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6-8-2 11:08
《(綜)女友/喰種女友》作者：蘇州河上橋【完結】
文案：
當前男友變成了病嬌
當病嬌愛上了正義狂
當正義狂學會了腹黑
當……
你瞧，這世界已經被玩壞了
看官，你還看得下去嗎？
食用準則——
●本文是養成系，目標是軟萌粉毛
●CP我妻由乃和亞門鋼太朗，副CP有馬x金木，秋瀨x雪輝
●原文名被河蟹了只剩下一半，綜吃貨和日記本
○如果沒有雷點，請進入正文
內容標籤：少女漫 悵然若失 虐戀情深 綜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我妻由乃，亞門鋼太朗 ┃ 配角： ┃ 其它：
悠于 2016-8-2 11:11
【上】我妻由乃→亞門由乃
第1章 由乃說她很痛
由乃覺得，似乎有什麼是不對的。
如果，一定要說為什麼的話，那一定是此刻身體仿佛下一秒就會碎裂開來的疼痛。
奇怪，為什會這麼痛呢……？明明自己已經為了雪輝君自我了斷了，為什麼還會感受到這樣沉重的痛？
「嘉納醫生，心跳率一直在降低，細胞中的Rc因數也在迅速死亡，太快了，整個實驗體都在迅速衰亡！」
「果然失敗了嗎。看來，單單植入從戰場上提取到的Rc細胞的話，根本無法產生期待中的變化，這種程度還差得遠，必須是完整的赫包移植才可以。」
「那，這具失敗品該如何處理？」
「沒用的垃圾，扔掉就好，最近各區暴動頻發，CCG不會注意多出這麼一兩個個體的，哦，對了，把她還沒有完全死亡的內贓標本留下來一份，留作以後做對比。」
大腦一片混亂，無數雜亂的畫面在眼前飄過，似乎下一秒又會變成一片有一片，依稀之間有什麼捉摸不透的線索從眼前散落，卻因為越發明顯的疼痛而沒有任何多餘的思緒去思索，連身體被移動的外界觸碰都已經無法顧及。
身體在劇烈的疼痛中漸漸失去意識，緊隨其後的，是來自大腦深處的刺痛。
好痛……好痛……
真的好痛……
原來，死亡竟然是這樣的痛嗎……
如果……如果是雪輝君的話……
一定會想辦法撫平自己的痛苦的吧？
只是，雪輝君是誰？
依稀只覺得，那必然是一個能夠救贖自己的人，只是——
為什麼，我這麼呼喚你了，你卻依然不在？
沉默夾雜著疼痛在蔓延，在加劇，在幾何倍地爆發。
黑暗的世界在尖叫著痛苦，卻無論如何痙攣都無法掙脫
好痛苦……好疼……
……救救我……太疼了啊！……
理智變得混沌，情感也無從思考
……救救我……救救我吧……雪……不，不管是誰都好……不論是誰都行……有沒有人……有沒有人注意到我……誰來……
「救救……我……」
撐著傘走在街巷中的亞門岡太朗剛剛結束了第一天CCG的適應，老實說，對於自己那個一頭白髮的真戶前輩，亞門岡太朗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周圍其他人的低聲議論總讓自己覺得毛毛的，似乎有什麼陷阱下一秒就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警覺過度，以至於自己在真戶前輩面前總有些放不開。
「真是的，到底該如何和前輩相處啊……」亞門岡太朗不由鬱悶地輕歎出聲，但隨即一聲微弱的呼救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救救……我……」
有些狹長的黑眸頓時眯起，在搜查官養成學校裡習得的經驗讓他一下子整個都緊張了起來，此時街巷上很安靜，大概是下雨了的原因，這條往常就沒有太多人的街道上，只有暗白色的路燈還在閃耀著，詭異的寂靜卻越發突顯了那一聲帶著哭聲的嗚咽。
亞門岡太朗沒有移動腳步，敏銳的五感卻接近全力地擴散開來，捕捉著那黑暗深處的聲音。
是錯覺？還是真的有人在哪裡？
亦或者，是鬼的誘餌？
如果是前兩者還好，如果是後者的話，有可能會遇到相當可怕的敵人，也許，以自己之力根本無法對抗……
怎麼辦，要去嗎？還是通知相關處理部門派人來查看？
這樣動搖的心情持續了一陣，但終究，初生牛犢的青年還是決定一探究竟。
提著銀色箱子的手不由愈發用力，死死地盯著那片黑暗的巷子，時間的緩慢流逝讓亞門岡太朗的呼吸越發粗重起來，短暫的猶豫後，還是扔下了手中的傘，慢慢移動著步子朝著剛才感覺到聲響的方向走去。
一步、兩步……
步伐緩慢，視線的深處，依舊沒有什麼新的動靜出現，亞門岡太朗只覺得胸口上越發沉悶起來，在自己腳步的移動已經減慢到原地不動的時候，終於看到了巷子的盡頭。
似乎只是一片垃圾堆積區，不算大卻也不算小，大概是這一片區域垃圾匯總的地方，到處可以看到成袋成箱的各色廢料，刺鼻的異味撲面而來，就算是下意識用一隻手捂住鼻子，也無法阻擋那種味道滲入鼻膜。
真是……讓人喜歡不來的地方……
隨便走了兩步，這片地方的垃圾大概最近處理過一次，堆積並不是很多，一眼就可以掃個大概，而如果真的有鬼埋伏在這裡的話，應該會在自己出現在這種荒蕪地方的同時，立刻冒出來襲擊自己才對。
想到這裡不會有鬼，饒是學校裡成績向來第一的亞門岡太朗都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只是想到剛剛聽到的那絲求救聲，亞門岡太朗又一次緊張了起來。
這裡沒有鬼，卻並不意味著這裡沒有被鬼光顧過，自己也許下意識剛好錯過了進食完畢的鬼，但剛剛那個細微的聲音卻有可能是剛剛淪為了鬼的口下食糧……
可惡，難道自己是來晚了？！
就在這時，又一聲細若遊絲的聲音響起，夾雜在雨聲中，幾不可聞。
「誰來……救救……我……」
亞門岡太朗輕微地震了一下，他的身體警惕的拱起，手中的銀色箱子握得越發用力，四處打量了一下，視線便定格在不遠處角落裡的垃圾堆裡，那裡隱約可見一片暗影。
似乎剛剛好是一個人的大小……
確定了目標，亞門岡太朗倒沒有急急忙忙地跑上去，他彈出了自己的武器，似乎這樣就能遮掩一下自己心底莫名的緊張。
打量著四周，再三確認了周圍並沒有鬼之後，方才走上前。
明顯是來自于少女的哭泣的聲音似乎越發明顯起來，隔著袋子能夠聽到模模糊糊的「雪輝君」「救救我」「疼」之類的話語，而且，大概是哭的有些急了，那個單薄的女生竟是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喂！你沒事吧？！」周圍依舊是安靜的，亞門岡太朗蹲下身，快速去解開麻袋頂端的繩子。
黑暗的垃圾場上沒有什麼光，也看不清裡面的人，亞門岡太朗只能摸索著將手探入麻袋，將裡面的人撈出來。
於是——
手下的觸感很好，骨架纖細，柔軟如同絲綢一般的皮膚冰冰涼涼的，貼著自己溫熱的手掌，感覺卻是剛剛好……
等等，皮膚？□□的皮膚？！
22年來，亞門岡太朗終於清晰地體會到了名為窘迫的感覺。
明明當初在第一次給自己的女朋友告白時，也沒有這樣的局促啊。
第一次感激黑暗的遮掩使得他臉上的紅暈不會被人發覺，有些不知所措的想要從袋子裡抽回自己的手，卻在即將離開的那一刹被人扯住袖子。
「……是誰？」停了下，少女緩慢艱難地繼續問，「雪輝君？」
「啊？不，我是……」
未等亞門岡太朗回答，扯住自己袖子的雙手微微用力，然後一具柔軟的身體便緊緊地貼了上來，先前讓亞門岡太朗窘迫的溫度，這下緊緊地包裹住了亞門岡太朗的手。
「太好了……你來了……一直都好疼……真的好疼啊！……對不起，雪輝君……我會乖乖的……求求你，別丟下我一個人……別丟下我……」
雨變大了，澆濕了亞門岡太朗身上原本乾燥的外套，也澆滅了先前因為意外而產生的重重旖念，低下頭，漸漸適應黑暗的眸子，隱約之間可以看到那個瘦小的身軀。
很瘦小的樣子，看不清臉旁，一頭長髮蜿蜒著攀附在肩背上。
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不參雜任何情緒地輕輕撫上那光滑的背脊，亞門岡太朗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竟然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只是就這麼環抱著懷中如同受傷小獸一般的少女，靜靜地讓她扯著自己的袖子哭泣。
真是，自己在做什麼？這時候應該趕緊報案才對吧！
亞門岡太朗僵硬著背，望著一旁昏暗的角落。
更何況，這個少女還什麼都沒有穿。
如果這裡有路燈，這個時候又恰恰有人經過，一定會被人當成變態的。
說來，一直什麼都不穿的話，依照女孩子的脆弱體質，在這個季節裡大概會感冒？
等等，這半夜三更的時間，一個光裸少女被人塞進麻袋，明顯是不太正常的……恐怕今晚不能好好的回家休息了……
亞門岡太朗強迫自己想著旁的事忽略那小人，大腦卻混亂的不得了，根本理不清思路。
漸漸的，亞門岡太朗感覺到哭泣聲似乎在自己沒有注意的某個時刻已經消失，只是時不時低泣一下發出聲「雪輝君」的輕喃，原本只是小心地扯著自己袖子的少女，此時正沒有絲毫警惕地靠著自己的半個肩膀。
哭累了……於是睡著了？
亞門岡太朗有點無語了起來，輕輕地頂了頂自己被壓住的肩膀，聲音中帶著些許不知所措。
「喂……不要睡，快點起來……喂……雨要下大了，會感冒的啊……」
努力了幾下，無論是晃動肩膀還是輕輕推挪對方，睡過去的少女似乎都沒有半點反應，連先前時不時會有的呢喃也沒有了。
腳下的雨水慢慢淤積了起來，這裡地勢有點低，半跪在地上的膝蓋感受到了一陣冰涼的雨意，終究是有些不耐起來的亞門岡太朗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不善地道，「再不醒過來，我可不管你有沒有衣服，直接把你拎到路燈下去啊！」
依舊是沒有半點反映，而亞門岡太朗腦門上蹦顯出了一個明顯的井字，一直秉承的的對異性的耐性終於告罄。
霍地一下站起身，在少女的身體倒地之前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迅速將一隻胳膊從大衣中抽出，191的身高只是輕輕一扯便把瘦弱的身體從麻袋裡整個拽了出來，然後順理成章換了下手，脫下大衣轉身準備用大衣包住少女。
「喂，我可沒有偷看，一切都是為了不讓你暴露、露……」
天空中積壓著無數陰雲，在猝不及防的時候，一道閃電驟然間從空劈下，白到發紫的光芒將這片被籠罩的地區照得如同白晝，自然也一下子照亮了亞門岡太朗手中，在重力作用下垂落的身體舒展開一條少女特有的身體，稚嫩的曲線卻帶著一絲絲異樣的誘惑。
而亞門岡太朗的視線，卻想看到了什麼驚駭的事情一般，死死地盯著少女的肋骨下側。
只見那裡，少女白皙的身體上有著一個嚇人的菱形洞口，紅色的紅色液從下方的豁角慢慢流出，劃過光潔的小腹，最後滴落在地面上。
也就是這時，亞門岡太朗才注意到，剛剛打濕自己褲腳的，根本不是淤積的雨水。
而是那一點、一點彙集而成的鮮紅色。
第2章 被發現的少女
台東區綜合醫院綜合救治室外。
「所以，亞門二等搜查官是在6區發現了她嗎？」
「是……在回家的路上聽到了一點動靜。」
「那麼，亞門二等搜查官周圍沒有鬼的蹤跡嗎？」
「……是。」
「喔，明白了，大概是鬼肆虐後的意外存活者，這種事每天都會有，難免的，我們會儘量進行追查。」
據稱是接到報警前來瞭解情況的地方搜查官只有一個人，大概四十歲出頭的男人，腦袋有點微禿，身材發胖，態度一開始並不怎麼好，至少亞門岡太朗可以聽到他不時的輕聲嘟噥。
就算是在得知亞門岡太朗總部二等搜查官的身份之後，也只是收斂了一下不耐煩的抱怨，但眼神裡的不耐、嫉妒等複雜神色卻一直沒有消減過。
而這會兒，他已經收起了手中有些發黃的破本子和半根鉛筆，指節有些過於圓潤的手撇了撇有些髮油的發梢，然後眼神散亂地點了點頭便要離開。
「等、等！」亞門岡太朗連忙止住對方，連聲道出自己口中的疑惑，「真的是鬼事件的倖存者嗎？她似乎只是身體少了一部分，傷口相比於鬼的狩獵啃食也更加整齊了一些……」
「啊，這有什麼奇怪的，人還對於食物的食用有不同喜好，鬼挑剔一下食材和食用方式不也是正常的麼！說不定鬼就喜歡整齊地割下獵物的內贓再後續處理啊！」
隨便地回應了幾句，見亞門岡太朗似乎又要說什麼，那男人頓時粗暴地道，「亞門二等搜查官，就算你是本部的人，也不要打擾我們這些分局工作！」
沒等亞門岡太朗再說什麼，探員哼了一聲，便昂著腦袋似乎還有著無比光榮的使命一般，邁著大步離開了。
只是，配上那副五短又有些過去矮胖的身材，那耀武揚威的背影卻又頗有些微妙的喜感。
就這麼離開了？什麼都沒有問什麼都沒有關心，連半點應有的人性憐憫都沒有？
亞門岡太朗心裡突然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憋屈感，「這算什麼搜查官……」
「這是很正常的事了，小夥子。」帶搜查官過來的值班醫生了然地笑了一下，眉宇間的神色盈溢著醫者常有的憐憫，「自從鯱不再是首領之後，六區也亂起來了，每天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人成為鬼的口下食糧，類似的死亡太多了。CCG竭力去追殺處理鬼已經捉襟見肘，又如何能顧及到每個受害者。」
「但是……」亞門明白他說的是正確的，但理智卻無法接受。
「當然，也不是完全的放置不管，只是沒有很好的辦法可以處理。CCG倒也有為雙親被殺害的孩子們建立收容教育機構。但是裡面到底會對這些孩子進行什麼樣的教育，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句話讓亞門岡太朗怔住，塵封的記憶似乎出現了縫隙，那些被刻意放置丟棄的時光散發著陳舊的味道。
「誰知道呢……」
就在這時，急救室的紅燈終於在一聲輕響後熄滅，亞門岡太朗立刻止住了沒有說出口的話，甚至沒有再去理會說話的醫生，視線立刻轉向了急救室。
門打開的時候，亞門岡太朗的呼吸微微停頓了一下，剛毅的眉宇凝聚起了一絲緊張，然後還是忍不住上前了一步，看著被罩著呼吸機的少女。
那種粘稠而光滑的血液的觸感，似乎依稀在手指尖纏繞。
身穿白色大褂的醫生護士們走了出來，為首的醫生看上去有些疲憊，看到神色緊張的亞門岡太朗一人，便走上前來，取下面罩露出一張年輕的臉。
「不用緊張，病人已經沒事了。也是奇跡呢，明明送進去的時候基本上生理活動都沒有了，卻在更換了器官之後又活了過來……說來，你是病人的……哥哥嗎？」
「誒？」亞門岡太朗愣了一下，只是想到這急救室外面只有自己一人，便反應過來，解釋道，「呃，不……我只是遇到了她……我是搜查官……」
「搜查官？」醫生臉上閃過一絲震驚，隨即想到經常遇到的那些失去父母，只有勉強等到救援才活下來的孩子，頓時反映了過來，「……又是鬼襲擊後的受害孩子啊……」
亞門岡太朗明白醫生的意思，但再刻意地解釋自己遇到少女的過程，似乎也沒有什麼大的必要。
「那個……醫生，她什麼時候會醒過來？」亞門岡太朗問道。
「稱呼我為木緣醫生就行。病人狀況良好，估計明後兩天就會醒來。這次真的是僥倖，雖然被搶走的只是半個器官，但大失血後引發了嚴重的後遺症衰竭，我們只能給她進行移植。幸好庫存器官和她還算匹配，具體有沒有後遺症還需要慢慢檢測。只是，近期在基本康復之前都不適合接受CCG的審問，請你們尊敬病人的權益。」木緣醫生以為亞門岡太朗要執行審問任務，立刻嚴肅了表情，表示了拒絕。
「啊，不是，我不是負責調查的。」亞門岡太朗有些尷尬，「我只是回家時發現了她……分局的人已經來過了，在我這裡做了些記錄便離開了……」
「是嗎？」
「真的！」面對醫生的懷疑目光，亞門岡太朗總覺得身上佩帶著的徽章有些發燙。
「不過我發現這個女孩子的時候，她是被人裝在袋子裡面，也沒……穿衣服……估計要她自己醒來才能查清楚她的身份，當然，警局這邊也會調查一下失蹤人口，只是要花不少時間……我想著，還是越快越好……」
醫生緩和了下自己的表情，了然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等到她恢復一些後，我們會再通知CCG幫助她尋找家人的，您是……」
「亞門岡太朗，來自本局的二等搜查官。」
「啊，亞門先生。那麼，您可以把電話號碼留在這裡，等她找到家人後再向您道謝，如果再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們也能通知您。」
「啊，好的。」
亞門岡太朗順從地應了下來，他並不指望少女的家人真的會對他進行致謝，但如果有額外消息的話……每個可能性都有關注的必要。
在醫生過來的記事薄上留下電話，亞門沒再說什麼，向醫生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亞門岡太朗依舊是那個冷酷的亞門岡太朗，為了制止這個世界的罪惡之源，為了不再讓無辜的人們承受來自鬼的威脅和痛苦，竭力戰鬥在前線的搜查官。
這麼想著，手指間粘稠的觸感似乎淡了下去，先前劇烈波動的情緒也恢復了平緩，那雙黑色的眼睛越發沉澱而堅定。
既然已經成為了搜查官，只要做好自己該捍衛的正義；既然已經被指派跟隨了真戶前輩，就努力地學習那些自己還不具備的優秀品質，努力成為更加被認可的搜查官。
也因此，無論別人說些什麼，亞門岡太朗都還是老老實實地跟隨著真戶前輩，竭力去觀察去揣摩，然後也經歷了自己頗為失敗的初戰。
「不行哦，亞門君，你還太過於稚嫩了啊，雖然這也在我的預料之中。」真戶吳緒看著還坐在地上沒回過神來的亞門岡太朗，收起手中猙獰舞動著的庫因克，白色的髮絲下，一雙眸子隱含著一絲關切。
「抱歉，真戶前輩，下次我一定會幫上忙的！」
「呵呵，年輕人就是要這樣才行啊！不過，亞門君，在面對敵人的時候，就算是手腳被扭斷也要戰鬥！」
殘留的懷疑終究散去，亞門岡太朗的眸子裡染上了發自內心的敬意。
這個瘦弱的前輩，是個真正的強者。
「我明白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亞門岡太朗的電話響起。有些尷尬地看了面前的真戶吳緒一眼，見對方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還是拿起抽出電話接了下來。
「喂，我是亞門岡太朗……台東區綜合醫院？啊，我想起來了，您說……什麼？失憶？！」
亞門岡太朗利用午休的時間趕去了醫院。
「……總之，就是這個樣子，檢測結果是，大腦受到的刺激過大導致的失憶，除了自己的名字和另外一個叫做雪輝的名字，她根本什麼都不記得了……」
看著病床上安靜地如同木偶一樣的少女，上次見過一面的木緣醫生神色沉重，「另外，移植器官後的排斥反應也漸漸明顯起來，對還沒有發育好的孩子身體而言，這也是一種莫大的壓力。」
亞門岡太朗同樣將視線投向病床上的少女，上次送她來的時候，因為懷中生命不斷消逝的緣故，亞門岡太朗只顧瘋狂地跑來醫院送她搶救，並沒有注意到少女的模樣。
這次認真打量了一下，只覺得病床上的女孩如自己當初的感覺一般，非常瘦弱，淺色的病服穿在她的身上顯得越發單薄。一頭亞麻色的長髮蜿蜒著垂落，臉龐清秀而小巧，只是蒙在眼睛上的一條長長的黑布突兀地破壞了那種少女的美感。
「那是……」
「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個孩子的眼睛適光度非常的低，受不了很強烈的光照，倒像是長期處於黑暗環境的緣故，所以暫且遮去一些光度。不過這不是大問題，等幾天就可以恢復。」
而就在亞門岡太朗和醫生交談的間隙，床上的少女突然轉過頭來，蒼白的臉上顯現出一絲明媚的笑意。
「雪輝君？雪輝君來看我了嗎？」
眼見著床上的女孩就要跳下來，一旁的護士連忙走上前竭力按住對方，「請不要亂動，由乃小姐……」
見亞門岡太朗神色有異，木緣醫生解釋道，「放心，她只是記得『雪輝君』這個名字，恐怕是失憶之前對她頗有關照的人。或許是因為亞門先生是她失憶後感覺到的第一個人，才這會錯把亞門先生當成了『雪輝君』……」
「這樣啊。」
床上的少女還在亂動，亞門岡太朗看著對方似乎無論如何都要掙扎下來，隱隱約約和那晚一樣帶著哭腔抽泣起來，心中某個地方似乎又軟了下來。在木緣醫生驚訝的眼神中走上前，一手握住對方拼命揮舞的手，另一隻手則慢慢撫上了她的頭。
奇跡的是，病床上的少女也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哦呀，這還真是有意思呢，亞門君……」不知道什麼時候，門外出現了白色頭髮的男子身影。
「真戶前輩？！」亞門岡太朗驚訝的回過頭，午休時間本來就短暫，看了一眼手錶才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抱歉前輩，您是特意來找我的嗎？」
「啊，值班室說你來了這裡，沒想到會遇到這樣有意思的事。」
真戶挑著眼角走進來，手中的武器箱突然彈開，沒有理會醫生護士的驚呼，兀自走到了病床前，而少女大概是也感受到了什麼氣息，猛然間往後縮了縮，半邊身子貼上了亞門岡太朗的胳膊。
木緣醫生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這位搜查官，請不要在醫院內釋放你的庫因克！」
亞門岡太朗不明白真戶吳緒要做什麼，「真戶前輩？」
「有意思，真有意思。」真戶吳緒饒有興致地看著床上的少女，突然之間揮舞了一下手臂，張開的綠色庫因克飛快地籠罩住床榻，在半空中肆意搖擺著。
亞門岡太朗感受到靠著自己的少女傳來劇烈的抖動，白皙的牙齒緊緊地扣住慘白色的下唇，竭力不發出任何聲音，那樣的恐懼卻比什麼都來的明顯。
「前輩！」亞門岡太朗不明白真戶做了什麼，雖然覺得應該不會是什麼不對的事情，但少女的顫抖來的太過於明顯，以至於他不得不出口打斷。
「果然是這樣。」真戶收回手中的庫因克，臉上顯現出一絲狡詐的思索，「她被飼養過，是在哪裡發現的？」
「第六區……什麼被飼養，前輩？」
見亞門岡太朗黑眸滿是驚愕的模樣，聯想到自己知道的這個後輩的資料，真戶倒是耐心地解釋，「眼睛視力衰退是因為長久沒有接觸光線，又對有著鬼氣息的庫因克有著敏銳的感應和畏懼，再加上這傷口包紮的狀況，恐怕是剛做過內贓移植手術吧？隨便聯想一下，也就差不多能估摸出來了。」
「可是……」
「亞門君，這種事，你不是應該比誰都明白嗎？」
一句話，亞門岡太朗也頓時無話可說，有些過去，並不是那麼容易能夠觸及的，尤其是在這樣猝不及防的情況下。
「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的幸運啊，真遺憾，第六區不屬於我們的偵查範圍。」似是自己感慨似是自言自語，真戶依舊是塌著肩膀，像個半老的老頭一樣，慢悠悠的走了出去，「亞門君，我看對於下個鬼任務的追蹤，還是放在下次好了，畢竟你這邊看起來很忙。」
第3章 清醒和做判斷
直到那個被稱呼為「真戶前輩」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時，由乃才在心裡淺淺地舒了一口氣，抓著身旁男人的手也不再那麼僵硬。
怎麼說，那個男人的靠近讓由乃的第六感情不自禁地預警，而這具身體本身在那種奇怪的力量靠近時，所展現出來的畏懼性反應，也讓由乃選擇了一種躲避式的回應，借著身體本身應激反應的掩飾，避過了那個男人明顯的試探。
相比之下，身邊這個男人顯得更加容易接近和試探，只要表現出自己的軟弱和無害性，身邊男人身體的緩慢起伏便能昭顯出他憐憫體諒的情緒。
所以，她選擇了安全。
頭頂上的手掌很大，微微地按壓了一下，脖子上都會像是套了一個鋼圈一樣，酸酸的。
「雪輝君？」由乃乖巧的抬起頭，細細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疑惑和期盼，像那天晚上一樣，輕柔地帶著希冀，呼喚著身旁的這個男人。
儘管她清楚的覺得，身邊這個男人並不是雪輝君。
男人的氣息再次發生了清晰的波動，像是猶豫了一般，然後在安靜的停頓之後，還是低聲道：「亞門岡太朗，我不是你所說的雪輝君。」
「等、等等，亞門先生，你這樣的說實在太突兀了，萬一她因此收到刺激的話就……」一旁傳來一個有些驚慌的男聲，由乃記得，似乎是給自己在醫院裡面的主治醫生。
亞門岡太朗倒是毫不顧忌地當著由乃的面道，「與其讓她活在虛假的幻想裡，倒不如直接將現實袒露給她看。明明已經失去了親眼注視一切的能力，如果身邊的人再蒙蔽她，豈不是很悲慘的事情？」
真是直白。
不過，這樣的直白，卻剛剛好是她需要的。
醒來之後，由乃明顯感覺到自己和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同時她發現自己丟失了很多記憶，但至少在短期內，想要找回那些丟失的過往，都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因此，無論如何，她都要找到一個合適的能夠讓自己暫且生存下去的方法，在自己還無力的時候，瞭解並深入這個世界，然後再尋找到自己的來路，解開此時還遮掩在自己面前的謎團。
這樣的感覺很熟悉的，她喜歡這樣富有未知性和挑戰性的節奏，潛意識中她覺得，似乎自己原本就是應該過著這樣的生活，越是黑暗的世界越能夠激起她心中的那絲興奮。
一如現在抽絲剝繭的摸索。
從醒來後醫生的交談和這個男人所帶來的資訊來看，自己似乎是受到了這個社會裡常見的怪物的襲擊，然後被這個男人撿到送來醫院，好不容易救活了過來，卻根本找不到這具身體的親屬，剛剛離開的那個危險男人更是斷定，自己是被「飼養」的人。
「飼養」指什麼？
結合自己受到怪物襲擊的事情來看，為什麼莫名地有一種被當作豬牛羊一樣養大宰殺的感覺？
真是討厭的詞。
心裡雖然這麼想著，但面上由乃依舊是溫柔而又小心翼翼的模樣，扯著岡太朗的手帶著輕微的抖動，茫然之情溢於言表。
「雪輝君改名字了嗎？」
「啊？」亞門岡太朗怔住了，下意識繼續道，「不，我和你想的根本就……唔！」
腳被重重踩了一下，亞門對上了周圍一圈憤怒的眼神，頓時說不出剩下的話。
「那我叫新的名字，你不要丟下由乃了，好嗎？」
看著面前執著望著自己的少女，亞門岡太朗想像地到那黑布下可能充滿希望和渴望的眸子，他明白醫生的話，對於這個只記得自己名字和「雪輝君」的少女而言，雪輝君可能是某種等同於信仰的存在，外人任何輕而易舉的否定，都可能給她帶來致命的打擊。
因此，再次面臨少女的追問時，亞門岡太朗還是選擇了一種更加委婉的回答。
「啊……」
亞門岡太朗最終還是默認了下來。
這樣的謊言太過於粗糙，沒有半點美好的包裝，以至於在說出口的時候，亞門岡太朗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但是，偏偏面前這個乾淨地如同紙張一樣的少女，卻滿是欣喜地點了點頭，沒有完全鬆開的手指無意識地勾住亞門岡太朗的手，柔軟的觸感像是羽毛一般刮在亞門岡太朗的心底。
「太好了，岡太朗君。」
當亞門岡太朗跟在醫生身後離開屋子後，不約而同的，站在病房外的兩人紛紛在心裡歎了口氣。
木緣醫生首先苦笑著看向亞門岡太朗，「您看，就是這個樣子……先前我還想著能不能拜託您查一下她的戶口資訊，但如果像剛才那位……搜查官說的，是鬼飼養過的話，恐怕也是查不出什麼結果的……」
對此，亞門岡太朗只是道，「真戶前輩是一位相當有經驗的搜查官，他做出的判斷，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於是，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到底該如何處理這個少女。
「老實說，以前我們都是在處理好傷口後，直接將他們送到CCG的收容教育機構去，未來無非是帶著對於鬼的仇恨成為搜查官重返社會。但是……由乃和那些孩子不一樣，她沒有記憶，也沒有仇恨……」
亞門岡太朗沒有反駁。
對於木緣醫生的顧慮，亞門岡太朗著實深有體會。他從小進入CCG名下的機構，時刻不敢忘記過去經歷的不幸和痛苦。他能夠到達現在這樣的地位，以同期第一的成績順利畢業，然後以精英的身份分配到本局，也有著和努力同樣多的仇恨作為支撐。
忘卻不了的小夥伴們的屍體，忘卻不了的鬼養父的逼迫，忘卻不了的那些看不到希望的日子。
於是拼命去努力，拼命去強大自己，拼命去想要貫徹自己的正義，最終成為了現在的自己。
這樣命中註定黑色的人生，真的適合那個名叫由乃的少女嗎？
太脆弱了。
脆弱到讓看得人都忍不住憐惜那纖細的身體能不能承受住人生的重量……
「可，除此之外，又有什麼辦法呢？」亞門岡太朗喃喃地道。
「按道理來說，如果有合適的人願意收養的話，倒也不用被送去收容機構，只是，由乃既沒有的親人，一般的人家也不會樂意收養這種和鬼有關係的孩子，比如我家……不然，我倒是挺樂意把這孩子收養回去……」木緣醫生不由自主地感慨，然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猛然轉向了一旁沒有吭聲的亞門岡太朗，「說來，亞門先生願意領養她嗎？」
「我？」突如其來的問詢讓亞門岡太朗有些反應不能，不太明白話題是如何跳躍到收養由乃身上，看著面前神色似乎很認真的醫生，總覺得收養這種事自己根本幹不來，腦子裡卻怎麼也想不到反對的理由。
於是，話題在木緣醫生的主導下，發展到了某種詭異的邏輯方向：
「亞門先生應該已經畢業了吧？就是說已經成年了吧？多大了？有女朋友嗎？準備這兩年結婚嗎？」
「啊……啊……是……我今年22歲……沒有女朋友……這幾年也沒有要結婚的計畫……」
「啊呀，那不剛剛好嘛。在結婚之前倒是可以給小由乃做個監護人，反正再過上兩三年她就成年了，倒也不會影響亞門先生接下來的人生規劃什麼的，小由乃又這麼懂事，根本不會造成麻煩的啦！」
「就算是這樣……可不能……」
「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小由乃被送到收容所裡面去麼？聽說那裡面還有變態教官什麼的，小由乃身體這麼差，什麼也不懂，恐怕進去就會被人給欺負了啊！亞門警官你要好好想想，那會事多麼悲慘的場景！」
「一般來說……也沒有那麼……可怕吧……」
「你看，連搜查官您都不敢保證那裡的情況，你讓如此纖細促弱的由乃醬如何存活下去啊！聽說那裡面年年都有體弱多病的孩子死去的啊！」
「我……我明白了……」
於是，就這麼被忽悠著，亞門岡太朗被木緣醫生塞了一手的領養資料和手續流程，甚至還拿到了一張聲稱是友情提供的申請表，要亞門岡太朗回去好好想一想，「最好儘快趕在癡漢們找上門之前簽字，把可憐可愛的小由乃抱回家才是行」。
望著白色的醫院大樓，再看看手裡的這一摞檔，想到那個亮閃閃地評估自己價值的醫生，亞門岡太朗總覺得自己似乎是被傳銷組織洗腦了一般。
「……和外表不一樣，內裡適合很活潑很自來熟的人啊……不過，依然是一個為病人著想的好醫生。」
這麼想著，手中發燙的申請表還是被亞門岡太朗整整齊齊地疊了起來，貼身塞進了自己的胸前口袋裡。
悠于 2016-8-2 11:12
第4章 惡作劇和偶遇
由乃可以是個外表美好善良的孩子，但絕對不能是個安於現狀內裡糊塗的孩子。
所以，自己的未來，自己的暫時歸宿，一定要由自己決定才行，而不是被送到那個所謂的CCG的收容所裡去。
是的，由乃聽到了，那天亞門鋼太朗和木緣醫生的交談。
倒也算不上是故意，只是自從醒來之後，在探索這具身體的時，由乃就發現，自己的五感似乎來的超乎尋常地敏銳。
只要靜下心來安靜地去感知，她就可以聽到走廊裡來往人們微弱的呼吸聲，也可以聽到樓梯口低聲的交談，隔著門的交談對她而言沒有絲毫難度。
除此以外更讓她感興趣的是，她居然從自己身上聞到了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味道，和其他人不同，卻和那天危險男人和亞門鋼太朗身上的某種味道相仿，雖然還不是很濃烈，但是毫無疑問在日漸增強。
這一切，她都沒有告訴任何人。
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不能從周圍的人口探知太多自己想要的資訊。失憶的人雖然可能會有強烈的好奇心，卻不見得會獨獨對某一方面的事情，尤其是那種名為「鬼」的殺人生物情有獨鍾。
她必須找個機會，去探知周圍的事。
這麼想著，由乃依舊安靜地坐在床頭，掀開病服的下擺露出雪白的腹部，那交叉的縫合痕跡如同陽光下的蜘蛛網一般，莫名的有些刺眼。
剛進門的木緣醫生眼神微暗，在由乃坐直了身子的時候恢復了醫生特有的笑容，溫和地問了一些關於感覺方面的問題，然後摸了摸由乃的頭。
「差不多沒問題了，只要小由乃好好吃藥，出院後好好療養，就能和以前一樣啦！」
「……以前？」由乃歪了歪頭，亞麻色的長髮在陽光下閃耀著溫和的色澤。
恍然意識在自己說錯了話的木緣有些勉強的笑了笑，「嘛，確切來說，應該是和新的同伴們一起開始的新生活……會沒事的哦，小由乃~」
「同伴？」由乃的語氣依舊充滿了純然的好奇，但隨後的話語卻讓故作無礙的木緣都有些難以介面，「我要被送走了嗎？去哪裡？集體宿舍嗎？依子小姐又告訴的，大學裡許多人一起住的地方叫做集體宿舍哦~」
「是、是嗎……」木緣苦哈哈地笑著，就算是只聽聲音都能夠感受到那一絲勉強。
由乃微微揚著臉，語氣裡有著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期待，「那麼，岡太朗君也會一起嗎？」
「亞門君他……」
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有些過於老成的年輕人的模樣，想到自己耗盡了口水結果這麼幾天都絲毫沒有看到對方身影的結局，一種莫名的挫敗和無奈就這麼襲上了心頭。
他啊……大概是不會再來了吧……
「為什麼岡太朗君不會再來呢？」
被少女的詢問驚到的木緣眨了眨眼睛，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剛剛似乎把心裡的話說出了口，「誒？我、我說出來了……？！」
由乃依舊是好孩子的模樣，「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倒也不是……」
木緣看上去很懊惱，但還是隨手拉了把椅子到由乃的面前，像是普通的朋友一樣歎了口氣，跨坐在上面，像是街頭青年一樣有些頹廢地把下巴搭在了椅子背上。
「算了，我本來就是憋不住話的人，再者這事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其實啊……小由乃現在算是舉目無親的狀況，如果沒有人來領養小由乃的話，傷好後就會被送到一個收養機構去哦。叔叔我覺得那裡不太適合小由乃這種纖細的女孩子，所以就拜託了亞門君收養小由乃……大概是太過突兀讓他不高興了吧……」
「不會的喲。」一隻軟軟的小手搭在了木緣醫生的頭上，一抬頭正對上由乃勾起的唇角，「木緣醫生和岡太朗君都是很好的人，岡太朗君一定不會不高興的。」
「小由乃……」看著面前懂事的孩子，木緣醫生再次揉了揉由乃的頭髮，「希望如此，等亞門君忙完了，說不定就來了。」
「一定會的！」
「說來，小由乃啊，不要總是這麼乖巧，你這個年齡，也正是惡作劇和肆意玩鬧的時候，偶爾，也放開心地做一個孩子吧……」
對此，由乃怔了怔，然後露出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
「嗯！」
木緣這句話完全是無心，他只是希望，不論由乃有著怎樣的過去，都能夠好好地在空白的現在和未來活下去，卻絲毫沒有想到這句話會導致什麼後果。
於是，當下午值班的醫生告訴木緣，由乃從病房消失，還留下了一張「我們一起來惡作劇」的紙條後，木緣把自己撞死的心都有了。
不得已的，木緣焦頭爛額地在醫院四周找了一圈無果之後，猶豫了再三，還是撥通了那個迄今為止，只打過一次的電話。
「……你是說，你一句話讓這個孩子去惡作劇？」翹班奔赴醫院的亞門鋼太朗的聲音裡擠壓著滿滿的怒氣，天知道他自己本身的工作就有多麼忙，還要擠出時間被這個腦殘醫生一個電話喊過來。
面對著怒氣滿值的年輕搜查官，木緣醫生表示壓力很大，「這……大概是誤會……我也沒想到那孩子真的會……」
「誤！會！」亞門鋼太朗冷冷地瞥了木緣醫生一眼，一副懶得再說的樣子，轉身便要離開，「人口失蹤這種事，還是報警交給一般的員警處理就好。」
亞門鋼太朗的果決讓木緣醫生很是意外，「誒誒誒？等、等等，亞門君，你不管這事嗎？」
「搜查官的指責是驅逐鬼，而不是尋找失蹤兒童。」
「可、可……你都過來了啊……」
「只是順路。」
「既然順路過來了，就一直順下去嘛……」
「如果一區鬼能不再製造麻煩的話，我倒是有時間幫忙。」
亞門鋼太朗的態度來得太堅決，以至於木緣向來好用的好人技能完全派不上用場，只能洩氣地停下緊隨其後的步子，悶聲悶氣地道，「可是……明明這段時間六區的鬼也很亂啊，小由乃自己一個人偷跑出去，不知道會不會遇到什麼意外，萬一遇到饑不擇食的鬼的話……」
不知什麼時候，面前不遠處的人影停下步伐，高大的背影在地板上投下了微弱的影子，一如他此時心裡的抗拒。
「調出醫院的視頻。」
「什麼……？」木緣醫生似乎在關鍵時刻總是顯得過於遲鈍，這次同樣傻傻地看著面前的搜查官。
對此，亞門鋼太朗只是挑了挑眉，「就算是尋找失蹤人口也要找找可能留下的蹤跡和線索！」
木緣醫生的臉上漸漸露出激動的喜悅，「我這就去——」
而就在木緣醫生和亞門鋼太朗努力尋找由乃離開的方向的時候，由乃本人則悠閒地走在大街上。
她絕對不要因為沒人收養而被迫進入收容所，潛意識告訴她，這恐怕非常危險。亞門岡太朗是個好選擇，但如果他實在不願意，那她就要儘快另尋出路。
而木緣醫生無意的「惡作劇縱容」是再好不過的機會了。
於是她果斷跑了出來。
白藍相交的病服有些過於醒目，但只要沐浴著外面世界的陽光，感受著耳朵裡聽到的各種聲響，偶爾有陰影投射在自己臉上，那一絲絲讓人血脈噴薄的黑暗氣息……
自由自在地行走在這個世界上，由乃覺得很是滿足，而那些投射過來的奇怪視線也因此被忽視了過去。
雖然按照醫生的說法，自己是一個失憶者，但莫名的，對於周圍的事物，由乃卻沒有絲毫的陌生畏懼感，甚至憑藉著聲音和味道，還能分辨出來那些路邊的店鋪和商場裡賣了什麼東西。
這樣並沒有脫節的感覺，這樣理所當然操控在手的感覺，身心都因此舒展開來，紮根在天性中的某種渴望也因此漸漸升騰起來。
說來，似乎有聞到和自己身上的味道類似的味道呢。
由乃的步伐停留在一處陰暗巷子的入口，被蒙住的眼睛看不到裡面的場景，但大概是城市裡常見的垃圾巷。此時周圍的路人並不算多，偶爾經過的人們也會下意識快速離開路口，巷子不過兩人多寬，微斜的夕陽灑下一片紅色，投射在長滿青苔的牆壁上，蜿蜒著不知朝向何方。
由乃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感知像是有了觸角一般慢慢延展進去，危險的氣息愈發濃郁，奔流的血液卻不住地加速起來。
是同類嗎？還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同類」？
不同於安逸的醫院，這個世界的的真相似乎正要在由乃面前展開。
腳步不由自主地朝裡面走去，也就在此時，肩膀上多了一道微重的力道。
「呐，如此美麗的小姐，能有幸邀請您一起喝一杯咖啡嗎？」
第5章 偶遇和意外進行
來人是個男性，確切來說的話，是位年輕的男士，聲音帶著好聽的磁性，每個字都如同滑落的午後陽光一樣觸動人心，卻又渾身散發著別樣的魅惑氣息。
但毫無疑問，是以為會讓人不自覺喜歡的男士。
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位自動送上門的「同類」。
由乃微微側過頭，無比乖巧地朝著來人的方向抬起了臉龐，就算是被布條遮掩雙眸，也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愉悅。
「咖啡是什麼？」
只是，面前男人的關注點並不在由乃的疑問上，而是在由乃轉過臉的那一刹，發出了一聲高聲哀鳴，仿佛被折斷了最美好的未來一般，「哦，不！如此美麗的存在，散發著如此甜蜜的氣息，居然是殘缺的！何其殘忍！」
未等由乃說些什麼，一雙有些冰冷的手便附上了臉頰，同時腦後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解開了一樣，眼前豁然出現了刺目的亮度，一陣滾熱的液體瞬間氤氳了整雙眸子。
「唔！好亮！」由乃不自覺發出了軟軟的抱怨。
「啊，就是這樣，這樣就完美了！至少看起來，就完美了！哦，年輕細嫩的肉體，適度的口感，纖細的骨骼，裝點上紫色的花盤，想必顧客們也是會滿意的！」男人依舊是自顧自地欣賞著自己的獵物，心裡滿意地對這件「藝術品」估價。
但這旁若無人的樣子卻在一瞬間冷了由乃的笑顏。
怎麼說呢……本身看不到以及身體嬌弱是一回事，但被人這麼硬生生地扒出來估價就是另一回事了。不但突兀地打斷了自己的冒險之旅，還用這樣露骨的眼神打量自己，由乃心底頓時升騰起了一陣厭惡。
討厭的……不是人的「人」。
這麼想著，由乃下一秒又露出了更加燦爛的笑容，勉強睜開還在流淚的眼睛，由乃微笑。
「那個，這位……先生？」
「月山！我叫做月山習！當然，作為如此美麗的食材，我允許甜心你在生命的最後一分鐘稱呼我的名字！」
此時的月山習正沉浸在一種發現了新事物的感覺，他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從這具瘦弱的身體中所散發出來的甜美的味道，不同於以往那些人類的味道，無所謂肉質的鮮美。從他多年的「美食家」經驗來看，這個小小的人類女孩身上，有著他真正追求並渴望著的藝術的極致。
「那麼，習君。」 由乃頓了頓，耐著性子繼續道，「咖啡是什麼？」
月山習的聲線頓時低了下來，由乃感受得到那個人高大的身影漸漸籠罩了自己，「哦，咖啡當然是用來招待像你這樣美好的小甜心的最佳飲品，有著最香濃的味道，也是最配得上甜心你的佐飲~苦中帶著甜蜜，一如你將要嶄露出來的可人表情一樣~」
由乃點了點頭，倔強的眸子依舊含著淚光，注視著面前籠罩自己的身影，「這樣啊，那麼習君，你又是什麼呢？」
狹窄的巷子口，依稀有過路的行人經過，而這正站在巷口的兩個人之間，時間卻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滯。
這次，月山習連微微輕佻的尾音也沒有發出，藍色的眸子深的看不出情緒，「哦？甜心是發現了什麼呢？不行哦，不乖巧的孩子，可是會攪了讓人與之共進晚餐的欲望的啊……」
「看來習君不擅長面對這樣委婉的問題呢，那麼我就換一種說法：鬼，是什麼呢？」由乃微微皺了皺眉頭，語氣一如既往的軟糯，卻在打算對方話語上空前的堅定，「還有，習君，請不要破壞我們良好的談話氛圍，收起你手上那條莫名其妙長出來的尾巴。」
「尾、尾巴？！」月山習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自己最引以為傲的甲赫，頓時失去了冷靜而矜持的禮節，一張英俊的臉扭曲成了猙獰的模樣，「你居然把我的甲赫比作那些不入流的尾赫？！」
「甲赫？原來這就是依子小姐說的喰種的武器……」由乃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鬼，原來是這個樣子的，果然，那天那個危險男人有帶著類似的東西呢……都會給人危險又強大的感覺……那麼，我的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你的……等、等等！你不是人？………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暴怒而起的月山習乍一抬起頭，正要對這個諷刺了最完美的自己的不乖巧「食材」進行懲罰，卻驚訝地發現，保持著和剛剛一模一樣動作靜立的少女，正用一雙異色的眸子定定地看著自己，周身卻環繞著和剛才完全不同的芳香。
那是比之先前更加清晰的，奇跡般混雜了人類和鬼味道的存在。
那只獨眼？！
明明……剛剛還沒有的！
「……誰知道呢……唔，能夠看到了呢，這就是鬼的身體嗎？」由乃像是好奇的孩子一樣，眨了眨右側突然能夠看到的眸子，恤色的瞳仁如同暗夜之光一般閃耀著。
這就是……傳說中的……獨眼鬼？
多麼的美麗，又多麼的引人瘋狂！
沒有絲毫感情，沒有任何雜念，沒有畏懼，也無所謂蔑視。
此時，這個混雜了似人非人的少女，只是這樣平視著自己，卻讓月山習感受到了一種無與倫比的誘惑，像是一道舉世獨有的精美菜肴，只要放在自己面前，就能夠感受到那種擁抱了全世界的滿足。
「如此的美味……」
「美味？鬼也會對同類產生食欲嗎？」由乃驚訝地眨了眨自己異色的眸子，然後伸出手，撫上一條不知不覺從身後探出的猙獰赫子，若有所思道，「和看到的不一樣呢，明明電視上說，鬼要想獲得生存的營養，就只能攝入人類……不過這樣判斷的話，有些東西就說得通了……呐，習君，你平常都會吃些什麼呢？」
「……當然是……口感上等烹飪精良的人類……」莫名的，月山習竟然開口回答了面前少女充滿了異樣扭曲感的話語，卻在話音未落時，被腹部的一陣劇烈痛感引得大腦一片空白。
「你……」身體被破了洞的月山習幾近說不出話來，一雙眸子在一瞬間變成了緊縮的恤色瞳孔。
「習君，日常的飯食我有吃過哦，明明看起來很清淡的模樣，卻在咽下去的同時噁心地想要吐出來，當然，為瞭解餓，我有努力吃下去，卻完全消化不了……」
「我太餓了呢……勉強當著依子小姐的面將那些飯菜吃光，卻還是餓到快要死掉……於是，我喝了自己的恤哦，味道卻出人意料的好，饑餓一下子緩解了！我還以為是我自己的身體有什麼特殊之處……多虧了習君剛剛的話，原來鬼也是可以食用鬼的呢！」
時間已經偏晚了，夕陽的光芒越發微弱，背光的少女拖著身後巨大的赫子，俯視著半跪在地上的月山習，白嫩的小手緩緩抽出，轉而撫上了對方還帶著訝異的臉龐。
「我的肚子很餓啊，單單吸食自己的恤，根本沒有辦法支撐住……而跑到大街上去狩獵人類什麼的，又太耗時……呐，習君，我可以咬你一口嗎？」
背光的陰影裡，少女露出可愛的笑容。
*
亞門岡太朗找到由乃，純屬意外。
原本因為真戶前輩要去接久出任務的女兒而少有的一次自我修行，完全耗費在了尋找由乃上，醫院的視頻清晰拍攝到了少女從一樓洗手間翻到花園，然後從花園矮牆翻出去的全過程，可在追尋少女這件事上，卻遲遲沒有進展。
亞門岡太朗有些失態地奔走在街頭，在茫茫人海中尋找著那個嬌小的身軀，木緣最後的那句話時時刻刻吊在亞門岡太朗心頭，越是找不到少女，恐懼就越是明顯。
他明白，自己對那個無意遇到的少女所投以的關注太多。明明只是一個路邊遇上的鬼受害者，卻無法自持地為了她牽動自己的神經。
是因為她是被鬼傷害的受害孩子？
還是因為她身上前輩斷言的被飼養過的痕跡？
亞門岡太朗自己也搞不清楚，但渴望她活著的心情卻比什麼都強烈。
如果，那個單純的女孩就這樣消失在喰種的口腹之中……
如果，再也無法被那雙有些冰涼的小手倚賴地牽著……
亞門岡太朗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時刻像這般後悔，他不由得思索，如果自己同意了木緣醫生的話，早點將由乃收養，置於自己的監護之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
「……真是……失態啊……」
亞門岡太朗有些牽強地扶住額頭，同樣參與了尋找的警員早就因為工作時間的結束而用各種理由撤離，身體瘦弱的木緣醫生也再沒什麼力氣四處奔走，只剩下自己還固執地行走在街巷上。
好不容易找到的理由，怎麼也抵不過這發自內心的焦灼。
原來渴望溫暖的，是自己。
就在這時，亞門岡太朗的面前突然有一個人影擋在了他的面前，還未抬頭便聽到一聲有些猶豫的熟悉呼喊。
「你是，岡太朗……？」
有些迷茫的抬起眼睛，混沌的神智在觸及面前的人的同時驟然犀利了起來，一種模糊了歲月的恍惚乍然而逝，看著面前這個熟悉的年輕人，亞門岡太朗卻好像重新回想起來那時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光。
「……太明……」
第6章 終於找到了你啊
路邊的車流來來往往，不時有悠長的鳴笛聲在身側響起，而這兩個男人則就這麼在街頭對視著。
亞門喉頭滾動了一下，似是要說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口。
倒是面前的男子突然哈哈笑了起來，上前錘了錘他的肩膀，有些自嘲道：「真虧你還能認得我……畢竟自從張間那事之後，我們就再也沒……」
「啊。」
這大概是個很庸俗的故事，三個關係相仿實力近似的同級生互相勉勵著進步，結果一個男生對其中的女孩產生了好感，而女孩卻選擇了另一個男生。
本來這大概也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美好故事，卻在女孩死後蒙上了陰影，兩個曾經友好的同伴也徹底走上了各自的道路。
對此，除了一絲懷念和僅剩的那絲痛苦，亞門岡太朗再無其他可言。
「說來，還沒有恭喜你被分到了總局……不愧是亞門岡太朗，最優秀的同屆生……張間，大概也會祝福你啊……」
「……多謝……你也挺不錯的，聽說你剛到六區就做了不少功績……」
「畢竟，要把張間的那一份一起努力過來啊……」
又是一片相對無言的寂靜。
「你……」
「你……」
名為太明的男子撓了撓頭，看著也一下子止住了話語神色尷尬的亞門岡太朗，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唇角微勾，終究是釋然地笑了起來。
有些感覺，有些跨過時光的友情，終究是無法瞬息消磨的。
「你還是沒變呢，岡太朗，依舊這麼不擅言辭。不過，你怎麼跑來六區了？本局的工作應該也不少，竟是還讓你來我們區支援嗎？」
「不……沒有，我……只是來找人……」
大概簡單地說了下由乃走丟的事，面前戴著眼鏡的青年了然點了點頭，倒也沒有說些諸如「你身為搜查官還管員警該做的事」之類的打趣話，一併隨之思索起來。
「原來是這樣……你找了一下午也沒有找到？」
「特徵很明顯，但是問了很多路人，都說沒有看到過……說來你們分局那邊有沒有相關的一些情報？」
老實說，亞門岡太朗並不想從自己這位昔日好友的嘴裡總聽到關於由乃的任何消息，那其中可能帶有的預見性，讓亞門岡太朗下意識地抗拒，但偏偏自己現在又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人的情況……
不是自己的地盤，總是壓不過地頭蛇的。
這麼想著，亞門岡太朗還是強迫自己鎮定地詢問。
「亞麻色頭髮、中學生年紀、眼睛又看不到的少女……似乎今天下午以後沒有收到有類似人物出現在鬼襲擊事件的消息呢，大概只是單純地跑丟了。」
太明仔細思索後的話像是定心丸一樣，讓亞門岡太朗一直七上八下的心思安寧了下來，在既慶倖又擔憂的心情下，他還是道了謝。
「那麼，我就繼續去周圍找找，畢竟還只是個孩子……」
突然，太明的口袋中傳來一陣電話的震動聲，在亞門岡太朗話語沒完的時候，太明已經動作麻利地抽出手機，接了下來。
「喂，這裡是東山太明！……在上井街發現了鬼的波動？！」像是聽到了什麼消息，太明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瞬間的愕然，視線朝著想要離開的岡太朗那裡看了眼，隨即乾脆地應下，「我明白了！……是，我這就去！」
電話剛一掛斷，太明便一把拖上了亞門岡太朗，沿著街道奔去。
「沒時間解釋了！剛才前輩來電話，說上井街出現了鬼波動，要我立刻趕過去封鎖和調查現場。已經通知員警將那個片區包圍下來，據目擊者稱，似乎是有一個十多歲的女孩子被抓進去了！岡太朗你也來看看吧！」
十……十多歲？！由乃？！
亞門岡太朗大腦一片空白，不知何時，一瞬間脫力的步伐才恢復了往日的力量，緊緊的跟上了太明的步子。
【十多歲的女孩子被抓進去了！】
不會的……
【萬一小由乃遇到了鬼恐怕……】
不會的……
【如果……】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當紅色的警戒線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亞門岡太朗甚至沒有在一旁警員的指示下出示證明，而是直接借著剛剛奔跑的衝力，一個翻身從警戒線上方躍了過去，朝著禁區的伸出跑去。
正維持秩序的警員頓時怒上心頭，「你這傢伙！……」
慢了一步的東山太明立刻拿著自己的搜查官身份證明上前，「抱歉，我們是搜查官，這是我的證明！我的同伴只是太焦急了……」
遠遠的可以聞到明顯的腥味，亞門岡太朗的心情頓時揪了起來，沒走多遠便看到幾名身著大衣提著箱子的人圍在一起，還沒走上前便隱約聽到了他們的交談。
「……還沒確定其中鬼的能力啊……不過看樣子，似乎是前段時間出現在市區的那只……」
「不會吧？！居然是那個兇殘的傢伙……難怪會當眾搶人！……這群該死的鬼……」
「CRc瓦斯準備好了嗎？快點包圍起來！控制住他的行動範圍！」
「……要不要和總局那邊聯繫一下派人過來……畢竟是排得上號的鬼啊……」
推卸和畏懼，就算是搜查官，卻也會這樣畏首畏腳，在邁出步伐的那一刻，膽怯地在死亡的威脅下畏縮。
只是——
「等到總局通過委託派人趕到這裡，裡面的人該怎麼辦！你們就是這樣保護民眾的嗎？！」
憤怒吼聲突兀地打破了幾名搜查官之間的交流，只見一個身著大衣的高大身影迅速沖了過來，同時手中的銀箱變幻成了一隻通體紅色的武器，然後一眨眼便掠過了幾名躊躇在原地的搜查官，朝著內裡沖了過去。
「你這傢伙什麼人！竟然擅自闖進來！……」
為首一名中年人的話語很嚴厲，但絲毫沒打算理會的亞門岡太朗逕自沖入了巷子的深處，半點回復和在意都沒有。
頓時覺得自己威信被挑釁的中年搜查官臉色頓時青黃相交，視線的餘光在瞥到趕過來的東山太明時，陡然提高了聲音。
「太明，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讓外人跑進來了！」
氣喘吁吁跟上來的東山太明扶著膝蓋喘著粗氣，勉強平復著聲音解釋道：「……不是外人……他是本局那邊的亞門岡太朗……是我們同屆第一的人……似乎是裡面有他的……朋友……」
「本局的？」
中年搜查官眼睛驟然一亮，雖然分局和本局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但不得不說，本局的人在整體戰鬥力上都比著分局的人要強上不少。
「全體聽令，立刻跟在他的身後，追捕逃竄的鬼！那只鬼要進食，一定還沒有走遠！」
「是！」
此時的亞門岡太朗正站在不遠處的一個拐角，狹窄的樓間距投射下一片微弱的月光，卻剛好照亮了那半片丟在地上的衣衫。
藍白相交，帶著斑斑血跡和撕裂齒痕的破布，一瞬間刺痛了亞門岡太朗的眼睛。
「……怎麼會……」
「喂！岡太朗！不要緊吧！……這是……」遠遠的，傳來太明呼喚的聲音，剛一走近看清岡太朗手中的布條，聯想到岡太朗出現在這裡的原因，頓時也噤聲了下來。
「岡太朗……」太明剛想要出聲安撫一下怔怔地盯著布條的岡太朗，卻只見亞門岡太朗猛地握緊了手中的衣服殘片，緊握著手中的庫因克，直直地看向了巷子的深處。
其他追過來的分局搜查官門也已經跟了過來，警惕地掃視著房屋的兩側，卻沒有發現絲毫鬼蹤跡的中年搜查官又有些脾氣不好地上前來，想要責問亞門岡太朗為什麼在這種地方停下來，卻被因亞門岡太朗的氣場震懾的太明下意識地攔了下。
此時亞門岡太朗的狀態不好，具體來說，就是整個人都充滿了壓抑感，那高大的身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漸漸的蘇醒，發出低聲的咆哮。
無法理解，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鬼這種東西的存在，明明那樣肆意地破壞著世界的秩序，從來不顧及世俗之道，兀自任性地傷害著無辜的人們。
而那般看著重要的人被傷害的感覺，也只會讓看到的人愈發痛苦。
沒有辦法忍耐，無論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
就算是為了那些消逝了短暫人生的人，都必須……
「可惡！鬼——！！」
充滿了力量的雙腿猛然蹬住地面，而後雙手握緊了手中的庫因克柄，如同一道箭矢一般猛然間朝前飛出，將太明「不要亂來」的聲音也遠遠地拋棄在腦後。
太痛苦了，不斷失去的感覺。
不管是張間，那個溫柔又堅韌的女孩，還是單純而懵懂的少女由乃……她們有什麼過錯？居然落得被鬼吞噬的結局！
舊傷未愈，新傷流血。
張間微笑著的臉龐還未從腦海中消逝，那雙帶著膽怯和依賴的手已經無法再次握住自己。
究竟自己為什麼要成為搜查官？究竟自己想要守護的是怎樣的願望？！
一遍一遍質問自己，卻終究無法成全！
不甘心！不甘心啊！
迅速穿過寂靜地沒有絲毫人影的巷子，幾乎是憑藉著直覺，亞門岡太朗不知道拐過多少彎，才在又一次轉過彎後，看到了道路盡頭趴伏在地面上進食中的鬼，依稀還能看到從他身體旁露出的身影。
「哦呵呵，我以為好的搜查官是不會叨擾旁人進餐的啊！沒想到，還是會有那麼一兩隻雜蟲這麼不懂禮數……」
眯著眼睛的鬼有恃無恐地抬起頭，嘴角粘著的紅色瞬間刺痛了亞門岡太朗的眼睛。
「該死的鬼！」
亞門岡太朗是以同屆生中第一名的優異成績直升入CCG的，而CCG的學校本身並不是什麼溫室裡的溫床，因而，學年第一的亞門岡太朗雖然是新人，本身卻著實有著優異的能力。
當太明等一種搜查官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正和鬼戰鬥在一起的亞門岡太朗。
「快包圍上去！不要放出任何縫隙讓它逃掉！」為首的中年搜查官立刻下令做出戰局佈置。
眼見著周圍的搜查官越來越多，不敢戀戰的鬼一個猛擊頂開亞門岡太朗的襲擊，然後長長的尾赫一甩，瞬間將包圍上來的搜查官們甩開過半，轉身便要離開，卻不想身後被頂開的亞門岡太朗突然將手中的庫因克轉移到伸出的右手上，隨後猛然一掄，一擊在鬼尾赫的根部砸開了一個大洞。
「垃圾！不要小看我了！」
這樣的姿勢很危險，手中的力量失衡使得亞門岡太朗半空中的身體驟然翻了下來，在身體觸及地面的同時，能夠清晰地聽到肩膀處傳來的骨骼脫臼的脆響。
但岡太朗最後的襲擊，對於包圍的分局人來說已經足夠了。
「快點趁此機會！包圍上去！打倒它！」
「岡太朗！不要緊吧！」
見此間隙，一旁的太明見此連忙上前，學院裡面學過的常識讓太明很容易便把亞門岡太朗的肩膀接了回去，然後岡太朗半句話也沒有再多說便再次一個打滾站起身，抽起被甩到一旁的庫因克，再次趁勢撲了上去。
戰鬥結束地很順利，先前叫囂著的鬼很快被打倒在地，而也算是人海戰術的功勞，並沒有人受傷嚴重，眾人都不約而同松了口氣，只有岡太朗，依舊沉默地站在人群中央。
沒有辦法回頭，就算是打倒了那只鬼，也無法掩蓋由乃的離去。
「喂，青年，這次要多謝你的幫忙啊！我會上書幫你追加上這次功績的！」中年搜查官心情很好地走上前，想要和亞門岡太朗握手，卻被他漠然地視線拒絕。
氣氛有些冷，但亞門岡太朗不在乎，他本身就不是為了功績才從事這項職業的，天色漸晚，想到還在等候自己消息的木緣醫生，亞門岡太朗感到了一陣由衷的疲憊和無力。
「岡太朗……和張間那時一樣，這種事本身就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啊……」倒是東山太明多少明白著岡太朗的心情，低聲安撫著。
「就是因為曾經為自己的無力痛苦過，才不想以後的人生繼續這樣的弱小。所謂痛苦，大抵不過是一遍一遍重複這樣的結局，卻終究無可奈何。」
近乎自言自語地歎息了一聲，岡太朗收起手中的庫因克，沒有再回頭，定定地朝著出口的地方走去。
突然，身後正在收拾遇害者遺體的搜查官突然顫抖著聲音高聲道。
「長官！長官！這……這兒……」
「什麼事！連句話都說不好！」剛剛被亞門岡太朗生硬態度頂回來了的中年男人心情並不好，而作為上級，天生就有著拿下級出氣的權力。
「這具屍體下面……還有一個孩子！」報告的搜查員不知道是驚喜還是過於驚愕，話音帶著明顯的顫抖，連忙垂下身去試新發現的人的呼吸，「活的……是活的！長官！還活著的！」
「什麼？！」
悠于 2016-8-2 11:19
第7章 由乃會很乖很乖
關於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對於由乃而言，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早已被丟進了垃圾桶。
此時，已經再次坐在病床上看電視的由乃，心裡滿滿的都是那天晚上醒來時，那個人一瞬間充滿了喜悅的目光——
「岡太朗……君……」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突然抱住自己的男人用力有些大，由乃的肩骨被裹地有些發疼，但更多的，確實感受到了那種溫暖的關懷和不舍。
在由乃的謀劃之初，她有想過木緣醫生會找亞門岡太朗尋求幫助，卻不想那個鐵漢一般的男子會是那般強烈又後怕的反應。
被需要著，被珍視著。
她想，她是被那一刹的溫柔俘獲了。
自己將自己送到鬼嘴邊，甚至不惜牽連無辜的人，以掩蓋自身的異樣以及其背後掩蓋著的事實，勉強沒有受傷是自己的幸運，而如果自己當時沒有這般運氣的話，是不是還能見到次日的陽光？
理智讓她將自己置身危險，情感卻在閉眼的那一霎害怕到狂跳。
害怕著呢……怎麼會不害怕呢……
明明什麼都不知道，明明只是在這僅有的數日探索著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拼命地掩蓋著自己的不同，就算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卻還是會覺得只能只能勉強活在陰影中的人生寂寞而無望……
幸好，被他找到了。
「呐……亞門先生……有沒有家人呢……？」大概是腦子還沒有徹底清醒，由乃淺色的眼睛沉澱著沉重的落寞和渴望，「岡太朗君……我不想去收容所……我想……有個真正的家人……不是木緣醫生，也不是依子小姐，而是……真的屬於我的……家人……」
是因為自己說的那樣……的話，岡太朗君才決定要做我的監護人的嗎？
由乃莫名有些沮喪地垂著頭，眼睛無神地望著窗戶外的花園，陽光還是暖暖的，花園裡的花都依舊粲然綻放，卻化不開由乃的那點心結。
明明……能夠有自己的歸屬，不用像之前想的那樣獨自一人流浪街頭……自己的秘密也沒有曝光，之前的謀劃也終究沒有白費……就已經是很值得高興的事了……
但為什麼……還是會有些……寂寞呢？
「……經過CCG6區分部的努力營救，成功解救了還沒有喪生在鬼口中的少女，下面有請這次營救行動的主要負責人為我們解說當時的危急場景……」
「啪——」
正對著病床的電視機在一陣輕微的哀鳴後，終究是沉浸入了深沉的黑暗，與此同時的，則是一旁站著的木緣醫生被突兀打斷了的嚎叫。
「小由乃，我還沒有看完……」
「抱歉啊，木緣醫生。可是依子小姐有交代過，如果是本局的消息的話還能看看，分局的那些人都是一群笨蛋，看他們的消息還不如去看八點檔！」
「誒？！」看著此時語氣和形態都酷似護士長的由乃少女，木緣醫生的臉色頓時青了一塊，幾乎不消多想就能想像到丈夫是搜查官的護士長女士，那充滿了蔑視的神情，「這也算是和依子女士本身的家庭環境有關係吧……而且就算是這樣……看一看總是能知道些有用的消息的嘛……我對那天小由乃的遭遇還是很感興趣的，到底是怎樣危險的局面，而亞門君又是如何如同天神一樣降臨……啊，好想知道！可是亞門君總是一副懶得搭理我的樣子……」
「嗯嗯，如果我是岡太朗君的話，我也會懶得搭理木緣醫生的。」沒等木緣醫生抱怨完，坐在病床上的由乃便肯定地點了點頭，依舊是乖巧孩子笑容的樣子，卻在下一秒回應了木緣醫生「小由乃怎麼能這樣對我」的哀怨表情，「因為這樣的木緣醫生，完全就是掛著一臉八卦怨婦臉的變態怪蜀黍哦。」
「變……態……」
木緣醫生確信自己聽到了心靈破碎的聲音，再看一眼病床上保持著微笑無視了自己，安靜地塞上耳機聽歌的由乃少女，受傷的內心突然懷念起了那個剛剛蘇醒時，膽怯又單純，不時軟糯地向自己投以感激笑容的乖巧少女。
時光真是把殺豬刀啊，任由醫院裡這群女漢子醫生，將曾經嬌弱的少女之花摧殘成了帶刺的玫瑰！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剛剛的話題人物亞門岡太朗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門口。
與此同時，床上原本還在安靜聽歌的由乃突然猛地掀掉了身上的薄被，扯掉耳機線，一下便跳下床，光著腳一口氣跑到病房門口，卻在即將觸及亞門岡太朗的那一刻，又有些猶豫地頓住了腳步，微微揚起的臉上，有著一眼便可以看到的怯怯期待。
有些驚訝又有些了然地看著面前滿是急迫的女孩，亞門岡太朗隨即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輕輕抬起手摸了摸由乃的腦袋，舉起手中全新的戶籍簿，難得有些玩笑地道。
「已經辦好了，亞門由乃小姐。」
一頭亞麻色長髮的少女的淺眸立刻閃耀起了點點光芒，像是夜空最摧殘的星星一樣，就算是被眼鏡遮擋著，卻依然滿是遮掩不住的喜悅。
「真的嗎？！那麼……那麼，這樣就能和岡太朗君在一起了嗎？！」
亞門岡太朗微微一愣，但還是忽略了其中的某種異樣，溫柔地應道。
「我們是家人了。」
少女終於再無擔憂地雀躍起來，「嗯！」
而那樣幸福和睦的二人世界，瞬間刺痛了某個剛剛被玫瑰刺戳碎了內心的「脆弱」醫生。
「你可是個搜查官，可不要因為任務就把小由乃一個人撇在一邊。」
望著抱著全新戶籍在床上愉快打滾的少女，木緣斜著滿是揶揄的視線，陰陽怪掉地強調著。
「放心。」亞門岡太朗收起注視著由乃時的溫和，冷颼颼的目光半點都不收斂地投向一臉偷腥表情的木緣醫生，「既然成為了由乃的監護人，自然會承擔起應有的職責。」
「哎呀呀，只是職責嘛？……」木緣頗為惋惜地搖了搖頭，誇張的攤開手，眼底閃耀著深意，「亞門君，你還真是不明白女孩子的心思啊。」
「什麼？」
「以後遇到什麼問題，歡迎諮詢哦！特別是情感上的~哈哈哈！」
在護士長的幫助下收拾好了行李，看了眼被木緣醫生纏住進行最後玩耍的少女，依子護士長抬手將行李交給亞門岡太朗，然後頗有些不放心地進行醫囑。
「……小由乃的眼睛基本上視物沒問題，但最近還是避免強光。我配了一副驅光眼鏡給她，不舒服的時候可以帶上。」
「啊……」
「還有，關於免疫抑制藥物的使用方法我都寫在紙上了，請您關照著這孩子按時服用……另外小孩子雖然喜歡吃那些油膩的食物，不過最近這段時間還是煮些粥……」
「……是，我知道了……」
大概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詳細地囑託如何照顧，面對著殷切的依子護士長，亞門岡太朗竟然有些招架不能，等到依子醫生介紹到日常女兒經的時候，多少也算是臨亂不變的亞門岡太朗頓時尷尬地甚至想要立刻轉身離開。
「……另外還有女孩子生理期的事，由乃現在什麼都不懂，但身體明顯是已經進入了青春期了。您又沒有妻子或者女朋友，只能拜託您日常裡注意一下小由乃的生理期間健康，不能吃涼的也不能吃辛辣的，偶爾女孩子脾氣會不太好，作為家長就要……哎，亞門君，我還沒有說完，你先別走啊！」
有苦說不出的亞門岡太朗：……
臨別前，木緣醫生連形象都不顧地扯著不知道從哪裡拽來的手帕，用力揮舞著以表達自己心中的不舍。
「小由乃啊……叔叔好捨不得你……如果你的正義使者監護人對你毫不關心，或者打罵你虐待你，甚至對你動手動腳的話，一定要來找叔叔啊！叔叔一定會保護你的，叔叔我一定會……」
對此，已經是亞門由乃的少女只是歪了歪頭，瞬間化身好奇寶寶：「誒？為什麼岡太朗會對我毫不關心？還要打我？還有，動手動腳是什麼……人的手腳一直都在動的吧……」
「啊啊啊，小由乃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了啊！怎麼就落入了沒有半點愛心四肢發達卻半點不懂女兒經的沒頭腦大漢手裡啊……小由乃！不要走！跟叔叔回家吧！叔叔就算和老婆離婚也會好好養你的啊……」
「木緣醫生，這句話你對年輕的護士都說過！請自重！」對此，依子護士長毫不客氣地拆臺。
早就耐心失控的亞門岡太朗頂著滿頭的井字，終於重重地向前走了一步，小山一樣籠罩了哭哭啼啼的醫生，還算是寬闊的大廳裡立刻響起了一聲人人可聞的鞋底和地面碰撞的巨響。
「這段時間，我家由乃承蒙關照！由乃，謝謝木緣醫生，我們這就回家吧。」
於是由乃又瞬間化身乖寶寶模式，可愛地仰起頭，帶著無框眼鏡的眸子睜得大大的，能夠看清周圍事物的眼睛比以往更多了一抹神彩，「好的~多謝木緣醫生照顧，依子阿姨白白，我還會來找阿姨玩的~」
「好呢，再見啦小由乃，下次可不要滿身是傷地來了哦~」
離別總是瞬間而逝，還有無盡工作需要忙碌的護士長，只是斜斜瞥了癱在地上的木緣醫生一眼，在其白大褂上印下一個巨大的腳印後，便再次投身於自己的工作，只剩下頹廢地站起身地木緣醫生，依舊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扯著手中的帕子嘟噥道。
「CCG搜查官的臭脾氣……標榜正義使者的混蛋……」
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位年輕人也算是改變了吧。
想到當初堅定地說著【與其讓她活在虛假的幻想裡，倒不如直接將現實袒露給她看】的搜查官，再聯想剛剛亞門岡太朗有些彆扭地說【我們是家人】的男子，望著一高一矮兩人背影的木緣頓時柔軟了目光。
「居然說『我家由乃』，太急切了……嘛，不過，這兩人……應該會幸福的吧……」
很多時候，只要幸福就好啊。
第8章 同住生活第一夜
雖然在收養這件事上，亞門岡太朗終究是態度堅定地應了下來，也順利獲得了由乃的監護權……
但是，請不要忘記一件事——
亞門岡太朗是一個自小生活在沒有女性家庭成員的環境中，直到現在也是單身一人住在公寓裡的光棍男人！
能指望一個鐵血漢子有什麼適合小女生居住的房子嗎？！
因而，當亞門岡太朗帶著好奇寶寶由乃回到頗有些狹小的居室時，望著沒什麼傢俱的一居室，亞門岡太朗心裡突然浮現出了一種異樣的局促。
正常女孩子住的地方……應該都不會是這種樣子吧……
至少來說，肯定不會像是這樣，只有這麼一個架子床一張辦公桌，牆邊還丟滿了健身器械什麼的……
這麼一想，亞門頓時覺得自己的腳步變得異常沉重，一種說不出的不希望由乃進入的心情緩慢地滋生蓬勃。
「呐，由乃……」亞門岡太朗站在半開的門口，沒有挪動身體，只是微微垂下頭，看向旁邊的睜著淺色眸子注視著自己的由乃，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地道，「要不……你今天住在隔壁佐伯夫人家如何……她是個很溫柔的女性，會好好照顧你……」
話還沒說完，由乃原本滿是期待的眸子頓時黯淡了下來，沉默著垂下頭，咬了咬下唇才輕聲道。
「果然……還是給岡太朗君添麻煩了嗎……抱歉……」
「不，沒有，從來沒有麻煩！」明白由乃陷入自我責備的亞門岡太朗心情更加複雜，餘光瞥過自己簡直不是給人住的室內，猶豫再三還是解釋了下，「實在是……這裡不是很適合人來住……」
「誒？岡太朗君不是住在這裡的嗎？」對此，由乃只是單純地疑惑。
「我是住在這裡……但是……」這裡並不適合你住啊。
這樣的話在亞門岡太朗支支吾吾說不出來的間隙，被由乃難得堅定的動作止住了還沒有成形的語言組織。
只見由乃突然鬆開了扯著亞門岡太朗衣角的手，只是輕輕一推，便從亞門岡太朗身邊靈活的鑽了過去，進入了那個亞門岡太朗拼命想要遮擋的空蕩屋子。
完了……絲毫沒有半點人氣和居住可能性的屋子，就算是小孩子，大概也是會生氣的吧……
亞門岡太朗不覺有些悲劇地想。
只是——
「原來，岡太朗君住在這樣的地方！真的是很乾淨，還留出了空地……是為了讓由乃住進來而特意整理過的嗎？」
「誒？……」
少女亮晶晶的眼睛裡沒有絲毫嫌棄或者不滿，也許是和現有的有限經歷有關係，她對於能夠擁有的東西有著天然的滿足感，似乎只要能夠看到能夠觸碰到，都會幸福地笑起來。
女孩單純的感激讓亞門岡太朗越發有些局促起來，「不……也不算是……我沒有整理過這裡……為了工作匆忙搬進來，只是放了些必要的傢俱……」
而由乃少女則根本沒有在意這些，沖進屋子後便像是得到解放的鳥兒一樣似乎打量著，仿佛一切都是初次看到一般。
不過也算是吧……畢竟，除了醫院以外，外面的世界都沒有接觸過呢，就算是這種在普通不過的民宅，也同樣……
不過，就算是由乃對於生活要求不高，連基本的床褥都沒有，又該如何給由乃佈置住所啊……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亞門岡太朗是真的頭痛了。
「哇，這是那種茶几矮桌嗎~感覺好可愛~岡太朗君平日裡閒時就坐在那裡喝茶嗎？誒，床是在那麼高的地方，和醫院裡完全不一樣呢！……
說著說著，由乃的視線便再一次轉移到了床鋪下的桌子上，一本有著許多照片的資料夾正攤開在桌子上，仔細一看都是小孩子。
「這是……？」
「不要翻。」快步走過來的亞門岡太朗臉上有著一絲嚴肅，伸手從由乃手中拿走那本資料夾塞進抽屜裡，回頭再觸及由乃又一次帶上愧疚的臉時，頓了頓。
平日裡習慣了板著臉不為外事掛心的我行我素，突然之間身邊多了一個需要自己去關注需要去體諒的存在，一時間卻總是習慣不來。
高大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似乎想起了護士傳授的一些「養兒經」，還是半蹲下身子，儘量露出寬慰的神情。
「其實也沒什麼，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可是……我不該隨便動岡太朗君的東西的……」
「能明白就好，有些東西看看沒關係，但是任何人也都會有自己不想別人看到的隱私。不過話雖如此，任誰都不會因為你的無心之舉而責備你啊，由乃，我更不會的。只是上面有些東西不適合讓你看，才會說不讓你翻。」
又一次揉了揉由乃的小腦袋，見由乃的表情緩和了下來，亞門岡太朗隨即再次站起身，有些無奈地看著空蕩蕩的屋子，苦哈哈地歎息了聲：「現在的關鍵，還是如何給你佈置一個可以居住的地方啊……」 這麼大一點的單間公寓，住兩個人果然還是有些擁擠了嗎……尤其是，其中一個還是女孩子……
只是，要換一個住所嗎？但是自己現在還只是一個剛入CCG的二等搜查官，換一間更大的房子，恐怕會在其他方面捉襟見肘……
「岡太朗君，平時是怎麼住，我就也怎麼住好了。」看著亞門岡太朗苦惱的樣子，由乃主動開口，「我不想給岡太朗君添麻煩，所以，請按照您之前的生活方式來處理我吧。」
有時候小孩子的心思總是比常人來的更加敏感，也因此，他們所能做到的體諒，也更讓人動容。
「由乃可不是什麼垃圾，可以隨便處理的啊……另外不用擔心，這種大人的事還是交給我解決吧，由乃只要安心地吃飯睡覺玩耍就可以了。還有，沒有必要對我用敬稱，從年齡上算，你可以叫我一聲哥哥……」
「哥哥？」
看著等著自己話語的由乃，莫名其妙有些臉紅的亞門岡太朗張了張嘴，還是輕聲道，「……叫我哥……哥吧……」
「嗯！」由乃微微抬起頭，裂開一個小小的滿足的笑容，「岡太朗哥哥！」
笑容太純淨，也太過於滿足，以至於亞門岡太朗在某一瞬間覺得，自己仿佛是完成了什麼舉世重大的使命一樣，才會贏得這樣熾熱的情感。
必須要有一個真正的家才行。
這樣乖巧的妹妹，值得最好的。
——於是乎，新一任的妹控就這樣誕生了。
可是，這樣的感動，在由乃簡單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洗了個澡，然後坐在床上用無辜的眼睛看著自己，然後以不想搶佔岡太朗哥哥的床位為由邀請自己同睡時再次崩潰。
請不要忽略亞門岡太朗是個已經22歲依然未曾和女性朋友同床共榻的童真！
而不管是多麼理智的童真，也會有著生理上無法控制的獸！性！的！
越是饑餓的野獸越是渴望飽腹。
於是，亞門岡太朗驟然發覺，和不懂人事的妹妹桑同居的日子，簡直就是和大腦裡隱藏的禽獸思想頑強戰鬥的全過程！
該繼續哀歎自己短時間內都無法結束的童真嗎？！
亞門岡太朗憂鬱了。
想要做一個好的監護人，真的很難啊。
費勁心思安撫著由乃入睡，亞門岡太朗的精神上空前疲憊，整個人趴在勉強有著軟墊的茶几旁，隨便搭了一件外套，眼睛盯著對面窗簾裡透出來點點夜光，慢慢的合上了眼瞼。
當初，「神父」在養活自己在內的一幫小孩子的時候，多少也是有付出過心血的吧，至少，也曾給過他們家的溫暖，於他們茫茫的人生中，安置了一盞可以停留的燈塔。
該感激嗎……對一個鬼？
一個……明明是鬼，卻撫養了自己的……父親……
混沌的大腦在習以為常的內心交戰中漸漸陷入沉睡，沉重的眼皮不由自主地垂落，由乃的面孔和那個給自己留下過恨與愛的老人交替浮現在記憶的隔層間。
說來，父親似乎還在自己的名字下，留下了一些財產，CCG當初在輕點「神父」的基產時，也並沒有剝奪自己名下的這些東西，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包括一處房產。
也許，自己該找個時間去看看了啊……
房間裡的呼吸最終都平復了下來，空氣安靜的沉澱，而床架上，原本早該睡著的少女，卻突然睜開了眼睛，血色的眸子熠熠生輝。
早上的時間有點緊，怎麼說，工作還是很重要的。
亞門岡太朗習慣性地一大早醒來，初醒時的迷茫使他看著面前的矮桌有些發愣，隨後肩膀處傳來的酸痛便提醒了他，昨晚的前因後果。
是呢……不再是一個人了……
輕手輕腳地站起身，齜牙咧嘴地舒展了一下全身的骨骼，亞門岡太朗的身高使他能夠輕易地看到床上少女的睡臉，眉間微微顰起，大概是夢中不太愉快吧。
睜開眼睛便看到全然陌生的世界，大概還是會不安的。
有些慶倖前一天晚上因為是趴在桌子旁睡覺，所以根本沒有換衣服，也避免了穿著睡衣提著衣服到門關換衣服的尷尬。點著腳走到門邊，提起自己的庫克因，看了一眼昨晚沒有碰的健身器械，亞門岡太朗有些不太習慣地轉動了一下關節，想了想還是走了出去。
今天要趁著午休在局裡的健身所補回來才行啊。
說來，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被自己忘記了？
這麼想著，亞門岡太朗照常地檢查了一下身上帶的東西。
搜查官證、庫克因、錢包、最近搜查物件的資料，衣服有穿戴整齊，扣子都老老實實地扣好，領帶也沒有歪，鑰匙放在外面的腳墊下……
——應該沒有什麼被自己忘記了。
哦，錯了，還要多加一點，出門時不能吵到屋裡還在睡覺的由乃。
這麼想著，亞門岡太朗忽略了心裡的那一絲彆扭，望了一眼裡面關著的門扉，往日裡總是轉身離開的空虛仿佛被什麼東西填滿了一樣，雖然陌生，卻不乏溫暖。
我走了，由乃。
我的，家人。
第9章 偶遇和真戶小姐
當外面響起關門的輕響後，由乃一把掀開了身上的薄被，然後坐在床上，眼中有著明顯的疑惑和無措。
真的就這樣平安度過了一整晚，沒有任何意外，也沒有任何未知的恐懼，將床讓給自己睡，他本人卻是窩在地上睡了一晚，為了不吵到自己，又提著東西小心翼翼地出了門。
一般家人的生活，應該也就是這樣的吧？
被關心的感覺，真好……
有些脆弱地抱著胸前的被子，將有些蓬亂的腦袋埋進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和哥哥身上的味道一樣，淺淺的。
我的，哥哥嗎……
不過，哥哥去上班了，自己又該幹些什麼？
望著空蕩蕩的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屋子，由乃顯而易見地苦惱了。
「所以說……你哥哥把你獨自丟在家裡去上班，沒給你做早飯就算了，連半分錢都沒有留給你，更甚者連半句交代的話都沒有留下嗎？」面前放著一杯香蕉奶昔，眉間有著青筋猛跳地女子可謂是咬牙切齒地總結道。
「唔，等我查一查……書上說，一日三餐都應該是妹妹做給哥哥吃……妹妹不需要拿錢，因為妹妹永遠要跟在哥哥身邊……留話的話，書上沒有說，但哥哥走的時候我正在睡覺，哥哥可能給我留話了，但是我沒有聽到……」由乃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努力地翻查著手中的《兄妹日常一百篇》，認真地一一回答。
聽著由乃的回答，坐在由乃面前的女子，額頭上的青筋越發明顯，在忍無可忍的最後，終於猛地拍案而起，一把拽過由乃手中的那本粉皮小書，動作流暢地往身後一丟，伴隨著咚的一聲脆響，粉皮書埋葬進了附帶碎紙機功能的垃圾桶裡。
對此，由乃只是偏了偏頭，頗有些遺憾地道，「被扔掉了……我覺得裡面有些話說的還是很對的呢，比如哥哥是自己的，絕對要防止其他女人把哥哥搶走……」
「那些鬼話還是別信為好！」真戶曉沒給由乃再說什麼的機會，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我是不知道你那個哥哥是個什麼樣的人，但從只顧自己上班，把自己妹妹丟在家不管不顧，不給吃早飯還不給零花錢這方面來看，絕對是個渣男！」
「渣……男？」
「沒錯！就是良心與人性都碎成了渣的男人！」真戶曉睜開狹長的眸子，有些憐惜地看著面前一臉單純的由乃，「真是的，可惜了由乃這麼可愛的孩子，放在那種渣男手裡真是糟蹋了！」
同一時間，正在辦公室裡收拾資料的亞門岡太朗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亞門君，生病了嗎？」
「沒有，真戶前輩，大概是昨晚沒蓋被子的緣故吧……」
「是嗎？年輕人晚上找點樂子無所謂，但是不要太過了啊，偶爾蓋著被子做運動也是可以的……」
「前輩！請不要隨便展開與工作無關的臆想！」
「真是的，又發脾氣……算了，一起出去巡視巡視散散心吧……」
而奶茶店外面的涼棚下，真戶曉依然在努力和陷入「哥哥說的做的都是對的」模式的由乃作鬥爭。
「雖然你哥哥一大早就要出去工作，但是也該前一天晚上做下交代嘛！哪有一聲不吭早上起來就突然找不到人影讓自己妹妹餓肚子的哥哥？！」
「哥哥才沒有讓由乃餓肚子！由乃不餓！」
「……裝！明明鋼材都餓的要把麵包店的櫃子吃掉了！」
「才不是的，由乃只是對那裡放著的東西好奇而已！」
「……那現在呢？請你吃的東西都被你吃光了還說剛才不餓！」
「這也是好奇！」
「好奇的話嘗一口還不夠麼？！」
「因為……一開始味道怪怪的，所以多嘗了幾下！」
「……你就是餓極了！」
「由乃才沒有！」
「有！」
「沒有！」
……
「真是的！完全就是個口是心非油鹽不進的臭小鬼！」最終還是無果的真戶曉有些無奈地長歎了一口氣，最終還是重重地靠在椅子背上，「我認輸……不玩了不玩了……死嘴硬真是沒辦法……」
「由乃本來就沒有餓！」由乃不滿地咬著下唇，揉了揉自己有些不適的胃部。
「是是……你不餓……」真戶曉扶額，安撫自己不要和小孩子計較，「話說，你接下來去哪裡？出來這麼久了還是回家比較好吧。你帶鑰匙了嗎？」
由乃眨了眨眼睛，「鑰匙？」
「算了算了……看你這樣子……明顯是什麼都沒有便空手出來了啊……」真戶曉再次為自己默哀起來，「難得的一次休假，本來要去做實驗的，為什麼要遇到你這樣的臭小鬼……喂，你哥哥是幹什麼的？在哪裡工作？」
「我哥哥……？」由乃逕自忽略了前面一大串哀嚎，眨了眨眼睛，看著面前盯著自己的真戶曉，剛剛從粉皮書中看到的話瞬間從面前閃過，淺色的眸子突然警惕起來，緊繃的嘴角蹦出來一句話。
「哥哥是我的，敢和我搶就殺了你哦！」
真戶曉先是一愣，隨即額角的青筋再次猛烈地跳動起來，白皙的手指再次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然後斜著眼睛臉色鐵青地掀起唇角。
「臭小鬼，很有自信嘛……暫且不論我壓根對你的渣男哥哥沒興趣……居然敢當著我的面威脅我，我好歹也是馬上要畢業成為搜查官的人，居然被你這個小鬼頭進行口頭上的武力威脅……」
由乃依舊一臉嚴肅，「敢和我搶哥哥的都是敵人！」
「哈？！我只是想幫忙把你送到你哥哥那裡去，你這個兄控的死丫頭！」
「我才不管！不要以為我比你小就想從我這裡騙到哥哥的事！」
……
新一輪鬥嘴再次開始，真戶曉只覺得自己的血壓一路飆升，看著面前那個小鬼一臉「我哥哥最好你別想碰」的模樣，大腦中理智那根筋久違地斷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猶疑的呼聲響起。
「……由乃？」
還在嘴不饒人地鬥嘴的由乃瞬間呆了呆，然後一種參雜了喜悅和局促的表情浮現在由乃的臉上，猶豫了一下，勾在一起的兩隻手互相擰著站起身，似乎有些擔心地道。
「岡太朗哥哥……」
只見路邊正站著一高一矮的兩個男人，同樣提著銀箱穿著大衣，一個年輕的臉上滿是驚愕，一個卻滿頭白髮略有些顯老，見到兩個女孩都看向了這裡，年老個低的則挑著眉喚了聲。
「阿曉也在這裡啊。」
「爸……爸爸？！」年輕的女子猛地站起身，白皙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慌亂，因為碰到了桌子，以至於裝著奶昔的高腳杯晃動了一下。
「誒？真戶前輩的女兒？」這次輪到亞門岡太朗驚訝了。
「是啊，我的女兒，曉，馬上就要畢業了……說來，曉，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面對著自己的女兒，真戶吳緒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往常不會有的溫和，再也不復對待鬼時的瘋狂，宛如一個普普通通珍愛女兒的父親一樣。
「早上回來的……因為這幾天在24區的結業實習的還算是順利，姑且算是放假回來休整吧，等到參加完畢業考核再回去。」抱著胳膊向前走了兩步，大概是許久沒有見到自己父親的緣故，真戶曉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淺淺的彆扭，只是低聲地回答了自家父親的問題。
「還沒有畢業便被安排到24區進行實習嗎？很厲害啊，真戶小姐的成績一定是相當的優秀。」同樣是從學院畢業的當年首席亞門岡太朗不由讚歎。
「這種事情，理所當然的……說來，你是這個小鬼的哥哥？」大概是聯想到剛剛由乃的稱呼，真戶曉頓時上下打量起了面前這個和自家父親站在一起的男子。
「阿曉，不要無禮。這是你的前輩，也是我的現任後輩搭檔，亞門岡太朗君，相當熱血的年輕人喲，不過還有待□□。」
「誒，怎麼看多不像是多麼聰明的樣子……喂，你沒給我父親添麻煩吧，渣男。」真戶曉瞥過對方。
「哈？」
「哥哥才不是渣男！」反對的是湊到亞門岡太朗身邊的由乃。
「隨便你怎麼說都無法改變他的本性，小鬼！」
……
這場架並沒能吵上很久，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亞門岡太朗便尷尬地把由乃帶到了旁邊。
「抱歉，由乃，我以為家裡還有食材……抱歉，都是我的錯。」亞門岡太朗將錢包遞給由乃，揉了揉由乃的頭髮，「晚上我會儘量早點回來，如果餓的話先去買些東西吧。」
「好的，由乃會照顧好自己的。」由乃露出可愛的笑容，看了眼遠處的人，「哥哥還要工作嗎？」
「嗯，這次是有任務才到這裡來的。」亞門岡太朗繼續交代，「可能沒法送你回去……」
「沒關係的！哥哥要好好工作啊！」
愉快地告了別，和樓下的警衛打了招呼，由乃歡快地往家的方向走。
突然，冰涼的觸感襲上脖頸。
作者有話要說：
真戶曉沒有崩哦，真戶本質上而言，其實還是個有些脆弱有些尖銳有些倔強的女孩子的，嘴裡可能有些刻薄，但對於自己僅剩下的親人——父親，充滿了依賴。而五年前，大家都有過還稚嫩的時候，真戶曉也還不是那個高冷的女搜查官，自然也會有青澀的時候~嘿嘿~我覺得，有真戶吳緒保護的真戶曉，是很單純很開朗的女孩子。
悠于 2016-8-2 11:20
第10章 第四區裡的組織
勒住脖子的手臂很細，卻很有力，皮膚相觸的地方，冰涼的觸感順著脊骨冷颼颼的流竄，以至於由乃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這樣的反應顯然讓由乃身後的人很滿意。
「就是要這樣……乖乖的才可以哦，不然，大姐姐可是會毫不客氣地扭下你的小腦袋呢~」
蛇一樣的女聲黏黏地貼在耳畔，順著耳廓蔓延，帶著一絲妖嬈的回音，卻將最惡毒的警告植入懷中的女孩身上。
看著因為「害怕」而一聲不敢出的少女，伊鳥心底的無奈不是一星半點。
難得看到一個可愛身上還有著奇怪氣味的女孩子，好奇心旺盛著想要來近距離接觸一下，卻發現對方似乎和最近在前幾區搜查的檢察官們有所關係。
拜託，聽說那只白髮的白鳩可是很敏銳，自己搞不好都會暴露出來的，都那個朋克男和那個傲嬌男……
想到四區那兩隻討厭的傢伙，伊鳥不由得越發憋屈起來，原本因為手下是孩子而有些心軟地她再次收緊了手臂。
算了，在小朋友面前當惡人也罷，被打敗後被迫出來收集CCG新部署的情報也罷，不管是什麼樣的麻煩，都還是儘早解決然後快點回去呆著好了，這次打死也不要再和那兩個傢伙有交集了！
於是，伊鳥再次俯下身，附在懷中的女孩耳畔輕聲道：
「呐，小妹妹，可以告訴大姐姐，你和那兩個白鳩是什麼關係嗎？」
此時的由乃，心中盡是被脅迫住卻又沒有很好反擊辦法的激憤，居然這樣被他人輕而易舉地控制住，這樣的心情，簡直比上次被鬼當作食物玩什麼勾引加反□□還來的惱怒。
被看扁成可以隨便拿捏的柿子肆意威脅，還有比這個更能挑戰自己理智的事嗎？
說來，在這種地方光明正大地實施劫持行為，明明面前不遠處的地方就掛著一個監控器。
這傢伙是太沒腦子還是早就安排好了行動方針?
眼睛下意識地朝監控室的方向瞥了一眼，心中估摸著監控室裡的人被幹掉的可能性有多大，同時仿佛不諳世事一樣好奇道。
「大姐姐是什麼人？劫財劫色還是……劫葷？」
「劫……劫葷？」
「對啊，大姐姐還不知道嗎，現在街上經常會有缺葷缺地眼紅的傢伙們，葷腥不忌到處亂咬，大姐姐以後出門一定要小心一點哦……」
「缺葷缺地眼紅……兔子嗎？」
對於身後人的注意力轉移，由乃微微松了一口氣，繼續彎著眉眼道：「大姐姐真笨呢，兔子怎麼會吃葷呢，兔寶寶才不會是餓死鬼，我說的是長著兩隻眼睛一直鼻子的人哦。」
足足反應了半分鐘，伊鳥才恍然反應過來，這孩子嘴裡好像餓死狗一樣的存在，大概說的是包括自己在內的鬼。
居然把自己的存在比作餓壞的狗？
嘴角抽搐地看著懷裡的孩子，不同于外貌上的可愛，嘴巴真是意料之外地刻薄。
就像那兩個導致自己現在這般處境的混蛋一樣。
聯想到那兩個人，好不容易積蓄下來的興趣再次變得索然無味，伊鳥估摸了下時間，也不再手軟，柔軟的聲音也瞬間冷凝了下來。
「啊啦，小可愛你對於我們的評價似乎並不算很好呢，不過沒關係，你還有最後一個機會告訴我你和那兩隻白鳩的關係哦~要知道，我的耐心很差，就算監控室裡的人再沒有機會看監控，我也不想在這種地方長時間地停留下去。」
「是嘛？不過沒關係的，大姐姐，我的耐心也很差——」
一瞬間，還攬著由乃脖子的伊鳥瞳孔頓時緊縮了一下，右手俐落地將懷中的孩子丟出去，另一隻手則捂住自己的腹部，俐落地後翻出去，眼中驚疑不定地注視著不遠處手上還帶著紅色液體的少女。
「你到底是……」
聞言的由乃轉過身來，依舊是平凡又有些可愛的娃娃臉，溫和地注視著不遠處紅色頭髮有著血色瞳孔的女人，配合著手上滑落的液體，卻又充滿了說不清的壓迫感。
看著自己腹部正在慢慢自我修復的傷口，伊鳥神色不定，鬼有著堅固到鋼鐵都無法傷害的身體，能傷害鬼的，只有鬼。
也就是說，眼前這個明明看上去就是人類的孩子……
「你是鬼？！」
「誰知道呢。」少女臉上的笑容仿佛是刻上去的一般，半點弧度都沒有變化，「雖然我還不餓，但是找上門來的麻煩不處理好，總是麻煩。那麼，接下來，就讓我們說白白吧~大姐姐，我會給你一個溫柔的終結的。」
「哦？被四區那兩個神經男看低就算了，沒想到我居然在這裡被一個幼崽鄙視。」類似於挑釁一般的話語瞬間也激怒了不遠處的年輕女子，捋過自己漂亮的紅發，伊鳥鬆開自己的手。
生活于第四區為了生存而自發具備的高強恢復力使得她的傷口已經沒有什麼大礙，漂亮的眸子燃燒著某種熾熱的情感，如同升騰的火焰一樣，「小可愛，出其不意的攻擊時機把握的是不錯，但是只是這點攻擊力，想要拿下我未免太過於癡人說話了。」
這不是在開玩笑。
看著面前渾身纏繞著某種氣場的女人，由乃潛意識中明白，她並沒有說謊。
這個女人，是強者。
但是——
由乃淺色的眸子漸漸沉澱下來，無形之中同樣帶著滿滿的敵意，連帶著一側的眸子也不知不覺地變成了鮮紅色。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啊！老太婆！」
伊鳥的表情瞬間猙獰了一下，「連赫子都用不出來的狂妄小鬼！這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才叫做真正的鬼！」
*
第四區，鬼集中的巷子，幾個影子影影綽綽地靠在牆壁上。
「喲，你回來了啊。」見到不遠處走過來的女子，坐在集裝箱上充滿朋克氣息的青年抬了抬手，然後瞥過被女子丟在地上的麻袋，語氣沒有絲毫變化地道，「還順帶了好像很好吃的獵物啊。」
「什麼獵物不獵物的，你的鼻子被你的弱智堵住了嗎，唄。」扔下袋子就如同無骨蛇一般靠在一旁的女子一點都不優雅地翻了一個白眼，「是鬼小孩啦！貌似沒有父母，現在正浪跡在人類社會裡，出人意料地似乎還和白鳩有什麼關係。」
「鬼？明明是人類的味道。」只留了半邊頭髮的青年眨了眨黑底血瞳的眸子，一臉好奇地看向一旁，「蓮，是新品種嗎？」
應聲而出的另一個青年同樣是半大的臉龐，神色刻板沒有半點波動，「第一次見。」
唄點了點頭，「那就是新品種了，運氣不錯。不過，你似乎是不搞共喰的啊。」
「都說了不要你你地叫，明明我也是有名字的！」女子一直沒有散去抱怨地低聲嘟噥了一句，「我也沒有說要搞共喰，只是這個孩子稍稍有些不一樣……呐呐，你們知道嗎，這個孩子，只有一隻赫眼哦~而且，這孩子長的很可愛的呢，感覺第一眼看上去就很喜歡……」
面前的兩個青年多少也是四區的管理者，這些年也見識了不少，自然是有聽說過那些流傳的都市傳說，諸如獨眼鬼的稀有和強大的實力。而現在居然就這麼活生生地出現在面前，不由相視一眼。
這算是什麼徵兆嗎？
與此同時，伊鳥已經興奮地解開了口袋，有些小心翼翼地拖出一個還處於昏迷狀態的孩子，完全看不出她先前有粗魯地將人連同袋子扔到地上。
「瞧！很可愛的女孩子呢！性格更是火辣極了」
饒是立於鬼金字塔上層的兩個青年也走近了過來，略顯好奇的打量著。
「昏迷著。」唄將手揣在兜裡，唇角的鋼環微微顫動了一下。
「嘛……因為她一開始對我下手，所以我就反擊的有點重了……」被小孩子威脅什麼的，總是有點讓人尷尬，伊鳥也沒有好意思仔細形容。
「太弱了。」站在唄身邊的青年只是瞟了一眼，便直起身，沒有絲毫再繼續關注的興致。
「喂喂，她還只是小孩子呢！才不是你這種皮糙肉厚的傢伙！」伊鳥有些不滿地反擊道，隨後若有所思地回想著，「而且之前看她的赫子狀態……好像不是很穩定，很容易便擊散了，莫非是怕被發現，太久沒有進食了的緣故？」
對此，朋克青年只是突然伸手掐住昏迷少女的腮幫子，靠近對方稍稍張開的嘴巴聞了聞，便也直起了身子。
「倒像是吃多了人類的東西。」
「誒？可憐的孩子！」伊鳥有些驚訝地打量了眼自己懷中的孩子，又下意識地腦補出了孤身鬼孩子父母被追殺，只有自己逃亡在人類社會的畫面，心下一動「讓她留在這裡如何」
對此，另外兩個青年倒沒什麼感覺，鬼雖然實力強大，但相比于數量龐大的人類而言終究只是弱勢的群體，鬼以人類為食，而人類不斷追捕鬼的迴圈中，所謂悲劇並不只是書裡面才有的點綴。
「覺得可憐的話你可以把她留在身邊，當然捕食場是從你身上算，更重要的是，說好的情報……她醒了。」
朋克青年話音未落，只見伊鳥懷中的少女的眼皮抖了抖，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第11章 由乃說新世界
周圍的人有點緊張，而就算是剛剛還腦補由乃悲慘身世的伊鳥，全身的肌肉都下意識地緊繃了起來。
本身帶這小丫頭來，也只是出於身份暴露後的考量，外加這丫頭也同樣是鬼，自己不過是把她重新帶回鬼的世界，並沒有什麼想要殺死她的目的。眼見得氣氛越來越緊張，伊鳥不由得尷尬地出聲，「喂，等等……那個，你不要怕，我們只是……」
伊鳥話音未落，膝蓋上驟然一輕，只見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在半空中碰撞在了一起，然後還沒挺住兩個回合，便在一聲劇烈的轟鳴中，停止了一切動作。
很明顯，小的一隻完敗。
伊鳥張了張嘴，還沒有說完的話語再也說不出口來，想到這個白髮傲嬌難平日裡也不是很極端的處事方法，還是住了嘴。
就算是同類也不一定是朋友，雖說自己覺得這個小丫頭並不算什麼敵人……還是權當不打不相識好了。
就算這麼想著，伊鳥還是站起身，一步躍到一旁人形坑裡，有些心疼的俯視著坑底的由乃。
「……作孽啊，對女孩子下這麼重的手，四方君還真是過分！」
對此，一旁某傲嬌難依舊是一聲不吭的別過了頭，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慢慢走過來的朋克男雙手插兜，腳下踩著半塊石板，彎下腰順手揪著衣領扯出半眯著眼的少女，好奇地問，「感覺如何？」
對此，坑底的少女則勉強睜開眼睛，好像只是無辜地躺在這裡無意被人發現的傷患一樣，用「先生能給我一杯水嗎」的語氣道：「還好……如果能給我找點兔子肉吃的話，就更好了……我好像……稍稍有點餓了……」
「那麼，這和咬我有什麼關係呢？」唄眨了眨眼睛，看著抱著自己手牙齒一點也不客氣地嵌上去的少女。
某個恢復了力氣的少女再次狠狠地吸了一口，咧開紅得發亮的嘴唇和牙齒，半點歉意都沒有地道，「啊，抱歉，不小心把您的手當成兔子肉了呢……味道太好了，不小心就誤食了……」明明是報復。乛 з乛
「哦，那下次注意。」（☉.☉）
「嗯嗯~下次會注意~」才怪。乛 з乛
「不然就摳下你的眼睛。」（☉.☉）
「……這次真的會注意的……」嚶嚶威脅什麼的最討厭了TAT
「兔子」=紅眼=鬼。
「兔子肉」=紅眼肉=鬼肉。
從伊鳥尷尬的解釋裡得知了這個公式，唄倒也沒有惱怒，只是看了一眼手背上的還沒完全褪去的齒痕，四處瞅了瞅便秒掉了一隻過路的路人鬼，扔在了由乃面前。
都說了……就算是同類也不一定是朋友啊。
「我明白的哦~因為先前就有一個變態要誘拐我……」被揍了一頓後老實下來的由乃嘴裡塞滿裡東西，眯著眼睛含含糊糊嘟噥著，然後用力咕嘟一下嚥下了嘴裡的東西，「你們不要吃嗎？」
「我只吃眼球。那你當時跟他走了嗎？」唄蹲在一旁的石頭上毫不客氣地拿走了唯二的兩個「甜點」，一雙血眸閃耀著和由乃一樣，有些單純的光芒，絲毫看不出來會是四區鬼的管理者。
「沒有哦！」由乃用力咽下，臉上浮現出一絲小小的得意，像是偷吃了家裡糖果的孩子一樣，搖著纖細的手指，「依子阿姨說過，所有的變態都欠揍，於是我就把他揍了一頓就走了。當然，他本身就很弱啦，完全不像剛才那只那般硬梆梆。」
「硬梆梆……」唄偏過頭看向一旁一聲不吭的四方蓮示，竟然莫名地升騰出一絲認同感，然後認真地贊同由乃，「對呢，烏鴉君是一眼看上去就硬梆梆到咬不動的人。」
被無恥出賣的四方：……
「我說，唄，能不能讓小由乃吃完東西再說話啊，真是的，這麼一副虛弱的樣子，你到底吃了多少人類的食物啊。」伊鳥有些心疼地摸著由乃的腦袋，然後毫不客氣地從一旁四方腳下的屍體身上扯下一塊食物遞過去，「雖然這個只是鬼的肉，但是還算是有營養，多少能把前段時間受到的損害都補回來一些。」
由乃沖伊鳥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因為依子阿姨說了，好孩子要好好吃飯才可以，所以每頓飯我都會吃光光哦~」
「吃光光？！」伊鳥有著震驚，像是想像了一下吃光光的樣子，不由露出嫌棄和後怕的表情，「那種東西……可是超級難吃的啊……」
「是這樣嗎？」由乃眨了眨眼睛，神色認真，「我以為吃的東西都是那種味道……當然，沒有現在吃的這個咬起來順口。」
一句話讓周圍的三個人又沉默了。
「人類的食物會削弱鬼的生命力，不想死的話就不要再碰那些東西。」開口的是四方。
「那傢伙雖然話說得不好聽，但是沒有錯，小由乃，你不能再吃人類的東西了，看你剛剛赫子都要用不出來了……」想到由乃醒過來後條件反射地想要逃走，被四方一把打翻，骨頭斷掉卻無法自行恢復的樣子，伊鳥不禁愈發心疼，「就算是鬼，失去了固有的保護機能，也會死的……」
「由乃醬不會死的，由乃要一直一直和哥哥在一起！」由乃突然發生反駁。
「哥哥是……」伊鳥突然產生了某種不好的預感，「那個穿長大衣的人嗎……？」
「是的哦~」由乃笑的一臉滿足，「那是哥哥！」
伊鳥驟然之間色變，回頭看向另外兩人，他們的眼睛裡同樣有著說不出的難看神色。
被CCG搜查官收養的鬼？
這究竟是巧合……亦或者是全新的陰謀？
由乃依舊是一副笑眯眯只管埋頭大吃的樣子，全然不顧面前三個人低聲的交談，隨後在大概吃飽了的時候，才滿足地發出一聲長歎，在三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的時候，用愉快的聲音道。
「天色有些晚了，我要回家等哥哥回來，呐，明天還可以來找你們嗎？」
「誒？由乃醬還要回去麼？！」最先開口的是伊鳥，此時她的笑容有些牽強，有些猶豫和遲鈍，「可是，由乃醬，鬼和人類是吃與被吃的關係，人類畏懼鬼，而CCG捕殺鬼，你回去的話，有可能……」
「我知道的哦。」由乃依舊是笑的燦爛的模樣，嘴角彎著可愛的弧度，擺了擺手轉身便要離開，「那麼，我回去了，明天再來找你們玩~」
「等、等等……你這樣做……」
「停下，不然，就殺了你哦。」唄伸手止住還想要說什麼的伊鳥，好像總是跑神一般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在沒有搞清楚你和CCG之間的關係之前，你不能離開。要知道，沒有我的命令，你是出不了四區的。」
「就算是鬼，也無法縱容背叛者。」
「誒，大哥哥是這麼有權勢的人嗎~」絲毫不在意對方的指控和威脅，由乃倒轉過身來，雙手背在身後，一邊倒退一邊滿是笑顏地道，「不行哦，由乃要回家了，所以不能再繼續在這裡玩了……」
「就算，哥哥姐姐都是很好的人，也不能阻止由乃按時回家~」
對此，一旁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四方蓮示再次腳下用力，將不同道理便比比拳頭的定論被詮釋地淋淋盡致，整個人都如同閃電一般朝著由乃的方向直直地沖了過來。
「都說了，沒有時間玩的！」霎時笑容收斂，一側的眼睛化為血色，大概是得到充分補充的緣故，皮膚下渾身的細胞都在發出興奮的叫囂，異色的瞳孔因為不由自主地睜大而泛出點點血絲。
看得到，也看得清楚，身體也很好用，意念一動，自己也能夠像來者那般迅速的移動。
久違的感覺，不，是比心底殘留著的感覺更加痛快淋漓的觸感。
只要眼睛看到的地方，就能夠觸及，只要心裡想到的事物，都可以擊潰。
我大概是一個壞孩子呢，渴望著真正可以把生命作為賭注的廝殺，看到血液橫流，就會興奮地發抖。
但是，就算是這樣，我也要和哥哥在一起，這是從那晚他溫柔地對我說，「願不願意和我成為家人」開始，我就決定了，要一直一直和哥哥在一起。
對面的人畢竟是一個高大的男性，拳腳相加的時候，半截臂骨都被震得發疼，不得不立刻改變策略，靈活地躲閃著。
如果，哥哥不喜歡，那我會竭力將自己和鬼之間的事統統遮掩，如果，哥哥討厭，就算是把所有的鬼清理殆盡，由乃都願意去做。
我並不介意自己成為有異于常人的物種，但如果這樣的身份會傷害到哥哥，就算是殺死自己，我也心甘情願。
所以……
我一定要回家去。
然後安安靜靜地，等待著哥哥回家。
又一次側踢踢在了對方豎起的手臂上，由乃毫不介意地加大了足下的力氣，身後的赫子一瞬間朝著對方抵擋的手臂下方延伸而去，在對方用另一隻手試圖抓住赫子的時候，尖銳的赫子突然一分為二，瞬間以眼睛看不到的速度刺穿了四方的腹部，然後借著對方短暫的僵硬，腳尖一轉，一個側踢將四方踹向了正要過來的唄。
「今天就這樣吧，明天見哦，伊鳥姐姐，還有大哥哥們~」
收斂起身上還沒有退散的殺意，由乃大力地朝還看著自己的女子揮揮手，一個轉身便消失在了巷口。
唄歪了歪頭，這次倒也沒有阻攔，想了想轉向四方的方向。
「這就是獨眼鬼……呐，感覺如何？」
而一旁的四方頗有些費力地站起身，借著唄的手臂稍稍休息了一下，等到腹部的傷口緩慢的治癒，方才抬頭看不出什麼表情地望著由乃離開的方向。
「都市傳說終究不是漫說無憑的，更多的資訊還有待繼續觀察。」
「是麼。」唄點了點頭，寓意不明地看向頭頂渾沌的天空，「水越來越渾了呢。」
第12章 我們的新家
當亞門鋼太朗有些疲憊地走進家門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直到看到趴在矮桌上睡著的少女，亞門才恍然家裡還有一個人等待著自己以及早歸的約定被自己完全遺忘的事實。
正要放下手中庫克因的手頓了頓，而後無比小心地放在了牆邊，扯著領帶的手動作輕柔，一日操勞後染上戾氣的眸子也慢慢地柔和了下來。
不過，這丫頭身上套著自己襯衫就趴在桌子上睡覺是怎麼回事？
踩著老舊榻榻米的腳放緩了步伐，慢慢走近房間中間的少女，亞門才發現，少女實際上懷裡還抱著一個有些眼熟的小巧保溫盅，似乎以前隔壁佐伯太太用這個給自己送過雞湯……
只是，相比於保溫盅而言，更加引人注目的似乎是，寬大領口裡若隱若現的風景：尖尖的下巴，亞麻色有些偏淺的長髮，纖細的鎖骨，圓潤而小巧的肩頭，白膩的肌膚，被臂膀和懷裡的保溫盅擠在一起的兩團——
亞門驟然轉過臉看向一側空蕩蕩的牆壁，努力放空大腦不去思索剛剛看到的那兩抹明顯的弧線，卻悲劇地發現大腦越來越亂，甚至越想某處熱辣辣的反應就越明顯。
「哥哥……」
耳邊傳來少女夢中的嚶嚀，亞門的神色完全是控制不住地一片惶恐，下意識地四處看了一遍，竭力維持著面色的坦然，最終還是在由乃醒來之前匆忙奪門沖出房間，連裡室的門都來不及關好便閃進了了玄關旁的洗浴室裡。
所以說，童貞的最大害處大概是——
沒有經驗就不能收放自如神馬的……啊哈哈~
本身就沒睡死的由乃在門扉關閉的響聲中迷迷糊糊的抬起頭，下意識地看向了四周，沒有人在。
奇怪，剛剛哥哥回來的感覺是錯覺嗎？
這麼想著，略有些期待的心情又低落了幾分，牆上的鐘錶指標早已碾過了10，而哥哥還是沒有回來……
騙人的傢伙，說話不算話。
扁了扁嘴巴，望著手臂環著的保溫盅，還帶著睡意的淺色眸子有些沮喪地垂落下來。
涼掉了呢。
都怪……說話不算數的亞門哥哥……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由乃猛然一驚，還有些迷糊的眸子一下子犀利了起來。
怎麼回事？有什麼東西在外面？
淺淺的呼吸一下子變得幾不可聞，由乃整個人似乎連同大腦活動都靜止了，維持著剛剛的動作半坐在茶几前，似乎只是房間裡普通的雕塑一樣，卻在無形之間張開了一張由神經構成的大網，捕捉著來自於外界的一切波動。
那悉悉索索的聲音依舊沒有變化，顯然沒有絲毫遮掩，大概對於那個無端入室的人來說，他的行為沒有任何需要遮掩的必要。
顯然是慣犯的絕對自信，經常這樣進入？那麼，也就是說，他的目的似乎並不是一次簡單的入室搶劫。自己剛剛甚至都沒有聽到任何門被撬開的聲音，那麼，這個人應該擁有著某種可以不引人注目地進入房間的手段。
怎麼辦，會是哥哥的仇人嗎？亦或者是說，哥哥被鬼盯上了？
想到白天遇到的鬼，似乎對哥哥有著探究的好奇心，由乃不由情緒一緊。
如果說，有什麼比自己給哥哥帶來麻煩更難以忍受，那一定是，有人對哥哥有所覬覦！
單單沖這點而言，自己對於那些談起哥哥總是帶著遮掩不住的惡意的人，就不會有半點不必要的多餘信賴。
所有具有威脅的惡瘤，無論是用什麼樣的方式，什麼樣的手段，都要徹底拔除！
而這樣大搖大擺入室的竊賊，連驚動哥哥的必要都沒有，就讓我剷除掉吧。
這麼想著，由乃幾乎是一瞬間從墊子上躍起，收回墊在身下的腿，彎著腰以既不可見的速度，瞬間滑至門邊，纖細的手握住門把便要一推而出。
咦，等等，那個東西怎麼會在這裡……
只見由乃微微側過身子，肩胛骨靠在門板上，身子正對著門邊的位置，一個醒目的銀色翔子正靠在牆邊，散發著熟悉的令人渾身不太舒適的氣息。
哥哥的……和那個人一樣的箱子……
哥哥回來了嗎？！那麼，外面的那個人也應該是——
一瞬間雀躍起來的心激動的發出砰砰的跳動，方才還滿是警惕和寒冰的眸子也驟然消散開來，半彎下腰的攻擊準備也一下子解開，下一秒就要順勢拉開門把帶著喜悅的心情迎出去！
不對，對於不遵守承諾這麼晚才回來的哥哥，不能表達出自己的高興，一定要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才行！
一瞬間的思緒閃過，望著自己還放在門把上的手，由乃卻怎麼也按不下去。
但是，哥哥也許是因為什麼事情才……本身哥哥就是收留了自己，自己還這麼任性，依子阿姨講述的童話故事裡，不乖的孩子不都會被丟到樹林裡去嗎？
如果哥哥也因此生了自己的氣，把自己丟掉的話……
天人交戰的大腦一片混亂，忐忑的心情沒有絲毫開解，猶豫再三還是站在門前，眼神如同一樣四處飄散，最後又一次定格在牆角的銀箱子上。
說來，這個箱子從認識哥哥開始，就一直在他的身邊啊。
不管是因為自己身體對於箱子的特殊感應，還是說明顯散發著的怪異感覺，都讓由乃潛意識中對這個東西懷有深切的好奇心。
這麼想著，由乃下意識收回了步伐，慢慢走到牆邊，小心地蹲下身，仔細地打量著，只見箱子雖然本身構造簡潔，但實際上構造卻很是精緻。銀色的箱身帶著暗色的斑紋，提手柄裡暗含著一個小巧的按鈕。
下意識地探出手，白色的手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觸碰到那處小巧的機關。
哢嚓，搭拉。
某一瞬間，由乃以為自己聽到了什麼詛咒。手指尖冰冷的觸感，猶如什麼魔咒的開關，像是打開了一整個虛幻而陰鬱的世界。
她看到，自己被關在籠子裡面，看著周圍的其他人一個又一個地被身著白色大衣的人帶走，然後再也沒有回來。直到某一天，自己被那充滿了消毒水味道的手扯出了籠子，躺在冰冷的鐵板上，腦袋上空懸掛著的白色大燈讓自己的視覺變得和大腦一樣空白一片。
「什麼啊，嘉納醫生，這次的還是和上次實驗一樣嗎？」是個有些熟悉的女聲。
「……嗯，實驗材料明顯不夠……好吧，小丑小姐，我並沒有責備你的意思，您的慷慨已經為我提供了很大的幫助。那麼這次，就試試這些採集自赫子爆發那一刻產生的血漿效果如何吧，要知道那一瞬間，赫子附近的血液裡Rc濃度會達到正常水準的上千倍，加上利世赫子的特殊能力，想必會有一些不錯的發現。」
白色在霎那變得血紅，然後濃烈的紅色隔絕了來自外界的光線，真正讓神智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如案板上的魚肉，無可逃離。
仿佛慢鏡頭一樣，少女突然渾身痙攣了起來，在一陣劇烈的顫抖之後，局部皮膚突然開始變紅，纖細的血管裡明顯湧動著什麼東西一般，水流狀的痕跡飛快地順著固有的血管湧動著，而少女的身體，則驟然往後一揚，身體如同無力的娃娃一樣倒在地上，順帶踢到了看上去精巧實則重量不小的箱子。
「咚——咣當——」
沉重的聲音顯然也驚到了隔壁正在沖冷水澡的人，不一時，粗略地套上了剛脫下來沒多久的褲子的亞門便開門而入，濕答答的頭髮滴落了不少的水滴。
「怎麼回事……由乃？！」
視線從一旁倒著的庫克因上掠過，手已經毫不猶豫地攬住了少女纖弱的肩膀，將還處於眉頭緊鎖的少女從冰冷的地上扶了起來。
「由乃？由乃！怎麼回事……喂，快醒醒？！」
懷中的少女虛軟而無力，本身就寬大的領口因為亞門的動作而斜開一處大大的開口，而此時的亞門卻已經無暇顧及那外泄的春光，大聲呼喊了幾聲之後，亞門四處看了看，猛地將茶几下面墊著的小氊子抽了出來卷成卷狀墊在由乃身後，然後站起身便從掛在玄關牆上的大衣口袋裡掏出手機，翻出僅有的幾個通訊錄便打了過去。
「喂，木緣醫生！……」
疾步返回房間裡的亞門神色晃晃，就算是見慣了鬼在自己手下哀嚎，但觸及地上少女的纖弱，亞門卻根本無法做到鎮定自如。
小心地將手中的大衣蓋在由乃身上，亞門卻無法靜下心來，不住地在房間裡走動，一面不時關照著地上的由乃，一面焦慮地注意著門外和樓下的動靜，直到一陣敲門聲後木緣醫生出現在門口，亞門才仿佛得到了救贖一樣，急急忙忙地道。
「醫生，由乃她……」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別再沖我吼了，看在我大晚上地趕過來的樣子！」雖然晚上的風並不溫暖，但木緣醫生還是滿頭大汗，顯然是從接到電話開始，便急急忙忙趕過來的。
「但是……」
「嘖，怎麼之前就沒發現你這麼雞婆啊！去去去，滾出去別妨礙我工作！」
被亞門鋼太朗明顯手忙腳亂的樣子搞得頭大的木緣醫生一把只隨便穿著一條褲子的亞門鋼太朗趕出了房門，待到房間再次安靜下來之後，方才淺淺地呼了一口氣，緩步走進了裡門。
只見房間很簡陋，完全是最簡單的單間公寓的樣子，裡面簡陋的佈置也充分符合亞門鋼太朗一個腦子裡只裝著工作的單身男人的性格。
而就是這樣的房間中央，一個沉睡的少女粗略地蓋了一件大衣，如同睡美人一樣沉睡著。
「搜查官的大衣，大概也算是亞門君腦袋裡最崇高而榮耀的象徵了，就這麼拿來當被子。」說不出是自我調侃還是別有寓意，木緣醫生慢慢蹲下身，隨後輕輕拍了拍地上女孩的手，聲音依舊如同醫院裡那般陽光而溫暖。
「小由乃，見到叔叔過來了，還不打個招呼嗎？」
房間了靜了兩秒，地上的少女終究是慢慢睜開了眼睛，一雙異色的眸子熠熠生輝。
悠于 2016-8-2 11:21
第13章 有些秘密
「醫生是怎麼發現的？」揭開了掩飾，由乃態度無比坦然，同樣是可愛的笑容，卻硬生生從眼角流露出一絲冷凝。
雖然木緣醫生對自己很好，但是如果他要告訴哥哥的話，自己也會毫不客氣地……
「我不會告訴亞門君，那種滿腦子都是工作至上的傢伙，告訴他的話小由乃也會難過的吧~」在由乃思索如何在醫生告訴哥哥真相之前處理掉醫生的時候，面前如同大哥哥一樣的木緣醫生出聲道。
「至於我是怎麼知道的……嘛，說來話長，事實上，我知道一個進行這類研究的人哦~」木緣醫生笑的有些可愛，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算是我的前輩吧，非常有天賦的人，現在好像也在一家醫院裡做內科醫生。」
「誒？」思緒回轉間，由乃像是捕捉到了什麼東西，「嘉納醫生？」
「果然，小由乃知道他呢。」木緣醫生的笑容漸漸褪去，望著窗外的視線變得悠遠，「那個時候，嘉納博士是著名博士導師的愛徒，而我只是個勉強讀了研究生的傢伙，本來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但臨近碩士畢業，為了混下簡歷，報名了那位導師研究室的項目招人，僥倖還被錄了進去。進去了之後發現，是導師的愛徒嘉納博士招實驗助理。」大概是回想起了曾經大學中的糗事，木緣醫生撓了撓頭。
「實驗助理是我和另外一名女生，據說進行的是CCG贊助的機密實驗，我們兩個人只是每天不停地幫他測試和統計不同樣品的指標，算是很無聊的工作，半分核心實驗都接觸不到，甚至連博士的面都見不到。」
「我本身也並不在意，直到有一天，我的手機忘在了實驗室裡，回去拿的時候，門口的大爺讓我把嘉納博士掉在地上的資料帶回去。」
此時木緣醫生的神色有些複雜，說不上是懷念，卻還有些後怕和心驚，由乃依舊是安安靜靜地聽著，當然，身體還是有些緊張，似乎是打算木緣醫生一做出什麼可疑舉動就要採取行動。
但隨後，木緣醫生壓低了聲音的話語便吸引住了由乃的全部注意。
「那是一張相當複雜的資料譜，有點類似於人類常見的基因組合，卻又有所不同。我出於好奇留了個心眼，後來的每次樣品檢查我都暗暗留了底，一個多月下來也算是積累了不少自己資料，雖然看不懂。然後，我畢業了，來到台東醫院成為一名內科醫生，台東醫院算是CCG認證的血檢機構，直到這時，我才通過血檢室的資料明白了那些資料。」
「博士在製造人與鬼的混合體，而當初那張表上的基因鏈，是鬼基因和人類基因比對嵌合後的成果。想想吧，將鬼和人結合在一起，簡直就好像創造新物種一樣讓人驚恐。我收集的個別血樣結果顯示，嘉納博士的實驗一直是失敗的。但是，如今我卻遇到了你，小由乃。你的血樣指標看起來和人類無異，但實際上，基因嵌合處有著細微的差別，和人來不一樣，卻和鬼也不一樣。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的基因鏈和當初實驗裡的資料一樣，都處於一種模糊在兩者之間的不穩定狀態。」
「小由乃，你知道麼，那些細胞因為過度旺盛的分裂繁殖，在一定的活躍時期後便會消亡，我將檢查時抽取的血液進行了實驗，發現原因似乎是和Rc濃度有關，進食人類可以維持鬼體內的Rc細胞活性，小由乃你自從醒來就沒怎麼進食過吧……」
「不是的哦。」由乃突然開口，眼睛亮亮的，「我下午有吃過東西，不過是鬼，而不是人類。」
「是……是嗎……」聽著由乃像是說「我今天下午吃了飯」一樣說自己吃了鬼，木緣醫生多少感覺到了一種異樣感，「那為什麼小由乃會……」
「很感謝醫生特意來，也很感謝醫生告訴我的話，不過我想，應該和身體無關，只是記憶的關係。」看到木緣醫生似乎對自己剛剛的話並沒有什麼太過激的反應，由乃終究是稍稍放下了心底的警惕，「剛才摸到哥哥的庫克因，似乎之前的記憶有些恢復了。」
「誒？誒……我還以為失憶只是一種掩飾……」
「怎麼會，是真的有失憶的。」由乃沒有再說更多，彎了彎眼睛，「那麼，還是快讓哥哥進來吧，畢竟晚上外面還很冷啦……」
「啊啊，小由乃果然是被亞門君拐走了，可憐的木緣醫生要被拋棄了啊……」
一切如常，就連醫生的撒潑都和往常一樣。
聽著門口木緣醫生凶巴巴地交代亞門鋼太朗怎麼能讓小姑娘住這種單身男人宿舍，要儘快改善環境之類的話，由乃乖巧地勾起了唇。
木緣醫生，似乎是個有點意思的人呢，改天再去試探一下好了。
只是……
由乃望著外面黑漆漆的天空，眸間多少染上了一絲憂慮。她剛剛還是有撒謊的，關於自己的病症，並不只是記憶恢復那麼簡單。
至少那一刻，在記憶混亂的間隙，由乃清晰地感受到了渾身上下傳來的那種燥熱，仿佛皮膚下流淌著的不是血液，而是岩漿，下一秒就會撐破身體迸射出來，甚至在某一秒，由乃懷疑自己的血管裡有什麼東西凝合在了一起，在狹窄的血管中奔流。
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由乃，你……還不太舒服嗎？」亞門鋼太朗送木緣醫生出了門，轉身回到屋子裡，看到的便是有些無精打采的由乃，心頓時又有些揪了起來。
「沒關係的哦，鋼太朗哥哥，我只是還有點提不起精神。」由乃搖了搖頭，揚起笑容不想讓面前的人為自己擔心，卻更讓人心疼這個孩子的小心翼翼。
「木緣醫生說你可能有點受涼，加上當初的傷勢使得身體有點虛……抱歉，如果我早點回來的話，就不會讓你等這麼久……」亞門鋼太朗越發愧疚起來。
看著面前有點沮喪的亞門鋼太朗，由乃突然板起了臉，「沒錯，這次都是哥哥的錯。」
「呃……抱歉我……」意料之中的責備，想到在由乃初和自己住在一起的日子裡，竟然留下了這樣不好的印象，亞門鋼太朗更加洩氣了。
只是，面前剛剛還板著臉的由乃突然展開了笑容，打斷了亞門鋼太朗的懺悔，猛然舉起手中的保溫盅，「所以，就算有些涼了，哥哥也要吃完哦！」
亞門鋼太朗有些怔怔地看著面前笑容可愛的少女，視線在保溫盅上怔怔地停留，還沒從低落自責中回過神來的心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
「我知道哥哥很忙，新聞上總是出現哥哥單位的報導，想必哥哥的工作一定很辛苦。我下午特意從超市買回來的牛肉，還是佐伯太太提供的佐料和鍋具。第一次做，可能手藝不太好，而且味道……我也覺得一般般……希望哥哥不要、不要嫌……棄……」越說越不好意思，也許是腦海裡突然冒出當初在粉皮書裡看到的「洗手為他做羹湯」篇章的句子，亦或者是面前哥哥的目光太過於強烈，由乃竟是一下子臉紅了起來。
「不、不會嫌棄的……」亞門鋼太朗突然也神色嚴肅起來，雙手接過保溫盅，一如當初在講臺上接過CCG總局任命書那般。
矮桌邊放著一雙筷子和一個勺子，直到這時亞門鋼太朗才想起來，家裡只有自己一個人的餐具。
直到這時，亞門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家中多了一個女孩子的不同和現實感，而相比於做好飯等自己回來的由乃，甚至將姓氏加諸於由乃的自己，未免太過於失職。
「由乃。」亞門鋼太朗看著打開蓋子後隱隱香味撲鼻的牛肉湯，突然抬起頭，眼神堅定地看著一旁注視著自己的由乃。
「誒、嗯！不、不好吃嗎！果然還是我太笨……」
「怎麼會，只是一看就知道會很好吃。」看著被自己一句話嚇得驚慌失措的少女，亞門鋼太朗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沉重的心情卻也放鬆下來，「我……明天會請假，然後，我們去看看我們的新家，清掃什麼的會找人來收拾，傢俱卻要重新買才可以。順便，你也是該讀書的年級，給由乃找的學校一定要好好挑選才行。」
「誒……？」
「沒關係，學不好也沒關係，只是去體驗一下，再者現在由乃也就是初中生的年級，東西不會很難的。」亞門鋼太朗以為由乃時擔心自己不會，開口安慰了下，「那麼，我開動了。」
由乃怔怔地看著面前的亞門鋼太朗，腦中不斷回想著對方說的話，連對方的「我開動了」的話都沒有回應，整個人都好像傻了。
我和……哥哥的家……
只屬於我……和哥哥的……
砰、砰、砰——
還有些蒼白的小手緊緊握在一起，忐忑的心情有些新鮮，又有些歡喜，由乃甚至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只是看著面前鋼太朗哥哥大口吞咽的樣子，心就快速地跳躍著，似乎下一秒就要跳出來。
「嗯，味道真不錯！一點也看不出是第一次做！看來新家還要給小由乃備上足夠發揮廚藝的工具呢！」保溫盅不算大，但是口小肚圓，量也許不夠一頓飯，但作為夜宵卻也足夠了，最重要的是，這是由乃親手做的第一頓飯，亞門鋼太朗只覺得心裡一陣滾燙，除卻不願想起的養父，恐怕這也是第一次有人專程給亞門鋼太朗做了飯等在家裡。
「其實、其實還差得遠啦……哥哥喜歡的話，由乃每天都會給哥哥做！」
一大一小的兩個人相視一笑，心中想著的卻是同一件事——
這就是，有家人的感覺嗎？
真好呢，希望能一直這樣下去……
簡陋的單身公寓裡，終於也有了溫情。
第14章 他的名字？
亞門鋼太朗是個身體指標上等，體格絕對強裝的男人，所謂生病絕緣體大概說的就是他。
因此，饒是亞門鋼太朗這樣的好的記性，都已經記不清楚自己上一次生病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但是，這不等同於說，亞門鋼太朗不會生病。
「阿、阿嚏——！」
「哥哥，你沒事吧，要不今天還是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看著亞門鋼太朗鐵漢形象卻難以自持地不停打噴嚏，由乃有些憋不住笑意地捂住了唇角，然後在亞門鋼太朗看過來的時候連忙掩去笑意，一臉擔憂地將紙巾遞上了。
看著乖巧地遞紙巾的由乃，亞門終究是沒有去戳穿對方眼底的那抹弧度，隨手將紙巾揣進兜裡，然後抬起手將由乃脖子上的男式圍巾又圍了圍。
那是有些年頭的舊物了，如果不是出門前怕由乃也感冒，亞門鋼太朗根本不會想起這個東西。
「都說了我不冷的啦，哥哥感冒了才是應該戴的……」有些不滿地撅起嘴，口鼻都埋在圍巾裡的由乃看起來像是在撒嬌，悶悶的聲音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到那些毛茸茸的小動物。
「就是因為你沒有感冒，才要戴好，身子這麼弱一不小心你又生病了怎麼辦。」大概是想到昨晚由乃急病的樣子，亞門鋼太朗態度堅決，「不算很好看，回頭再給你買一條新的。」
「哥哥真是的！哥哥也要買，不然由乃也不買！」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看著由乃固執的樣子，亞門鋼太朗終究還是有些無奈地收回了想要說「自己完全沒有必要」的話語。
灰濛濛的天空不算很晴朗，一大早請了假，卻仍然免不了早起的習慣，這次亞門鋼太朗悄悄地出門跑步鍛煉，也沒有忘記給由乃帶早餐回來。
附近深受年輕人喜歡的七過屋小饅頭，熱氣騰騰香甜可口，不過，似乎由乃並不是很喜歡吃的樣子。
那麼，下次可以也許可以試一試隔壁街區的餃皮丸子？
對於此事亞門鋼太朗的心理活動，由乃是完全不知道的，只是跟在自家哥哥身邊，心裡就可以滿足的不得了不得了，對於她而言，更重要的事情是——
手指有些緊張地扯著衣角，然後猶豫再三之後，還是伸出一隻手小心地勾住亞門鋼太朗因為習慣了庫克因而鬆散地勾在身側的手指。
嗯，有什麼東西……？
亞門鋼太朗微微側過臉，看到的是由乃有些刻意埋下的腦袋，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然後反手握住有些冰涼的小手。
一大一小，都勾起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新家位於距離六區稍遠的地方，也是一個很安定的地方，作為一名搜查官，亞門鋼太朗下意識地會比較在意周圍鬼的存在，在他看來，鬼才是真正的社會毒瘤，因此比之其他區，東京鬼襲擊率最低的20區再好不過的新家場所了。
——和由乃一起的新家。
「哇！好大——！」愉快地在寬闊的房間裡兜了一個圈子，圍在脖子上的男士圍巾高高地飄揚起來，喜悅赫然彰顯。
「看來由乃很喜歡這裡呢。」亞門鋼太朗合上門扉，慢慢走了進來，眼睛裡也有著掩飾不住的驚訝。
這套房子是樓盤還沒有建成的時候，由那個男人賣下的，和其他的很多東西一樣都放在自己的名下，對此那個男人的話是說，不方便掛在自己名下。那個男人雖然只是個教堂神父，但即便是小時候的亞門也明白，神父是非常富有的人。
只是，卻沒有想到，會是這麼高檔的社區，至少從這裡幾年來就算沒有人住也從未停止過例行打掃來看，能買下這裡的人非富即貴。
而將這套房子賣下卻從來沒有住過甚至送給自己的神父，究竟是怎樣的心思……
「呐呐，鋼太朗哥哥！這裡是多少層？！」趴在窗邊沙發上的由乃興奮地抬著下巴，俯瞰著下方錯落有致的街道，一張笑臉興奮地紅撲撲的。
「十五層……由乃，不要直接跳到傢俱上面。」看著由乃整個身子都趴在沙發上的行為，亞門鋼太朗微微皺眉，上前拉下了由乃，「這裡的傢俱都好多年沒用了，裡面的芯估計都壞了，不要隨便趴上去。」
「哦……」由乃歪了歪頭，乖巧地應了應，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繼續一臉喜色地道，「呐，我們這就去買新的傢俱吧？好喜歡這裡，好高好高，什麼都可以看到，好漂亮！呐，哥哥我們住在這裡吧！」
「嘛，難得請了一次假，也是為了這件事的。」亞門鋼太朗看著面前乍然歡呼起來的由乃，頓時化去了先前還盤旋在腦海中的猜疑。
不管怎麼樣，這裡都是我們的新家。
在由乃的催促下，亞門鋼太朗帶著由乃一起來到了一家大型的綜合市場，感覺滿眼都是新事物的由乃雖然沒有像在亞門面前一樣歡呼出聲，但是邁著輕快步伐四處轉悠的身影依然突顯了她難以自持的心情。
對此，邁著大步子跟在由乃身後的亞門鋼太朗倒也隨她去了，只要人不跑丟，無論由乃看上了什麼，亞門鋼太朗都不會拒絕。
大概，還是要感謝神父了呢……
轉完了傢俱區，一眼瞥到男士服裝的由乃瞥了一眼身後不遠處似乎有些神遊的亞門鋼太朗，頓時露出了一個有些狡黠的笑容，一貓腰鑽進了一旁的衣架子，然後在專櫃員驚訝的視線中飛快地從另一邊跑掉了。
哥哥似乎總是只穿大衣西裝的樣子，其他的衣物半件都沒有，怎麼看都覺得好單調，現在有了自己在，一定要給哥哥佈置一個極好的家庭環境才可以，包括哥哥的衣物在內！
所以，偷偷給哥哥選好衣服付了錢，就算他不想買，也不能再反悔~
——雖然用的還是哥哥給的錢。
這麼想著，由乃已經在一排排的衣架中間轉悠了起來，男式的衣服雖然沒有女式的來的花哨，但是卻並不容易挑選，明明是相同的版式，卻僅僅因為一點點細節的差異而顯出巨大的不同。
怎麼辦啊……
究竟哪一種穿起來更好看呢？
正在糾結的間隙，由乃突然瞥到了一旁玻璃窗外走過的男孩，那樣渾身散發著冷漠與距離感的樣子，和板著臉和晚回家的鋼太朗哥哥有著極其相似的感覺。
說來，自己不知道選什麼適合哥哥，再找一個男性過來幫忙參考不就好了嘛！
想到這裡，由乃頓時忽略了一旁見她是小孩子以為只是跑來玩而想要趕她走的櫃檯員，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呐！你等下！你、你不要走！」
高聲呼喊了幾聲，見對方的背影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由乃頓時有些不滿地加快了步子，幾步沖上去扯對方的肩膀。
「別走啊，請你幫……唔！」
幾乎只是一瞬之間，由乃只見那個剛剛還手揣兜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孩，猛然從前面扣住了自己的手，劇烈的疼痛從手背蔓延開來，幾乎是一瞬間由乃就知道手背一定是流血了，而後一股巨大的拉力從小臂上傳來，面前的人已經用另一隻手扯住了由乃的手肘，微微一用力便要把由乃甩出去。
這傢伙，怎麼這麼粗魯！
由乃來不及抱怨，只是順勢向前猛拖了兩步，同時外側沒有被鉗制的胳膊則借著身體的衝力，像是鞭子一般沖著對方的腰部抽了過去。
這些都只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當兩個人都重新站定的時候，這條路上本身就不多的路人甚至都沒有發現這邊剛剛發生的異樣。
而被由乃攔下的男孩皺著秀氣的五官，深色的眸子帶著極度的不耐和厭煩，大概是意識到了什麼，帶著些許的克制沒好氣地問，「你是誰！……」
對此，由乃只是眨了眨眼睛，而後微微扁住了唇，淺色的眸子半垂下，淺淺的瑩光在眼角若隱若現，沒等對方把話說完便低聲地抽泣了起來，「……嗚，好疼！」
深藍色短髮的少年似乎被這樣突然的轉折鎮住了一樣，冷漠而精緻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明顯的尷尬，而後在周圍的人都聞聲看過來的時候，轉腳便要離開。
只是，手肘處傳來的那抹力度……
扯了扯。不放。
用力扯了扯。抓的更緊了。
對此，少年像是見到了什麼難以忍受的東西一樣，猛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惡狠狠地沖著抽泣的少女吼道：「放開！」
對此，某少女依舊是眨了眨眼睛，然後眼底的水色愈發濃重，「我只是……嗚……」
少年：……
此時，周圍類似於譴責的目光愈發明顯，看著面前明顯是給自己找麻煩的少女，少年本就暴躁的內心頓時升騰起一嘬嘬火苗，無數種讓她從人世間徹底消失的辦法從腦海滑過。
但是，首先要做的是，不引人注意地將她弄到清靜的地方。
於是，謹遵著最近收到的教導，少年按捺下的火氣。
「你有什麼事嗎？」
大概是因為少年原本聲音就很溫和的緣故，少女愣了愣，也不再繼續抽泣。
「那個，我想給哥哥買衣服……但是不知道什麼樣的好看……所以……所以你能不能……幫我選……那個！我是覺得你和哥哥的感覺很像，所以才……」
幫哥哥……
「為什麼不讓他來現場試？」少年突然問道。
「誒？」大概是沒有料到對方會主動問自己這樣的問題，少女連忙解釋，「是驚喜啦！驚喜是不能隨便地讓對方提前知道的嘛！不然哪裡是什麼驚喜！」
「驚喜……」默默思索了一下，少年頓時心情好了起來，「嘛，我能幫你，但是，等下你得幫我買個東西。」
第15章 他是霧島絢都
「呐，你叫什麼名字呢？」
「為什麼我要告訴你我的名字！」
「誒，這樣的話，就叫你無名氏君好了……唔，無名氏君，這件淺棕色的毛衣怎麼樣？高領子的，外面穿上大衣，就算是領口漏風也不要緊~」
「那算什麼，不要亂叫……這衣服醜爆了！」
「那……無名氏君，這件米色的如何？還是V形的領子，看起來既好看又舒服~貼著身子穿，配上大衣穿也會很保暖！」
「那是小學生校服款吧！」
「那這件呢？無名氏君，這款毛衣好像也很適合大衣……」
「我說啊！」被大衣大衣搞的本身就煩躁的少年終於忍不住爆發，「你到底是給人買衣服還是給大衣買衣服啊？！那種長到地上的衣服裡面穿什麼都沒關係的吧？！審美缺陷就不要出來買衣服啊！」
「唔，好像是這樣的誒……」眨了眨眼睛，由乃頗為認同地點了點腦袋，而後放下手中的毛衣，鏡子走了出去，「本來就是為了給哥哥買圍巾，果然還是直奔主題好了~」
所以說……你到底是為了什麼才在這裡晃悠了半天啊……
人類，果然是無論從各方面都讓人討厭的存在！
心中十二萬分地不耐，但是又迫於某種原因不得不按捺下來的少年最終深吸了一口氣，竭力遏制住大腦裡想要立刻就把那個笑眯眯的傢伙現場分屍的願望，一臉凶相地跟了上去。
不過，這種地方到底有什麼好逛的啊……
有些無聊地瞥過四周花花綠綠的架子，各色各樣的圍巾在燈光的照耀下顯示出溫和的色彩，與自己相比，卻越發有些格格不入起來。
充滿了人類的空間。
一想到這些，心裡就仿佛有蟲子在緩慢的吞噬著心靈，顫慄到骨子裡的疼痛讓少年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突然，溫暖的感覺襲上脖頸，瞬間打斷了少年的思緒，有些暴戾的眼神在觸及到一抹溫和的色澤和面前靠近的少女的臉龐時微微愣住。
「你、你要幹什麼啊！……」
「很合適無名氏君哦~」
大概是身量還沒有長開的緣故，少年的個頭並不算很高，堪堪和由乃齊平。也因此，由乃只要稍稍踮起腳尖，便可以舉起手臂將圍巾套到少年的脖頸上，微微沿著肩部線條整了整，隨即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嗯！果然，無名氏君很適合淺灰色。稍稍有點冷漠，卻在圍巾特有的質感襯托下，顯得很溫和……就像無名氏君，看起來拒人千里，實際上是一個很溫和的人呢~」
這樣的純然的信任感和溫和感，讓少年原本想要噴薄而出的刻薄言辭莫名地堵在了嗓子裡，那雙淺色的眼睛閃耀著水一般的光澤，在注意到少年的注視時彎出了一個充滿善意的弧度，連亞麻色的頭髮都變得明亮了起來。
沒有任何雜質，和姐姐的眼睛一樣——
純粹而剔透。
那是只對著自己展示的色彩。
莫名的，少年怔怔地有些移不開視線，脖頸間的溫暖漸漸蒸騰，襲上了臉頰，而後蔓延到了全身。
「怎麼了，無名氏君，不舒服嗎？」由乃看著面前面色驟然有些發紅的少年，猶疑著看了看手中的圍巾，然後抬手附上了對方的額頭，「生病了？」
「別碰我！」有些用力地揮開由乃的手，扯下脖子上的圍巾丟到一旁，少年的神色有些尷尬，像是在掩飾著什麼，又像是在固守著什麼。
「……哦……」由乃點了點頭，對於她而言，除了哥哥以外的事，她也全然不會有什麼多餘好奇，於是在對方提出了非常強力的要求後，由乃順勢後退了一小步，然後轉身去看其他的圍巾去了。
少年微微松了一口氣，然後又有些不滿起來。
明明……自家姐姐在自己鬧脾氣的時候，都是會跟上來哄自己的……
不對，等等……她不是姐姐……
她，可是人類啊……
大概……
「一共是三千五百元，收您三千五百元整，請收好您的圍巾。」
「多謝。」
從態度良好的服務員手中接過袋子，低頭就可以看到其間毛茸茸的銀灰色，撫摸著那有些微微扎手的質感，頓時心情甜蜜了起來。
給哥哥的禮物……哥哥會喜歡吧~
「多謝你，無名氏君！」
「……也、也沒什麼，反正又不是……免費……」被少女的熱情感謝喚回了神，因為不明白自己的異樣還有些尷尬的少年有些緊張地將手塞進褲兜裡，無意瞥到了袋子裡選好的圍巾。
剛剛給自己試過的哪條……？
平復了些許的心情又像是染上了什麼異樣的東西，像是不得不吃了那些所謂高檔店的美食一樣，噁心到死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吐出來的感覺。
「你居然選了那條銀灰色的？」少年的聲音有些兇惡，神色的眼睛眯成了一條淩厲的線。
「誒？有什麼不對嗎……」由乃愣了愣，看著手中的袋子有些無措。
一句話堵得少年再也不能說些什麼，最終還是凶巴巴地道，「什麼都沒有！」
「哦……」由乃看著面前莫名其妙的少年，最終還是轉移了話題，「那麼，說好的要給無名氏君一個回報呢~呐，無名氏君想要什麼呢？作為花費時間陪我選圍巾的報酬？」
一句話像是提醒了什麼，臉色糾結的少年突然露出了一個原來如此的玩味笑容。
「什麼都可以嗎？」
「是呢，說好的，什麼都可以哦~」
於是，由乃手上一輕，只見淺灰色的圍巾被對方順勢抽出，毛茸茸的身體在空中卷了卷，最終纏在了少年纖細的手臂上。
「那麼，這個就歸我了。」
「誒？！」
滿意地看著手中嶄新的圍巾，剛剛脖頸間溫和的觸感似乎再次襲上心頭，少年的心情越發輕快起來，不由得挑著唇角露出了一個笑容，「不用謝我啊！」
說罷，還特意看了少女一眼，似乎是想要看到對方被自己氣得露出懊惱委屈到流淚的表情。
當然，這次自己可是絕對不會心軟的！
這麼想著，少年轉向了由乃的方向——
「原來，無名氏君喜歡銀灰色啊，剛剛還以為是很嫌棄這個顏色，才猶豫了半天又選了一條乳白色的……」
只見少女有些沮喪地垂下了頭，微微敞開的袋子裡，安靜地躺著一條同一款只顏色不同的圍巾。
「……」
少年只覺得，就算是被姐姐戲弄的時候，自己也再沒有這麼蠢了。
「既然無名氏君那麼喜歡那條，那就把那條……」
「誰說我喜歡這個了！」少年有些急迫地打斷了由乃的話，然後在由乃驚疑地看過來的時候，微微側過臉，露出了一個有些不屑的神色，「我只是看你不停地哥哥哥哥的，很討厭而已。不過，既然你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還買了那條圍巾，那我就姑且饒過你這麼一次。」
由乃眨了眨眼睛，看著面前的少年再次彎下了腰，有些小心地抓住了疊的整整齊齊的圍巾的邊緣拿了出來，又順手將銀灰色的那條丟了回去。
深藍色的頭髮微微垂落，棱角有些淩厲的臉半埋在乳白色的毛線裡，有些微長的尾穗落在了深色的校服上，整個人都染上了那樣柔軟的色澤。
從凶巴巴的野小子，變成了街頭溫和的少年，這樣看起來會很突兀的感覺，在他的身上卻顯得剛剛好。
「……比那個還要好看呢，無名氏君~」由乃像是發現了什麼新東西一樣，眼睛閃耀了起來。
「是、是嘛！」少年有些局促地撓了撓頭，視線再一次下意識地浮動了一下，在對上牆玻璃外路燈旁，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時頓了頓。
那兩個傢伙，剛剛好像在毛衣櫃檯那裡看到過，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們應該也是……
視線順著剛剛對視的角度折返，正對上身邊表情無辜的少女。
人類，果然是無論從各方面都麻煩他人的存在啊！
「喂。」少年收起旁的感情，整個人都如同一把劍一樣，騰升起了鋒利而不可阻擋的氣勢，「等下，你往裡面走，多轉上幾個人多熱鬧的櫃檯後再離開。」
「唔？」由乃看著面前明顯變化了的少年，視線也下意識地想要看向外面，卻被對方突然移動的身體擋住。
「還不快走！」少年有些不耐的喝道。
「我知道了……」一瞬間明白對方不是在開玩笑，由乃乖巧地點了點頭，扔下了一句話便轉身朝裡面跑去，「說好給你的報酬下次再補給你，無名氏君！」
聞言少年愣了愣，看著脖子裡明亮卻不刺眼的乳白色，眼睛裡終究帶上了一抹輕鬆和愉悅。
「我可不是什麼沒有名字的傢伙，至少問下恩人的名字啊，沒禮貌的笨蛋……」
至於我的名字……
看著嬌小的身影遠去，少年扯了扯落下肩膀的圍巾，雙手插兜地朝著門外走去，自動感應門在他的身後緩緩關閉，在輕微的閉合聲間，少年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
不遠處陰暗的巷子裡，個子不高的少年小心地取下脖子上的圍巾，包進了一手扯下的校服外套放在一旁，然後沉澱如同墨色的眼睛空洞地注視著面前的兩個戰戰兢兢地半坐在地上的人。
「你們兩個是生面孔呢。」少年的語氣聽不出異端，卻莫名的讓人有些畏懼。
兩個人中稍微鎮定一點的人連聲道，「對、對！我們是從17區來的，聽說這裡很和平！就、就想要……您是這裡的負責人嗎！」
「原來是新人啊……」少年沒有理會對方的詢問，只是突然之間一個俯衝站蹲在了說話人的肚子上，「新人的話，就好辦了呢！」
數條巨大的赫子騰空而起，帶著炫目的光芒，像是巨型鋼鑽一樣猛然穿破了腳下人的身體。
鮮血四溢開來。
「為、為什麼……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什麼都沒做！別殺我！」看著同伴依舊大睜著的雙眼，本身就畏懼的人離開渾身發抖地向後退去，然後在觸碰到牆體時，眼睛絕望地顯現出血絲。
「砰——！」
有些嫌棄地抖落手上的血絲，少年低低地唾棄了聲，「誰讓你們盯上了我霧島絢都看中的獵物呢？在我沒放手之前，你們連覬覦的資格也不會有呢，渣滓！」
悠于 2016-8-2 11:21
第16章 一直一直在一起
當亞門鋼太朗找到一臉乖巧的等在路邊的由乃，看著對方笑眯眯地遞過來的圍巾，再多的責備也都說不出來，最終還是化作了一聲無奈的歎氣。
「唔，這個是給你的。」扶了扶額，亞門鋼太朗有些彆扭的遞過來一個袋子，裡面安靜地躺著一件秋季女孩子最喜歡的棉質連衣裙。
「誒，好漂亮！」由乃歡喜地看著手中的裙子，淺色的眸子亮晶晶的，「謝謝鋼太朗哥哥！」
「只、只是旁邊店員推薦就買了……喜歡就好。」亞門鋼太朗又看了一眼喜悅的由乃，知道對方是真的很喜歡，才掩去了一些臉上的無措，「說來時間也不早了，去學校看看吧。」
「好~」
跟著亞門鋼太朗的腳步，由乃最後朝著剛剛少年離開的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隨後便緊跑了兩步，抓住亞門鋼太朗的手，然後有說有笑的離開了。
乖乖的，努力做一個不會惹事的孩子，聽哥哥的話，和哥哥一直一直在一起就好。
由乃是這麼想的，只是，有些事大概是無論如何都必須委婉地拒絕的。
比如，去CCG名下的學院上學。
「不要。」
「誒？」
由乃努力抹去自己腦海中浮現出來的那個哥哥搭檔的怪笑，亦或者是那個明顯對哥哥有著異樣心思的壞女人，反正只要和CCG牽扯上關係的人，都好討厭！
那樣討厭的地方，自己才不要去那裡上學！
看著哥哥臉上對於自己拒絕的驚愕，由乃突然有些委屈。明明是那麼討厭的地方，哥哥為什麼一定要自己去哪裡上學呢？
到是，自己這樣不聽話地拒絕，一定會被討厭的吧……一定一定會嫌棄自己這麼多事……
這麼想著，原本還態度堅定的由乃便又慢慢垂下了頭，「抱、抱歉……我只是……」
一隻溫暖的大手再一次落在了由乃的頭上。
「該說抱歉的是我呢。」亞門鋼太朗溫和的笑了，絲毫沒有由乃所想的那種不滿或者是厭煩，「因為我自己當初……也就是在那裡上學的，周圍的搜查官也都是那裡畢業，由乃因為當初受到過鬼的傷害，姑且算是社會補貼，也享有去那裡上學的名額，因此我就忽略了要問問你的意向的事了，抱歉啊，由乃。」
「不、不……哥哥才沒有錯！」由乃眨了眨眼，從剛剛的悸動中反應過來，有些急迫地反駁，然後在對上亞門鋼太朗神色的眸子的時候，才又猛地一下漂移了眼神，「就是……哥哥考慮的其實、其實沒有錯……只是……如果可以離家近一點的話……」
「近一點的啊……我對二十區也不是很瞭解，大概要回去查看一下相關的學校資訊……」
聽著亞門鋼太朗近似於自言自語的話，由乃小心地呼了一口氣，跟上自家哥哥的步伐，同時又開始自責起來。
突然，眼神一瞥，由乃看到了一旁正在處於午休時間而滿是學生的學院。
學校四周的牆壁很高，但透過大門的圍欄可以看到裡面建築精美的教學樓，寬大的草坪，主路上居然還有噴泉和長廊，應該說不愧是私立學院嗎？
私立練馬上原學園……說來那些人身上穿著的統一制服，似乎有點眼熟？
而且，更讓由乃在意的是，這個校園所存在的某種氣息。
不帶絲毫掩飾。
「怎麼了，由乃？」亞門鋼太朗感受到身旁人的駐足，便也停下來步子，「練馬區的私立中學啊，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由乃是喜歡這……」
「呐，哥哥，這裡可以嗎？！」由乃突然彎著眉眼，像是看到了什麼喜歡的東西一樣，眼睛亮晶晶的，「這裡離家好近，而且，如果哥哥回來的早的話，我可以去附近的車站接哥哥~」
「是嗎……」亞門鋼太朗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面色有些猶豫，「由乃你要不要再瞭解一下其他的學校，就這麼一眼看上這裡多少……」
「……不、不可以嗎？」
於是，亞門鋼太朗再次無條件舉手投降。
所謂私立學校的好處大概就是，只要肯出錢，就算是連小學學籍都沒有，校長也很樂意的給你入學的名額。
正好，最近剛剛清點過養父饋贈的亞門鋼太朗一點也不缺錢。
於是，由乃順利地拿到了一張嶄新的錄取批准書，然後在可愛地感謝了校長，並妥妥地在未來班主任眼中刷下了「乖巧可愛聽話少女」的標籤後，繼續乖巧地跟著亞門鋼太朗離開了。
完成了自家妹妹提出的上學願望，亞門鋼太朗很滿足；學校老師誇讚自家妹妹很乖巧，一定是好苗子，亞門鋼太朗很驕傲；自家妹妹很開心地向自己表達喜悅，亞門鋼太朗很幸福。
但是，如果沒有一路上以各種各樣的名義圍觀的男生的話，亞門鋼太朗的心情會更好。
「呐呐，好可愛的女生！一年級的？」
「怎麼看那身便服都不是學校的學生啊……好遺憾……」
「不會是要來我們學校吧，球女神學妹降臨！」
青春期的男孩子太肆無忌憚，聲音一點都不收斂，感覺到拉著自己手的少女越來越緊地拉住自己的手，低著頭不敢說話的小心狀，讓一臉青色的亞門鋼太朗只想沖著那幫混小子怒吼一聲滾蛋，然後直接掉頭告訴校長自家妹妹絕對不在這裡上。
猶豫再三，亞門鋼太朗開口，「由乃，我們要不要換一所……」
「哥哥真任性！」由乃直接打住亞門鋼太朗的話，用譴責的目光看著對方，「說話要算數的！」
「……哥哥會給你找一所更好的學校……」亞門鋼太朗委婉地勸說。
「這句話比哥哥說明天下午會來接我放學還要不靠譜。」這次由乃一點情面都沒有留。
信譽已一落千丈的亞門鋼太朗：「……」
於是就在這一天，亞門鋼太朗深切地意識到，原來世界上還有比鬼更可恨的東西——
覬覦自家妹妹的男孩子，都滾去鬼肚子裡吧！
回家的路上，估摸著上午訂的廚具也差不多到家了，由乃便以要給亞門鋼太朗做飯為由拐去了超市，意料之外，亞門鋼太朗居然偏好甜味醬，而在亞門鋼太朗哀婉自己身為兄長尊嚴全無的時候，由乃則笑眯眯地塞了好幾種果醬和精面進推車，並慶倖上午的時候自己預訂的是全套的廚房用品。
「唔，還需要什麼呢……」由乃打量著車裡的東西，正要抬頭詢問身旁的亞門鋼太朗，卻被視線餘光裡的人驚到。
對此，身材姣好的女子則挑了挑一側的眉毛，逕自走了過來，「喲，又見面了呢，小鬼，還有小鬼的渣男哥哥~」
一瞬間，亞門家的兄妹二人額角都突起了大大的井字。
對此，真戶曉很滿意地笑出聲來，然後抹著眼角的眼淚擺了擺手，「開玩笑啦玩笑，亞門二等搜查官，還有由乃醬~難得你們有時間一起出來買菜呀~想必小丫頭一定高興地在心裡笑呢，對吧？」
「……」看著面前惡劣的女人，由乃瞪著圓溜溜的眼睛，一個轉身扯住了亞門鋼太朗的袖子，將半張臉都躲在對方身後，僅剩下一隻眼睛警惕地瞪著面前的女人。
摸了摸身邊由乃的小腦袋，亞門鋼太朗帶有保護性地攬住由乃的肩膀，然後禮貌而又疏離地問，「今天請假陪由乃辦理入學，順道來買菜。說來，真戶小姐怎麼也在這裡？」
「啊，我知道，托你的福今晚爸爸又要呆在CCG總部那邊通宵處理事務了。不過，虧得你還是父親的搭檔，居然連我們家在這邊都不知道啊？」真戶曉攤了攤手，仿佛一點都不在意一樣。
「誒？是這樣嗎，原來真戶前輩也是在20區住啊！」亞門鋼太朗的驚訝之情倒是沒有半點虛偽，「抱歉，之前不知道真戶前輩還有家人，真戶前輩也不會去談論自己家的事，所以才……」
「噗哧~」看著亞門鋼太朗一臉正經地道歉，真戶曉終究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還真是個老實人呢！」
兩個人愉悅的聊天，一男一女的身材高挑而醒目，吸引了不少媽媽桑們欣賞的視線，卻都忽略了一旁少女陰鬱中夾雜著迷惑的視線。
哥哥……是喜歡這個女人嗎？
但是，哥哥是我的……不能被任何人搶走！
說罷，由乃便猛地用力扯住了亞門鋼太朗的衣服，然後在亞門鋼太朗疑惑地垂下頭的時候，氣鼓鼓地道，「送傢俱的人要來了，笨蛋哥哥快去結帳！」
「哦？哦，是啊，抱歉呐，真戶小姐，下次再見。」亞門鋼太朗有些歉意地笑了笑，隨即在由乃半推的力道下，推著推車朝付款去走去。
「沒關係喔~」真戶曉意味深長地看了埋著頭的由乃一眼，猛然伸手輕輕扯住她的臉頰，同時故意大聲道，「下次說不定我們就是同事……」
黑色，濃郁的黑色。
血一樣的鮮紅暈染而開，那樣豔麗的色澤瞬間驚住真戶曉，最近幾個月在24區的實習讓真戶曉下意識扣住了右手，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攜帶庫克因。
「真戶小姐？」
亞門鋼太朗略帶疑惑的聲音響起，真戶曉有些驚慌地抬起頭，在對上對方略帶關切的眼神時，才反應過來，驟然又看向了亞門鋼太朗的少女。
只見對方還是一副「我在生氣不想理你」的傲嬌樣子，眼瞳也是正常的淺色，正注視著不遠處正閃耀著紅色彩燈的電動玩具。
只是光線反射嗎……
真戶曉多少松了一口氣，在亞門鋼太朗再次疑惑出聲的時候，隨口敷衍了兩句，轉身便離開了超市。
「不是來買菜的嗎……？」沒鬧明白對方反應的亞門鋼太朗依舊是有些疑惑的樣子，「不過，真戶前輩的女兒還真是特立獨行的一個人啊！」
一句似褒似貶的話語瞬間又引起了由乃的注意力。
「哥哥喜歡剛剛那個什麼前輩的女兒嗎？」
「哈？！」亞門鋼太朗的聲音有點大，頓時引得收銀台處的人們都轉過頭來，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亞門鋼太朗低聲道，「小孩子不要亂說！」
「可是哥哥明明就對她感興趣！」大概是知道亞門鋼太朗並不想在這樣的公眾場合大聲談論這件事，由乃也壓低了聲音，「哥哥每次都很關注她！哥哥是想追她做女朋友嗎！」
從來沒有處理過自家妹妹小任性的亞門鋼太朗頓時更加無奈了起來，看著對方扁住的嘴巴和淚光點點的眸子，亞門鋼太朗突然想到了以前在學校雙胞胎之間常見的佔有欲。
過度的倚賴會導致這樣近乎扭曲的任性，但是考慮到由乃的年齡和近乎空白的經歷，亞門鋼太朗卻也說不出什麼責備的話。
孩子還小，再大一點就好了吧。
這麼想著，亞門鋼太朗只是習慣一樣地摸了摸由乃的腦袋，笑容是已經習慣了對著由乃的溫和。
「不會的，哥哥不會找她做女朋友的，哥哥對她啊，不是那樣的喜歡。只是前輩的親人稍稍照顧一下而已。」
一句話，由乃也再次展開笑顏，「嗯！哥哥要和由乃一直一直在一起呐！這是約定！」
「好。」
第17章 你是在妄圖欺騙我嗎？
當亞門鋼太朗找到一臉乖巧的等在路邊的由乃，看著對方笑眯眯地遞過來的圍巾，再多的責備也都說不出來，最終還是化作了一聲無奈的歎氣。
「唔，這個是給你的。」扶了扶額，亞門鋼太朗有些彆扭的遞過來一個袋子，裡面安靜地躺著一件秋季女孩子最喜歡的棉質連衣裙。
「誒，好漂亮！」由乃歡喜地看著手中的裙子，淺色的眸子亮晶晶的，「謝謝鋼太朗哥哥！」
「只、只是旁邊店員推薦就買了……喜歡就好。」亞門鋼太朗又看了一眼喜悅的由乃，知道對方是真的很喜歡，才掩去了一些臉上的無措，「說來時間也不早了，去學校看看吧。」
「好~」
跟著亞門鋼太朗的腳步，由乃最後朝著剛剛少年離開的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隨後便緊跑了兩步，抓住亞門鋼太朗的手，然後有說有笑的離開了。
乖乖的，努力做一個不會惹事的孩子，聽哥哥的話，和哥哥一直一直在一起就好。
由乃是這麼想的，只是，有些事大概是無論如何都必須委婉地拒絕的。
比如，去CCG名下的學院上學。
「不要。」
「誒？」
由乃努力抹去自己腦海中浮現出來的那個哥哥搭檔的怪笑，亦或者是那個明顯對哥哥有著異樣心思的壞女人，反正只要和CCG牽扯上關係的人，都好討厭！
那樣討厭的地方，自己才不要去那裡上學！
看著哥哥臉上對於自己拒絕的驚愕，由乃突然有些委屈。明明是那麼討厭的地方，哥哥為什麼一定要自己去哪裡上學呢？
到是，自己這樣不聽話地拒絕，一定會被討厭的吧……一定一定會嫌棄自己這麼多事……
這麼想著，原本還態度堅定的由乃便又慢慢垂下了頭，「抱、抱歉……我只是……」
一隻溫暖的大手再一次落在了由乃的頭上。
「該說抱歉的是我呢。」亞門鋼太朗溫和的笑了，絲毫沒有由乃所想的那種不滿或者是厭煩，「因為我自己當初……也就是在那裡上學的，周圍的搜查官也都是那裡畢業，由乃因為當初受到過鬼的傷害，姑且算是社會補貼，也享有去那裡上學的名額，因此我就忽略了要問問你的意向的事了，抱歉啊，由乃。」
「不、不……哥哥才沒有錯！」由乃眨了眨眼，從剛剛的悸動中反應過來，有些急迫地反駁，然後在對上亞門鋼太朗神色的眸子的時候，才又猛地一下漂移了眼神，「就是……哥哥考慮的其實、其實沒有錯……只是……如果可以離家近一點的話……」
「近一點的啊……我對二十區也不是很瞭解，大概要回去查看一下相關的學校資訊……」
聽著亞門鋼太朗近似於自言自語的話，由乃小心地呼了一口氣，跟上自家哥哥的步伐，同時又開始自責起來。
突然，眼神一瞥，由乃看到了一旁正在處於午休時間而滿是學生的學院。
學校四周的牆壁很高，但透過大門的圍欄可以看到裡面建築精美的教學樓，寬大的草坪，主路上居然還有噴泉和長廊，應該說不愧是私立學院嗎？
私立練馬上原學園……說來那些人身上穿著的統一制服，似乎有點眼熟？
而且，更讓由乃在意的是，這個校園所存在的某種氣息。
不帶絲毫掩飾。
「怎麼了，由乃？」亞門鋼太朗感受到身旁人的駐足，便也停下來步子，「練馬區的私立中學啊，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由乃是喜歡這……」
「呐，哥哥，這裡可以嗎？！」由乃突然彎著眉眼，像是看到了什麼喜歡的東西一樣，眼睛亮晶晶的，「這裡離家好近，而且，如果哥哥回來的早的話，我可以去附近的車站接哥哥~」
「是嗎……」亞門鋼太朗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面色有些猶豫，「由乃你要不要再瞭解一下其他的學校，就這麼一眼看上這裡多少……」
「……不、不可以嗎？」
於是，亞門鋼太朗再次無條件舉手投降。
所謂私立學校的好處大概就是，只要肯出錢，就算是連小學學籍都沒有，校長也很樂意的給你入學的名額。
正好，最近剛剛清點過養父饋贈的亞門鋼太朗一點也不缺錢。
於是，由乃順利地拿到了一張嶄新的錄取批准書，然後在可愛地感謝了校長，並妥妥地在未來班主任眼中刷下了「乖巧可愛聽話少女」的標籤後，繼續乖巧地跟著亞門鋼太朗離開了。
完成了自家妹妹提出的上學願望，亞門鋼太朗很滿足；學校老師誇讚自家妹妹很乖巧，一定是好苗子，亞門鋼太朗很驕傲；自家妹妹很開心地向自己表達喜悅，亞門鋼太朗很幸福。
但是，如果沒有一路上以各種各樣的名義圍觀的男生的話，亞門鋼太朗的心情會更好。
「呐呐，好可愛的女生！一年級的？」
「怎麼看那身便服都不是學校的學生啊……好遺憾……」
「不會是要來我們學校吧，球女神學妹降臨！」
青春期的男孩子太肆無忌憚，聲音一點都不收斂，感覺到拉著自己手的少女越來越緊地拉住自己的手，低著頭不敢說話的小心狀，讓一臉青色的亞門鋼太朗只想沖著那幫混小子怒吼一聲滾蛋，然後直接掉頭告訴校長自家妹妹絕對不在這裡上。
猶豫再三，亞門鋼太朗開口，「由乃，我們要不要換一所……」
「哥哥真任性！」由乃直接打住亞門鋼太朗的話，用譴責的目光看著對方，「說話要算數的！」
「……哥哥會給你找一所更好的學校……」亞門鋼太朗委婉地勸說。
「這句話比哥哥說明天下午會來接我放學還要不靠譜。」這次由乃一點情面都沒有留。
信譽已一落千丈的亞門鋼太朗：「……」
於是就在這一天，亞門鋼太朗深切地意識到，原來世界上還有比鬼更可恨的東西——
覬覦自家妹妹的男孩子，都滾去鬼肚子裡吧！
回家的路上，估摸著上午訂的廚具也差不多到家了，由乃便以要給亞門鋼太朗做飯為由拐去了超市，意料之外，亞門鋼太朗居然偏好甜味醬，而在亞門鋼太朗哀婉自己身為兄長尊嚴全無的時候，由乃則笑眯眯地塞了好幾種果醬和精面進推車，並慶倖上午的時候自己預訂的是全套的廚房用品。
「唔，還需要什麼呢……」由乃打量著車裡的東西，正要抬頭詢問身旁的亞門鋼太朗，卻被視線餘光裡的人驚到。
對此，身材姣好的女子則挑了挑一側的眉毛，逕自走了過來，「喲，又見面了呢，小鬼，還有小鬼的渣男哥哥~」
一瞬間，亞門家的兄妹二人額角都突起了大大的井字。
對此，真戶曉很滿意地笑出聲來，然後抹著眼角的眼淚擺了擺手，「開玩笑啦玩笑，亞門二等搜查官，還有由乃醬~難得你們有時間一起出來買菜呀~想必小丫頭一定高興地在心裡笑呢，對吧？」
「……」看著面前惡劣的女人，由乃瞪著圓溜溜的眼睛，一個轉身扯住了亞門鋼太朗的袖子，將半張臉都躲在對方身後，僅剩下一隻眼睛警惕地瞪著面前的女人。
摸了摸身邊由乃的小腦袋，亞門鋼太朗帶有保護性地攬住由乃的肩膀，然後禮貌而又疏離地問，「今天請假陪由乃辦理入學，順道來買菜。說來，真戶小姐怎麼也在這裡？」
「啊，我知道，托你的福今晚爸爸又要呆在CCG總部那邊通宵處理事務了。不過，虧得你還是父親的搭檔，居然連我們家在這邊都不知道啊？」真戶曉攤了攤手，仿佛一點都不在意一樣。
「誒？是這樣嗎，原來真戶前輩也是在20區住啊！」亞門鋼太朗的驚訝之情倒是沒有半點虛偽，「抱歉，之前不知道真戶前輩還有家人，真戶前輩也不會去談論自己家的事，所以才……」
「噗哧~」看著亞門鋼太朗一臉正經地道歉，真戶曉終究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還真是個老實人呢！」
兩個人愉悅的聊天，一男一女的身材高挑而醒目，吸引了不少媽媽桑們欣賞的視線，卻都忽略了一旁少女陰鬱中夾雜著迷惑的視線。
哥哥……是喜歡這個女人嗎？
但是，哥哥是我的……不能被任何人搶走！
說罷，由乃便猛地用力扯住了亞門鋼太朗的衣服，然後在亞門鋼太朗疑惑地垂下頭的時候，氣鼓鼓地道，「送傢俱的人要來了，笨蛋哥哥快去結帳！」
「哦？哦，是啊，抱歉呐，真戶小姐，下次再見。」亞門鋼太朗有些歉意地笑了笑，隨即在由乃半推的力道下，推著推車朝付款去走去。
「沒關係喔~」真戶曉意味深長地看了埋著頭的由乃一眼，猛然伸手輕輕扯住她的臉頰，同時故意大聲道，「下次說不定我們就是同事……」
黑色，濃郁的黑色。
血一樣的鮮紅暈染而開，那樣豔麗的色澤瞬間驚住真戶曉，最近幾個月在24區的實習讓真戶曉下意識扣住了右手，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攜帶庫克因。
「真戶小姐？」
亞門鋼太朗略帶疑惑的聲音響起，真戶曉有些驚慌地抬起頭，在對上對方略帶關切的眼神時，才反應過來，驟然又看向了亞門鋼太朗的少女。
只見對方還是一副「我在生氣不想理你」的傲嬌樣子，眼瞳也是正常的淺色，正注視著不遠處正閃耀著紅色彩燈的電動玩具。
只是光線反射嗎……
真戶曉多少松了一口氣，在亞門鋼太朗再次疑惑出聲的時候，隨口敷衍了兩句，轉身便離開了超市。
「不是來買菜的嗎……？」沒鬧明白對方反應的亞門鋼太朗依舊是有些疑惑的樣子，「不過，真戶前輩的女兒還真是特立獨行的一個人啊！」
一句似褒似貶的話語瞬間又引起了由乃的注意力。
「哥哥喜歡剛剛那個什麼前輩的女兒嗎？」
「哈？！」亞門鋼太朗的聲音有點大，頓時引得收銀台處的人們都轉過頭來，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亞門鋼太朗低聲道，「小孩子不要亂說！」
「可是哥哥明明就對她感興趣！」大概是知道亞門鋼太朗並不想在這樣的公眾場合大聲談論這件事，由乃也壓低了聲音，「哥哥每次都很關注她！哥哥是想追她做女朋友嗎！」
從來沒有處理過自家妹妹小任性的亞門鋼太朗頓時更加無奈了起來，看著對方扁住的嘴巴和淚光點點的眸子，亞門鋼太朗突然想到了以前在學校雙胞胎之間常見的佔有欲。
過度的倚賴會導致這樣近乎扭曲的任性，但是考慮到由乃的年齡和近乎空白的經歷，亞門鋼太朗卻也說不出什麼責備的話。
孩子還小，再大一點就好了吧。
這麼想著，亞門鋼太朗只是習慣一樣地摸了摸由乃的腦袋，笑容是已經習慣了對著由乃的溫和。
「不會的，哥哥不會找她做女朋友的，哥哥對她啊，不是那樣的喜歡。只是前輩的親人稍稍照顧一下而已。」
一句話，由乃也再次展開笑顏，「嗯！哥哥要和由乃一直一直在一起呐！這是約定！」
「好。」
第18章 嗯 再咬一口
突然之間的下手加上先前被顛三倒四地移動，由乃有些痛苦地揚起纖細的脖頸，伴隨著眸子色澤的轉換，有異于常人的大力灌注於雙手，想要扯開對方束縛住自己命脈的手。
不錯嘛……不過，還差得遠！
霎那之間深色的眸子暈染開來彼岸花一樣燦爛的光芒，血瞳帶著最深的罪惡侵襲而來，手臂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地豎起，看著少女一下子痛苦到流淚的模樣，霧島卻騰升不起絲毫往日一樣虐殺鬼或者人類時的快感。
該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
只是突然發現對方是鬼的時候，這樣根本在意料之外的情形讓霧島心中突然騰升起了某種不在掌控和期待被玷污的不滿。
自己……應該是知道的，他原本這麼想。
或者說，她原本是應該告訴自己的，這樣，就算她真的只是希望通過自己獲得某種庇護，自己也會欣然應與。
他和她，不應該出現現在這樣的對峙。
說來，自己原本想要從她身上求證到什麼呢？
突然之間，霧島絢都的眼前又浮現出了那個溫柔男人笑著的臉龐。
「絢都，你也生活在人類的世界了啊，要好好相處下去才行。」
你撒謊了呢，爸爸……
就算是能讓自己感受到溫暖的她……也不是人類……
自己怎麼又想起了那個軟弱無能的男人！
驟然別過頭去，掩飾自己剛剛一霎的走神，同樣變得火紅的眸子定定地盯著面前的幼年。
沒錯，是鬼才好啊。相比於人類那種善變而虛偽的存在，是同類不是更好嗎？雖然因此少了一個合乎胃口的食物，但是是鬼的話，就不需要再那麼小心翼翼地思索相處方式了啊！不需要擔心被出賣，不需要擔心被出賣，更不用擔心自己有著會被對方厭惡的可能性，先前還有些提心吊膽的心，頓時安定了起來。
我們都身處在同一個世界裡！哪怕這只是地獄！
這樣想著，因為被隱瞞而晦澀的心情再一次晴朗起來，以至於對方再次用力扯開自己的手的時候，絢都便順勢鬆開了鉗制。
少女因此腳下踉蹌了一下，費力地扶著牆壁，劇烈地咳嗽著。
「 嘛，這種事大概也無關緊要了。」霧島歪了歪頭，眸底閃過一絲微薄的羞愧，好看的臉上滿是志在必得的笑容，「不關你事懷著什麼樣的心思接近我……」
只是，對方似乎並沒有因此產生什麼心虛或者是，理所當然的順從。
「霧島同學是混蛋！」
想要一顯自己慷慨的宣言誒打斷了，少女剛剛被掐的喘不過來氣而聲嘶力竭的聲音還帶著嘶啞，發紅的臉上滿是羞惱和怒意。
「你說什麼啊！」
「我說，霧島同學是大混蛋！超級大混蛋！最！差！勁！了！」
「喂……」
看著面前少女無比倔強和憤怒的表情，原本還稍有歉意的霧島絢都突然又覺得無法鬆口。
憑什麼應該自己鬆口？！
一瞬間，霧島絢都的聲音也拔高了起來。
「你居然罵我？！那天明明就是你別有居心地喊住我的吧？雖說不知道你到底是如何遮掩住身上的鬼氣息的，但是又是拉著我選圍巾又是送圍巾的，恐怕連你說的所謂的哥哥也是藉口呢！讓我想想，啊，以前在這個區也沒有見到過你，說不定你就是在別的區呆不下去了，來到這裡想要找一個人來幫你獵食而已，對呢，你這傢伙簡直弱爆了……」
「啪——」
清晰的巴掌聲響徹了狹窄的巷子，霧島絢都被大力帶偏了的臉龐上殘留著一絲紅印。
「霧島同學……好過分！」少女用力咬住下唇，早已恢復的眸子裡帶著薄薄的淚痕，「本來只是好心送的謝禮，如果霧島同學覺得麻煩的話，直接扔掉就好了！其他的，恕不奉陪！」
說罷，便直接朝著巷子口的方向大步走了過去。
等、等等！就這麼走了？！居然丟下自己一個人就走了……順便臨走前還罵了自己？！
霧島絢都看著由乃離開的背影，嘴角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清秀的臉上同樣積蓄著越來越多的不滿，而後凶巴巴地朝著由乃的背影吼道：
「你當我不敢扔嗎！我昨天就丟掉了！誰稀罕你給的東西！」
由乃又氣又急，頓時加快了步伐跑了出去，一時也沒有注意方向，便一個勁的閉著眼睛跑走了。
上學第一天就翻牆翹課，然後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又和剛認識的霧島君吵架鬧翻……總覺得，還真是悲催的開學日……
待到跑得有些疲累的時候，由乃抓著自己的裙擺，眼神有些黯然地走在街頭，周圍不時走過的人投來好奇的目光，由乃只覺得有些恐怖，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肩膀，卻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
好想念哥哥……如果哥哥在的話，一定會保護我的……就算是霧島同學那樣的混蛋，哥哥也會把他打趴下！
只是，哥哥，你在哪裡……
就在這時，空氣中隱約蔓延開來好聞的味道，越來越濃郁，幾乎是在用一時間，由乃便鎖定了方向，先前因為孤身一人而越發惶恐的心也瞬間熱切了起來。
情不自禁地想要流口水，唾液在嘴裡打了個來回，也就是在這時，由乃才發現，自己的肚子比什麼時候都要空虛，饑腸轆轆的感覺讓由乃已經品嘗過飽腹的胃部變得饑渴，而後理智還沒有回神的瞬間，整個人便朝著味道的源頭沖去。
好餓啊……好餓……
在這個最缺乏溫度的時候，那股味道就好像是最美好的熱度，出現在由乃的眼前。
在無數人驚愕的視線裡沖過街角，不知道轉過了多少個彎，然後終於在看到有著藍色靚麗頭髮的食物的那一刻猛撲了過去。
「啊——哪個混蛋居然咬……又是你！」
在一聲劇烈的哀嚎聲裡，由乃眨了眨眼睛，嘴邊還掛著沒來得及咽下去的「美味」，手下微微一用力將對方的腦袋轉過來了一下，看著熟悉的俊臉，由乃想了想還是騰出一隻手，用和上次相仿的有些軟黏的嗓音輕聲道。
「貴安呐，習君~」
有著一張俊臉的青年似乎被這樣的溫柔給蠱惑了，某一瞬間，還扒在自己身上嘴裡咬著自己脖子上的肉的少女，似乎變成了身著著貴族十二單的大和撫子，站在和風繾綣的石庭裡微微扯下肩頭的衣物，用渴望而帶著輕柔的嗓音對自己說「月山大人，請食用我吧」。
多麼……多麼美麗而高雅的場景！
多麼……讓人心動的完美進食！
不論是食材還是場景亦或者是進食禮儀，都完美地無可挑剔！
於是，和這個命中註定是月山天敵的少女重逢之時，月山習可恥地跑神了。
「習君是傻掉了嗎？」由乃有些憐憫地摸了摸月山習的額頭，然後無比自然地扒掉了月山習肩膀上的衣物，看著展露在自己面前的白嫩的肩膀，心滿意如地——
咬了下去。
「嗷——！」這次月山習的叫聲直接變了調，一點也不紳士地揮手在由乃的腦袋上砸了下去，「傻你個頭！給我松嘴！」
「唔唔唔……」
傷口恢復地很快，月山習靠著牆壁停歇了一會兒，待到肩膀上的疼痛消減了一些，才慢慢直起來了腰，轉而看向了之前已經被自己捕獲了的食物。
「唔唔唔……」
唔，成熟的美女果然比那種身材還沒長開的小鬼好上不知道幾百倍，當初自己怎麼會看上了那個小鬼？
「唔唔唔……」
那麼，從哪個部位開始下手比較好呢 ？纖細的雙腿？完美的胸部？還是白天鵝一樣修長的脖頸？
「唔唔唔……」
耳邊不住的哼哼聲終於擾盡了心情，月山習臉上蹦顯出了一個大大的井字，隱忍的憤怒終於爆發，一把從地上蹦起來指向身後不遠處被困成粽子的少女。
「你就不能在別人進食的時候收起你那聒噪的噪音嗎？！我這會兒對你沒有半點興趣！半點興趣都沒有！」
只見不遠處，「眼神熱切」「眼中含淚」的少女正直直的望著自己，被月山不知道從哪裡撿出來的巨□□繩從腳捆到嘴巴，卻依然不住地唔唔著試圖引起月山的注意力。
「唔唔唔！」
「別想了！我不會放開你的！」
「唔唔唔！」
「鬼才信！上次你知道我用了多久才勉強恢復嗎？！你居然敢對我自己還沒有下嘴的身體下口！」
「唔唔！」
「閉嘴！」
「唔！」
「我讓你閉嘴你沒聽到嗎？！」
……
……所以說，月山到底是怎麼聽懂那明明一模一樣的唔唔聲的啊！
待到兩人終於達成協議時，月山也終於有時間享用自己的午餐。扯下由乃嘴巴上的繩子以示停戰，月山習的背上蔓延出犀利的赫子，然後動作優雅地將地上的食物分切成精緻的小塊，一點也看不出來進食的場所是在也許從建成之日起就根本沒有被打掃過的巷子。
「誒~居然是從背上長出來的~」上次的記憶已經記不太清楚，由乃滿是好奇地打量著月山習的赫子，「好像很鋒利的樣子，好想要……」
「 等你下輩子投胎成為有甲赫基因的傢伙再說吧！」對此，月山習則一臉傲嬌地道。
「小氣，把你的分給我嘛！」由乃一臉哀求的扁著嘴，莫名有些心軟的月山習卻在觸及對方熱切的眸子時打了個寒噤。
這傢伙，是下一秒就想把自己整個吃掉的節奏嗎！
「你、你要幹什麼啊！我告訴你，有本事你就自己長一個出來，不然就算把我吃掉也不行！」
「誒……」由乃滿是遺憾地拖長聲道，其中所包含的意味再次讓向來以紳士自稱的月山炸了毛。
「我說你啊，還真的想吃了我嗎！」
「只是有想過……」
「想過也是絕對不可以的！」
感覺自己的忍耐度再次瀕臨極限，月山習直接轉動了一下身子，背對著由乃再次開始了自己被拖延已久的午餐。
對此，被忽視了的由乃只能繼續扁了扁嘴，然後百無聊賴地想念著剛剛看到的鋒利的赫子。
……真的看起來好帥誒，切東西切菜什麼的也明顯比家裡的菜刀來的順手，剛剛習君甚至還用那個雕出了花紋……好羡慕……
有些鬱悶地想著自己軟趴趴的赫子，由乃越發難過起來。
今天過的，還真是不開心。
明明到現在，我只是想要一個和習君一樣的赫子回家給哥哥做飯而……已……
好像要……
望著地上模模糊糊的一個凹凸不平的石塊，由乃漸漸騰升起了睡意，連身上的繩索什麼時候消失了都沒有注意到。
然後，月山習有些變調的嗓音再次如同超聲波衝擊一樣，將由乃瞬間驚醒。
只見面前不遠處大概是已經吃飽了才回過頭來的月山習，滿是驚愕地看著自己，聲音難得有些結結巴巴地道：
「你、你是怪物嗎！」
「誒？」
大概是受不了由乃一臉的無辜樣和淡然樣，月山習終究是無力地捂住自己的臉，用剩下的手指著由乃道：
「上次你的赫子明明是鱗赫啊，到底什麼時候又長了一對甲赫！」
悠于 2016-8-2 11:22
第19章 好味道
啊咧？啊咧？
睡糊塗的由乃傻乎乎地看著面前全然無語的月山習，而後下意識地想要扭頭看看所謂肩膀上多出來的東西，卻在牽動肩部神經的那一霎那，一個細長的存在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中。
咦……胳膊上多了一條什麼東西？
意念所及的瞬間，由乃只覺得肩胛處猛然一熱，伴隨著那股有些熟悉的熱流的蔓延，眸色霎那間變化，空氣中產生了某種奇妙的震動感，然後兩條手臂的外則同時延長出了兩條狹長的劍狀物體。
微妙的觸感。
明明是自己身上冒出來的，但是卻在感受到它們靈活的運動和顫抖時，產生某種不太現實的重量，好像是看著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一般，但那樣真實無誤的存在，卻又讓由乃打心眼裡開心。
這麼想著，由乃便逕自站起了身，壓根不去顧及面前月山習還滿是訝異的模樣，狹窄的空間內逕自玩耍起了手臂上一長一短的兩條新赫子。
等等、這種東西是會誤傷的好嗎！
月山習猛地彎下了身，躲過擦著自己頭皮而過的某次襲擊，然後還沒站穩就又連忙跳了起來，原因是腳下帶著陣陣嗡鳴閃過的血色赫子。
然後月山習還沒來得及大聲提出抗議，就悲哀地發現，自己似乎成為了這個狹小地方被對方拿來試手的唯一選擇。
「喂喂不要這樣！你是要殺了我嗎！同類關愛你有沒有啊！」月山習被由乃逼得跳腳，剛剛進食完畢的饜足感還沒過去，整個人便在由乃越來越快——明顯是適應良好——的攻擊狼狽地躲閃起來，「不要以為你是個變異貨我就會怕你！快給我安分一點！啊啊啊你怎麼可以踩住我的食材！我辛辛苦苦捕獲的獵物，她的那雙美妙的雙腿我本來是打算留到晚上再吃的！啊啊啊……」
終於，在目睹自己的食物被某絲毫不在意的小人踐踏之後，月山習發出了一聲長長地哀鳴，然後在哀悼了自己的美味食物之後，終究將毀於一旦的食物棄之不顧，懷著滿腹憤懣揮舞著赫子同樣沖了上來。
甲赫和甲赫的碰撞，沒有鱗赫那樣如同觸手一樣的柔軟，堅硬的外殼在鬼高速運動的帶動下，發出細小的摩擦空氣的嗡鳴，每一次碰撞都結結實實地如同刀槍相撞，從赫子上傳來的劇烈震動將渾身上下的骨頭都震得發麻。
相比之下，由乃渾身還帶著不甚適應的生疏感，但隨著交鋒之間的增長，對戰的月山習也漸漸冒出了冷汗。
明明一開始就只是一個新手，但是對方的眼神卻從進入戰鬥之初開始，便化為了一片無光的混沌，沒有絲毫的喜怒哀樂，隨著對方嫺熟度和攻擊靈活度的不斷增長，無論戰意亦或者渴望，她的眼底連最基本的意志都了然無存。
沒有絲毫可以稱得上是亮點的戰鬥方式，相比於鬼所追求的熾熱虐殺或者犀利瞬殺，眼前這個傢伙的戰鬥甚至可以用安靜來形容，一聲不吭的同時卻又理智地可怕的動作，每一分每一寸都只有在下一秒回顧的時候，才能發現其中的精妙和細膩佈局，隨著時間的流逝，被對方看透的戰鬥只會變得越來越吃力。
沉默卻又貪婪的怪物，每一秒都在毫不留情地吞噬著一切。
這傢伙，究竟是什麼來頭？
一個漏神的瞎想，原本就漸漸吃力起來的月山慣用力夾住對方來自兩側的赫子攻擊，卻被正中下方撲面而來的斜踹踹中胸膛，踉踉蹌蹌地退了兩步靠在了破舊的牆壁上，眼睜睜地看著那長髮飛揚的少女腳下一動，身形驟然出現在斜上方猛然落下。
斜陽只剩下淺淺的紅暈籠罩大地，下一秒黑暗便會降臨，而昏暗又骯髒的背景牆上滿是混雜又斑駁的色塊，巷子裡的天空有些狹窄，錯亂交叉的幾根電線上積滿了灰塵，卻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畫面猛然定格，從月山習的角度，那少女衣角翻飛的校服上衣和短短的裙擺顯現出了某種另類的誘惑，閃耀著鮮紅色光芒的赫子更是給這幅畫面增添了最美的點綴。
月山習大腦少有的一片空白，胸膛裡的心臟有些激動過度地跳躍著，眼底卻浮現出少有的沉醉和癡迷。
多麼的……美麗……多麼的……耀眼……
被這樣的美麗吞噬……又會是怎樣的美好……
突然，原本從天而降的少女一改直直朝著月山習腦袋落下的赫子，幾乎是在接觸到月山習的一瞬間將腳抵在牆面上，兩隻手猛地扯住還在發呆的男子的衣領，手下用力借著身體躲閃的動力將之扯開。
一切都如同閃電般的發生，當月山回神的時候，一條長長的綠色赫子狀物體已然擊打在了剛剛月山習所靠著的牆壁上。
庫克因！白鳩來了？！
月山習白皙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嚴肅，借著由乃拖動的力量猛地在原地打了個滾，同時伸出手反扯住由乃面朝裡地攬入懷中，一個騰身登上了一側的牆壁，再站起身的時候一個形狀有些奇怪的白色面具已經扣在了臉上。
止住懷中人的掙扎，月山習翹起手指撫過額角的髮絲，有些虛偽的高聲響徹巷子，「真是稀客啊，居然在正在品嘗美味的時候突然打擾，真是太失禮了！」
「謔謔，品嘗美味？鬼也會懂得什麼叫做品嘗嗎？」巷子的陰影裡，一個白髮蒼蒼的小個子男人慢慢走出，有些猙獰的臉上浮現出有些瘋狂的表情，「模仿人類的樣子，還真是讓人作嘔啊！」
那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由乃的身體微微緊了緊，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突然用力地扯住月山習的胸前的衣服，以至於覺得自己的美學被玷污了而想要發火的月山習不得不垂下頭，低聲而又用力地強調。
「別亂動！別把你的臉讓他看到了！」
由乃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埋著頭不說話，而這項，站在地上的人已經毫不客氣地揮舞著手中的庫克因，狹長的武器和正常的赫子幾乎沒有任何區別，只是用殺死鬼得到的赫包製造武器對抗鬼，不得不說這種對比的喜感頗有深意。
由乃的這次打岔終究是讓月山習冷靜了一下有些發熱的大腦，眼見得下面的人趁機偷襲，月山習幾乎只是腳下微動一閃便躲開了面前的搜查官的攻擊，有著制高點的優勢，憑藉著尾赫型庫克因在距離上和靈活度上的限制，雖然是一個以前並沒有什麼接觸過看上去還有些本事的搜查官，月山習自信自己是具有一定的對抗能力的。
想想能把眼前這個把自己詆毀自己美學的傢伙戳上幾個洞，月山習今天積累了不少悶氣的心也蠢蠢欲動了起來。
但，考慮到手中還帶著一個人……
「哼，大言不辭的傢伙！」月山習冷哼了一聲，雖然由於手被佔用沒法像往常一樣瀟灑地點住額頭，但這會兒還是猛地仰起頭，用下巴對著地面上的人，「這次暫且饒過你，下次再遇到，那一定要嘗嘗看像你這種搜查官的肉質如何呢哼！」
地面上站著的白髮搜查官隨即眼神一淩，「想跑？沒那麼容易！」說罷，手裡一抖，原本只是分開的三股尾赫竟然一瞬間結成一股，然後猛然之間噴射而出，尖銳的觸角如同被用力丟出的魚鉤一樣，猛地以比之前更強的速度和長度噴射而出，然後仿佛有知覺一樣，死死地扣在了月山懷中少女的腳踝上。
白髮搜查官的眼中閃過一絲近乎瘋狂的喜悅，手腕立刻往回一抖，「抓到了！」
月山習懷中驟然一空，牆上的寬度很窄，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少女就這麼從自己懷中滑落，然後朝著地上的白髮男子落了下去。
看來，只有趁著男子扯住少女的間隙趁機將這個男人擊殺了。月山習原本是這麼想的。
可那樣的想法，在觸及由乃驚慌失措到近乎絕望的表情時，最終化為了一連串令他自己也困惑的動作——
跳下去，伸手攬住少女，轉身朝著搜查官的方向砍去。
赫子深深砍入了白髮搜查官的肩膀，但同時自己的側腹也傳來了深重的疼痛。鬼只能被鬼殺死，但等同於鬼赫子的庫克因同樣具有這樣的功效。
傷口很深，身為搜查官自然不會對鬼手下留情，月山習幾乎可以感覺到手臂下方傷口處，血液涓涓留下的潮濕觸感。
月山習咧了咧嘴，作為一個實力多少也是很不錯的鬼，他基本上記不清上次受這樣重的傷是什麼時候了，更無法回憶起，上一次這樣莽撞行事是什麼時候了。
啊呀啊呀，明明自己應該比誰都愛惜自己還未能享受更多美好的生命的，不是嗎？
可是偏偏是遇到了這個傢伙……
搜查官來的方向再次傳來了一連串的腳步聲和呼喚聲，垂下頭看了自己懷中某個越發戰戰兢兢的少女一眼，月山習認命地丟開了腦子裡的抱怨，攬住少女的手再次用了用力，然後瞬間收起自己沉重的庫克因，整個人便一個閃身翻過了牆，連最後的宣揚都沒有發表，消失在了半跪在地上的搜查官眼中。
與此同時，另一個高大的身影則從巷子的陰影處跑出，短短的黑髮邊緣沾滿了汗水，年輕的臉上還有些埋怨。
「真戶前輩，明明20區支部還急著等我們去幫……這裡剛剛有鬼？！」
「嘛，只是兩條雜魚……「白髮的男人意味不明地哼了一下，泛著血絲的眼球因為過度興奮反而像金魚一樣朝外突出，近乎扭曲的表情讓剛剛趕過來的年輕人臉上閃過一絲不適，」我說，亞門君，你妹妹聽說是進了一所私立學校？」
驟然提起了自家乖巧的妹妹，亞門雖然不明白前輩的意思，但還是回答道，「是的，今天第一天上學，是在私立練馬上原學園，離這裡還挺近，大概只是隔了兩三條街。看起來是所不錯的私立學校，由乃也想離家近一點就去了那裡，雖然男生……稍稍有點多。」大概是想到自己妹妹被臭男孩們覬覦著，亞門的臉色一瞬間變臭了。
「是嘛。」真戶吳緒的眼睛轉了轉，大概是聯想到了什麼，摸著下巴的手最終頓了頓，「身為唯一的監護人，亞門君大概要多費點心了，難得今天來二十區公務，抓緊時間辦完事然後我們順帶去那學校看看，接你妹妹放學吧。」
「誒？這、這不太好吧……」亞門有些驚訝地看著面前的前輩，這種近乎等同於私假的行為讓素來循規蹈矩的亞門鋼太朗有點不適應，「由乃大概還沒有參加社團，放學的時候還不到下班時間……」
「沒關係，亞門君不也在擔心著嗎？」
一句話戳中了剛剛晉升為妹控不久的亞門鋼太朗的小心思，最終，年輕的亞門鋼太朗還是擰著一張糾結的臉跟在自家前輩身後朝二十區分部走去，卻絲毫沒有發現走在前面的真戶吳緒的異樣。
瞥過身旁錯了半步有些跑神的後輩，真戶吳緒眼中閃耀著某種危險的光彩。
我的預感可從來不會出錯。
而所有來自於鬼的惡瘤……
都必須全部拔除！
第20章 來自陌生男孩的祈求
當由乃被重重地丟在地上的時候，她才恍然從自己雜亂著「可能會被發現」「哥哥也來了嗎」的思緒中探出頭，抬眼看向那個扶著牆壁劇烈喘息的男子。
「好痛……習君，你受傷了！」
驚呼出聲的同時，由乃下意識地從泥濘的地上爬起來，驚慌地靠近了月山習，想要去看看那依舊在流血的腹部的傷勢。
一雙血色深重的眸子猛然兇狠地對視過來。
「離我遠一點！」
由乃手下一頓，原本就還有些事後驚恐的身子應聲抖了一下，淺色的眸子裡是滿滿的迷茫和驚愕，對比著此時月山習暴虐的眼神，更顯得弱小而脆弱。
就是這樣一個忽而兇狠忽而無害的女人，害的自己丟掉了恪守多年的謹慎，居然直愣愣地將自己的要害置身於搜查官的攻擊之下。
明明自己才是被牽扯其中的受害者吧！
「習……月山君……？」
軟軟糯糯的聲音傳入耳膜，月山習努力別過頭不去理會，垂下眸子，腹部的傷口緩慢地癒合著，短時間內受到兩次出血的創傷，饒是月山習都有些承受不住。
所以說，那傢伙到底給自己下了什麼魔咒，自己才沒有把那個給自己帶來黴運的混蛋的腦袋直接擰下來……
眼神再次逡巡著遊蕩回那個怯怯的少女身上，回想當初自己把她當成人類，試圖捕食卻被反喰甚至連赫包都被吞掉一個的經歷，月山習按捺住自己不斷膨脹的好奇心。
身為鬼，他也是憑藉本性存活的生物，但若是這樣的好奇威脅到自己本身的存在安全——
懂得相應的自製和遠離也是相當重要的。
尤其是對待這樣突然出現的麻煩怪物。
這麼想著，月山習整了整有些狼狽的衣角，微微頷首掩去身上的雜亂，仿佛剛剛逃亡的人並不是他一樣。
「雖然跑出來了，但那些狗鼻子的搜查官一定會追過來的，甜心還是早點離開比較好，畢竟，你身上的校服在某種意義上而言也是相當醒目的標誌哦。」
由乃傻傻地看著面前的青年，然後突然出聲道，「抱歉……謝謝習君救了我。」
一瞬間，月山習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但是在回頭看到對方嚴肅的神色時，想要出口的膩歪話語頓時堵在了喉嚨裡，怎麼也吐不出來。
少女的眼睛很亮，明明天已經半黑了，月山習卻覺得，她那淺色的眼睛裡反射著明亮的光輝，刺眼的要命。
這傢伙，突然變得這麼奇怪是幹嘛……雖然，自己的心情似乎也變得很奇怪……
「……啊呀，總不能對身處危險境地的美妙食材置之不理，誰讓甜心看起來似乎很是美味呢~甜心如果想要報答我的話就以身相許吧~就算甜心只是皮肉粗糙的鬼，我也有辦法把甜心變成美味佳餚哦~」
由乃眨了眨眼睛道，「然後在從來都沒人打掃的巷子裡吃嗎？」
月山習的臉僵硬了，「……這次是意外，身為月山家族的人我所擁有的修養是你難以想像的！……」
「可上次習君也是在沒人出沒的破舊小巷裡試圖侵犯我呢，習君對那些年久失修的巷子還真是有著特殊的癖好呢。」
所謂「紳士」的底線又一次被踐踏，「……不要妄自給我進行歸納總結，and！你確定最終被侵犯的人是你不是我嗎！」
兩個人瞪著眼睛對視了片刻，最終還是月山習輕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揚著下巴手插著兜轉身離開，「有事可以來月山家找我。」
「嗯，我一定不會客氣的~習君真是個好人~」
「不要亂髮好人卡！」月山習的紳士修養再次崩盤。
「嗯嗯，習君真是個謙虛的好人~」
「……」
「話雖這麼說，果然剛剛應該拜託習君給我找點吃的再走嗎？」有些難過地看了眼自己扁扁的肚子，感受著其中越發強烈的空虛感覺，由乃有些可憐兮兮地抱住肩膀，「突然之間餓肚子真的好難受……」
說來也奇怪，明明這些天由乃也算是沒少進食，加上剛剛又咬了月山習，怎麼也不該如此迅速地產生強烈的饑餓感的，怎麼這會兒就又餓地要死要活的？
仔細想想，似乎每次動用鬼的力量之後，都會變成這種有些急切的樣子，這中間有什麼樣的練習嗎？
這麼想著，由乃轉過了一個拐角，由於擔心哥哥也在這附近，由乃特意在這片混亂的巷子裡兜了一個大圈，然後才一邊尋覓著自己想吃的食物，一面往學校的方面走。
不過，所謂的食物到底是什麼呢？
明明能塞進嘴巴裡的都應該是可以吃的東西，為什麼伊鳥姐姐卻說什麼能吃的不能吃的……
【人類的食物噁心的要命，只有人肉才是屬於我們鬼的美味。】
美味……
如果一定要論口感的話，應該是鬼身體裡的那種固體顆粒才是最好吃的吧！
想到上次在月山背上啃到的，以及在四區吃掉的那具身體裡的被唄哥稱呼為赫包的粒子，由乃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又開始沸騰起來，口中口水的分泌明顯加速。
咕咕……
再次用力揉了揉自己饑餓的肚子，由乃也懶得去想什麼能吃不能吃的，只是加快了腳步，有些急切地尋找著可以吃的存在。
突然，斜側的地方又一陣風聲撲面而來，還沒有解除警惕的由乃微微錯了下身子，猩紅色的眼睛閃著興奮的光芒，右手下意識地像霧島絢都那樣猛地一扣，一個半大的孩子便被她扣在了牆上。
「什麼啊，只是小孩子……」由乃不滿地鬆開手，看著面前明顯眼睛裡還帶著驚愕的小男孩，鬆開手任由他掉落在地，「說不定連赫子都沒有長出來呢……唔，好餓好餓……」
說罷，由乃轉身便要離開。
「喂……你是獨眼鬼……你是獨眼鬼對吧！」
伴隨著帶著興奮和激動的呼喊聲，由乃的腿被人抱住，一低頭正對上那個有著蓬亂黑髮的少年的臉。
「如果你是在強調我只有一隻赫眼的話，我倒是不會否認。」由乃有些懨懨地恢復到，自從露出就再也沒有消失的血眸中閃耀著某種冰冷又不耐的光芒，「好了我回答了你的問題，快鬆開我。」
聞言，抱著由乃腿的少年抱的更緊了，「呐，你很厲害吧！求求你幫我救救我妹妹，我們剛剛來到這裡，那些混蛋便抓走了我妹妹，他們要吃掉她！求求你，你這麼厲害，一定可以救我妹妹的！無論是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你！」
少年說著說著，黑色的眼睛裡便蒙上痛苦和悔恨，下唇被牙齒要的發白，卻拼命瞪大了眼睛，大聲哀求著眼前這個少女。
原本剛剛逃出來的自己也只是想儘快捕捉到食物，補充了能量後儘快去趕回去，抱著死也要死在一起的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去救自己的妹妹，卻不想遇到了第一個活物居然是獨眼鬼。想到自己在爺爺那裡聽到的話，而眼前的鬼少女似乎又很好說話，少年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判斷出了對自己最有利的方案，由此產生了扒住由乃的腿不放的場景。
對此，由乃只覺得很新鮮。這是由乃第一次被人如此哀求，也是第一次恍惚意識到了屬於自己的強大，初體驗的感覺讓由乃愣了兩秒，隨後便興趣盎然地看著明顯比自己還小了一兩歲的小男孩。
「誒，你也有妹妹啊~話說，為了救妹妹你什麼都會做嗎？就算我要吃掉你？」
抱著由乃大腿的男孩愣了愣，大概是從小就對共喰難以接受，少年的臉刷地一下白了起來，但思及自己的妹妹還是點了點頭。
「如果你能救出我妹妹的話，把我給你吃掉也無妨！」
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話語，由乃相當愉快地彎起了眉眼，好看地笑容讓地上的男孩微微臉紅了一下。
「你有赫包嗎？」由乃歪了歪頭，半蹲下身子看著身量小小的男孩，「我好餓，沒有赫包的話，就把你的這條胳膊給我吃好了。」
看著突然靠近自己的臉龐，男孩再次難以自持地晃了下神，然後急急忙忙地道：「我、我有的！是羽赫！行嗎……」
聞言，由乃一點都沒有客氣地扯過少年摟進懷裡，然後俐落地撕開少年的上衣，指甲變成黑色的纖細手指如同刀子一樣破入少年的皮膚，不顧少年在自己懷裡劇烈地顫抖，在皮膚下游走了一會兒，便扯出了兩顆圓圓的顆粒丟進了嘴巴。
像是馬達遇到了汽油，木柴遇到了火星。
這次由乃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被瞬間充盈的感覺，只覺得渾身皮膚下又好像滾動著岩漿一樣，但是這樣的感覺和上次的無力又截然不同，靈魂似乎飛出了身體，在強大的能量衝擊下恍恍惚惚地好像整個脫離了現實，火熱的折磨中單純剩下一種渴望破壞的肆虐縈繞心頭。
放下手中癱軟著的男孩，懶懶地眯著眸子，小巧地舌探出唇邊舔上還粘著血絲的手指，清純的臉龐因為身心的饜足染上了致命的魅惑感，僅剩下的那點理智模糊中聽得自己用嬌豔的聲音問道。
「在哪邊~」
「額？呃……那、那邊……」
少年有些費力地舉起手，肩背上的痛感讓他幾乎要昏迷過去，但還是竭力指出了自己逃過來的方向。
「唔~」由乃微微揚起頭，順著男孩指著的方向嗅了嗅，異色的眸子蒸騰著虛幻的快感，「三個鬼和一個孩子……狩獵目標，鎖定呢！」
第21章 時日無多的可能性
事實證明，男孩的預感是正確的。
全身心地沉醉在戰鬥中的獨眼喰種是可怕的，尤其是由乃這個在某種程度上已經異化了的怪物，單單只是憑藉著身體的巨大衝擊力和犀利的鑽心襲擊，由乃便直接幹掉了兩個最為靠近的喰種，然後在第三個喰種倒退著看向自己並試圖用赫子攻擊的時候，修長的鱗赫甩著流暢的線條拍開了一連串的羽赫攻擊，並最終戳穿了他的腦袋。
於是，伴隨著三具屍體基本上不分先後的落地，戰鬥就這樣結束了。
被由乃一度攔腰抱著拖過來的男孩有些呆呆地看著站在場地中間的由乃，滿是稚氣的臉上大大地張著嘴巴，完全顯露在外的神色由震撼過渡到驚愕，最後轉化為了某種類似於崇拜的存在。
「厲……太厲害了！好強！不愧是獨眼喰種！」
少女沒有理會身後驚呼的男孩，異色的眸底依然帶著某種類似於不滿足的倦怠感，然後拖起地上半昏迷著的黑髮黑眸小女孩，一把丟了過去堵住了某個小傢伙聒噪的讚歎聲，纖細的手指輕點在唇間，黑色的指甲和鮮紅的唇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著注意力完全集中到自己妹妹身上的男孩，由乃轉動了一下脖頸，然後優雅地彎下腰，清掃著戰場上的「戰利品」。
「諾，給你的。」
兩顆圓圓的顆粒砸在了男孩的臉上，揉了揉被丟到的眼膜，男孩看著明明只比自己高了一點點的少女，興奮的眸子睜得大大的，卻在觸及手中的兩顆赫包時萎縮了一下。
「給、給我的嗎？」
「嗯，是先前欠你的。」由乃平復著心底的熱流，半眯著的眸子流光點點，有些漫不經心地道，「這傢伙也是羽赫，吃了應該會癒合的比較快吧，怎麼，你不喜歡這種味道？」
「不、不，也不是的……只是共喰的話……」大概是不想在崇拜物件的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少年先是搖了搖頭，又急忙點了點頭，但在看向手中的赫包的時候神色還是有些猶疑。
突然，斜裡冒出來一隻手猛地奪過男孩手裡的赫包，然後手一揚毫不客氣地丟回到了由乃身上。
「今日子！你醒了！」
只見剛剛還半躺在男孩子懷中的小姑娘已經睜開了眼睛，一雙鮮紅色的眼睛死死地瞪著面前的由乃，同時剛剛蘇醒還有些虛弱的身體牢牢地把持在男孩面前。
「那種骯髒的事情，恭哥才不會去做呢！」
少女出手雖然還帶著虛弱的顫抖，但速度很快，以至於一旁的男孩連阻擋的時間都沒有，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少女將赫包丟回到了面前的「女神」那裡。
居然丟了「女神大人」！
一直表現的有些唯唯諾諾的男孩突然猛地嚴肅了神色，背脊一下子直了起來。
「今日子！」
面前的女孩似乎感受到了那弱小身體裡傳來的壓迫，立刻有些怯怯地轉過了頭，扁著嘴道，「恭、恭哥……」
「今日子，快點道歉！」男孩神色很嚴肅。
「可是……恭哥……她居然讓你去共喰……」女孩子委委屈屈地抿著嘴，黑色的眸子不時不滿地瞥過由乃。
「要不要吃是我的事，可你怎麼可以隨便丟自己的救命恩人？若是沒有……沒有……」突然想到自己一直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男孩一本正經的臉突然漲紅了起來，抬起眼瞼小心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
「我叫亞門由乃，你可以叫我由乃。」由乃看著男孩子一下子變得尷尬的臉，頗為「善意」地插了一句。
「……若是沒有由乃小姐的話，你現在估計早就被別的喰種共喰了！」
一番厲語下來，女孩終於低聲哼哼著道了歉，全然不見先前拿赫包丟自己的護犢狀，而由乃並不介意小孩子的一些小彆扭，只是兀自從不時臉紅一下的男孩子口中套著話，順順利利地知道了兩人一個叫做恭，一個叫做今日子。
而有意思的是，這兩個人居然來自於傳說中的地下王國——24區。
「誒~聽說在那裡的喰種都過的很幸福，擁有足以自保的強大能力和技術，完全不用擔心來自白鳩的威脅呢~」稍稍回想了一下從真戶曉口中知道的一些事，由乃繼續笑眯眯地套話。
心心眼眼裡只有面前「溫柔」的由乃小姐的恭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其、其實也不是這樣的……24區也並沒有那麼美好……目前的24區也就是——」
「你這個黑心眼的女人到底要從恭哥口裡套到多少話才肯甘休啊！」一旁因為先前被恭責備而鬱鬱不歡的女孩突然出聲止住了男孩的話語，「我告訴你，24區的事你別想從我們這裡得到任何情報！就算是恭哥也不會說出去的！對吧，恭哥！你可別忘記爺爺當初的交代！」
被點醒了的男孩立刻反應過來剛剛自己差點說出口24區的事，不由有些懊惱地朝由乃露出一個滿是歉意的表情。
「抱歉，由乃小姐，那些事就算是我也不能……」
「沒關係哦~」雖然被女孩中間打斷沒能知道更多的資訊，由乃還是溫柔地擺了擺手，「只是單純有些好奇，如果有難處自然不用強迫自己告訴我~我明白恭君的難處哦~」
眼見得男孩的眼中再次染上了感激和憧憬的點點光輝，一旁的今日子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沒有再說其他的什麼，只是用腳踢了踢恭的鞋子，滿是不耐地道，「快走啦！不要一直呆在這裡！還是有好多事要做的！」
「可是，我們還欠了由乃小姐的人情……」看著催促自己的妹妹，恭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了猶豫的難色，「怎麼能就這麼一走了之？」
一句話說的由乃差點笑出聲來，相比於今日子氣的跳腳的樣子，由乃只是摸了摸身前男孩的腦袋，聲音依舊溫柔如水。
「當初恭君在我餓地差點失去理性是給我了我食物，就足夠償還這次的人情了呢，說到底我也要謝謝恭君才可以呢~」
「誒？這怎麼夠！由乃小姐可是救了我和妹妹的性命！二大於一！」恭嚴肅地計較著，在一旁今日子已經氣得要撲上來咬他的時候，恭終究是猛然沉聲道，「時間緊迫實在是來不及報答由乃小姐的恩情，待到事情完結之後，我會再來報答您！但是，有句話我不得不告知由乃小姐以示警戒——」
「不要再使用喰種的力量了，否則，由乃小姐恐怕……」遲疑了一下措詞，男孩終究是咬了咬牙開口，「恐怕也就沒剩下多少時日了！」
語畢，恭便鞠了個躬，轉身拉著一旁的妹妹，兩個人竟是也一晃神便離開了，只剩下由乃一人不甚明瞭地歪了歪頭。
時日無多？聽起來倒像是個很嚴重的詞語呢。
不過，果然最關鍵的事情還是早點回去，不要被人發現自己的蹤跡才對。
這麼想著，由乃不怎麼在意地將這個插曲丟到了腦後，轉而朝著學校的方向趕去。
當然，在此之前要處理掉身上的血跡才可以。
當由乃隨便從衣物箱裡扯了套別人的校服換上，銷毀了罪證返回到班級的時候，正是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的時候。幸而下午的課是自修，意外也沒有老師在這裡，由乃只是柔柔弱弱地站在班長面前淚水盈眶，那個名叫山崎的男孩立刻手忙腳亂地安慰著由乃，同時利索地將由乃的名字從缺勤上徹底塗掉。
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由乃再次輕聲致以了感謝，因為還沒有加入任何社團，撇下被笑容晃到的山崎君，簡單收拾了書包便離開了教室。
然後，在暮色與黑暗交錯的逢魔時刻，由乃遇到了她認為最美好的驚喜和最惶恐的驚嚇。
「哥哥！還有……真戶伯伯？你……們是來接我的嗎？」
「啊，今天下午剛好是來二十區這裡辦事。」亞門鋼太朗接住飛撲過來的少女，已經頗為習慣地揉了揉少女的腦袋，然後親昵地彎下了上身，「順便前輩就提議來看看由乃，一起接由乃回家。」
「嗯嗯~」微微蹭著腦袋盯上覆蓋著的厚重手掌，由乃的臉上不自覺地騰升起一抹紅暈，連某個不速之客的到來也沒有在意，兀自小心地抬起眸子，波光漣漣地注視著面前高大的青年，「哥哥能來親自接由乃，由乃真的很開心！」
亞門鋼太朗雖然已經接受了自己有一個妹妹的事實，也決定像是親兄妹一樣照顧由乃，但是在面對由乃一點都不加以掩飾的親昵和歡喜時，總是不自覺地感受到郝意和窘迫。
——尤其是，前輩還在一旁看著呢！
亞門鋼太朗局促地看向一旁一直笑眯眯地站著的真戶吳緒，白髮蒼蒼的中年人倒也順勢給了亞門鋼太朗臺階：「看起來亞門君和小姑娘的感情變得很好了呢，真是幸福的兩個人呢。」
一句話說的亞門鋼太朗眸底浮現了點點感慨，而由乃則彎起了漂亮的眸子，半帶紅暈的臉頰顯得很是豔麗，鬆開還扯著亞門鋼太朗衣服的手，禮貌地朝著真戶吳緒頓了下修長的脖頸。
「剛好晚飯準備做蝦仁百合湯和和式炒飯，真戶先生要一起來嗎？」
「哦呀，聽起來還真是不錯呢。」白髮半長的男子半點推卻的意思都沒有，「阿曉在家向來不怎麼會做飯，就是不知道小丫頭做的怎麼樣了啊，剛好阿曉今晚有事不在家，能去蹭一頓飯自然是好的。」
「那麼，先去趟超市吧，要準備好三人份的食材才可以呢~」
悠于 2016-8-2 11:22
第22章 黑夜下的線索
給喜歡的人親手準備一日三餐，意味著長長久久的幸福。
由乃堅信書上這句話的真理性，於是守著一本厚厚的烹飪大全，由乃還是製作出了一桌豐盛的晚餐。
——即便自始自終，由乃都明白自己是根本無法和正常人類一樣的享受那些看上去精緻的食物。
像書中所說的那樣，將鼻子靠近白煙嫋嫋的湯鍋，鼻翼微微鼓動，用乾淨的勺子從鍋中舀出一點點的湯，輕輕吹了兩口，然後含入薄薄的唇間。
——儘管她也根本無法明白，這些步驟的真正意圖。
但是，只要照做就好，不是嗎？
視線滑到了書上小字的最後一個句號，牆壁時鐘上長長的秒針安安穩穩地走過最後一個空格，由乃隨即像是歡樂的鳥兒一樣，迅速關掉了電器的開關，早已準備好的白色麻布裹著湯煲的圓耳，微微用力便將重重的瓷鍋端起。
小心地轉過身，正對上門外一個有些佝僂的身影。
「誒？真戶伯伯？……」有些猶疑地看了看對方的身後，由乃眼神有些詫異，「哥哥沒有陪著伯伯說話嗎？」
「亞門君去拿東西了。」真戶吳緒笑的有些意味不明，過度眯起的眼睛裡滲透著一絲詭異的光芒，語氣卻無比的肯定，「呆在廚房裡做飯，對於你而言應該是件很痛苦的事吧。」
由乃神色間依然帶著疑惑，但還是禮貌地回答，「沒有啊，我很喜歡的！給鋼太朗哥哥做飯，然後一起吃飯是非常開心……」
面前白色頭髮的男人又向前走了一步，半透明的玻璃遮擋住了外面廊上的光芒，有些發黃的廚房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暈染出有些恐怖的光影。
「承認吧！明明是那麼噁心的氣味，聞著那些如同垃圾一樣難以下嚥的東西，卻又不得不耐心地切開烹調，想必是真的很痛苦吧！」
這下，由乃的臉上也斂去了先前的溫和，細長的眉毛皺起，在白髮男人極度期待的視線中，緩慢地開了口。
「真戶伯伯是真的被曉姐姐荼毒了很多次吧？雖然由乃不知道自己做的飯會不會比曉姐姐好一點……但哥哥倒是沒有真戶伯伯這麼反應強烈……如果真戶伯伯真的不喜歡家裡做的飯的話，我可以幫真戶伯伯訂外賣！」
面對著由乃無比真誠和同情的目光，真戶吳緒臉上確實是出現了一瞬間的破裂和動搖。
究竟是眼前的人演技太過於出色，還是自己的直覺真的出現了錯誤？
這時候，先前回屋裡拿東西的亞門鋼太朗也從里間走了出來，眼見得客廳裡沒了人影，而又隱約聽到廚房裡的動靜，便踢著步子也走了過來，正看到站在廚房門口的真戶吳緒和端著湯煲的由乃。
「真戶前輩？您怎麼跑廚房來了……由乃，我來端！」
魁梧的身軀猛地擠了進來，在撞到門口的真戶吳緒的同時，也打破了對方對由乃的視線壓迫觀察。而亞門鋼太朗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只是兀自沖上前從由乃手中奪過湯煲的運送權。
「哎，哥你別碰那裡！很燙的還是我來……等我先放在桌上！要端圓耳才好的啦！我看看燙到沒有……」由乃有些手忙腳亂地想要躲過亞門鋼太朗的「襲擊」，卻在對方的手指觸碰到鍋邊被燙到時，急忙心疼地放下鍋去查看對方的手。
對此，皮糙肉厚的亞門鋼太朗自然是收回手指，反抓住由乃的手指，隨著入目一片紅腫，不由心疼地責備道，「都說了讓我來端，你看你的手！果然是燙到了，我去給你找點藥！」
「這點小傷不要緊的，倒是哥哥你手沒事吧？」
而被亞門鋼太朗先前撞到的真戶吳緒聞言眼神又是一閃，立刻站直了身體走上前，眼神不經意地瞥過由乃的手，刻意地盯了兩秒。
確實是腫了，而且似乎……也沒有像是鬼那樣自動痊癒？
難道，真的是自己的感覺出了問題？
另一旁，亞門鋼太朗已經小心握著由乃的手放在冷水下沖了一會兒，在連聲叮囑對方站在一邊不要再碰到什麼東西之後，亞門鋼太朗一副賢夫模樣端起一旁的湯煲，然後無比自然地喊了還站在一邊的真戶吳緒出去吃飯。
「真戶前輩，你不太舒服嗎？總覺得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亞門鋼太朗順口問了一句。
「不，只是有些事有點在意罷了……」
這樣的氛圍一直持續到晚餐結束，真戶吳緒本人基本上沒再怎麼和亞門鋼太朗說話，反倒是總盯著對面的亞門由乃，不時提出一些奇怪的話題，然後在對方吃東西的時候眼睛冒光地看著由乃拿起食物，卻又無比遺憾地看著由乃咽下去。
整個晚餐持續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期間由乃一直在吃東西，而在主食結束之後，由乃又拿出自己精心烤制的點心配著花茶端給交談工作的兩個男人，同時也在真戶吳緒的邀請下，又吃了幾塊。
依舊是沒有絲毫異樣，吃得很開心的樣子，甚至還會詳細地和兩人交談晚飯的口感，並提出自己下次的改進方法。
終究，真戶吳緒眼睛裡的猜疑還是稍稍壓了下去。
「那麼，我這就回去了。」又過了會兒，真戶吳緒站起身，提出了離開。
「我準備了一些餅乾，給曉姐姐帶回去吧。」由乃連忙從廚房中拿出一個小巧的袋子遞給真戶吳緒，「歡迎真戶伯伯下次再來家裡，還有曉姐姐一起，我一定會做出更好的餐食的！」
而一旁的亞門鋼太朗則直接取下一旁牆壁上掛著的大衣道：「我送前輩回去。」
暗色的門扉緩慢地關閉，直到縫隙閉合，真戶吳緒的視線都停留在站在門關裡的由乃身上，似乎想要從她身上找到最後的破綻。
沒有，還是沒有。
「真戶前輩？真戶前輩？」亞門鋼太朗加大了聲音呼喊身旁的真戶吳緒，看到對方回神的時候才奇怪地問，「究竟是什麼事，和工作有關嗎？前輩看上去一隻在煩惱。」
「倒也不是。」真戶吳緒看著周遭人流湧動，臉上的神色終究是感慨了起來，「只是覺得我是不是老了，連感覺都不怎麼頂用了。」
「誒？！」亞門鋼太朗像是聽到了什麼驚人的話語一樣，滿是驚愕地轉過頭，「怎麼會！真戶前輩明明的感覺明明次次都被驗證是正確的了！除非有確鑿的證據放在我面前，否則我絕對不會相信真戶前輩的直覺出現錯誤！」
一旁青年的信任太過於強烈，真戶吳緒只是愣了愣，隨即像是了悟了什麼，看著身旁的亞門鋼太朗別有深意地道，「是啊，必須追查到證據確鑿為止才行！」
說罷，便繼續朝前走去，而心思有所奇怪卻不好再細問的亞門鋼太朗只能跟上步伐，隨著自己的前輩消失在夜幕中。
而同樣的時刻，東京漆黑的夜幕下，有兩個小小的身影正一前一後慌慌忙忙地逃逸著，如果仔細的看的話就能發現，那兩個孩子正是亞門由乃在下午的時候碰到的過的。
漆黑的巷子越來越狹窄，兩個人的呼吸在漆黑的空間裡越來越明顯，突然，靠前位置的身影一個踉蹌被腳下的東西絆倒，卻再也直不起身子。
「今日子！」
恭連忙轉回了身子，攙住身後的妹妹，眼睛不安地看著後方，同時帶著喘息的聲音急促地道：「還可以嗎？」
女孩用力了一下，沒能站起來，「沒、沒有力氣了……」
男孩聞言，咬了咬牙，然後扯著女孩的肩膀往自己背上一架，腳下用力繼續朝前走。
「不行的恭哥！快放下我吧……恭哥你快走……」女孩看著自己身下哥哥一聲不吭背著自己走，深知對方性子的她聲音漸漸低下，眼淚確實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如果……自己沒有這麼弱小……
如果……自己沒有冒冒失失地沖進去……
如果……下午自己聽從哥哥的話跟著那個女人走，而不是急急忙忙地想著去完成任務……
自己和哥哥，大概就不會落到這樣的處境了吧？
而現在，不僅將自己和哥哥帶入了危險，恐怕連爺爺無數次叮囑不能洩露出去的東西也會被那些人拿到……
怎麼辦……
身後刷刷刷的腳步聲迅速接近，背著女孩的男孩努力咬著牙想要加快步子，卻奈何身上也沒有什麼力氣，先前僅僅從敵人的窩點逃出來，就掏空了兩人能使用出的全部氣力。
現在的他們，連使用赫子的力量都沒有。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幾個人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面前，暗夜死神一般的身影如同牆壁一樣堵在了兩人面前的路上。
「小鬼，你還想跑到哪裡去？快把東西交出來吧！」為首的一人身量不高，低低地道。
恭終究是停下了步子，背上的女孩乖巧地滑下，靠在恭的身旁，卻用瘦弱的身體支持著自己的哥哥。
大概是真的窮途末路了，男孩卻也不再多想些什麼，小小的背脊高傲地挺起，神色犀利地道，「你們以為我會把東西交給你們這些心思險惡的背叛者嗎！竟然敢欺騙我爺爺！」
「背叛？」最先出聲的人嘲弄地笑了起來，「這本來就是利益交易，哪裡來的背叛一說！總之，快點把東西交出來，我說不定還能讓你們死的痛快一點！」
一旁的女孩子也勉強厲聲開口，「你們這樣做！24區的人知道後也不會放過你的！」
「別開玩笑了！你當我不知道嗎？那群老傢伙們要是能出來，估計早就出來了！還用得著當初和我做交易？快點乖乖把東西交給我，我還能放你們一條生路！」
說罷，巨大的羽赫已經慢慢地從背部延伸開來，直直地朝向了兩人。
第23章 睜開的眼睛
突然，斜裡驟然冒出來一個長長的赫子狀物體，俐落地切向了對方剛剛展開的羽赫。
為首的人猛地躍開，視線瞥向來處，臉上的表情驟然凝固了一下。
「白鳩？！」
只見不遠處的拐角處，一高一矮的兩個人正注視著這邊，為首身材有些佝僂的男人手握還在猙獰蠕動的庫克因，陰惻惻地道：「發現標誌性赫子，已確認鬼身份。亞門君，狩獵，開始——」
「是！前輩！」
這樣的獲救，很是突然，卻讓兩個幼小的孩子得到了舒緩的時間，眼看著兩邊打了起來，恭護著自己身旁的女孩，悄悄地退到了路邊。
只見這邊追來的四個鬼略一錯開身子，隨即躲開了迎面襲擊而來的庫克因，在另一側站定後，為首的藝人便低聲切了一聲。
「區區兩個白鳩也敢出來管閒事！」
對此，白色頭髮已經隨著晚風淩亂了的真戶吳緒只是從喉嚨深處滾動起了陰鬱的笑聲，連嘴皮子上打鬧的閒情都沒有，直接招呼著亞門鋼太朗沖了上去。
真戶吳緒是誰？
CCG身披無數功勳的上等搜查官，曾經深入24區內部狩獵的小隊成員，雖然許久沒有再升遷，卻憑藉著強大的實力和信念成為頗受人敬畏的老一輩S級強者，而亞門鋼太朗作為新一屆學院首席，本身就擁有著強大的實力，在最近一段時間和前輩的配合中也磨合良好。
場面上的形勢並沒有因為人數的差距而形成一邊倒的形態，大概是因為派來追人的鬼並不是都很強大的緣故，反而在真戶吳緒瞬間斬斷一名鬼部下的脖頸之後，勝利的旗幟反而在搜查官一方佔據了優勢。
「呵呵呵，一個了！下一個是誰呢？」真戶吳緒的眼白佈滿了鮮紅的血絲，然後微微眯起，眼睛直直地看向被掩護在後面的鬼首領，「你的面具有點眼熟啊，雖然活躍度不大，但是老早就在通緝冊上留名了……不是麼，瓶子先生！」
說罷手中的庫克因猛然一甩，巨大的赫子打著彎向著面前的三個鬼沖了過去，猛烈的衝擊力衝開了最前面沒有準備的一隻，同時擊打在了一旁的另一隻小嘍囉身上，最後又朝著後方為首鬼翻滾而去。
為首的鬼在低聲詛咒了一聲，立刻騰身朝著後面的漆黑夜空中奔襲而去，而站在地面的真戶吳緒則毫不示弱地趕了上去，一副務必要拿下這個鬼的樣子，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這邊亞門鋼太朗趁著兩個鬼被前輩擊敗的間隙，揮舞著手中粗重的庫克因，打了個措手不及，然後幾個回合之後，憑藉著一人之力補上了致命傷。
巷子裡頓時變得安靜了起來，地面上有鮮紅色的血跡慢慢蔓延開來，分不清是亞門鋼太朗身上的傷，還是鬼身上流淌的血跡。
劇烈喘息著，亞門鋼太朗猶豫了一下，決定立刻追上真戶前輩。
也就是這個時候，亞門鋼太朗瞥到了一旁牆角中蜷縮著的兩個孩子。
他們衣服很破爛，整個人也髒兮兮的，看向自己的時候眼神帶著明顯的畏懼，亞門鋼太朗不需要多想便可以明白，這大概是流浪在城市街道間的流浪孩子。
明明是很害怕自己，卻還是在摟住身旁小姑娘的時候，努力挺起胸膛。
亞門鋼太朗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下，還是將庫克因收到了身後，慢慢在走近牆角的連個孩子，在隔了兩部遠的地方停住，想了想直接蹲了下來。
「喂，有受傷嗎？」
為首看向自己的男孩將懷裡的女孩朝著自己的方向又用力攬了攬，黑色的眸子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然後小幅度地搖了搖。
亞門鋼太朗看著面前警惕的孩子，隨即卻也無話可說，想了想還是重新站了起來。
「晚上是鬼外出覓食的時間，這種時候儘量呆在家裡……」大概是考慮到兩個孩子的身世，亞門鋼太朗遲疑了一下，改語道，「像你們這樣的小孩，還是先去收留站比較好吧……如果你不想你妹妹早晚有一天死在你面前的話……」
就在亞門鋼太朗近乎自言自語地說話時，原本以為自始自終都不會吭聲的少年突然開口，「會被人找到的。」
亞門鋼太朗頓住了話語，再次重新打量面前的兩個孩子，只見他們身上的衣服和臉色都帶著污漬，但是仔細看的話，卻和一般的孩子有有些不同。雖然恐懼，卻會竭力保持冷靜，即便是害怕，也一定要堅定地守護著身旁的人，髒兮兮的衣服從被污漬遮掩的衣角可以看到，原本是整潔乾淨的全套衣服。
出身良好，卻淪落至此嗎？
亞門鋼太朗不是聖人，不會去管那些多餘的事，但這並不妨礙他去推斷一些有些狗血的段子，雖然不太明白那樣的世界，但是眼前的孩子的遭遇多少也還是有些讓人憐憫的。
也正是因為憐憫，亞門鋼太朗卻又隨即無話可說。
「呐，你叫什麼名字？」出人意料的，男孩又一次開口。
亞門挑了挑眉，神色有些詫異，但先前的憐憫依然讓他忍住心中的不滿道，「亞門鋼太朗，CCG的搜查官。」
「我知道。」神色一動，男孩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猛地站起身，慢慢走到亞門鋼太朗的面前，沖著他招招手示意他彎下腰，然後附耳低語道。
「亞門先生，拜託您了。順便，剛剛那些鬼，還有一隻在不遠處，追上去的那位搜查官可能要吃虧了。」
這樣的發展太過於出人意料，直到亞門鋼太朗抬頭看著那個背著妹妹的瘦小身影遠去時，對方的意思都還不是很明白。
拜託自己？拜託什麼？
就在亞門鋼太朗想要追上去詢問的時候，剛剛前輩離開的方向再次傳來一聲劇烈的響聲，驚得亞門鋼太朗連忙轉過身，沒有絲毫猶豫地朝著真戶前輩的方向追了過去。
而不遠處一個大垃圾桶後，一個小腦袋望著亞門鋼太朗離開的方向，黑色的眸子無比明亮。
「恭哥，這傢伙和白天那個女人……」
「誰知道呢，無論他們有沒有關係，於我們都沒有壞處。」
當亞門鋼太朗回來的時候，一直等在客廳裡已經有些心焦的由乃猛地站起身，卻在目及亞門鋼太朗的時候嚇了一跳。
「哥哥！這是怎麼了……不是只是送真戶伯伯回家嗎？！你受傷了嗎？！」
一連串的問詢讓以往每次執行完任務都習慣了自己處理的亞門愣了愣，然後在觸及由乃擔憂地快要哭出來的臉時緩和了下來，大腦裡不由得閃過黑暗裡緊緊相依的兄妹倆。
揉了揉由乃的頭，亞門鋼太朗扯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不要緊的，只是小傷……嘶！」
只見先前還滿臉擔憂的由乃已經瞪著圓圓的眼睛，直接俐落地扯著亞門鋼太朗沒有傷痕的手往屋裡走，在確認亞門鋼太朗肩膀上也沒有傷痕後，一把將對方按坐在了矮沙發上，然後抿著薄薄的唇，一聲不吭地從櫃子裡扒出一個今天剛剛買回來的醫療箱。
屋內的氣氛漸漸凝固起來，看著一句話都不想和自己說的由乃，亞門鋼太朗突然心情暖暖的，臉上不自覺地帶上了笑意，「不要緊的，由乃……」
「啪——」醫療箱被由乃重重地放在了地毯上，發出一聲沉悶的笑聲，然後身材不算很高的少女猛地直起身，瘦弱的身體倒勉強能夠俯視沙發上的亞門鋼太朗，「脫！」
直到這時，亞門鋼太朗才恍然意識到，這丫頭是真的生氣了。
見亞門鋼太朗只是看著自己，卻沒什麼表情，由乃如同凝固的冰的臉越發難看起來，逕自沖上來猛地將亞門鋼太朗壓趴下，試圖要自己扯開亞門鋼太朗的衣服。
亞門的臉色也變了變，連忙伸手扶住坐在自己身上的少女，嘴中的話也從一開始的解釋變成了包容的順從，「由乃！我真的沒事……我脫！我自己脫！」
因為只是出去送人的緣故，亞門鋼太朗只是穿著一件白襯衫，套上大衣便出去了，因此只是解開了外面的大衣，位於肩膀上和腹部的血痕便出現在由乃面前，在白色衣服的映襯下顯得分外顯眼。
由乃的手有些顫抖，瘦弱的手在觸及傷勢的同時便變得畏縮起來，淺色的眸子裡波光粼粼。
「疼麼……」
亞門鋼太朗用一側沒有受傷的背部靠著沙發背，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撐著沙發面，隨著由乃的話也垂下頭看著身上的傷勢，倒也沒有再說什麼無所謂的話。
「還好，幸好有前輩在，不然恐怕就不只是這一點傷了……」
「就算這些傷也很嚴重了！」握在亞門鋼太朗身前的小手猛地一扯白色的衣襟，凶巴巴地道，「你不要動！我給你包紮一下！」
「是是。下次一定不會再這樣的。」連聲認錯，看著少女抿著唇小心翼翼地處理自己身上的傷口，亞門鋼太朗神色溫和，伴隨著思緒的放鬆，大概也是潛意識想要分手那由乃的注意力，亞門鋼太朗兀自說起了晚上的事。
「今晚也只是個意外，我本來也就是送前輩回家，但是半路上真戶前輩說感覺到了鬼的味道，我們便追了過去，看到四個鬼正要對兩個小孩子下手，真戶前輩便帶著我沖了上去。說來真戶前輩真是厲害啊，明明我們的人數比對方少，卻還是直接一擊殺死了一個鬼，然後逼退了另外兩個，又一個人和首領打拼，相比之下，處理兩個實力減半的鬼還手上的我就差得遠了……」
「不過，最後那個小男孩竟然對我說什麼拜託……大家族出來的小孩真是心思莫名，就算是流浪街頭，也讓人捉摸不透啊……」
小心地給亞門鋼太朗的傷口消毒，傷口不算特別深，基本上也不再流血，由乃卻依然神色緊張，似乎因為擔心而完全沒有將注意力放到亞門鋼太朗的身上。
「好了，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我去給哥哥放水，出去一趟受了傷還染了一身寒氣，注意不要讓上身的傷口碰到水，泡個熱水澡吧。」
半推半就地將亞門鋼太朗推進洗浴室裡，仔細叮囑了之後方才走出來，收拾客廳裡染著血跡的衣物，準備晚一點時候趁著血跡未乾洗一洗。
下意識地掏了掏口袋，雖然鋼太朗哥哥向來不會將什麼東西忘在裡面，但還是要以防萬一，但卻在無意的時候碰到一個硬硬的小物。
什麼東西……？
略奇怪地將手伸進去拿出來，一個灰色長扁的U盤狀物體攤開在手心裡，而更令人注意的是，一個大大的眼睛形狀的圖案正刻在外殼上。
這是……哥哥的？
突然，被由乃盯著的眼睛圖案像是活了一樣，猛然間睜開，只見鮮紅色的瞳孔璀璨欲滴。
第24章 不要再去找她
危險的東西。
幾乎是一霎之間耳朵本能反應，由乃的右眼便轉化成了赫眼，然後漆黑色的指甲如同鋼鑽一樣狠狠地戳向了U盤上的那只紅色眼睛，然後——
那紅色的眼瞳勉強被由乃戳破了一個洞，卻在由乃的手指離開的瞬間，順勢合併了起來，轉眼又恢復了原樣。
亞門鋼太朗先前完全沒有提及到，作為一個哥哥，亞門鋼太朗基本上不會在自己妹妹面前提到什麼危險的存在，他希望由乃的世界一直都是溫暖的，那些灰色的記憶還是掩埋在時間的過去裡好了。
由乃也乖巧地從來不會去問及自己哥哥工作上的事，但這並不代表由乃會真的不在乎自己哥哥的安危。看著自己手上的東西，由乃努力克制才勉強忍住想要衝到洗澡間詢問自家哥哥的心情。
這是什麼東西？
基本上在看到那只血瞳時，由乃就可以確定，這東西絕對不是一個CCG的二等搜查官應該持有的，反而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樣的東西如果被CCG發現，一定會立刻被作為機密性的東西進行封口並被深入研究。
而鋼太朗哥哥，又是如何得到的？
想到先前哥哥說的，兩個孩子的事，由乃的心裡莫名的騰升起某種不太好的預感，想要去探究的心情無論如何都無法克制。
想了想，由乃還是慢慢走到洗浴室外面，輕輕扣了扣房門，在裡面亞門鋼太朗應了聲之後朗聲問道：
「鋼太朗哥哥，我給你洗下衣服吧，裡面有放著什麼東西嗎？」
混雜著水聲，亞門鋼太朗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了出來，「東西什麼的倒是沒有……不過，衣服還是我自己來洗好了，這麼晚了由乃你明天還要上課，早點休息吧……」
「沒關係的，剛染上了血跡還是立刻洗才好呢，很快就好。」短促地應聲，由乃根本沒有理會亞門鋼太朗隨後的回答，邁著浴室內也清晰可聞的步伐踢踏著走了，直到距離浴室有了一段距離才停了下來。
不是哥哥的東西。
那怎麼會到了鋼太朗哥哥的口袋呢？
募然之間，由乃突然想到了剛剛哥哥無意說的話。
【不過，最後那個小男孩竟然對我說什麼拜託……大家族出來的小孩真是心思莫名，就算是流浪街頭，也讓人捉摸不透啊……】
【拜託……】
紅色的血跡在一盆清水裡慢慢暈染開來，滾動的痕跡一如由乃此時劇烈波動的內心，白皙的手指緩慢地撫摸著襯衣裡破碎的劃痕，眸色慢慢氤氳著。
一旁的浴室門突然被打開，驚得由乃一下子鬆開了自己緊緊攥住的手指，埋著的腦袋沒有抬起，定定地盯著揉搓著衣服的手指。
身旁有人慢慢走過來，熟悉的氣息籠罩著由乃，一隻大手從身後伸出，「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大的劃痕啊，還想著傷口不是很嚴重衣服估計不要緊……估計以後也不能再怎麼穿，還是不要洗了，直接扔掉就好。」
由乃沒有應聲，只是兀自奪過了亞門手指勾著的衣角，悶聲繼續揉搓著。
一時間，站在由乃身後的亞門鋼太朗也尷尬了起來，摸了摸自己還帶著濕意的頭髮，亞門鋼太朗的臉上略帶困惑，半晌才猶豫著道。
「剛不是緩和了嗎，怎麼又生氣了？」
由乃垂著頭，神色淡淡，連帶著語氣也沒有什麼波動。
「我沒有生氣。」
「是、是麼……」亞門鋼太朗將毛巾搭在脖子上，他很想認同由乃的話，可即便是粗神經的自己也能發覺，由乃此時渾身上下都寫著「不高興」，只是從小都一個人慣了，也沒有父母或者兄弟姐妹等家人，想了又想還是不知道到底該如何面對這樣的境況。
琢磨了半天，亞門鋼太朗還是覺得再承認一遍錯誤比較好。
「由乃，今晚的事我……」
「碰！嘩啦——」努力地把盆一掀，然後順勢將衣服塞進一旁的洗衣機裡按下了甩幹，四散而起的水花濺了亞門鋼太朗一身，也打斷了他原本想要說的話，只能又呆呆地看著由乃甩幹了衣服，收拾好剛剛用過的肥皂和洗衣液，轉身將甩幹的衣服放在盆裡。
「哥哥擋住我的路了。」由乃面無表情地道。
亞門鋼太朗連忙側過身，讓由乃略過自己，拔掉了洗衣機連著的插座，然後端著盆子送到亞門鋼太朗面前。
「我明天還要上課，哥哥幫忙把衣服晾了吧。」
「好的！」像是接受上級任命一樣嚴肅地道，亞門鋼太朗小心地接過裝著衣服的盆子。
「哥哥明天早上要恢復跑步嗎？」亞門鋼太朗以往總是在早晨起來晨跑後再上班，雖然現在住的遠了點，但耐不住不運動就會不習慣，早飯的時候順口說過還是要跑步才舒服。
「啊？啊……」剛反應過來由乃在問自己話，亞門鋼太朗順口應道，「不過我會早點回來送由乃你去上學……」
「不用了，上學我自己去。」由乃乾脆俐落地打斷亞門鋼太朗的話，然後繼續神色淡淡地交代，「那明天早餐我會起來後做好，哥哥跑完步回來記得吃。順便我還會給哥哥做一份算是加餐的甜品打包放在餐桌上，也算是補充下營養，聽說CCG的伙食還不錯，哥哥記得中午好好吃午飯。」
「哦……好……」
「那麼我要說的都說完了，晚安。」
說罷，由乃轉身便走出了洗衣房，不一時走廊裡面便傳來了碰的一聲門閉合的聲音。
亞門鋼太朗手裡端著盆子站在空蕩蕩的洗衣房裡，看著一旁鏡子裡只穿著褲子身上還掛著水痕的自己，默然之間突然感受到了濃濃的淒涼感。
想起之前每次看到自己便眼睛亮晶晶，軟軟嫩嫩地撲過來，臉上充滿了對自己的濡慕之情的妹妹——
由乃……哥哥真的錯了啊……
而房間裡，由乃並沒有開燈，靠著房門聽著外面的聲響，感覺到亞門鋼太朗並沒有追過來，才輕輕地上了門鎖。
其實對於由乃而言，能夠和哥哥在一起就足夠了。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簡單的心願，有些事才越發顯得無法容忍和縱容。
想要破壞這一切的人，都是由乃的敵人。
將主意打到哥哥身上的人，都要死。
摸了摸口袋， U盤安安靜靜地躺在手心，但由乃卻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上面所散發出來的氣息。
猛然收緊了手指，大步朝著窗臺走出，白天因為通風換氣而打開的窗戶還沒有關閉，東京的夜風將淺色的窗簾高高吹起，露出公寓樓下方川流不息的燈光馬路。
腐朽的城市，腐朽的氣息。
深吸了一口氣，由乃猛然揚起下巴露出修長的脖頸，被晚風吹散了的髮絲下，一隻鮮紅色的赫眼正興奮地閃耀著，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兩對鮮紅色的羽翼便從由乃的肩胛上慢慢延伸出狹長的形狀。
東京的夜之狩獵場即將開始——
誰，都別想逃！
不過，該如何在茫茫東京城尋找到那兩個小孩子呢？
從白天路過的街區遊蕩而過，由乃駐足在巨大摩天大廈的鋼架頂端，有些倦倦地垂眸，注視著下麵的世界，茫茫地風裡味道混雜，各種各樣人類的味道卻刺鼻無比。
缺乏情報的話，還真是手腳難以展開，雖然不想哈那些人牽扯太深，但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認，還是求助於那些地頭蛇的能力才能更加迅速啊。
嘛，也有這麼兩天沒有遇到了，就去會一會——
身形突然一轉，流暢地閃過來自身後的襲擊，由乃輕巧地在三十多層的高樓頂端來了個空翻，炫麗的東京夜景不再受到任何事物的遮擋，像是海水一樣閃耀著的燈光於黑暗之中點綴著，似乎伸手就能掬起一抔燈火之水。
沸騰狀的羽赫絢爛地展開，原本將要墜落地身體驟然一緩，然後借著風的力量將少女帶到了另一條延伸而出的鋼架上。
「啊咧，居然是烏鴉先生~」看著站在自己剛剛駐足處的青年，由乃眨了眨眼睛，一派純良之色。
「亞門……由乃？」青年的衣角有些外翻，從上到下扣得嚴嚴實實的衣服顯現出了和其他鬼不同的禁欲和自律感。
「好過分呢，烏鴉先生，明明才一天沒見啊。」由乃輕輕地咬住指節，有些委屈地歪了歪頭。
白髮青年的眼神從由乃的臉上落到了她身後的赫子上，明白對方所想的少女依舊笑顏如花，語氣卻沉了下來，「不行哦，烏鴉先生，這是秘密呢。」
死氣沉沉的眸子再次和少女對上，然後在由乃不動的神色間慢慢收回，「跟上。」
由乃的腳步沒有動，「我還有事。」
青年原本將要離開的身軀又重新頓住，上下打量了一遍由乃，突然開口道：「你要去四區？」
「有不得不去找的人，沒辦法，還是要找找伊鳥姐姐才行的說……」有些困擾地皺了皺好看的眉，由乃歎了口氣，隨後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四方蓮示身上，「一起去唄，等辦完了事，我再和烏鴉先生一起……」
「你最好不要再去找她。」截斷了由乃的話，四方蓮示的神色依舊死氣沉沉，語氣卻有些波動起來，「那個世界不是你應該踏足的。」
由乃沒有回答，依舊重複道，「我有不得不去找的人。」
聞言，四方蓮示也沒有再說話，由乃只是定定地看著對方，心裡的某些疑團卻繁茂起來。
明明這傢伙應該是和唄哥還有伊鳥姐姐一起的吧，怎麼現在這個狀態，卻顯得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了起來，尤其是他剛剛所說的那句話……
同為鬼，又有什麼世界是不該自己踏足的呢？
就在由乃思索的間隙，青年已經再次恢復到完全不動聲色的狀態，刻板地像塊石頭，「我會再去找你的，你好自為之。」
悠于 2016-8-2 11:23
第25章 有點意思的消息
四區依然是彌漫著一股血腥的蕭索味道，也許是先前四方蓮示的話的影響，由乃提起了比往常還要高一倍的注意力，慢慢進入到四區的深處。
有時候很難理解，明明是喰種橫行互相殘殺到極限的區域，為什麼燈光下本地居民的生活還是平靜如水，踩著亙古不變的節奏日復一日。
喰種，聽起來似乎是這個世界的罪之根源，卻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絲毫沒有影響到這個世界。
上次離開的時候，唄曾經吩咐過由乃，來四區的話直接去找週邊的巡查喰種，他們自會帶由乃來找自己。但猶豫了一下，由乃還是錯過了那些幹道，沿著不知道通往何處的小路往深處走去。
破舊的道路，大概是幾十年都沒有修整過，灰撲撲的牆體表層脫落，露出大塊大塊□□的磚石，而不時能看到一些生活困窘的喰種直接靠著路邊的垃圾箱或者石塊休息著。
突然，路邊的幾聲交談吸引了由乃的注意。
「聽說，三區那邊來了些了不得的人物。」
「真的假的啊，了不得的人物會讓你見到？」
「我還能說假的麼，明顯身上的氣質就和四區不一樣，帶著花花綠綠的小丑面具，明明抄的小道不想讓人看到，還一副大搖大擺的樣子，朝著老大那邊去了，我就算是半夜睡得迷迷糊糊也絕對沒看錯。」
「就你，哼哼……不過，三區的大人物來這裡做什麼？」
「誰知道呢，不過，有消息說，三區的上層似乎有擴張的跡象，大概是來招攬強者吧……真是羡慕啊，只要有本事肯定能被招進去！待遇也絕對差不了！想想看，三區的大佬，那都要是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了！手裡的資本肯定不少！」
「是啊，我們這些傢伙也就只能想想罷了……」
路邊的兩個喰種兀自坐在牆角，臉上帶著有些虛弱的慘白，大抵只是勉強在四區這個染滿血色的市區勉強生存下來，難得的休閒時間，卻也沒有在意一旁經過的由乃。
這樣的存在，掙扎在社會的底層，任何人的一點點施捨都能引得他們競相追逐，偶爾卻也能得到一些有意思的消息呢。
不過，他們所說的紅發女人以及三區來的了不起的人物……
由乃的腳步沒有停頓，逕自朝著巷子的前方走去，在即將拐彎離開的時候，不經意地看向了一旁染滿灰塵的玻璃板。
眼看著那個纖細卻讓他們有些心驚膽戰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先前坐在地上的兩個人頓時停下了交談，相視苦笑了下。
「真是不安啊，那些人身上帶著的氣場，仿佛下一秒就會殺了我一樣，每次注意到他們走過來心裡就突突地跳。」稍稍瘦小一些的人縮了縮脖，臉上寫滿了後怕子。
「你當現在錢很好賺麼，既然那女人能開那麼大的價錢，這玩意肯定有風險，不過，幸好只是散播一些消息……」另一個人也頗為感慨。
「不過，這在這世道下，已經想當不容易了呢。」一個聲音突然湊近了兩人，仿佛理所應當一直在那裡一樣，志同道合地道，引得兩人連聲贊同。
「是啊，是啊，連喰種都活的這麼艱辛、辛……你、你怎麼在這裡！」
兩個喰種猛然間從原地跳開，眼睛因為驚恐瞬間化為了凝聚在一起的恐懼的血色微瞳，然後死死地瞪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勾著牆上的掛鉤倒吊在他們頭頂的少女。
「啊呀啊呀，幹什麼一副害怕的樣子，我們總是要好好交談一下的嘛，何必這麼害怕呢？」由乃輕聲嬌笑著，鬆開腿輕巧地落在了地上，只在劉海下露出一隻的血眸波瀾不驚，蜿蜒的鱗赫確實勾出一個猙獰的形狀，「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有什麼想說的就當面說，何必那麼偷偷摸摸的呢？來來來，從頭到尾慢慢說哦~」
不論是喰種還是人類，在面對生與死的選擇的時候，總是會被潛意識中的畏懼所吞沒。一高一矮的兩個喰種彼此看了一眼，終究是認命交代了起來。
原來，這兩個喰種原本也只是四區底層的喰種，勉強在眾多嗜殺又強大的喰種中存活下來，卻在前幾天，突然被一個紅發的女人找上門來。良好的衣裝和高傲的眼神，揭示了對方處境的良好，但也是這樣的人，威逼利誘他們在大街小巷以不經意的方式傳播這樣的消息——
【三區有大人物來招人，待遇只會比想像中的更好。】
而有意思的是，在他們描述中的那個人，那個命令他們發佈這樣消息的人，似乎是一個有著紅頭髮紅眼睛的年輕女子。
「紅發紅眼……不過，說到底，你們並沒有見過那些人嗎？」由乃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定神詢問道。
「是啊是啊，大小姐，不不不，大人，我們這等小人物也就是勉強混口飯，那些事哪裡知道多少……」矮個子的男人眼睛一轉，臉上掛著油膩膩的笑容，頗為諂媚地回答，卻被旁邊的同伴打斷。
「可是，我、我見過的啊，阿忠！」高個子的人有些迷茫地出了聲，引得一旁的矮子慌亂地看了過來。
「阿忠，你胡說些什麼！」另一個人立刻瞪了過來，眼睛裡帶著警告，「你這麼個傻大個，能知道些什麼！居然敢在這位大、大人面前亂說！你……」
由乃一個斜眼止住了對方還想要說出口的話，轉臉地看向開口的人，「你說吧，放心，這周圍沒有什麼別的喰種在，不會有人偷聽到你的話的。」
大概是由乃的話還算溫和，名為阿忠的男人也放鬆了下來，見一旁的男人垂著頭沒有再說什麼，便小聲開口，「其實……我確實是見過那人，帶著個小丑樣的白底面具……」
「在哪裡呢？」由乃好脾氣地追問。
「就、就昨天半夜的時候！我看到那人進了裡面！就是老大在的地方！」大概是怕由乃不相信，連忙補充道，「按理來說我是不能接近那地方的，不過那天晚上，那人進來四區的時候可不是悄悄進來的，看到擋路的喰種就直接殺死，我也是看到倒在地上的一個地頭蛇的屍體才、才跟上去的……」
「你看到了什麼？」大概是感覺到對方所說的話裡所具有的某種預感，由乃維持著溫和的面色，聲音卻越發帶有蠱惑感。
「我、我就跟上去……然後，沒多久就看到……那個方向有人打起來了！看那速度一定是、是四方先生和唄老大！」
「唄哥和烏鴉君打起來了……」大概是多少覺得有些出乎預料，由乃挑了挑一側的眉，「那個三區的人呢？」
「不知道……」阿忠老老實實地道，「自從他進去後，就沒有再出來。」
「唔，多謝你的消息哦~」由乃點了點頭，然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很有利的消息呢，因此我可以放過你們中間的一個人~放過誰比較好呢？」
大概是由乃這句話出現地太過於突然，讓面前的兩個人都猛然抬起了頭，驚愕地看著面前純良的少女。
「來吧，阿忠，做出你的選擇，是讓我放過你，還是放過他呢？」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大個子的臉上冒出了滾滾的汗水，眼神有些茫然地看著面前的由乃，然後又轉向了一旁的矮子，「阿辛……怎麼……」
「你問我，我怎麼知……」矮個子似乎是想要給阿忠的腦袋一下子，但是一想到現在的境地，竟是也說不出話來，小心地覷著面前的少女，對方眼底的冷漠讓他不由打了個寒顫，「先保住你自己的……」
「只能選一個人哦~你們兩個剛剛說的是一人份的話，那麼你們中間也只有一個人能夠離開哦！」像是在強調著什麼，由乃逕自豎起了一根手指。
「那我選阿辛！」
「笨、笨蛋！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矮個子的男人立刻跳了起來，毫不客氣地踹了對方一腳，「這種時候就要選自己才行啊！」
憨大個摸著腦袋，從地上爬起來，「可、可是，如果阿辛死了，我肯定也、也不能……」
「我交給你的那些東西你都吃了麼！」再給了對方一腳，矮個子的男人大大咧咧地走上前，沖著由乃拍了拍胸口，「放過阿忠！我什麼都沒說，要殺要剮你沖我來！」
「阿辛……」
「蠢貨！讓你別說話了！閉嘴！」
由乃上下打量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寬鬆的長褲子一條長一條短地外翻著，長長的T恤大概是十多年前的款式，顏色已經半褪的樣子，而腦袋也像是幾天沒有洗了一樣，油膩膩地耷拉著，而那種還帶著菜色的臉，卻別有一種堅毅的神色。
「喔~」由乃上下打量著對方，血色的鱗赫慢慢延伸出來，直到碰到對方的臉，感受到對方渾身上下傳來的顫慄，由乃才滿意地笑了，「不錯，就你了，跟我過來！」
第26章 小丑王
所謂二選一的另一種結局，並不是死亡。
「你看起來對這裡很熟啊。」跟在阿辛的身後，由乃如同聊家常一樣隨便地道。
「還好，畢竟是，也有十多年了……」大概是因為已經把命送到了由乃的手上，阿辛反而沒有什麼畏懼的，連先前諂媚的掩飾也沒有了。
「這麼久了啊~」由乃感慨的同時，微微側頭看向身後，「你們一直在一起麼？照料著這麼一個一根筋的傢伙，一定很不容易吧？」
阿辛臉上的神情也僵硬了一下，然後轉過頭去，在看到一個遠遠地綴在兩人身後的身影時，不由額頭崩起了數個井字。
「蠢貨！誰讓你跟來的！」
最終，因為擔憂阿辛的命運而跟過來的傻大個還是在由乃的默許下，光明正大跟在了兩人身後，巨大的身軀微微彎下，臉上卻是沒有絲毫好奇的沉默。
說來，他們是要到哪裡去？
這麼想著，大抵還是壯了膽子無所畏懼，阿辛直接問了出來。
「唔，當初交代你們的人既然想通過你們散佈這些消息，以達到招攬人才的目的，那一定要告訴你們一個位址吧？」由乃一臉了然地道，「就去那裡吧~我還真是想看看訴我誒三區來的人會是什麼樣子的傢伙~」
不過，這樣的願望終究沒能實現。
理由是，唄出現在了由乃的面前。
當由乃看到不遠處站在她面前的唄時，就知道無論自己懷著什麼樣的心思進入到了這裡，恐怕都無法得以實現了。
這個男人，從來都不是好相與的角色，而現在他既然到了這裡，那一定不是什麼偶然的相遇。
這麼想著，由乃已經邁著舒緩的步子走到了青年的面前，看著對方仿佛一派純然的血瞳，由乃的笑容同樣熱烈而純善。
「唄哥~」
青年點了點頭，然後視線掠過由乃看向了身後不遠處的人，儘管事先依舊是那副清冷的模樣，卻莫名地讓阿辛阿忠二人感受到一種涼意。
一瞬間，阿忠別伸出手，巨大的尾赫擎天而起，整個人高大的身影擋在了身後阿辛的面前。
「阿忠！……」
「沒事，我會保護你的，阿辛。」
不過，交戰並沒有發生，原因是，少女歪了歪頭，嬌豔的臉龐滿是認真地道：「不行哦，唄哥，他們是可以和由乃玩的人哦~」
「包庇？」青年似乎是不甚在意地問。
「是的喲~」由乃緩慢地睜開了眼睛，眸色透著食種通常都有的涼意，「會一直包庇下去的呢。」
再然後，唄轉身便離開了，由乃則沖著身後的兩個人用力揮了揮手，隨即快走了兩步跟上唄，便隨之消失在了拐角處。
「由乃小姐……還真是一位獨特的人啊……」阿辛看著對方離開的方向，半晌了才意味不明地感慨，而一旁的傻大個阿忠所能做的，也只是應聲點頭而已。
相比之下，由乃這邊的情況卻沒有那麼輕鬆了。
雖說明白對方的意思是讓自己跟著他走，眼見得自己越來越深入這塊自己還不甚瞭解的地域，而對方一路上半句說話的意思都沒有，一種隱隱的焦慮緩慢地滋生了起來。
「那個，唄哥怎麼會在那裡？」由乃絞盡腦汁地搭話道。
「這裡是四區。」有什麼我不能去的地方。
「可……」由乃眼神漂浮地看著四周，煩躁地瞪著牆壁上連綿不斷的青苔，突然又道，「說來，烏鴉君不在嗎？」
由乃確信自己的某一瞬間感覺到前面那個身影所產生的氣息波動，因為看不到對方的臉，所以也看不到此時的唄大抵是處於什麼樣的緣故才有了這樣的反應。
「嗯。」唄發出一個短暫的音節，似乎不想再詳細地談論這件事。
「誒~好驚訝，我以為唄哥和烏鴉君應該是很多年的朋友的說，一眼看上去就好像很有默契，原來兩個人也會有分開行動的時候啊。」
這句話說的有些刻意和做作，但是由乃卻仿佛絲毫也不在意地繼續扯道。
「不過，如果是我的話，無論如何都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這下唄是真的放緩了步子，待到由乃走到錯半步距離的時候，才帶著好奇的眼神問，「喜歡？」
「其實我也不是很懂啦~」由乃擺了擺手，有些懷念地道，「但是，當初醫院裡的依子阿姨說，喜歡一個人就是想要和他在一起，無論做什麼事只要有對方就會很滿足……說到底，喜歡就是習慣那個人一直在自己身邊嘛~」
「一直在自己身邊……」
唄總是有些感情匱乏的臉上還是那副平淡的樣子，由乃在等了一會兒後，也放棄了了繼續探究的心思，只是兀自跟著唄向前走著。
「我明白了。」唄突然頓住步伐，握拳的手清脆地扣在了另一隻手的掌心。
「誒？」由乃眨了眨眼睛，也隨之停住步伐。
沒等由乃問什麼，唄驟然轉過身來，脖頸上的掛鏈微微晃動，赤色的眸子卻無比認真地道，「回去吧。」
「……現在？可我……」由乃似乎不太明白對方的意思，輕聲開頭問。
「四區最近不太安全。」大概是試著解釋一下，唄直起了身子，伸手拍了拍由乃的頭，胳膊上漂亮的肌肉線條隱約埋入衣襟，「雖說也是因人而異。你還是回去吧。」
順著腦袋上的力氣微微埋下頭，由乃沒有猶豫很久，兩隻腳尖互相碰了一下，隨即彎著眼睛點了點頭。
「好吧，那下次再見哦，唄哥~」
說罷，腳下唯一用力，由乃只是幾個用力，便消失在了四區陳腐的街巷裡。
不一會兒，兩個人影繼續趕了過來，其中年輕的女子當先沖到還站在原地的唄面前，漂亮的臉有些氣急敗壞。
「怎麼回事，為什麼有線人告訴我亞門由乃離開了？這和說好的完全不一樣吧！」
唄雙手叉著兜，過了兩秒才轉過臉看著女子，「嗯？你說什麼，伊鳥？」
這樣無辜又茫然的神色深深刺痛了伊鳥的眼睛，幾乎是想要下一秒就怒吼出聲，卻又不得不極力克制下來，用基本上還算是平緩的聲音質問，「不是說好的麼，要抓住那丫頭！雖然還沒有絕對的證據，但是那丫頭絕對是現在已知的唯一一個成功例子！要不是她的出現，我們還沒法發現嘉納那傢伙的詭計，說什麼他什麼結果都沒有！騙子人類！喂，唄！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
相比于伊鳥的激動，唄收回轉到另一個人身上的眼神，神色茫然依舊，「嗯？」
伊鳥：「……」
在一旁看了短暫的一齣戲的人突然向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形昭示著他身上無窮無盡的力量，襯托著臉上咧開嘴的小丑模樣很是詭異，「真不愧是四區的領袖，足夠高傲啊。」
唄和伊鳥之間就此被階段，重現將視線投向來人，唄平淡的眼神不經意地打量了對方，「你是誰？」
「哈哈，身為小丑卻不明白我是誰嗎？」
別過臉，唄似乎沒有絲毫興趣地朝對方來的方向走去，「我還沒有決定好要不要加入。」
「喂，你在說什麼啊，唄！」一旁的伊鳥聞言頓時又不滿了起來。
「沒關係的，伊鳥。」高大的「小丑」伸手止住伊鳥的話，面具下的眼睛微微眯起，「沒關係的，無論如何，這傢伙——」
「都是我們的同類。」
第27章
次日,當由乃醒來的時候,鬧鐘才剛剛響了兩聲,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由乃盯著對面的牆壁緩了緩神,才摁掉鬧鐘爬下了床。
昨夜回來的時候天都半亮了,熬夜什麼的，真的是很累啊……
不過，作為家裡唯一的女性,一定要肩負起做家務的重擔！
這麼想著,早起的困意也變得不是那麼的明顯，甚至還帶上了某種期待，雖然明知道哥哥這個時候應該出去鍛煉了，但由乃還是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廚房,看著一旁擺放著的昨天收拾好的食材，翻開食譜到標記的好頁面，圍上圍裙便開始做飯。
哥哥的早餐還有加餐便當，唔……
做飯，寫好便條，自從四區的唄等人提醒過自己之後，沒有必要進食的人類食物，由乃也不會再塞進嘴裡，而換號校服之後，牆壁上的時鐘正正指向了七點。
稍稍有點早，不過慢慢走，也無妨吧。
這麼想著，由乃提起了自己姑且用作掩飾的小便當盒，輕聲道了句「我出門了」，便蓋上了門。
這樣的生活很日常，一路上匆忙的路人和穿著各色校服的學生，都讓由乃感受到了一種近似于靜止的平凡，沒有旁的意外，只是看著這樣的世界，就足以讓人安心。
當然，如果眼前沒有那個一臉傲嬌的少年的話，大概由乃的無力感會更少一些。
只見不遠處的拐彎處，一個校服上衣大敞著的少年正有些不耐地靠在紅綠燈燈柱上，明明是新潮而嚴謹的校服衣服，卻硬生生被穿出了朋克裝的效果，難看的表情和吊兒郎當的模樣，讓一旁過路的行人都下意識地繞了開。
不過，看上去他在等人？
視線停留在對方脖子上那熟悉的乳白色圍巾上，由乃的腳步頓了頓，隨後還是照常沿著上學的路走到路口，大概是一切掩飾都被撕開了的緣故，由乃並不想在繼續和他說話。
因而，原本見到由乃眼睛一亮又稍稍有些彆扭模樣的少年，看著明顯一副視自己如空氣樣子的少女，臉色一下子黑了下來。
「喂，你……」大概是又想到了什麼，絢都努力隱忍下心底突然騰升起的煩躁，將潛意識要說出口的惡語咽了回去，竭力平整了氣息道，「由乃……早啊！」
「喔，霧島君居然也在啊。」由乃像是突然發現了對方一樣，淺色的眸子一瞬間微微睜大，「霧島君起的真早呢，在這附近住嗎？」
看著由乃無辜的樣子，絢都只覺得有氣無處使，明明同樣身為喰種，一早就發現自己了，還裝作一副才看到的樣子，明顯就是不想理會自己吧！
這麼想著，原本就是帶著和好意思過來的絢都更加憋屈起來，「沒關係……我今天早上出來散步來著……要去上學嗎？」
「是，順便去過路的商店買幾個筆記本……」由乃用手指輕輕點著唇角，而後一件一件地盤算著今天要做的事。
還未等由乃說完，霧島都便脫口而出，「我陪你一起去！不……最近這附近也不太安定了，我姑且照顧你一下好了，反正時間還在。」
「誒？不用了……」有些驚訝地看著面前少年彆扭的臉，由乃想要說出口的拒絕還是頓了下來，之前因為霧島絢都的舉動而產生的不滿也煙消雲散了開來，「好吧，那就麻煩霧島君了。」
「咳，看你態度還好的份上，我允許你叫我的名字。」霧島少年悄悄地瞥了眼由乃的臉色，微微松了一口氣，說話也隨意了起來，「當然，我也會叫你的名字的。」
看著對方總是口不對心的樣子，由乃的眼底浮現出笑意，卻還是很配合地道，「好呢，絢都。說來，絢都還有一個姐姐吧？那天中午有聽到，是叫做董香？……都在同一所學校，早上不一起上課不要緊嗎？」
「啊，我老姐啊，一般我是會陪她一起來著，畢竟她也是傻乎乎很好騙的樣子，不過今天也算是有事要做……」聞言絢都一愣，轉而想起自己來這裡的另一個主要目的，「我說你，大晚上的不好好呆在家裡亂跑什麼，居然還撞上了四方，那傢伙和老頭子最喜歡管閒事，看到有新的喰種出現在20區，肯定是要插手管一管，就讓我放學後帶你去……」
就在由乃和絢都交談著的時候，突然，一個高大身影突然來到了兩人的面前。
「由乃？」
「誒，哥哥~」
來人正是還穿著一身單薄運動衣的亞門鋼太朗，大概是剛剛跑回來的樣子，臉上還帶著濛濛的汗意，衣服已經半濕地貼在了身上，堅實的肌肉顯現出明顯的形狀，此時看著正和霧島絢都並排走著說話的由乃，視線不住地在由乃和絢都之間遊移著。
而由乃的臉色不怎麼好，想想看一個搜查官和一個喰種當街遇到，就算他們彼此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可明顯完全不合的氣場，也讓這兩個出於對立立場的人瞬間產生了一種微妙的預感。
至少，由乃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身旁霧島絢都身上散發的隱隱的敵意，至於自家哥哥，眉頭也已經皺了起來——
「這是……新認識的同學？」
「啊……」由乃看了眼一旁的霧島絢都，猶豫了下，還是馬馬虎虎著道，「是……昨天新認識的來著……霧島君，是個不錯的人，在、在學校也有幫我~霧島君，這是我哥哥。」
看著由乃似乎有所掩飾的樣子，亞門鋼太朗瞬間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而這種預感在亞門鋼太朗看到對方脖子上，那熟悉的圍巾的時候，變得更加強烈起來。
除了顏色，和自己的那條樣式都是一模一樣的啊……明明那天沒有看到由乃有多買一條。是巧合？還是說由乃後來有重新買了一條？甚至是，當時由乃故意沒有讓自己看到？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亞門鋼太朗都覺得心裡五味具雜，像是有什麼東西即將被別人搶走了一般。
雖然知道女孩子大了都會有喜歡的人，早晚也都會變成別家的人，但這一刻終究是來的太早了點吧？天知道自己才享受了由乃的悉心照料幾天，這就又不知道打哪裡冒出來一個毛頭小子來和自己搶人……還是個看起來小混混一般的毛頭小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怎麼看都配不上自家由乃啊！
此時的霧島絢都心裡也不怎麼爽快，作為一個第六感至上的生物，絢都對於面前亞門由乃的哥哥，有著本能的不喜，但卻礙於一旁由乃略帶忐忑與不安的眼神，努力忍耐下，想了想還姑且算是禮貌的道了聲。
「你好。」
亞門鋼太朗頓時怒極反笑。
小子，你當自己是我上司嗎？還這麼不耐煩地來了句你好！
頓時，原本就不高的見面分一口氣down到了底。
無視了這個讓自己不爽的少年，亞門鋼太朗板著一張生硬的表情，拖了老長的臉看著由乃。
「由乃，怎麼這麼早就出來了？」亞門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鐘錶，神色依舊嚴肅，「現在的中學上課時間有這麼早嗎？」
「誒？誒……」由乃愣了下，向來對自己溫柔以對的亞門鋼太朗從來沒有這麼面無表情的看自己，由乃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種委屈，「我……不確定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就起的稍稍有些早，想著順便去買些文具就出來了……」
話剛一出口，亞門鋼太朗就有些後悔了，此時看著由乃染著濕意的眸子，頓時心裡的悔意更加濃烈了起來。
而一旁早就等得不耐煩的絢見此，手臂微抬便圈上了由乃的腰，朝著自己的方向護了護，桀驁不馴的眼睛直直地對上了對面眼睛裡騰起火焰的亞門鋼太朗，「我說啊，大叔，由乃可不是你的洋娃娃，連上學時間都要聽你管著，不過是買文具而已，要這麼緊張幹嘛！」
「霧島……霧島君！」由乃先是一愣，臉頰染上了一抹微薄的粉色，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被亞門鋼太朗扯住了另一側的手臂，劇烈的疼痛隨即傳遞而來。
「你給我鬆手！」亞門鋼太朗無意之中提高了聲音，「我是由乃的哥哥，我們家的事不用你管！」
「要鬆手的是你吧大叔！就算你是由乃的哥哥，也不帶這麼胡攪蠻纏的！」霧島絢都的性子可不是吃虧的人，隨即一句話堵了上去，「這次我不僅要管，還要往大裡管！由乃，今晚我們出去就不要回來了。」
「哈？霧島君，你在說什麼！」由乃有些慌亂地回看了一眼面色難看的亞門，連忙否認道，「別鬧了！霧島君！」
「我怎麼會鬧呢~」霧島絢都一瞬間想到了一個點子，漂亮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色，騰出的手溫柔地撫摸上由乃的臉頰，「雖說你有說過要在你哥哥面前掩飾一下，不過我還是更喜歡你叫我的名字呢。」
這樣近乎*的樣子，瞬間再次刺痛了亞門鋼太朗的眼睛，而那個少年所說的兩人之間熟稔以及非同一般的關係，也深深刺痛了亞門鋼太朗的大腦裡那根名為理智的神經。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但是在理性判斷之前，亞門鋼太朗便一下子轉過頭，瞪向了臉色也有些惶惶的由乃。
「如果我讓你去學校，你卻學著去談戀愛的話，那還不如不去！」
「等、等等，哥哥！不是像你想的那樣！」直到這時，由乃才一下子反映過來亞門鋼太朗話語中的深意，嬌豔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連忙想要掙脫開霧島絢都，好好地和亞門鋼太朗解釋，卻又被霧島絢都如同鋼爪一樣的手死死地扯住。
「誒~那剛好呢，由乃，既然親愛的哥哥大人都給你放了假，我們不妨現在就去好了。」霧島順勢扯住由乃便要往回走。
「可是……哥哥他……」
「由乃，時間可不會等你。」霧島加重了手上的力氣，然後放低了聲音道，「老頭子和四方都不是什麼有耐性的人。」
由乃想到了昨晚遇到烏鴉君是對方明顯有什麼要說的樣子，還有四區所遇到的人和唄奇怪的反應，想了又想，還是再次看向了站在原地的亞門鋼太朗。
這次，亞門只是緊緊地抿住嘴，黑色的眸子有些冰冷，卻自始自終都沒有說什麼。
哥哥……
悠于 2016-8-2 11:23
第28章
由乃的心情不太好,任由霧島絢都扯著自己走著,心中卻想著亞門鋼太朗最後留下的那個眼神,由乃的心裡突地一沉,一種想要立刻轉身回去的急迫感一次又一次地浮上心頭。
但是,哥哥最後也沒有阻止我啊……
【如果我讓你去學校,你卻學著去談戀愛的話，那還不如不去！】
由乃眼神不安地垂下，有些落寞的神色終究還是流露了出來,晨光熹微下,現有的很是可憐和無助。
這樣的自己，一定是被哥哥討厭了呢。
真是的，明明連喜歡的心情還沒有說出口，就要被討厭了呢……
「就是這裡了,老頭子平常沒事都會在裡面。」霧島停下了步子，原本還想要介紹一番的心思在觸及由乃明顯走神的臉龐時頓住，「喂，已經到了，喂，你聽到沒有！」
「啊！啊？霧島君剛剛是說了什麼嗎？」
看著由乃魂不舍勉強拉回神智的樣子，霧島絢都皺著眉宇走上前，嚴肅地盯了由乃一陣，直到對方的瞳孔裡完全倒影出自己的模樣才開口，「絢都。」
「誒？」看著少年氣勢逼人的樣子，由乃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終究是不想過分逼迫她，霧島絢都收斂了臉上的戾氣道：「我說過，叫我的名字！」
「喔……抱歉呐，剛剛沒注意，那麼，絢都……」由乃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沖著絢都笑了一下，然後眼神漂移了下，看向了身後的一個小小的門牌，慢慢地念出上面的字眼，「古……董？」
霧島絢都沒有去拆穿由乃試圖轉移話題的手段，轉身朝著小小的門牌走去，「喰種的咖啡館，古董，也是20區的管理核心所在地。進了這裡，你那些漫不經心的樣子可需要收斂一下了。」
走廊有些傾斜，淺淺的光芒被阻擋在門外，黑暗瞬間侵蝕了整個人，一瞬間光與暗的交錯，讓人不自覺的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好像下一秒會從樓上跑出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不過，對於普通的人類而言，所謂喰種也就是洪水猛獸了吧？否則，新聞上整天播報的死亡事件，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深吸了一口氣，暫時地將哥哥的事丟在腦後，淺色的眸子隨即沉澱下來，一步一步地走上樓梯，看上去有些拘謹實則渾身上下都防備著一般將手握在身前。
霧島絢都從眼角瞥了一眼準備好了的由乃，然後走上前推開了木門。
意外的是一個很是乾淨和溫暖的咖啡廳。
不同於樓梯裡的晦澀，二樓的咖啡廳不算很大，卻有著足夠讓人神清氣爽的空間，一側巨大的落地玻璃，只要坐在咖啡座上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下面的街景，如果是到了中午，大概會有著暖洋洋的日光傾瀉而下。
現在還是早上，咖啡館也只是剛剛開門的樣子，三兩個身著黑色侍衛服飾的人正忙碌地擺放著桌椅，而由乃的視線不需要費力便凝聚在了吧台後一個正在擦拭的老者身上。
很強，卻很內斂。
與此同時，一臉和藹相的老者也抬起頭來，看向了門口，見到霧島兩人便打了聲招呼。
「喔，是絢都啊。今天又不去上課，董香不會生氣嗎？」
「囉嗦，不是你說的要我把人帶過來的嗎！」大概終究是被戳中了要害，亦或者是面前這個人本身身上所帶有的上位者氣息，霧島只是低聲嘟噥了一句，「喏，這是亞門由乃，早上的時候在路上碰到，就過來了。」說罷抬眸看了由乃一眼。
明白剩下的事都要自己來，由乃回了一個淺淺的笑容，然後上前走了兩步道，「初次見面，我是亞門由乃。」
「誒，看起來是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啊。」一旁一個正在整理器皿的年輕女子打量了一下由乃，介面道，「我還以為能被四方認可的傢伙會是什麼樣的變態存在呢~」
「承蒙烏鴉君看重。」
年輕的女子似乎還想要說什麼，但隨即被和藹的老者打算了，「入見君，四方君似乎是在樓上休息，能請你喊他去會議室嗎？」在對方應聲之後，老者隨即再次轉向了由乃，「老夫是芳村功善，姑且算是在經營著這家咖啡館，這次也是我囑咐四方君請亞門小姐來的，方便的話，請到樓上來談吧。」
由乃依舊是溫和而無害的樣子，朝著其他咖啡廳裡的人們微微點頭示意了下，便跟著走進了吧台一側的門裡。
「那麼，亞門小姐是最近來到20區的嗎？是否方便告知先前是在哪裡居住？」談話一開始，芳村便如同拉家常一樣閒談起來。
「先前是在六區，最近才搬家到這裡來的。」
「哦，是因為亞門先生的工作調動嗎？事先瞭解了一下，亞門小姐家裡只有兄妹兩個。亞門小姐現在是在讀的學生。」
聞言由乃的臉色微變，一開始溫和的笑容仿佛漸漸消散，有什麼東西開始躁動。
「既然您已經事先瞭解，那麼您一定能夠知道，家兄一直都是CCG搜查官。我已經表示了我最大的誠意來見你們，不管仿佛先生是想做些什麼，我都會配合的，所以，仿佛先生完全沒有必要用這些話來試探我。」
「亞門小姐真是一個爽快人啊，不過這樣也好。」老者一直眯著的眸子稍稍睜開了一些，由乃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眼底的那抹暗色紅光，「那麼，請允許我再確認一件事，亞門小姐，是獨眼喰種吧。」
疑問的句式，陳述的語氣，完全沒有給由乃任何逃避的理由，整個交鋒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展開，一瞬間緊張的氣氛便籠罩。
而由乃端端正正地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澄澈的眸子已經完全睜開，臉上的神情專注而隱藏著瘋狂。
「是又如何呢？」
「亞門小姐沒有必要這麼警惕，我只是希望瞭解一下亞門小姐成為獨眼喰種的機緣。」
「什麼意思？」
見由乃沒有立刻拒絕，芳村隨即解釋了下去，「看來亞門小姐似乎對於自身並沒有很明確的認知。獨眼喰種是喰種中的混血，但正式因為它的混血，但凡獨眼喰種都身具遠超乎純血種的強大力量。但是獨眼喰種的非常孕育困難，因為人類和喰種之間跨越了種族食物鏈的差距，就算是能夠在一起，人類孕婦無法提供給胎兒必需的能量攝入，而喰種孕婦則會直接將胎兒化為能量吸收，能真正出生的混血喰種也極其稀有，但一旦生出來就會成為生來具有強大力量的獨眼喰種。」
「但是據我們所知，近些年有人在研究人工製造獨眼喰種的方法。我們在查找亞門小姐的資料時，在被亞門先生收養之前的資料統統都是空白。」
由乃抬眼看了一眼一旁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四方蓮示，眼前的這個老人不會見過自己的赫眼狀態，那麼，一定是四方告訴他的。
但是，四方到底透露了多少呢？
收回視線，由乃看著面前的老者，坦然道，「如果，芳村先生是想要瞭解我在那之前的事情的話，我也無能為力，因為我從醒來開始之前的記憶統統都是空白，恐怕無法給您提供任何幫助。」
「失憶嗎？」芳村了然的點了點頭，並沒有深究下去，「說來，我們古董其實是額外也在幫助弱勢喰種適應人類社會並生存下去，當然，我並不是貶低亞門小姐的能力，只是，家裡收養人是CCG搜查官的話，很多事都不會很方便吧。」
由乃勾著唇角沒有說話，只是注視著面前的老者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語。
「亞門小姐願意來古董做工嗎？」
選咖啡豆，磨粉，慢慢攪拌加熱，伴隨著好看的漩渦，一杯咖啡就這樣帶著白色的熱氣端到了由乃的面前。
「想要學泡咖啡，就一定要先體會到其中最美好的味道。」女性對於年輕小的女孩子有著天生的包容度，入見輕巧地將茶匙放在了由乃的手邊，然後坐在由乃的對面道，「嘗嘗吧~」
由乃眨了眨眼睛，雖然有些疑惑為什麼對方會向自己推薦人類的飲品並稱之為美味，但還是沉默著勾住杯耳，攪拌了一下之後慢慢送入嘴中。
該如何形容那種味道？
一瞬間佔領了唇齒的全部，帶著溫熱的感覺熔化了胸膛中還帶著的寒意。
不同於進食時候只能依賴於人肉的美味，這種感覺是真正的佔領了你全部的味蕾，不自覺之間便會讓你因為喜歡而喜歡上的感覺。
「怎麼樣？」看到由乃臉上的驚訝，入見的笑容更加明顯，「命運關閉了喰種的未來，卻留下了一扇窗戶讓我們終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對於喰種而言，人類的食物大概是毒藥一般的存在，但唯有咖啡，是命運為我們留下的窗戶。」
由乃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看著還剩下小半杯的咖啡，「真的美味，難以形容的感覺，非常的……非常美好。」
「店長的手藝比我還要好，我不過是學了一點皮毛而已，但是因為店長等下還有事情要做，只能拜託我教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送上~
作者：死命地刷弟弟君的好感！T^T
亞門（陰惻惻）：你打算把我媳婦拐到哪裡去！
第29章
「店裡很忙嗎？」由乃看了看店內似乎不算很多的人,好奇地問。
「也不是忙的緣故。」入見想了想,還是開口和由乃道,「只是最近其他區的一些組織似乎在追捕什麼人,然後一直追到了20區,古董畢竟是20區的管理者,總不能放任他們在20區隨便屠殺擾亂秩序，店長和四方就是要去探探情況，然後和他們達成協議。」
「追捕人？居然從其他區跑過來,一定是很重要的目標任務咯？」
「誰知道呢。」入見攤了攤手,神色有些懷念，「因為喰種無法光明正大地行走在人類社會裡。。。所以對於喰種來說，能夠像這樣跨區追捕的，要麼是有著深仇大恨的死敵，要麼是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不過，不管是哪一種，都和我們沒有太大關係，還希望區裡早點平息下來，免得惹來了搜查官就更討厭了，我們的行動也會變得很不方便。」
「搜查官很可怕嗎？」由乃想到亞門鋼太朗，順勢問了一句，「如果有搜查官來的話,不都會殺掉嗎？」
「搜查官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搜查官這個人類部門所代表的意義。」入見見由乃一副什麼都不太懂的樣子，想到先前隱約聽到的這個孩子的身份狀況，表情也越發耐心起來，「CCG是一個非常嚴格的組織，除了本部在各區也擁有自己的分部，專門負責監控各區的喰種狀況，然後根據各個區的情報狀況，選擇性地採取目標捕殺或者大圍剿來殲滅喰種。我們雖然實力強大，但終究是數量稀少，只能隱匿在人類的社會中，如果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力，也會給我們自己帶來巨大的麻煩。你隨手殺掉一個搜查官，可能會有千百個搜查官進入20區進行圍剿。」
「搜查官也有等級之分，強大的搜查官對於喰種有著天生的敏感度，武力值也非常高。如果在大街上遇到搜查官的話，一定要儘快避開才行。」入見像是想到了，提點道。
待到由乃走出古董的時候，太陽已經升高到了半空，可走在陰影的下還是會感受到絲絲涼意。
抬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儘管太陽還是那個太陽，但卻半點也不復先前在屋內時的溫暖。
加入古董的選擇並不代表由乃的立場有什麼根本性的改變，既然已經註定了喰種的身份，在被越來越多地牽連其中之前，她想更多地瞭解這個世界。
只是由乃隨即有些絕望地發現，自己瞭解地越多，和鋼太朗哥哥之間的溝壑就變得越難以跨越。
喰種和人類，真的無法在一起嗎？
那自己這種悸動的心情，又該如何處置……
不知不覺地走到家附近，由乃猶豫了一下，還是掉頭直直地朝著學校趕去。
因為學校中午一般是不許學生出去的，由乃在和門衛努力解釋了半天後才得以進入校園，而短暫的午休時間，校園裡到處可見一些捧著便當三三兩兩尋找吃飯場所的學生。
不知道哥哥一怒之下，有沒有好好吃飯，而便當有沒有好好帶在身上啊。
一時間，由乃的眼睛又有些酸澀了起來，想到這一天所遇到的事，強撐了一早上的堅強還是忍不住破裂開來，快步走進了樹林，書包隨手便甩到了面前的草地上，用力地抹著自己眼裡止不住的淚水，猛地一撲便落在了草地……
咦，草地怎麼軟軟的，還有種溫熱的感覺？
由乃來不及擦開所有的眼淚，有些詫異地抬起身子，卻正對上了一雙還帶著迷茫的黑眸。
「……」
「……」
「抱歉——！」
愣了半晌，由乃才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這才發現，眼前有著黑色整齊短髮的少年大概是正躺在草地間睡覺，樣子姑且算是清秀，卻也沒有什麼特徵，大概是走到街上也不會被別人注意到的類型。而這片草地因為有些偏僻的緣故，平時大概也疏於打理，接近大地色的校服蓋在對方上身，由乃竟是只顧哭也沒有看清楚。
糟糕……這豈不是說，自己剛剛直接撲在了一個絲毫不認識的男生身上？！
想到早上自家哥哥說的話，由乃臉色又是一白，連忙不住的道歉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看到這裡有人，我馬上就離開……」
一雙白色的帕子被一隻白皙的手遞到了由乃的眼前，也打斷了由乃90度鞠躬的道歉，愣愣的抬起眼，卻看到了對面清秀少年臉上溫和的笑容。
見由乃看過來，少年有些羞澀的笑了笑，然後稍稍別過臉道，「擦擦吧，你的眼淚……女孩子花了臉就不好看了。」
由乃有些呆呆地接過對方遞給自己的帕子，潔白而溫暖的觸感觸碰著她的指尖，一如當初自家哥哥第一次將自己擁入懷中時的感覺。
一時間，由乃的眼淚又簌簌地落了下來。
「你、你怎麼又哭了……」大概是第一次面對女孩子當面哭起來，少年有些無措地看了看四周，見似乎沒什麼人注意到這裡，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還是試探地問，「別哭了別哭……那個，我叫金木研，是二年級的學生，如果不介意的話，把你的傷心事說給我聽聽……也許，有什麼辦法能解決下啊……」
這姑且也算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明明是短暫的幾天，由乃卻很認真地一點一點回顧自己從醒來時的那一刻起，所擁有的記憶，和那些糾結的心緒。
「……我真的……真的……很喜歡哥哥……從他帶我回家那一刻開始就喜歡著哥哥，哥哥他很厲害，也很溫柔，我想和哥哥一直一直在一起……而且，我和霧島君也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哥哥一定是覺得我是一個很輕浮的女生，也一定不會再喜歡我了……」
一直認真聽著的金木研看了一眼由乃手上已經基本上濕透了的帕子，微微感慨了下女孩子眼淚的威力，想了想還是將自己搭在一旁的外套遞了過去。
「那個，衣服是剛洗過的，還不髒，可以擦一下……」話還沒說完，淚眼婆娑的少女便一把扯了過來，眼淚鼻涕都一股勁地擦了上去。
金木研：「……」
大概也在心裡默默哀悼了一下自己的外套，金木研終歸是個溫柔的孩子，看著邊說邊哭好一會兒還沒有停止的少女，整理了一下思路道。
「所以……其實亞門同學你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哥哥是不是真的討厭你，對嗎？」
「嗯……但，我……我早上那麼做了，哥哥一定很討厭我了！他甚至都沒有說，不讓我走……」
大概明白了少女的心結所在，金木研換了個角度解釋，「那麼，這樣來說，亞門同學你的哥哥也沒有說是不是真的喜歡你，所以你覺得你哥哥從頭到尾都很討厭你嗎？」
「誒？」由乃睜開有些發紅的眼睛看著面前的溫和少年，然後猶豫了下才道，「由乃、由乃才不會那麼讓人討厭……哥哥一定不會、一定不會……」
「所以啊，同樣的道理。」金木研攤了攤手，「那為何僅僅因為早上的事，亞門同學你就認定了你哥哥一定是很討厭你了呢？要知道，所有的父母長輩都是愛自己的孩子的，亞門同學的哥哥是你唯一的親人，一定一定也是因為很愛你，才會主動提出要領養你的。」
「可、可……」
看著少女結結巴巴還是猶豫的樣子，金木研進一步說道，「我倒是覺得，亞門同學應該主動去說出自己的想法，並且主動探知你哥哥自身的想法。畢竟，你哥哥是你的監護人，他有必要瞭解關切你的學習和生活狀況，但是他本身似乎也不是很擅長表達的人，也許是對你很關心，卻無法以一種緩和的方式說出口，才導致了早上的情況。」
「哥哥，真的會心裡這麼想嗎？」由乃有些迷茫地詢問。
「畢竟是你唯一的親人啊。況且，不同年齡階層的人之間，總是會有一定的理解代溝，不管是亞門同學和霧島君之間的關係，還是亞門同學對於自己哥哥的想法，亞門同學都要親自說清楚才好。如果你哥哥是真的討厭你的話，再另尋方法也不遲啊。」
聽著金木研的話語，由乃原本糾結在一起的大腦也慢慢清醒過來，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看著金木研，拋去狼狽後漂亮的臉讓金木不自覺地挪開了視線。
「親自告訴哥哥……多謝你，金木前輩！我明白了！」
「沒什麼，只是看著女孩子一直哭也會覺得……」急於安撫少女的金木研並沒有去過多在意由乃話裡所透露出的一絲異樣，只是在看到由乃突然站起身然後沖出去的樣子才猛地反應過來，「等等，亞門同學你要去哪裡？！下午不還有課的嗎！」
「聽了金木前輩的話，我覺得，果然還是要和哥哥道歉，並解釋清楚才可以！」由乃輕快地拉起地上的書包，然後順著風轉了一個圈，「多謝金木前輩！」
「啊？就算這樣，我可沒有……」教你道歉要蹺課才行啊！
可惜，少女已經遠遠地跑開了。
第30章 CCG見聞
CCG總部位於千代田區,彙聚著東京乃至整個日本的政黨中樞,可謂是整個東京的核心地帶,同樣,作為最早喰種肆虐的地方，CCG本局建在這裡,也有其自身的原因所在。
好奇地看著周遭一座座宏偉的建築，寬闊的街道昭示著這個時代下東京的氣象，而隱匿在街巷角落中的肅殺之氣，卻會讓人不自覺地騰升起一種敬畏感。
哥哥，就是在這樣的街區裡工作？這裡的感覺……
有些緊張，又有些討厭。
繞過一些匆忙走過的行人,在一群滿臉匆忙之色的人群中,由乃作為一個身著校服卻在上學日跑出來的少女，無疑是非常顯眼的，不時有路人投來漠然的視線，於是先前好不容易在金木研的鼓勵下騰生出來的勇氣，最終還是慢慢消減下去。
自己居然又蹺課了，哥哥一定會發火的。但是不立刻和哥哥解釋清楚的話，心裡又很難受。
沮喪地垂著腦袋，由乃最終還是用力搖了搖腦袋，摒棄了所有旁的想法，逕自按照先前問到的話，朝著不遠處一座外型看上去格外不同的大樓跑去。
樓內，也是人流擁擠的樣子，裡面可以看到無數身著制服提著銀箱的人在進進出很粗，寬大的一層被一條長長的鐵欄隔成了兩部分，其間唯一的通道是正對著大門的金屬測量門。
太大了啊，第一次來到這麼多人的地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找到哥哥。
大概是由乃迷茫的表情太過於明顯，一位剛剛拿著文件從附近諮詢台走出來的女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朝著由乃走了過來。
「你好，小姑娘，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嗎？」看著由乃猛然回頭受驚頗深的樣子，年輕的女子再次放緩了臉上的表情，想了想還是關切地問道，「我是這裡的工作人員，請問你來這裡是有什麼事要做嗎？難道是你在路上遇到了喰種，來這裡提供線索嗎？」
「誒……不、不是的……那個……」由乃不留痕跡地後退了一步，躲開了女子即將碰到自己的手，「是……我是私事……那個……我哥哥他在這裡工作……」
「誒？」慣常遇到和處理的都是那些喰種線索提供，猛然遇到像是由乃這樣來尋找家人的孩子，女子先是驚訝了一下，隨後便露出了一個漂亮的笑容，「來找搜查官的哥哥？一定是兄妹感情非常好吧~你知道你哥哥的辦公位址或者電話嗎？」
由乃沉默著搖了搖頭，在年輕的女子看來，這個女孩非常的柔弱和纖細，眼睛怯怯地看著四周，似乎下一秒有人看過來都會嚇到她。
女人的天生有著母性的關懷和包容。
看著由乃這個樣子，年輕的女子終究是沒有以無相關資訊查找不到為由拒絕由乃，反而招呼著由乃跟她一起走。
「我們的規定是，不能輕易洩露搜查官的情況。不過，到諮詢台看看吧，也許能有所轉機。」
由乃依舊是微弱地點點頭，在女子向前走了一步之後，才轉而跟了上去，朝著一處似乎正在有人在詢問什麼的諮詢台走去，此時正有一個身材苗條的女子站在那裡說著什麼。
「……麻煩你們了，又要幫忙把東西給我爸爸送過去。」
「不要緊啦，真戶桑才是呢，明明很關心自己父親，卻因為實習的緣故總是不能和真戶先生團聚，想必也很不容易。」
「才、才沒有關心他呢……」
是熟悉的聲音，還未等由乃的大腦反應過來是誰，待這自己走過來的女子便已經笑著開了口，似乎很熟悉的樣子。
「啊啦，這不是曉麼？你居然回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好歹也是呆在一起那麼久的同舍友，好傷心哦~」
被喚道的女人頓時也轉過身來，謹慎的正裝將她姣好的身材修飾地玲瓏有致，而淺色的短髮下，有著纖細眉眼的臉龐依舊帶著微微的慵懶和銳氣，「梔子你居然也在這裡！我只是中途回來參加畢業會，沒想到你居然是在大廳這裡工作，真的是好久不見了呢……誒，這個小鬼怎麼在這裡？」
被唄稱呼為梔子的年輕女子隨即也轉頭看向身後不遠處的由乃，臉上閃過一絲訝異，然後順口問道，「我剛看到這孩子在大廳裡猶豫著，問她時說是找自己哥哥，便帶她來諮詢台問問……曉你認識她們兄妹嗎？」
聞言，真戶曉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然後帶著一絲揶揄的笑容朝著由乃走了兩步，微微彎下腰道，「我當然認識呢！我和這個小鬼也算是有些孽緣了，至於她的哥哥，梔子你也認識！」
「誒？」
未等對方說什麼，真戶曉便咧著有些惡劣的笑容，緊緊地盯著眼前同樣神色帶上不滿的由乃，「喲喲，看看這是誰~這不是亞門家那個傲嬌的兄控小鬼嘛！怎麼，上學日不好好上課，跑過來找哥哥哭鼻子嗎？」
「誰、誰哭鼻子了！我從來都不哭鼻子的！壞心腸女人！」大概是遇到了「熟人」+「情敵」分外眼紅，由乃也顧不得討厭這房子裡的氣息，扣著裙邊用力地回嘴。
真戶曉的額頭瞬間蹦起了一個井字，「小鬼，什麼叫做壞心腸啊！當初你快餓死街頭，還是我給你買了吃的呢！」
「你……又不是我求你的……反正是你自己閑了沒事幹！」
「哈？早知道就餓死你好了！」
兩人宿命仇人的遇上的那一瞬便開始了略有些久違的唇槍舌戰，一旁的梔子試圖制止了兩下未果，最終還是歎了口氣，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兀自轉身看向了諮詢台後的女子報出了一串數字，按耐著心底雀躍的欣喜和羞澀道。
「麻煩內線接過去吧，畢竟是亞門君的妹妹，既然知道了身份，還是告訴一下比較好。」
「喂，是亞門搜查官嗎？我是諮詢課的真關梔子。是這樣的，您的妹妹正在大廳等您，不知道……呃，是的，亞麻色長髮，不算很高，穿著校服……好的好的，需要我直接幫您帶進……嘟嘟……」
有些悵然地看著手中的電話，真關梔子的臉上閃過一絲落寞，但還是禮貌地將話筒遞了回去，道了聲謝。看了眼一旁似乎很是熟稔一大一小兩人，眼神複雜了一下，卻又轉瞬恢復了笑容。
「請問，你是亞門君的妹妹由乃嗎？」梔子借著兩人都停下來說話的空檔，立刻插話進去，溫柔的笑容比之先前還要甜膩地看著由乃，「亞門君有說馬上下來接你哦~」
「切，亞門那傢伙肯定不會立刻下來的，那種工作狂，只要電話一掛就會重新埋頭進資料裡，小鬼，你又要沒人要了哦~」真戶曉沒好氣地接了句。
「唔，謝謝……」因為吵鬧而有些發紅的臉氣鼓鼓的，聞言和朝真關梔子點了下頭，客氣而又疏離，隨後又轉頭和一旁叉腰的真戶曉鬧騰了起來，「哥哥才不會不要我！你這個惡毒的女人走開！」
真關梔子的臉色是真的難看了起來，看著同樣神采飛揚的真戶曉，真關梔子的心思頓時像是野草一樣瘋長了起來。
什麼時候，真戶曉竟然和亞門君到了隨便叫姓氏的地步？而且她和亞門君妹妹的關係，一眼就能看出是想當的不錯和熟悉……
真戶曉，雖然嘴上說的隨意，實際上是喜歡亞門君的吧？
這麼一想，真關梔子的臉頓時扭曲了起來。
如果不是真戶曉有一個上等搜查官的父親……如果不是她有著一個因公殉職的母親……如果她不是長的漂亮了點……
「你是誰，呆在這裡幹什麼呢？」一個冰冷到沒有情感的聲音突然在真關梔子的身後響起，只是一句問話便讓真關梔子渾身打了個激靈。
「真、真戶上等搜查官！」說到就到，完全沒有給人半點反應的空間，真關梔子再不敢多想，立刻轉過身恭敬地應道，「我是諮詢課的真關梔子，我只是在這裡……」
「諮詢課？」真戶吳緒有些嘲諷地掀起唇瓣，露出有些慘白的牙齒，然後毫不在意地說，「每天流入本局的資訊這麼多，如果都像你這樣隨便地站在這裡發呆，CCG估計早就破產了！」
「抱、抱歉，真戶上等搜查官！」明白對方是在責備自己，不管心裡如何不甘，還是低聲應道，「我立刻去處理事務！」
處理那個眼神惡毒地盯著自己女兒的人，真戶吳緒看著自己和妻子越來越像的孩子，面色溫和了下來。
喜歡自己的女兒，關心她愛護她，希望她像自己的妻子一樣，努力長成參天大樹。
但是——
「阿曉，怎麼又跑來了？」真戶吳緒的神色很嚴厲，「這時候你已經該回到24區了吧！」
「我知道了啊……」嘟噥了一句，真戶曉沒有反駁，只是扯著一旁的由乃問道，「只是碰到了這傢伙才耽誤了下來。」
眼神慢慢下移，眼白有些過多的男人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振奮。
「這不是……亞門的妹妹嘛！」
悠于 2016-8-2 11:24
第31章 CCG見聞（二）
由乃不喜歡這個男人,神經質的笑容和一頭雪白色的半長頭髮，所謂一眼看上去就會討厭的人,大概就這樣的。
而這次，這個人給由乃的感覺，比之前,似乎更加強烈。
像是被盯上了一樣。
由乃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眼前的這個男人個頭不算很高，所以由乃不需要像對待自家哥哥那樣用力仰頭，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瞬間睜得有些過度用力而露出血絲的眼睛。
好噁心。
「怎麼，你來CCG找亞門君嗎？」像是迫切地想要得到什麼,真戶吳緒沒等由乃回話，便追問道。
「嗯……嗯,因為有事要和哥哥說……那個,哥哥現在有空嗎……」想到對方是自家哥哥的上司，由乃小心地回復道。
「有啊，今天的工作並不多，亞門君一點也不忙！現在也很有時間，只是工作時間站在外面聊天總是不好的，我看你還是跟我上樓去好了！」真戶吳緒臉上的笑容越發地詭異又燦爛。
站在真戶吳緒身後的真戶曉並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聽聞自家父親說的和自己完全不同的話，真戶曉臉上露出華裔，「誒，爸爸，什麼時候CCG有這樣的規定了？要是能隨便進去我還用得著在外面讓人幫我給你送東西……」
「曉！」真戶吳緒的聲音不算很大，卻在出口的瞬間截住了真戶曉還想要說的話，看著自己女兒迷茫又有些受驚的眼神，真戶吳緒放緩了聲音，「你早點回去24區執行任務吧，我帶亞門君的妹妹上樓去。」
「哦……」
由乃並不是傻子，聽到剛剛真戶曉沒有說完的話語，便意識到有什麼東西大概是出乎了自己的預料，立刻擺了擺手，「沒有關係，如果不能隨便進去的話我就在下面等哥哥……」
「這怎麼可以呢！在職親屬必定是和所謂的外人不一樣的！再者在裡面的話屬於工作範圍，亞門君也不會被怪罪上工作時間閒談責任收到處罰，難道你想看到自己的哥哥被通告批評嗎！」
一把扯住由乃細弱的胳膊，真戶吳緒明明瘦弱的身體裡卻迸發出無窮的力量，直直地扯著由乃強迫朝那個方向走去，卻又似乎有意無意地道，「你看，只需要通過那扇門就可以了！說來，那個是專門用來檢測喰種的儀器，不管是什麼樣的喰種，只要通過那裡，絕對會第一時間被檢測出來……」
「誒？」由乃臉上的面色瞬間變得慘白，某一瞬間，她甚至懷疑那個男人一定是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只是想要在大眾面前揭穿自己！
不能慌，不能無措。
如果他真的發現了自己的身份，想必早就通知其他搜查官埋伏並抓捕自己了。
這麼安慰著自己，由乃竭力克制住手腕的抖動，然後勉強地笑著，「是嗎……那、那麼神奇……」
「因為是CCG引以為傲的發明啊！」真戶吳緒的手又緊了緊，然後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聲音似乎也因為某種愉快而變得扭曲起來，「Rc檢查門，顧名思義，通過感知經過者體內的Rc細胞數量，然後百分之百地判斷出經過者的身份，如果是喰種的話……那警報會一瞬間響起來，然後整棟樓的搜查官都會出來逮捕住那個喰種的！」
整棟搜查官……那麼，哥哥也會……
由乃無法自持地將視線轉向了不遠處那扇金屬門，明明看上去普普通通，還不時有人神態自若地穿過。
但如果穿過的人是自己的話……
由乃甚至能夠想像到警鈴大作，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自己，然後無數搜查官從樓內湧動出來，自己的哥哥也將包含其中，他將會親眼見到事實被揭露的那一刹！
——不！
由乃猛地抬起眼，正對上了面前扯著自己的男人如同惡魔一樣可怕的笑臉，仿佛一眼看透了自己的內心，正等著自己的原形畢露，然後順理成章地逮捕自己，並將自己帶到哥哥面前去。
「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呢，不過是一道門而已，只要你是人類，就肯定能夠平安通過，亞門君也會很期待你去找他啊，畢竟，你是他最親愛的妹妹了啊！」一個一個將最後幾個字吐出，真戶吳緒的臉上確實出現了某種類似於噁心的表情，發黏的聲音纏繞在由乃的耳側，「然後你們依然可以做一個幸福的家庭，一直一直在一起，被關心著呵護著……只要你是個人！是一個真正的人！」
……他在刺激我？他在麻痹我！用他那些似真似假的話語轉移了我的注意力！
由乃仿佛突然間反映了過來，但是也就是在她回神的這一刹，金色的門已經籠罩在了她的身前，在由乃下意識哪怕是動用喰種的力量也要掙脫的前一刻，扯住自己的手臂突然爆發出一股重力，在刺痛自己臂膀的同時，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因為疼痛反映瑟縮了一下，然後整個被拉入其中——
由乃絕望地瞪大了眼睛，一絲溫熱的淚水驟然奪眶而出。
完蛋……
誒？
手臂上的拖力已經消失了，由乃有著怔怔地停在了原地，停在了金屬門的中央。
咦？沒有任何警報響起？也沒有任何事發生？
由乃眨了眨眼睛，看著面前不遠處白髮男人也怔住的臉，然後轉而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匆忙走動的行人。
CCG大樓還是那個人流湧動的樣子，而自己的身邊也沒有變化。
一切都沒有變。
「你堵在這裡幹什麼？」
「啊……對、對不起！」
在身後人的催促下猛然讓開，在對上為首那個同樣也是白色短髮的高大男人時，由乃的心突然猛烈地波動了一下。
這個人……好像下一秒就會吞噬我一樣……
「由乃？」
熟悉的呼喚聲從不遠處傳來，連帶著那種熟悉的安全感也重新回到了自己身邊，由乃甚至顧不得眼前這個有些奇怪的男人，也顧不得剛剛強迫拖住自己真戶吳緒，連續受驚以及先前心裡鬱結著的心緒，讓由乃在見到亞門鋼太朗的一瞬間，整個人便撲了過去，眼淚同時也奪眶而出。
「哥哥！」
「由乃……」亞門鋼太朗下意識地微微彎下腰抱住猛撲過來的少女，對方突然爆發的嚎啕大哭讓亞門鋼太朗有些猝不及防，但面對由乃死拉住自己不放手的行為，亞門鋼太朗只能笨拙地排著她的後背，竭力安慰她，「不哭不哭啊……是那個傢伙欺負你了麼？！哥哥這就幫你教訓他！由乃……不要哭了……」
在亞門鋼太朗手忙腳亂的時候，剛剛那個和由乃對視的男子帶著自己的下屬也靠近了過來，「亞門搜查官的親人嗎？」
「是我妹妹……有馬特等官，平子搜查官？！抱歉，擾亂了秩序，我這就帶著由乃……」
看清楚了面前的人，亞門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手裡下意識抱緊了自己的妹妹，這才注意到已經有不少人看向了這邊。
「是叫做由乃？很可愛的名字啊。」微微露出一個笑容，年輕的男子並沒有責備亞門的意思，「自己的妹妹這麼傷心，每個哥哥都會難過的，人之常情。不過，我想你們也許可以到一邊的特殊會見室具體溝通一下，畢竟在這裡很引人注目呢。」
再次深深地看了還在埋頭痛哭的由乃一眼，有馬貴將便帶著身旁沉默的平子丈離開，直到進入了電梯才低聲開口。
「平子，也許要麻煩你查一下剛剛那個女孩子的資料了。」
「我明白了。」
第32章 許諾與風暴的來臨
房間不算很小,專用於接待重要線人或者是其他特殊來客的會議室，兩排軟軟的沙發相對而放,一旁還有兩盆綠色的植物,反而給人一種放鬆的感覺。
勉強側過身子從一旁的飲水機裡接了杯熱水，亞門鋼太朗看了眼還撲在自己懷裡不撒手的少女,第一次有些慶倖自己骨架大胳膊長。
「不要哭了，哭多了女孩子就不漂亮了。」亞門鋼太朗拍了拍懷裡的人的腦袋,微微用力扶住由乃的肩膀，試圖把她從懷里拉出來，「來喝點水吧。」
懷中的人大概是也哭累了,只是還有些哽咽，聞言便從亞門鋼太朗的懷裡露出一隻有些紅腫的眼睛。
「哥哥在嫌棄由乃……」
「怎麼會,我家的由乃這麼可愛聰明,還賢慧做得一手好菜，喜歡還來不及怎麼會嫌棄。」自從家裡有了一隻軟妹之後，亞門鋼太朗在短短數天內，便從一開始的無措菜鳥進化成了一隻各種甜言蜜語說出來也不臉紅的「好哥哥」。
順帶妹控屬性值似乎也有了飛躍一般的增長。
聞言由乃不由自主地臉紅了一下，抓緊了亞門鋼太朗胸前的衣服，然後慢慢抬起頭，「由乃……也最喜歡哥哥了！所以、所以早上……對不起哥哥……」
亞門鋼太朗看著妹妹聽話的樣子，早上積蓄的種種複雜心緒頓時一掃而光，而當時眼睜睜看著由乃跟別人走掉的異樣也被亞門鋼太朗徹底拋棄到了腦後，又在由乃的頭上揉了一把，亞門鋼太朗將水杯遞給由乃，然後對著由乃紅腫的眼睛道。
「哥哥原諒你了，但是下次一定要聽哥哥的話。」
「嗯！」
「大早上一副守在咱們家附近的樣子，那小子說不定就是個變態。」
「霧島君他是我同學……」
「見到你哥哥我還一副要挑釁的樣子，家教一定不好！」
「其實還好……」
「如果不是顧及由乃你在旁邊，哥哥我早就把他扔出去了！」
「那樣哥哥一定會被以傷害未成年為罪名抓起來吧……」
「……」
「……哥哥說的對……」
「嗯，乖孩子！」
看著自家哥哥刻板的表情下心滿意足的神色，由乃的眼睛眯地都要看不到了，扯著亞門鋼太朗的袖子，由乃踢著小腿然後抬頭看著亞門鋼太朗。
「由乃是最喜歡最喜歡哥哥的了，所以，由乃一定要一直一直和哥哥在一起！」
「好，哥哥會把由乃好好養大，然後看著你嫁人。」順著由乃孩子氣的話語，亞門鋼太朗捏了捏由乃的鼻子，溫和地道。
「嫁人？」上下踢騰著的腳頓時頓住，由乃看著自家哥哥只有對著自己才顯盡溫和的臉，，突然想到就算是兄妹，在未來的某一天，自己也會不得不嫁人離開哥哥，然後會有另外的女人代替自己的位置陪伴哥哥永生，心情突然低落了下來。
為什麼……不能由自己一直和哥哥在一起呢？
淺色的眸子閃耀著某種說不出的光點，像是想到了什麼，有些若無其事卻又緊張地繼續問道，「那……如果由乃嫁不出去呢？」
「怎麼會，由乃這麼可愛，怎麼會……」
「可是如果真的嫁不出去呢！」帶上了些小女孩的嬌嗔，由乃不依不饒地抱住亞門鋼太朗的胳膊，年輕的身體正是最稚嫩的時候，亞門鋼太朗只是稍一垂頭，便可以看到由乃嬌嫩的臉龐，和一直延伸到衣襟深處的白皙皮膚。
亞門鋼太朗突然喉頭一緊，連忙裝作什麼都沒看到一樣轉過頭，一瞬間混亂的大腦接著由乃的話道。
「那、那哥哥就養由乃一輩子。」
由乃的眼睛再次彎成了月牙狀，眼角卻隱隱又帶上了一絲濕意，雙腿跪在沙發上，伸出手指對亞門鋼太朗道，「這是約定哦！拉勾上吊，一百年都不許變~」
興許是由乃的表情太過於認真，興許是由乃的眼神太過於渴望，亞門鋼太朗終究還是在愣神之後伸出了手指。
「……好，一百年都不變。」
CCG機密實驗室。
作為CCG最重要的實驗開發機構，位於CCG大樓地下底層的實驗室裡，身著白色大衣的一群人正緊張地看著房間中央的一個大型提取機器。
專注於剖析和瞭解喰種赫子化的生理組織結構，以提煉高效的應對和遏制方法，而這次實驗的目的則是為了提取喰種體內特有的一種激素，這種激素會根據喰種本身的意志在短時間內大量分泌，然後啟動Rc細胞，最終促使赫子的凝結。
如果能夠提取並分析出這種激素的成分，想必製造出徹底遏制喰種赫子化的方法也指日可待，普及運用到戰鬥中的話，想必搜查官死傷率也會降低不少。
巨大的機器依舊在運轉，紅色的計時板慢慢跳動著，然後在一聲清脆的嗡鳴之後，機器最終停止。
「博士！」一旁的一名助理有些激動地喚了一聲，然後看著一旁的實驗主導人，地行博士小心地上前，從機器內部取出一隻盛著透明液體的試管。
「把含有一整個完整赫包的實驗體一號拿來！」
隨著地行博士的一聲命令，一個裝著一片皮肉組織的液體培養基被推了過來，地行博士小心地用吸管從中吸了幾滴，然後從培養基上方的小孔中擠了進去。
「砰——！」
幾乎是透明液體剛剛接觸到培養液的一刻，原本不大的皮肉組織突然像是煙花爆炸一樣猛然膨脹開來，一條粗長的赫子從中冒出，只是由於其中所含的Rc細胞過少的緣故，只長出了不大的一部分，但即便是這樣，堅固的玻璃缸也被瞬間的膨脹炸破。
毫無疑問，這次激素提取是有效的。
「這是……成功了？！」地行博士看著面前的一片狼藉，還有些怔怔地反應不過來，隨後整個人都猛然間神采飛揚起來，「完成了！這次是真的完成了！」
一時間，一屋子的人都在短暫的沉默後猛然歡呼起來。
「恭喜博士。」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有馬貴將正站在門口的地方，也許是試驗成功的歡呼聲太大，以至於原本等在屋外的有馬等人直接走了進來，「博士的實驗成功了麼？」
「是啊，終於提煉出來了！掌握和瞭解了提煉出來的激素成分，抑制這種激素的應對措施也就能夠順利開發，到時候只要在現場噴灑抑制劑，就能夠在喰種準備使用赫子的時候阻止他們的動作，然後順理將他們進行捕獲或者擊殺！」說到自己的得意之處，地行博士眉飛色舞地比劃著，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另一個靠近實驗品的有些佝僂的身影。
「哦~這個就是能夠激發赫子的激素啊！」跟在有馬身後進來的真戶吳緒絲毫不在意自己並沒有底層許可權的這件事，只是兀自湊到了試驗台旁，地行博士的助理正小心翼翼地將提煉出來的透明激素分瓶標籤裝好，卻被真戶吳緒閃著異樣光芒的神色猛然嚇到，頓時白色的液體唄灑在了白色的實驗臺上。
「糟糕！」手忙腳亂的助理驚呼了一聲，順手接過了真戶吳緒遞過來的一塊手帕，猶豫了一下還是先小心地將裝滿了液體的試管小心地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然後才在地行博士還沒有發現的時候急忙擦乾了桌子。
「真險……誰知道這些喰種身體裡的玩意有沒有副作用……抱歉啊，真戶上等，這手帕還是處理了好。」有些嫌棄地將手帕扔到了一邊的廢筐裡，似乎是打算隨後收拾東西的時候將之處理掉，一轉頭再次對上了真戶吳緒笑眯眯的臉，「不過……真戶上等官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用在意，我只是和有馬特等順道過來的。」真戶吳緒似乎是意識到自己擾亂了對方的工作，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瓶激素便若無其事地退了開。
一旁有馬貴將正在和地行博士瞭解新的武器的製造，見對方似乎注意到了一旁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真戶吳緒，便趕在對方趕人之前道，「那麼，一切就拜託博士了，我和真戶上等還有事，就先離開了。」說罷便喊了真戶吳緒一聲，轉而又看向地行博士，「真是打擾您了，博士。」
「哦、哦……沒什麼大不了的……」
而被喚到名字的真戶吳緒倒也沒有耽擱，在助理不住觀察的視線裡繞過實驗桌，不經意地將廢筐最上方的白色抹布收進了手裡，然後直直地跟在有馬貴將的身邊離去。
「看上去真戶上等很滿意呢。」不經意地，有馬貴將低聲道。
對此，真戶吳緒倒是絲毫沒有掩飾，只是有些陰惻惻地道，「還是要對虧了有馬特等才是呢。」
「我只是忘了提醒您，您沒有進入底層實驗室的許可權而已。」有馬貴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坦然撇開了一切。
「真是光明磊落呢，有馬特等。」真戶吳緒沒有戳穿什麼，對於他而言，給予他需要的東西就足夠了，他並不需要去評判或者是質疑周圍的人，「還要感謝您特意將平子一等支走，雖然我不覺得他能查到什麼有用的資料。」
大概是注意到了有馬貴將不經意地瞥過來的視線，真戶吳緒再次興奮地低笑了起來。
「我看到了哦，有馬特等對那個小丫頭也是非常的有興趣，不過，真是遺憾，她已經註定會是我的獵物了。」
「一如既往的自信，真戶上等，這樣很好。」有馬依舊是平緩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
真戶吳緒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那一絲高傲的，但他只是在前方的路口停下了步子，「那您就拭目以待吧。」
第33章 如果的期盼（一）
自從做出約定之後,由乃的心情便愈發輕快起來，和亞門鋼太朗兩人之間的相處也越發地接近於「老夫老妻」模式,每天一早起床做飯,然後等到飯做好時和剛好晨練回家的哥哥一起吃早餐，和哥哥一起走到學校附近的地鐵站，直到晚上回家先做好飯，再重溫家人的幸福。
這樣的生活,如果沒有其他的意外該多好。
由乃洗碗台前快速地將碗筷放進洗碗機裡，預定好模式便取下了手上的手套和身上的圍裙，然後擦了擦手走向已經在門口整理好衣裝的亞門鋼太朗。
「抱歉，稍稍晚了點。」由乃穿好鞋子,匆忙提好鞋子,才有些抱歉地接過亞門鋼太朗手裡自己的書包,「讓哥哥久等了。」
亞門鋼太朗臉上沒有絲毫不耐，再次伸手扯了一下有些緊的領帶，然後安慰道，「家務最大。」
「對了，說來有個東西給哥哥。」由乃看著亞門鋼太朗的動作，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猛然從書包的小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神神秘秘地沖著亞門鋼太朗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唔？」亞門鋼太朗雖然疑惑，但還是下意識地配合了由乃，低下了頭，卻一下子被扯住了領帶，待到由乃鬆手的時候，上面已經多了一絲重量，一個亮晶晶的紅色別針正卡在上面，「這是……」
「社團我參加了裝飾設計課，去二手市場淘原材的時候無意淘到的一塊人造飾品，作為人造寶石價格還好，看上去挺好看，就買下來給哥哥了。」將領帶重新塞進亞門的衣服裡，由乃後退了一步，笑眯眯地看著亞門鋼太朗，「哥哥覺得呢？」
看著胸前亮晶晶的別針，雖然對於飾品沒什麼感覺，亞門鋼太朗卻也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來，只能揉了揉由乃的頭，滿是寵溺和包容地道，「喜歡，不過，遇到自己喜歡的東西也要買才行啊。」
「我知道的啦，今天放學後還要和夏彩她們去逛街呢，可能要晚些回來。」有些埋怨地扯下亞門的手，用力搖了兩下，才又眨著眼睛看著亞門鋼太朗，「所以恐怕要麻煩『廚房殺手』哥哥在外面吃啦！」
「由乃這麼評價我可是會傷心的啊，明明還是能吃的啊……」亞門鋼太朗摸了摸頭反駁。
「結果哥哥自己也拉了一晚上的肚子。」由乃傲嬌地抬了抬下巴，轉身率先出了門，「我覺得為了個哥哥的身體健康，還是在外面吃比較好。」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由乃在外面玩要注意安全，等到吃完晚飯快回來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不要啦！我又不是小孩子的說，坐地鐵也不會丟的！」
一路上日常兄妹的對話，然後歡快地在路口和哥哥告別，看著對方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路對面，由乃只覺得這樣的生活幸福地讓她想要流淚。
這樣的生活，如果沒有其他的意外該多好。
修長的赫子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長長的痕跡，犀利的尾尖從已經沒有氣息的喰種體內驟然拔出，已經失去生機的身體就這麼整個倒在了少女的身前。
「又是尾赫呢。」由乃看著粘在赫子尾端的小小圓粒，連弄髒手的心情都沒有，只是神色慵懶地將之嘴邊丟進了嘴裡，波光漣漣的異色眸子轉而注視著不遠處已經驚呆了的一眾喰種。
「魔……魔鬼……獨眼魔鬼！」不知是哪個喰種發出了一聲顫抖的低吼，卻在一瞬間贏得了所有人的贊同。
沒錯，眼前的人一隻眼睛的惡魔！
「魔鬼？」由乃似笑非笑地輕聲道，然後食指點著紅潤的唇，乾淨的腳踏過面前滿是血污的屍體，「那麼，下一個誰來呢？」
被少女的視線掃到的喰種都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已經僵硬了的腿無力地後退幾步，卻被身後突然冒出來的人影堵住。
「喂喂喂，剛剛不是你們說要給她一個教訓的嗎？現在退縮也太沒出息了吧！」霧島絢都歪了歪頭，有些微長的劉海下露出了一雙鮮紅的眸子，其中夾雜著的嘲諷明亮地如同黑夜的燈光。
「可、可是……這傢伙……如果早知道……」距離霧島絢都最近的一個喰種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哀求，似乎希望霧島絢都放過他們一樣。
「嘛，這可不行呢，畢竟你們只是自作自……」
「絢都，我好餓喲……」
拖著長長尾音的聲音有些虛無，卻又夾雜著少女特有的純真和一絲說不清的魅惑，只是一聲輕喚便讓話還沒說完的絢都驟然止住了話語，而開口的喰種則渾身顫抖了起來。
「這能怪誰，誰讓你在大街上晃悠半天也選不好獵物。」霧島絢都依舊是慣常的彆扭語氣，但熟悉的人自然能夠分辨其中的一絲關切，「快點解決，這地方還算是熱鬧地段，總不能在這裡耽誤太久，小心被人發現。」
「嗨~那麼，就不玩了，大家都不要躲了，還是直接進入——」看著面前大概是神經已經繃到極限而零散開來，有些朝自己攻過來，有些朝著出口猛衝過去的幾人，由乃的唇間浮現出一絲懶洋洋的笑容。
狹窄的空間裡血花四濺。鮮紅的赫子再次沐浴了鮮紅的血跡。
半垂著眸子，赫子慢慢收回，全新的幾枚赫子顯露在由奈眼前，「這才是正題呢。」
「每次看到你這傢伙的進食，還是覺得驚異。」順手將試圖逃走的兩個喰種猛然甩到空中，燃燒著的羽赫猛然閃動，幾塊整整齊齊的肉塊便落在了由乃面前，「全身都佈滿赫包什麼的明明只在都市傳說中聽說過，不過這樣，就算你這麼弱旅，也不用擔心丟掉小命了呢。」
「淋髒了。」看著衣服上既不可見的細小血點，由乃眉尖皺起，根本沒有理會霧島絢都的話語，「會被哥哥發現的，霧島君。」
「哪有那麼明顯！」原本想要炸毛的霧島絢都在對上由乃還半眯半睜的眼睛時，終究還是安奈了下來，任命地彎下腰，在地上的殘屍中扒拉著，直到找到要找的赫包，「給你給你，補償！」
靈活的赫子果斷抓住了被對方用力丟過來的赫包，由乃彎起熟悉的溫和笑容，「原諒你了。」
待到由乃和霧島絢都兩人都收拾好，並走出巷子的時候，中心鬧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了不久。
此時的由乃因為飽飽地進食結束，已經恢復了正常，依舊是完全無害的鄰家少女形象，「今天多謝絢都了呢，真的是幫了大忙了。」
「哼，沒什麼，如果不是因為今天晚上是我巡視的話，我才不會陪你一起。」彆彆扭扭地哼了一聲，霧島絢都別過臉去，「不過你這傢伙也太奇怪了，明明都說了可以給你必要的食物，何必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出來狩獵，最近區內也不安定了。」
「因為，獲得食物的過程比享受食物更讓人感到幸福啊。」由乃有些委屈地道，「而且，最近我的食欲越來越大……普通的人類進食根本沒法滿足我嘛！」
「喂，不要把共喰說的這麼光明正大啊。」霧島絢都嫌棄地撇了撇嘴，深色腦袋稍稍後仰了一下，「多少也矜持點才好啊！」
「誒？！絢都居然在嫌棄我……」由乃嘟起嘴巴，似乎要仔細算個清楚才肯甘休。
突然，一聲由乃絕對沒興趣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這不是亞門家的妹妹嘛？」
悠于 2016-8-2 11:25
第34章 如果的期盼（二）
所謂陰魂不散，說的大概就是真戶吳緒這個男人了。
果然是被盯上了嗎？
由乃的表情凝固了起來,然後轉過身,有些皮笑肉不笑地道,「居然又是真戶伯伯,每次出門都能夠遇到您,真是巧合。」
「所謂巧合都是註定的。」絲毫沒有感受到由乃話語中的冷意，真戶吳緒身著一身慣常的白色大衣，一手提著銀色的庫克因，另一隻手裡抱著一件外套，臉上的笑容讓由乃感受到一絲和往常截然不同的危機感，「說來，今天和亞門君一起吃飯,走後才發現亞門君的外套落在了茶館,我還想著要不要給他送回去，結果就看到你了，可否麻煩亞門君的妹妹將亞門君的衣服帶回去呢？」
「交給我吧。」由乃的視線在真戶吳緒手中頓了頓，看顏色和尺碼，確實像是亞門鋼太朗平常會穿的西裝外套，雖然不明白真戶吳緒骨子裡賣的什麼藥，但還是伸手接了過來，「麻煩真戶伯伯特意跑來送衣……」
正在接手衣服的瞬間，一塊手帕飄飄忽忽地從外套中微微鬆散的縫隙間飄落下來，淺色的色彩瞬間吸引了由乃和對面真戶吳緒的視線，帶著某種狂熱而又激動的情緒，真戶吳緒的視線幾乎是黏在了由乃向外伸出的手上——
沒有異狀。
由乃只是些微地停頓了一下，便表情如常地將手帕收進了自己的手掌，然後重新疊進了深藍色的外套中，隨後轉頭看向了一旁一直沒有吭聲，卻似乎渾身都蓄著力的霧島絢都。
「抱歉，我忘記買咖啡了，能幫我去街對面的超市買一包嗎？」
「哈？」驟然被打斷了的霧島絢都深深地看了由乃一眼，眼中的疑惑之色很是明顯，「現在買咖啡？」
「是的，麻煩你明天帶給我就好。」由乃可愛地歪了歪頭，語氣卻不容質疑，「現在就請去吧。」
霧島絢都是個倔強又有些脾氣的人，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是一個沒有理智的人，只是憑藉著喰種的直覺就能感受到眼前這兩個人之間截然不同的緊張氣氛，尤其是其中的一個人還是給自己不太好的感覺的搜查官，霧島絢都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可他的驕傲又不能讓他放下面子留下，於是霧島絢都只是狠狠地瞪了由乃一眼，然後轉身便朝著路對面走去。
「新交的男朋友？」真戶吳緒的語氣有點怪怪的，但更多的確實某種心緒無法發洩的不滿。
「不是。」收緊了手裡的衣服，由乃疏離而禮貌地說，「那麼，這麼晚了我也該回去了，回見，真戶伯伯。」
「你這是要逃跑嗎？」真戶吳緒突然上前了一步，聲音壓抑卻又清晰地響起。
「我不太懂您的意思。」由乃神色平淡地點了點頭，完全是不為所動的樣子，然後轉身便要離開，「失禮了。」
「怎麼，你以為離開就能夠掩飾你的喰種身份了嗎？你以為只要混跡於人類就能夠像人類一樣活下去嗎？別開玩笑了！像你們這種渣滓，必須從這個世界上清理乾淨，一絲一毫都不能留下，你們這些異類，根本沒有和人類共同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權力！就算是裝得再像，你們也只是怪物……」真戶吳緒的聲音越提越高，神色也愈發癲狂，引得不少路人都遠遠地繞開，並投來詫異的視線。
「就算是這樣，又如何呢？」由乃走了兩步，還是頓住了步伐，轉過身來的少女被身旁駛過的公車投上了一片斑駁的光影，「但在你拿到確切的證據之前，你什麼都不能做，不是嗎？說到底，一切都只是你自身的無力而已。」
真戶吳緒的臉扭曲了，「呵呵，真的嗎？」
忽而，一旁的街道上傳來一片驚呼，由乃下意識地轉頭去看，只見大概是有人闖了紅燈要往這邊來，結果不遠處一輛拼命鳴笛的貨車正疾駛而來，至於那個闖紅燈的人——
深藍色的西裝沒有穿外套，人群中顯赫的個子，有些微短的發，以及熟悉的身形……那是哥哥？！
為什麼哥哥會出現在這裡？！
由乃無法去深思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只是在看到沖自己揮手的哥哥還有那輛毫無疑問會撞到他的貨車時，由乃終究是忍不住奔了出去，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對面真戶吳緒臉上詭異的弧度。
鮮豔的赫子怒放，像是火焰一眼燃燒在身後，仿佛飛蛾撲火一般劃破了半邊天空，耀目的光芒瞬間刺痛了在場人們的眼睛，然後才發現那光芒是直直地沖著貨車的方向奔去的。
「砰——！」
巨大的近似於爆炸聲的巨響籠罩了整條街道，所有人的耳膜都是轟然的嗡鳴，然後才費力地發現，剛剛那個長著翅膀飛過去的人正死死地頂在貨車前，巨大的相反力使得整輛車的後半截都扭曲折疊了起來，距離那個差點被撞的男人只有不到兩米的距離。
由乃死命地咽下了喉嚨中滾動上來的腥鹹液體，手臂上還隱隱傳來的麻木感讓她感到了一陣陣的暈眩，尾赫和鱗赫重疊著如同巨大的樹枝一面支撐著地面一面阻擋著面前的貨車，儘管羽赫在觸地得到一瞬間便被由乃收回，但同時使用出兩種赫子對由乃來說依然一瞬間便把她整個人都掏空了。
全身上下都遍佈著赫包，對於一般喰種來說簡直就是永生不死的保證，但對於由乃而言，卻更近似于催命符，熟悉的滾燙感再次在全身沸騰起來，仿佛血管裡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高溫的岩漿 ，下一秒就會把她全部熔化在地。
暴露了啊……由乃笑的有些苦澀，不過，能夠救下哥哥對於她而言也是足夠了……
努力露出一個微笑轉過頭，由乃的神色卻瞬間一變，看著半跪在地上的那個驚慌失措的男人，由乃的神色漸漸冷了下去，一種冰冷的絕望襲上了心頭。
「你是誰。」
被問道的男人在看到由乃異色的眸子時，突然渾身哆嗦了起來，嘴裡喃喃地「怪物」之類的話語，然後轉而就拼命地想要逃開。
由乃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態，理智已經將狂熱的大腦降溫到了零下，可還是忍不住用赫子將男人一把扯了回來，固執地追問。「為什麼會是你在這裡！」
「我、我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是他們、他們讓我穿著這身衣服跑過街的啊！我什麼都不知道！……救我！快救我！你們不是說不會有生命危險的麼！……」男人驚慌的朝著路邊一群人叫喊著，由乃不需要去看就知道自己已經被搜查官包圍了。
「怎麼樣，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嘛！」周圍的群眾已經被緊急疏散，真戶吳緒逕自從不遠處走了過來，手中的庫克因已經猙獰地顯露出來，「沒想到你居然有著三種赫子，真是神奇的存在！不知道把你做成了庫克因之後會是什麼樣，但一定是難得一見的精品！」
「大言不慚。」微微側身躲過了對方襲擊過來的庫克因，看著被自己鉗制的那個和哥哥極其相似的男人，終究是沒有殺死他，然後一騰身錯過了身後同樣襲擊過來的庫克因，由乃看都沒有看，只是隨身一甩尾赫，便直直地將背後的兩人一截為二。
「不過是些分局的嘍囉，擺著這麼一副了不起的樣子，你是在得意些什麼。」由乃冷哼了一聲，站直了身體，忍耐著骨子裡傳來的劇痛和背上傳來的撕裂感，情況再次變成了兩人的對峙。
真戶吳緒的眼睛在由乃漸漸被染成紅色的上衣，真戶吳緒的眼神裡多了幾分考量。
「看上去傷勢很重呢，就是不知道你能撐上多久了。」
由乃聞言微微眯起了眼睛，然後腳下微一用力，便朝著對面的男人猛撲了過去。
「話說，你恐怕不知道吧，亞門君小時候是被喰種收養過的哦。」側身躲過由乃的襲擊，真戶吳緒雖然嘴上持續在挑釁，可手上的動作也越發犀利，「不過，如果你因此對於亞門君有著一絲一毫的期待的話，那可真是好笑了！」
「收養亞門君的喰種可是差點把亞門君吃掉的啊！因此，也不會有人比亞門君更加痛恨所謂的喰種了！殺死喰種，驅逐喰種，亞門可是抱著這樣的信念才努力至今的，亞門君的正義，就是剷除像你這樣的存在啊！」真戶吳緒手下一頓，急速延長的庫克因瞬間在由乃的肩膀上留下一條長長的傷口，「像你這樣骯髒的存在，還自以為是地做著得到幸福的美夢嗎！」
「閉嘴吧！你這個讓人噁心的變態！」由乃終究是忍不住地怒吼出聲，高溫和傷勢讓她有些焦躁不安，她擔心在達到自己底線之前仍然無法殺死這個破壞她夢想的惡魔。在又一次蓄力之後，沉重的尾赫被收入體內，鱗赫卻延伸成數條利爪的形狀，幾乎是拼盡了全力地朝著真戶吳緒猛地攻擊過去，「你是無法明白我的心情的！你不過是舉著正義的旗幟做著下作的事情！」
真戶吳緒看著半空中襲擊而來的由乃，臉上再次顯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空閒的左手卻不知在何時握上了另一個庫克因，在右手的庫克因堵住由乃右側的同時，猛地將左手的庫克因猛刺了過去。
躲不過去了……
這個狡猾的男人，大概從頭到尾都是算計好了的吧？
突然，半空中再次閃過一個身影，攬著由乃的肩膀便躲過了真戶吳緒的偷襲，然後腳步在一旁的紅綠燈上猛地停頓了一下，刺目的羽赫用力騰起，便驟然消失在了不遠處建築之間的夾縫中。
「切，被逃掉了嗎？」真戶吳緒收起手中的武器，轉而看向了一旁瑟瑟了半天都不敢過來的一個分局隊長，「周圍都包圍起來了嗎？」
「是、是的！已經封鎖起來了！真戶上等官！」
真戶吳緒滿意地點了點頭，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眼神愈發沉鬱，「那就等著他們現身就可以了，囑咐附近的人嚴加看守，遇到情況一定要拖住他們直到我趕過去。哼，你是逃不掉的。」
「那個……」剛剛在將話語通過對講機傳遞下去的小隊長聽著對講機裡的回話，突然轉過頭來小心翼翼地呼喚著真戶吳緒，「那個……真戶上等官，有一個自稱是您的下屬的人想要和您說話……」
第35章 如果的期盼（三）
「絢都……」
「別說了……」
「咳……咳咳……絢都……」
「都讓你別說話了！你是不要命了嗎！」
帶著面具的霧島絢都聲音有些沉悶,卻帶著某種說不出的心痛和悔恨。霧島絢都看著虛弱地靠著自己的少女，那大片大片的血跡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多的血，也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脆弱的她。
腳下微微用力,想要前往古董的腳步在看到不遠處紅色的警戒線和車流時猛然停住,猶豫了一番之後，霧島絢都突然發現自己除了古董連其他容身之處都沒有。
「去……裡面……下水道……」由乃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狹窄的巷子,霧島絢都聽著不遠處隱隱傳來的人聲,連忙拐了進去，順著由乃的指示隨即找到了一個老式的井蓋,要用些力才能夠掀開。
因為是老式的管道，所以很狹窄,明明還是少年的身形,霧島絢都卻不得不彎著腿躬著背才能勉強前進。
不過，這是要到哪裡去？
大概是明白霧島絢都的困擾，由乃隨即強睜著眼睛，低聲道，「順著水流的方向走，會一直到四區……然後去找……」由乃猶豫了一下還是提起了一個名字，「唄哥……」
「你知道四區多遠嗎？！說不定到不了那裡你就會沒命的！」霧島絢話還沒聽完便反對道，「你的血都要流盡了！還是快點找到補給的食物……」
「沒有……用的……」由乃劇烈地咳了幾下，一絲絲鮮紅的血跡順著嘴角滑落，「我的傷勢……根本無關……我只是……個試驗品……失敗的……」
「留著力氣保住自己的命吧！」
此時的霧島絢都完全處於某種大腦灼熱的狀態，相比於其他的一切，他更擔心的是現在失血嚴重的由乃。
所謂一個見慣了殺戮與死亡的喰種，他完全知道此時縈繞在由乃身上的氣息昭示著什麼。
沒好氣地制止了由乃的話，霧島絢都再次給自己托住由乃的手臂加了把力氣，然後朝著黑漆漆的下水道盡頭走去。
由乃的赫眼已經無法再憑藉著體內稀薄的Rc細胞維持，她只能憑藉著頭頂傳來的少年的喘息和身旁纖薄胸脯的起伏來判斷此時少年難以平復的心情和不算很好的狀態。
如果沒有記錯，其實今天放學後就陪著自己到處獵殺喰種的少年，還沒來得及進食吧？
「真是……給絢都帶來了不少麻煩呢。」由乃平復了身體的狀態，虛弱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脆弱和調侃。
絢都沒有應聲，只是加快了腳步。
「我也是個傻子……明明一直知道那個人想要查出我的身份……行事還是那麼的不謹慎……不過，這樣也好，每天都重複著欺騙哥哥的過程，我也好難過……」由乃輕笑了一下，「我所期望的……是能夠一輩子陪在哥哥身邊，而現在，這個願望就要實現了……」
扣住由乃肩膀的手越發地用力，絢都依舊沒有應聲。
「我的命是哥哥給我撿回來的，雖然是喰種……但是我願意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女孩，只做哥哥一個人的乖女孩，只可惜……到最後，這些都只是幻想……呐，絢都，其實讓我自生自滅就好了，你現在做的事完全沒有必要……」
「你就不想再見你哥哥一面嗎？」霧島絢都突然開口，聲音比之先前已經沉穩了很多。
「誒？」
「你其實很想得到哥哥的承認的吧，為什麼不去親自確認一下呢？他真的是厭惡，還是說真的對你關愛到可以無視你的身份，你就不想親眼見證一下嗎？」
「有必要嗎……哥哥他最討厭……」
「你口中哥哥對你的關愛，就這麼虛偽和廉價嗎？」
「……」
此時由乃的狀態，完全是一種自我矛盾的情況。對於由乃自身而言，拼命掩飾自己的身份的唯一價值就是可以和自己的哥哥在一起，如果連這一希望也失去了，那麼活著還是不活著，對於她自身都沒有意義。
打從由乃在這個世界睜開眼開始，她所有的存在意義都變成了亞門鋼太朗。
留戀哥哥溫暖的懷抱，留戀他努力地向自己展示的溫柔，留戀他只為自己保存的微笑和寬容，留戀他享受著自己做的菜肴時的歡喜，留戀只有兩個人彼此相依的家……
那樣的日子雖然短暫，但一旦想起來，就會忍不住流淚。
「想想吧，如果你就這麼走了，也許要不了多久，你就會徹底被那個男人遺忘，然後他會和其他的女人重新組建一個家庭，然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如果這就是你祝福的未來，那麼，你盡可以在現在放棄，但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我……」由乃的嘴唇劇烈地都動起來，隨著絢都仿佛越來越深入自己大腦的聲音，由乃不可自持地想像出那樣的畫面，然後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我……我會……祝、祝福……」
看著由乃費力地連話都說不清楚的樣子，霧島絢都終究是歎了口氣，「由乃，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我……」
不論是我妻由乃，亦或者是亞門由乃，一開始都不是一個堅強的人。
天性裡的敏感和細膩讓由乃對於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給予她關懷的人充滿了倚賴和希望，——儘管她也曾想過要一個人努力，一個人活下去，但那樣可以稱得上是野心的信念終究是在一個溫暖的家庭面前被壓制下去。
渴望著溫暖，努力忍耐也希望得到的溫暖。
所以，如果自己的存在會給哥哥帶來麻煩和痛苦，如果自己的離開能夠讓哥哥更加幸福平安，那麼，哪怕是哥哥的未來不在會有自己的存在，哪怕哥哥要和別的女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你還想就在這裡放棄嗎？！」霧島絢都狠狠地咬了下下唇，犀利的聲音震響了由乃的耳膜。
「不要……」由乃的眼神還有些飄忽，聲音也有著顯而易見的猶豫。
霧島絢都吸了口氣，繼續加重話語，「你還想躲在下水道裡度過生命的最後時光然後化為下水道裡被老鼠吞食的死屍嗎！」
「不、不……」
「你還打算大無畏地自我犧牲，然後讓你愛的人愛上別人共度此生嗎！」
共度此生？
溫和地陪著逛街的哥哥不再屬於自己；
每天的第一聲問候和擁抱不再屬於自己；
會有旁的女人躺在哥哥的懷抱裡笑容嬌媚……
認了，由乃認了。
自己終究沒有那麼大氣，自己終究只是個不夠寬容又讓人討厭的小氣孩子，自己終究還是無法釋懷，即便是真的死了都依然希望哥哥依舊是自己的！
哥哥，怎麼可以愛上別的人呢？
至此，由乃終於再也沒有顧慮地大喊出聲，「不、不要！」
「聲音太小！我聽不到！」
「我說我不要！……我根本無法想像！我根本不想被哥哥忘記！我根本不想被哥哥拋棄！只有我才可以和哥哥在一起啊！」由乃終於忍不住低泣出聲，哽咽的嘶吼在長長的管道中迴響。
「那就活下去，無論怎麼樣都一定要活下去。」霧島絢都的心酸酸澀澀的，哽在喉嚨裡的感覺讓他有些說不出話來，但還是竭力平靜地開口，「你傷的太重，呆在下水道裡只會拖延傷勢，這個距離大概也除了包圍圈了，還是先上去止住傷口才好。」
不知道從哪個偏僻的角落裡鑽了出來，霧島絢都有些費力地將由乃從洞口送了出去，然後自己小心地爬了出來，在將下水道濃烈的異味隔絕之後，還是猛然松了一口氣。
儘管他身上已經染滿了那種味道。
一旁的由乃雖然在之前霧島絢都的話裡打起了精神，但還是因為傷勢的緣故虛弱地坐在一旁，更讓人心驚的是，由乃現狀之詭異並非一般的受傷。之前一直抱著由乃的霧島絢都清楚地記得那似乎要把自己也灼燒掉的溫度，而由乃身上的血跡，似乎也是從背上那些赫包所在的位置流出來的。
之前忙著逃命也看不清楚，現在借著模糊的夜色，少女簡直變成了一個血娃娃。
大概是看懂了霧島絢都眼底的驚愕，由乃牽強地笑了笑。
「或許是用的太狠，『零件』要散了吧~」
霧島絢都沒有再說什麼，言語已經失去了意義，在時間飛快流逝的此刻，他要做的，只有拼命想辦法帶少女抓住那絲活下去的希望。
逃出去，延緩她的傷勢，最後帶她到安全的地方救治。
看著周圍陌生的街景，霧島絢都努力感受著四周街道上的味道，沒有白鳩特有的，也許已經逃出去了，也許又落入了全新的陷阱。
霧島絢都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小心地抱起少女，然後朝著巷子口走去。
突然，一道陰影出現在了入口。
「找到了。」
第36章 如果的期盼（四）
「誰？」霧島絢都的身子微微弓了一下,大概是顧慮到懷中的由乃,絢都的手又將懷中的少女護了護,才警惕地看著堵在巷子口的男人。
由乃虛弱地勾著霧島絢都的脖子，勉強抬起頭，頗有些疑惑，「你是……」
身材高大粗獷，即便是衣冠楚楚卻還是給人一種狂野的氣息，似乎被盯上的下一秒就會被殘酷地絞殺。
危險的人，究竟是何目的？
「嗨~小由乃~我們找你找的好辛苦呢~」
由乃的眼神顫動了一下。
「伊鳥。」
「啊啦，啊啦,才不過兩天沒見就變地這麼生疏了嗎？好傷心~不過——」紅發的女子從高大男子的身後顯出身形,妖嬈的笑容在月光的照耀下露出半明半暗的弧度，「確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眼見得話題有些僵持，霧島絢都小心地放開懷中的少女並將她往自己的身後拉了拉，「抱歉，我們趕時間，能讓我們過去嗎？」
「是呢，搜查官們估計很快也會尋找過來，要抓緊時間才……」伊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拍了一下手，無比認真地點了點頭，還沒說完卻被身前早就不耐煩的高大男人打斷。
「就是那個小丫頭了吧？」男人沉聲問。
伊鳥的神色也變了，少了些散漫，多了些恭謹。
「沒錯，就是她。說來當初還是我親自交給嘉納的試驗品，結果居然到現在才發現她的身份，真是一絲一毫都容不得大意。」
面前兩個人的談話根本沒有顧及到由乃兩人是不是有聽到，而聞言的霧島絢都不由聯想到剛剛由乃說的話，由乃則更多地想到了剛來到這個世界還躺，在實驗臺上時模糊中聽到的女聲的交談。
【實驗成果如何，嘉納醫生？】
【失敗了，試驗品不論是數量還是品質都完全不夠。】
原來……初識時的怪異感覺，是因為一早就有過相遇嗎？
還真是巧妙地因緣啊……
由乃輕笑了一聲，視線有些發暈，由乃微微閉了閉眼睛，然後才抬手按住霧島絢都的肩膀，然後慢慢地走到霧島絢都的身旁站定。
「你們從我的身上什麼也得不到。」由乃淺淺地笑了笑，單純的笑顏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但是，就這麼白白將自己送到你們手中我也做不到。」
「這可由不得你。」伊鳥豔麗的紅發襯托著她同樣豔麗的血眸，如同昏暗中燃燒著的燈火，「試驗品還是有點試驗品的自知才好……」
「單戀的人也請有點單戀的自知才好。」由乃驟然打斷了伊鳥的話語，少女的臉龐上神色「誠懇」，「唄哥才不會喜歡你這種固執鑽營的女人呢。」
「你說什麼——！」
伴隨著有些尖銳的女聲，伊鳥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由乃給了霧島絢都一個顏色，便身形一動沖向了一旁，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兩個人便交手了幾個回合。
霧島絢都沒有動，只是看著面前不遠處同樣沒有動作的男子，他明白由乃的意思，對於眼前這個一聲不吭卻氣場奇異的男子，他們需要知道他的立場。如果只是普通的買賣關係還好，但如果這個男人決心插手的話，霧島絢都作為目前二人中戰鬥力較強的一方，就必須頂上，直到和由乃一起撤離。
此時，由乃和伊鳥的戰鬥姑且算是由乃佔據了上風，借著一旁牆壁上的水管聲東擊西，然後順利扯下了伊鳥肩膀上的一塊肉補充能量之後，由乃姑且壓制住了身體每個細胞傳來的尖叫和痛苦，手法越發狠厲，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卻也算是有了效果。
「你這個……」伊鳥捂住自己肩膀上的傷口，眼神裡驚懼不定。
「即便是喰種，也會分為天才和庸民，而你——」由乃長長的鱗赫攀住半空的水管，神色坦然地俯視著地面上有些狼狽的女人，「毫無疑問，你不過是個庸民，就算是我也能夠輕而易舉地跨越你的存在。」
伊鳥的臉色頓時青黃一片，眼神下意識地想要向巷子口的男人撇去，卻又腳下一頓沖向了由乃，「小鬼……你真是太囂張了！」
而對面，不明身份的男子正看的津津有味，眼睛裡某種興奮的光芒越發閃耀起來。
「喔，這就是獨眼喰種的力量嗎？還真是誘人。」
「獨眼喰種？」霧島絢都眼神無懼地看了過去，「什麼意思？」
「都市傳說，人和喰種結合所誕生的獨眼喰種，是超越了喰種的強大存在，小鬼，你的家長就沒有告訴過你嗎？」對面的男人嗤笑了一聲，轉而繼續看著半空中的決鬥，「完美的力量集合，嘉納那傢伙果然有點本事，不愧是CCG的機密研究員。」
「但這個由乃有什麼關係……」霧島絢都下意識地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向了由乃的方向，然後像是反應過來了一般猛地垂下頭，「你是說，由乃是CCG進行獨眼喰種實驗的結果？！這怎麼可能！」
伴隨著一聲重響，伊鳥整個人便栽倒在了地面上，砸出了一個大坑，而由乃強忍著喉嚨裡的腥味，一瞬間拽住霧島絢都的肩膀便騰身離開。
「跑掉了。」一直插手站在不遠處的男人眯著眼睛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然後漠然的視線在伊鳥墜落的地方掃視了一眼，「搜查官要來了，你先回去，我去把試驗品帶回來。」
說罷，便也張開了背上的羽赫，如同騰空而起的煙火一樣沖了出去。
「誒？您說什麼……」
東京的夜晚總是燈火明亮，巨大的廣告放映螢幕透射著變幻的光芒，亞門鋼太朗站在警車圍成的圈和警戒線外，則整個人渾身僵硬地看著不遠處比自己還要矮一頭的白髮前輩，「抱歉……我不太明白您剛剛的意思……」
「亞門君，你是一位優秀的搜查官，請你認清自己的立場。」真戶吳緒看著面前高個子的後輩，上前走了一步，然後抬起手拍了拍亞門鋼太朗的胳膊，「亞門由乃在鬧市殺死了兩名分局搜查官，然後潛逃，已確認她喰種的身份，總部也已經下達了通緝的命令。」
「喰……種……」亞門鋼太朗喃喃地說不出話來，眼神頗為迷茫地看向一旁的人們，紅色的警戒線對他而言並不陌生，而那提著銀箱氣氛嚴肅的搜捕隊也已經是日常搜捕喰種的工作中習慣了存在。
而這次，卻和平常不同。
這次的目標，是亞門由乃，那個已經被自己認同為妹妹的，溫柔可愛的孩子。
喰種……
怎麼會可能……
原本好不容易到了週末，已經打算借著半月一次的假期帶著由乃出去玩，因為不放心而在樓下等由乃，等到的卻是不遠處拉起了警戒線，自己的前輩親口告訴自己妹妹是喰種的事實。
這樣的發展就好像玩笑，戲劇卻又讓他難以接受。
「真戶前輩，這不可能的，由乃不可能是……」
「亞門君。」真戶吳緒直接打住了亞門依舊想要求證的話語，白色的髮絲下眼神淩厲，「對於喰種而言，為了披上融入社會的偽裝他們什麼都會做，你還年輕，一時被迷惑可以理解。但喰種終究是喰種，不管他們裝的多麼地像人類，多麼努力地模仿人類，都無法掩蓋他們非人的事實。」
「他們只是一群以人為生的出聲，而我們搜查官的使命，就是從人群中識破他們的偽裝，然後將它們一網打盡，亞門君，請認清你的身份，不然，恐怕你的搜查官生涯就要到此為止了。」
亞門鋼太朗張了張嘴，終究是閉上了嘴，然後在沉默了數秒之後又一次抬起了頭，神色已經恢復了往常的堅毅。
「我明白，只是，真戶前輩，請讓我也加入搜查。」
真戶吳緒眯起了眼睛，看著面前的後輩，眼神中多少還帶著懷疑。
「請允許我，親手制裁她。」亞門鋼太朗神色堅定，帶著仿佛第一天進入CCG時所展現出的固執，猛然鞠躬，「請允許我，親手來挽回我的錯誤。」
真戶吳緒看著躬下了高大身子的亞門鋼太朗，顴骨突顯的臉上咧開了一個有些詭異的笑容，然後點了點頭。
「亞門君，你的入局請願書上寫的是希望能夠捍衛世界的正義吧？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正義到底是什麼樣子。」
「今天，將會是你捍衛自己正義的一個重要里程碑。」
悠于 2016-8-2 11:26
第37章 如果的期盼（五）
漆黑的巷子裡,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向前跑著，然後終於，在躲進了一片黑暗中時,稍稍靠前的人腿一軟便倒在了地上。
「由乃！」
霧島絢都有些虛軟地跪在地上，用力撐起由乃的身子,而不遠處，原本只是跟在身後的高大身影一晃眼便落在了兩人面前。
「實驗體的副作用嗎？」男人收斂了背上火焰一般的羽赫,一步一步地靠近了二人,「看來後續的開發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成。」
「可惡！」霧島絢都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然後絢爛的羽赫同樣從肩膀上蔓延而出,「你這傢伙,未免太狂妄了吧！」
「呵呵,毛都沒長齊的小鬼也敢說狂妄？！」猛地一弓身，壯漢的上身肌肉整個屏障起來，甚至撐破了衣服，然後兩個人都無比迅速地衝撞到了一起。
由乃的視線已經有些模糊了起來，體力上的虛脫讓她有些招架不住，每一個細胞都在悲鳴嘶喊，大腦因為供養缺乏而變得遲緩，背上的肌膚早就變得血肉模糊，由乃甚至可以感受到其中的赫包如同泡泡一樣破碎。
由乃並沒有弄明白自己到底算是什麼樣的情況，但這並不妨礙她天生敏感的第六感感受到那種陰鬱的預兆。
快要死掉的感覺，就是這個樣子啊。
但是，還不能結束。
不論是為了哥哥，還是現在為自己戰鬥的絢都。
拼命地再一次睜開要閉合住的眼睛，由乃掃過那兩團纏繞在一起的人影，視線朝著四周黑暗的巷子掃去，竭力尋找著有利的條件。
黑黢黢的垃圾堆，胡亂堆在一邊的空垃圾桶和幾根長長的鐵條，還有一些雜亂混在一起的電線。長長的巷子裡面是很不見底的黑暗，路旁破碎的陰井有腥臭的下水道味道露出，而高高的牆壁越發顯得狹隘。
赫子是喰種的武器，卻也是致命的弱點所在，而羽赫的赫包因為外露面積大的緣故，一般都是固定在赫子的根部和赫子翼狀平面的中央，且左右對稱。如果說能夠用那些電線絆住那個男人的行動，哪怕只有一秒鐘，也能夠給絢都創造機會，只要能夠擊中他的赫包，摧毀了喰種的「武器」，在強大的喰種都不足為慮。
由乃的眼睛轉了轉，然後緩慢地站起身，打算朝著那邊走過去，但卻因為雙腿的無力而又重新倒了下去。
沒力氣了……在這種關鍵的時候！
猛然回頭，終究是在年齡、體力和戰鬥經驗上存在著巨大的差距，霧島絢都在和對面壯漢的戰鬥中已經處於明顯的弱勢狀態，只能面前支撐住不被立刻擊殺，連防禦都隨著速度的降低而緩慢起來。
然後終於，在又一次對方俯衝過去的時候，絢都下意識地彎下腰想要錯身過去，卻不想直直地對上了對方抬起的膝蓋。
「砰——！」
伴隨著巨大的骨裂聲響，霧島絢都整個人都飛了起來，然後像是破碎的娃娃一樣重重地落在了由乃的身側。
「絢都！」由乃驚呼出聲，看著嘴裡不住噴出血沫的霧島絢都，下意識抬頭看向擺著手腕一步一步走過來的男人。
「所以說，一早就讓你乖乖和我們走，就不會再鬧出這些不愉快的結局了。」男子漠然地掃過不省人事的霧島絢都的身體，然後棱角分明的臉直直地看向了由乃，「那麼，你是自己跟我走還是讓我把你打成半死再帶走。」
「我已經是……這幅半死不活的狀態了……你還能怎麼把我打成半死？」由乃近似於嘲諷一樣的回應到，大腦卻又迅速地轉動了起來。
從絢都和他的戰鬥中可以看出，這個中年人雖然戰鬥的招式簡單粗暴，但在力量和反應速度上確實相當的出色，總是一招見血地破除絢都的攻擊，可見這是多年戰鬥中磨練出來的戰士。
但戰鬥不單單是單純地力量較量，還包括對於環境的判斷利用等方面，簡單地死腦筋就算有著強大的力量，卻不見得能夠成為真正的勝者。如果是往常狀態下的由乃的話，基本上是有把握拿下這傢伙的，可現在，自己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天要亡我嗎？
看了一眼身旁安靜昏迷著的霧島絢都，由乃終究是歎了口氣，「不要傷害他，我跟你走……」
突然，空氣中傳來了重重的風聲，一道粗壯的紅色柱體瞬間劃破了黑暗的巷子，直直地沖向了想要走過來的中年男子，在對方後空翻躲閃的同時，也順利地將由乃暫時置於了安全的範圍。
至於來者——
「……哥……哥哥？！」
原本就狹窄的巷子因為第三個人的出現而顯得越發擁擠，原本緊張的氣氛因為第三個人的出現而被打破，由乃扶著地上還在吐血的霧島絢都，眼睛卻止不住地轉向了那個高大的身影，看著他警戒地看著中年男人而絲毫沒有將眼神投向這邊的模樣，一股熱流緩緩湧上了眼眶。
「喔，搜查官已經找來了嗎？」中年人轉過了身，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和對方的目的，果斷做出了新的判斷，「可惜，我可不能把她交給你們。」
對此，亞門鋼太朗的回答簡單有力，「我會把你們一起拿下，喰種！」
喰種嗎？
是呢，自己是喰種呢……
她其實很想問問，為什麼亞門鋼太朗會出現在這裡，那些還未能見到天日的希冀在看到哥哥出現的一刻重新燃起，有些說不出名字的小小期許也漸漸湧動起來。
可惜，自己是喰種。
人和喰種，是全然不能相容的兩種生物，他們位於食物鏈的兩段，能夠存在於兩者之間的，只有互相殺戮。
一旁絢都的一聲重重的咳嗽驚回了由乃的注意力，由乃連忙低頭看著霧島絢都，憑藉著喰種強大恢復力已經有所緩和的霧島絢都看著不遠處站在一起的兩人，艱難地撐起了身子。
「快走，趁這個時候……快走！」
「誒？」由乃下意識地再次看向不遠處那個高大的人影，然後傻傻地反應不過來。
「快走……」明白由乃的想法，霧島絢都卻堅定地繼續推著由乃的肩膀，「你要明白你的立場，無論他們誰贏了，對我們而言都不會是好事！」
「但是哥哥他……」
由乃緊緊地抿住唇，不遠處亞門鋼太朗頗有些費力和中年男人糾纏著，可以很明顯地看出兩者之間的存在著的差距，亞門鋼太朗此時不過是趁著對方剛剛被打傷才勉強頂住的。
「他既然已經到這裡了，恐怕其他的搜查官也不遠了，由乃，我們不能死在這裡。」霧島絢都有些焦急地看著躊躇的由乃，如果不是現在自己身上傷勢還沒有痊癒，恐怕早就強制由乃離開了，「由乃，只要活下去，就有重新來過的可能！」
「我……我明白。」
再次深深地看了身後一眼，幾乎是一霎那的錯覺，由乃仿佛看到亞門鋼太朗朝著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繼續揮動手中的庫克因，和面前的敵人戰鬥在一起。
「哥哥……抱歉……由乃……會想辦法回來的！」
低低地呢喃了一句，由乃轉過身和同樣已經沒多少力氣的霧島絢都互相攙扶著，漸漸朝著黑暗巷子的深處走去。
「呵呵！身為搜查官！居然妄圖包庇喰種嗎！」中年喰種又一次在想要轉身追過去的時候被腦後的風聲止住，靈敏地轉過身，羽赫一扇便和對方的武器頂在了一起。
亞門鋼太朗對此則身子一側，一腳踹了上去，「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放過你去追那兩個人了嗎？整個區都已經被包圍了，他們也逃不掉。」
「切。」
遠遠傳來了人的腳步聲，中年的喰種瞥了一眼面容年輕的搜查官，終究是在又一次頂住庫克因的同時，猛地躍起，巨大的羽翼乘著黑夜的風瞬間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我記住你了，小子！總有一天我要一口一口把你咬成碎片！」
第38章 如果的期盼（六）
所謂「逃出去」，讓人充滿希望卻又深感絕望，一如此時的由乃和霧島絢都的心情。
是被吞噬，還是被拯救，全在一念之間。
「我一定會找到方法的，一定能夠把你帶出去的，由乃！」將由乃安置在安全的地方，霧島絢都小心翼翼地貼在在一處寫字樓的頂層，躲過直升飛機的巡視，撇著外面的街道，長長的攔截線和閃著警燈鳴著警笛的警車排滿了街道，無數身穿防護甲的搜查人員正源源不斷地從後來的車上走下來，「可惡，怎麼派了這麼多人來。」
「那當然是因為她是特殊的存在啊。」
驟然在腦後出現的聲音讓霧島絢都猛然轉過身來，差點暴露在正巧經過的直升機下。
「我說你，還真是笨拙啊。」貼在在頂層的水箱後面，男孩安靜地望著對面另一棟樓上的螢光招牌，似乎全然不擔心眼前的現狀，「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會履行諾言把你帶出去的。」
「履行諾言？」霧島絢都懷疑地看著不遠處的男孩，小小的身量讓他今晚一直不斷警戒的心微微放鬆，但還是低聲道，「你是誰，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是恭，姑且和那個女人有點關係。我剛剛答應了她，把東西還我，我就帶你安全離開。」男孩側過臉來，還顯得很是稚嫩的臉龐上滿是一片飽經世事的漠然，「現在，跟我走吧。」
「誒？」只是一秒鐘的間隙，霧島絢都便反應了過來，「那由乃呢？她還受了傷……」
「她不需要你來管。」乾脆地打斷了霧島絢都的話，男孩慢慢地走到了霧島絢都的身邊，一點也不擔心地看著樓下不斷聚集的搜查官，「嘛，告訴你也無妨，她得去把搜查官們的注意力引開，畢竟CCG大動周折就是要抓住她，目前唯一一個成功的人造獨眼喰種，我們成功出去的關鍵同樣也全在她的身上。」
霧島絢都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聰明，自然明白對方的意思，直接扯住對方的衣領低聲道，「你竟然讓她去做誘餌？！你知不知道我們費了多大的努力才活到現在！你知不知道由乃撐到現在多麼地努力！而你現在居然直接讓她去送死！」
男孩一點也不在意地放鬆了身體，任由霧島絢都掐住自己的脖子，語氣依舊漠然，「這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而我只是告訴了她現狀而已。」
「你這個——」猛然一拳砸在了對方的臉上，男孩頓時跌倒在地，臉上也氤氳出一片青紫的血跡，而霧島絢都憤憤地丟下了他，轉身便要下樓去追由乃。
「我奉勸你不要去哦，嘛，雖然我是不介意違反約定，但是現在你再出去的話，恐怕連著我也要暴露了。」男孩的聲音在空蕩蕩的頂樓響起，有氣無力的聲音卻偏偏清晰可聞，「要知道，CCG可是派出了那個男人啊——」
「CCG的死神，不敗的喰種搜查官，有馬貴將。」
此時的由乃，怔怔地站在空蕩蕩的街道上，這次她選擇的是大路，不再被高聳的樓房限制，一抬頭便可以看到寬闊的星空。
「明天，一定是晴天呢。」由乃輕輕地笑了笑，然後有些癡迷地仰著頭，眼神迷茫地出神，「哥哥，還是會去跑步的吧。」
不遠處的路口傳來了有節奏的步伐聲，然後是一人驟然的高聲。
「發現目標，座標27.09！請立刻派人支援！」
「來了啊。」由乃拔去手中瓶子的屏蓋，那是剛剛恭在離開時丟給自己的，一顆顆小小的圓粒浸泡在某種不知名的液體中，在夜光下閃耀著異樣的光彩，看著不遠處的人影向自己跑來的人，由乃猛然地揚起手，全然倒進了自己的嘴巴裡。
所謂一個半失敗品，由乃雖然從實驗室裡活了下來，卻也有著致命的弊端。以人類之軀供給喰種的細胞生存等通過與消耗由乃人類的生命，越是強大的力量越是需要大量的能量，到了如今，由乃的正常細胞已經出現了嚴重的衰變，喰種細胞也無法再修補受損的軀體，而進食赫包也不過勉強能夠維持住一定的能量供需，卻無法真正杜絕死亡的來臨。
殘破的軀體，已經沒有拯救的價值了。
所以，在來自24區的恭向自己揭露了現實之後，由乃果斷答應了他的交易，將那奇怪的U盤交還給了他，以換得讓絢都逃出去的可能性。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拖住更多的時間。
只是，這樣就夠了嗎？
【喂。】原本完成了約定拿回了U盤便要離開的恭突然轉過身，定定地看著由乃，【你的身體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撐過今晚的了。】
【沒關係。】由乃望著遠處的天空，神色模糊，【意料之中的事，能夠多活這麼久已經是很慶倖的了。】
男孩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道，【你有什麼遺言……】
【原來還附帶熱心服務啊~】由乃開玩笑般地道，【真是好孩子喔~】
【你想太多了！】男孩炸毛一般地瞪著由乃，【我是說，如果你還有遺言，也不要告訴我！直接去告訴當事人好了！反正他也在的不是嗎？！】
【誒……為什麼你……】
【真是的，雖然性子惡劣心思悱惻，不過關於這點小心思卻意外地總是寫在臉上！】有些彆扭地嘟噥了一句，恭隨即清了清嗓子，傲嬌地抬起下巴，【反正左右不過是一死而已，不過要面臨什麼樣的答案，最後坦誠的勇氣，總還是有的吧！】
最後坦承的勇氣……
巨大的鱗赫絕地而起，只是猛然揮舞了起來，便將謹慎包圍自己的搜查人員全都打翻了出去，同時，一股劇烈的疼痛再次從背部席捲而來，那種一直順著骨髓延伸到腦後的疼痛讓她情不自禁地收回了赫子，雙膝發軟地踉蹌了一步。
還不夠……現在做的……還不夠！
漠然地看了一眼周圍不斷想要努力站起身的搜查人員，這些姑且算是先鋒者的搜查人員並不是CCG嚴格意義上的搜查官，沒有配備庫克因的他們自然也無法對由乃產生多麼大的傷害，於是由乃只是擊倒了他們，便重新站起身，慢慢隱入了一旁黑暗的巷子。
如果一定能夠要死，那麼，一定要死的轟轟烈烈。
但那一定是要自己真正為這段人生畫滿結局之後。
所謂必須要去做的事——
亞門鋼太朗看了一眼不遠處被數人圍攻的中年喰種，喰種在戰鬥時所散發出來的Rc濃度很容易被檢測到，因此援兵來的很迅速，其中自己的前輩真戶前輩更是當先沖過來，直到現在都一直是戰鬥的主力。
相比之下，自己就顯得有些過於……
「亞門二等，您傷勢不輕，還是先去週邊治療一下傷勢……」一旁一名分局支援人員看著幾乎成了血人的亞門鋼太朗，連忙招呼一旁的人送亞門去救治。
「沒關係的，都是外傷……我還能動……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麻煩你們……支援真戶前輩！」
「是！不過，真的沒關係嗎……」
不想再繼續說話下去，費力地撐起身子，亞門鋼太朗可以感受到自己體內擠壓著的疼痛和虛弱，卻還是努力自己站了起來。
這個時候，他不想再和任何人接觸，也不想和任何人進行所謂無謂的言語，他只是沉默著，沉默著戰鬥，然後等到支援到來，再沉默著離開。
他必須繼續去尋找，去確認，儘管自己並不明白找到之後究竟要做些什麼。
慢慢轉離了戰鬥的地方，周圍的搜查人員都緊張地關注著核心戰鬥區，亞門有些隨意地轉了一下頭，卻恰恰看到不遠處的地方，一抹淺色的裙擺從拐角閃過。
熟悉的顏色和花紋，儘管沒見過幾次，亞門鋼太朗卻清晰地能回想起那熟悉的款式。
那是……由乃的校服？！
下意識四處看了一遍，沒有人關注到那裡，也沒有人在意自己的動向，亞門鋼太朗的心突然劇烈跳動了起來，然後某種不知何時生根發芽的心思驅使著他緊緊閉上了嘴巴，幾乎是屏息凝氣地走向了那個拐角，然後拐進去——
沒有人，但是在巷子的盡頭，亞門鋼太朗確確實實地看到，有一個纖細的身影轉了過去。
跟上去？還是停在這裡？亦或者是告訴其他的搜查人員去追蹤？
亞門鋼太朗的手心冒出了汗，他忍不住回頭看向了外面，沒有人注意到這裡，自己就算是就此離開也不會被發現。
要不要去？
由乃……喰種……由乃……
無數次的循環往復，大腦是一片空白，那不知何時生根的思緒卻越發繁茂起來。
視線有些模糊起來，而就在亞門鋼太朗猶豫的時候，巷子的盡頭再次閃過一絲一棟，然後亞門鋼太朗清晰地看到，一隻白皙的小手慢慢伸了出來，朝著自己揮舞了一下，才有猛地縮了回去。
這次，亞門鋼太朗幾乎是一瞬間便跑了過去，儘管又一次沒有看到人影，卻還是竭盡全力地朝著下一個路口跑了過去。
再然後，他終於來到了一處死胡同，以及站在死胡同裡的少女。
亞麻色的頭髮染上了斑白的色彩，臉龐依舊是少女嬌俏的模樣，淺色的眸子一如先前共同度過的每一個清晨一般，帶著最溫和燦爛的笑容看著自己，然後像是注意到了什麼一樣，纖長的眉毛突然皺了起來，整個人也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亞門鋼太朗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同樣注意到這一點的由乃表情僵硬了一下，隨即停住了腳步。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這一刻，他們彼此都意識到了某種東西已經逝去了。
「傷口……沒有先處理一下嗎……」頓了頓，由乃還是開了口，「剛剛……謝謝哥哥了……如果不是哥哥突然出現，恐怕我們已經被帶走了呢……」
亞門鋼太朗的嘴唇動了動。
「特意把我引過來，有什麼事。」
由乃小心地抬起眸子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亞門鋼太朗，眼底多少閃過了一絲落寞，但還是開了口，「抱歉，我不是故意欺騙哥哥的……我其實一開始……也不清楚自己的狀態……只是後來才漸漸發現自己的異樣，有些驚慌失措的時候，也被真戶伯伯注意到了……真的不是……有意欺騙哥哥的……」
看著眼前像是過去一樣，受了委屈便垂頭可憐楚楚的由乃，亞門鋼太朗莫名地想起了真戶前輩說過的話。
「你是喰種。」亞門鋼太朗開了口，眼神裡帶著某種「是喰種的話，為了活下來什麼都能做。所以，沒有必要再做這些無謂的解釋了，我來到這裡，也不是想要聽你說這些不知道說了多少遍的偽裝。你是喰種，我是搜查官，我的職責是消滅你，所以我才來到了這裡。不過，真戶前輩說的沒錯呢，喰種拼命模仿人類，就以為自己變作了人類。還真是荒唐又可笑，明明一切都是假的……」
由乃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亞門鋼太朗，她聽懂了對方說的每句話，合在一起卻有些無法理解，那些犀利刻薄的話語讓她的心突突地發疼。
這是哥哥嗎？是那個溫柔又獨獨包容自己的哥哥嗎？
為什麼……為什麼要做對我說……
【反正左右不過是一死而已，不過要面臨什麼樣的答案，最後坦誠的勇氣，總還是有的吧！】
勇氣，不管會得到怎樣的回復，都要首先鼓起勇氣說出口——
「也許吧！」由乃突然猛地揚起頭，臉上帶上了先前完全沒有的堅決，「也許那些回憶都是假的，但是，我喜歡哥哥的心，一直都是真的！」
亞門還沒有說完的話語戛然而止。
「不知道哥哥還會不會相信我……可我是人造的獨眼喰種，融合了人和喰種的基因，造就的更加強大的武器。我的實驗實際上是失敗的，只是出於意外才沒有直接死去，但大腦受損也忘記了過去的記憶。」
「我被丟在了垃圾場自生自滅，如果沒有哥哥出現的話，我大概真的會死去。渾渾噩噩間失去生命，那就是我的歸宿。」
「但是，哥哥出現了，然後救了我。我好感激好感激，在醫院的時候，認識了好多人，都是很善良的人，但是我最期待的，果然還是哥哥的到來。我知道，我的存在會給哥哥帶來不少的麻煩，但哥哥還是接納了我，一想到能夠每天看著哥哥，享受哥哥的照顧，我就止不住地開心，然後每一天的日子，都變得好溫暖好幸福，幸福到我每天都覺得不真實。」
平息了一下氣息，由乃歪了歪頭，淺色的眸子泛著某種明亮的光輝，巷子很昏暗，但是月光很是明亮，灑在由乃的臉上，帶著某種蒼白色的脆弱，「我喜歡哥哥，不是所謂妹妹對哥哥的喜歡，而是女孩子對於男性的愛哦。」
「誒？——」
看著驚愕的亞門鋼太朗，由乃有些解氣地笑出了聲，「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只做哥哥的新娘，一輩子和哥哥在一起。哥哥也有答應過我的吧，要養我一輩子！」
亞門鋼太朗的眼神閃了閃，隨即想起了那天，一大一小兩隻手緊緊地扣在一起，然後歡快的承諾在一起。
「呐，哥哥，我沒有辦法繼續陪伴哥哥下去，所以，請哥哥照顧好自己，按時吃飯作息，不要總是只顧工作，保護好自己，不要總是搞的一身傷才回家，然後……找一個愛你的人，照顧你吧。不管哥哥是怎麼想的，由乃永遠都是亞門由乃，無關種族，我都愛著哥哥，一直一直為哥哥祝福著。」
「所以，最後的最後，能請哥哥……」由乃的喉嚨劇烈滾動了一下，但還是繼續微笑著說道，「允許我再抱你一次嗎？」
亞門鋼太朗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他只是站在原地，然後看著由乃小心地邁出了步伐。
一步，兩步，三步……
亞門鋼太朗數不清由乃到底走了多少步，他只是看著少女臉上被眼淚浸滿了的微笑，感受著她帶著畏懼和退縮的擁抱，心底那早就滋生出的心緒開始瘋狂地生長，沿著心室的紋絡拼命地肆虐開來。
「別死……」他聽到自己喃喃地道，「不要死……活下去！」
少女沒有應聲，蜿蜒著的眼淚愈發爬滿了微笑的臉龐，淺色的眸子盛滿了交雜著痛苦和幸福的光輝。
「謝謝你，哥哥，但是……還是忘記我吧……」
慢慢勾下了亞門鋼太朗的脖頸，由乃冰冷的唇輕輕地貼上了亞門鋼太朗還帶著血絲的雙唇，柔軟地觸感還沒能在乾涸的雙唇上蔓延開來，然後便果斷地鬆開了手。
「……請帶著我的份一起，幸福下去。」
當晨光從天際緩慢泛起白邊的時候，亞門鋼太朗已經站在了封鎖線旁，看著忙忙碌碌的分局工作人員打著哈欠將長長的黃色封鎖帶卷成了一團，又是晴朗的一天，天空帶著濛濛亮的光芒，卻清澈地仿佛是流淌在天上的湖水。
和過去的每一天一樣，但亞門鋼太朗知道，她已經離開了。
「聽說，有馬特等幾乎是秒殺的節奏，明明之前把遇到的所有搜查人員都打翻了！」
「真的嗎！不愧是有馬特等！最強的男人啊！在哪裡呢在哪裡？」
「早就走了！你沒看到，總局那幫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聽說今天的喰種和平時的還不一樣，本來是要拿去做研究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被有馬特等擊殺後直接化掉了，連屍體都沒留下。」
「誒？！居然化成灰……」
慢慢邁開步伐走遠，亞門鋼太朗感受到口袋中手機的震動，他能想到那會是誰的電話，也能想到來電的目的，但此刻他沒有心情去接，只是看了看表，看著時針已經指向了慣常晨練結束的時刻。
「到點了，要快點回家吃早飯才行……」亞門鋼太朗喃喃地開了口，放下手腕便要離開。
「咦，亞門二等官還在嗎？」先前認出他的那個分局搜查官不經意地看到了亞門鋼太朗，隨即趕了上來，神色有些激動地道，「您這是要去上班嗎？」
「不。」亞門鋼太朗沒有絲毫猶豫，「我要先回家才行，吃完早飯再去。」
「喔~」年輕的搜查官了然地點了點頭，然後有些羡慕地追問，「是愛人吧~真好呢！忙了一夜後還有人準備好早飯，實在是很幸福的事！」
亞門鋼太朗愣了愣，看著面前臉上滿是羡慕的年輕人，一直總是像雕像一樣刻板的臉漸漸融化開來。
「是呢，是愛人。」
【中】亞門由乃→我妻由乃
第39章 神的惡作劇
有時候，亞門鋼太朗也會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今天是新年頭一天,不同於去年新年時的頹廢,亞門鋼太朗終歸是不想呆在只有一個人的房子裡面,便隨便穿著慣常的大衣走了出去。街上都是興奮的人們,周圍擁擠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手中冰冷的庫克因將年初第一場雪的寒意印入掌心，一直蔓延到心臟。
「下雪了！下雪啦~」
路邊一對年輕的戀人正手挽著手駐足在廟會的門口,個子稍低的女孩興奮地指著天上,帶著熟悉的嬌俏,用力晃著男生的手,要他抬頭去看漆黑的天幕。
白色的雪片一點點飄落,毛茸茸的，入手即化。
真的，下雪了。
新年的第一場雪。
「看到了看到了，明明每年都下，只有你們女孩子才會總是這麼興奮。」男子有些無奈地抱怨了句，卻溫柔又堅定地握緊了女孩子的手，「人太多不要亂走，你不是說要排隊抽籤嗎？快點去排隊吧！」
「還要去淺草寺那邊！我要吃好多好多小吃！」
「好好好，不過新年第一天就大吃真的沒關係嗎？小心你這一年都會不停地大吃啊！」
「敢嫌棄我你試試！」
年輕的戀人漸漸走遠，隱入了湧動的人潮，亞門鋼太朗耳邊還迴響著兩人的話語，然後怔怔地抬起了手。
如果……還在的話，也會像其他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年年期待著新年的到來嗎？
會吧，一定會的吧，她是那麼地喜歡熱鬧，對於所有發生的一切都充滿了新奇和期盼，一定會一早就扒住自己去買和服，然後一早準備完畢拉著自己逛遍所有東京的熱鬧角落。
這麼想著，亞門鋼太朗的臉上竟然不自覺地浮現出了一絲笑容，然後又瞬間僵住。
明明事情已經過去了，為什麼自己又會想起她。
亞門鋼太朗明白自己的身份，他也強迫著自己去將一切都歸結為自己不得不遵循的使命，然後拼命讓自己去克服來自內心的空洞，堅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像從前一樣就好，以殉道者一般的意志行走在著染滿罪惡和鮮血的前線，斬殺所有骯髒的嘴臉，將一個人類的信念貫徹到底線。
陰暗也好，沉悶也好，不被人所喜也好，踐行自己的道路已經足夠了，足夠了不是嗎？
只是，這樣原本刻板的人生卻在瞬間被打破——
【亞門先生……我不想去CCG……我想……有個真正的家人……不是木緣醫生，也不是依子小姐，而是……真的屬於我的……家人……】
於是，亞門鋼太朗退讓了。
首先是家的退讓，他將這個少女囊入了名為亞門的家庭中，想要照顧她，想要對她好，想要她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但是，這樣的感情是什麼時候變了質？
是那一眼衣領中的風光讓他意識到了對方是一個嬌嫩少女的事實，還是那個女孩一遍一遍重複她愛他的心情，最終讓他覺得她是只屬於她的？
所以，
看到其他男孩子覬覦的視線，他會發怒；
看到別的男生身上和他相同的禮物，他會失控；
而看到她明顯的等同於默認的偏袒，他會氣的想要把她鎖進家裡再也不讓她出去。
CCG年輕的二等搜查官亞門鋼太朗，在遇到一個名為由乃的少女時，不可自持地發生了某種命運的化學反應，成功地釋放了一隻只為那個少女存在的野獸。
他在理智和*的邊緣顫抖，一秒鐘天堂，卻又一秒鐘地獄。他幾乎無法約束自己的神智，渴望著，卻又克制著。
他以為，他會一直這麼過下去。
【我是愛哥哥的哦……一直一直都會只愛哥哥一個人的~】
少女的聲音在耳邊清晰可聞，似乎只要一回頭便可以看到她蘊含著歡喜和仰慕的眼神，只是——
如果你真的愛我，怎麼捨得離開我？！
「喲，居然在這裡遇到了你。」一個年輕的女聲從身後傳來，然後扯回了亞門鋼太朗的神智。
淺色的半長短髮映入眼簾，是真戶曉。
亞門鋼太朗沒有應聲地轉回了頭，看著不遠處掩映在樹影中的高大廟宇，紅色的燈籠有些刺眼，但還是義無反顧地踩著腳下碎碎的小時路朝前走去。
被落在身後的年輕女子倔強地咬了咬下唇，然後小跑著跟上了亞門鋼太朗的腳步。
「還真是沒想到呢，居然能在這裡碰到你，畢竟，怎麼看你這種悶騷的男人，都不像是會出來逛廟會的類型啊~」真戶曉保持著和亞門鋼太朗近乎相同的步伐，努力想要挑起話題。
「是嗎。」亞門鋼太朗閃過一個迎面走來的人群，沒什麼情緒地道，「真戶前輩呢？」
「出去巡查去了，每年都這個樣子。」真戶曉聳了聳肩膀，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你知道的，這種時候也是喰種捕獵的高發時間。」
「哦。」隨便地應了一聲，亞門鋼太朗並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心傷還沒有褪去，他不想提到喰種，進入了集會區，兩邊都是各類小吃，人流也變得擁擠了起來，亞門鋼太朗猶豫了一下，還是稍稍朝著真戶曉的方向側了側身體。
真戶曉注意到了對方的動作，不由一愣，然後一抹紅暈襲上了臉頰，向來習慣了主導一切的她難得像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半垂下了頭。
「謝謝。」
真戶曉比由乃稍稍高一點，但相比於亞門鋼太朗而言是一樣的嬌小，看著真戶曉含蓄低下頭的模樣，亞門鋼太朗不可自持地有些失神。
如果，由乃也在的話……
「怎麼了？」意識到亞門鋼太朗的失神，真戶曉問道。
「啊……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個人。」說罷轉身便繼續朝前走去。
這樣的回答過於含糊，但是真戶曉天生的敏銳卻讓她仿佛捕捉到了什麼東西，纖細的眉頭微微皺起，但還是什麼都沒說的跟了上去。
明治神社算是相當大的神社了，漫長的歷史使它承載了代代人的希望，也因此香火鼎盛，尤其是在新年這個時候，無數帶著對新一年憧憬的人們擁擠著來到了這裡。高高的廊閣被火紅的燈籠照亮，高高的鳥居兩側纏繞著火紅色的條帶，沿途的守護獸兩旁不時有兒童嬉鬧，在手水舍前淨了手，亞門鋼太朗跟隨著人潮朝著祭堂的方向走去。
「許願的人還真是多呢~」真戶曉躲閃著周圍的人群，不知不覺靠住了亞門鋼太朗，一仰起頭就能看到他線形剛毅的下巴，「呐，你要許什麼願？」
對此，亞門鋼太朗只是目視著前方，「說出來就不靈了。」
「噗~不要這麼嚴肅地說出這種哄小孩的話嘛~」真戶曉似乎被亞門鋼太朗這種有些矛盾的表現戳中了笑點，頓時發出了一連串引人注目的笑聲，「那就等下來交換願望吧~如何？」
亞門鋼太朗依舊沒有回應，前面的人已經結束了許願，亞門鋼太朗從口袋中摸出一枚五元的硬幣，帶著依舊是過分嚴肅的表情，輕輕拋入條格箱，拍了拍手合上了眼睛。
如果真的有願望，那一定是……
希望她好好的。
而一旁真戶曉看著亞門鋼太朗認真的模樣，竟是連許願的時間都錯過了。
這個男人，固執卻又認真，明明是個除了工作什麼都不懂的漢子，卻又有著平常難以注意到的細心。
而他現在認真的許願，又是為了誰呢？
這麼想著，真戶曉終究是忍不住再次問出了聲。
「呐，你許的什麼願？」
已經走出人群然後逕自朝著外面走去的亞門鋼太朗有些奇怪地看了身旁的女子一眼，看著對方臉上明顯的固執，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我的親人。」
女子立刻笑出聲來，「誒，你還有什麼親人嗎？」
幾乎是話一出口，真戶曉便感覺到了一絲悔意。從爸爸那裡也知道了一年前亞門鋼太朗身上發生的事，雖然心裡有一種夾雜著的莫名情緒，但還是應該回避這樣的問題的。
只是，自己最終為什麼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口……
「親人就是親人，這一點無法改變。」在真戶曉以為對方不會理會自己的時候，亞門鋼太朗開了口，「我不知道真戶小姐你是處於什麼樣的考慮問的，我只是為了親人祈禱，不管他們活著還是死了，在我心裡的位置都從來沒有改變。」
活著還是……死了？
這傢伙……在說些什麼啊！難道說……難道說他對於那個喰種還有著什麼感情不可？！
身為一名搜查官，對於喰種還抱有同情，簡直是最大的失職！
想到這些年來，自己的家庭裡清冷的氣息，想到父親一樣瘋狂的模樣，真戶曉便追了上去，猛地拽住亞門鋼太朗的肩膀。
「開什麼玩笑！居然把喰種當作自己的親人？！亞門搜查官，你不要忘記你的身份！你可是……」
「我和我的父母一樣，都是人類。」所以，你哪裡看到的喰種？
「你、你……」看著面前亞門鋼太朗波瀾不驚的樣子，真戶曉白皙的臉龐頓時染上了怒意，氣急敗壞地道，「你這是在狡辯！……你是孤兒吧！時隔這麼多年給他們祈福？你當我是傻子嗎！」
真戶曉的聲音很大，正逢新年廟會這邊正多人，不少人都聽到了真戶曉的話語，都不由得竊竊私語了起來。
「……新年居然說出這麼褻瀆的話語。」
「找到這樣的女朋友，這個男子真的好可憐。」
「感覺這個男的還挺帥誒~要是他甩掉這個刁蠻女友的話，我就去給他告白~」
低語聲迴響在四周，真戶曉也越發顯得尷尬起來，緊緊扣住下唇的牙齒留下了道道痕跡，在燈火掩映下染上紅暈的臉卻越發慘白。
亞門鋼太朗有些同情地歎了口氣。
「你快點回去吧，想必這時候真戶前輩也應該回來了，畢竟是新年，還是要家人一起。」
看著女子憤憤跑走的模樣，亞門鋼太朗朝著四周露出一個歉意的表情，便也埋著頭穿過人群，朝著外面的世界走去。
大概是受到剛剛真戶曉的話語的刺激，亞門鋼太朗的神色愈發顯得沉鬱。
他是不是，真的背叛了一名合格搜查官應當堅守的職責？
他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天越來越冷了，亞門鋼太朗收緊了領口，堅硬的領子倒灌入了寒冷的氣流，摸到空蕩蕩的領子才恍然想到，似乎自從那天之後，自己就很久再沒有帶圍巾了。
回憶是一種折磨人的利刃。
「亞門君。」一聲清朗的呼喚將亞門鋼太朗從回憶中喚醒，一轉頭便看到了那個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修長身影。
「有……有馬特等！」
有馬貴將微微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邁步走上前來，白色的雪飄落在他的肩頭，映襯著他白色的髮絲，顯得格外的安靜。
安靜，一如他本人。
「新年快樂，你也出來等新年嗎？說來，要提前恭喜你了啊，亞門君。」
「恭喜？」亞門鋼太朗有些迷茫。
有馬貴將耐心地解釋道，「自從你進入CCG這兩年多來，亞門君你可是想當地努力。一入局就逮捕了喰種慣犯，後來更是在和S級喰種的戰鬥中獨當一面，前段時間也配合著分局完成了對於喰種窩點的圍捕，貢獻傑出，因此，局裡打算將你提拔成為一等官，估計等到年後就會發佈消息了，提前恭喜你啊，亞門君，升遷地相當快呢。」
「真、真的嗎！」亞門鋼太朗也有些驚訝，看著面前自己頗為仰慕的人微笑的樣子頓時站直了身體，「這都是歸功於CCG前輩們的教導和支持，否則我也無法完成這樣的成就的！」
「亞門君，你太謙虛了。」有馬貴將推了推眼鏡，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提道，「說來，亞門君，有個新的任命目前還沒有定，你介意定期去喰種搜查官養成學校任教嗎？」
「誒？」亞門鋼太朗愣了一下，不由得想到了自己還在學校時，定期受到了的來自于優秀搜查官的教導。只是，一般來說，這種任命不都是局裡直接安排好的嗎？
「我個人對於局裡的安排沒有任何異議……」
「那就好，畢竟，我可是很推薦亞門君去的，要好好加油才行哦，亞門君。」有馬貴將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拍了拍亞門鋼太朗的肩膀，笑容突然變得有些意味深長，「說不定，還會意外不錯的發現呢。」
看著漸走漸遠的有馬貴將，亞門鋼太朗疑惑之餘還是行了禮，「……我會努力的！」
悠于 2016-8-2 11:27
第40章 養你一輩子
生活是什麼？
是身為CCG搜查官所不得不堅守的正義。
——如果曾經的亞門鋼太朗的話，一定會這麼回答。
而現在,亞門鋼太朗只是顫抖著手,仔細地一遍遍審視面前的花名冊,四個被他死死瞪視了半天的小字隨著瞳孔的收縮放大又縮小,最終還是在他粘滯的雙唇中慢慢吐出。
「……我妻……由乃……」
教室很安靜,臉上表情各異卻都帶著一種共同壓抑的孩子都安靜的坐著,午後的陽光帶著溫暖的色彩投射進來，階梯狀教室的後窗邊,一個有著粉色長髮的女孩慢慢轉過頭,然後不緊不慢地抬起了手。
亞門的瞳孔猛然放大了一下。
「你是……我妻由乃……？」
這聲追問有些突兀,教室裡原本各想各事的學生們都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轉移到了講臺上,那個眼神死死盯著窗邊年輕女孩的男人身上,然後在短暫的靜謐之後，班長安久黑奈站了起來。
「抱歉，亞門老師。我妻同學因為心理創傷的緣故存在嚴重交流障礙，您說的話她可能無法回答，請問您是有什麼吩咐嗎？」
「誒？呃，啊……不、沒什麼……」亞門鋼太朗有些無措地應了聲，再次看了一眼窗邊已經將視線重新投到窗外的粉發女孩，亞門鋼太朗終究不再是個剛入局的毛頭小子，強制拉回了自己的神智，繼續點了下去名。
搜查官養成學校是專為CCG培養優秀搜查官的教育場所，學園內的學生大都因為喰種而被破壞了固有的生活，然後帶著對喰種的恨意接受精英教育，最終成為戰鬥在前線的一線成員。亞門接手的是A班，可以說一年級裡最優秀的學生集中都集中在了這個教室，而亞門鋼太朗要以班級特約講師的身份在這裡帶班兩個月。
大概和班裡的學生認了個眼熟，亞門仿佛不經意一般地掃過了那個讓他始終心思恍惚的人，儘量在平日刻板的臉上展露出一絲微笑。
「那麼，我是亞門鋼太朗，未來的兩個月內我將會成為大家的特約講師，每週三節輔導課，請多多指教。」
整齊卻沒什麼生氣的應聲，曾經和他們處於同樣位置的亞門鋼太朗並沒有太在意，只是在下課鈴響起的時候道了聲「有問題可以來問」，然後眼神又一次下意識瞟向了教室後方，卻發現那個一頭粉發的女孩正蹲在窗櫺上，一轉眼就要跳下去。
「喂！你要幹什麼！」亞門鋼太朗不由大吼了一聲，下意識推開身邊的幾個學生便要衝過去，卻只看到年輕女孩漠然地瞥了自己一眼，便撲了出去。
上天，這是你給我的懲罰嗎？
一定要我一遍一遍地迴響起那晚的事，一遍一遍地懊悔自己的無能……然後恨不得將自己的整個人生都厭棄。
亞門鋼太朗看著空蕩蕩的窗戶，不由失神地停下了腳步。
由乃……由乃……
「沒關係的，亞門老師。」不知何時，安久黑奈連同她形影不離的姐妹安久奈白走到了亞門鋼太朗的身邊，「我妻同學就是那個樣子，每天都會直接從窗戶下樓。雖然不喜歡她這個人，但對於她而言，區區兩層樓不算什麼。」
「可……這可是三樓啊……」亞門鋼太朗有些難以置信地自言自語。
對此，安久姐妹只是彼此看了一眼，「誰知道呢，恐怕她現在已經又和D班的鈴屋什造湊到一起了。相比這個，老師，請問您現在有時間指導一下我們的劍術嗎？」
「哦……好的。」
這一段劍術指導，亞門鋼太朗頗為定不下神，如果不是本身數年訓練約束自我而形成的條件反射，恐怕有幾次和安久姐妹對打的時候，亞門鋼太朗會被直接擊中而在圍觀學生中出糗。
「你們的實力很好了，只需要保持這樣的勁頭繼續訓練下去，一定能夠沉穩成為了不起的搜查官。」
以這樣的鼓勵收場，看著面前眼中閃耀著點點星光的少女，亞門鋼太朗同樣也微微笑了起來，然後仔細地掃視著眼前的一眾即將散去的圍觀學生。
沒有她。
「對了，安久同學。」想了想，亞門鋼太朗還是走上前對著互相鼓勵的兩姐妹，溫和地問道，「請問你們先前提到的D班的鈴屋什造……」
教學樓後的小樹林裡，兩個人正一個坐在樹上一個坐在樹下，神色帶著相似的淡漠，慣常地，一個折騰螞蟻，一個安靜看書。
在樹下鈴屋什造詭異的笑聲中，樹上的粉發女孩翻過了一頁又一頁。
「呵呵……又翻倒了，呵呵呵……呐，今天沒有挑戰者嗎？」鈴屋用小木棍又掀翻了一隻螞蟻，然後近似自言自語又好像對另一個人發問般慣常地問道。
「沒有。」粉發女孩輕聲回答。
「是嘛，呵呵……都是沒骨氣的傢伙哦~對吧？」鈴屋手中的動作越發用力，搗碎了一大圈的土層，驚得螞蟻們都跑了出來。
「或許。」粉發女孩依舊是輕柔的聲音。
「每天都回答著同樣的問題做著同樣的事，你就不無聊嗎？」看著驚呼失措的螞蟻有些失神的鈴屋丟下了棍子，抬頭看向對方，臉上帶著單純的愉悅抬起手臂，「嘛，你看，這是我剛學到的刺繡哦！人~體~刺~繡~今天第一次成功了！沒有出一點血！呐，我來教你吧！或者讓我給你也繡上！」
這次連回答都沒有。
知道對方是個什麼性格，鈴屋絲毫不介懷地靠在了樹幹上，從口袋中摸出了針線，哼著小曲又開始了慣常的練習。
「有人來了哦，陌生人。」
「嗯。」
樹林又恢復了安靜。
當亞門鋼太朗順著狹窄的小路走過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正是這樣安靜的場景，如果樹下的那個孩子沒有滿臂鮮血的話就更好了。
「喂，你在幹什麼！」亞門鋼太朗被映入眼簾的血色刺痛了眼睛，連忙上前來想要制止對方穿針引線的動作，卻被身形靈活的鈴屋什造一把閃過，明亮的針牽扯著長長的線搖搖擺擺，「誒，你是新來的老師？似乎比我們班那個要強一些呢~」
「哈？啊……我是新來的老師，相比于那個，你手臂上的傷口……」亞門鋼太朗被對方的反應弄得有些莫名。
鈴屋什造舔了舔手臂上滑落的血絲，「那麼，老~師~讓我們來一起愉快地……」
「什造。」冷靜的女聲從樹上傳來，雖然是輕柔的聲線，卻清晰地帶著一絲警告。
聞言的鈴屋什造陰鬱了眼神，但臉上的狂熱表情卻也消減了下來，甩了甩手臂扯掉了還沒有縫上幾下的線，轉過頭便哼著曲朝著樹林深處走去。
看著對方搖搖晃晃離開的身影，亞門鋼太朗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而將視線轉向了樹上，那個安靜看書的女孩。
太像了。
像到仿佛時間錯亂，一切都還是初遇的模樣，未來還沒插手他們的故事，歲月的歌聲安詳而溫婉。
雖然是粉色的長髮，雖然年齡看起來也要大上不少，雖然神色間是由乃從來不會有的冷漠，雖然……
但亞門鋼太朗就是覺得，仿佛是由乃本人又出現在眼前一樣，只要多看一會兒，眼眶就會變得濕熱。
「你……還好嗎？」
樹上的少女沒有應聲，也許是不明白亞門的話語，也許是根本不打算開口，視線依舊緩慢地在書頁上閃過。
亞門鋼太朗的眼睛有些發紅，向前了兩步，直直地站在了樹下。
從沒有再像現在這般焦慮，亞門鋼太朗迫切地需要得到回應，來印證這一年多來的噩夢只是單純的夢魘。
「是你吧……」亞門鋼太朗低聲道，語氣越發堅定，「一定是你，對不對？回答我！」
樹上的少女再次翻過了一頁，沙沙的紙張聲響如同樹葉的微鳴，細微而入心。
這樣被漠視讓亞門鋼太朗心中怒氣越發蓬勃，拳頭重重地扣在了樹幹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如果你還活著，為什麼這一年多來……」
一年多什麼？
一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看著她去送死而什麼都沒有做到的人，還在渴望著什麼？
亞門由乃，是亞門鋼太朗必須背負的原罪，至死方休。
這樣的罪人，還在渴望救贖嗎？
「對不起。」
混雜著頹廢的聲音響起，粉發女孩手中的紙頁頓時停住，眼神第一次朝著樹下投去。
「你認錯人了……」
「我沒有認錯！」
「……」
「我知道，像我這種沒用的人，大概最不該說的就是對不起。」亞門鋼太朗笑著自嘲了起來，然後抬起頭，正對上女孩還沒有收回的眼神，「但我必須說，也會一直說下去。」
女孩的睫毛顫抖了一下。
「由乃，我們的約定，我會踐行到底。」
丟下這麼一句話，亞門鋼太朗一時間心情竟是好了起來，再次望了眼樹叢中若隱若現的裙擺，轉身便朝著來時的路走去。
看著對方瀟瀟灑灑的背影，粉發女孩的眼神有了一瞬間的恍惚，竟是沒有忍住開了口。
「什麼約定？」
高大男子的背影頓了頓，低沉又帶著笑意的聲音隨風傳來。
「養你一輩子。」
第41章 故人重逢中
「所以,你暴露了嗎？」特意跑來這個世界看由乃的天野雪輝坐在咖啡廳外面的軟座上,驚訝地看向對面的少女，「意外的很敏銳啊，不過，接下來要怎麼做，按照因果定律來說的話，我們還不是原住民,插手土著的事不太好吧？」
「不要緊，空間融合已經開始了。」扶著手中吸管,少女額前的髮絲輕輕落下,遮擋住了她意味不明的眸色,「再說了,阿雪以為什麼人都相信著死而復生這種橋段嗎。」
「所以,你覺得他完全是錯覺？」天野雪輝擺了擺手,不怎麼在意，「倒也是。」
由乃沒有接話，對此，她既不想知道，也不想去揣測。
天野雪輝瞄了由乃一眼，見她確實是毫無動容的樣子，才微微松了一口氣，想了想又開口。
「姆魯姆魯呢？」
「出去玩了，順便去查看一下空間結界的融合程度。」由乃的話很少，神色也帶著些疏離。
「哦……」天野雪輝有些尷尬，想了想還是繼續道，「不過，為什麼由乃一直堅持要將兩個世界融合在一起呢？」
由乃的手頓了頓，神色略微恍惚了一下，但隨後還是用正常的聲音道，「這個世界僅僅憑藉著因果定律在運轉，如果能夠融合成功的話，就能夠插手這個世界的命運，行動多少會方便些，至於先前的世界，我已經不想再回想起那段時光了。」
雪輝聞言一愣，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了那些染著血的日子，伸出手握住了由乃放在桌上的手，「已經過去了，由乃。」
感受著右手上的重量，由乃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將自己封閉在時間紊亂的空間那麼久，自己和阿雪只見隔著的不僅僅是時間，還有命運陰差陽錯的錯過，曾經的時光漸漸褪了色，變得恍惚又黯淡，可為什麼阿雪還可以這麼自然地關心自己？
想不明白，也看不懂自己的心情。
愛？或者不愛？
若愛，自己愛的是誰？若不愛，那現在的一切又是什麼？
矛盾的間隙，看著面前天野雪輝關切的臉，由乃終究還是勾起了一個溫暖的微笑。
「謝謝，阿雪，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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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門鋼太朗幾乎是懷著期待的心情第二次來到喰種搜查官養成學院。
他想見到那個女孩，雖然他知道由乃的死去是事實，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將由乃的事強加在其他人身上的行為堪稱卑鄙，但他還是忍不住在目及教師後方的少女的時候將她看作，曾經親昵于自己的少女。
亞門鋼太朗需要一種救贖，一種模糊于現實與虛幻之間的救贖，於是他找上了和亞門由乃長的一模一樣的我妻由乃，拼命地想要去求證。
下課鈴響起，亞門鋼太朗合上了書本。
「那麼，下一節課是劍道訓練，大家換好衣服後及時到劍道場集合。」
「是！」
「由……我妻同學，請留步。」隔著朝教室外走去的人流，亞門鋼太朗高聲喊。
粉發的少女停住了步伐，側身站到了門以免擋住後面的學生，同樣粉色的眸子帶著顯而易見的迷茫看著站在講臺上的亞門鋼太朗。
見此，亞門鋼太朗連忙整理了桌子上的教義，帶著教案夾趕了過去，然後有些局促地迎上少女依舊疑惑的視線，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昨天和你說的那些話……其實……我……」亞門鋼太朗對著由乃清澈的眼神，嘴裡就像是含住了什麼東西一樣，回想起昨天自己頭腦發熱幹的事頓時難以啟齒。
沒等亞門鋼太朗說完，少女便又疏離地開口，「沒關係，我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如果老師總是把我當成其他人的話，我也會很困擾。」
亞門鋼太朗猛然一震，「你說什麼……由乃……你……」
「亞門老師。」少女揚起下顎，微微抬起的高度顯得她有些高傲，卻又仿佛理所當然，「我對角色扮演沒有任何興趣。」
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這樣好麼，由乃？」從由乃書包中飛出的小小玩偶在由乃的眼前轉了個圈，雖然是袖珍的身形，看起來像是三頭身娃娃，但還是可以清楚看到她臉上的關切。
「姆魯姆魯，你回來了。」由乃伸出手托住小小的玩偶，神色平淡，「我不會做任何對不起阿雪的事的。」
身為由乃的僕人，姆魯姆魯對此並不以為然，「你還真是意外地死腦筋啊，明明對那個高個子的人很有好感吧？居然還死撐著面子……」
「既然你回來了，就先不要離開。今晚陪我去個地方。」
一句話便轉移了姆魯姆魯的注意力，「誒？要去做什麼？有什麼好玩的嗎？最近每天都在巡查空間邊界無聊死了啊由乃……」
「秋後算帳。」由乃摸了摸手中姆魯姆魯的腦袋，唇角勾勒出一個淺淺的弧度，卻莫名地讓人心頭一凜，「你一定會喜歡的。」
#
東京的夜晚，繁華又頹廢。
扯了扯被吹開的衣領，久違的世界，以及久違的被寒風灌入的冰冷觸感，曾經身為喰種所帶來的好處在這種時節尤為顯著，強悍的體制使這種單純的寒意變得不甚明顯，更不會因為多吹了一些風就生病。
而現在——
「阿……阿嚏！」捂住凍得通紅的鼻子，由乃眯著眼睛看向面前越發顯得陰森的高樓，用力揉了兩下，便繼續向裡面走了進去。
四區，並不是一個是和喰種生存的地方，最強悍和最兇殘的喰種在這裡進行著彼此的廝殺，秩序紊亂到了幾乎沒有任何人可以控制的地步。也因此，這裡也是喰種捕食高發的地帶。
看著姆魯姆魯愉快地將不知道第幾個本著自己過來的喰種砸到了一旁的牆壁上，由乃淡然地邁開步子，掠過牆壁上的「裝飾品」，然後朝著印象中的深處走去。
隱藏在城市繁華下的骯髒角落裡，像兩年前一樣，滋生著世人難以預料的灰暗。
「完全沒有變呢，這個地方。」在前方一陣打鬥聲過後，由乃轉過了街角，看著得意地漂浮在喰種身體上方的小個子，歪了歪頭，「辛苦你了，姆魯姆魯。」
「沒關係！完全是不需要費力的雜魚！雖然他們都長著奇怪的尾巴，不過都不是我的對手！」姆魯姆魯挺了挺小小的胸脯，然後坐在了由乃的肩頭，「不過，由乃，你來這裡是要找誰呢？」
「找一個……」話音戛然而止，由乃的眼神如同利劍一樣瞥向了一旁一個小過道的陰影了，而肩膀上的姆魯姆魯更是在由乃停頓的一瞬間便沖了上去，雖然因為空間限制還無法使用身為特殊一族所具有的能力，但同樣爆表的物理傷害值還是相當的可觀。
「阿辛快躲過來！」
「哎喲、哎喲！別打了！別打了！我們沒有惡意！阿忠你個笨蛋！怎麼就知道挨打！」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還沒等由乃自己回想起什麼，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便滾到了由乃的眼前，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個慌亂地護著身後的小個子，一個著急地在後面跳腳。
依舊是……熟悉的場景。
一時間由乃竟然是忍不住笑了出聲。
「回來吧，姆魯姆魯~」由乃招呼還在對著人形沙袋爆打的魯姆魯姆，然後上前了兩步，站在兩個滾作一團的人面前，「好久不見，你們兩個還是這麼狼狽啊。」
「誒？」向來是二人中的溝通者的阿辛，原本正要說些感謝的詞語，卻不防被由乃的話驚到，仔細看了看面前的少女，阿辛終歸是小心翼翼地問道，「請問……我們之前有見過？」
「這種事……」由乃拖了長音，然後陡然一轉，「你自己還不知道嗎？」
「這、這……」阿辛在身上搓了搓弄髒的手心。眼前的少女明顯只是人類，但自己並不記得又和什麼人打過交道，不過，既然她有自信在這種時候來到四區，恐怕也是有些手段的。作為底層地痞，阿辛自然而然地露出一張頗為諂媚的臉，「像大小姐這麼高貴優雅的人，怎麼會是我們這等小民……」
「我們見過她的！」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阿忠突然拉了拉阿辛的衣角，然後「低聲」地提醒，「你忘了，兩年前的那個女的，還讓我們帶路的那個……」
「怎麼可能你個呆子！當初那個是喰種，現在這個明顯是人類！」阿辛同樣「低聲」地道。
「可是……」阿忠依舊是固執地道，「感覺上……是一樣的……一模一樣……就像是又看到了本人的那種感覺……」
「你是本能生物嗎？！長點眼，就算是看長相也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吧！」阿辛看著固執不化的阿忠，憤憤地想要給他的大腦袋來幾下才解氣， 「快從你蠢笨的腦袋裡扒一扒！」
聞言阿忠老老實實地朝由乃看了幾眼，隨後低頭重複，「明明就是同一個人……」
「你——！」
「這兩個傢伙是傻瓜嗎？」姆魯姆魯攀著由乃的肩膀，翻了個白眼。
「嘛，他們就是這個樣子，不過……」由乃提高了聲音，瞬間喚回了兩個人的注意力，「你們兩個還真的是半點長進都沒有！虧得你們可是當初我親自包庇的人呢！」
這下，兩個面對面坐在地上的人相視一眼，明顯瞪大了眼睛，嘴巴也驚訝地張開來，嘴裡吐出的話卻終於達成了一致——
「你是……由乃小姐？！」
第42章 繼續故人重逢
「誒，四區現在是這個狀況嗎？」由乃挑了挑眉，看著面前兩個老老實實席地而坐的傢伙。
「是的，起初唄老大撒手不管之後，四區的人還戰戰兢兢,以為唄老大只是開玩笑,卻不想沒多久連住的地方都搬了。實力稍稍強一些的就都動了心思，奈何誰都沒有唄老大那般實力,混戰了許久，最終只是各自盤踞一塊地方而已。」阿辛依舊是諂媚的看著由乃，話語卻把這些年四區的變化都仔細說了遍。
由乃若有所思，「虧得我今天還想來找唄哥……那這附近是誰的地盤呢？」
「嘿嘿……」提及此，阿辛便有些得意地搓著手,笑了起來,「我倆雖然沒什麼本事，但也算是在這週邊占了一條街，雖然不是什麼繁華的地段……」
「你們倆啊！」由乃目光下意識地瞥到一旁沉默不語一臉憨樣的阿忠身上，老實說,阿忠的實力還是不錯的，又耐打，阿辛雖然萎縮了點，但是腦子確實好用，倒是也能理解，「這麼久沒見，居然一躍成為了地頭蛇了。」
「嘿嘿，承蒙由乃小姐誇獎……」聞言阿辛的表情越發猥瑣了起來，卻被由乃一把打斷。
「那麼，伊鳥這個人，你們還有印象嗎？」
像是提及了什麼禁忌，阿辛急急忙忙地看了看四周，然後神神叨叨地走到由乃面前，「我的大小姐喲，你怎麼會突然提起了這個人？」
看著阿辛別有隱情的樣子，由乃歪了歪頭，「伊鳥那個女人，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噓——」看著由乃還是肆無忌憚的樣子，阿辛連連擺手，連一旁的阿忠神色也警戒地看著四周，「那個人的話可不能亂說！自從唄大哥走後，那女人就隱約成為四區掌控者了，一方面是她情報的來源確實很多，另一方面也有傳言說，她是靠上了別的區來的靠山，殺了不少本區的喰種！雖然後來她也搬走去了14區，但是這裡可是她的大本營啊，誰知道這四周有沒有她手下的眼線！要我說，雖然不知道由乃小姐您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看起來完全是人類，就不要再插手喰種這邊的事……」
「唄哥走後的蹤跡，你知道嗎？」打斷了阿辛囉囉嗦嗦的念叨，由乃問。
「呃？呃……其實唄老大在4區的店還是開著的，住的地方那個似乎是在20區，但是具體行蹤卻不明朗……您如果想找他的話，等他開店的時候就可以了……」
「我等不及那麼久。話說，還要麻煩你們件事。」由乃想了想，轉過頭道，「關於伊鳥和她背後的靠山的事，還請幫忙儘量打探一下。可以嗎？」
未等阿辛想好該如何回應，一旁的阿忠已經點頭應下。
「沒有問題的，由乃小姐。」
「誒誒！阿忠你這個笨蛋你在胡說些什麼！這種事怎麼能隨隨便便地應下啊！」
「但是……由乃小姐救了我們之後第一次請我們幫忙……怎麼可以不答應……」
「幫什麼不可以偏偏要去探那個女人的底！你不會忘記前些日子東邊那幫人是怎麼死的了吧！」
「但是……」
「那麼，我就先走一步了。」微笑著轉身離開，丟□後兩個鬥在一起的人，一直在四周轉圈的姆魯姆魯也跟了上來。
「那兩個笨蛋不要緊吧？可不要事情沒辦好，把我們給賣了。」
「無所謂。」黃昏的天色越發模糊，由乃粉色的眸子折射著淺淺的光暈，「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類而已。」
「哦……」姆魯姆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過他向來不喜歡想這些麻煩的事，倒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要去20區嗎？學院那邊會不會趕不及在關門前回去？」
「不用在意那些。」由乃摸了摸落在自己懷中的小人，腳步不停地拐上了繁鬧的人類街道，新宿區特有的酒吧夜店的霓虹燈已經開始閃耀起來。
僅僅一牆之別，便是喰種與人類的分界線。
躲藏在骯髒角落卻自詡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喰種，以及佔據了社會的大部分角落，並且創造了幾乎全部社會價值的人類，孰優孰劣？孰強孰弱？
「人類的強大，他們永遠都不會懂。」由乃看著身後深不見底的小巷，笑容清淺，「雖然我在某種意義上而言，也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
20區，曾經住過的地方。
由乃起初並不打算直接來這個可以稱得上是沉重的地方，明明被劃分為安定的區域，實際上卻暗地裡波濤洶湧。
走出熟悉的車站，由乃眯起眼睛望著天空，昏暗的色澤卻刺痛了她的眼膜。這個城市的腳步很慢，周圍依舊是熟悉的人和物，她閉著眼睛都能想像出這附近的建築和店鋪，連路邊販賣小飾品的女人都還是原來的那個，仿佛她經歷了死亡離開的這一年，都只是虛幻的遐想。
「由乃？」掛在包包拉鍊上的姆魯姆魯像個普通的玩偶一樣搖晃了幾下，有些擔心的身影勾回了由乃的思緒。
「不用擔心，我很好。」提了提滑落的包帶，由乃邁開步伐，沿著熟悉的路走去。
她不知道唄現在的住處何在，那個有些神秘又有些危險的喰種向來行蹤不定，如果不是一直關係親密的朋友的話，一定不知道該去哪裡尋找他。
但，也只需要找到與他關係親密的那個人，就可以找到唄。
爬過一處上坡路，拐入偏僻的巷子，20區的道路總是像這般安靜又人煙稀少，由乃甚至不需要擔心自己在20區的行蹤會被發現，像是最普通的路人一般，屋子朝前走。
直到到達一處破舊的工業垃圾堆放區，許多大型的工業廢料不知道已經唄丟棄在了這裡多久，包括十數個大型集裝箱，而那個同樣久違的男人仿佛感知到了什麼一般，已經從一側的小門走了出來。
由乃勾起唇角，慢慢走上前，溫和又不失力量的聲音在擁擠的場地響起。
「四方先生，能告訴我唄哥現在在哪裡嗎？」
四方蓮示是個沉默的人，他不喜歡惹麻煩，但這不代表他會沒有任何異議地將唄的住址告訴面前這個人類的少女，「你是誰。」
「我是……」由乃微微頓了頓，想了想回答，「我是唄哥的朋友。」
四方蓮示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懷疑，無怪于他，作為熟知喰種本性的他，自然不會相信什麼喰種和人類成為朋友這種事。
但是，是向來對人類感興趣的唄的話……
「你去慣常等他的地方去等他就可以了。」想了想，四方還是採取了比較折中的回答方式。
「他不在，而我有急事要找他。」由乃攤了攤手，「請告訴我如何找到他。」
有急事要找唄？
這樣強盜又模糊的回答讓四方下意識產生了某種聯想，當然，他不會真的以為眼前的人真的是唄的朋友，要知道，所謂唄對人的興趣其實只是對味道鮮美的眼球感興趣。眼前大概又是別有心思的人找上了門，結合眼前少女人類的身份，甚至有可能是白鳩那邊派來的人，但如果是白鳩的話，既然已經鎖定了唄，恐怕所謀不小。
想到這些，四方瞬間覺得事態嚴肅了起來，也來不及在心裡嫌棄唄總是惹麻煩，思緒頓時在動手抓住她探尋和遮掩過去之間猶豫起來。
感受到眼前的人身上傳來的異動，由乃突然發覺失去了喰種的身份，似乎也會帶來不小的麻煩。
正在由乃煩惱該如何處理眼前現狀的時候，一個有些散漫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唔，這不是由乃嗎？」
悠于 2016-8-2 11:27
第43章 過去的消息
由乃一直知道，隱藏在唄天然的外表下，其實是極為惡劣的性子。
只是沒有想到,居然惡劣到了這個地步。
在打了一聲招呼之,還未等由乃去詢問對方是如何認出自己的,唄便肆無忌憚地掠過了站在他面前的由乃，一眨眼便站在了四方面前,然後當著由乃的面伸出掛滿了各種裝飾的手指,扯著高了他一頭一臉無奈的四方蓮示便——吻！了！上！去！
再然後就著還貼在四方身上的姿勢別過頭對已經黑線的由乃道：
「小由乃和CCG那個一臉蠢樣的傢伙還沒有進展嗎？」
口胡,
以前那個天然大哥哥哪裡去了？
那個沉默實則溫柔的人哪裡去了？
那個笨笨的連自己的喜歡都注意不到還會用彆扭的方式向自己致以感謝的男人哪裡去了？！
歲月是把殺豬刀,生生將一隻偽任性宰殺成了真正的「變態」。
已經跌破了對唄的固有印象的由乃已然風中淩亂，大腦中突然冒出一句不知道從多久前的某一天,午後劇場裡聽來的話——
這對該死的狗男男。
無視唄蘊含著□裸宣誓的見面禮，集裝箱修建而成的房子意外的很舒適，搖搖擺擺的燈泡暈染出一片淺淺的光圈,由乃淡定地坐在鋪著軟墊的地板上,視線從容地掠過了對面無比自然地扒著四方的唄，淡定地端起手中的咖啡送到唇邊,又淡定地在一飲而盡後放下。
「那麼，關於一年多前……」
「對了，我加入了小丑。」絲毫沒有注意到由乃想要開口詢問的意思，唄突然用明亮的血瞳看向了面前的由乃。
由乃沒有吭聲，只是看向了一旁似乎半點異議都沒有的四方蓮示，沒看出什麼暗示，便繼續轉過頭來道，「那剛剛好，關於一年多前……」
「我加入了小丑。」唄依舊是有點天然有點懶散的聲音重複。
「那不是剛剛好嗎？」由乃也加重了語氣重複了一遍，粉色的眸子氤氳著濛濛的光暈，疑惑顯然易見，「那你一定對那個小丑的組織很瞭解了，剛好我現在需要一些過去的情報……」
「就算是瞭解一些。」唄睜著赫眼，黑底紅瞳的眸子越發明亮，「但是為什麼要告訴你？」
由乃覺得，自己名為理智的神經又一次斷了。
「唄、哥、你、是、在、耍、我、嗎……」
「唄的意思是，不能直接告訴你。」見由乃明顯想要爆發的意思，一旁的四方立時開口，「但並不是真的不告訴你。」
這句話很有深意。
不是不告訴你，而是不能直接告訴你。
這不是意願問題，而是基本的原則操守問題。
由乃下意識地反應過來，無論歲月怎樣流逝，唄似乎依舊是那個唄。
懶散也好，慵懶也好，甚至看起來有些過於單純也好，只要做了，唄就會是最認真的那個人，哪怕是不喜歡的事，唄也會盡職盡責地做到自己應該做的事。
這是唄的底線，任何人都不能踐踏。
停滯的空氣又恢復了流動，仿佛如同天塹般橫亙在由乃和這個世界之間的兩年空白，似乎開始融化，由乃由乃立刻又看向了懶洋洋的唄，然後試探性地問。
「當初伊鳥是收到別人的要求來捕捉我的嗎？」
唄好看的眸子眨了眨，「是。」
由乃的心臟頓時猛然一跳，然後又繼續問，「為什麼？最是要有捕捉我的理由吧？」
唄挑了挑眉峰，「成功的實驗品。」
「實驗？」由乃的某個神經跳了跳。
唄的眼神在由乃身上掃了掃，「就像你身上的轉變一樣，和之前完全不一樣。」
由乃越發覺得眼前似乎有什麼線索清晰了起來，唄的說法很具體，具體到她自己甚至無法刻意忽略，「哪裡來的消息？初遇的時候包括伊鳥在內，所有人其實都是什麼也不知道的吧！」
「犯規問題，拒絕回答。」
「誒！」被卡在關鍵問題上，由乃頓時翻了個白眼，看著唄依舊是不著急不在意的模樣，撫了撫額，然後整理了下思緒再次緩聲問，「四區的人都不知道的事……所以，有別的區的人聯繫了你們，並要求你們協助他？」
「嗯。」
「他是不是……來自于三區？」
「……嗯。」
「他到底是來自於……」由乃還想再繼續問下去，卻被唄突然打斷了話語。
「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唄睜開眸子，認真地看著由乃，「我並不清楚那個人的事，當初他已經被關進23區了，而伊鳥的口風很緊，自那之後也沒有再提起過那個人的事。」
「是麼，不過，這樣也足夠了。」思索著剛剛得知的資訊，由乃點了點頭，端正了坐姿，眉宇間露出一抹笑意，「多虧了唄哥呢，我就知道來找唄哥肯定沒錯~」
「說好話沒有用喔。」唄眨了眨眼睛，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唇角，燦爛的眸子定定地看著由乃，「要回禮的~」
「……」
由乃看著扶著唄的肩膀面色卻依然不怎麼變化的四方蓮示，再看看靠著四方有恃無恐的唄，臉上突然騰升起一絲惡劣的笑容。
「沒問題~如果是需要我幫忙給伊鳥姐姐傳情的話，還可以打半折喲~」
說罷便風一般地跑了出去，只剩下門撞在門框上發出的巨響。
看著重新變得安靜下來的房間，唄直起了身子，扯了扯滑落下肩膀的外套，然後轉向了一旁一直不動聲色的四方蓮示。
「她是什麼意思？」
四方將面前沒有人動過的咖啡倒進了一旁的水桶中，然後將唄慣常喜愛的「零食」遞了過去，「大概是在說伊鳥喜歡你這件事吧。」
「喔。」唄接過零食塞到嘴邊，習慣地將下巴搭在了一旁四方的肩膀上，眼神無辜地轉了轉，「有這回事嗎？」
「嗯，伊鳥確實一直不太喜歡我。」四方的態度倒是坦然。
「為什麼我不知道。」看著四方似乎無動於衷的樣子，唄索性連「零食」也不吃了，固執地扯著四方道，「她對你做了什麼嗎？看來不能單單拆了她的店了事……唔……」
猛然托住唄的下巴吻上去，唇齒相交間，四方依舊注視著唄的眼睛，只見唄的睫毛抖了抖，便如同享受到午後陽光的貓咪一樣，滿足地半眯起來了眼睛，然後下意識地朝著四方的唇咬了上來。
平日懶洋洋卻偶爾犀利的貓。
空著的手扣住唄有些過於纖細的脖頸，粗糙的手掌緊貼著手下光滑的皮膚，四方的眼睛裡終究是帶上了一絲笑意。
「只是這樣就好……」
「唔……你說什……麼……」聽到四方模糊聲音的唄顯露出一絲清醒，似乎想要抬起頭來問清楚，卻被四方的手扣了回去，已經攻入唄唇齒深處的動作越發狂野起來，連帶著一絲絲銀色滴落下來。
旖旎，溫暖。
看著面前唄已經徹底迷茫起來的眸子，四方勾著唇，貼上了對方的額頭，稍大的手掌轉而緊緊扣住了唄的手指。
所謂幸福，只要這樣觸碰，便已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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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溫暖的集裝箱，由乃迎著迎面撲來的寒風，眼睛微微眯起。
「由乃，那傢伙沒有說完。」、天色已經半黑，見周圍沒有人，原本掛在由乃包上的姆魯姆魯再次現出形來，有些不忿地轉了個圈，望著身後不遠處的集裝箱，「不過，那兩個傢伙似乎很強，雖然也有種怪怪的感覺，但是比那幫廢物不知道要強上多少。」
「喰種也是有強弱之分的，和人類一樣。」由乃笑了笑，「唄哥和四方哥，都是很強很強的存在呢。」
「再強也比不過由乃，只要世界融合成功，由乃在這個世界不再受本源法則的束縛，就能夠恢復力量，到時候，這個世界的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由乃的。」姆魯姆魯信心滿滿地道，「不過，現在需要我出手撬開他們的嘴嗎？」
「沒關係的，姆魯姆魯，他們是朋友。」由乃緊了緊衣領，將被風吹亂的髮絲撥回到耳畔，「隱瞞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我現在是人類，立場不同，有些事他們也不能洩露。我已經得到足夠多的情報了，接下來的事，才是重點了……」
姆魯姆魯不再說話，空蕩蕩的巷子裡看不到一絲一毫的人氣，路燈在夜風的吹擊下忽明忽暗，由乃依舊一步一步地走著，漸漸隱入了巷子的深處。
第44章 兩個人的克制
由乃是在淩晨摸回學院的,學院周圍有著密集的電子監視和高科技防護設備，一旦出現在一定範圍內，人的蹤跡便無處隱匿，處於不惹麻煩並隱藏姆魯姆魯存在的考慮,由乃只是等到學院正常開門的時候，才裝作走讀生的模樣慢悠悠地走了進去。
只是前腳還沒有踏入教學樓,身後便傳來了一聲呼喚。
「我妻同學。」
來人是雙生子安久黑奈和安久奈白，由乃所在班的班長與副班長，性格堅韌耿直，綜合能力優秀，和由乃這種因為和人決鬥而名聲崛起的存在不同，是真真正正被教員老師們看好的優等生。
但，也正是因為眼裡容不得沙子,這次的事恐怕也會變得極為棘手。
夜不歸宿,雖然按道理來說是違反校規的，但歷來不少住宿生會因為生活拮据，而不得不打工或者其他原因而不得不在晚上出院，學校一般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這兩個人，大概不過是希望通過這麼一個引子，來宣洩一下長久對自己的不滿吧。
就算是這麼想著，由乃還是轉過身，看向兩人。
「有事？」
「昨晚，你去了哪裡。」黑髮的安久黑奈率先開口。
「打工。」由乃隨便找了一個最簡單的理由。
「我妻同學成績優秀，入學的時候便已經獲得了不少的獎金了吧？還需要打工？」對於由乃的理由，安久黑奈明顯是不肯相信。
「不夠花。」
「強詞奪理！你……」
猛然攔住有些暴躁的安久黑奈，安久奈白搖了搖頭，然後轉而看向由乃。
「我妻同學，院規明文規定，住宿生是不得在夜晚時間跑出學院的，昨晚院裡查宿的時候你不在，以至於班級被記過一次，你難道連一點反省都沒有嗎？」
相比于暴躁的安久黑奈，理智的安久奈白更加難纏，這時教學樓前的人已經多了起來，一段理直氣壯的控告，頓時將由乃置於了輿論的頂峰。
由乃不想和她們糾纏下去，點了點頭道，「學院那邊我會解釋的，我先去教室了。」
「一句解釋的空話就完了？！你這傢伙，多少也適可而止一點吧！」由乃旁若無人的態度再次點燃了安久黑奈的火爆脾氣，未等一旁的安久奈白反應過來，便猛然沖了上去。
雖然由乃在開學之初，因為一連打敗了十七個高年級的人而一戰成名，但安久黑奈向來被譽為十年一遇的天才，平日裡也一直刻苦努力，怎麼也不會輸給我妻由乃這種平時什麼都不學的傢伙，於是直接大跨步上前，一招飛腿朝著由乃的頭飛擊而去。
只是，未等安久黑奈的腿觸及到面前人的後腦勺，只見還正在朝上走的由乃突然以詭異的速度轉過身來，直接扳住安久黑奈的腿朝上一頂，同時胳膊肘一沉，重重得擊打在了安久黑奈的腹中央。
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安久黑奈便已經捂著胃部倒在地上重重地咳嗽了起來。
「小黑！小黑你還好吧！」一旁的安久奈白連忙蹲□扶起自己的雙胞胎姐姐，然後憤怒地看向由乃，「小黑也只是想要勸你遵守院規，你怎麼能對同學下這麼重的手！」
人群漸漸圍了起來，連剛剛進入學院的亞門鋼太朗都一眼便看到了，下意識地皺緊了眉，亞門便朝著這邊大步趕了過來。
「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都圍在這……喂，安久同學是怎麼了？！」
看著倒在地上的安久黑奈，亞門連忙放下手裡的提著的庫克因，蹲□觀察著安久黑奈的情況，隨即一面詢問一旁的奈白，一面找人去尋找醫療室的老師。
「這是怎麼回事？」
神色慌亂的安久奈白看了一眼還站在臺階上的由乃，隨即低聲又快速地道，「亞門老師，都是我妻由乃！她昨天夜不歸宿，導致班裡被記過，小黑……黑奈今天來詢問她，她便出手打人！」
「由乃她……」聞言愣神的亞門鋼太朗放緩了手裡的動作，轉過頭來，粉色眸子粉色長髮，神色卻越發顯得熟悉的少女安靜地站著，絲毫不為周圍動容的模樣讓亞門鋼太朗的心底猛然一疼。
獨立於世間的模樣，隨著那天晚上的記憶刻骨銘心，以至於他在無數的夜晚不得不捫心自問，譴責內心。
我錯了嗎？
這到底是正義？還是新的罪惡？
「老師？亞門老師？老師！小黑沒事吧老師！」
一聲聲呼喚聲將亞門鋼太朗的神智喚回，亞門鋼太朗微微低頭，便看到了安久奈白焦慮的臉。
「安久黑奈同學看起來並沒有太重的內傷，醫務室的老師應該很快便來了，你在這裡等一等，而我妻同學。」安撫了不安的安久奈白，亞門鋼太朗提起庫克因走到由乃的身邊，下意識放緩了聲音，「你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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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第一節課便拜託您了，山藤前輩……嗯，我處理完這邊學生的問題便過去，麻煩您了！」
掛掉手中委託其他教員代課的電話，亞門鋼太朗轉而看向身後不遠處安靜站著的少女，明明一副好好學生的樣子，配合上她做的事，卻讓亞門久違地頭疼了起來。
果然是由……
不，她不是。
強迫自己不要總是無意識地將面前的人和記憶中的少女聯繫起來。
他還記得，前一天這個女孩倔強地拒絕和抗拒，那一聲聲犀利的言語，到現在還響徹他的耳膜。
他還沒有軟弱到要將幻想強加在現實身上的地步，作為CCG的優秀搜查官，他要做的事還有很多，絕不能沉迷在記憶中無法自拔。
過去的人已經死去，現在的這個人，有著只屬於她自己的人生。
這麼想著，亞門鋼太朗舒緩了一下神色，語調也已經平復到正常的老師問詢。
「由乃，先坐下吧。」招呼著由乃在桌前坐下，亞門沖好了一杯咖啡放在由乃的面前，然後斟酌了一會兒才開口，「……說來，由乃，昨天晚上你去哪兒了……」
「我和亞門老師有這麼熟嗎？」未等亞門鋼太朗近似抱怨的話語說完，由乃便有些高傲地抬起下巴，神色間的犀利一如前日。
「呃……抱歉……」被打斷了思路的亞門鋼太朗看著面前似乎絲毫不會退讓的臉龐，心裡驟然酸澀了一下，卻還是糾正了語氣道，「我妻同學，請問你昨天晚上做了什麼？」
似乎沒有預料到今天的亞門鋼太朗能夠這麼快地轉變態度，可這麼一來，心思複雜的人卻又變成了由乃自己，明明是自己不斷地挑釁頂撞對方，結果在對方改變了之後，卻不知不覺間地又生氣起來。
看著亞門鋼太朗比之過去更加冷凝的眸子，想到昨晚被唄肆無忌憚打趣的事，由乃突然有些氣惱起來。
「……我妻同學？」看著神色僵硬的我妻由乃，亞門鋼太朗想要好心地再重複一遍，「請問你昨天晚上……」
「打工。」亞門鋼太朗的話音還沒有落地，由乃便迅速地回答。
「打工……打什麼……」下意識地，亞門鋼太朗追問道。
「怎麼，打什麼工這種*也在調查範圍嗎？亞門老師你未免太閑了吧！」莫名地，由乃瞬間爆發出口。
說出口的一瞬間，由乃便有些後悔，手指緊緊地扣住衣角，眼神游離起來。
怎麼就這麼莫名地發起脾氣起來了？
由乃猶豫了下便想要彌補一下，「我是說……」
更意外的是，亞門鋼太朗看著心情似乎明顯不好的由乃，倒也沒有生氣，只是神色越發小心翼翼起來，隨即轉移了話題。
「抱歉觸犯到你的*，只是……你很缺錢嗎？」撓了撓頭，亞門鋼太郎不禁回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學生年代，有些久遠的事愈發顯得模糊，但算上學校發的補助和獎學金，記憶中似乎沒有什麼缺錢的時候。
由乃怔怔地看著面前有些笨拙地轉移話題，同時想要表示自己的關心的亞門鋼太朗，嗓子裡卻好像堵住了什麼，一個久違又熟悉的稱呼在腦海中閃現。
鋼太朗……哥哥……
鋼太朗……
心情一下子平復了下來，由乃歪了歪頭，完全不同於教室裡的沉默寡言，眨了眨眼睛。
「女孩子比男孩子用錢的地方更多，主要是，很多東西，女孩子不能簡單地將就殘次品。」
「啊哈？……簡單將就？」一遍遍重複自己克制住心底的那絲觸動，竭力在熟悉的動作和神態前堅守住自己的原則，不去胡亂想些不相干的回憶，亞門鋼太朗的回答顯得呆呆的，「那是……什麼意思？」
由乃的臉上掛上了孩子氣的熟悉微笑，而回答卻越發詭異起來，「比如說，女孩子每月的大姨媽，單單品質好的姨媽巾就要花掉不少的錢，更不用說補品和保暖貼，還有其他必須的保養品和化妝品，甚至是衣服也都不能對付，畢竟，女孩子嬌貴。」
「啊……原來如此……」再次叮囑自己克制心底的想念，乾巴巴地應了聲，亞門鋼太朗想了想還是接道，「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予你幫助，女孩子深夜出去打工終歸還是……」
「誒？亞門老師要借給我錢買姨媽巾嗎？」詫異地揚起眉，由乃臉上瞬間洋溢起了某種發自內心的喜悅，瞬間讓亞門鋼太朗愣了起來，以至於亞門鋼太朗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的時候，面前的少女已經笑眯眯地「替」他應了下來。
「那麼今天下午放學後，亞門老師便和我一起去買姨媽巾和其他必需用品吧！呀，老師你真是好人呢！女孩子的必須物品，真是越來越貴了呢！亞門老師，不管我買多貴的都可以嗎？」
「……哈？價格都隨意……」
「那真是謝謝亞門老師了！老師你人太好了！那就放學後再見吧！」
「哦……哦……」
看著少女愉快地走向門邊的輕快身影，那細小又有些跳躍的步伐一如既往一時間又一次讓亞門鋼太朗出神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答應了對方一件多麼「了不得」的事。
……姨媽巾……買姨媽巾？……自己要去和由乃一起買姨媽巾？！
饒是硬漢，亞門鋼太朗也一瞬間慌亂了起來，先前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自己的警告再次被丟棄到了腦後，老師的風範也好，CCG搜查官的鎮定也好，統統被此時的亞門鋼太朗丟到了雲外天。
「等、等等！姨媽……姨媽巾？！……由乃！我把錢給你你還是自己去……」
已經站在門外的少女只是將手指立在唇前，用和平日了完全不同的愉悅眨了眨眼睛，「老師，不~見~不~散~喔~」
第45章 挨揍的丸手齋
最終,被一個電話緊急拉回本局的亞門鋼太朗,沒能再出現在學院裡。
不過,約定就是約定。
就算，對於當時玩笑的話語,由乃自己也生出了一絲懊惱。
明明……明明自己愛的人……只有阿雪……
放學鈴響起，隨手將半個字都沒有記的書本塞進書桌裡，由乃依舊如同往常那樣,瞥了一眼樓下還沒有人流出現的柏油路,一腳便踩上了窗櫺，準備慣常地跳下去。
「我妻由乃。」
已經向前傾的身子慢慢收回,由乃轉過頭看向如同黑白無常一樣陰魂不散的兩個身影,臉上的表情越發僵硬刻板。
「？」
「我妻由乃！」安久黑奈面色陰鬱,又一次沉著聲音喊了一遍，原本就有所注目的人流大都停滯了下來,看向大教室後排對峙的三個人影，「我要和你決鬥！」
這堂課是全年級一起上的思想教育課程，放學鈴打了沒多久，教室裡近百人的學生大都只是剛剛收拾好了書包，以至於被安久黑奈的聲音吸引，幾乎所有的人都聽到了她的決鬥宣言。
全年級一等一的優秀生向怪癖二人組之一的我妻提出決鬥？
饒是向來沒什麼多餘好奇心的學生們也都瞪大了眼睛。
說來，怪癖二人組我妻由乃和鈴木深造兩人，自入學以來從不參加那些非正式的課下對練，因為看不順這兩人而去小樹林挑戰的人，事後卻都閉口不言，這麼神神秘秘地流傳下來，僅僅三個月，怪癖二人組也算是在校內小有名氣，誰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樣的身手，卻也都不敢小覷他們。
而這次來自安久黑奈的挑戰，恐怕就是解開他們實力之謎的最佳機會。
意料之外的，我妻由乃並沒有立刻答應下來，而是轉向了教室的另一個角落，「什造。」
直到這時，外觀的人才發現，在教室的另一個角落，竟是還有一個人，手裡握著一根帶血的銀針，嘴裡咬著染滿血色的線頭，隨著由乃的呼喚抬起頭的時候，正要往手臂上紮進去。
吐出嘴裡的線頭，被喚到的雌雄莫辨的少年抬起頭，「我也沒空。」
「哦。」應了一聲，由乃再次轉向面前臉色越發不好的安久姐妹，「我也沒空，今天恐怕不能陪你玩。」
被由乃一副小孩子乖乖一邊去的神色刺激到，安久黑奈幾乎又要像是早上那般直接沖上去，卻被一旁的安久奈白死死攔住，「小黑，不要衝動！」
對此，由乃絲毫不介意，只是轉身便要從視窗跳下去。
「怎麼，要逃？果然是怕了吧！」大概是真的氣到了，安久黑奈推開一旁的奈白，驟然間高聲諷刺起來，「像你們這樣的不思進取，更是不懂得珍惜，整天板著一張奇怪的臉奇怪的表情，背地裡不知道在幹些什麼！要我說，你們這些傢伙才是應該被送進監獄的！」
教室裡安靜的仿佛掉根針都能聽見，所有人的臉上都帶上了各種各樣的顏色，坐在角落裡的鈴木什造勾起一個詭異的笑容，收住了最後一個針腳，愉悅地看著自己手臂上縱橫交錯的圖案，而正要跳窗的由乃再次頓住了動作，慢慢地轉過頭來。
「明天有劍道課，時間充裕，決鬥方式你定。」
「那就一言為定，你可要按時來才行！」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復，安久黑奈揚起下巴，恢復了往常的高傲。
大概是收到剛剛詭異氣氛的影響，安久奈白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有些擔憂地轉向一旁的孿生姐妹，「小黑……」
「沒關係。」安久黑奈握住一旁安久奈白的手，「記住你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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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乃站在校門口等了很久，待到天色已經半黑了，亞門鋼太朗還沒有來。
冬天的天一旦失去光明，便會變得格外的冷，看著天邊僅剩的微薄紅暈，由乃不禁縮緊了脖子。
突然，包包上掛著的玩偶版姆魯姆魯晃悠了兩下，「由乃，有人來了，非常非常沉重的感覺……快要被壓扁了一樣……」
連姆魯姆魯都覺得沉重的感覺？
聞言由乃抬起頭，一眼注意到了停在慢慢停在路邊的轎車，以及從車裡走出來的白髮男子。
有馬貴將。
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大概是該走的人都走了，而不需要出去的人都不願意在寒冷的室外閒逛，學院的門口竟是只有由乃一人站在這裡。
無比自然地看向這邊，然後又無比自然地走了過來，隨後禮貌地問。
「你是這個學院的學生吧，請問三年級新任研習教官平子丈的辦公室在哪裡？」
由乃的視線從他比之曾經越發慘白的頭髮上掠過，而後用近乎同樣禮貌又生疏的語氣回答。
「三樓盡頭的教務室，不過，今天三年級沒有他的課，他應該不在學院。」
「沒有課嗎……」眉宇間不經意地皺起，隨後還是溫和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多謝……」
「因為沒有課就隨便推斷平子那傢伙不在？現在學院裡的小鬼們真是越發自大了！」伴隨著一聲尖銳的諷刺，一個長相有些尖酸的傢伙從轎車的後排走了出來，隨後挑著眉打量了眼由乃，「說的好像你就是平子丈一樣！毛都沒長齊的小鬼！」
「丸手特等……」一旁的有馬貴將顯露出一絲無奈，看著神色不屑的丸手齋，不由得推了推眼鏡，「太苛刻了……這孩子只是低年級的學員……」
「喰種眼裡可沒有高低之分！」開口便截住了有馬貴將的話語，架著胳膊站在由乃面前，因為身高差造成的俯視顯得他的眼神越發陰陽怪氣起來，「現在學院出來的搜查官們個人素質越來越低下，整天滿嘴的庫克因庫克因，沒了庫克因就是個空瓶子，遇到老練點的喰種，連逃命都做不到！廢物！全都是廢物！呐，你說，是不是啊？！喂！說話！你是啞巴嗎！」
看著心情不好而遷怒普通學員的丸手齋，有馬貴將難得有些腦殼發疼，對於和丸手齋一起出來找人這件事也越發後悔起來，但礙於特等搜查官的身份，還是不得不出面調解，「丸手特等說的沒錯，不過，現在還是找到丈比較要緊……」
「哼。」大概是多少宣洩了一下心中的憤怒，丸手齋整了整自己的衣領，雖沒有直接對有馬貴將的話反對，但也沒有出聲應和，「快點找到那傢伙……」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出聲的由乃卻突然抬起了頭，「您說的完全沒錯，如果個人的素質不夠高，強大的庫克因也只能是浪費，一旦失去武器，就會暴露廢柴的本質，就像您一樣。」
原本已經抬腳準備上車的丸手齋驟然危險地眼睛。
「你說什……唔——！」
這一拳來的迅猛無比，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還隔了些距離的少女便突然如同影子一般，一晃貼到了丸手的身前，毫不客氣地一招灌入了丸手齋的腹部。
「丸手特等！」一旁站的稍遠有馬貴將動了動手，眼中一抹訝異，隨後轉瞬即逝，面帶憂色快步趕到丸手齋身邊，想要扶起他，卻被丸手一把推開。
「你這傢伙，竟然敢偷襲！」幾乎是從牙齒了擠出了這麼一句話，丸手齋的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長久以來習慣了訓練的手同樣迅猛地朝著由乃的臉面沖了過去。
由乃猛然側了下頭，拳風坎坎貼住由乃的臉頰劃過，而後由乃半眯著眼睛，儘管斜著身子，另一側的手臂還是毫不客氣地從下朝著丸手齋的下巴打了過去。
看著由乃明顯重心偏離的身體，丸手冷冷地齜了齜牙，立刻抬起左臂去擋，同時右手也借著身體的轉動猛地側擊而出，「所以說，小鬼，你還嫩著呢！」
「是嘛？」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意，仿佛一瞬間的走馬燈一樣，原本朝著丸手下巴沖去的手突然間縮了回去，被用作支點的左腳用力一擰，而後身子突然比剛剛快上了不止一倍，右小腿在身體躍起的同時飛速地抽打在丸手的臉側，在丸手齋被大力灌地前撲時更是一個肘擊從上而下砸落在他的肩膀上。
一霎那間，連站在一旁的人都能清晰地聽到骨頭發出的清脆聲響。
原本有馬貴將也不過是抱著丸手齋特等肯定沒事，看看這個小學員能做到什麼份上的心思，半旁觀在一邊的，但明顯丸手齋受到了不輕的傷勢，這下有馬貴將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繼續旁觀下去，立刻示意司機撥打急救電話，有馬本人更是帶著淡淡威壓地擋在由乃面前，黑色的眸子冰冷地滑過由乃的臉，而後轉而看著倒在地上還掙扎著想起來的丸手齋。
「丸手特等！你不要動！」
瞪著一雙金魚般眼睛的丸手齋被肩膀上的傷口牽連，開口說話也會扯到附近的皮肉，只能死死地瞪著站在不遠處一臉無辜的由乃。
「我也沒想到特等搜查官會這麼謙讓我，一不小心就下手重了。」
一句話，丸手齋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半張臉也憋得通紅，卻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有馬貴將抽了抽嘴角，看著少說也要休息個把月的丸手齋，咳了兩聲，終究還是說不出什麼潑冷水的話，CCG的專用急救車來的很及時，讓人小心翼翼地將丸手齋移上擔架送入急救車，看著依舊一句話不說的由乃，有馬還是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上車。
「看現在這個狀況……你還是跟我一起回一次本局吧。」
悠于 2016-8-2 11:28
第46章 關於處理風波
不同于剛剛揍人時的兇狠,由乃像是起初在校門口看到的那樣,沉默又乖巧地坐上了轎車,不知道到底是信心十足還是對於現實看不清楚。
打傷特等搜查官，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具體要如何解決，還要看當事人的意見。
——雖說按照丸手齋錙銖必較的性子，一棒子打死的可能性很高。
有馬貴將不由自主地將視線投向了後視鏡,恰恰可以看到坐在後排的少女沉默的臉。
還真是可惜了。
這麼想著,儘管同坐在車上，有馬貴將一句話都沒有說,下車的時候也不過是囑咐門口已經出來恭候的人將由乃待到諮詢室等著。
晚上的CCG人流比著白天要少上很多,因此，當亞門鋼太朗好不容易忙完工作，打算儘快趕去赴約的時候,便在大門處一眼看到了有馬貴將，以及他身後跟著的我妻由乃。
「有馬特等！這……這不是我們班的學生嗎？」不知為何，看著有馬貴將雪白色的頭髮，亞門鋼太朗下意識地隱去了由乃的名字，單單以我們班的學生代指。
「喔，原來是亞門君班裡的，剛好，我正想讓人去查一下她的班導。」有馬貴將平淡地點了點頭，隨後看了眼跟在後面的女孩，「說來，亞門君，你們班的學生真是了不起。」
「誒……？」看著有馬貴將一行人的架勢，明顯是鬧出大事的樣子，可為什麼他竟是從有馬特等的口中聽出了一絲一毫的讚賞？
……也許，自己是錯覺了？
她亞門鋼太朗還是選擇了最穩妥的方式回答，「您過獎了……學生都才剛入學沒多久，如果犯了什麼錯，還請給予她一個改過的機會！」
這次有馬貴將沒有在說什麼，只是示意身後的由乃上前。
「既然亞門君你作為班導也在這裡，那就勞煩你在諮詢室陪著她吧，畢竟一下子被喊到本局，恐怕心裡都是不安的，至於處理方式，大概晚些時候就能下來了。」
「……我知道了，只是……」亞門鋼太朗應下了命令，隨後猶豫了一下繼續道，「是否能告知我，我的學生具體是幹了什麼……？」
對此，有馬貴將挑了挑眉，輕輕咳嗽了一聲，還是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
「你的學生，可是把丸手特等給打了。」
「！」
雖說是要留待處理，但鑒於這件事本身的複雜性質，並非純粹的施暴或者是犯罪現象，自然也不能隨便將由乃投入監獄。
最終，還是選擇了一樓大廳的一間諮詢會面室，在負責熱簡單地詢問了由乃的情況後，便作為暫時看管由乃的房間，只剩下亞門鋼太朗和由乃兩個人。
兩個人就這麼坐在房間裡，靜靜等待著時間的流逝，而亞門鋼太朗的內裡思緒，卻完全無法像這般沉穩。
居然……把丸手特等給打了……
傷勢似乎還很重？！
而且，打誰不好，偏偏打了最是小氣的丸手特等？！
熊孩子，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亞門鋼太朗覺得自己作為班導不是一般的頭疼，看著熊孩子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的樣子，想到曾經那個乖巧可愛的由乃，亞門鋼太朗儘管心裡窩火，面上都還是儘量維持溫和的態度，儘量用溫和的語氣詢問道。
「為什麼要對丸手特等動手？」
由乃看都沒有看亞門鋼太朗一眼，只是盯著桌面的一個角落發呆。
亞門鋼太朗頓時覺得心裡一突，但還是以「她和由乃很像，寬容點」為由，溫和地重複了一遍。
「我妻同學，我現在是在以你的班主任的身份問你，為什麼要打丸手特等。」
這次，由乃掀起眼睛瞥了他一眼，看著亞門鋼太朗緊緊繃著的臉，慢悠悠地道。
「他讓我打的。」
亞門鋼太朗頓時氣極反笑，「……丸手特等讓你打他？他腦子有病嗎？！」
「是腦子有洞。」由乃出奇認真地回道。
腦子有洞……腦子有洞……
亞門鋼太朗看著面前一臉無賴相的我妻由乃，他甚至忘記了面前女孩在自己心裡的特殊性，也忘記了自己屢次三番地找的理由，名為理智的那根弦終於斷了。
「我妻由乃！」亞門鋼太朗重重的巴掌落在了桌面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你在賭什麼氣？！這次的事可大可小，嚴重了以故意傷害公職人員為由把你丟進監獄都可能！再者，你以為什麼是特等搜查官？隨便就能被你揍？！你給我好好回話，把這事都給我解釋清楚！」
這是由乃第一次看到亞門鋼太朗發火。
不同於平日了刻板的樣子，也不同于在家人面前偶爾彆扭害羞的樣子，此時的亞門鋼太朗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重重的陰影，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劍眉斜成了兩道重彩，眼神冰冷地等著面前的由乃，沉重的氛圍讓由乃莫名的心虛，差點將自己的計畫和盤托出。
但是，不能說。
非但不能說，還要想個辦法度過面前想來較真的亞門鋼太朗的審問。
有些不安地纏住雙手，由乃突然抬起頭來，平日裡漠然的眼睛蒙上了點點的迷茫和委屈，熟悉的神情一下子觸動到了亞門鋼太朗內心深處。
「鋼太朗……我……」
突然，門被推開，一個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走了進來。
「我妻由乃，丸手特等搜查官要見你。」
由乃立刻恢復了平時清冷的模樣，而後簡短地應了聲，便跟著來人走了出去，只剩下亞門鋼太朗還愣愣地返不過來神。
為什麼……有那麼一瞬間……
自己似乎真的看到了由乃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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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由乃，已經帶到。」
丸手齋被安置在了CCG負一層的急救室，因為由乃的重擊而導致的肩骨骨折使得他沒法移動，脖子被固定在床架的儀器上，眼睛卻是堅持不懈地瞪向了由乃的方向。
帶路的人行了禮便退了出去，房間裡只剩下受害人丸手齋，在一旁看護的有馬貴將，以及剛剛趕過來的亞門鋼太朗。
房間裡安靜了下來，掩去自己眸裡的一抹異色，有馬貴將推了推眼鏡道，「抱歉讓你等到了現在，因為丸手特等是受害者並堅持親自對這件事負責，所以對於你的處理必須等到丸手特等救治處理結束後才……」
「廢話少說！」似乎因為現在的姿勢很不舒服的丸手齋猛然拍了一下床面，然後齜牙咧嘴地沖著由乃喊道，「你這傢伙，有點本事啊！」
由乃眨了眨眸子，「承蒙丸手特等誇獎。」
「自戀的本事也不小！」哼了一聲，丸手齋隨即用命令的語氣道，「從明天起，你這傢伙就歸到對策Ⅱ課！明早滾去報導！」
這樣的結果來得太突然，以至於進來後一直沒有機會說話的亞門鋼太朗下意識結結巴巴地開口，「可是，我妻她只是一年級……」
「嗯？！你對我的決定有什麼不滿嗎？！」雖然是回復亞門鋼太朗的話，丸手齋依舊是兇狠地瞪著站在一旁的由乃，似乎若由乃敢說是就立刻跳起來掐死她一樣。
「不，對於丸手特等的決定，我沒有任何異議，只是……」由乃頓了頓，趕在丸手齋訓斥之前飛快地道，「明天的劍道課，我還有一場約定好的決鬥。」
未等丸手齋開口，一旁一臉無奈的有馬貴將隨即也立刻道，「而且，丸手特等，CCG從來沒有直接錄用未畢業學員的規矩，更不會讓未畢業的學員直接進入對策課。按照規定，她必須完成跳級考核和結業考核，成功畢業並和高等搜查官合作一定時間後，才能進入對策課啊。」
躺在病床上的丸手齋立刻炸毛了起來，「我哪裡等得了那麼久！這傢伙居然把我打成了這個樣子，導致我無法正常的去完成工作！一想到整個一區有多少喰種正在我背後幸災樂禍，我就恨不得把他們的老窩全都掀了——」
「如果不是丸手特等一臉有本事你打我的樣子向我挑釁，我才不會出手。」
「……」丸手齋絮絮叨叨的話語頓時戛然而止，然後更大的憤怒爆發了出來，身子也不安地亂動了起來，想要抬腳踹由乃，「你還有理了——！」
「本來就是丸手特等的錯。」由乃繼續火上澆油。
「放開我！我要宰了這個小鬼！啊啊啊——」
「丸手特等，請不要亂動了，會觸及到傷口的。」有馬貴將轉身按下了一旁的服務鈴，同時直接上前大力按住了丸手齋的胳膊和身體，並示意一旁的亞門鋼太朗上前幫忙按住丸手齋的腿。
整個醫務室裡頓時一片雞飛狗跳，直到醫務人員也都趕了過來，重新糾正了石膏的固定位置，並用束縛帶給丸手齋的四肢定了位，一眾滿頭大汗的人才松了一口氣。
至於導火索由乃。
自始自終都一臉無辜地站在床邊不遠處。
而對於由乃的最終處理是——
「總而言之，一個月內你如果畢不了業，我就派人去把你直接把你扔進23區當一輩子的獄卒！快滾吧——！」
看著由乃淡定地走下CCG的樓梯，沒有半點對於的情緒，仿佛天生就是要在這樣的地方大展身手一般，跟在由乃身後的亞門鋼太朗突然騰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想法。
「你……不會是早就預料到了丸手特等會這麼處理你，才特意打了他吧……？」
已經停在了路邊的由乃半側過頭，微微勾起唇角，粉色的眸子清澈見底。
「亞門老師說什麼？我剛剛沒有聽到。」
已經有些後悔那樣問的亞門鋼太朗終究還是改了口，「啊……不，沒什麼……」
「是嘛？那麼，亞門老師這會兒應該沒什麼事了吧？」
亞門鋼太朗突然騰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是……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由乃歪了歪頭，可愛地笑起來，「說好的去買姨媽巾，老師忘記了嗎？」
亞門鋼太朗看著面前一臉坦然的由乃，臉色一下漲地半紅。
「我好像還有東西要回去拿……」
「說話算話啊，老師！啊，那邊好像就有一家超市啊！快走吧，老師！」
「喂、等等……我真的有急事啊——」
第47章 來人？來人
劍道場,充當裁判員的劍道老師又一次催促選手上場。
一直抱著書本的由乃最終還是在一眾圍觀者的視線中，將書本交給一旁的鈴屋什造，而後隨手將面罩蓋在腦袋上，整理了下劍道裙上的綁帶，揮了揮旁人拿過來的竹劍，確認了器械沒什麼問題之後,便持著竹劍走上了台。
決鬥，一觸即發。
「就算你再怎麼臨陣抱佛腳,那些書也不會交給你贏我的辦法。」對面的安久黑奈自信滿滿,調整好身體的位置,隨即擺出了起手式,「你還是趁早認輸的好。」
由乃沒有應聲,只是在看了一眼裁判後,同樣紮好了步子。
開始的指令聲在高大的劍道場響起,同時，對面的安久黑奈帶著一聲氣勢滿滿的大喝，猛然間疾步朝著由乃沖了過來。
「先出嗎……」由乃刀鋒微側，準確地挑開了撲面而來的劍尖，安久黑奈並沒有誇大自己的能力，作為學年最優秀的學生，她的攻勢迅猛而滔滔不絕，沒有給由乃一絲一毫的反擊時間，只能被動地防禦著，一時間重擊聲接連響起。
「怎麼！你只會逃跑嗎！」 戰鬥的先手權牢牢掌握，先前些微的一些不安也漸漸消逝，安久黑奈越發顯得氣勢滿滿，手中的揮勢越發開合。
由乃依舊沒有吭聲，緊緊地盯著面前不斷襲來的竹劍，一次一次地傾斜劍身來抵禦面前的人的攻勢，撞擊的力道很大，但由乃卻一直沒有退縮和氣力不濟的態勢。
這樣的僵直持續了許久，在由乃已經逐漸退到場邊的時候，似乎是最終泄了力，由乃的身子出現了輕微的歪斜，牢牢握在手中的竹劍也閃現出了一絲的間隙。
機會！
安久黑奈興奮地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竹劍猛然揚起，腳下大跨步上前，帶著輕微的風聲落下，就要將由乃一本拿下。
突然，由乃壓低了身形，和安久黑奈同時邁出了一步，身形的前進卻仿佛拐了一個彎，如同雨前疾飛而落的飛鳥般，劃過一道優雅的弧線，擦過安久黑奈的竹劍，重重地扣在了安久黑奈的面罩上，然後猛然發力，便將對方壓倒在地。
「啪——！」
「小黑！」
一本，我妻由乃勝。
「由乃！贏了哦！」一如第一次看到由乃的決鬥一般，鈴屋什造邁著有些奇怪的步子跳出了人群，站在安久黑奈身邊彎□幾乎貼到地面，露出了一個興奮到扭曲的表情，「呐呐，要怎麼懲罰她才好呢？」
「適可而止吧！」聞言又驚又懼的安久奈白猛然站起身，牢牢把在安久黑奈的身前。
看著被自己的重擊撞倒在地的安久黑奈，我妻由乃微微行了禮，便費勁地扯下臉上的面罩，漠然地看了安久黑奈一眼，卻又一次地激怒了安久黑奈。
「你那是什麼眼神！」安久黑奈突然推開了從場邊奔過來的安久奈白，漂亮的黑色眼睛帶著混雜著憤怒和驚懼的神色，死死地瞪著面前的我妻由乃，「很得意？！一定很高興吧！覺得在全校面前打敗了我！」
看著面前驟然如同發瘋一樣的少女，由乃突然有些汗顏，「沒有的事……」
「不過，要是你以為這樣就能夠證明你是多麼厲害的預備搜查官的話，那可真是大錯特錯了！把貓掐死又吊在樹上，還將教職員工拖到樹林裡威脅！像你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被CCG接納為搜查官……」
「砰——！」劍道場的門突然被大力打開，進來的是三名提著銀箱身著黑衣的高大男子，氣勢強硬又很是急迫，直接撞在牆壁上又反彈起來的大門發出悲哀的吱呀聲，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門口發生的事勾住。
「搜查Ⅱ課，上等搜查官宮城哲夫！我妻由乃！我妻由乃在哪裡？！」來人出示了自己的證件，隨後手拿一張照片，隨後朝著離門最近的學生問詢道。
被問道的人彼此互相看了一眼，看著神色明顯已經不耐煩的老者，猶豫了一下還是彼此退了開來，直到露出了最裡面還身著劍道府的我妻由乃。
「哼，看來你犯了不小的事啊！」安久黑奈諷刺般地翹起了唇角，原本陰鬱的眸子瞬間明亮了起來，「也是，在學院裡就有犯罪傾向的人，行事越發沒有底線也是理所當然……」
已經順著人群顯露的通道走過來的三名黑衣男子依舊氣勢緊迫，緊緊板著的臉抿住的唇角，都給人帶來了巨大的壓力，距離的縮短使得一開始都不甚在意的鈴屋什造也散去了臉上的愉悅笑容，仿佛一觸即發的獵豹一般，斜著眼睛警惕地瞪著來人。
「你是我妻由乃？」站在由乃面前的黑衣男子聲音冰冷，身高上的巨大差距使得他可以輕而易舉地俯視由乃。
「我是，請問你們有什麼事……」由乃保持著禮貌問。
「終於找到你了！」不同於上一秒的壓迫感，縈繞在對方周身的氣氛瞬間一變，先前還如同兇狠的野獸一般的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跟在後面的兩個人則更加明顯地松了一口氣，「我們是丸手特等名下的副官，奉丸手特等的命令，特意來請你去本局！」
「丸手特等？」稍稍想了想，由乃才回憶起昨天如同喜劇一樣的發展，奇怪地歪了歪頭，「現……在？不是說好的等到我一個月畢業之後……」
聞言，宮城哲夫露出了一絲尷尬，「這……我妻學員，你最好還是現在就來。」
「哦……」由乃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請稍等一下，我先去換一下衣服。」
待到由乃進入更衣室後，裁判的劍道老師隨即組織著學生散去，而鈴屋什造卻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宮城哲夫的面前，大大的眸子好奇地看著高大的宮城哲夫。
「丸手特等？那是誰？」
「啊？」宮城哲夫等人見是一個學生，加上已經找到了要找的人，態度也沒有之前那麼緊張，聽到是關於丸手齋的問詢，神色間更是帶上了一絲尊敬，「那可是CCG總局的七位特等搜查官之一的丸手齋特等搜查官，對策Ⅱ課的負責人，CCG最強的存在之一哦！」
「喔，那樣啊。」聞言鈴屋什造點了點頭，隨後繼續問，「他找由乃要幹什麼？」
「由乃？哦，我妻由乃啊，你們是朋友？」大概是觸及到了什麼敏感的八卦點，宮城哲夫臉上顯露出了一絲欣賞，「嘛，也不是不能說的事，丸手特等似乎很是欣賞我妻學員，已經預定我妻學員在一個月試練後提前畢業，然後直接進入Ⅱ課，呀，現在的學生，甚至後生可畏……」
「什麼，我妻由乃那個傢伙……」一旁一直留意著這邊交談的安久黑奈，已經又驚又恨地再次黑了臉色，「怎麼可以……怎麼能……那個傢伙……」
而鈴屋什造的臉色，同樣也變得極其難看。
待到由乃出來的時候，學生們都已經在劍道場的一角進行基礎訓練了，先前還有些混亂的劍道場已經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宮城哲夫三人站在門邊等著，頗為感慨地看著學生們的訓練。
「我收拾好了。」我妻由乃悄無聲息的走上前，驟然出聲，頓時嚇了三人一跳。
「喔，那就走吧。」宮城哲夫應了一聲，隨即當先朝著大門走去，同時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一樣，道，「說來，剛剛你那個朋友……好像不是很好的樣子。」
「誒？」反應了一下，由乃意識到對方說的是鈴屋什造，「什造嗎？他怎麼了？」
「突然過來問了丸手特等的事，然後在得知你要提前畢業後，神色似乎變得很難看。」一旁的另一名戴眼鏡的搜查官推了推眼鏡道，「你沒有告訴他這件事嗎？」
「……嗯，還沒來得及。」由乃應了下，隨即勾了勾唇角，「沒關係，我回來再和他解釋好了，丸手特等還等著的吧？。」
「啊啊，時間不早了，我們快去吧。」隨即，一行人便飛快地離開了道場。
第48章 以人之軀的驅逐
「人呢？人怎麼還沒有到！都要出發了！怎麼還看不到人！」坐在輪椅上的丸手齋暴躁地指責著身旁的小搜查官，嚇得剛剛到搜查Ⅱ課的搜查官差點哭出來。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丸手特等,我妻由乃帶到。」
「哼，終於來了！」丸手齋頓時安安穩穩地坐在了輪椅上，眼神犀利地看著跟在宮城哲夫身後進來的我妻由乃身上,「第一天就需要我去派人請你,一點搜查官的自知之明都沒有嗎！」
無辜被發洩憤怒的我妻由乃眨了眨眼睛,走到了丸手齋的面前，「因為昨天最後的決定是，讓我在一個月的提前畢業後才……」
「乓——！」因為脖子被固定的緣故,丸手齋只能抬腳踹翻了一旁的凳子,發出了陣陣嗡鳴，「我有說過,讓你第二天一早就來Ⅱ課報導吧！」
「噢……」
猛然反應過來了丸手齋的意思，自己的命令優先嗎？這樣下去,再繼續強硬也沒有什麼益處。
這麼想著,由乃乾脆俐落地垂下了頭，「非常抱歉。」
如願以償的丸手齋心情值瞬間MAX，「哼，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太過於懶散了。好了，現在出發！」
「出發？」屋內的氣氛一瞬間變得不一樣，看著周圍立刻應聲被拿好裝備的人，由乃看了看四周，隨後抓住從自己身邊經過的宮城哲夫，「有任務嗎？」
「啊，是一區的定期圍剿驅逐行動。」宮城哲夫一邊指揮著周圍的人抓緊時間，一邊抽空和由乃解釋了下，「別擔心，大概只是想讓你去見見世面，特殊培養嘛，到時候你只要象徵性地在場邊晃悠一下就好了，主要的驅逐任務還是由我們自己完成的。」
由乃禮貌地應下了，心裡卻依然吊著警惕的心。
見見世面？所謂特等搜查官都是這麼的閑嗎？閑得沒事那自己逗著玩？
可怎麼看，由乃都覺得，這次特意找自己來，完全是丸手齋別有預謀的。
這樣的預感最終在已經圍捕住了一名喰種時，瞬間化為了殘酷的現實。
「報告長官，包圍已完成，現在進行喰種1Q4的驅逐！」
「稍等一下。」看著不遠處已經被困住的喰種，丸手齋突然開口止住兩名正要上去進行驅逐的搜查官，然後轉頭看向了人群最後方的我妻由乃，「我妻搜查官助理。」
「誒？」突然被叫到名字的由乃看著朝自己看過來的人群，來不及疑惑自己名字後面掛著的那一串稱謂，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了丸手齋輪椅的後方，「……在。」
看著面色警惕地看著自己的我妻由乃，丸手齋眯起眼睛，隨後裂開一個惡劣的笑容，「你去驅逐它。」
看著場中間被包圍的，猙獰著甲赫的喰種，由乃對比了一下現在自己等同於普通人類的身體狀況，隨後白著臉轉向了丸手齋。
「哈——？！」
這次，連周圍的副官宮城哲夫也震驚了。
這、這讓一個還沒有畢業的學員參與到喰種的驅逐現場就算了，居然還讓這個學員自己上前去驅逐喰種？
丸手特等……這是和我妻學員有著什麼深仇大恨要滅口的節奏嗎？！
一瞬間，宮城哲夫的腦袋裡展開了無數的情節推斷和發展。
看著面前我妻由乃也瞬間寫滿驚愕表情的臉，丸手齋愈發得意了起來，「你去，驅逐那個喰種，失敗的話，就給我滾去做獄卒。」
「我才一年級，還沒有接觸過現實喰種驅逐的實踐課程……」由乃竭力解釋，想讓自己逃脫現有的荒誕發展。
「所以現在才特意給了你一個實踐的機會。」丸手齋一臉「快感激我吧！」的表情。
翻了個白眼，由乃繼續便捷「可我……連武器都沒有，喰種是只能用庫克因進行壓制的吧？！」
對此，丸手齋的神色更加無所謂，直接指著場中還在嚎叫的喰種，「那個喰種是能夠使用赫子的喰種，只要成功驅逐了他，我就可以破例給你這個連搜查官都不是的傢伙申請庫克因製造喲。」
對於面前丸手齋這個男人宛如狡辯一樣的話語，由乃恨不得現在立刻召喚出姆魯姆魯將他揍成泥，「這根本是本末倒置……丸手特等，連庫克因都沒有，我拿什麼來驅逐……」
丸手齋突然陰鬱了眼神，手中的銀箱猛然一閃，一條長長的庫克因已經勾住了由乃的脖子，「小丫頭，我可是個特等搜查官。你連特等搜查官都打了，卻連區區一個地痞喰種都對付不了。」
微微挺直了身體，被固定住的脖頸和身體呈現出詭異的角度，「你，是在侮辱我嗎？」
「……」
終究，由乃還是穿過一眾人員深色各異的目光，硬著頭皮走了上前，手中只拿著一把從宮城哲夫那裡借來的庫克因刀。
儘管知道，丸手齋是一個性格惡劣又頑固的傢伙，但是就這麼被丟到喰種面前，還是有些過於出人意料。
看著面前揮舞著甲赫的喰種，被血瞳再次注視著，那些瘋狂的色彩卻讓由乃莫名地回想起了，那些成為喰種的時光。
不管是喰種之力還是神之力，只要有其中一種，哪怕比面前的喰種強上百倍的存在，由乃都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
可偏偏現在的她……
只是人類。
「CCG居然這麼慷慨地送給我鮮肉啊。」一旁視線已經注意到由乃的喰種放棄了和其他搜查官的纏鬥，轉過身打量著由乃，沾滿了唾液分泌物的舌頭長長地伸出。
「看起來倒是很鮮美，那我就不客氣地笑納了！」
話音剛落，盾牌一樣的甲赫猛然間將兩個搜查官衝撞出去，而後便如同紅色的子彈一樣奔向了由乃。
站在丸手齋身旁的宮城哲夫不由失聲出口，「我妻學員！」
明明之前知道喰種的速度極快，但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完全追上他的移動速度。失去了所有的輔助作為一個普通人，由乃確實真切地感受到了這其中的身體上所帶來的差距。
而面前的喰種，還只是一個不擅長激動的甲赫喰種。
從天墜落到人間的神，也只是普通人。
抬起刀吃力地頂住面前喰種的衝擊，巨大的衝擊波使得由乃不得不後仰出了一個巨大的弧度，即便是紮好了步子，整個人卻還是被頂出了數米遠，待到喰種鬆開對於由乃的壓制，複而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蹌了一下。
「小心頭頂！」
一旁的圍觀搜查官中又傳出了一聲大喝，由乃還沒站穩腳步，連忙抬起了手中的庫克因刀，再次擋住了對方甲赫從上而下的又一次衝擊。
咣當，哢。
這次，由乃整個人都被壓迫地跪在了地上，膝蓋砰地的聲音沉悶而清晰，隨後在對方的連續重擊下，不斷加深了脛骨的下彎。
「哈哈哈，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哈哈哈……」
看著場中央瘋狂的喰種，宮城哲夫終究是擔心地湊向了輪椅上一直在觀戰的丸手齋。
「長官，這樣下去，恐怕我妻學員……她畢竟只是個一年級學生，這樣的實地歷練……」
丸手齋緊緊地盯著場上的情況，本就陰兀的眼睛斜挑著，「嗯，讓人準備交替……」
突然，場上的狀況出現了變化，也打斷了丸手齋還沒有說出口的話語。
只見由乃趁著喰種大笑力氣鬆懈的間隙，猛然逃開了對方的連續追捕，而後踩著一旁的牆壁整個人騰飛起來，纖細的身形靈活地翻滾出一道弧線，在對方費力地抬起甲赫之前，用力刺入了他的肩胛骨。
「嗷——！」
喰種發出了痛苦的喊叫，而丸手齋則嗤笑了一聲，「再等等看。」
「……是。」
戰鬥中的由乃自然不清楚隨著自己的行為而引發的場下變化，此時的她已經漸漸適應了對方的行動軌跡和行動速度，骨子裡的戰鬥本能讓她的判斷越發靈敏，但先前造成的傷口已經將她的衣服染成了紅色。
而對方的傷口，已經在漸漸癒合了。
要速戰速決才行。
這麼想著，由乃緊緊捂住自己因為失血而發麻的手臂，已經冷靜下來的大腦飛快轉動著，視線也在四周飛快地移動。
三米左右的牆壁，堆放在牆角的垃圾桶和幾根明顯斷節的鉤型鋼筋堆在一起。
足夠了！
只見由乃突然快跑了兩步，在對方再次揮舞著赫子向自己砸來的時候，猛然在地上翻了個滾，人已經來到了垃圾桶的旁邊，腳微微一勾，巨大的鐵桶便朝著喰種滾沖而去。
「沒用的！沒用的！」
狂笑了一聲，喰種隨即騰身而起，似乎是因為食物已經沒有了反抗力，整個人就要撲向由乃，卻不想迎面而來的，竟然是兩根鋼筋。
不過，也只是鋼筋。
雙手同時抬起，均覆蓋著螺旋形甲赫的臂膀一下子便將鋼筋擊開，觸碰的一瞬間，墜落與鋼筋之間產生的摩擦引發了一連串的火星，卻沒有給他帶來絲毫傷害，看著另一端的少女，喰種咧開了大嘴。
「愚蠢的東西。」
只見由乃猛然迎著墜落的喰種躍起，在周圍不少人的倒吸氣中，伸手便抓向了被擊歪了的鋼筋末端，手微微一繞，兩根鋼筋便一頭牢牢卡在了甲赫中，一頭互相扣在一起，借著喰種想要抬手砍向由乃的動作，雙臂竟是分開不能，合併不得。
庫克因以外的東西在赫子面前如同脆弱的葉子，但卻可以間接固定喰種的行動，而由乃恰恰是利用了建築鋼筋本身的強固拉力，才在如同手銬一樣扣住了面前喰種的雙臂。
「混蛋！」
喰種怒瞪向由乃，然後赫子猛然用力，便將扣在赫子上的勾端擰斷，但空隙已經製造出來。
由乃腳尖在鋼筋折斷之前用腳背在鋼筋上微微一勾，手中的庫克因刀便借著身體扭動的俯衝力，猛然紮入了喰種的胸膛。
一擊，斃命。
「還愣著幹什麼！留下兩個回收屍體的，其他人快去找下一個目標！」怒吼了一聲，周圍愣住了的搜查官們才立刻應聲散去，只留下兩個人上前幫由乃拔出了卡在裡面的庫克因刀，然後帶著手套將喰種的屍體搬走。
由乃手腳發軟地站起身，向想要扶住她的搜查官擺了擺手，方才握住對方遞過來的庫克因刀，慢慢地走向不遠處眯著眼睛看著自己的丸手齋。
半邊身體都被染紅的由乃慢慢站住腳，因為失血而有些發暈的眼睛竭力看著面前的特等搜查官，然後輕聲卻堅定地道。
「……喰種……1Q4……驅逐完畢！」
丸手齋看著面前意識似乎已經有些模糊的少女，眼神莫測地盯著由乃看了半天，待到由乃都要暈倒了方才哼了一聲。
「哼，這麼久才驅逐成功，太慢！」
「抱歉……」
「長官……」看著由乃搖搖欲墜的樣子，宮城哲夫終究有些看不下去地低下頭，低聲對丸手齋道，「我妻學員已經做得很好……」
「明天繼續來Ⅱ課報導！」
被打斷了話的宮城哲夫傻了，「誒？」
「誒什麼誒！還不送去醫療隊！你以為我會把她怎麼樣啊？！」大概是覺得宮城哲夫的樣子太蠢，丸手齋終究是一腳踹上了對方的腿，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這可是重要的後備隊員，若是出了問題，在我處理掉你之前就自己去喂喰種吧！……」
「是！我這就送她去醫療隊！」樂呵呵地應了聲，宮城哲夫一把將由乃丟上了自己的肩膀，然後另一隻手倒拖起丸手齋的輪椅便往週邊的醫療隊跑去。
「你幹什麼！」被倒抗的由乃&被倒拖的丸手齋瞬間驚叫起來。
樂呵呵的宮城哲夫 :「……」
「小鬼，別和我說一樣的話！」
「你才是不要學我……不行了，頂住胃了……」
依舊樂呵呵的宮城哲夫：「……」
「你說什麼！」一抬頭正對上捂著嘴巴的由乃，丸手齋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一般，驚恐地吼道，「閉上嘴不許吐！敢吐出來的話……」
「忍、忍不住……嘔！——」
「啊啊啊啊——你給我等著——」
絲毫沒有在意身後狀況傻呵呵的宮城哲夫：「長官和我妻學員的關係真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由乃：你居然敢倒抗我！
丸手齋：你居然敢倒拖我！
樂呵呵地跑的宮城哲夫：……
由乃：你居然讓我閉嘴忍住！
丸手齋：你居然吐了我一頭！
繼續樂呵呵地跑的宮城哲夫：……
由乃：你笑什麼笑！
丸手齋：把你喂喰種！
終於到達醫療隊的宮城哲夫欣慰臉：「打是親罵是愛啊。」
悠于 2016-8-2 11:29
第49章 一模一樣的母體
三區的天空總是飄著頹廢的血雲，哪怕是天色已黑，也帶著深色的印跡。
「真是討厭的色彩啊,比四區還要討厭的味道。」揚著鼻子嗅了嗅還帶著血腥味的空氣,阿辛嫌棄地揮了揮手，然後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對著一旁的阿忠,「所以說,老老實實的跟著我在四區混吧。」
「嗯，跟著阿辛混。」只聽到最後一句的阿忠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又轉向了一旁的由乃,「大小姐,這個傢伙怎麼處置。」
「能說的都說完了,赫子也一般，隨便你處理掉好了。」由乃揮了揮手,在手機中輸入了最後幾個字便合上了螢幕，「還有，不要叫我大小姐。」
「哦，那麼,小小姐。」阿忠傻傻地應道，卻被由乃一個眼神瞟了過來。
「你還是叫大小姐吧。」
「是，大小姐。」大概是覺得由乃這邊已經沒有問題了，阿忠隨即扯著手中早就神志不清的喰種遞給了一旁的阿辛，讓他來決定處理方法。
「這兩個傢伙，一個滑頭一個傻子，真的不要緊嗎？」一直在四周放風的姆魯姆魯從半空中降落，提到那兩個從一開始就看不順眼的傢伙，再次抱怨起來，「由乃……」
「不要緊。」打斷了姆魯姆魯的話，由乃從一旁的窗櫺上跳下來，拍了拍染上灰塵的裙擺，「V組織……被派去別區追查兩個孩子」
「如果能掌控這個世界就好了，這樣所有的資訊都能夠伸手即來，根本不需要這麼辛辛苦苦地找！」大……概是這些天被情報折騰的不輕，姆魯姆魯不知道從那裡摸出一根玉米，含含糊糊地咬著。
「那樣也失去了很多樂趣。」由乃輕輕地扣著手機蓋，清脆的碰撞聲在巷子裡慢慢迴響，記憶卻漸漸延伸到了遙遠的時間之河，那兩個可憐巴巴的少年，以及零星的資訊。
來自24區的少年，長著赫眼的U盤，獨眼喰種和失敗試驗品的自己，追捕少年的V組織，以及和V組織脫不開干係的小丑王……
線索漸漸銜接，眼前的黑暗開始退散。
「由乃，你知道了什麼？」姆魯姆魯好奇地問。
「沒什麼，只是突然很想去24區看看。」被姆魯姆魯的聲音喚醒，由乃笑了笑，隨即手中的手機開始振動。
【「正義使者」】
眉間微微皺起，由乃還是接聽了電話。
「喂。」
「我是亞門鋼太朗，我妻同學，你又跑到哪裡去了？」熟悉的男聲滑入耳膜，帶著某種熟悉的焦慮和刻板，「安久說你一整天都不在學校，你到底是……」
「如果您有去問其他人的話，一定知道我被丸手特等派人帶走了。」逕自打斷了對方的話，由乃快速地道，「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剛剛結束今天的任務，就算要回去總要給我點時間吧，亞門老師。」
「丸手特等……？」大概是想到前一天丸手齋說過的話，亞門張了張嘴，語氣也緩和下來，「也對，丸手特等向來說一不二……抱歉，因為今天沒看到你……以為你……」
「因為我故意蹺了老師您的課嗎？我還沒有那麼幼稚。」心中的雜草瘋狂生長，由乃頓了頓，繼續道，「如果老師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掛了，高峰期趕地鐵也不是件容易事。」
「等等！……你現在在哪裡？」猶豫了一下，電話裡繼續道，「丸手特等負責的是一區，按照慣例今天是Ⅱ課外出圍剿的日子……這個點，那裡總是不太安全，你先在本局等著，我去接……」
「我不在本局，也不需要人接。」再次打斷了亞門鋼太朗的話，由乃像是忍耐到了極限一樣，生硬地道，「拜。」
「等……」
「啪——」合上了手機蓋，一抬頭卻正對上三張湊過來的臉，「你們幹什麼！」
「呀呀，什麼都沒有幹……啊哈哈……」阿辛率先跳開了兩步，擺出了慣常諂媚的表情，「我們怎麼敢對大小姐做什麼呢……對吧，阿忠！」
「哦……」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阿忠又道，「因為阿辛和姆魯魯說打電話的肯定是大小姐的那個……」
「笨蛋！」X2
一人捂住阿忠的嘴巴，一人一腳踹上了阿忠的腦袋，看著面前如同搞笑組合一般的三人，由乃皮笑肉不笑地勾起笑容，直到三個傢伙都渾身冒了冷汗方才收回眼神。
「今天先結束，回去了。」
於是，由乃「回」到了20區。
看著身後播放著關閉通知的地鐵站，由乃憂鬱了，「奇怪……明明看著這個挺眼熟的……為什麼卻來到了20區……」
聞言姆魯姆魯翻了個白眼，「由乃所謂的眼熟，是上次來20區的後遺症吧！……好吧，我什麼都不知道。」
由乃瞥了她一眼，什麼話都沒說，兀自朝前走著。果然，不多時姆魯姆魯便又小心翼翼地跟了上來。
「由乃，我們去哪裡啊？」
「隨便走走。」由乃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景物，轉過街角拐出了繁華的街區，明明白天還是人流湧動的寫字樓，到了晚上卻因為燈光被遮掩而顯得陰森森的。
無聊地在空中轉了個圈，姆魯姆魯哀怨地揉了揉肚子，「可是，我好餓啊，一晚上都沒吃到什麼……」
「噓——！」
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由乃猛然豎起手指示意姆魯姆魯安靜，街道上只有零星從這裡經過的行人，唯獨由乃整個人仰起頭，順著一旁幾十層高的玻璃樓體一直向上望去。
「由乃……？」姆魯姆魯跟著看了半天，費解地道。
「喰種。」由乃的眼神依舊專注，微微眯起的睫毛輕輕顫抖。
「誒？！」自詡感應力要比此時由乃強上不少的姆魯姆魯愣了愣，連忙再次朝著天空的方向看去，好一陣之後才朦朦朧朧感受到了一絲能量的波動，「好像是……」
話音未落，一旁的由乃已經拿起了手機，稍稍停頓了一下方才猛地按了下去。
「你這傢伙……」
「呐，特等，20區板橋街花城大廈中出現高級喰種，特等有興趣來嗎？」一口打斷了對方沒說完的抱怨，由乃腳尖輕輕點地，霹靂啪啦搶了話題。
「……」對面頓了頓，突然又一次提高了八度，「這種事應該向應急部彙報吧？我正在汗蒸房啊小子你找個好點的時間……」
「那就麻煩特等彙報了，拜拜~」
「喂——嘟。」
愉快地掛掉了電話，由乃突然轉了個身，順著大廈的牆壁走到了大門側面，突然退後幾步，助跑加速後驟然躍起，在一旁一樓防盜窗的鐵架上墊了一次腳，蓄足了力氣身體便如同彈簧一樣彈向了和二層樓一樣高的外突，手一抓著邊沿，稍稍用力便躍了上去，沒有停歇地走到了二樓窗戶邊，手試探了幾下便找到了沒有關嚴的窗戶。
而還沒注意便被由乃甩在下面的姆魯姆魯連忙跟上了二樓，正看到由乃從二樓的窗戶爬了進去。
漆黑的空間裡，外面的光芒照不進來太多，死寂的空間反而顯得那種喰種特有的波動越發明顯。
「又是個麻煩的傢伙。」姆魯姆魯看著上面不知道還有多少層的天花板，隨後轉向由乃，「呐，由乃，你要上去嗎？」
「嗯。」眼神有些迷茫，由乃還是輕聲道，「那傢伙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另一個自己一樣……」
「另一個自己？就算你這麼說……」姆魯姆魯不明白地撓了撓頭，但還是勸阻道，「總之，它似乎正處於興奮狀態，還是不要現在就對上的好吧？等到CCG處理部門派人來了再上去……喂，由乃，你要去哪！」
此時的由乃自顧自地走到了樓梯的方向，沒有赫子的協助，也沒有的神之力讓自己飛翔，大樓內的電梯已經關閉，以人之軀只能一步一步地走上去。
但即便是這樣，由乃也要上前去看。
那些被刻意掩埋的記憶慢慢清晰，由乃能清晰地回想起剛剛到達這個世界上時，躺在實驗臺上所聽到的那些話。
來自于大喰的高活性赫包……
大喰……
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喰種之力……
那個樓頂的喰種，是人類喰種化實驗的母體！
第50章 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一）
由乃的思緒一時間從記憶中模糊的白色手術臺聯想到來自24區兩個小孩的話語，從當初決絕的死亡聯想到隱約摸索到的關於人造獨眼喰種的驚天陰謀。
有的時候，面對疑問重重的迷局，只要一刀斬斷了最關鍵的結就可以了。
而屋頂上的「母體」，顯然就是最關鍵的那個。
大概是托了空間融合的福，由乃能感受到幾十層高樓樓頂傳來的波動和絮亂。
「有新的傢伙出現了……蠢笨傢伙……唔，揍翻他……母體意外地很強啊！」雖然是用驚訝的語氣還原著自己的感覺，但越發明亮的眼睛卻絲毫看不出類似的情緒，安全樓梯很長，一點點腳步聲都可以在迴旋的樓梯間盤旋處隱隱的顫音。
輕巧的步伐在接近樓頂的位置停住按隨著一聲劇烈的哀嚎，感受著重新安寧下來的頂層氣息，由乃臉上的興奮漸漸消退，眼睛微微抬起，仿佛穿越了數層樓層望到了那個憤怒的喰種。
「啊啊~結束了嗎？」余光瞥向一旁的矮窗，可以看到一架直升機正盤旋於半空，雪亮的探照燈如同雷達一樣掃描著整棟大樓，「那個母體也已經走……」
窗外突然閃過一個身穿西服的巨大身體，在由乃由於受到突然驚嚇而瞳孔微微擴張的同時，仿佛是突然發現獵物卻發覺剛剛好餓了的野獸，對方眼中閃過一絲光良，巨大的赫子再次蜂擁而出，扯住由乃的腳踝將她猛然拖了出來。
「由乃！」
「砰——！！」
玻璃的碎渣割碎了她□□在外的皮膚，頭撞在窗欄上而產生的後續嗡鳴使得由乃的眼前一片金星，劇烈地下墜延長了她大腦的缺氧，半天都緩不過來神。
樓下傳來驚恐的尖叫。
「是……是壁虎！」
地面上出現騷動，那是前期派來封鎖現場的20區搜查官，11區虐殺者，曾經在ccg中做過的事讓他的威名跨越了區界，對於壁虎這個名字的潛意識畏懼讓他們立刻退後，騰出了一片的空白區域，下墜的喰種於面具後咧開一個陰險的微笑，故意朝著一旁一個滿臉驚慌的搜查官頭頂俯衝而去。
多此一舉的手賤表現。
同時也是絕佳的機會！
由乃突然身後扯住對方的尾赫，因為用力過大，纖細的手指死死地嵌了進去，然後手腕一個用力，借著對方用尾巴調整下落位置的間隙，猛地手頭用力腳下一蹬，搶先沖向了那個嚇到腿軟的搜查官，一把奪走了他的庫克因。
握緊，抬手，紮下去！
短短數秒，所有人眼前一花，只看到面色猙獰的喰種再次哀嚎出聲，同時一條血淋淋的手臂飛了出去。
疼得在空中打了個滾的喰種「壁虎」未等站定便朝著粉發的少女沖過來，「你怎麼敢！你怎麼敢！我要殺了你！！！」
搶來的庫克因是巨型斧頭刀，試著揮舞了兩下，有些重，但就是這樣用起來才更加帶感。沖著對面沖過來的壁虎露出一個魅惑的笑，血絲畢露的眼底清晰地印著那個瘋狂的面具男。
「你的另一條胳膊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跳躍，躲閃，一秒鐘內身形變換，無數次躲過了對方尾赫如同巨爪一樣的尾隨攻擊，然後果斷將一條粗大的主赫斬斷，斧柄傳來的作用力將由乃猛地退了出去，卻被少女腰肢一擰，一百八十度地將斧子從已經沒得遮掩的「壁虎」甩出。
下意識地舉起手臂格擋，卻因此失去了另一條手臂。
「啊啊啊——！！！」
看著近乎發狂的「壁虎」，20區緊急出動班組長終於醒悟過來，招呼著所有人一起上，「快！趁他還沒有完全再生！快驅逐他！」
喰種終於在傷勢不止的情況下，放棄了進一步虐殺搜查官，拼著全力挨了數下，轉頭奔入了茫茫的黑夜。
朝著姆魯姆魯使了個眼色，由乃便看到出了一頭冷汗的緊急出動班組長終於舒了一口氣，轉而看響了自己，「我是20區分局緊急出動組的組長荒木，這次多謝您的幫助，請問您是……？」
「請記得給我妻由乃記功。」朝著地上的兩條帶血的胳膊抬了抬下巴，見對方似乎還要問些什麼，轉而看向了頂層，「不去看看嗎？那個逃走的喰種可是留下了相當壯闊的屠宰場啊……」
「啊，大喰！」像是又想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組長荒木的臉色瞬間猙獰了，連忙轉身吩咐人上頂層查看現場。
而由乃隨手將庫克因丟給了那個還沒回過神的搜查官，看了一眼姆魯姆魯追去的方向，轉而同樣隱沒在了黑夜當眾。
「大喰嗎？有意思……」
而此時，亞門鋼太朗才剛剛回到了家裡。
最近真戶前輩一直在懷疑，東京的喰種勢力出現了某種讓人心驚的變化，在ccg看不到的角落，有一張網已經慢慢覆蓋在了他們的頭頂。
看不清楚，但顯然，一場新的陰謀正在醞釀。
「亞門，我的預感不會錯的，這一切的原點，在20區。」真戶吳緒慘白色的臉在晚風的吹拂下顯得格外地詭異，映襯著他手中那個已經被削掉了腦袋的喰種，饒是習慣了的亞門鋼太朗也不由窒息了兩秒鐘。
「那麼，前輩，既然已經問出些事情了，我們還是……」
亞門鋼太朗很擔心真戶吳緒會做出什麼事來。
先前他被由乃沒好氣地回絕就又接到了真戶前輩的電話，明知道真戶前輩這幾年對某些事越發執拗，他居然還沒有阻止前輩。
他們這會兒在20區的搜查是沒有許可的，天知道如果真的被人查出來，會有什麼樣的處理後果。
真戶吳緒哼了兩聲，視線朝著遠處的方向望去，白色的髮絲被微微吹起，空氣中流動著不安分的氣息。
亞門鋼太朗不知道真戶吳緒看到了什麼，之聽到他隱含著興奮的話語，「亞門君，明早還需要麻煩你跟我一起去個地方呢。」
亞門鋼太朗拒絕了真戶前輩邀請他留宿自己家的邀請，他甚至還沒有說理由，真戶吳緒便哈哈笑了起來。
「是呢，我都忘記了，亞門君的家也在這裡。你早該回來了，亞門君，逃避可不是好事，你要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義的，也是正確的！」
亞門鋼太朗看著站在家門口的前輩，表情堅毅，心裡卻是前所未有的空虛和疲憊，「我一直這麼堅信著，前輩。」
他不該矛盾的，亞門鋼太朗想，他也不該在這種時候回來這裡。
這裡裝載著他二十多年裡，最充實的記憶，那麼的真實，仿佛會永遠真實下去。
如果他沒有回來這裡，親眼見證事實的話。
望著眼前熟悉的大樓，他默默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算了，今晚還是找個旅店好了。
他似乎聽到身後傳來什麼聲音，敏感地扭過頭去，卻只看到一個晚歸的醉漢，在撞到了一個女性之後，嘻嘻哈哈地沖著對方笑，似乎還想動手動腳。
事實上，也是擔心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亞門鋼太朗曾經一度想要轉到20區的分局來，只不過被她堅定地拒絕了。
【我放學很早的啦！鋼太朗……哥哥真是的！至於醉漢癡漢什麼的，收拾那些人都是員警的事嘛！怎麼能勞煩尊貴的搜查官做這種普通的工作呢！】
而事實是，自己應該堅持的。
再次無聲地歎息，亞門鋼太朗發覺自己來到20區後似乎總是忍不住歎息。強制驅逐了腦海中的記憶，亞門鋼太朗朝著不遠處被醉漢糾纏著的女子走去。
偶爾，搜查官也要做點普通的工作啊。
只是，走近了，亞門鋼太朗才發覺，似乎被騷擾的人也是醉的，尤其是，那還是自己認識的人。
「小、小姐……來來、來一杯嘛！一、一起的嘛……」大著舌頭的男子滿臉酒暈，搖搖晃晃地和面前另一個「酒鬼」說道，「來比、比、比一比……比一比看我……還是你……」
而對方則直接揮開了他的手，「少來……就你……不夠看不夠……看……」
亞門鋼太朗的臉抽搐了一下，看著面前兩個面對面嘻嘻哈哈傻笑的酒鬼，亞門鋼太朗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其中一個道。
「真戶二等官，真戶前輩已經回去了，您怎麼還在外面？」
一旁醉酒的男子一早就看到了亞門，佈滿血絲的眼睛眯了又眯，「你誰……誰？」
有著米色髮絲的女子聞言同樣轉過頭來，沖著他打量了兩眼，才回過神來道，「啊……亞門君啊……你喊我父親嗎？……他啊，不在喲！……」
「我當然知道他不在……真戶二等官，您的父親已經回去了，你還……」
醉酒的女子突然湊上前來，手指緊緊地扯著他的領帶，漂亮的眼睛裡帶著平日裡沒有陰鬱，「叫我曉。」
「啊啦，這不是亞門老師嗎？真是的，居然被老師逮到了。」陰影裡，突然走出來一個裝扮普通的粉發少女，笑容調皮又帶著些委屈，仿佛是和男孩子約會晚歸結果偏偏被家長逮到的少女一般，「老師是來找我的嗎？」
如果忽略她腿上肩頭淡淡的血絲的話。
「你身上是怎麼搞的？！」
亞門心裡一緊，正要上前卻被身旁的另一個人死死拉住，只見真戶曉臉上帶著醉酒後的醉意，沒有骨頭一樣慢慢纏住亞門鋼太朗的半邊身子，白皙的手指依然扯著亞門鋼太朗的領帶，以至於他一時半會兒根本無法騰出身子。
「看來，老師不是來找我的呢。」我妻由乃的粉眸又暗了暗，笑容越發燦爛，還沖著亞門鋼太朗調侃，「啊啦，亞門老師的女朋友嗎？真是的，老師怎們能讓自己的女友喝那麼醉，莫不是想要趁著對方醉酒幹些什麼壞壞的事嗎？」
亞門鋼太朗久違地覺得，看著不遠處的少女，辯解的話下意識就要說出口，「不是你想的那……」
「我的男人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你又是哪裡來的小鬼！」真戶曉又用力扯了一下亞門鋼太朗的領帶，打住他的話，帶著探究的眼神再沒有絲毫迷茫，亮的嚇人的眼神細細地打量著面前的少女，那隱約熟悉的氣質和面容，可謂是越看越心驚，如果是往常，恐怕連庫克因都要拿出來了，「你到底是誰！」
「我？我是誰呢~」低低地笑了兩聲，粉發少女輕輕咬著食指的指節，粉色的眼睛愈發顯得明亮，向前走了兩步，「再仔細看看我，大姐姐覺得，我是誰呢？」
亞門鋼太朗看著兩個針鋒相對的女人（孩？），突然覺得出現了某種無法插入的氣場。
「情敵啊……」一旁站著的醉漢已經湊到了亞門鋼太朗身邊，神態猥瑣，「豔福不淺呐，兄弟！」
「別胡說！」大概是被什麼觸動到了心結，亞門鋼太朗突然甩開了對方想要搭上自己肩膀的手，連帶著另一邊的真戶曉也被他甩開了，「真戶是我的後輩同事，而我妻她……」
「她什麼？她也叫我妻？還是說她就是我妻！」被甩開的真戶曉沒空再理會面前的我妻由乃，虛軟的腳步踉蹌了一下，「我告訴過你的，你可是搜查官，你……」
「為什麼你們總是在沒完沒了地提醒我！她是我的學生！」亞門鋼太朗似乎也有些惱怒了，一把抓住想要撲過來的女人的手，「是ccg收養的孤兒，關於她的事，你完全都可以找到全套的檔案！她是人類，不是喰種！」
「更不是那！個！喰！種！」
沉默蔓延，醉酒的男子已經歪在路邊打起了呼嚕，而被亞門吼了的女子則愣愣地和亞門鋼太朗對視著。
「抱歉。」半晌，亞門鋼太朗才平復了心情，慢慢放開了真戶曉的手，「我不是故意……」
話音未落，這次換做亞門鋼太朗愣住了，他看著猛然撲到自己懷裡的女子，驚愕地聯手還半舉在空中。
「你這個混蛋！大混蛋！總是不理我！還沖我大吼大叫！你……混蛋！」
亞門鋼太朗局促地拍了拍真戶曉的背部，待到她慢慢平復了心情，才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一樣，猛然抬起了頭。
而一旁的街道，已經空無一人了。
第51章 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二）
這樣的心情，很陌生。
舉起手中厚重的竹刀，隨後雷厲風行地劈下，由乃的視線有些恍惚。
昨晚看到那兩人時的心情波動，究竟是什麼？
不同于阿雪，他是從不為別人注意的人；也不同于失去記憶時單純不許別人搶走的小心情，那種孩子氣的佔有欲，連現在的自己也能輕易明白。
死去一遍，又重新過來，又死去一遍，又重新活過來，由乃終究不再是那個簡簡單單憑藉感情行動的少女，出了光火什麼也看不到。
只是，為什麼當她開始接受世界的時候，她卻又總是看不透了呢？
「黑色的喲。」蹲在剛剛被由乃打趴下的傢伙身邊，鈴木深造用手中的竹刀戳了幾下，黑色的瞳孔興奮地擴張，「今天的由乃，是黑色的喲。」
「誒？」我妻由乃放低手中的刀具，看著仿佛只是專心于戳對方的鈴木深造，睫毛輕輕抖動了一下，「那算什麼。」
「就是——」
「喂，你們兩個，快點把場地讓給後面的人！」站在場外的教官大聲吼了一句，雖然他平時對這對怪人組的印象並不好，但提前畢業也不是一般人能夠申請的，隨即還是放緩了聲音，「你們兩個還是單獨去那邊的空場地練習吧。」
「什造也申請了提前畢業？」一前一後地從劍道場走出來，由乃隨意地問，「不要緊嗎？什造其實對搜查官是提不起什麼興趣的吧。」
「嘛……但是由乃也走了的話，就更沒有意思了啊……」什造歪了歪白皙的脖子，眼睛裡滿是單純又直白的感情，「和其他人相比的話，我更喜歡由乃呀！」
我妻由乃定定地看了什造一眼，終究是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陰鬱的心情漸漸晴朗七瀨，粉色的眼睛眯成了好看的弧度，「好啦，今天還去吃拐角那家的金平糖吧！」
「要三種口味的喲~」
「嗨嗨~」
「還有明天的~」
「嗨……明天再說！」
「誒……」
不過，如果「喜歡」這句話，是亞門鋼太朗哥哥……
腳步微微停頓，一陣輕柔的風舒緩而來，輕輕穿過了她的髮絲，太陽被過路的陰雲遮蔽，泛著沉重的灰暗，而由乃的眸子同樣帶著濛濛的晦澀。
冷漠融化了，迷茫消失了，對自己的質疑也仿佛從未出現一般。
對呀，亞門鋼太朗，這個被她深愛的人，不是愛她的嗎？
那麼多遍的許諾，那麼多遍的關愛，那麼多次的牽著彼此的手走在同樣的路上……
說好的在一起呢？說好的不舍呢？
難道那一字一句的話語，都是虛偽的面具？！
她原本想著，只要亞門鋼太朗還記得亞門由乃的存在，只要他還記得她的好，只要他還願意為亞門由乃感到心痛，她願意用我妻由乃的名義，拒絕他對我妻由乃的示好，拒絕他對我妻由乃的溫柔，一輩子只是注視著他。
亞門由乃被深愛著，被亞門由乃愛著的那個男人深愛著；我妻由乃依然是我妻由乃，期待著名為阿雪的希望並最終被救贖的少女。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可事實卻是——
【不是那個喰種！】
【那！個！喰！種！】
原來，亞門由乃並沒有幸福。
當她離開的時候，她的愛，就被另一個女人覬覦著，並奪走了。
如同人格分裂版對立的記憶終於融合，亞門由乃和我妻由乃終於擁抱了彼此，怯懦的女孩和被鮮血滋潤的少女終於完美地回到了原本的軌跡上。
她想起來了。
那天，她那麼溫柔地擁抱他，那麼那麼眷戀著他的溫暖和包容，那麼那麼痛苦地想要愛著他，卻又那麼那麼痛苦地不得不放手。
她請求他忘記她，因為她要死了。
他請求她活著，因為她要死了。
只有她死了，他才會終於感受到一絲不舍，感受到一絲疼痛；但即便是她死了，他也只是看著她離開，然後天人永別。
再然後，他會做些什麼呢？
為自己設立衣冠塚？去自己的墳前祭拜？還是說，連一點點的回憶都沒有留下，只是單純地忘記了曾經和喰種一起生活的錯誤？
更甚至於，依舊忠心耿耿地跟隨著那個討厭的男人，連帶著將對方的女兒也納入心懷？
不行哦，哥哥，由乃還活著呢，怎麼可以愛上別的女人呢？
由乃……由乃可是難過地要哭了啊！
你一定是捨不得由乃哭的吧？
……亞門……鋼太朗！
「由乃？」察覺到身旁的人停下了腳步，什造架著脖子側過了身，卻看到了一副讓他渾身毛孔都忍不住激動到顫慄的畫面。
只見不遠處的少女站在色彩頹廢的天空下，兩旁半舊的樓房帶著歲月流逝的無情，少女粉色的長髮被蕭索的風挽起，粉色的雙眸帶著自然擴張的瞳孔潰散，淺色的唇卻咧出了一個角度詭異的弧度。
「果然……果然，只有由乃，才能帶給我這樣的感覺……」鈴屋什造的語調有些奇怪，慢慢走近的由乃卻絲毫不介意地越發勾起唇角，漂亮的臉表情乖巧，只有聲音還帶著與什造相似的神經質的尾音。
「走吧~去給你買糖~」
這一刻，有兩個靈魂壞掉了，有兩個惡魔覺醒了。
而這個腐爛的世界，依舊在無人的角落裡，慢慢枯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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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丸手齋從一摞檔中懷疑地抬起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笑容溫和帶點調皮的少女，「你把你的話再說一遍？！」
對策2課的人們都下意識地埋下了頭，好心的宮城哲夫使勁地朝由乃擠眼睛，示意她不要再試圖惹怒丸手特等。
「能把我調去下麵的區嗎？」由乃一點都不以為意，依舊笑眯眯地道。
丸手齋氣極反笑，這下連局長一直在催促的檔也不管了，啪地一下將文件丟到了一邊，架著胳膊眯眼看著面前「不乖的小孩」，「理由呢？」
「因為我馬上就要畢業了，雖然是丸手特等看重我提拔我，只是特等的工作那麼忙，我自己的實力跟著前輩們直接出任務又只會拖後腿，不如將我先下放到下面，等積累些實戰之後，再調回來，也能給丸手特等更大的幫助。」由乃依舊是溫溫和和的樣子，只是嘴巴裡劈裡啪啦蹦出來一串的話語。
丸手齋雖然脾氣壞了點，可腦子從來不傻，他自然知道由乃的話是對的，只是當初自己一眼便看上了這個小鬼，這人還沒到手就先飛到別人那裡去，怎麼想都好像是給他人做了嫁衣。
這麼一想，丸手齋立馬打定主意要回絕，「你若是想找個帶隊的，我直接給你派不就行了！宮城一等官，就你了，從明天開始你就定為……」
「我沒有看不起宮城前輩的意思，不過，丸手特等，如果只是想要找一個一等官來帶我的話，我直接熬到正常畢業就可以了，只要我不去申請，又有誰能真正逼迫地了我呢？」由乃打斷了丸手齋的話，粉色的眸子也隱隱浮現出了不耐。
「哦？這麼說，你還覺得我虧待你了？」丸手齋拖長了語音，聲線越發不滿了，「能直接將你拉到對策2課已經是榮幸了，你自己卻還偏偏想要往外跑！還嫌棄我給你的待遇不夠好，我好歹也是個特等誒！你當初打了我就已經是犯上了你知不知道？！一個破畢業你拖了這麼久，你居然還敢跑來和我討價還價？！你……」
由乃在看不到的角度翻了個白眼，眼見得丸手齋只記得朝自己的臉噴口水，由乃終究還是控制住表情，笑容燦爛地將一旁的一個資料夾啪地一下蓋在了丸手齋的臉上。
「特等，公眾場合隨便噴口水很不衛生喲~」
丸手齋的臉立刻綠了，一把甩開資料夾，直接站起身雙手架著辦公桌，沖著由乃低吼，「你居然又打我的臉！」
由乃繼續笑容如花，纖細的手從一旁抽出了幾張紙巾，慢悠悠地擦了擦自己的臉，然後又抽出了一張，朝著丸手齋遞過去，「不，我只是幫您擦一擦您剛才噴到自己臉上的口水。您說您噴別人就算了，怎麼就噴到了自己臉上呢？瞧，又沾上了，您還是好好擦擦吧。」
「噗哧——」隱約間，辦公室裡傳來了低低的笑聲，幾個忍不住的連忙走了出去，連一旁的宮城哲夫也憋不住面容扭曲。
實在不是他們太不道德，只是丸手齋每次發脾氣時口水沫子亂噴無人敢說，唯有這新來的女孩總是毫不客氣地戳丸手特等的痛腳，當手下的人總是有點暗爽。
就算是下屬也是有人權的呀！
「怎麼這麼熱鬧？」外面路過的白髮青年看著對策2課一臉幾個人站在外面暗笑的樣子，不由燃起了好奇心，朝著裡面看過來，「丸手特等，還有我妻同學？」
此時的丸手齋臉色差到仿佛下一秒就會上前掐住由乃的脖子，見到有馬貴將自然也沒什麼好臉色，反倒是我妻由乃看到有馬進來，眼睛不由地亮了下，禮貌地彎了彎身。
「有馬特等。」
「這是怎麼了？」有馬朝著辦公室的人點了點頭，隨後才又轉向了由乃兩人，「發生了什麼事嗎？我看大家很高興的樣子。」
話音剛落，丸手齋便臉色一黑，怒氣衝衝地瞪向了四周，似乎要看看還有誰在笑，驚得所有人立刻縮緊了脖子。
「沒什麼事，我在和丸手特等商量我畢業後組隊的事。」由乃乖巧地道，「聽說前兩屆優秀的畢業生可以自願向有馬特等提出申請，跟隨有馬班出任務？」
「啊，算是畢業實習。」有馬貴將點了點頭，「畢竟我們常年都在進行24區的行動，人員消耗也算比較大，有優秀的人才來自然不會拒絕。而這樣和喰種正面接觸的實習，也很有利於新生力量的成長。」
「不愧是有馬特等。」由乃再次彎了彎身，才又轉向了黑著臉的丸手齋，「您看，連由馬先生都贊成下方實習，丸手特等也給我批一個實習……」
「我看重點不是實習，重點是你想跟著有馬這傢伙吧！」此時的丸手齋「仇人相見越發眼紅」，一手指著有馬貴將的鼻子，一面恨鐵不成鋼地瞪著由乃，「你看看這傢伙，那點比我好了？除了長了一頭的白毛，還有什麼地方比我強嗎？論資歷，論實力……實力暫且不談，論手下管的人，論任勞任怨的程度……」
「特等……」看著面前突然化身強糖孩子的丸手齋，由乃只覺得自己額頭突突直跳，順手摸出口袋裡剩下的幾枚金平糖，飛快地剝掉包裝紙，塞了一枚進丸手齋的嘴巴裡，笑容可愛又包容，「乖，乖，沒有人嫌棄你的，乖乖的喲，特等~」
丸手齋什麼時候被人這麼對待過，好好的中分頭似乎也呆滯了，聽了幾秒才在有馬貴將的一聲低笑中反應過來。
「你這傢伙——」
「乖，還有的喲~」手指飛快地又剝了剩下的幾枚，一口氣全部塞進了丸手齋的嘴巴，然後像是對待鬧脾氣的孩子一樣，忽閃忽閃的粉色眸子亮亮的，「好吃嗎，特等？好吃的話，就給我批了吧~實習喲~~~」
丸手齋瞪著一雙金魚眼，轉身便要吐掉嘴巴裡的糖，卻在轉身的一瞬間又被由乃地話氣的嗆到。
「咳咳咳！！咳咳咳！！！……」
看著歪著頭朝垃圾桶猛咳的丸手齋，由乃高興的道，「太好了，特等點頭了，那麼，學院人事分配方面，應該是有馬特等的事了吧。」
看了半天熱鬧的有馬貴將輕聲咳了兩下，竟是故意轉過臉不去看丸手齋瞪過來的眼睛，朝著由乃點了點頭，「姑且能管上一些。」
「那麼就麻煩了喲，有馬特等~特等，回見呐~」
看著兩個人相攜離開的模樣，丸手齋強忍著咳嗽要阻止，卻被一旁宮城哲夫看似扶實則擋的動作給攔了下來。
「丸手特等，您還是消消氣吧，消消氣！」
悠于 2016-8-2 11:29
第52章 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三）
有馬貴將是個溫和卻又清冷的人，就算向他提出要求的只是由乃這樣連正式搜查官都不是的學員，他也一樣應下了我妻由乃的要求。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由乃都將他定位為沒有利害衝突的位置上。
因而，對於隱晦地觀察自己的視線，由乃並沒有理會。
看著由乃平靜又不以為意的樣子，沒有達到效果的有馬貴將終究還是收回了故意有些露骨的視線，心裡對於由乃的評價卻又高了一層。
冷靜，理性，同時有著不俗的實力，有著真正成為一個優秀搜查官的資質。
只是，有馬貴將對由乃的興趣並不僅僅源自於此。
作為一個傑出特等官，有馬貴將所擁有的不僅僅是超乎常人的能力，更多的則是一種極端準確的直覺。
而這樣的直覺，在看到我妻由乃並得知她的名字的時候，就又一次拉響了警報。
我妻由乃，那不僅僅是眼前這個少女的名字，也是兩年前那個突然現身又突然死於自己手下的s級喰種的名字。
那個少女喰種，亞門由乃，自稱失憶的喰種，在她短暫的簡歷上可以看到的第一份資料是醫院裡的住院記錄，上面清晰地寫著【我妻由乃】。
這個世界上會有那麼多重名重姓的人嗎？
見暗中的試探被對方這麼軟綿綿地無視掉，有馬貴將便直接開了口。
「我妻學員……之前是住在哪個區？」
「我不是住在東京的，在爸爸媽媽出事之前，我們住在神奈川。」由乃轉過頭來看向有馬貴將，雖然說著家破人亡的話卻依然神態溫和，全然看不出孤兒特有的孤僻和尖銳，「有馬特等還是叫我的名字吧，好歹我也快成為搜查官啦~總是叫學員什麼的好奇怪。」
有馬貴將不由得露出一絲笑容，略帶調侃地道，「還真是自信啊，明明已經拖了這麼久了，我還以為由乃是不願意。」
「就是因為拖了這麼久了，才要在丸手特等發飆之前趕緊畢業才好~」露出一個促狹的表情，我妻一副你知我知的樣子，語氣輕快，「身為下屬還是不要把上級身體氣壞才好，尤其是丸手特等那麼小氣的傢伙，若是把他氣倒了，恐怕宮城叔又要倒楣了。」
有馬貴將再次低低地笑了起來，而人事科已經近在眼前。
「已經到了，說來，我妻對於要去哪裡實習有什麼意向嗎？」
「唔……沒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只要能磨練到自己就好啦~」由乃認真想了想，粉色的眸子微微彎起，看不出什麼心思，「不要太平靜神馬的……」
「磨練的話……」有馬說著已經走到了一處電腦前，低聲和坐在位置上的人說了句什麼，因為看到特等官已經憋得有些臉紅的年輕搜查官立刻埋頭搜查了起來，不一時螢幕上便出現了一連串的名單。
「4區、6區、11區、14區……缺人的地方倒是不少，不過……」有馬貴將上下掃了一遍，視線最終還是停在了最後的一行，「20區最近也不平靜啊……我倒是推薦由乃來這裡。」
「誒……」由乃湊到有馬貴將的身邊，彎下腰細細打量了一遍，「20區只是說最近在搜查中有失蹤現象，也不是很急缺的樣子，那種和平安定區……為什麼要讓我去20區？明明前面這幾個區傷亡很大呀。」
「就是因為傷亡大，他們才不會隨便任用新手啊。」有馬貴將一點也不在意由乃的反對，看著由乃清澈的粉色眸子，耐心地解釋，「這也是對ccg新生力量的愛惜，搜查官都是很珍貴的資源，自然是不能隨便浪費的。」
「但是20區的話……」
從剛才提到20區開始，有馬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面前的少女，見少女依舊是沒什麼波動的樣子，有馬再次加了一把火，「你不用擔心只是過去混日子什麼的，剛好因著昨天的事，今天上午批准了真戶上等官和亞門一等官的20區臨時調查申請，因為人手的原因沒給他們派什麼協助人員，正好我妻你昨天也見過了喰種【壁虎】，我可以把你派給他們組當協助。」
「20區調查……哦~」由乃一副突然想起來的樣子，「是要去查昨天晚上那棟樓的事情嗎？剛好，我這次可以把那個傢伙的腦袋直接砍下來！」
見由乃依舊沒有什麼旁的特殊反應，有馬估摸著這次的試探應該不會有什麼成果了，直接在一旁的桌子上寫了一份調令，蓋上章後便給了一旁的工作人員做登記，「按照真戶上等管的習慣，他們應該一早就去調查了，你可以現在總局這裡等著……」
「不，我去還是去找他們好了。」搖了搖頭，由乃再次感謝了有馬貴將，「這次真的要謝謝有馬特等！」
直到拐過牆角徹底隔絕了有馬貴將的視線，由乃才長舒了一口氣，完全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用那麼奇怪的眼神和對話來試探自己，但自認為沒有露出過什麼破綻的由乃還是將這件事丟在了腦後。
反正對方也不是大街上的白菜想見就能見到。
偷偷摸摸地將調令拿給了宮城哲夫，在對策2課再次響起的怒吼中利索地溜走，由乃又一次乘搭上了前往20區的地鐵。
陽光正好，一如由乃此時的心情。
「誒，真的有那麼好？」一個有些敷衍的聲音傳來，「說的我倒是越來越好奇了，究竟能吸引金木的女孩是什麼樣子啊……呐呐，你看那邊，你說的那個女孩，和那個女孩比較，誰比較漂亮？」
「英！」被調侃的人局促地想讓對方不要再說下去，但還是順著對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正對上粉發女孩抬起的視線，淺色的眸子在陽光的反射下格外的清涼。
哄的一下，名為金木的黑髮少年的臉因為尷尬更紅了。
「都……都怪你！被發現了啊！」
「誒~」一旁金髮的少年倒是不以為意，反而伸手沖著粉發少女的方向瀟灑擺了擺手，「怕什麼，女孩子聽到別人對她們的讚美，只會高興才對，哪裡會生氣啊！」
「英！」被永近的話語嚇到，金木連忙用胳膊捅了對方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朝看著他們的粉發少女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歉意。
由乃不以為意地歪了下頭，隨後別過了腦袋，似乎沒有再注意到他們的樣子。
事實上，由乃的注意力確實不在他們兩人身上，儘管她輕易認出來，那個黑髮的男生正是當初開導自己的男孩。
已經過去了兩年，當初那個高等學部的男生應該也已經進入大學了。
一時恍惚，一直猶疑在【正義使者】這個備註上的手指一不留神便撥了過去。
「喂，我妻？」
由乃怔怔看了眼，愣了愣還是應了上去。
「亞門老師，我剛剛被分到了真戶上等官的調查組，請問你們現在在哪裡？」
亞門鋼太朗雖然在語氣中顯現出了驚訝和不解，但還是和由乃約在了一個靠近昨晚事發現場的地鐵站。
由乃有些跑神地跟在金髮男孩和黑髮男生身後，朝著出口處走去。
「呐呐，金木，你看，那個女孩還跟著你呢！」用餘光瞥了眼身後，永近英良輕輕撞了金木的肩膀，笑地有些壞，「估計是看上你了！」
「誒？」金木研眨了眨眼睛，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損友在和自己說些什麼，臉頰上再次帶上了薄薄的紅暈，「開什麼玩笑，英，說不定、說不定只是順路……」
「誒~那麼巧？」永近英良故意拖長了聲音，看著金木越發多多少少的眸子，好不容易忍了一會兒，終究破了功，「哈哈哈，金木，你這副樣子……真是讓我難以相信，你居然喜歡上了什麼女孩子！呐呐，你說按照你的性子，豈不是約會都要拉到書店去了？」
「胡、胡說什麼！再說了，書店有什麼不好的！」
大概是調戲夠了自己的好友，永近英良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神色總算是正經了點，「不過，我覺得她好像確實是認識你的樣子，當時她有盯著你看了好幾秒呢！」
「哦……」金木一點也不懷疑永近英良的話，事實上在觀察力和細節上，他一向不如他這個童年好友，「也許……在哪裡遇到過吧……」
「不過這不是個很好的機會嘛！」永近英良再次沖著金木擠了擠眼睛，轉頭便要翻過身去和那個女孩打招呼，卻看到那女孩眼睛忽而一亮，逕自朝著不遠處快步走了過去。
「亞門老師！」
只見一個個子高大提著銀箱的男子正巧轉過頭來，看到女孩的時候，表情也柔和了一下。
「啊啦啊啦，現在的女孩子怎麼都喜歡這種男人，看樣子還是個搜查官，金木你又沒戲了……金木？」本來想調侃自己的朋友，結果卻沒有等來自己想要的反應，永近英良不由奇怪地轉過頭，正看到金木研帶著一副若有所以卻又迷茫的神情看著那兩個人，「怎麼了？」
「亞門……」默默琢磨了一會兒，金木越想越熟悉，竟是不知不覺吐出了另一個名字，「亞門由乃？」
而待到金木再次抬起頭的時候，那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已經離開了。
第53章 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四）
「協助真戶組……調令是沒有問題，不過，丸手特他……」形式化地看了一遍調令，亞門鋼太朗不由得想到了丸手齋。
「多虧了有馬特等在。」由乃含蓄地表達了她的意見，隨後抬起頭，視線停留在了一旁個子高高的青年身上。
正裝緊扣，神色嚴肅，任務中的搜查官的樣子，是曾經呆在家中安心做一個孩子的亞門由乃，從未見過的風景。
而此時的她，正和這樣的亞門鋼太朗站在一起。
但是，還不夠。
這樣的距離，還不夠。
由乃勾著唇角，粉色的眸子再次看向前方，餘光則注視著亞門鋼太朗空閒著的左手，自己同樣空著的右手下意識地握了握。
越是貼近，越是懷念那種感覺。
亞門鋼太朗全然沒有注意到由乃的心思轉動，他同樣有著自己的煩惱。明明之前自己不停地將我妻由乃當成曾經那個少女的替代品，惹得她不高興，結果未等自己調整好心態，我妻由乃就又被調到了自己身邊。
一邊期待著，一邊譴責自己，這樣的矛盾感，讓他向來理智的大腦有些糾結。
努力屏棄了其他旁的念頭，亞門鋼太朗儘量以一個ccg前輩搜查官的身份來教導由乃，「……我妻，雖然你沒有庫因克，但我們這次的任務也只是去探查一下昨晚的現場，去搜查一下線索，沒什麼危險度，你只要跟在我們身邊就可以了。」
「我明白的，亞門……前輩~」由乃對此不置可否，眸光淺淺地點了點頭，看在亞門鋼太朗眼中卻依舊帶著一種怪異的熟悉感。
明明不是一個人，亞門鋼太朗再次提醒自己。
「啊……你、你明白就好！」驟然回過神來，不同于在學校時的生硬和冷漠，此時的我妻由乃看起來更加的溫和又通融，正常的讓亞門鋼太朗莫名地松了一口氣。
畢竟，現實的任務中是容不得一絲一毫的任性的。
只是，終究還是個孩子，還是會不安的吧。
亞門鋼太朗以為，由乃不過是被丸手特等官逼迫著不得不提前畢業並接受任務，自己還是先提前交給她一些經驗為好，隨即又轉過頭準備開口，卻正對上由乃不經意皺起的眉頭，同時眼見得由乃的步伐頓了一下，同時腰腹不留神的彎了彎。
身體不適嗎？
亞門鋼太朗嘴裡的話轉了轉，換成關切的詢問，只是未曾吐出，便被由乃發覺了視線。
「我沒事的，任務要緊。」默默挺直了背脊，由乃抿緊了唇，看在亞門鋼太朗眼中卻愈發勉強。
倔強地逞強，搜查官任務中的大忌。
亞門鋼太朗面色難看了點，卻也沒法說出什麼譴責的話，只能含糊地提醒，「搜查官的身體也是很重要的。」
畢竟，誰年輕的時候沒有過這麼一段爭強好勝的經歷呢？
想當初剛成為搜查官，自己也沒好到哪裡，甚至還因此被真戶先輩教訓了一次。
這次，自己也多費些心好了。
由乃看著亞門鋼太朗微皺的神色，心中一陣暖意縈繞上心頭，另一邊掐著腰側的手越發用力，「……我沒事，不要讓真戶上等官等急了。」
「……實在是不舒服了，一定要說出聲來。」最後叮囑了一次，亞門鋼太朗便大步朝著說好的集合地趕去，由乃也沒有必要再繼續裝樣子，快步趕了上去。
自真戶曉之後，這又是一次久違的重逢。
「啊，這就是新來的搜查官啊~」少見地和我妻由乃彼此打量了片刻，真戶吳緒方才轉動著金魚一樣的眼睛開口。
「真戶前輩，我妻還只是助理……」亞門鋼太朗自是知道，丸手特等和自家真戶前輩之間，因為觀念差異向來不怎麼對付，連忙在一旁打圓場。
「哦哦~還只是助理~」真戶吳緒好像很是驚訝的樣子，瞪圓了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
由乃看了一樣亞門鋼太朗，隨即上前了一步，在亞門鋼太朗腦中警報作響的時候開頭，「我妻由乃，搜查官學校準畢業生，對策2課搜查官助理，從今天起調至真戶班，真戶上等官，還請多多指教~」
「這樣啊……我妻，由乃？」真戶吳緒最後兩個音發的很重，視線不留痕跡地掠過了亞門，「我可不會因為你的身份年齡而縱容你，如果接受不了可以趁早離開。」
對此，由乃面色清冷下來，粉色的眸子同樣別有深意，「榮幸之至。」
至此，亞門鋼太朗頓覺真戶班前途渺茫。
搜查任務很簡單卻又很繁瑣。無非是將整棟大樓全面搜查了一遍，推斷出喰種入侵的路線和蹤跡之後，在附近進行細緻的搜查。大概是對我妻由乃有著各種原因導致的防備心，真戶吳緒將由乃派去了週邊，然後又喊著亞門鋼太朗去查看喰種進食的現場。
看著一臉假笑的真戶吳緒，由乃一點也不在意地沖亞門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然後轉頭便化為了陰鬱。
真戶吳緒這個男人，果然還是留不得。
輕巧地翻上了大樓頂層因為裝修而搭建的腳手架，腳踩在纖細的鋼架上，城市間呼嘯的風從腳下飛掠而過，穿行在馬路上的汽車細小如螞蟻。
這樣仿佛可以掌控人類世界的感覺讓人很是心曠神怡。
尤其是對於喰種而言，
掠了一下耳畔淩亂的細發，由乃突然腳下一空，整個人倒翻下去，然後手掛住下層的鋼管，身體一蕩便又躍上了更下方的鋼板，手中同時多了一個帶血的醫療鉗。
待到真戶吳緒和亞門鋼太朗搜查完室內走出來的時候，所看到的則是我妻由乃悠閒地坐在腳手架的鋼管上，一下一下晃著腿的樣子。
亞門鋼太朗頓時一駭，立刻上前了兩步，語氣裡帶著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緊張，引得真戶吳緒都頗有些新奇地看了過來，「你在哪裡幹什麼！快下來！」
我妻由乃眨了眨眼睛，熟悉的語氣讓她好像回到了過去被管著的時候，身體不由自發地站起來，踩在鋼管上的腳步一下一下地，仿佛是踩在亞門鋼太朗心中的懸崖上，剛一接近便被亞門鋼太朗用力落了下來，大力的手勁讓由乃一下子撞進了亞門鋼太朗的懷裡。
小小的身體嵌進對方高大的懷裡，這樣的距離，剛剛好可以感受到亞門松了一口氣的起伏。
一旁的真戶吳緒再次眯了眯眼睛，一抹莫名的光一晃而閃過。
「太危險了，我妻搜查助理！」注意到真戶前輩的目光，亞門鋼太朗頓時有些狼狽地扶正了由乃的肩膀，勉強繃緊了臉教訓道。
「抱歉……」由乃順從地道了歉，轉而看向正打量著自己的真戶吳緒，「不過……我剛剛在那些鋼管上看到了血跡，不多，好像只是不小心粘上去的。」
「哦？」真戶吳緒湊近了護欄，隨後像是發現了什麼，一個翻身跳上了外面的護欄鋼板，撫摸著上面的一個小小的凹痕，「應該是有什麼東西掉下來了，堅硬的可以當武器的那種……我妻搜查助理，你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現嗎？」
「沒有啊，我剛才只是看到了那些血漬。」由乃聽到這樣的質疑，不由愣了下，隨後有些無措地應道，「……真戶上等官發現了什麼嗎？」
深深地看了我妻由乃一眼，真戶吳緒並沒有真正想到什麼，在他看來，ccg雖然有一些不靠譜的搜查官，但ccg的技術卻是真戶吳緒所推崇的，嚴格的審查和監管，在他看來，不管是我妻由乃本身所存在的疑點，亦或者是我妻由乃背後所代表的丸手齋的存在，都沒有可能和喰種牽扯上聯繫。
「會不會是掉下去了。」亞門鋼太朗輕輕拍了拍由乃的肩膀，同時建議道，「我去下面再找一找吧。」
「不用了，亞門君，沒有必要。昨晚的搜查官都近距離地看到了【壁虎】傑森，已經有足夠的證據證明11區和20區之間存在著某種關聯。」真戶吳緒一無所獲，轉身跳了回來，白色的外袍蹭過欄杆的邊緣，有些外凸的眼球顫慄地轉動著，「接下來的工作就是要親手把20區的老鼠們給挖出來了，想必，有我妻搜查官助理在的話，就算沒有那個東西，我們也可以拿到這次的任務了。」
「誒？」
亞門鋼太朗一下子從剛剛真戶吳緒所帶來的詭異壓力中掙脫出來，看著真戶吳緒明擺著要動用我妻由乃的關係拿任務的樣子，正值感再次發作，「前輩，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沒問題喲~」反應過來的由乃愉快地歪了歪頭，笑容清淺，卻一句話將自己的主管上司給賣了，「只要後天的畢業測試我能順利通過，為了能快速賺夠實習經驗，丸手特等一定不會吝嗇多給我一個機會的。」
一大一小的兩隻心懷鬼胎的狐狸終於達成了默契。
不過，對於由乃而言，這些還不夠。
「所以，亞門老師，能拜託您給我做考前輔導嗎？」
第54章 重新開始（一）
亞門鋼太朗只覺得，自己的智商似乎有點不太夠看。
確切來說，是在一大一小的兩隻狐狸面前。
亞門鋼太朗所信奉的是正義，真戶吳緒在教導他的時候，也沒有刻意地去將自己的那一套灌輸給他，但這顯然不代表，真戶吳緒和亞門鋼太朗一樣的正義感過盛。
所以，真戶吳緒雖然對我妻由乃「拐帶」亞門鋼太朗的行為感到有些怪異的不諧，但也沒有直言拒絕。
亞門君已經長大了，就算是父母也不能時刻看管著了。
所以，亞門鋼太朗在幾句話的攻勢下便接下了名為我妻由乃的擔子。
「搜查報告就拜託了，亞門君。」再次瞥了我妻由乃一眼，真戶吳緒便轉身離開了，對於他而言，沒有驅逐任務的時間當然是更值得用來做庫因克的研究。
「是！」注視著真戶吳緒離開，亞門鋼太朗的表情中充滿了敬意，由乃見此不由眼神閃了閃。
亞門鋼太朗絲毫不知道由乃的想法，轉過頭有些頭疼地看向由乃，「那麼，我妻，明天到學校之後我們再……」
話音未落，只見由乃的臉色突然白了一片，身體頓時晃了一下，亞門鋼太朗這才想起今天由乃身體不適的事實，連忙上前虛扶住由乃，「不要緊吧？！」
「嗯……」由乃同樣有些不明就裡，這次並不是她自己故意裝病，而是自己本身好像突然之間被抽空了，整個人仿佛只剩下了軀殼。
直覺覺得會有不好的事，由乃也沒有心思和亞門鋼太朗繼續計較下去，微微用力站直了身體，隨即想要立刻離開。
「我沒事……明天我會在學校等著亞門老師，那麼，我先走……」
由乃退後了兩步，想要朝亞門鋼太朗行禮，只是頭剛剛點了下去，視線就又一次模糊了起來，眼見得地面一下子放大起來，整個人都栽倒了下去。
「我妻！」亞門鋼太朗再次跨上前，還沒有收回去的手臂這次結結實實地攬住了由乃瘦弱的身體，曾一度令他恍惚的身體契合，讓他再次騰生出一種古怪的滿足感。
好像很久之前就應該這麼在一起，只是自己一不小心把對方搞丟了。
看著懷中蒼白纖細的臉，呼吸微弱地幾乎聽不到，只有那還有些抖動的睫毛昭示著由乃還醒著的事實。
「我妻，我妻？我妻由乃！」見由乃一下次虛弱成了這個樣子，亞門鋼太朗也沒時間去想她到底在任務中勉強了自己多少，索性直接將庫因克掛在手指上，隨後將由乃打橫抱了起來，「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此時的由乃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突如其來的疲勞瞬間抽空了她的大腦，眼皮沉重地好像下一秒就會砸下來。
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聽清楚亞門鋼太朗的話語。
醫院？那是什麼地方？
融合的記憶早就將醫院和實驗台歸類在了一起，只是略一想想，那種冰冷器械穿透身體的觸感就仿佛再次親身經歷。
「不……」
聞言亞門鋼太朗皺起了眉，「你都這個樣子，怎麼能不去醫院！」
「就……就不要……」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由乃竟是掙扎了起來，本就因為庫因克而勉強抱著她的亞門鋼太朗頓時消受不起，「不要去……去旅店！不去……」
亞門鋼太朗手忙腳亂地扶住由乃，嘴裡連忙安慰道，「好的好的，不去了，不去了，我帶你回去休息。」
不經意地用出曾經哄少女時的寵溺語氣，可由乃卻聽話地安靜了下來，不論如何，亞門鋼太朗還是松了口氣。
只是，不去醫院，自己還能把她送到哪裡呢？難不成自己還要抱著由乃坐地鐵跑回一區的學生宿舍？可直接在附近找個旅館把她扔進去，似乎也不太好吧？
亞門鋼太朗頗有些犯難，只是不經意地抬起頭，卻恰恰看到了一棟熟悉的高層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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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由乃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
窗簾半拉著，由乃可以看到外面夜幕上稀疏的星光，房間很昏暗，只有床頭櫃子下方開著一盞小小的腳燈，微弱的光只能堪堪照亮附近的一小片地毯。大腦放空了兩秒，她才發覺自己此時正處於溫暖的被窩裡。
昏迷前的無力和疲憊已經全然消失，由乃的大腦前所未有地清醒著，手下微微用力便直起了身。
隨即，一個軟軟的東西猛然間撲了上來。
「由乃你終於醒了！」
收回差點揮出去的拳頭，由乃用力扯下八爪魚一樣黏在自己身上的姆魯姆魯。
「姆魯姆魯？……不是讓你去查看世界融合進度了嗎？怎麼又跑回來了……難道，先前的意外……」
「呃，其實我也不太知道是什麼回事，但是很奇怪……」
通過姆魯姆魯巴拉巴拉的講解，由乃大概明白了，自己先前的突然虛弱大概是因為世界融合突然加速的緣故。雖然不明白原因，但是融合加速直接抽取了比平時更多的力量，才會有了當時的極度疲憊。但也不是全然的壞處，融合加速僅僅是一個暫時現象，待到由乃休息好之後，身體內反而有了閑餘下來的力量供給她平日裡使用。
這麼算來，這個意外來的恰是時候。
握了握拳頭，由乃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神之力在她體內的奔走。
正要開口，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姆魯姆魯立刻變成了手機鏈的樣子躺在了床頭，同時門被驟然推開。
亞門鋼太朗原本是想來看看由乃的狀況，卻在開門的時候莫名地看到了一片黑影，立刻按開了大燈。
房間一下子變亮，由乃不禁抬手擋在眼前，待到適應了周圍的光亮後，方才反映過來周圍的家居裝飾熟悉地可怕。
是20區由自己親手佈置的亞門鋼太朗的房間。
眨了眨眼睛，由乃看向了站在門口的亞門鋼太朗，大概是剛剛洗過澡的緣故，頭髮還明顯滴著水。
「呃……你醒了啊，我做了晚飯，給你端一些吧！」亞門鋼太朗有些局促地看著坐在床上的由乃，沒有帶著任何面具，會因為燈亮了便嫌棄地眯起眼，也會因周圍的陌生環境而露出迷茫的神情，對此亞門鋼太朗竟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長大了的小女孩依舊是小女孩。
亞門鋼太朗拉開洗碗機，碗具大概已經清洗好了，亞門鋼太朗的動作不太熟練，看著一個個曾被它們主人深愛過的卡通瓷碗，亞門鋼太朗竟然直接伸手過去。
「嘶——」好燙！
亞門鋼太朗條件反射地縮回手，眼睜睜地看著畫著一隻小貓的瓷碗朝著地面墜落。
突然，一雙白皙的手驟然伸出，截住半空墜落的瓷碗，然後飛快地放在了一旁的案子上。
「剛洗過的碗因為消過毒會很熱，要麼用碗夾一個一個夾出來，要麼套個東西再拿。」說話間，少女已經動作嫺熟地從櫃子裡拿出了一隻厚手套，從洗碗櫃裡拿出了兩個碗，掃了一眼一旁的鍋裡歪歪扭扭的兩個煎蛋，隨即又拿出了兩個盤子。
大概是覺得東西有些少，將煎蛋擺進盤子的時候，由乃的眉間輕皺了一下。
亞門鋼太朗不由尷尬地解釋，「我不太擅長廚藝……」
「沒關係，已經很好了。」由乃回頭沖著亞門鋼太朗笑了下，隨即墊著煲耳將粥煲端到墊子上，然後取出勺子準備撐——
「……亞門老師熬的什麼粥？」手臂僵持在鍋上方，由乃最終還是疑惑地轉過來問。
「我熬得是白粥，只是怕沒味道稍稍放了些糖……」亞門鋼太朗聞言走上前，只是剛一走到鍋旁，一股怪異的味道夾雜著鹽味便撲面而來。
對此，由乃只是看了一眼沒有擺在調料層的小瓶子，隨即了然，「亞門老師，那個小白瓶子裡裝的是鹽，以及……您這袋米是放了有多久了？」
最終由乃還是叫了外賣，趁著外賣還沒到的時間，由乃把廚房整個折騰了一遍，清理出了不少過期食品，連帶著看向亞門鋼太朗的目光也變得複雜了起來。
櫃子裡的東西基本上還保持著自己離開時候的樣子，連那袋已經生蟲的米還是當初自己喊著亞門鋼太朗一起去樓下超市買的。
自己是該「感謝」亞門鋼太朗是個戀舊的人嗎？
嫌棄地將幾包壞掉的豆子整袋扔進了垃圾袋，由乃一個眼色都沒有留給撐著袋子的亞門鋼太朗。
「……我平時一直住在6區，但這邊的物業費用我都有按時交，讓她們定期打掃房間清理下垃圾什麼的……」
亞門鋼太朗有些心虛地解釋，可由乃完全不吃這一套，砰地一下將開了一半已經半化的鹽袋朝著亞門鋼太朗丟了過去。。
「那下次您一定要記得交代物業，記得把櫃子裡的過期食品也扔掉才行。」
亞門鋼太朗小心地換了個位置，同時換了個話題。
「會記得的……說來，由乃也快畢業了，到時候恐怕也要從集體宿舍搬出去了，有其他住的地方嗎？」
「如果不限地域的話，神奈川倒是有一套父母之前留下的房子。」
「……」自覺又說了什麼不好的話的亞門鋼太朗。
總算是解氣了的由乃不經意地勾了勾唇。
悠于 2016-8-2 11:30
第55章 重新開始（二）
這天晚上，由乃在短時間內迅速佔領這個已經許久沒有被主人光顧的家，或許是由乃的動作太過於自然，以至於當亞門鋼太朗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開口邀請了由乃常住。
「我妻很賢慧啊。」看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煥然一新的房間，亞門鋼太朗心情複雜，「感覺我妻似乎更像是這房子的主人。」
「那只能變相強調亞門老師您的不良生活習性。」由乃將洗過的拖把擠掉水，掛回工具室，「多虧了物業有按時打掃，工作量並不大，當然了，我也只能幫忙清理這一次，以後亞門老師總是要勤奮一點才行！」
「啊，我知道……」亞門看著還挽著袖子，額頭上染著薄汗的我妻由乃，心裡突然一動，「不如我妻你就住在這裡如何？」
「誒？」由乃聞言一愣，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亞門鋼太朗，似乎被對方話語裡的潛意思給搞蒙了。
話剛一出口，亞門鋼太朗也後悔了，感覺自己剛才那話……好像是有什麼不良的企圖一樣，連忙解釋，「不，我不是……我是說，你剛好還沒有找到地方住……所以……如果還沒找好地方……反正我也不大在這邊的房子住，倒不如算是租給你……」
「房租要多少？」意料之外地，我妻由乃並沒有考慮太長時間，便打斷了亞恩鋼太朗有些結巴的解釋，「我現在沒有太多積蓄來交房租，畢竟亞門老師這邊房子的條件很好，太高的話……」
「空著也是空著，你想住的話就住好了。」見由乃神色有些糾結，亞門鋼太朗再次開口，全然沒有把房租當回事。
這次由乃的眼神越發奇怪了起來，定定地看了亞門鋼太朗一陣，直到亞門鋼太朗有些渾身發毛了，薄薄的唇方才吐出一句話，「亞門老師你是要包養我嗎？」
亞門鋼太朗：「……」
「玩笑啦！」由乃並沒有揪著臉漲得通紅的亞門鋼太朗不放，隨即擺擺手，轉身靠著一旁的沙發靠背，動作悠哉地道，「我知道亞門老師是一片好心，不過白住什麼的……不如，我包攬家務好了，不管是打掃尾聲繳水電費洗衣，我都能幹的，還有一日三餐連帶著亞門老師的份我也可以全包的~這樣可以嗎？不過，亞門老師平日又是不住在這裡的，搞不好完全是我自己做給自己了……」
亞門鋼太朗突然想要解釋些什麼，靠著少女苦惱的樣子，他絞盡腦汁地想了想自己最近的任務安排，終究是開口，「最近的任務一直在20區，真戶前輩的意思是想以20區為中心，進行喰種驅逐，如果是這樣的話，住在這邊倒是方便些……」
由乃看著亞門鋼太朗隱約彆扭和尷尬的樣子，不由暗暗在心裡笑開花，「所以，亞門老師要和我一起住在這邊了嗎？」
這麼直白的承認自己想要和單身女子「同居」，他可幹不來！
於是，亞門鋼太朗再次眼神遊移了一下，迂回地道，「咳咳，我可不是為了和、和人住在一起……只是如果方便的話就住在這裡！另外，持家什麼的話……如果你一個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那我還是不來為好……」
「誒？照顧？……這麼說好籠統，亞門老師是想說家務嗎？」由乃看了看四周，無聲地表示自己的自信，「家務什麼的完全不在話下啦~」
「那還有……」亞門鋼太朗感覺腦子有點不太夠用，「比如……廚藝什麼的……」
「那我現在去買菜！」由乃竟立刻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等等，你不是剛吃過外賣嗎？！」亞門鋼太朗被這突如其來的節奏打斷，連忙下意識攔下由乃。
「為了未來可以理直氣壯地有一個安身之所，還是趁早向亞門老師證明比較好。」由乃認真道。
「明天也不晚，再者你身體不舒服，還是繼續回去休息比較好。」亞門鋼太朗伸手便拿下由乃手中的外套重新掛回牆上，無意中觸碰到的手格外的冰冷，「手怎麼這麼涼，果然還是不舒服吧！」
覺得自己沒有顧及到由乃的身體，還讓她幹了半天活，愧疚的亞門鋼太朗立刻開起了奶爸模式，扶著由乃的肩膀，態度強硬地趕由乃回床上躺著，「快去休息！」
「可、可外賣盒還沒有扔……」
「等等我去扔。」
「抹布太髒了，所以還在清潔液裡面泡著……」
「我會把它拿出來的。」
「那再過五分鐘一定要撈出來啊……」
「我知道……」
可憐由乃又不能直接解釋，儘管心裡無比想要把同居大業定下來，卻最終還是又甜蜜又糾結地被亞門鋼太朗攆回了被窩。
把落地窗關好，拉上窗簾，室內變得漆黑起來，亞門鋼太朗檢查了一下由乃的被角，方才輕聲和由乃道了晚安，關掉了床頭燈。
「呐。」燈光熄滅的瞬間，一隻小手扯住了亞門鋼太朗的衣角，在亞門鋼太朗回過身的時候，被子裡傳來低低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又有些擔心和脆弱，「亞門……老師會留下的吧？」
亞門鋼太朗的心底裡軟了一塊，他總能在我妻由乃的身上找到些過去時光的影子，那些溫暖又令人懷念的回憶，如同這微微撒嬌的孩子氣，總是讓他情不自禁地一次次退後自己的底線。
也許，明天自己還是把行李搬回來比較好，亞門暗暗想，當然，不是為了回來住，而是為了任務！順便……照顧下這個彆扭倔強又喜歡隱性撒嬌的大姑娘。
亞門鋼太朗給自己找到了滿意的藉口，於是他微微彎下腰，將由乃的手輕輕地塞回被子裡，嘴上卻依舊是那句話。
「看你的廚藝。」
似乎是不滿足這樣的回答，被塞回去的小手又軟軟的勾住亞門鋼太朗的手指。
「那……如果我的廚藝很好的話……那我能不能叫老師你的名字呢？」
亞門鋼太朗怔了一下，心裡騰升起了一絲怪異的感覺。
「叫我的名字……？」
「只在非工作時間裡這麼叫！」似乎是怕亞門拒絕，由乃又小聲地補充，「我會很有分寸的！」
關係不錯的同事，叫名字應該也無妨……
亞門鋼太朗沒有再猶豫，也是想由乃早點休息，便應了下來。
「如果你乖乖聽話的話。」
「嗯，那老師也叫我的名字好了！」
這次由乃終於心滿意足地收回了手，亞門鋼太朗再次道了晚安，隨後輕輕地走到門口，反身合上門扉。
只是在房門徹底閉合前，門縫裡傳來一個蘊含著複雜感情的聲音。
「晚安，鋼太朗……」
呆站了一會兒，好不容易平復了心跳的亞門鋼太朗這才發現，自己的臉上火辣辣地發熱。
次日早上。
原本打算早起好好表現一下，結果待到由乃起來的時候，亞門鋼太朗就已經沒了蹤影，只在客廳的桌子上留下了一張便條。
【我還有事先走了，今天的任務我會給你請假，好好休息，晚上回來再給你備考。】
由乃一點都不介意備考的事，那只是接近亞門鋼太朗的藉口。
只是，這樣一聲不吭就跑了，卻讓由乃不高興了。
這是不是把自己當作洪水猛獸了？
自己有那麼讓他討厭嗎？
無怪由乃會多想，鑒於先前亞門鋼太朗的不良記錄，原本想著要乖乖的由乃登時又繃緊了腦子裡的一根筋，真戶父女等被重點標注過的懷疑物件又一次被由乃一個一個在腦海排查了起來。
她好想去ccg找亞門，但又怕亞門鋼太朗覺得自己太任性不聽話，惹得他不高興，最終，由乃還是拽醒了沉溺在美夢中的姆魯姆魯，派它跟著亞門。
既是保護也是監視。
只是，就算是這樣，面對著空蕩蕩的房子，由乃心中越發煩躁，最終還是穿上衣服出去走走。
她需要散散心，等待的時間太過於焦慮，順便她也要琢磨一下中午的食譜。
雖然亞門鋼太朗很可能會忙於工作，並不會回來。
百無聊賴地軋馬路，對比著20區這兩年的變化，當她看著掩藏在樹蔭與陽光下，寫著「古董」二字的商店標牌，由乃眼中閃過一抹亮光。
也許自己應該久違地去嘗一嘗那裡的咖啡。
作為隱藏在人群深處的喰種管理基地，古董並不拒絕人類，所以當由乃走進去的時候，穿著黑色侍者服的少女朝著由乃送上了一個大大的微笑。
「歡迎光臨~」
由乃稍稍打量了一下對方，藍色的頭髮漂亮又熟悉的面容，只是性格卻好像和絢都完全不同。
依稀記得，是叫做霧島……董香？
這麼想著，由乃也朝著對方送上了一個溫和的笑容，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上，像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一樣，有些局促地看了一遍單子。
「那個，我是第一次發現這個地方呢，進來看一看……有沒有什麼推薦呢？」
「是這樣啊~女孩子的話，應該會喜歡稍微甜一些的，我個人的話，會比較推薦卡布奇諾~」霧島董香態度好好，笑的時候露出兩個小酒窩。
「那就要一杯卡布奇諾吧~」由乃抬手將單目還給霧島董香，然後托著下巴有些痞痞地道，「招待小姐很可愛喲~能知道名字嗎？」
藍發少女的臉瞬間紅了，「……霧島董香……」
「誒~原來是董香小姐~」大概是很少被同性的女孩子這麼曖昧地調戲，亦或者是什麼其他的緣故，結束了報單，霧島董香並沒有繼續和由乃搭話下去，轉而紅著臉跑開。
和絢都完全不一樣呐。
和櫃檯後面笑眯眯的老人對視了一下，由乃仿佛是出於新鮮感的驅使，大大方方地打量了一遍整個咖啡館，狹長的空間在細節裝飾上花了不少功夫，臨街的一面打成了寬闊的落地玻璃，想必等到午後，就會有無數溫暖的陽光斜斜地灑進房間，令人打從骨子裡沐浴于舒適的溫度之中。
適合那些喜歡安靜午後情調的人類。
如果沒有那麼多喰種的話。
就算是沒有神之力，由乃也能輕而易舉分辨出這裡的喰種：服務生和調味師暫且不算，斜後方的戴眼鏡男子，對面的中年大叔，拐角處的學生妹……
也只有在這裡才會恍然發覺，原來20區的喰種居然有這麼多。
收回了視線，安安靜靜地做一個什麼都察覺不到的乖巧少女。
她對於古董沒有特別的惡意或者是喜歡，曾經進入過她的生命的少年已經明顯離開了這裡，她沒有多餘的感情來讓她愛屋及烏，因此，只要沒有干涉到她在意的人，古董也不過只是一家咖啡店。
視而不見已經是她最底線的縱容了。
被端上來的咖啡，溫度剛剛好，冬天的溫度有些低，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一抹白色的熱氣騰起，觸及唇瓣卻又不顯得燙嘴。
哪怕現在的由乃已經可以繼續正常地嘗試各種美食了，卻還是不得不讚歎一下古董咖啡的味道。
不是簡簡單單將咖啡豆混進水中煮沸，古董咖啡的可貴之處在於，調製者的心意。
柔軟又舒緩，無分種族，完全平等又包容的感情，如同經歷過無數時光的陳釀。
「真的很好喝。」由乃掏出錢包結了帳，沖著藍發的少女笑了笑，「是董香小姐的手藝嗎？」
「啊，不，是我們店長的。」帶著一抹驕傲和自豪，霧島董香輕快地回道，「店長的手藝是最棒的！」
「誒~」一副好奇的樣子轉向櫃檯後正在擦拭容器的老者，這次由乃贏得了對方一個回視的微笑，「嘛，不過我相信，董香小姐親手調製的咖啡一定很好喝。」
大概是看到了董香臉上的一抹詫異，由乃似是解釋地繼續道，「因為董香小姐看起來是那麼溫柔的一個人，剛剛我就在想了，這麼溫柔的人，泡出來的咖啡一定也很好喝。」
「是、是嗎……」大概第一次受到別人這樣直白的讚賞，霧島董香白皙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一抹局促，「那……下一次，我會親手泡的。」
「很期待喲~」
由乃看著對方眸底多少融化了許多的警惕，滿意地勾起了笑容。
啊，鋼太朗不在身邊的時間裡，總要找點樂子才可以呀。
第56章 重新開始（三）
最終，亞門鋼太朗中午還是沒有回來。
由乃有些煩躁，看著擺了一桌子的飯菜，潛意識卻覺得理所當然。
亞門鋼太朗並沒有向自己承諾什麼，他是一個搜查官，有著自己喜歡的工作，自己敬仰的前輩，還有著堅定不移的使命感。
很久以前就明白的，亞門鋼太朗是不能以任何方式將其束縛的存在，頑固又任性，難以征服，卻一旦被征服，就忠誠地讓人心軟。
真戶吳緒，就是征服者之一。
也因此，真戶吳緒的消失顯得更加必要。
由乃把玩著手中的醫療鉗，她並沒有選擇把這個東西交給真戶吳緒，誠如真戶吳緒所說，已經確認了傑森的身份，便足夠對20區採取行動了，這個醫療鉗的作用並不是很重要。
但是……
出現在喰種手中的醫療鉗……
這背後所隱藏著的東西更讓由乃感興趣。
強龍不壓地頭蛇。
她想，如果要長期住在這裡，她需要一個新的耳朵。
亞門鋼太朗很愧疚。針對20區搜查的前期準備工作很繁重，亞門鋼太朗基本上一整天都在辦公室裡翻看整理著資料，連一點多餘的時間都沒有，所以當他疲累地回到狹小的單人宿舍時，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才意識到自己自己犯了一個多麼大的錯誤。
他竟然忘了還有人在20區等著自己。
空檔的小屋顯得分外寂寞，亞門鋼太朗想了想，給我妻由乃發了一個短信，表示自己今天太忙，沒法回去，可等了一會兒一直沒有收到回信。
心裡有些忐忑，亞門鋼太朗握著手機，吃了一半的泡面索然無味，煩躁地做了500個俯臥撐，亞門鋼太朗最終認命地穿好衣服，提著庫因克抱著「如果走得快一點，還能趕上最後一班地鐵」的想法趕去了地鐵站。
事實上，後來他無比地慶倖自己的選擇。
當回復的短信終於在手機螢幕上亮起的時候，亞門鋼太朗剛好打開了房門，屋裡沒有一絲燈光，亞門鋼太朗呼吸一窒，抬手打開了電燈總開關。
屋子裡的燈全都亮了，房間被找的通明，連帶著餐桌上擺滿的飯菜，以及斜趴在沙發上，一副剛睡醒樣子的粉發少女。
「鋼太朗……？」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機，還一臉迷糊樣的粉發少女難得有些呆呆地盯著亞門鋼太朗一陣猛瞧，「不是不回來了嗎……怎麼……」
亞門鋼太朗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只是突然發覺房間裡和外面一樣的寒冷，這才發現，暖氣竟然也沒有開，而由乃正是在這樣的屋子裡，只穿著單薄的裡衣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抬手將空調暖氣打開，再將溫度調高，亞門鋼太朗大步走進臥室裡，抓出一件寬外套轉而走回客廳，將還傻呆呆在沙發上的由乃緊緊地圍了起來。
看著亞門鋼太朗緊繃著線條分明的臉，清醒了一些的由乃莫名有些諾諾地低下了頭。
「……不要緊的……我不怎麼冷，倒是飯菜都涼了……鋼太朗吃飯了嗎？」
「還沒有。」亞門鋼太朗心裡莫名地有些來氣，將由乃圍好後隨即轉身回到玄關，輕輕地把庫因克放在門口桌子上，脫下厚重的大衣掛在牆上，「……都這麼晚了，你自己去休息就好了……」
「因為昨天說好的啊。」由乃毫不介意地從沙發上坐起，剛一下地還有些腿軟，穿好外衣，待到腳有力氣了方才走到餐桌旁，「剛好我也還沒有吃晚飯，稍稍熱一下我們一起吃吧~雖然有些菜還是剛做好的時候味道好……」
亞門鋼太朗心裡越發自責起來，他完全沒想到這個女孩子會這麼固執地等著自己回來吃飯。
說來，前一天說好的是中午回來吧？難道，她一直從中午等到了現在嗎？
「你……」亞門鋼太朗忍不住想要問出口。
「怎麼了？」把菜端回到廚房，由乃搓了搓手，然後一盤一盤地放進了微波爐裡加熱，「今天一定很辛苦吧？熱菜的話還是很快的，馬上就好，鋼太朗先坐下等等。說來，要喝點什麼嗎？我今天有買奶茶，雖然只是速凍的，泡在小壺裡，我有定保溫模式……鋼太朗進來做什麼？」
看著面前奇怪地看著自己的由乃，不好意思只是閑坐在外面的亞門鋼太朗莫名地有些尷尬，「我只是……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不過是熱下菜，我自己就可以了~」
「但是……」明明自己才是房子的主人，就這麼閒散地坐在外面，好像把我妻當保姆了一樣。
不，如果是保姆的話，自己也就堂而皇之地受了，可我妻和保姆又不一樣。
更像是……同居人？或者是，賢慧的妻子……
妻子？！
亞門鋼太朗心神一震，看著面前因為笑容而顯得愈發鮮活的嬌嫩臉龐，亞門只覺得一股熱流從頭到腳流過，彙聚在心口。
由乃並不清楚亞門鋼太朗一瞬間腦子裡閃過了些什麼，只當是亞門鋼太朗的男子正義感發作，兀自輕笑。
「正是因為鋼太朗是房主，我才要好好表現呀，說好的包攬家務做飯來抵消房租的~」
把熱好的菜取出來，然後給下一盤定好時間，由乃推著亞門的背半強迫地把他推回了客廳，然後把放在託盤裡的黑白馬克杯翻過來一個，隨後從小茶几上端起一個小壺。
一股淺淺的奶茶香味在房間裡迷茫開來。
腦子還亂亂的亞門鋼太朗捧著手中的杯子看了會兒，只覺得是第一次見，「這是……」
「今天剛買的新杯子，以前的被子大概是放得太久了，總有種髒兮兮的感覺。」由乃用纖細的手指將被子轉了個方向，一條卡通小黑狗正對著亞門鋼太朗，「呐，有沒有很像鋼太朗？」
「……」亞門鋼太朗和被子上只有兩個眼睛是白色的小狗對視了兩秒，下意識地嘟噥了一句，「明明一點都不像……」
一瞬間，由乃便靠著衙門鋼太朗的肩膀笑的喘不過來氣，溫熱的氣體噴灑在亞門的脖頸上，連帶著他的心底都癢癢的。
「那就再認真看看！我去把菜端出來喲~」
柔軟的身軀離開了他的身旁，剛剛兩人契合的地方驟然間覺得有些冷，亞門鋼太朗捧著馬克杯看著朝廚房走去的少女，時間于他好像又一次流淌了回去。
一樣，卻又有所不同。
和亞麻髮絲的少女相比，眼前的我妻由乃顯得更加的自信而又堅強。
亞門的唇齒間吐出一抹歎息，不知到底是對誰。
「抱歉，由乃……」
背著身子的少女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逕自拐入了廚房，只是唇邊卻多了一條弧度。
自那天晚歸之後，亞門鋼太朗似乎默認了我妻由乃在20區住下去的事實，也習慣了每天收到催促自己中午按時吃飯盒晚上記得按時回家的短信，儘管我妻由乃在20區初次偵查之後便又被丸手特等找藉口拉了回去，但亞門鋼太朗卻覺得，自己的生活似乎已經被名為我妻由乃的少女徹底佔領。
無論是日常還是工作，屬於亞門鋼太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打上了我妻由乃的烙印。
另一邊，我妻由乃的好心情顯而易見，最明顯的體現就是一天比一天高的任務完成效率。
「鳩山先生封鎖住3點鐘方向，山崎小姐，9點鐘方向，東尊寶先生，配合我進行驅逐。已經是最後一個了，結束後今天就可以提前解散。」
聞言，隸屬于我妻組的三人都不僅微笑了起來。雖然我妻由乃現在連真正的搜查官身份都沒有，工作裡態度也偏向於冷漠，但恪守規則的同時又有著人性化的變通，加上強大的戰鬥力和指揮力，即便是年齡比我妻大上十多歲的東尊寶一等官也默認了我妻由乃在我妻組中的領導地位。
至於有點陰沉有點面癱有點冷漠有點嚴肅苛刻？
呵呵，如果要溫柔意味著要受到丸手特等那樣的慘烈對待，還是不要溫柔了！
「收到！」
看著視頻裡得心應手地指揮驅逐小分隊的由乃，坐在指揮車裡的丸手齋煩躁地敲了敲面前的地圖，終究憋不住地問一盤的宮城哲夫。
「自從真戶那傢伙那裡回來之後，她是不是一直這麼……興致高昂？」
宮城頸後寒了一下，背脊挺直，語氣堅定地道：「那一定是因為能夠重新回到對策2課的緣故！」
「是嘛~我就說，真戶那老傢伙能有什麼魅力~」得到了令自己滿意的答案，丸手齋眯著的眼睛多少不再是滿滿的暴風雨前奏，身後把指揮麥打開，「我妻小隊，繼續向b據點方向靠攏。」
「還要靠攏？」麥裡傳來我妻由乃詫異的聲音，「今天我們組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呀！」
「這是獎勵任務。」丸手齋懶洋洋地道，「另外兩個小分隊距離稍微遠了些，還是你們直接去驅逐b據點……」
我妻由乃在丸手齋面前只有兩種神態，心情好的時候就面癱，心情不好的時候便是溫柔語調的「人來瘋」，而這次顯然心情不怎麼好。只見由乃的臉上突然綻放出大波斯菊一樣的甜美笑容，見此三名我妻組成員立刻退後三步，只聽得我妻用能夠膩死人的寵溺語氣對著麥便是一陣應和，「特~等~驅逐喰種是我們應該做的，哪裡還敢要什麼獎勵呢？提前解散就足夠了，既然特等這麼偏愛我們，那我們就先走一步了~特等您果真是體恤下屬的好長官~回~見~」
一句插嘴的時間都沒有留給丸手齋，嚓的一下，由乃便關掉了耳機。
丸手齋看著手中的耳機呆滯了兩秒，轉頭看到監控視頻裡我妻組解散的圖像，隨即猛地從凳子上蹦了起來。
「她居然敢違抗……不，篡改我的命令？！誰給她的膽子！誰讓她這麼幹的！我讓她這麼幹了嗎？」
看著一日一次的丸手特等暴跳戲碼，宮城哲夫縮了縮脖子，苦哈哈地在心裡埋怨由乃的惡趣味，同時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卻還是被逮到了。
「宮城！立刻去把她給我逮回來！今天這b點的喰種說什麼都要由她來驅逐！」
宮城哲夫小心翼翼地補充，「可是，我妻組的人都散了……」
「那就她一個人去驅逐！還等什麼——」
「特等，你怎麼又在發脾氣了？」指揮車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一個粉粉的腦袋鑽了進來，語氣依然是膩死人的寵溺，「特等，總是發脾氣可是會加速變老的，您多少也要注意一下形象呀，再者宮城叔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嘛，總是發脾氣的，小心宮城叔也會嫌棄你的呀特等~宮城叔也記得帶糖呀，特等平日要求也不高，地攤上隨便買一點也比沒有強嘛~賄賂什麼的，重在心意咯~」
聞言丸手齋一個兇狠的眼神瞥向了宮城哲夫，嚇得他連忙縮著脖子說不敢，不知道是說不敢嫌棄還是不敢只拿普通糖果來賄賂。
「哼哼，我妻，我以對策2課特等搜查官的身份警告你，這b點的喰種驅逐任務今天是一定要由你……」
「對了！特等，我有件要緊的事彙報！」突然瞪圓了眼睛，由乃一副無比嚴肅的樣子，以至於丸手齋的訓斥戛然而止。
「……什麼事？」
「鋼太朗今天下班比較早，說是已經在本局門口等著我了，我要趕緊過去才行。特等，明天見啦~」話音剛落，由乃嗖地一下便鑽了出去。
「鋼太朗……那是誰？」丸手齋迷茫地看向一旁的宮城哲夫，思索了一圈覺得自己沒聽說過。
宮城哲夫小心地看了一眼丸手齋的臉色，小聲道，「那是……真戶上等管手下的……」
哢嚓——
指揮車裡再次傳出一陣怒吼，只是罪魁禍首的我妻由乃已經優哉遊哉地走遠了。
第57章 重新開始（四）
圍剿地是在一區東側，走回到ccg所在的地方大概需要二十多分鐘，而跑快點的話，十分鐘應該就可以。
這麼想著，由乃提著自己的庫因克翻過了人行道欄杆，在一片驚叫聲中橫穿而過。
順帶一提，由乃現在姑且也算是有了自己用的庫因克，雖然只是從丸手齋那裡暫時借來的，而且還是長相頗醜的長鋸，但有總是比沒有好。
當然了，能早點拿到屬於自己的庫因克的話，由乃會更加高興，
可惜至今為止，她都沒有見到自己中意的喰種和赫子。
從天橋上匆忙穿過，遠遠地看到了ccg的大樓，由乃眼尖地瞥到那個安安靜靜等著的高大男子，臉上公式化的漠然瞬間消融，小步卻又飛快地跑了過去。
「鋼太朗~」
被喚到的男子朝著由乃的方向看了過來，神態也帶上了一絲溫和，看著頗有些氣喘吁吁的由乃，不由半斥責道。
「跑那麼快做什麼，平白浪費體力。」
由乃笑了笑，粉色的眸子亮亮的，「怕鋼太朗等得太久了~說來今天怎麼這麼早，我收到你短信的時候還嚇……」
「亞門君。」一聲清脆的女聲從身後傳來，由乃的神色一瞬間冷了下來，而亞門鋼太朗則毫無察覺的轉過頭去，態度良好的回道。
「真戶小姐。」
「總是這麼客氣呢，明明我們已經這麼熟了。」身材高挑氣質卻又有些清冷的真戶曉在亞門鋼太朗面前站定，朝著亞門微微顯現出一絲熟稔。
「真戶小姐不也一樣。」
「誒~」真戶曉露出玩味的表情，「這算是應允嗎？那我下次再喊你的時候，一定會喊你的名字呐~」
真戶曉的最後一個尾音拖得有點長，只是一個眼波之間，一種淡淡的曖昧便浮現其間。
只是亞門鋼太朗似乎並不能體會其中的含義，皺起眉道，「工作的地方，麻煩還是請用敬語吧。」
一時間，氣氛竟然僵硬了一下。
由乃看著對面真戶曉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不由暗自笑了一下，隨後突然伸出手握住一旁亞門鋼太朗的手，隨後將庫因克塞了進去。
「跑過來真的好累，鋼太朗幫我提著吧。」
亞門鋼太朗一邊一個銀箱，正想教育由乃身為搜查官一定要時刻把庫因克帶在身邊，卻被由乃一句話又頂了回來。
「反正有鋼太朗在的嘛，別人的庫因克總是又大又重不稱手，等我拿到自己的，一定會時時刻刻帶在身邊的~」
亞門鋼太朗想了想，倒是也默認了。
本身由乃就還沒有自己的庫因克，就算不提也無所謂。
「誒~」女人的直覺總是來的更精准，真戶曉頗有些危機意識地打量了一遍由乃，和真戶吳緒頗三分相像，「你就是前段時間插到真戶班的搜查官助理？我記得名字是叫做……叫做什麼？」
由乃歪了歪頭，扯著鋼太朗的手越發用力，「我這種小人物的名字怎麼值得真戶上等官的女兒去費心記呢？不要緊的啦~不過，我和鋼太朗還有事，真戶小姐一定不會介意我們先走一步的吧？」
真戶曉還沒有說完的話頓時憋在了嘴裡，只是顧忌著一旁的亞門鋼太朗，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離開了那個讓由乃充滿危機感的女人，由乃的臉色刷地一下變了，甩開亞門鋼太朗的手，一副生悶氣的樣子。
對此，亞門鋼太朗則有些無奈。老實說，他也搞不懂真戶曉和我妻由乃是怎麼搞的，同為女性搜查官卻極其不對盤，似乎每次兩人撞見，連帶著自己都會被扯進奇怪的事情裡。
但這並不妨礙亞門鋼太朗認識到，由乃不高興的事實。
不懂安慰也不懂勸人，亞門鋼太朗直接開口，「不喜歡真戶小姐嗎？」
蹭地一下，由乃抬起腦袋，粉色的眸子裡流動著一種莫名讓亞門感受到毛骨悚然的光。
「鋼太朗很喜歡她嗎？」
「也不算是喜歡……」亞門鋼太朗下意識斟酌了言辭，「只是因為真戶前輩的關係才有了一些來往，倒也不怎麼熟。」
「那就是不喜歡咯~」由乃眯起了眼睛，「不過真戶小姐似乎對鋼太朗很有好感……敢問亞門一等官對於成為真戶上等官的女婿意下如何？」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亞門露出無奈的表情，輕輕敲了一下由乃的額頭，「別亂想了，我和真戶二等官沒有那樣的關係，就算是要找……女朋友，也要找一個溫柔善良能持家的女孩子，同時也有自己的主見、自己的人生規劃，就像是……」
像誰？
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些什麼，亞門鋼太朗的話戛然而止，原本還停留在由乃身上的視線突然僵持住，仿佛被什麼固定住了一樣。
溫柔……亞門鋼太朗想起了那天自己回家時誰在沙發上的女孩。
善良……就算是被真戶前輩那樣生硬地打發，由乃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持家……
獨立又有事業能力……
亞門鋼太朗好像被身邊少女明亮的粉眸吸引，怎麼也移不開，逕自落入了一片粉色之海，無論如何都無法拔出。
直到這時，亞門鋼太朗似乎才反應過來，短短的兩個月裡，自己已經中了一種粉色的毒。
突然，卻又理所當然。
亞門狼狽的轉移開視線，由乃不留痕跡地彎了彎眸子，那讓亞門驟然緊張的壓力也隨即消失。
「說來，今天早上的咖啡味道如何？」走上地鐵，由乃靠在亞門鋼太朗身邊，開始想些旁的事。
「嗯……還不錯。」亞門鋼太朗回想了一下，應道，「意外地沒有那麼苦。」
「是吧是吧~還有一種很獨特的香味~」由乃提及自己在20區的新發現，很是興致勃勃，「那是我特意去一家咖啡店裡買的咖啡粉配上鮮奶煮出來的，他們家的咖啡好好喝的~說來，我還和他們約好了，今天去取新品種的咖啡的，那裡的老闆給我推薦的，適合偏甜口味的人~」
「今天？」亞門鋼太朗看了看黃昏的天色，眉宇皺了皺，「有點晚了，明天吧……」
「又沒有休息日，那天不都一樣。」由乃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鋼太朗先回家好了，對了，順便去超市買點新鮮的雞蛋，今天晚上我想烤些小餅乾~」
只是，當由乃來到古董的時候，頗有些驚喜在等著她。
大概是已經到了快打烊的時間，門外的牌子已經掛上了「已歇業」的字樣，只是想到剛剛看到的樓上的光，由乃還是推開了門。
「抱歉打擾了，我來拿先前約好的咖啡……」由乃的話音漸漸弱了下去。
真真的是意外之喜。
此時房間裡的氣氛頗有些緊張，只見一個身著豔麗紅衣的男子正站在中央，霧島董香和另一個名為入見的女侍者滿臉警惕地看著他，頗有些一言不合便開打的架勢，而吧台後，頭髮斑白的老人依舊笑眯眯。
見門被推開，四個人的視線都轉了過來。
「由乃小姐？」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霧島董香，幾乎是一瞬間，她臉上便帶上了一抹不安和擔憂，看了眼面前沒有動的紅衣男子，稍稍後退了兩步才慢慢地走向由乃的方向，「今天店已經打烊了，現在恐怕……」
「……不，我是來拿咖啡，上次和芳村老闆說好的……」由乃像是被在場的氣氛震住了，眼神不留痕跡地掃過在場的人，有些局促地道，「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你們……在忙嗎？」
「啊？啊……不……」董香的視線下意識地看向了櫃檯後的老者，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那麼，今天就先這樣了。」打破氣氛的是紅衣的年輕男子，頗有磁性和韻律感的聲音傳遞到耳膜，動作優雅地轉過了身，露出一雙頗為勾人的眼睛，「bonsoir~【晚安】」
門扉再一次被關閉，屋子裡的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氣，由乃這才轉過頭，「是我的錯嗎……？」
「不要緊的。」這次發話的是櫃檯後的老者，之間他轉身從櫃子下面取出了一個紙包遞過來，安撫地沖由乃笑了笑，「您的咖啡。」
走出古董，天色徹底暗了下來，由乃看著手中小紙包，轉而塞進了上衣的口袋。
夜黑風高，事故多發。
因而，當由乃感受到站在自己身後的人影時，沒有絲毫驚愕。
「先生有何貴幹嗎？」
「貴幹？不不不，我只是從您的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想要淺聊一下啊。」先前在古董中聽到過的聲音再次響起，一雙有些冰冷的手從由乃身後觸碰上她的臉頰，「啊，就是這樣有恃無恐的樣子，就是這樣沉浸在黑暗中的樣子，不愧是有著同樣名字的人，連感覺都這麼相似~」
聽著身後如同詠歎調般的說法，由乃扯了扯嘴角。
「您的故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人？不，像她那樣高貴的存在，怎麼可以用人這樣卑賤的事物來形容！」仿佛痛徹心扉一樣，男子伸出手，朝向天空，像是要挽救什麼一樣，「她是那般堅韌又奪目，哪怕是盛開滿園的玫瑰都無法掩蓋她的光輝！她是那麼地愛我，最喜歡溫柔地沖我微笑，然後在情至深處的瞬間，再也按耐不住地捅破我的身軀，將我撕咬進她的身體，徹底擁抱我，讓我的鮮血染紅她的世界！」
「習君~」終究是忍不住的由乃，皮笑肉不笑地上前了一步。
被喚到名字的藍發男子稍稍頓了頓，隨後了然地彎下了腰，「啊，我的小可愛，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董香醬告訴你的嗎？哎呀，真是個壞孩子呀——」
「壞孩子是你吧~」由乃突然以迅雷之勢伸出了手，成爪狀沖進了月山習的腹部，驟然打斷了月山習還沒有說完的話，「習~君~」
月山習的眼睛驟然放大，如同陳舊的機器一樣慢慢彎下了頭，正看到那深深嵌入他腹中的白皙的手，而面前的少女依然笑容燦爛。
「你……」
「習君真的很調皮呀。」手中猛地頂了一下，疼痛讓月山習的嘴角抽動了兩下，卻讓由乃仿佛燃燒了一般的眼睛越發明亮，「我怎麼不記得我那麼愛過習君了呢？是這樣嗎——」
由乃的手在月山習的腹中擰了個圈。
「還是這樣呢——」
由乃的手指動了動，抓住一個小小的圓粒猛然揪緊，同時在月山習變幻出赫子想要組織由乃的時候，空閒的手猛地揮動，一股無形的力量便壓著月山的赫子，將月山整個人死死地定在了牆上。
「調皮的壞孩子是要受到懲罰的喲~」加重的手上的力道，月山整個人都好像被擠扁了一樣，骨骼發出了清脆的斷裂聲。
笑容淺淺，由乃慢慢地把赫包抽了出來，「如果這樣也算的話，那我還真是好愛~好愛~習君呀~」
「你……你是……是你……」月山習的嘴角留下一抹血痕，大概是怕弄髒衣服，由乃有些嫌棄地甩開了月山習，打量了一遍手中透亮的赫包，「嘛，勉強能用，我就收下了。」
「等等……」月山掙扎著抬起頭，花花公子的臉此時格外狼狽，目光卻帶著某種炙熱的光芒，「你……」
由乃的腳步因此頓了頓，「我還會去古董的，到時候就在那裡見吧，順便，把這個東西的來歷查清楚了。」
一個染血的醫療鉗落在了月山腳邊。
「向我證實你月山習的驕傲吧，像今天晚上這樣，可是完全不行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