脂做什麼？別跟我說你要用啊，買回去丟著玩嗎？」
葉英不語。這話讓他怎麼說？想想就覺得難以啟齒。
沈墨衣深呼吸口氣：「夫子知道你不是那種浪費的人，但是如果你不說，我會很生氣。」沈墨衣比誰都清楚，對於葉英這種人，其他威脅是沒用的，只有掐准了點。葉英在乎沈墨衣，所以沈墨衣這樣說，才是葉英最害怕的。
葉英聞言果然慌了，抬頭看沈墨衣，一臉認真便知道她不是開玩笑，猶豫片刻還是說：「我不知道，夫子喜歡什麼樣的。」
沈墨衣囧了：「我也不知道我喜歡啥樣的，我平時又不化妝。」要知道她活了二十年窮了十九年，哪有錢去買化妝品啊。到了這裡雖然薪俸讓她不必擔心這個，她也懶得弄了。
接下來的話似乎讓葉英很是羞赧，還沒說，他臉上的紅暈就從耳根開始蔓延，逐漸整張臉都紅的差不多了說話聲音也是越來越小，沈墨衣努力豎起耳朵才聽清了：「我……請莊內幾位和夫子膚色看上去差不多的弟子……」
原來葉英到底也是個對胭脂一無所知的漢子，經過藏劍師妹們的推薦來此之後，面對琳琅滿目的各種胭脂，小孩兒完全是兩眼一抹黑。
掌櫃的看他是個穿著華貴的，一看就是個有錢人，於是招待的也特別殷勤。這樣一來，葉英更蒙圈了。
言談之間世故的掌櫃也摸清楚了葉英的性格，看著高冷拒人與千里之外，不如說是不懂與人交流，人情世故上十分幼稚，容易輕信他人，並且看上去君子端方自重自持，不必擔心日後。
簡單來說，就是好騙。
於是掌櫃開始天花亂墜的推銷，這個看上去氣色好那個對皮膚好那個有利於生育……掌櫃話又多又稠，葉英覺得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但是過去的太快，居然沒反應過來。
最後掌櫃提出了一個自覺非常不錯的建議，那便是讓葉英每樣都買一盒，回去讓沈墨衣試試哪個好用就用哪個。
葉英想了想說不出更好的辦法，於是出乎掌櫃預料的，每樣買了兩盒。
藏劍山莊女弟子眾多，和沈墨衣皮膚狀況相近的也不少，葉英托葉大每人送了一盒試驗，並且聽取了這些弟子的回饋意見，選了其中最適合沈墨衣的，其他的同樣分下去，作為答謝。
這樣的行為連葉英自己向來都覺得太過羞恥，現下道給沈墨衣聽，更是越發不敢看她。
沈墨衣歎了口氣，不知道說什麼好。
「算了，下不為例。不過既然你花了這麼多錢，我也總不能讓你白花，我不是那種沒師德的夫子，只收學生的孝敬。走，我帶你出去買點東西。」
沈墨衣三言兩語，將葉英捧來的一顆真心，生生換了一個面貌。
悠于 2016-7-11 19:28
第五十五章 旺財
話說完後，沈墨衣沒忍住，捂住了胸口，面上的表情沒控制住，露出痛苦的神色。
葉英嚇了一跳，顧不上惆悵，連忙扶住她：「夫子怎麼了？」
沈墨衣沒顧上理他，豆大的冷汗接連不斷的從她額頭冒出來，臉色很快變得蒼白如紙，整個人看上去似乎隨時都可能咽氣似的。
葉英越發著急，卻沒有辦法。
他從武，不習醫。
在一旁靜候的掌櫃也嚇了一跳，連忙過來把人攙進後堂坐下休息，還問需不需要請大夫。沈墨衣強撐著擺了擺手，示意不必了。
請大夫有個卵用，她自己就是個大夫，自然能夠診出她這幅身體確實是毫無問題。
好在沈墨衣這個狀態也並非一直如此，約莫過了一盞茶時間後，神色便漸漸平復了下來。
葉英松了一口氣：「夫子好些了？」
沈墨衣點點頭：「好些了，不必擔心。」
掌櫃的搓著手上來問：「姑娘可好了？看姑娘氣色不太好，可要選上一款胭脂塗一塗？」
沈墨衣失笑：「怎麼，坑了他一次還不夠還要再來一次？」
掌櫃哂笑，「那個，小的也是實話實說嘛……」類似這種冤大頭，不宰白不宰，他是生意人好麼？
沈墨衣道：「行了，我們不買胭脂，上次買的夠用一輩子了。掌櫃的你這麼會做生意，日後一定財源廣進，告辭了。」
掌櫃的知道做不成生意了，於是弓著身子將人送了出去：「多謝客官美言，有需要再來，再來。」
*
出了胭脂鋪，沈墨衣想了想，問了人最近的寵物市場在哪裡，便拉著葉英準備過去。
葉英不贊成，拉著沈墨衣的手不讓她走。
「夫子方才身體不適，現在應該回山莊好好休息才是，想買什麼日後調養好身體再買不遲。」葉英如是道。
沈墨衣道：「我是萬花弟子，比你清楚這些事。但是我真的是沒事，身體完全沒有異樣，你請孫師伯來替我查看也是如此。何況即便真的有事，現有醫術治癒不了的情況下，即便休息又有什麼用？」
葉英皺眉，不知道如何反駁沈墨衣，但是卻總覺得不吐不快。
沈墨衣繼續道：「何況人的心情對於人的病情有十分重要的影響，與其成天悶在家裡悶悶不樂，還不如多在外走走開闊心胸眼界，心態好一點，也能讓自己開心一點。」
葉英沉默片刻：「夫子說得對。」
沈墨衣煲了一鍋雞湯，看葉英喝下去好像也不太反感，想了想繼續道：「人這一生其實很脆弱，所以不必執著註定得不到的東西，天涯何處無芳草，沒准下一個更加好，你說呢？」
葉英直覺夫子此言是針對直覺自己，反駁道：「也有人終其一生，只戀其一。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沈墨衣憐愛的摸摸他的頭，一副過來人的語氣道：「雖然我知道你不愛聽，但是很多事確實是自己真的經歷過才會知道長輩說的對。等你長大了，經歷過了，便不會說這種話了。」
葉英還要說什麼，沈墨衣卻表示自己不想聽了：「行了走吧！我想好送你什麼東西了。」
到底心智還差上一點，葉英立刻被轉移了重點：「是什麼？」
沈墨衣俏皮的沖著葉英眨了眨眼：「你的官配呀！」
官配？那是什麼東西？葉英還待要問，那邊的沈墨衣已經被自己的腦補畫面笑抽了。
一隻放開了自我的哈士奇狂追著一隻淡定的小黃雞……這個畫面太美她有點接受不了……
*
最後葉英是抱著一隻灰白相間的小狗崽離開寵物市場的，這狗看上去比起一般的狗要蠢上不少，似乎是剛斷了奶沒多久就被主家拿出來賣，還不太習慣沒奶的日子，趴在葉英懷裡，東一下西一下的找地方，偶爾蹭到葉英的手指便是一陣狂吸，小潔癖葉英嫌棄的抽出來，然後下一次小狗崽再一次撲上來吸，最後小狗還先煩了，抱著葉英的手指啃了起來，奈何沒有牙，葉英一點也不痛。
沈墨衣看著倆小孩兒在那鬧，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越發覺得給葉英買個小東西為伴是正確的選擇。
在她看來，大概是自己這個人沒大沒小慣了，或許讓葉英覺得她是個同齡人，加上葉英因為平時太寂寞，一旦有個人能陪他玩他就會下意識開始依賴這個人，然後想法錯位也未可知。讓他多養點其他的東西，開闊一下眼界也是好的。
沈墨衣問道：「要不要給小傢伙起個名字？」
葉英抬頭看了眼沈墨衣，皺著眉頭認真的思考起這個問題。
沈墨衣沉吟道：「我以前在病床……咳咳咳……」媽蛋差點說漏嘴了！沈墨衣話收回的太急差點閃了舌頭不說還被口水給嗆到了。
葉英連忙伸手幫忙沈墨衣拍背，小奶狗也跟著湊熱鬧，伸出去小爪子，一下一下拍在葉英抬起的胳膊上。葉英不勝其煩，低頭說了一句：「別鬧。」
小奶狗估計以為葉英在和自己玩，更加興奮的拍起來≧▽≦。
沈墨衣又被萌的有點不知道東南西北。
萌物和萌物在一起的殺傷力不是相加，是相乘啊！
「夫子方才說，病床？」葉英看她穩定下來後，皺眉問道。果然夫子身體不好，我問她為何還要逞強？他決定回去以後就去信給萬花谷，和孫思邈談談這個問題。
沈墨衣倒也沒有準備回避這個問題，坦然道：「是啊，你沒生過病？」
葉英被問住了。人生在世誰沒生過病啊，只是大小不同而已。
沈墨衣繼續道：「我小時候生病臥病在床，聽他們給我講故事，裡面的狗一般都叫個旺財啊發財什麼的，喜慶。不如你也給它起名叫旺財吧。哎這狗公的母的？」沈墨衣說著就去掀狗腿了，看到是公狗笑了，「嘿，公的，那叫旺財吧！」
葉英：「……夫子不覺得太過草率嗎？」給狗起名都這樣，日後給人起名字呢……
沈墨衣鄙視的看了葉英一眼：「那成，你來。」
葉英：「……」輪到他他也有些傻眼，「嗯……葉大是我的小廝，不如叫它葉二？」
沈墨衣只看著他不說話。
你比我好到哪裡了嗎？
葉英羞愧的低下頭。
兩人起的名字，沒一個能聽的！
第五十六章 出門
師徒倆爭論許久後，哈士奇的名字被定下來了。
因為是沈墨衣要送給葉英的，所以毫無疑問的是姓葉，大名旺財，字二。這哈士奇相對來說也算得上是智商高了，沈墨衣喊它「葉旺財」它搖尾巴，葉英喊它「葉二」它也搖尾巴。
沈墨衣原本以為送了葉旺財給葉英，這小孩兒多少能少黏自己一點，而且這小傢伙這麼萌，山莊裡那些成天練武萌物之愛無法發洩，說不定會越過葉英自設的冷氣親近一下他？小孩兒也可以轉移一下注意力，多開闊一下眼界，說不定就覺醒了呢？
然而她沒幾天就發現自己想得有點美。
葉旺財不知道是喜歡「旺財」這個名字還是覺得葉英冷氣太足，沈墨衣特意找人在葉英院子裡給它做的狗窩不喜歡住，沒事兒總是跑到沈墨衣的門口趴著睡，經常就被出門大大咧咧尤其懶得看路的沈墨衣踩上兩腳，嗚嗚咽咽可憐兮兮的叫，然後下次繼續死性不改的往人家門口窩。
這日，沈墨衣在葉英提醒下及時收回了要踩下去的腳，低頭一看，正看到某個已經長大一圈兒的狗攤平了四肢舌頭都伸出來睡的沒形象的樣子，忍不住拿腳尖踢了踢，小狗翻了一個圈，肚皮露了出來。
沈墨衣被逗得沒忍住笑了出來，然後看著葉英問：「它怎麼又跑過來了？」
葉英低著頭道：「大約是喜歡夫子這裡吧。」
沈墨衣想了想道：「也可能是最近天太熱，我屋裡比你那裡涼快？」
藏劍山莊地處杭州邊界，屬於南方範疇，一到夏天悶熱潮濕，十分難過。好在藏劍山莊財大氣粗，建了個冰窖，夏天熱的時候可以取出冰來降溫。沈墨衣在三十世紀早就習慣了室內恒溫，冷了熱了都受不了，加上山莊眾人也多習慣了這種氣候，導致整個山莊裡沈墨衣的房間用冰是最多的，也是山莊最涼快的一個房間，葉旺財嫌熱找到她這裡來完全有可能。
葉英道：「或許吧。」
沈墨衣蹲下去弄醒了葉旺財，後者本來脾氣挺大的還想吼一吼，但看到是沈墨衣，立刻變了一張臉，憨憨的伸著舌頭要舔她。
沈墨衣笑著戳了一下它的狗頭：「你還真是一張狗臉。」
葉旺財聽不懂沈墨衣罵它，看她一副笑模樣還當自己是被誇讚了，尾巴搖的更勤快，大舌頭在沈墨衣戳它的手上舔來舔去。
葉英看著一人一狗鬧得歡，眼神也溫柔起來，決定回去給葉二加餐。
吃肉！頓頓吃！
他不傻，知道沈墨衣的用意，所以將計就計，讓葉二沒事就往沈墨衣這裡跑，他來見沈墨衣的次數相對來說也就更多了。
所謂偷雞不成蝕把米，說的也就是沈墨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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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放了很多冰涼快，就越發顯得室外熱，沈墨衣只逗了一會兒就覺得汗如雨下。她看了眼葉英，想了想道：「英兒樂不樂意離開山莊一段時間？」
葉英迅速反應過來：「夫子要帶我出門？」
沈墨衣點點頭：「我想去昆侖山啊華山什麼的看看，那些地方也涼快，順便避暑。」尤其華山上還有純陽宮，裡面的小道姑們和葉英一個性子，沉默高冷，說不定他能看對眼一個呢？雖然是拆了策藏官配，但也總比葉英看上自己一個老了他十多歲隨時會跑路的好。
葉英沒想那麼多，他心思只放在了【帶我】的重點上。只帶他一個那可就是單獨相處，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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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旖旎的想法，在葉英看到沈墨衣沒收好的一些手稿時候被打散的像是自己練劍時拍碎的一樣巨石，風一吹，都成粉了。
那手稿一如沈墨衣的風格一樣，淩亂散在一處，只露出幾個大字看的清楚些，一些小字葉英還未看清便等來了沈墨衣。
沈墨衣似乎忘了自己隨手扔在房裡的東西，加上葉英一直都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所以一時也沒察覺出不對，只是很隨意的問道：「怎麼，收拾好了麼？」
葉英抬眼看了沈墨衣一眼，腦子裡只有剛才看到的幾個大字了。
相親計畫書。
相親？給誰相，自己嗎？還是她？要去相哪裡的人？自己的愛慕居然已經讓她困擾到這種程度了？可是沈墨衣看上去並不像對自己厭煩。……
葉英心裡刷起了屏。
看他一直不說話，沈墨衣好奇的問：「英兒？」
葉英張了張口，很想把自己腦海裡剛才閃過的所有問題統統說出來，讓沈墨衣給他個答案。但是最後還是閉上了。
他現在在沈墨衣眼裡，甚至連個追求者都算不上，又有什麼資格，站在什麼立場去質問？或許沈墨衣連回答都不會，只是覺得自己是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罷了。
葉英握緊了雙拳，從來沒有哪一次比現在更加厭惡自己的年齡，怨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再長大一點，和沈墨衣一樣大。
他難過著的時候，突然發現有人在掰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將拳頭掰散開。他抬眼正看到沈墨衣低頭安順的模樣，嘴裡還念叨著：「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手勁多大，沒事兒就掐手心，上次掐破的疤還沒消呢。」
葉英心裡突然一軟，溫柔的說：「夫子說得對，以後會避免的。」
沈墨衣白了他一眼：「避免這個就行了嗎？著急上來，你指不定做出什麼事呢。」她這麼說著，想起了日後她們在遊戲裡看到的莊花的模樣。
白髮三千，雙目已盲。
具體是為了什麼變成這樣，沈墨衣已經記不大清了，但是現在葉英越長越大，輪廓漸漸清晰，臉上的嬰兒肥慢慢褪去，身高也躥了上來，與遊戲裡那個形象越來越像，除了白髮盲眼，幾乎已經是一模一樣了。
這樣的葉英，難免勾起了沈墨衣對遊戲中葉英的回憶。
然而遊戲裡那個葉英說到底不過是一串資料，一筆代碼，她可以喟歎唏噓過後繼續若無其事的欣賞那張臉舔屏花癡無所不作，但是眼前這個葉英卻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喊了她這麼久「夫子」的人。
沈墨衣鄭重其事道：「英兒，你答應夫子，將來無論做什麼，不能傷害自己的身體。」
第五十七章 山腳
沈墨衣說的嚴肅認真，葉英卻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沒有自殘自毀的傾向，為何要傷害自己的身體。
此時的葉英哪裡知道日後他閉關出來直接以雙目換劍道，答應的沒有一點壓力。
沈墨衣松了口氣，「那好，我們走吧，先去……華山？華山有很多道長啊，道袍飄飄，很帥的！當然，那些小道姑也是清冷孤高，別有一番風韻。」
葉英：「……夫子……」果然是要去相親嗎？而且還不止他，自己也要去？
沈墨衣「嗯」了一聲，「怎麼了？」
葉英猶豫片刻：「能，不去華山嗎？」
沈墨衣好奇：「為什麼？」
葉英沉默以對，不說話了。那些心事，實在難以啟齒。
沈墨衣想了想，最後只能勉強得出一個結論：葉英不喜歡道姑。
「那你想去哪裡？」沈墨衣托腮問，「先說好，不去熱的地方。」
葉英想了想：「憶盈樓？」只有這個地方沒什麼男人了。
沈墨衣皺了臉：「噫，就在你們藏劍邊上，藏劍都這麼熱了，那邊肯定一樣熱，不去不去。」
葉英：「……」失算了。
沈墨衣道：「不過若是你想去，日後再去也是無妨。現在啊，還是先去華山吧，師父讓我過去客串一下獸醫，那邊的鹿病了不少。」
葉英：「是，只是……」他是很想和沈墨衣一起出門到處看看，可葉孟秋會同意他滿世界到處跑嗎？
沈墨衣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之前已經和葉莊主就你的教育問題深入懇切的談過一次，最後我倆一致認為，你自學更好過有人來教。並不是所有人都適合從其他人那裡學到知識的，甚至別人傳授的知識可能會成為誤導，所以還不如不學。」
葉英緊張極了：「夫子要走嗎？」
沈墨衣愣了一下：「沒有啊，你怎麼會這麼想？」
葉英沒說話。上次沈墨衣說了類似的話之後，第二天就收拾包袱要走人。這次還發生了那種事，她要走真的一點都不奇怪。
沈墨衣似乎也想到了自己坑爹的歷史，摸摸鼻子：「咳，雖然以後會走，但不是現在。」
所以還是要走？葉英只聽到了這一個重點。
沈墨衣摸摸他的頭。事情總要發生，提前有所準備總比到時候措手不及的好，所以雖然不能和盤托出，但多少也給了葉英一點暗示：「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夫子總要走的。」
葉英：「……夫子說得是。」但即便夫子走了他也可以追過去，世界也就那麼大，只要他有心去找，總能找到的。現在不必和沈墨衣說得太多，省得她心生警惕。
葉英覺得自己在這方面已經開始無師自通了。
沈墨衣見說理圓滿完成，滿意的點了點頭，給自己的教育評價再加了十分，然後又問了一遍葉英準備好了沒有。
葉英默默從口袋裡抽出十張銀票：「我去問母親出門需要帶什麼，母親說只需要帶銀票便可。」
沈墨衣：「……」
#作為萬年窮逼不是很懂你們土豪的生活##土豪大腿給抱嗎？##下輩子我也一定要托生成一個土豪！##就算托生不成也要嫁個土豪！#
沈墨衣心裡默默地刷屏立flag中。
葉英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若是知道必然直接給她全都砍了重立一個flag。
#夫子你只要嫁給我就全部實現了#
真是好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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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這個年代的特殊工具所賜，兩人半個時辰後站在了華山腳下。
沈墨衣：「……為什麼不是在純陽宮？」
葉英道：「呂真人為了鍛煉門下弟子，將神行千里的傳送點設在了華山之下，以期他們能多些運動，強身健體。」
沈墨衣：「……可我並非純陽門下弟子，為什麼也要跟著受罪？」
葉英沉吟片刻：「……客隨主便了，夫子。」
沈墨衣淚流滿面。
葉英看到沈墨衣看著高聳入雲的華山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腦子裡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他咽了下口水，心跳鼓噪的厲害，耳朵也不免潮紅起來，嘴唇開開合合好幾次，才發出聲音道：「要不，我背夫子上山吧。」
沈墨衣有些意動，畢竟華山這個高度……但看了看葉英瘦弱的小身板，沈墨衣還是搖了搖頭：「我自己走吧，你這麼瘦，壓扁你了可怎麼辦。」
葉英很想說一句夫子想太多了，你還沒有我的兩柄劍重。雖然現在因為沈墨衣曾經的一句話他不再將重劍背在身上，但已經練出來的力氣卻不會消失，背沈墨衣是妥妥的毫無問題，但是沈墨衣這麼說他也不好太堅持，點點頭道：「那我走在夫子之後，夫子小心。」
沈墨衣想了想這個還是可以接受的，於是沒再堅持，和山腳的小販買了根登山用的拐杖已做不時之需的支撐後，便踏上了登華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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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自古華山一條路」，說的就是華山的地勢險要。前面的路還相對好走一些，沈墨衣第一次爬山，多少有些常識缺失，以為之後的路也差不多，蹦著跳著完全不節省體力，以至於路還沒走了五分之一，整個人就和死狗一樣癱坐在地上不動了。
「讓我歇一會兒……」沈墨衣頭髮被汗水打的有些散亂，臉色潮紅，喘著粗氣說，「爬山，太累了。」
葉英臉不紅氣不喘，頭髮整齊人也精神，和沈墨衣狼狽的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活像剛才只有沈墨衣一個人爬山了似的，此時關切的看著沈墨衣問：「夫子要喝水麼？」
沈墨衣看了他一眼，心情不是太好。身為夫子如此狼狽，學生如此形容整潔，實在是讓她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有點太丟人了qaq。
這麼一想，沈墨衣又走神了。
對於自家夫子時不時神游天外的行為，葉英已經十分習以為常了，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讓她回神，並再次重複了一次自己的問題。
沈墨衣愣了一下：「可是我們沒帶水啊。」因為土豪兄弟的一句話，沈墨衣根本什麼都沒帶，在山腳下也只買了拐杖而已。現在的她口渴的要命，但是也只能後悔自己沒準備充分了。
葉英默默拿出了一袋水：「夫子在下面挑手杖的時候，我順手買的。華山高聳入雲，攀登不易，我想夫子用得上。」
沈墨衣眼睛一亮，拿來開始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