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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泉初 2016-8-25 12:46

《(黑籃)奈奈于歸》作者：星際小包子 【完結+番外】

[黑籃]奈奈於歸
　　
作者：星際小包子

文案
本文又名《綠間你妹妹已經被你家隊長攻略了》《赤司你媳婦兒這麼遲鈍開心嗎》《強如赤司征十郎竟然無法確定對方的心意》

綠間繪裡奈的學習生涯很曲折，中國日本兩邊跑。在中國的填鴨式教育體制下學到初二好好的，被發神經的母上大人打包送回日本。

赤司征十郎遇見綠間繪裡奈後整個人都不好了，看起來像是喜歡自己的，卻又一直沒有一個清晰的表達，強如他竟然也無法看穿對方的心思。忍無可忍的主動出擊後，卻發現繪裡奈的動心在她自己察覺之前。難怪連他都看不透呢……原來自己都不知道……

這是一條比綠間繪裡奈學習生涯更曲折的情感路。

食用須知：
*可能蘇，可能OOC，隊長與翠翠形象偏暖，不喜勿入
*女主成長屬性有
*不與其他奇基的世代有感情戲，專注隊長系列
*全文甜，撒糖專業戶
*語言輕鬆向，沒有什麼高深的修辭比喻之類的

內容標籤：黑籃 花季雨季 情有獨鍾 近水樓臺

搜索關鍵字：主角：綠間繪裡奈 ┃ 配角：赤司征十郎，綠間真太郎，其餘奇跡的世代 ┃ 其它：黑籃同人，赤司征十郎，BG

和泉初 2016-8-25 12:47

　　日本（微修）

　　起初得知自己不得不到日本東京念國中二年級時，綠間繪裡奈是拒絕的。用她的話說，你不能說讓我轉學我就轉，第一你得跟我商量，第二去不去是我自己的選擇。
　　綠間夫婦承諾在日本的零花錢會多一倍，並且會給繪裡奈買她一直想要的那三雙限量配色的球鞋，才使得繪裡奈不那麼鬱悶。
　　至於選學校，繪裡奈其實根本不在意，對她來說，什麼樣的學校都差不多。不過是不想離開以前的朋友們回日本，才找出各種理由拒絕。
　　為了那種奇葩理由離開以前的學校，朋友，到底還是不甘心與不情願。但沒辦法，綠間夫婦在大多數事情上都遷就繪裡奈，卻總是在某些事上執意做主，態度強硬。
　　工作忙碌的綠間夫婦甚至沒時間親自陪繪裡奈一起回日本，直接把繪裡奈送上飛機，通知日本那邊接機。
　　繪裡奈一路都是極其低氣壓，面無表情，身周陰雲籠罩。飛機上坐繪裡奈旁邊那個義大利人還一直疑惑是不是飛機上空調開的太低，叫了好幾次空乘人員詢問。
　　不過在繪裡奈看來，倒更像是風騷的義大利人想要勾搭年輕漂亮的空乘。
　　直到看見前來接機的伯母，繪裡奈才勉強換上一副笑臉，隨伯母上車。在日本無人照料期間，繪裡奈就只能寄住到父親的兄長，也就是伯父家裡。伯父家是一棟三層的和式建築，帶有一座小花園，在繪裡奈模糊的童年記憶中，曾經和父母在京都的房子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
　　“這就是繪裡奈的房間，在真太郎的房間旁邊，有什麼事可以找哥哥。”綠間銘子笑著推開掛有[ERINA]名牌的房間門。
　　“謝謝伯母。”面對長輩的繪裡奈有些靦腆的一笑，提著自己的行李箱走了進去。
　　房間算是很寬敞，擺下一張一米五的床，一張自附書架的書桌，一個衣櫃後還有一張桌子的餘地。實木的地板踩在腳下很舒心，地板的色澤與淡綠色的亞麻窗簾相得益彰。
　　書桌，衣櫃與床架都是白木材質，有著歐式精細雕花，床上用品是一整套的白底藍色繡球花。
　　“真是優雅的風格啊……不太適合我這種……”繪裡奈小聲嘀咕，然後突然猛的回頭瞄了一眼房門，確定沒人後舒了口氣，小跑過去關了門。
　　繪裡奈倒到床上，翻了幾個身。夜已深，窗外一輪圓月朗照，月光透過樹的枝葉，樹影像是曼妙的花紋，印在窗臺。這便是她正式回到日本的第一個夜晚了，明天就要正式開始學習生活。
　　“我到底是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轉學啊……老爸老媽還真是說不通！”繪裡奈憤憤的捶了一下床。
　　平時對自己百般遷就，要什麼給什麼，關鍵時候怎麼就那麼倔呢！
　　門被叩響，傳來少年沉穩略有磁性的聲音。“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繪裡奈一般應著一邊從床上爬下去，她這個老哥也是麻煩，嚴謹的跟德國人似的，連吃飯拿筷子叉子的姿勢不對都會說。要是被他看見自己毫無形象的趴在床上打滾，指不定要嘮叨多久。
　　綠間真太郎推門進入，手裡抱著一套白色西裝校服。十四歲的少年竟已經有了一米八往上的身高，即便繪裡奈在同齡人中也是高挑的身形，也只堪堪達到少年的下巴。
　　“這個是校服，我給你拿過來。另外母親已經問過了，你被分在A班，我在同一層樓的C班，有事情可以來找我。”綠間將校服遞給繪裡奈。
　　“謝謝啦，哥哥。”繪裡奈笑著接過。
　　“不過是母親讓我拿過來而已你別想多了啊。”綠間推了推眼鏡，側過頭去，餘光卻在看著繪裡奈。
　　不過是兩年沒見，她好像長高了不少，比學校裡許多二年級的女生都高，也瘦了許多，下巴尖削起來。髮型稍微變了些，從純粹的假小子式短髮變成了搭肩的中等長度，金綠色的發梢帶著綠色植物般的清新，非常有綠間家特色的一雙狹長金色眸子像香檳酒一樣有些透明的澄澈感。
　　不知不覺間，這個當年風風火火的包子臉假小子，已經出落的有幾分亭亭玉立了。如果坐在圖書館裡靜靜的看書，怕是已經會有男生上前搭訕了吧？
　　綠間突然有了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雖然他不過比繪裡奈大一歲而已。
　　“早些睡覺吧，晚上不要踢被子。”
　　“這種事情我怎麼控制得了！”
　　“那我可不會繼續像小時候那樣半夜起來給你蓋被子了！”
　　“知道了知道了——”繪裡奈把校服放在床上，推著綠間出了臥室，\"你也早點睡啊晚安。\"
　　綠間歎口氣，輕輕拍了下繪裡奈的頭，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
　　夏夜的微風習習，拂動亞麻窗簾後面那一層輕薄的紗簾，挾著樹葉與樓下花園裡梔子花的清雅香氣，讓人忍不住湧上困意。
　　繪裡奈房間的燈很快熄了下去，綠間隔著飄窗看到旁邊房間的燈熄了，才鑽進被子，做了一次伸展運動，戴上睡帽，關掉床頭的檯燈。
　　旅途的勞頓使本就不認床的繪裡奈很快進入熟睡狀態，並且……踢翻了被子。
　　臥室門的把手微微動了動，發出輕微的\"哢噠\"聲，黑暗中一道修長的人影悄然走了進來，借著微弱的月光看清了睡姿成迷的女孩，幾不可察的輕歎了一聲，動作輕柔替她蓋好被子。
　　***********************
　　繪裡奈趕在綠間叫她之前就已經洗漱穿戴整齊，坐在一樓的餐桌前慢慢地嚼一片抹了黃油的吐司。六點三十起床對她來說已經算是晚了，雖然是個愛睡懶覺的人，但一時也逆不了生物鐘。
　　“早安，老哥。”
　　“起這麼早？”綠間一邊從樓上下來，一邊把領帶打成簡單卻精緻的單結。
　　“習慣了，之前都是六點起床的。”繪裡奈倒了一杯牛奶給綠間。
　　綠間看了一眼繪裡奈面前的杯子，裡面還剩下一半橙汁，看來她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討厭喝牛奶。
　　綠間坐下拿出手機，問到:“要一起聽晨間占卜嗎？”
　　繪裡奈點點頭，“好啊，老哥你還保持著這個習慣啊。”
　　“嗯。”
　　“今天雙子座的運勢排名第一，幸運物是四葉草金屬頭飾……”歡快的音樂與甜美的女聲回蕩在清晨的熹微中，晨光從窗外打進屋內，空氣裡飄飛的細小塵埃清晰可見。綠間和繪裡奈各自吃著自己的早餐，默默聽著。
　　綠間稍微躊躇了一下，從褲袋裡拿出一枚銀色四葉草頭飾，別著頭遞給繪裡奈。
　　“剛好我有，就給你吧。”聽聲音還是和平日一樣冷靜沉穩。
　　“誒？”繪裡奈呆呆的看著綠間遞過來的銀色四葉草頭飾，又抬頭看看綠間傲嬌的神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老哥你還是那麼……可愛誒。”
　　“才不是！恰好我的幸運物收藏裡面有而已！”
　　“知道啦知道啦，原來你有這種收藏女生用發飾的愛好。”繪裡奈故意正色的說到。
　　“喂——都說了只是幸運物啊！”
　　“好看嗎？”繪裡奈將發飾別在右耳上方一點，剛好將右邊的耳發別起，露出在晨光下顯得白的發冷的半邊臉頰。
　　綠間正喝著牛奶，看見繪裡奈別起半邊耳發後的樣子微微愣了一下，看起來和小時侯……真是天差地別了。
　　“嗯。”綠間應了一聲，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轉頭看向露臺。
　　露臺往外，一派朝日初生，鳥鳴啾啾的晨景，幾隻小麻雀落在花園中，不遠處的梔子花從上，昨夜還含苞的一個花骨朵兒，悄然舒展身姿。

　　帝光

　　“我是A班的班長，久井映見，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找我。不過如果是學習上的問題，問你旁邊的赤司征十郎君會更好。”黑髮戴細框眼鏡的女班長對繪裡奈說到。
　　這個班上的同學比繪裡奈想像的要好相處很多，已經有不少同學對她這個轉學生表達了善意，一般都會說"有什麼問題可以找我哦。"托自己良好記憶力的福，繪裡奈已經認清了十三個和自己搭過話的同學。
　　“明白了，謝謝班長。”繪裡奈笑著說，目光忍不住偷偷去看坐自己右邊的紅發少年。
　　紅發少年的長相和氣質都是在路上會使人回頭看的那種，優雅，和善，舉止得體，頗有些溫潤如玉。不過那一雙鴿血紅寶石般的狹長眸子，卻會使人不自覺的和他產生距離感。
　　“你好。”赤司幾乎是在瞬間察覺到了繪裡奈的目光，微笑著點頭。
　　聲音真好聽，聽上去很溫柔的感覺，繪裡奈有些神思飄渺。“你好，赤司君。”
　　“說起來，綠間有拜託過我照顧你。”
　　“哈？”突然聽到哥哥的名字，繪裡奈頓了一下，隨即笑起來，“原來哥哥還做過這種事。”不過如果去問他他大概不會承認吧？然後說些我是順便、我才不是刻意的之類的。
　　“綠間其實是個很細心體貼的人。”赤司的聲線辨識度很高，說起話來永遠是吐字清晰，語調得當的，和他交談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聽起來，赤司君和哥哥好像很熟的樣子。”
　　“是這樣的，因為都是籃球部的隊員。”
　　“赤司君也打籃球嗎？”繪裡奈稍微有些驚訝，她觀察到赤司放在桌面上的手，白皙修長，棱骨分明，指甲是絕對不會超過手指本身的長度。怎麼看，都像是一雙彈鋼琴玩樂器的手。
　　“是的。”
　　“不過赤司君更像是樂器方面比較擅長，畢竟有那麼漂亮的一雙手。”
　　“承蒙誇讚，我的確也會一些鋼琴和小提琴。”
　　“好厲害啊，我一直很佩服會樂器的人呐。”繪裡奈笑到，看起來赤司從小受到的教育是和中國孩子一樣的斯巴達式教育，想必在這所偏差值極高的學校裡也是精英級的人物。
　　說起來在以前的學校裡，什麼鋼琴十級，繪畫十級，某大賽金獎，師從某名師的人比比皆是，繪裡奈這樣的人在人群倒顯得很平凡。
　　赤司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正要說些什麼，卻被上課的鈴聲打斷了。
　　這節課是數學，繪裡奈聽了幾分鐘，確定內容是自己已經熟練掌握了的，便有些心不在焉起來，她是一個願意為了達到目標而奮力拼搏的人，卻從不會為了目標再往上的地步去努力。比如，考到年級第十名，是她會為之努力的，到達第十後，卻不再去肖想第一。
　　因為第十是她努力後有把握達到的，而第一是她有很大可能失敗的，她從不為了把握低於百分之五十的事而奮力。
　　出於良好的聽課習慣與對老師的尊重，繪裡奈拿出習題冊，壓在教科書下開始提前完成今天的作業。平面幾何是她很擅長的板塊之一，習題冊上的題大多都是基礎或中難題，所以一讀題便有了思路，完成起來倒也迅速。
　　如果是中點的話，延長構造平行四邊形應該就可以了吧……嗯，這個地方再作一條垂線。繪裡奈用自動鉛筆的筆帽輕輕戳著右臉，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最後一題稍微難一些，但也是常規的兩個模型組合，繪裡奈稍微跳了兩步，草草寫下解答過程。
　　完成了作業的繪裡奈用餘光悄悄去瞟赤司，他看起來也並不像是在聽課，一直埋著頭，在書上快速的書寫，偶爾停下來，微微皺眉思考，很快又繼續寫起來。效率之高讓繪裡奈咂舌，這絕對是學霸中的戰鬥機水準的。
　　“有一位新來的同學叫做綠間繪裡奈是嗎？請上來做一下這道題。”數學老師是一位執教超過三十年的老教師，大概是想著關照一下新同學，所以點了繪裡奈的名。
　　繪裡奈起身，走上講臺，快速讀題抓出關鍵條件，從自己做過的題中找出相似的模型，答案便已出來了大半。
　　“噠噠、噠、噠噠——”粉筆落在黑板上，擊打出有規律的響聲，解答過程一氣呵成。老教師點點頭，“解答正確，不過步驟少了一步，證明全等不能那樣寫——至少現在不行。”繪裡奈突然想起初學幾何的確不行能省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一下頭髮，“知道了老師，下次不會了。”
　　“這個轉學生好厲害，竟然能跟上我們的進度。”
　　“以前就讀的也應該是名校吧？”
　　繪裡奈走回座位的幾步路上捕捉到了一些言語，看起來，她已經被認可了不少。在任何地方都是這樣的，只要你足夠優秀，就會受到尊敬。對於這個班級而言，她是半路□□來的陌生人，如果做出了什麼有損班級名聲的事情怕是會被討厭以至於孤立吧？不過相對的，作為學生展現出優異的學習能力，就會被快速接納。
　　“這節課的內容就到這裡，作業是習題冊對應的章節。”老教師剛剛佈置下作業，下課鈴聲緊接著就響起，時間倒是掐的剛剛好。
　　“同學們先不要急著下課，有關於班際籃球聯賽的事情要說一下。”久井映見站上講臺，稍微放大音量。
　　教室瑞安靜下來，久井映見清了清嗓子，“大家應該知道二年級的學生有班際籃球聯賽，男生那邊已經有足夠的參賽人員了，女生目前還沒有，我想問一下有願意參加的女生嗎？”
　　女生們面面相覷，都搖了搖頭，籃球這種運動實在是很少有女生參加，體力消耗大，對抗性強，危險係數高，很容易受傷。即便是在世界範圍內，女子籃球也是在1976年的第二十一屆奧運會才被列為正式比賽專案。打籃球的女生，大多都是從小專門受了籃球方面訓練，全帝光估計也就只有女子籃球部那幾個隊員會打球。
　　見狀，久井映見歎口氣，看來自己這個體育白癡也只能上了。“不會打球也沒關係的，還有大約一個月，我們可以練習，比賽名次無所謂，參加就好。那我就帶個頭，參加這次比賽。”
　　“我也參加吧。”一個個子比較高的女生舉起手，“雖然運球什麼的不會，規則也不懂，不過搶球還是沒問題。”
　　“既然班長都帶頭了，那我也一起嘍，說起來我可是會三步上籃的女子呐！”
　　很快，人數湊齊了四個，還差最後一個，久井映見環視一周，希望再看見一個女生舉起手。
　　繪裡奈稍微猶豫了一下，初到新的班級，多參加活動才能更快的融入，剛好籃球也是她擅長的運動。“呃……雖然第一天到這個班上，不過我還是想參加這次比賽，可以嗎？”
　　久井映見看向出聲的女孩，金綠色的頭髮在投射入教室內陽光的映照下顯得很耀眼，右耳上方別了一枚銀色四葉草發飾，素白的皮膚看起來也不那麼冷了，香檳酒一般的金色眸子因為笑意微微彎起。
　　女孩一手托著腮，另一隻手舉起，久井映見的嘴角罕見的出現了些許弧度，“當然可以。”

　　練習

　　體育課。
　　帝光的外場籃球場上，幾個女生聚在一起，除了金綠色短髮的女生表情正常，其餘四人或多或少都有點愁眉苦臉。
　　“果然……我還是把籃球這項運動想的太簡單了……”秋野亞希幽幽的說，她便是這個五人班級籃球隊中最高的一人，身高接近一米七。她剛才嘗試著運了幾次球，發現完全不是她在控制球而是球在控制她的運動方向，簡而言之，她只能追著球跑。
　　“我運球也很渣，根本沒辦法打比賽啊。”江崎優也苦著臉，她的確會上籃沒錯但其實姿勢完全是錯的，以至於沒有人防守的情況下上籃也只有不到一半的命中率。
　　久井映見推了推眼鏡，“你們都這樣了還指望我做的更好嗎。”全A班的人都知道她的運動神經有多差。
　　“大家不要灰心啊……”身材嬌小的夏本沙樹左看右看，底氣頗為不足的小聲說。
　　繪裡奈倒是顯得很輕鬆，“會不會運球都無所謂的，只要戰術對了，比賽應該不至於輸很慘，而且其他班也不見得會好到哪裡去吧？”繪裡奈彎下腰，手放到籃球上，其餘四人沒有看清她的動作，只看見手掌微動，球便被拍了起來。
　　“誒——綠間你會打球啊！”秋野亞希顯得有些驚訝。
　　“嗯啊，我從小學三年級開始打球，小學初中都是校隊成員。”繪裡奈到沒隱瞞什麼，把自己的球齡報了出來。“我以前的初中也有籃球聯賽，女生也是沒幾個會打球的，所以這件事情還是有一點經驗。”
　　從繪裡奈的經驗來看，一般女生一個月能稍微運好球，少數能學會上籃。要想像正規比賽那樣打幾乎不可能，所以裁判都會吹的比較松，有些小走步甚至不吹，得分方式一般靠刷板①，定點投籃。如果班級內有打的比較好的女生就另講了。
　　“那你有什麼辦法嗎？”久井映見問到。
　　“其實也不算辦法，我猜幾乎所有班級都會這樣做——因為只能這樣做。我們先從培養球感開始吧。”繪裡奈說到，“每人拿一個球，先像我一樣，做這個手指撥球的動作。”
　　繪裡奈雙手的手指很靈活的左右撥球，從胸前的高度一路撥至與眼睛齊高，然後讓球自由下落至初始高度，如此往復。
　　“看起來也不難嗎。”秋野亞希嘀咕。
　　“啊！”
　　“球飛出去了！”
　　球場裡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與球落地的聲音，繪裡奈淡定的看著大家追著球跑。
　　“別灰心，第一次都是這樣，這個只是第一步，除此之外還有繞八字之類的動作。”
　　繪裡奈微微下蹲，雙手控球，使球在兩條小腿間繞出“8”的軌跡，然後站起身，併攏雙膝，繞球過膝，一路旋轉直至繞過腰際，動作行雲流水毫無停頓。
　　秋野亞希幾人看的目瞪口呆。
　　“要想初步做到這樣至少得好幾個月的練習，想要熟練需要多年的積累。“”繪裡奈攤攤手，“不過大家可以通過這種方式提高自己對球的控制。”
　　“好厲害……和女子籃球隊的成員有一拼誒……”夏本沙樹小聲說。
　　“有綠間在我們班應該不至於首輪淘汰了，我們四個也要盡力練習，畢竟籃球是五個人的項目。”久井映見說。
　　繪裡奈贊同的點點頭，“只要我們默契度夠高，即便沒有比較熟練的選手也能在這種班際比賽中優勝。”
　　“所以——大家趕快練習吧！”
　　一節體育課的時間實在太過短暫，繪裡奈只能簡單的說了下熟悉球的方法，至於運球、傳球、投籃之類的只有以後再說。
　　說實話這樣教繪裡奈還是有點心虛的，畢竟她不是全能球員，平時教練都會針對她的特性安排練習。繪裡奈一直是在小前鋒位置，說白了就是隊內得分手，但是一個球隊可以沒有主要得分手，但不能全是得分手！
　　大家都屁屁顛顛的搶球，爭出手機會，防守肯定會破綻百出，遇到稍微強點的隊伍，下場大半可能性都是被對方的快攻打傻。
　　還是找一下班上籃球比較好的男生指導一下吧。繪裡奈暗自思忖，不過她初來乍到，這件事還是讓身為班長的久井映見去做吧。
　　“班上打球最好的男生？那肯定赤司君了。”聽完繪裡奈的建議，久井映見也表示贊同。“畢竟是在二年級就當上帝光籃球隊隊長的人。不過赤司君平時訓練很忙，不見得會有時間啊。”
　　“平時體育課稍微指導一下我們就可以了，我畢竟只是會打球，教別人還是有點……”繪裡奈有些心虛的抓了一下頭髮。
　　“這個我明白，我會去問一下赤司君的，另外，我覺得綠間完全沒必要妄自菲薄。”久井映見拍拍繪裡奈的肩，走進更衣間，將身上的運動服換成校服。
　　繪裡奈先久井映見一步已經換好衣服，她猶豫了一下要不要等久井映見一起回教室，轉念一想彼此之間也沒有太過於熟稔，還是算了吧。
　　七月中旬的東京已經開始炎熱，正午時分的太陽毒辣的讓人睜不開眼，繪裡奈怕極了熱，尤其是這種萬里無雲的灼熱陽光，一路找有樹蔭籠罩的地方，遇見暴露在陽光下的路段就抱著頭快速跑過。幸好已經是午餐時間，這段路上沒有人，不然繪裡奈可沒那個膽子在眾人注視下幹這種超傻的事情。
　　“呼∼終於安全了！”繪裡奈進入走廊，感受到沒有陽光直射的清涼後長長的舒了口氣。
　　一轉頭，看見熟悉的兩個人。
　　“哥哥！赤司君！”繪裡奈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剛才自己那麼蠢的舉動應該沒被看見吧。
　　“我們都看見了。”仿佛看穿了繪裡奈的心思，赤司淡笑著說出了讓繪裡奈石化的話。
　　繪裡奈捂臉，這個臉丟大了……囧死了。
　　“怕曬太陽的話，用這個吧。”綠間將一支防曬霜遞到繪裡奈面前。“今天的幸運物，暫借給你。”
　　“不了……”繪裡奈乾笑兩聲，她並不是怕曬黑，只是怕那個熱度。“幸運物不可以離身的哥哥！”
　　繪裡奈豎起大拇指做出一副“相信我”的表情，“而且我教室裡也有防曬霜。”
　　“既然都遇到了就一起去吃飯吧。”綠間推了一下眼鏡，說到。
　　“剛才不是你讓我帶你過來找綠間桑一起去吃飯的嗎。”赤司微笑著戳穿了綠間。
　　“赤司！”
　　帝光的餐廳著實給了繪裡奈一個驚喜，竟然是分了好幾個視窗分別售賣和食，拉麵，咖喱飯，義大利面還有中華料理！如果不是有赤司和綠間在一邊而是她以前的那些小夥伴，她恐怕早已不顧形象的蹦噠起來了。一對比在中國上學時那個食堂菜色……繪裡奈只覺有“老淚縱橫的”感慨。
　　還是祖國母親好！②
　　“買飯要用到餐券，餐券在外面的售賣機換，今天你就先用我的吧。”綠間指了指餐廳外面的一排機器，有幾個學生正在換券。
　　有免費飯票繪裡奈自然樂得，毫不客氣的要了大份的焗肉丸套餐。三人找了一張空桌子坐下，繪裡奈和綠間坐在一邊，赤司就坐在繪裡奈對面。
　　綠間和赤司都是秉持“食不言”的良好教養，要說話也是在沒有嚼東西的情況下，吃飯時背打的筆直，每次送進嘴裡的量絕對不會超過最大容量的四分之一，無聲的咀嚼吞咽。好像他們吃的不是廉價的食堂飯菜，而是昂貴的西餐。
　　繪裡奈受氣氛的影響吃的是“束手束腳”，不敢開口說話，不敢大口的狼吞虎嚥，相當憋屈。她吃飯的時候大多閒不住，眼下不能說話，也不能東張西望，她便忍不住去瞄坐自己對面的赤司。
　　赤司正用叉子將一小塊牛肉送進嘴裡，咀嚼時只看的見嘴唇微動，沒有任何聲音。他略微低著頭，從繪裡奈的角度看過去，正看得見他修長的睫毛在玉一般白皙的皮膚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有一瞬間繪裡奈覺得赤司離自己遠如天邊，即便他就在自己面前。赤司征十郎絕對是和她綠間繪裡奈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兩個世界的人。她從來沒有遇到到這種男生，這種給她“與其他人都不一樣”感覺的男生。
　　①:搶下籃板後二次進攻，或者多次搶下己方籃板後籃下進攻得分。
　　②:繪裡奈是日本人所以此處說祖國母親沒有錯……

和泉初 2016-8-25 12:47

　　雨天

　　回到日本的第一個週末。
　　空氣漸漸悶熱的騷動起來，天色有些沉重起來，流動的熱風中挾了些許涼意與鐵銹的味道。繪裡奈向著窗外望瞭望，快下雨了。
　　“伯父伯母今天中午不回來吃飯了麼？”繪裡奈問坐在沙發上正在看書的綠間。
　　“嗯，剛剛收到短信。”綠間的父母平時工作也極忙，週末在公司加班是家常便飯。不過綠間很讓他們放心，所以只是囑咐綠間在家照顧好妹妹。
　　“那今天中午我們怎麼吃飯？”繪裡奈問到，在她看來，人生苦短，吃好乃是一大事。臺灣人不是有一句話叫做“呷飯皇帝大”麼，繪裡奈一直將之奉為人生箴言。
　　“出去吃吧，或者叫外賣。”雖然經常一個人在家，但綠間從不自己做飯，也不會。
　　繪裡奈在客廳裡踱了幾圈，突然提議:“今天中午我做飯吧！”
　　“嗯？”綠間明顯很詫異，現在這個年齡的女生，會做飯的相當少。
　　“就這樣定了，讓你見識一下我驚天地泣鬼神的超級廚藝！”繪裡奈握了握拳，一頭鑽進廚房。
　　綠間看著繪裡奈元氣十足開始在廚房裡搗鼓，微微歎口氣，希望她不是一時興起，把廚房給點了。
　　繪裡奈將小豆洗好後放入鍋中，加水使之蓋過小豆，然後用中火煮。煮沸後，將小豆倒入瀝水盆中，倒掉鍋中的水。再將小豆倒入鍋中，加入五杯左右的水，用中火煮。煮沸後，關成小火，把錫紙蓋在小豆上面，然後蓋上鍋蓋。
　　繪裡奈看了看時間，上午十點，來得及，“嗯……中國菜的話材料不夠啊，去超市買吧。”
　　“哥，我要去超市買點東西！”繪裡奈風風火火的跑到玄關處換鞋。
　　“馬上要下雨了，把傘帶上，淋雨感冒了我可不會管你。”綠間走到繪裡奈身後，一把折疊傘輕輕敲上繪裡奈的頭。
　　“知道了，我會儘快回來的。”
　　從綠間家到最近的超級市場要走十分鐘，陰沉的天地間風呼嘯的越來越肆無忌憚，繪裡奈的頭髮不受控制的飛起來，打在她臉上。
　　“噗——”繪裡奈呲牙咧嘴的把頭髮從嘴裡吐出，用手按住自己“飄逸”的劉海。“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繪裡奈小聲嘀咕，還好沒認識的人看見。
　　“綠間桑？”辨識度極高男聲響起。
　　“哈？”繪裡奈是真•風中淩亂了。為什麼這幾次很窘的樣子都被赤司看到了！
　　赤司看著眼前的金綠色短髮的少女，滿臉都是“臥槽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的表情，一頭短髮被風吹的有些淩亂。她穿著簡單白色的白色印花T恤，橘色的運動短褲，修長而緊致的長腿露在外面，腳下一雙的Air Jordan 5流川楓配色的球鞋，看起來充滿運動氣息。
　　“赤司君。”繪裡奈尷尬的笑笑，手習慣性的抓自己的頭髮，然後才去看赤司。穿常服的赤司看起來更親和些，白色的連帽衛衣使他看起來就像是帥氣的鄰家少年一般平易近人。
　　“綠間桑也來買東西啊。”赤司輕笑著說。
　　“是啊……好巧，一起進去嗎？”繪裡奈指了指近在咫尺的超級市場入口。
　　“一起吧。”赤司微微頷首。
　　與赤司同行的繪裡奈似乎自動進入了“嫺靜”狀態，安安靜靜的一句話不說，步子由大步流星變成了小碎步。她向來如此，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永遠都是一個文靜的女孩，更何況，她從來不擅於和同齡的男生單獨相處。
　　與赤司保持著左右約三十釐米的距離並肩而行，繪裡奈可以聞到赤司身上特殊的味道，不單單是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或是發梢洗髮露的味道，這是一種叫做“赤司征十郎”的獨特氣息。
　　繪裡奈一時間有些晃神。
　　“我要去蔬菜區，赤司君，就在這裡分開吧。”繪裡奈指了指不遠處的蔬菜區。
　　赤司停下腳步，她去蔬菜區應該是要買菜吧……這個年齡的很多女孩都不屑于這種事的，真是難得。“嗯，再見，綠間桑。”
　　“再見，赤司君。”繪裡奈笑了笑，上身微微前傾，然後繼續向著目的地前進。
　　赤司注視著繪裡奈走出十來米，轉向往學習用品區走去。剛剛上完鋼琴課，想起需要再買幾支筆和幾個筆記本，就讓司機先送他到超級市場，雖然平時這些東西都有人替他準備好，但他還是願意自己挑選。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綠間繪裡奈，赤司用了一次呼吸的時間把這個想法從腦海中清除，到目前為止，他沒有看見自己和綠間繪裡奈的道路有什麼重合的可能性。
　　另一邊，與赤司分開的繪裡奈自在起來，在蔬菜區裝出一副經驗老道的樣子挑選，雖然她並不知道挑選新鮮蔬菜的方法。總之，看起來很新鮮的就可以了吧？
　　“還需要雞肉和裡脊肉……”繪裡奈回憶了一下自己在腦中列出的清單，走向肉類的區域。
　　等繪裡奈提著滿滿一袋食材從超市出來時，外面已經是天地幽藍，大雨磅礴。繪裡奈突然想起，自己系鞋帶的時候順手把綠間給的傘放在了一旁……要來一次大雨中浪漫的奔襲了麼。
　　正當繪裡奈深吸一口氣，準備沖進雨裡時，一把折疊傘不輕不重的敲在繪裡奈頭上，“不是告訴過你要帶傘了嗎！”
　　“哥哥！”繪裡奈驚喜的轉頭，綠間黑著一張俊臉，折疊傘還懸在她頭頂。
　　繪裡奈討好的笑笑，一臉諂媚的從頭頂把傘用一根食指推開，把傘拿了下來。“你的傘呢？哥哥？”手中這把傘是幹的，綠間身上也沒有淋濕的痕跡，勢必有另一把傘。
　　“剛才遇見同學，借出去了。”
　　“這樣啊，那我們只能打一把傘了，哥哥你來撐傘！”繪裡奈把傘遞給綠間。
　　傘的面積並不大，容下兩個人顯得有些擠，繪裡奈巴著綠間的一隻手臂，和綠間一起沖進雨裡。
　　“沒想到哥哥你居然會來給我送傘誒∼”
　　“我只是順便出門買東西！”
　　“那為什麼帶了兩把傘啊∼”
　　“雨傘是今天的幸運物而已！”
　　雨勢太大，綠間和繪裡奈回到家時身上多多少少都打濕了一些，繪裡奈隨便換了一身衣服，又鑽進了廚房。
　　接下來的工作不過是按照腦中記憶的製作流程完成菜品。出門前熬制的小豆湯在菜品全部完成的同時也宣告成功，只需要放上煎過的年糕便大功告成。
　　綠間非常驚訝的看著桌上的兩道菜，一份湯，還有充作甜品的年糕小豆湯，雖然不說是多麼精緻的菜品，但的確稱得上色香味俱全。這
　　個年齡的女孩能做一些簡單的便當就不錯了，沒想到繪裡奈能搗鼓出一頓飯。
　　“宮保雞丁和……”
　　“糖醋裡脊！看吧，我是不是很厲害！”繪裡奈嘚瑟的挑眉，“不過先說好，我做飯，你洗碗！”
　　綠間隨意的點點頭，拿起勺子，嘗了一口年糕小豆湯，出奇的好喝，也不知道是不是繪裡奈刻意做的這個年糕小豆湯。
　　“這個年糕小豆湯我沒怎麼做過，不過我記得你最喜歡的食物就是這個了吧？”
　　“嗯。”綠間頓了頓，“你還記得啊。”
　　“感動不！”繪裡奈笑嘻嘻的說。
　　“才不！”
　　繪裡奈收起嬉笑的表情，鄭重的咳了一聲，看向綠間，“哥哥，十四歲生日快樂。”
　　綠間愣了愣，今天的確是他的十四歲生日，但是忙碌的父母似乎忘記了，他本人也不是太在意這個生日。話雖然這樣說，在看到母親發來的短信後，他心裡多少有些失落。難怪，繪裡奈要提出自己做飯。他忍不住低低的笑起來。
　　“本來應該有一碗長壽麵來著但是我不會做而且也忘了買麵條……”繪裡奈扒拉了一下自己有些亂的一頭短髮。“但是這些菜也算我的心意啦，雖然手藝可能不是很好……”
　　“謝謝你，奈奈。”綠間伸出手摸了摸繪裡奈的一頭亂毛，修長的手指伸入發間，替她理了幾下。
　　“別摸會長不高！”繪裡奈雖然一臉嫌棄的戳了兩下他的手，卻並沒有躲開。
　　“另外不要因為伯父伯母沒有回來難過啦，其實他們今天晚上在外面訂了餐廳慶祝要我不要告訴你。”繪裡奈一臉老成的拍了拍綠間的肩膀，滿臉都寫著“少年一定要相信過來人啊前輩我什麼都經歷過一切都看透了啊”。
　　綠間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面前看著嘰嘰喳喳的女孩，她看起來如此亭亭玉立像個大女孩了，但是在兄長面前依舊是一副小孩子的心性，撒嬌耍賴。有時候面對她你覺得頭疼極了，但是當她把親手做的一頓飯端到面前，說出“生日快樂”的時候，看著她雖然不太正經有些頑皮的笑顏的時候，你覺得這輩子有這樣一個妹妹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綠間覺得自己的幸運值應該蠻高的。

　　練習賽（微修）

　　距離班際籃球賽的名單上交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星期，帝光的外場籃球場越來越熱鬧，連中午午餐時間都是人滿為患。除了平時很愛打球的男生，連許多女生也加入到打球的行列中，中午不早點去占場地的話，還沒地方打球。
　　“熱死了！為什麼籃球館中午不開放啊！”秋野亞希伸出一隻手遮擋毒辣的陽光，嘴裡嘟囔著抱怨。
　　“因為人家籃球部中午也有訓練的人啊……”夏本沙樹感覺已經被曬的奄奄一息了。
　　“平時體育課能用籃球館已經不啦，下午不是還有一節體育課嗎？”江崎優說。
　　繪裡奈蹲在一邊的樹蔭裡喝水，眯著眼看旁邊場的戰況。“誒，對了，C班下午的體育課約我們打友誼賽是嗎？”繪裡奈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問久井映見。
　　“嗯，C班和我們是同一節上。”久井映見淡淡的點點頭。“赤司君教了我們一些球場上的小技巧，應該能派上用場，今天下午實戰試試。”
　　繪裡奈撐著膝蓋站起身，“來來來，我再教你們一遍高手上籃，看看今天中午能學會不。”
　　帝光籃球部一眾人一起吃了午飯，從餐廳往教學樓走，照例是順路談一下這幾天的訓練和馬上就要開始的全中籃球聯賽。
　　“這幾天外場的人好多啊……”紫原耷拉著眼看外場，語氣一如既往的軟綿綿。
　　“不是馬上要班際聯賽了嘛，你們都沒參加吧？”青峰隨口問了一句。
　　“沒有，教練不是囑咐過，保護身體，不要受傷嗎。”黑子正經的回答了青峰。
　　“不過，我覺得阿哲你只一個人帶著一群廢柴也沒辦法施展啊！”青峰忍不住調笑起來。
　　“話雖如此但是青峰君這樣說我會很傷心的……”
　　“誒——阿哲你怎麼突然低氣壓了！”
　　外場球場跳躍的一抹金綠色在陽光下顯得十分耀眼，綠間很容易就在人群中找到。他腳步頓了頓，“你們先回教學樓吧，我有事情。”
　　赤司順著綠間的目光看過去，最後落在金綠色短髮的女孩身上。穿的和週末那天很像，只是換了一條白色藍邊的籃球褲。
　　“小綠間去外場幹什麼啊？”黃瀨嘀咕著看綠間在球場旁的自動販賣機買了一瓶運動飲料，走向繪裡奈。
　　“哈？！那個女生生、生、生是——”黃瀨表情豐富的變換著，全部都在詮釋“驚悚”二字。
　　“不要想多了，黃瀨，那是綠間的妹妹。”赤司收回目光，淡淡的解釋道。
　　“之前都沒有聽說過啊，那傢伙還有個妹妹。”青峰伸了伸脖子，目光越過人群看向綠間和繪裡奈的方向。“好像是飛機場啊，沒意思。”
　　“在背後議論別人是不對的，青峰君。”黑子正經臉的說道，他總是這一副表情，跟面癱似的。
　　“知道了知道了，阿哲你越來越囉嗦了……”隨著遠去，青峰的聲音聽起來越來越小。
　　繪裡奈完成了一次高手上籃的示範，轉身看向站在場邊的四人。“我上籃的姿勢不是太標準，也不是很常用高手，不過只要能把球弄進框裡就好啦！籃球嗎，比賽就是為了把球扔進框裡得分。”
　　“江崎，你試試。”籃球在地上反彈一次後穩穩落入江崎優的手中。
　　金綠短髮的女孩抬手擦了一下額上細密的汗珠，對著綠發的少年揮了揮手。“哥——”
　　“唔，好冰。”一瓶冰凍過的運動飲料貼上繪裡奈的面頰。
　　“運動過後要及時補水，還有，不要在陽光下長時間暴露，會增加得皮膚癌的幾率，記得塗防曬霜。”
　　“這個不是幸運物吧？”繪裡奈開了個玩笑，擰開蓋子仰頭灌了兩口，覺得整個人都清涼了許多。
　　“不是，今天的幸運物是藍色鋼筆。”綠間舉起左手中的一支藍色鋼筆，“對了，我剛才收到母親的短信，今天晚上要回本家，爺爺想見你。”
　　繪裡奈喝水的動作一頓，表情凝固，漸漸黑了下去，“……可以不回去嘛！”
　　從小到大繪裡奈最怕的人就是她爺爺，那個專斷的老頭子！像不動明王一樣威嚴，不通情理，對各方面的要求極嚴。像繪裡奈這種，在老頭子手裡，鐵定活不過兩個回合！
　　“只是一起吃個晚飯而已。”綠間安慰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慢走……”繪裡奈還沒有從打擊中回復，一臉殘念的揮手。今天晚上怕是凶多吉少啊……
　　“剛才那個人，好像是帝光籃球部首發SG，綠間真太郎！”秋野亞希湊到繪裡奈身邊，“投三分據說沒有不進的，那是你哥哥？”
　　“啊……”有氣無力的回應了一聲。
　　“那你三分應該也很准吧！”
　　“並不——我沒試過投三分，你們繼續，我去冷靜一下。”繪裡奈擺擺手，往球場外走去。
　　“她怎麼了？”江崎優疑惑道。
　　“好像是因為晚上要回去見爺爺有點殘念。”
　　“啊——原來如此，正常，我也有點怕我爺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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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間，你沒事吧，今天中午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久井映見看著正在做準備活動的繪裡奈，有些擔心的問了一句。
　　“沒事，一點小麻煩。”繪裡奈笑了笑，回日本遲早要見老頭子，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況且也確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兩個班的同學準備好了嗎？馬上要跳球①了。”雖然只是一場練習賽，還是請了老師做裁判。“赤司君，麻煩你翻一下計分牌可以嗎？”
　　“沒問題，老師。”
　　繪裡奈將號碼衫套到身上，走到中圈，對著場邊的綠間做了個鬼臉。
　　看我血洗你們班！
　　綠間面無表情的推了推眼鏡。
　　我無所謂。
　　“跳球的同學，到前面來，你們自己商量一下選哪邊。”
　　“我們攻這邊吧。”繪裡奈指了指身後的籃筐。
　　“那麼我們選另一邊。”C班跳球的同學點點頭。
　　裁判頭疼的看著站位亂成一團的女生們，“同學們，一邊站兩個人。”看起來連規則都不懂，這比賽要怎麼打。
　　“比賽開始！”
　　秋野亞希憑著身高優勢和極好的彈跳力，拿下了跳球，繪裡奈持球，迅速進攻。C班的選手還沒反應過來，繪裡奈已經突入三分線內。
　　“攔住她！”
　　繪裡奈毫不猶豫的邁開步子，三大步上籃——得分！
　　電光石火之間，A班已經拿下兩分。這是策略之一，在水準比較低的球賽中，跳球後由控球後衛持球，上籃迅速得分是可行的，這樣一來就很大程度上鼓舞了全隊士氣，並且把握了接下來的比賽節奏。雖然繪裡奈從未打過控球後衛的位置，不過在這種等級的比賽中她不論在哪個位置都比大多數選手要來的強。
　　就像百米冠軍雖然並不擅長跳遠，但他還是能立定跳個三米，這遠遠強過大多數普通人。
　　“誒……A班已經得分了？！”場邊圍觀的同學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莉子，讓兩個人防三號！”C班的男生雙手聚攏成喇叭，大聲提醒場上。
　　“江崎，你留在前場，接下來我就負責後場籃板②。”繪裡奈拍了拍江崎的肩，隨手把球扔給C班的一名隊員。
　　“誒，你把球給我幹嘛？”拿到球的女生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同學，該你們的球權了啊！”繪裡奈翻了個白眼，“趕快發球別浪費時間啊！
　　“啊？哦哦。”
　　場上的局面讓繪裡奈有點無力，全場十名隊員全部擠在前場，“別管這邊了趕快回防！到後場去！”
　　C班進攻，裁判大概是想著連規則都不懂還能強求什麼，所以沒有吹二十四秒違例。看著對方五號慢慢悠悠小心翼翼的運著球，還出現了幾次運球失誤，繪裡奈已經沒心情去斷對方的球了。兩個星期時間，一個普通初學者大概也就這個水準吧。
　　對方五號終於進入了三分線內，秋野亞希上前防守，被兩個人圍著的繪裡奈乾脆停止了動作，站在原地看那邊兩個人的對決。
　　或許是被秋野亞希給嚇著了，五號抱著球走了三步，慌慌張張的出手投籃。也虧得裁判沒有吹走步，球重重的砸上籃板，反彈下來。
　　防著繪裡奈的兩個人的注意力落在了球上，繪裡奈眼珠一轉，重心壓低，突然爆發沖至籃下起跳，拿下了一個防守籃板，然後做出一個投鐵餅似的動作。
　　暗橘色的球以迅猛之勢穿過整個球場，江崎優早已等在前場接球，須臾之間又是兩分入帳。
　　“全場長傳！”場邊響起驚呼聲，這女生力氣得有多大！
　　“嘶——好像用力過猛了。”繪裡奈呲牙咧嘴的甩了甩胳膊。
　　“不是讓你們防好那個三號嗎！”
　　“我們看她一直沒動，突然跑起來反應不過來啊！”
　　比賽比繪裡奈想的要難打許多，不是對手太強了，而是對手和隊友都太弱。她沒辦法一個人撐起整場比賽，作為控球後衛比賽她也是第一次。她只能儘量少出手，讓隊友多熟悉比賽。
　　“大家快回防！別追著球跑！”
　　“班長大人快傳球給夏本！”
　　“同學，你們的球權我還要再說幾次！”
　　繪裡奈重重地歎了口氣，打個球費力又勞神，不僅要提醒自己的隊友注意，還得提醒對手。
　　“比賽結束！16:8，A班勝！”結束的哨聲終於響起，繪裡奈看向計分牌，四十分鐘的比賽雙方加起來才得了24分，也是不容易。
　　目光不經意間和計分牌邊紅發的少年相遇，繪裡奈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點點頭，紅發的少年微微一笑，“做的不錯。”
　　少年聲音不大，然繪裡奈和他的距離也並不遠，少年的聲音像暖玉一樣溫潤，短短的幾個音節，繪裡奈聽了卻莫名的有些高興。
　　“運動過後及時補水。”一瓶寶礦力從後面貼上繪裡奈的面頰，“另外我今天部活已經請假了，放學後在教室等我，母親會來接我們。”
　　繪裡奈原本興奮的表情唰的僵住，像在夏天裡突然被一股莫名的西伯利亞寒流凍住，“……知道了……”
　　①: 兩名跳球隊員的腳要站在靠近本隊球籃一邊的半圓內，一隻腳靠近兩人之間的線的中心。然後裁判員在兩名跳球隊員之間將球垂直地向上拋起；球拋起的高度要超過跳球隊員跳起時能達到的高度，並且球在他們之間落下。球達到最高點後必須被一名或雙方跳球隊員合法地拍擊，但不能持球。
　　②: 區分後場籃板和前場籃板首先要瞭解前場和後場。前場指的是進攻方向籃筐所在的半場，後場是防守方向籃筐所在的半場。後場籃板就是防守籃板，即進攻方作出進攻動作後未得分，防守方搶的的籃板。

　　爺爺

　　繪裡奈第一次如此討厭週五。
　　道路上的車流漸漸稀疏，身後城市的燈火漸遠漸朦朧，繪裡奈沉默著看窗外，眼神呆呆的。
　　“這次回去，真太郎和繪裡奈就在本家待到周日，到時候我們會來接你們的。”綠間的父親，綠間和彥說到，他是個很儒雅的中年男子，平日裡工作繁忙，總是很少在家。
　　“明白了，父親。”
　　繪裡奈沒有出聲，大概是在發呆。綠間看向車窗邊的女孩，平日裡淩亂的金綠色短髮被打理成乖巧的梨花燙，穿著黑底楓月圖案的一紋中振袖①，不說話靜靜的坐在那裡時和平日裡判若兩人。
　　車行入一條幽靜的樹林夾道，不遠處已依稀可見日式傳統庭院建築的微光。
　　繪裡奈的身體突然繃緊了幾分，馬上就要下“本家”副本了，此去……怕是難以全身而退啊。
　　長長的歎口氣，繪裡奈揉了揉自己的臉，保持冷靜，不就一老頭子嗎，怕什麼！
　　青石板的小路旁立著古典的石燈座，冷冷的白光在夜色中暈開，照的兩旁的樹叢怪滲人的。小路盡頭的和室燈光溫暖，繪裡奈卻緩慢的挪動著步子，很不願進去。
　　“父親大人，我們回來了。”綠間和彥站在最前方，繪裡奈躲在綠間身後。
　　“嗯，快進來吧，有一個月沒回來了吧？”老頭子看起來倒是和善，坐在主位上，身披黑色付紋羽織絝，鬚髮皆白，精神矍鑠。旁邊坐著穿色留袖②的老婦人，即便是上了年紀，氣度風華依舊不減。
　　“爺爺，奶奶。”綠間頷首，繪裡奈跟著蒙混。
　　主位上的老人眉頭一皺，沉聲:“繪裡奈？”
　　“爺爺，什麼事？”繪裡奈硬著頭皮應聲。
　　老人沒說話，打量著繪裡奈，繪裡奈渾身發麻，半響，老人才點點頭，“真是長大了啊，出落的亭亭玉立，有一年沒看見你了吧？瘦了不少。”
　　“奈奈好像也高了許多，不過真太郎才是高呢，綠間家的基因看來還不錯呢。”老婦人掩嘴笑到。
　　“豈止是不錯？”老人挑了挑眉，大家都笑起來。
　　繪裡奈心頭松了口氣，看來暫時安全。這老頭子不發脾氣不專斷的時候還是蠻親和的。
　　“上菜上菜，一路開車過來也餓了吧？”老人揮手示意一邊的管家，綠間和彥笑著點頭，餐桌上氣氛融洽。
　　今晚餐桌上的主調是清淡的懷石料理，像藝術品一般，用精緻的漆具、陶具或瓷器盛著。 七點前菜先上，然後是碗盛、生魚片、揚物、煮物、燒物及食事。
　　繪裡奈不懂這個懷石料理中的禪意，也不喜這種清淡的口味，每道菜間的過渡時間長達五分鐘以上使繪裡奈一直處於一個吃的意猶未盡的狀態。繪裡奈愈發坐立難安起來，只想趕快吃完閃人，回房間躲起來好好計畫一下接下來的一天半該如何生存。
　　老頭子平時不會離開本家半步，就喜歡待在他那個天然居鑽研茶道圍棋，請些和他一樣的老頭對弈上個三百回合。這一天半必然是要和老頭子狹路相逢的，單獨面對老頭子局面就難以預測和控制了。
　　漫長的晚餐終於落幕，老人輕咳了一聲，“理香，你先跟和彥他們去外面的涼亭聊聊吧，繪裡奈跟我去後庭院走走。”
　　“呵呵，弘一郎和奈奈也有很長時間沒見了，好好聊聊，我們去涼亭納涼吧。”老婦人微笑著頷首。
　　繪裡奈心頭“咯噔”一聲，心說這下慘了。求助的目光投向綠間，綠間微微搖頭，示意自己也無能為力。
　　“走吧，繪裡奈，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聊聊。”
　　綠間家的庭院由著名的園林大師櫻井理香親手設計，其實就是繪裡奈的奶奶。綠間家的女性大概可以用溫婉知性，端莊典雅來形容，從事的職業也大多與藝術有關。畫家，設計師，音樂家甚至戲劇家都有，繪裡奈家這一支上面就有點問題，繪裡奈的媽媽從事金融方面的工作，到繪裡奈指不定就是運動員了。
　　遠離城市的近郊空氣清新，夜風襲人，庭院裡草木繁盛，小湖湖水清涼，蟬鳴在四面八方，噪更襯靜。繪裡奈低著頭跟在老人身後，一言不發。
　　“你在中國呆的時間比較長，回日本一切都還習慣吧？”
　　“嗯，不論如何，這邊也是我出生的地方。”
　　“那就好，最近學習怎麼樣？”即便是綠間弘一郎這樣的老人，也免不了像尋常祖父一樣問問孫女的學習。
　　“狀態不錯，因為才轉學過來，所以還沒有考過試，不過馬上就要期末了。”
　　“好好複習，你們這一輩裡出了個赤司家的孩子，所以我從來不要求你和真太郎要爭第一，但是總歸要保持優秀。”老人點點頭，繪裡奈有些驚訝在自己爺爺的口中聽到赤司這兩個字，十有八九便是赤司征十郎了，他的家境果然顯赫。
　　但是這樣聽起來，好像自己家也不錯。繪裡奈歪了歪頭，暗自思忖，但她之前一直覺得自己家裡還蠻窮的。在中國上學的時候她讀的是一所私立的外國語中學，那是個土豪遍地的學校，身邊的同學隨便一雙鞋動輒上千甚至上萬。繪裡奈住校一周生活費三百人民幣，然而同寢室的一名女生生活費一週一千還不算零花錢。
　　自己的衣服最貴的好像也沒有超過一千人民幣，倒是有三雙四位數價碼的球鞋——但這還是她耍賴不回日本時父母妥協的價碼。
　　繪裡奈一直以為家裡的錢都用來買房子和那兩輛車了來著，還欠下幾十年房貸，以至於買件衣服都要看是不是打折。
　　“你在中國的這些年，和凜讓你學了些什麼？很早之前我跟他說了女孩子最好學鋼琴或者繪畫之類的，不知道他聽沒。”
　　繪裡奈默了一會兒，老爸其實蠻聽話的，給她請了鋼琴老師授課，但是她連音階都沒學完就厭倦了。繪裡奈的女強人媽媽不同意女孩一定要會琴棋書畫的理念，瞞著繪裡奈的爸爸把鋼琴課退了，轉身就把繪裡奈送體校去了，等繪裡奈爸爸發現早過去半年了。
　　“那個……鋼琴學了一陣子，然後就沒在學了……”繪裡奈弱弱的道。
　　“嗯？！”繪裡奈覺得老頭子的鬍子都翹起來了，怒氣值滿了三分之一。“那你學了什麼？”
　　“這個……媽媽送我去了體校，先是練跳高和跳遠，短距離徑賽也有練，然後三年級開始打籃球……”
　　“簡直胡鬧！”老人怒斥一聲，嚇得繪裡奈一縮，果然是這個反應啊……“女孩子打什麼籃球！你說你打著玩沒什麼，怎麼可以專業練這個！好好的樂器繪畫不學，盡整些歪門邪道！”
　　“籃球不是什麼歪門邪道，奧運會還是正式比賽專案咧！”繪裡奈鼓起一點勇氣反駁。
　　“你看看現在哪兒有什麼女生打籃球的！”
　　“奧運會女子籃球也是正式比賽項目呐！我們學校最近也有籃球比賽的。”
　　“唉！”老人憤憤的長歎一聲，“當初就不該讓你跟著你爸媽去中國，看看被教成了什麼樣！”
　　“爺爺您這樣說就不對了，我喜歡打籃球這是我的自由，這件事媽媽爸爸都沒干涉我我很高興，我不想做一個範本一樣的人。”繪裡奈的聲音稍微提高了一些，對於爺爺的畏懼全部被拋在腦後。她本就是個性子直率的人，還有些暴脾氣，像一隻刺蝟一樣，被人一喝斥一挑釁，全身的刺就豎起來。
　　“那也得看看你生在什麼家庭！”綠間弘一郎的聲音陡然提升了數度，像獅子吼一般震住了繪裡奈。
　　繪裡奈愣了愣，“我一直覺得我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媽媽一直這樣教育我，不要因為出身的高低而覺得自己有多麼了不起或者卑微，人人生而平等！後天自己努力奮鬥來的東西才是屬於自己的！況且這不也是爺爺你的宗旨嗎！”
　　綠間弘一郎看起來已經盛怒，張嘴便要發作，氣勢卻突然萎靡下來，仿佛已經蓄滿了怒氣槽卻瞬間歸零。老人幽幽的歎息一聲，“的確是這樣沒錯，但是作為女孩，生在這樣的家庭，不夠優秀是沒辦法掌控自己的命運。罷了，這些身外之技無關緊要，你去涼亭找你奶奶他們吧。”
　　“哈？”繪裡奈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在她的記憶中，這樣忤逆老爺子是絕對沒有好下場的，本來她都做好被罰抄那什麼勞什子書的準備了，結果什麼事都沒有！
　　“哦……好的爺爺。”繪裡奈沒有太聽懂綠間弘一郎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也沒有多加揣摩，一心只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否則一會兒老頭子反悔她哭都來不及。
　　木屐在青石板上踢踏，發出清脆的響聲，在靜夜裡愈加清晰可聞，身穿中振袖的繪裡奈只能斂著步子，這倒是給了她更多的時間想些其他的。
　　其實，老頭子也沒那麼可怕嗎。繪裡奈撥弄了一下自己被微微燙到向內卷的頭髮，也許是小時候留下的印象太可怕了。
　　嘛，不論如何，過了今天晚上這一節，接下來的一天半要好過的多了。
　　①: 振袖是和服的一種。根據袖子長度分為大振袖、中振袖和小振袖，大振袖為正禮服，必入五紋；中振袖為准禮服,可以入三紋或一紋；小振袖則是一般裝束。

和泉初 2016-8-25 12:48

　　關注（微修）

　　天氣越來越炎熱了，不到正午陽光便已經有了要灼焦大地的勢頭，繪裡奈支頤著看窗外的綠樹伸出的枝葉，百無聊賴。
　　作業，OK，複習……算了吧，預習……算了吧。繪裡奈用筆尖一下一下的敲擊著桌面，算著還能做些什麼。
　　“綠間，幫我把這些卷子抱到數學老師辦公室可以嗎？我得去一下學生會。”久井映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摞卷子，剛才那節數學課剛剛考的一套練習卷，老師不在，所以由班長久井映見監考。
　　“沒問題！”繪裡奈比了個手勢，小跑到前面抱起了卷子。繪裡奈瞄了一眼第一張，書寫工整解答清晰，卷面也乾淨。看字應該是練過書法的，字形飄逸筆鋒淩厲，書法的功底想必很深。
　　到底是班上哪位學霸的卷子啊，繪裡奈好奇的翻了一下，看來一眼，迅速壓了下去。“超級大學霸的卷子啊……”赤司征十郎的卷子。
　　位置兩週一換後她和赤司都坐到了第一排，仍舊是同桌。坐第一排的赤司的卷子出現在第一張實屬正常。對於赤司的學霸等級繪裡奈也算是領略了七八分，委實說他已經不在學霸這個階級內了，學神才是他的等級。
　　“字如其人。”繪裡奈小聲嘀咕，不過又覺得這樣淩厲的字不太符合赤司外表的溫潤。
　　A班的教室位於第一教學樓的一樓，數學老師的辦公室在三教的四樓，一來一回還是得一個十分鐘。好在是大課間，時間上沒有問題。
　　“山下老師，上節課考試的卷子。”繪裡奈將試卷放到數學老師的桌子上。年邁的數學老師伸手翻了一下前幾張卷子，“赤司君果然全部完成了啊……”然後抬頭問繪裡奈:“綠間同學你覺得這套卷子難度如何？做完了嗎？”
　　“有點難吧，不過到沒出現不會做的題。”
　　“是嗎？”數學老師有些驚訝，這套卷子的難度他是知道的，估摸著即便是三個升學班平均分也不會有八十。赤司征十郎能全部完成他一點也不奇怪，畢竟從初一進校這個學生就沒考過除了第一以外的名次。剛轉到帝光不久的綠間繪裡奈能全部完成他有些意外，且不說正確率，拿到這樣的題有思路已經可以說明一個學生的程度了。
　　“那還真是厲害，綠間同學之前就讀的學校應該也是一所很有名的學校吧！”
　　繪裡奈笑了笑，“的確是名校沒有錯，單論學習成績而言恐怕要勝過帝光呐。”中國的填鴨式教育猶勝日本，考試大神一抓一大把。
　　“帝光的偏差值在全國來看的確不是第一，但綜合起來一定是最好的國中，反正我一直這樣堅信呢。”數學老師笑著拿過第一張赤司征十郎的卷子，開始批改。
　　繪裡奈有些好奇赤司到底能得多少分，沒有急於離開，站在一邊看老師改卷。
　　“唰、唰、唰——”一個個乾淨俐落的紅圈落到卷子上①，然後老師在卷頭龍飛鳳舞的打下一百分。
　　好厲害……繪裡奈暗暗挑眉，不管什麼樣的試卷，能獲得滿分都是不容易的。“山下老師，那我先回班級了。”
　　“嗯，好的。”
　　轉出數學老師的辦公室，繪裡奈差點迎面撞上一人，好在繪裡奈反應夠快，及時刹住腳步。
　　“沒事吧，綠間桑？”紅發的少年微微伸出手，看起來剛才那一瞬間是想扶住女孩，見女孩自己站穩，便不動聲色的收了回去。
　　“啊，沒事，不好意思，赤司君。”繪裡奈有些局促起來。
　　“沒關係。”
　　繪裡奈沉默了大約一秒的時間，來想應該說些什麼，“那麼赤司君，我先回教室了。”
　　“我也要回教室，一起吧。”
　　以繪裡奈的步速走回教室不過兩三分鐘，但是和赤司一道似乎就變慢了。繪裡奈有些受不了沉悶的氣氛，想著有沒有什麼話題可以聊，卻發現即便和赤司已經認識了快一個月，但相處模式和初識並沒有區別。她對於赤司的瞭解，不過從一開始的“優秀的人”變為“精英式數一數二的天才”，看起來十分親和的一個人，實際上對大多數人都保持著距離。
　　就像一陣柔風拂面，你覺得溫柔極了，但是人家吹過也就吹過了，沒什麼別的意思。不過是良好教養使他對任何人都保持禮貌的態度。
　　“我聽綠間說，綠間桑之前在中國讀書？”竟然是赤司先挑出話題。
　　“是的，因為爸爸媽媽的工作原因才過去的。”
　　“為什麼選擇在這個時候回國呢？”
　　“是個很奇葩的理由啊……我是不太想回國的，雖然那邊的學習很累，但是爸爸媽媽堅持要送我回來。”繪裡奈乾笑了兩聲，要說之所以被強行送回國的理由，竟然是老媽看了高考落榜學子跳樓自殺的新聞，雖然那個自殺的學生是繪裡奈會直升的高中本部學生沒錯，但是繪裡奈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因為這樣的原因回國。
　　“綠間桑在中國待了多少年？”
　　“應該有……”繪裡奈算了算，七歲到中國，現在十三，自己竟然在大洋彼岸的那個國家生活了六年，“六年吧。”
　　“那籃球也是在中國學的了？我覺得綠間桑在籃球上一定是一個熟練手。”赤司目光平視前方，腳下的步子不急不緩，繪裡奈覺得他一定只是出於禮貌才和自己搭話，否則這一路也太過於尷尬。
　　“三年級的時候被小學的教練發現身體素質不錯，就加入了小學的校隊，而且那之前也在體校練田徑，所以體育什麼的上手一直很快。”繪裡奈笑起來，好像回憶了起初學時有趣的事情。“那之後就一直打球了，進初中也是以籃球體育特長生的名義呢。”
　　越來越接近班級所在的位置了，繪裡奈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赤司，他差不多也要結束話題了吧？
　　“聽起來，綠間桑並不會比帝光的女子籃球隊正選弱呢。剛剛想起還需要去一下二樓的班導辦公室，綠間桑先進班吧。”
　　果然啊。繪裡奈莫名的覺得有點失落，“好的，那我就先回班了。”
　　“呼——”繪裡奈帶著些許歎息意味的呼了口氣，在位置上坐下。赤司征十郎……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呢？繪裡奈拿起鉛筆，無意識的用筆帽戳著自己的臉。轉來將近一個月，她和久井映見，秋野亞希幾人的關係也都到了算的上親密的地步，與班上幾名男生的關係也相當不錯了，可是做了一個月左右桌的赤司征十郎，卻依舊使她感到疏離。即便他總是微笑又語氣得體的與人交談，但那種莫名的距離感卻無法忽視。
　　除了與籃球部的幾人關係較為親密外，赤司似乎並沒有什麼朋友。
　　“籃球部麼……”繪裡奈低聲喃喃。
　　*******************
　　是夜了。
　　作業每天在學校早早完成的繪裡奈每天晚上都處於無聊的狀態。看看書，刷刷Twitter，逛一下line主頁，或者在騰訊空間看看中國同學們的動態。
　　繪裡奈向下拉了一下Twitter頁面刷新，一條新的推文跳了出來。是一條來著黃瀨涼太的推文，這個也是籃球部成員，因為綠間的原因繪裡奈和他見過幾次，看起來很外向陽光的黃瀨大方的邀請她互相關注，繪裡奈自然同意。內容繪裡奈沒詳看，推文中的[@Akashi sejuro]字樣瞬間抓住了繪裡奈的目光。
　　手鬼使神差的按下藍名，進入[Akashi sejuro]的主頁，然後點擊關注。
　　[NANA]已關注[Akashi sejuro]。
　　繪裡奈開始翻看赤司所發的推文，幾乎都是原創沒有轉推，內容很平淡，但是繪裡奈總算是在這些推文裡稍微感受到赤司征十郎一些作為一個十四歲男生的氣息。
　　【雪丸的病總算好了，害我擔心好久。】
　　【藤原大叔家的豆腐。】附了一張湯豆腐的圖片。
　　【最後還是險勝了北山爺爺。】附了一副棋局的圖片，看得出一方勝利了。
　　【全中籃球賽取勝，辛苦大家了。】跟著一連串@，應該是籃球部成員們，其中有綠間。
　　赤司發的推文很少，第一條推文應該是其小學六年級的時候，直到最近一條三天前的推文一共也只有幾十條。這倒是符合他的性子，用中國的一個詞就是“高冷。不過他的粉絲倒是很多，每一條推文都有很多人點贊。這也很正常，作為籃球隊隊長，學生會會長，況且又有這樣一副外貌，學校裡想必有不少女生暗暗喜歡著他。
　　繪裡奈將這幾十條推文都看了一遍，打開line想添加赤司為好友，卻發現自己並不知道他的line帳號。況且在line上勢必要通過他的同意，也就是說，他知道繪裡奈加了他為好友，這與Twitter不一樣。
　　算了吧。繪裡奈放下手機，拿起放在一旁的浴巾走進了浴室。
　　①:日本改卷是圈對叉錯。

　　初賽（微修）

　　“初二年級男子籃球預賽，初二年級女子籃球預賽即將開始，請初二年級所有同學到操場集中……”
　　由於帝光一個年級只設有A到H八個班，所以賽制是循環賽，也就是說，一個班要打七場比賽。每週二、四下午的自習課被用作比賽時間。
　　“感覺好緊張啊！”秋野亞希剛換上班級隊伍的隊服，號數12，拉著久井映見搖晃叫嚷。
　　久井映見是1號隊服，她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安靜點秋野，初賽第一場而已。”
　　“大家都換好了？”繪裡奈從更衣室走出，扯了一下身上的23號球衣，使球衣更服帖。
　　“綠間你穿的看起來好專業啊。”江崎優半開玩笑的說。
　　繪裡奈一身球服，腳下一雙Air Jordan 13 伯爵 ，右手臂上戴著黑色護肘，小腿上套著黑色的靜脈曲張襪①。
　　其實繪裡奈大可不必戴上護具，這種等級的比賽對抗強度實在不大，不過如江崎優所言，看起來很專業就好。
　　“因為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啊。”繪裡奈笑著說，“走吧，去操場集合。”
　　“今天的比賽一共八場，除了A班女子對E班女子，D班男子對B班男子在一號籃球館，其餘班級在外場一至六號場地進行比賽。”體育組的老師宣佈了場地分配後，給了每支隊伍五分鐘熱身準備時間。A班的女生幸運的被分配到籃球館中，倒是免去了繪裡奈最討厭的灼熱陽光。
　　“我們好像沒有和E班打過友誼賽吧？”繪裡奈在場邊左右做著側壓腿，這一個月以來A班和不少班級進行了友誼賽，總算是從連規則都不懂到現在能比較熟練的傳球，為隊友擋拆。
　　繪裡奈不指望自己的這幾個隊友能在場上流暢的運球過人一條龍上籃或者來幾個妙傳，別把球傳到對手手裡就行了。況且，想當初她剛學一個月的時候也未必能做的更好。
　　“沒有，我聽說她們隊的那個七號是女子籃球隊的小前鋒，名字叫……矢吹瞳吧。”久井映見抬抬下巴示意繪裡奈看對方班級中的一名女生。
　　那名女生和繪裡奈差不多高，紮著俐落的高馬尾，寬大的籃球服裡和繪裡奈一樣穿著黑色緊身背心，腳下也是比較專業的球鞋。不過沒有像繪裡奈一樣戴了護具。
　　同行啊，繪裡奈眯了眯眼，早聽說過日本的中學生籃球聯賽制度很成熟，帝光的男女籃都實力不菲，只是這一代的男籃風頭太勁，倒是沒太多關注點在女籃身上了。
　　“兩隊跳球的選手，到前面來。”裁判示意場上選手到中圈集中。一個月的練習以後，倒不會再出現連規則都不懂的狀況了。
　　繪裡奈一言不發的站到前場這一邊，活動手腳，她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像與C班進行友誼賽的時候一樣開場跳球得手後迅速得分。
　　穿七號球服的女生不聲不響的站到繪裡奈旁邊。繪裡奈斜睨了她一眼，知道自己今天的計畫落空了。
　　“比賽開始！”伴隨著哨聲，裁判將球垂直上拋，秋野亞希提前反應一步，拿下跳球，球順利到了繪裡奈手中。
　　E班選手沒有追著持球人圍追堵截，迅速回防，擺好防守陣型。
　　繪裡奈沒有急著運球推進，先指揮自己的隊友上前，分散開來，然後才開始持球進攻。
　　防守繪裡奈的是7號矢吹瞳，繪裡奈試探著做了一個換向，矢吹瞳迅速做出反應，擋在了繪裡奈面前。
　　有兩把刷子。繪裡奈停球將球傳到江崎優手上，壓低重心向右突了一步，球在江崎優手上只沾了一下，被反傳回繪裡奈手中。
　　無球的繪裡奈已經過了防守的矢吹瞳，拿到球自然是毫不猶豫的上籃得分！
　　“好厲害的女生！上籃動作超熟練的感覺！”觀戰的人群中有人忍不住低聲驚歎。
　　紅發的少年眸子向發聲的人睨了一眼，又回到場上金綠短髮的女孩身上，她比他想像的更厲害，在場上的氣勢就像是守護領地的獅子，攻擊性十足，是和她哥哥截然兩種類型的球員。
　　場邊觀戰的A班同學歡呼起來，E班雖然氣氛有些沉悶，但還是禮貌的鼓掌。
　　“阿雪，你來發球。”矢吹瞳對隊友說，眼光淡淡的掃了一眼正在往後場跑去的繪裡奈，大概在計畫著些什麼。
　　繪裡奈自然防守對位矢吹瞳，只要防下這一球，本隊的士氣就起來了。
　　矢吹瞳沒有什麼拖泥帶水的動作，像一柄劍一般直指繪裡奈守護的內線。同樣是一些簡單的換向動作，繪裡奈集中精力來應對，她明白眼前這個矢吹瞳在小前鋒這個位置上恐怕不比她差多少。
　　剛才被矢吹瞳叫做阿雪的女生突然擺脫了夏本沙樹的防守，擋在繪裡奈面前。
　　“擋拆！”繪裡奈驚呼一聲，矢吹瞳一個俐落的轉身，拋投得分。
　　“E班七號，兩分。”裁判對記分的同學伸出兩根手指。
　　“好啊……居然擋拆加轉身過了我。”繪裡奈眯了眯香檳般金色的眸子，今天這四十分鐘怕是要一直持續高強度的跑動了。
　　這場比賽儼然變成了繪裡奈和矢吹瞳兩個人的比賽，場上其餘八個人只能傳傳球，做一些擋拆。繪裡奈和矢吹瞳帶球的速度比她們不帶球竟然都還要快一些。
　　第一二節下來，A班22:18領先四分，繪裡奈在技巧掌握上比矢吹瞳稍微多一些，會類似背後運球，胯下換向之類比較難的動作。這些動作教練是不會教的，繪裡奈都是在看NBA比賽的時候看中，然後自己下去苦練。最初開始練習這些動作的時候，完全只是花架子，在實戰中根本無法使用，繪裡奈也是用了將近一年才將這些技術應用於實戰。
　　繪裡奈表現的比矢吹瞳略強一些，那麼這場比賽的勝負也就差不多定下了。
　　“比賽結束！46:44，A班勝！”終了的哨聲終於響起，繪裡奈長長的出了口氣，胸口起伏，打滿全場四十分鐘對她的體力來說果然還是有些勉強了。
　　矢吹瞳從頭至尾都與繪裡奈在糾纏，直到最後一刻都有可能投進一顆球將比賽拉進加時賽，是以繪裡奈的神經一直高度緊繃著。
　　“你也是小前鋒吧，以前都沒有見過你。”矢吹瞳走過來與繪裡奈握手，同樣是打滿四十分鐘，她看起來要從容的多，至少還能均勻的呼吸。
　　“剛轉學過來不久。”繪裡奈伸出手和她握了握。
　　“你很厲害，我個人覺得在小前鋒這個位置上你比我強多了。”矢吹瞳大方的笑笑，“在全國大賽的賽場上也沒見過你，你是從什麼地方轉來的啊？”
　　“從國外轉回來的，至於你覺得我比你厲害這個觀點我可不同意呐，我現在都快累斷氣了。”
　　兩人簡單的聊了幾句，各自回到自己的班級休息。第一場比賽的勝負固然對士氣的鼓舞作用很大，但對於矢吹瞳來說輸了第一場並沒有什麼，她知道即便是面對自己女子籃球部的隊友，她獲勝的概率也會比面對繪裡奈來的高。畢竟，她是隊伍中主要的得分手。
　　繪裡奈做到一邊的長凳上休息，大口的喝水，須臾間一瓶寶礦力便少了一半。“劇烈運動完以後這麼急的喝水對身體不好。”
　　有些驚訝的看了看遞到自己面前的毛巾，繪裡奈抬頭看向溫雅笑著的紅發少年。
　　“謝謝，赤司君。”雖然驚訝，倒還不至於到手足無措的地步，繪裡奈接過毛巾搭在頭上，抓起一段的下沿擦了一下額上的汗水。
　　“今天的比賽很精彩，說實話綠間桑的控球能力令我驚訝。竟然在比賽中同時擔任了控衛和前鋒兩個位置。”
　　“我之前的隊長一直說要是我當一隻隊伍的PG一定會輸慘的。”繪裡奈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其實隊長的原話是“個人覺得以繪裡奈你的智商還是好好打你的前鋒吧。”
　　赤司笑了笑沒有說話，繪裡奈在場上的確更偏向于前鋒的角色，但這與隊友跟不上她不無關係，要說她在控衛位置的表現，確實很一般。
　　“對了，全中比賽好像已經開始了吧？為什麼我們學校還沒有出賽呢？”前幾天在Twitter上看到了相關資訊，但是綠間並沒有說過要比賽。
　　“那個應該是高中的比賽，初中籃球聯賽的預賽是八月二日。”②聞言，繪裡奈算了一下時間，正是這週六。
　　“我聽哥哥說是為了保持體力所以籃球部首發成員都不會參加班際籃球賽？”繪裡奈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她看過幾次籃球部的訓練，若是首發隊員參加籃球賽，此次籃球賽的水準會提高很多。不過，有的沒有首發隊員的班級就可以自己收拾收拾退出比賽了。③
　　“是這樣的，因為要保持體力，防止受傷。”赤司微微頷首。
　　“這樣啊。”繪裡奈一時間覺得不知該繼續說些什麼好，可是心裡又不願意這次對話終止於此。目光落在對面的矢吹瞳身上，繪裡奈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我看女子籃球隊的隊員似乎參加了這次比賽。”
　　“女子籃球的比賽在全中中日程排在八月中旬，而且，我們和女子籃球部是分開的，不統一行動。”赤司回答了繪裡奈的問題。
　　“原來如此。”繪裡奈沒有多思考便應到，說完才感到後悔，這不是自己把話題結束了嗎！
　　赤司紅色的眸子中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微光，如此冷淡的回應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想起還有些事情，先離開了。”
　　“好的，赤司君慢走。”繪裡奈站起身，目送赤司離開，心裡有些後悔，怎麼就那麼傻啊，那種回答任誰聽了都會認為對方想結束對話了吧！
　　繪裡奈有些失落的重新坐到位置上，這幾天怎麼總是有些患得患失的。
　　①:即是海常隊長仙貝腿上那個。
　　②:是從夏季開始到夏季結束的綜合性運動會，項目不止籃球，往年男子籃球一般是七月末或者八月初，這個地方時間上選了八月二日，因為每年時間都不一樣。
　　③:此時還沒有奇跡的世代之稱

　　家政

　　今天的課大概還是自習吧，繪裡奈回憶了一下課程表，今天的最後一節課是家政課。但是因為家政教室一直在完善設施，從開學到現在的家政課都是自習。
　　作業好像都寫完了，接下來的自習課有點難熬，又不敢在教室裡明目張膽的玩手機，只能看看書了。繪裡奈翻了一下抽屜，找出一本《簡愛》，是從中國帶來的中文版。
　　這種語言冷硬的翻譯名著一直是繪裡奈不喜歡的，感覺像是在吃牡蠣一般，口感硬硬的，不配上雷司令白葡萄酒沒法吃。但是像這種無聊的時候，還是勉強能看幾頁。之前已經看了不少，應該是看到高潮部分了。繪裡奈隨手翻開之前的折頁，一大段文字映入眼中。
　　“ 你以為我窮，低微，不漂亮，我就沒有靈魂沒有心嗎？你想錯了!我和你一樣有靈魂，有一顆完整的心！要是上帝賜予我一點姿色和充足的財富，我會使你難以離開我就如同我現在難以離開你一樣，我現在不是依據習俗、常規，甚至也不是通過血肉之軀同你說話，而是我的靈魂同你的靈魂在對話，就仿佛我們兩人穿過墳墓，站在上帝腳下，彼此平等—— 本來就如此！ ”
　　繪裡奈將這段話反復讀了幾次，感覺像是嘴裡嚼著冷硬的牡蠣時突然喝到一口白葡萄酒，所謂傳世的名句，讀來大概就是這樣的氣場。繪裡奈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支螢光筆，將這段話勾下來。
　　“大家，家政教室的設施已經完成更新了，下節課到家政教室上。”久井映見從教室外走進來，鮮有在臉上表現出高興的情緒。
　　“新的操作臺是兩人一組，大家趕在上課前找好搭檔啊。”
　　教室裡的同學們歡呼過後開始鬧鬧騰騰的找搭檔。雖然大多數人並不喜歡做菜之類的事情，但是能在學校的課程中有這樣的課怎麼說都是高興的。
　　繪裡奈想了想自己能找那些人，卻覺得好像沒有誰與自己關係特別好。她與大多數人都可以稱得上好朋友，卻沒有一個最好的朋友。
　　餘光瞄了一下赤司的那邊，他沒有去找搭檔，安靜的在位置上看書。稍微猶豫了一下，繪裡奈轉向赤司。“赤司君如果還沒有搭檔的話，介不介意和我一組？”話出口後繪裡奈有些後悔，自己這樣直接邀請會不會給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忍不住有些緊張的屏住了呼吸。
　　但是以赤司的修養，應該不會拒絕的。
　　“當然可以了。”赤司合起書，一雙紅眸帶著些微笑意彎起，聲音溫潤如玉。
　　繪裡奈心頭鬆口氣，也笑了笑，“那就請多關照了。”
　　“我們走吧，再不走就要去遲了。”紅發的少年站起身，起身看座。
　　“好的。”將正在讀的這一頁折起，合上封面，繪裡奈也站起身，把凳子推進去。
　　這是第三次與赤司同行了吧？週末的偶遇一次，從辦公室回教室一次，再有就是這次。漸漸的覺得與這個可以用“風度翩翩”來形容的溫潤少年同行之時沒那麼尷尬了，至少總能有話題聊。反正不論聊什麼，赤司都能應對如流。與他交談從來都是一件令人舒心的事。
　　經過C班的教室，正巧遇見綠間走出來，手上拿著一把摺扇，大概是今天的幸運物。“哥哥！”繪裡奈臉上本來像雲絮一樣淡淡的微笑明媚起來，仿佛是雲絮化成了金色的陽光。赤司一言不發的將女孩臉上的變換收入眼底，原來她有如此開朗的一面。
　　“去上家政課嗎？”綠間從繪裡奈與赤司前往的方向猜了出來。
　　“嗯呐，如果做的是便於攜帶的甜點的話我就在你部活的時候給你捎一份吧！”繪裡奈舉高手拍了拍綠間的肩膀。
　　綠間隨意點了點頭，目光移向赤司，眼神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赤司不以為意的笑笑，“要遲到了，我們先走了，綠間。”
　　“那我們先去上課了，哥哥∼”語氣末一點微微的上揚聽起來很可愛，綠間嘴角微微有些翹起。
　　“嗯，去吧。”目送著兩人離開，綠間嘴角的一小抹弧度淡下來，繪裡奈和赤司的關係已經好到可以一起同行前往家政教室了麼。
　　“奶油曲奇的製作方法我已經給大家講過了，過程也寫在了黑板上，開始製作吧，有問題請舉手。”家政老師拍拍手，同學們熱情高漲的應了一聲，開始各自手上的活計。
　　不知道赤司這樣全能的人會不會做甜點這種事情呢……繪裡奈悄悄看了一眼正在認真閱讀黑板上的製作過程的赤司，心跳真的漏了一拍的感覺。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是赤司的側臉，挺拔的鼻子與下巴柔和的線條連成起伏的秀麗山巒，微微有些上翹的睫毛長的讓女生都嫉妒，本就白皙的皮膚在窗外投進的陽光下浮起一層細小的光芒。如果讓赤司穿女裝恐怕沒有什麼違和感吧？繪裡奈神思遊蕩。
　　學霸不可怕，可怕的是學霸顏值如畫。
　　“赤司君負責打奶油可以嗎？”繪裡奈將材料在操作臺上攤開來，奶油曲奇她曾經做過，所以流程還是比較熟悉的。
　　“沒問題。”一雙骨骼明晰的手從繪裡奈面前將雞蛋拿走，修長的手指執住其中一個，在玻璃碗的邊沿輕輕一敲，非常從容的把蛋白和蛋黃分離。
　　看起來很熟練的樣子，繪裡奈用了一次呼吸來使自己回神。“赤司君你之前做過把蛋黃蛋白分離這種事嗎？”
　　“沒有，剛才看了老師的動作以後差不多就會了。”赤司一邊回答一邊繼續手上的動作。
　　繪裡奈感到深深的挫敗感，直到現在，如果沒有分離器她還是會頭疼於怎麼把蛋黃和蛋白分開。赤司好像沒有什麼事情是不會的，即便不會，要學也是一件十分輕鬆的事情。這大概就是真正的天才了吧。
　　兩人分工合作，配合默契，很快完成了百分之九十的製作，接下來就只需要用裱花袋在烤盤上擠出喜歡的形狀，然後送進烤爐。
　　“可不可以麻煩綠間桑完成接下來的流程？因為這個時間我不得不去籃球部了。”赤司將烤盤放入烤爐，設定好時間，轉身對繪裡奈說到。家政課需要的時間的確要長一些，所以設在最後一節課，後天就是inter high的第一場比賽，籃球部的訓練應該越發緊張了。
　　“沒問題，一會兒我會把成品帶給你的。”繪裡奈比了一個OK的手勢。
　　赤司走向老師請了假，然後出了家政教室。繪裡奈百無聊賴的等著曲奇的烤制，環視周圍的同學，發現原來自己這組是做的最快的。
　　十五分鐘的時間在繪裡奈的神遊中一晃而過，繪裡奈將烤制好的金黃色曲奇從烤盤上用小鏟取下來，舉手示意老師完成。
　　“完成度很高，甜度和火候都控制的很好，滿分。”老師連連點頭，給出了很高的評價。
　　“謝謝老師！”繪裡奈欣喜的躬身，將剩下的曲奇分裝到兩個紙袋中，不忘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個。
　　味道和以往做的相似卻又不全一樣，好像多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在裡面，吃起來像是米其林大廚加持過的頂級甜點。繪裡奈快速裝好曲奇，向老師說明要離開，奔回教室拿上書包，往籃球部的方向跑去。
　　球鞋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少年們的喊叫，球穿針而過悅耳的“唰”與清脆的打鐵聲在籃球館內交織迴響，只是在外面聽著也覺得很熱血的感覺。繪裡奈的腳步頓住，這個時候進去會打擾到訓練吧？
　　躊躇了一會兒，繪裡奈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心裡有些忐忑，往男生更衣櫃裡放東西這種事情這麼想怎麼猥瑣……而且這情節好像經常在校園小說出現，執行者一般都是自己非常不屑的花癡。
　　可是如果不交給赤司，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無信的人？已經說過了會把成品給他卻沒有，實在有些失信。
　　繪裡奈的腳步停下，來回小小的挪動的，去放也不是，離開也不是，一時間糾結萬分。眉頭微微皺起，而本人卻不自知。
　　“綠間同學？”桃井五月從檔案室一出來便看見一臉焦躁的金綠短髮女孩，在一米的距離內來回踱步。
　　繪裡奈往聲音的主人看去，頓時覺得——得救了。
　　“桃井同學可以幫我把這個交給赤司君嗎？是剛才的家政課我們合作的成品。”繪裡奈從書袋裡取出紙袋。
　　“曲奇嗎？”桃井接過聞了聞，“好香啊，沒問題，部活結束後我會轉交給赤司君的。”
　　“多謝，真是幫了大忙了。”繪裡奈笑著松了口氣，這麼一來便既不會失信，也不會貿然的打擾訓練了。“我還有事情，先走了。”說罷揮揮手，小跑著出了籃球館。
　　桃井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手裡的曲奇，又看看繪裡奈的背影，“送給東西而已有必要那麼焦躁嗎？”

和泉初 2016-8-25 12:49

　　觀戰

　　今天總算是可以見識一下日本初中生籃球的水準了。繪裡奈在觀眾席的第一排找到位置坐下，帝光的預賽第一場馬上就要開始了，對戰角岡中學。身為衛冕冠軍，今年的帝光中學格外受關注，即便只是一場預賽，還是有三分之二的席位的坐了人。
　　繪裡奈的目光落到帝光的休息區，五名首發隊員已經做好準備，站在一起大概在商量策略。很容易可以看出，他們圍繞著紅發的少年，所以說控衛是球隊的靈魂這句話放在這裡是沒有錯的。
　　論體型赤司絕對不算高大或是強壯，站在青峰，黃瀨，綠間，尤其是在紫原旁邊，甚至顯得有些纖瘦。在繪裡奈看來大概就是183的艾弗森①站在兩米的隊員間的那種感覺。但艾弗森依舊是聯盟狀元，榮膺得分王、MVP、搶斷王的“The Answer”。
　　看起來連一米七都沒有，只比自己高上些許的赤司征十郎，在球場上到底會展現出什麼樣的風采呢？繪裡奈金色的眸子不由自主的隨著紅發少年微微移動。
　　球場上的赤司，與她平日所常見的赤司，在氣勢上判若兩人。威嚴、不容置疑的領袖風範在他的舉手投足間流露，少年清秀的臉龐上神色專注凝重，眉峰斂聚幾分。運球的動作行雲流水，進退緩急自如，傳球的動作流暢迅速，時機把握的恰到好處。在繪裡奈這樣懂球自己也打球的人看來更是覺得厲害，作為初中生在控衛的位置上修煉到這個地步不僅僅是要靠天賦還要靠努力才行。
　　看起來像是變了一個人，繪裡奈心想。平時在球場之外的赤司就算不是時時帶著微笑的那種人，但至少是處於一個比較溫雅的狀態，不似現在一般，鋒芒畢露。
　　“拉開距離。”赤司持球推進，同時冷靜的組織進攻。面對防守球員，幾個輕盈的換向便輕鬆過了對方，下一秒，暗橙色的球從赤司手中脫出，旋轉著被剛剛晃開防守球員的綠間穩穩接住，入手的角度、力道甚至是旋轉方向都是使接球者感到手感最佳的狀態。綠間出手，三分入帳！
　　觀眾席爆出一陣歡呼，此時帝光與角岡的分數已經拉開了二十分，比賽的節奏被帝光牢牢掌控。
　　不過，即便很大的注意力都在赤司和綠間身上，繪裡奈還是注意到了青峰。這個得分手簡直太可怕了，完全是以碾壓之勢突破得分，他的突破能力是繪裡奈見過的同齡人中最強，即便是兩個人同時攔截也阻止不了他無法無天的得分！就像是猛虎闖入了羊群，羊怎麼可能攔得住猛虎？即便數量再多！
　　繪裡奈覺得青峰的對手都快放棄防守了。一個初中生強到這個地步也是讓人汗顏。
　　對手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學校，帝光的壓倒性在意料之中。目送著帝光的隊伍離開賽場，繪裡奈才悠悠的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體。綠間說過賽後他們還要回學校開總結會議，讓繪裡奈不必等他。等週一到學校再祝賀他們初賽首勝吧。
　　*
　　桃井元氣十足的伸出一隻手:“恭喜你們預賽首場勝利！”把坐在她旁邊正專心致志吃烤秋刀魚的繪裡奈嚇了一跳。
　　青峰面無表情的“哦”了一聲，感覺比賽勝利對他來說好像就是聽說“今天的番茄漲價了”，不關他什麼事。
　　綠間也沒什麼反應，不過應了一句“是啊。”
　　“誒，情緒好低啊。”桃井有些失望的嘟囔，她本以為大家會比較高興。
　　“我倒是想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激動。”青峰懶懶的說。
　　“不是一直都這樣嗎。”紫原將嘴裡的食物咽下去，也□□話來。
　　黃瀨看向黑子的方向，笑著說:“不過小黑子從昨天開始就滿臉幸福的樣子呢。”眾人循著黃瀨的視線看過去，的確可以看見黑子身周幾乎都快出現實體粉色小花了。
　　“因為阿哲是第一次參加正式比賽吧。”青峰不以為然。
　　“勝利的確是值得高興的事，就按這個狀態穩步前進吧。”作為隊長的赤司終於開口了，“雖然想如此收尾，但我還有一個提議，隊伍已經很強了，但正因為如此，比賽勝利後表現出的幹勁不足會惹人非議。所以我想給你們訂下指標，基本上而言，每場比賽每人至少要得二十分。”
　　每人二十分？繪裡奈有些吃驚，這樣說的話豈不是帝光每場得分都會上百嗎，赤司這樣做到底是……雖然她與帝光籃球部的接觸並不多，但是還是能感覺到這個隊伍內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到底哪裡不對。
　　“可以啊，聽起來很有意思啊，對吧，小青峰！”黃瀨興奮的說，笑的燦爛極了，黃瀨的長相非常俊郎帥氣，像是偶像劇男演員，笑起來的樣子秒殺萬千少女。繪裡奈甚至可以聽到身後有女生在小聲的犯花癡。
　　“啊……總覺得好麻煩。”青峰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表情說誇張一點大概是……生無可戀？
　　“怎麼了？你沒興趣嗎？”黃瀨的眉毛微微挑了挑，表情顯出幾分呆萌，“小青峰你對這種不是一向比較來勁嗎？”
　　“反正只要贏了，這些都無所謂吧。”
　　赤司忍不住蹙眉，表情和語氣稍微嚴肅起來，“我也不是出於自願才提這種要求的，但說實話，比賽後表現出幹勁不足最明顯的就是你了。”赤司頓了頓，“得分手不渴望得分，也會影響對內的士氣。”
　　大概是迫于赤司的壓力，青峰別過頭去看另一邊，“我知道了，就是說只要不斷得分就可以了吧。”
　　餐桌上一時間沉默下來，繪裡奈清楚這是他們籃球部的事自己不好摻和，全程都很沒存在感的在一邊吃自己的午飯。“話說，綠間桑你怎麼還在吃東西啊。”黃瀨突然轉換了話題，其他人早已經吃完才在討論，只有繪裡奈一人在一邊吃。
　　繪裡奈頭上掛下幾條黑線，“黃瀨君，拜託我可是你們吃到一半才坐過來的，況且上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我現在很餓。”
　　“已經吃掉半條烤秋刀魚了還那麼餓啊！”
　　繪裡奈真的很想把剩下半條秋刀魚拍到這個二貨的那張帥氣的臉上。他是智商和顏值成反比的典例嗎。
　　“我很懷疑黃瀨君你的智商和你的顏值在坐標軸上畫出的圖像是雙曲線。”
　　不過大概察覺到黃瀨是想緩和一下氣氛，所以繪裡奈沒和他計較，但言語上少不得要損他幾下。黃瀨在桌上比劃了一下才恍然大悟，“綠間桑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好過分嗚嗚嗚……”
　　“好了，聽你這樣說我也不想吃了，我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繪裡奈站起身，端起餐盤往餐盤收集處走去。
　　“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你啊，綠間同學。”放下餐盤往回走了兩步，正好遇見矢吹瞳，她的右腳腳踝好像受傷了，纏著厚厚的繃帶。
　　“矢吹同學你受傷了嗎？”繪裡奈忍不住問到，inter high 在即，在這個節骨眼上受傷可不是什麼好事。
　　矢吹瞳苦笑了一下，“所以有事情想拜託你啊。”
　　“什麼事？”
　　“邊走邊說吧。”
　　①: 前美國NBA著名籃球運動員，綽號“答案”，曾11次入選NBA全明星陣容，曾任美國男籃夢之隊隊長。赤司 ankle breaker 天帝之眼的招數原型來自艾弗森的cross over。艾弗森曾經晃到過喬丹（沒記錯的話），並且艾弗森曾經有過把防守自己的球員連續兩次晃倒的記錄。

　　邀請

　　“你是說，要我加入你們？並且代替你參加這次inter high？”繪裡奈瞪大了眼睛，分外驚訝的盯著矢吹瞳。“你應該知道這種等級的比賽，團隊默契有多重要。”
　　“也不全是，因為以我的腳踝現在這個狀態，即使休息到比賽那天，也沒辦法上場。”矢吹瞳苦笑。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替代你的位置？”
　　“算是吧，因為我覺得你在初中生中是很強的選手，有你加入的話，默契度不足造成的問題能被最大的解決。”
　　繪裡奈沉默著沒有說話，她是個有些懶散的人，現在這種閑閒散散的狀態正好，加入籃球部勢必就要參加訓練。時間上不會再那麼寬裕，體力也會被消耗很多。但是……加入她們也有好處，帝光女籃的在全國範圍內都有一定知名度，雖說不如男籃那麼耀眼，但是帝光女籃的每一個正選都是各豪門高校爭取的目標。
　　“你加入我們的話不會只是替補，以你的能力一定是首發，只是這次的大賽因為默契度的原因才不能將你直接加入首發陣容。”見繪裡奈沉默，矢吹瞳連忙解釋，現在她們找不到更好的小前鋒。如果隊伍中沒有她進攻能力勢必大減，即便是一個默契度不高的小前鋒，也能一定程度上緩解隊伍的進攻壓力。
　　“本來我也不想麻煩你的，但是帝光女籃的進攻能力很一般，是防守型球隊。之前進攻端一直是我一個人帶動了，一旦我沒辦法上場，球隊會陷入困境。”矢吹瞳的眉間流露出愁色。
　　“可是我很可能根本沒辦法帶動進攻端啊。”繪裡奈皺著眉說到，她其實是個沒什麼信心的人，在大型比賽的賽場上，沒有足夠強足夠默契的同伴很難打出狀態來。
　　矢吹瞳輕歎口氣，有些失望，雖然有準備對方會拒絕，但是真正碰壁以後多少還是有些喪氣。這次的全國大賽怕是會打的很辛苦了。
　　“不過，我還是願意試試，如果你們能接受我在場上可能掉鏈子。”話鋒一轉，繪裡奈突然笑起來。
　　“誒？”矢吹瞳愣了一下，欣喜起來，“太好了！你的話就是掉鏈子也不會掉到哪裡去吧。”雖然只和繪裡奈打過一次水準很低的班級比賽，但矢吹瞳莫名的就是覺得這人靠得住。
　　“浪投十次不中的事情我也不是沒幹過。”繪裡奈半開玩笑的說，記得有次全市半決賽第一節自己出手十一次，前十次都打鐵，當時的隊長想把她踹死的心都有了。
　　“隊友有時狀態不好很正常，所以要在隊友不在狀態的時候頂上並且想辦法幫助她啊。”矢吹瞳達成目標，說話的語氣輕鬆起來。“報名表什麼的我幫你填吧，下午記得來三號籃球館訓練就好。”
　　“記住了，三號籃球館。”繪裡奈比了個OK的手勢，“那麼我先走了。”
　　正午的天氣永遠是繪裡奈最討厭的，陽光刺眼，水泥地面上翻湧著無形的熱浪，繪裡奈拖著熱到有點酸軟無力的腿，慢吞吞的走著。說起來，加入女子籃球部她其實有一點不可告人的私心……雖然她自己都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但是她向來不糾結于自己時常抽風的腦子，反正到最後總會有一個答案的。
　　一路找樹蔭擋著回了教室，午自習照例自己默默的趕作業，右手邊的位置照例空著，直到午睡開始都沒有人回來。赤司午自習時間向來都是在學生會的活動室處理一些檔。
　　生物鐘的規律暫時沒有被破壞的繪裡奈習慣於每天中午午睡一個鐘頭左右，否則下午鐵定要打一節課的瞌睡。趕在午睡的鈴聲敲響前，繪裡奈解完了最後一道證明題，萬事大吉的把練習冊往抽屜裡一塞，迅速趴到桌上，調整了一下姿勢開始了她人生第二大的要事。
　　等赤司征十郎處理完今天的檔回到班級時，班級裡已經關了燈拉上窗簾，全班都進入了休息狀態，光線相對於外面比較昏暗的教室中只聽得見風扇微微的“嗡嗡”聲。自己左邊的女孩頭向右側趴在桌上，金綠色的短髮順著臉龐搭下，觸及桌面後彎曲，只隱隱露出一隻睫毛纖長的眼睛。她的眼睛和兄長很像，尤其是那清晰可見的下睫毛。
　　其實她是個相當清秀的女生，是在人群中也很顯眼的類型。外貌偏向於柔和典雅，這一點大概很好的遺傳到了綠間氏的優良基因。和她表現出來的特長真不符。在球場上任誰看見這樣一個對手大概都會將其歸入“無害”的類別。誰知就這樣忽視了一隻出擊迅猛一擊即中，極具攻擊性的獵豹。
　　赤司動作輕緩的拉開自己的座位，儘量不發出聲音 ，坐到位置上趴下後他也很快的進入了休息狀態。他並不是鐵人，只是比常人更能忍耐疲憊並堅持下去，白天中難得的休息時間他不會用來幹其他的事情，這樣才能保持下午的效率不會降低。
　　金綠短髮的女孩在赤司拉開凳子時耳朵便微微動了動，等身邊完全安靜下來後眼睛拉開一條縫，躲在垂下的髮絲後面悄悄窺視已經趴在桌上開始小憩的紅發少年。不過只是很快的瞟了一眼，便重新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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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入女子籃球部是比繪裡奈想的要簡單的一件事。只需要前去報導然後參加訓練即可。受到接納的速度之快也是繪裡奈沒有想到的，因為“曾經擊敗了矢吹”的原因。
　　雖然說是籃球部，其實只有八個人，全部都是體育特招生，其中還有三個一年級。除去二號位①每個位置都有兩名選手，這個隊伍完全沒有外線，內線除去矢吹瞳之外的三個前鋒得分能力都一般，整個隊伍的確是偏向於防守型。
　　“明天就是參賽選手名額的最後修改機會，教練會去添上你的名字。號數就定為9號怎麼樣？剛好有你的尺寸的球服。”隊長上野芥子和繪裡奈商量，這位三年級的控球後衛看起來是個很沉穩的人，大概和久井映見是一個類型的人。
　　“號數什麼的倒是無所謂了，隊長你安排吧。”繪裡奈隨意的笑笑。“對了，怎麼還不開始訓練，連球都沒拿出來？”
　　隊長上野芥子的表情詭異起來，慢條斯理的合上手中的資料夾，悠悠的道:“這個啊……因為今天是體能訓練要去田徑場先跑三千米啊。”
　　“哈？！”繪裡奈一臉“你沒在開玩笑吧這可是要出人命的”表情。
　　“因為教練的訓練功能表我們間周進行體能訓練和泳池訓練。另外今天不僅要跑三千米還要練習彈跳和爆發力，教練已經在田徑場了。”
　　上野芥子撂下話飄然離去，留下石化的繪裡奈定在原地。
　　①:籃球中有一到五號位的說法
　　1號位是控衛 PG Point Guard
　　2號位是分衛 SG Shooting Guard
　　3號位是小前 SF Small Forward
　　4號位是大前 PF Power Forward
　　5號位是中鋒 C Center

　　泳池訓練

　　上次的體能訓練折磨的人夠嗆，累的一回家就倒頭大睡，不知道這個又是個什麼鬼。繪裡奈心裡猜想著訓練的內容，打開隊裡統一發的泳衣的袋子。本來是不必連泳衣都統一的，但因為隊伍人數少，經費多，教練和隊員又都是很有趣的人，大家一商量“泳衣統一買嗎學校出錢”，答案自然是“買買買”。
　　好在那個脫線教練沒有一時抽風真的給全隊買三點式泳裝。繪裡奈展開泳衣後松了口氣，是中規中矩的學生泳衣，上下兩部分分開，有點像白色藍條紋運動背心加淺藍色熱褲的健身房組合。
　　“繪裡奈你換好了嗎？怎麼這麼慢啊。”
　　“好了好了，別催。”繪裡奈連忙把泳衣換好推門出去，把換下來的衣服塞到儲物櫃裡。
　　“走吧，今天好像不止我們一個部在這裡。”三年級的中鋒秋水伊對著她揮了揮手，繪裡奈的目光移到她的小腹處，堅實的六塊腹肌輪廓明晰，卻絲毫不覺得突兀，矯情點說就是力與美的完美結合。
　　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雖然也有腹肌，但是不論怎麼練都練不出那麼明顯的六塊，有點羡慕呐。
　　從更衣室轉出便是帝光的室內游泳館，八條五十米的泳道，池水清澈乾淨，所以說私立的名校不僅僅只是偏差值高而已。部裡的其他人已經開始在池邊做準備活動，教練老神在在的坐在一邊，翻手裡寫著訓練計畫的資料夾。
　　說起來這個教練也是個奇人，教三年級的體育，平時也管理體育器材室，看起來像個五十幾歲快要退休的白髮老頭，他確實也是五十來歲。姓甚名誰大家都不知道，他自稱章魚燒爺爺，所以隊裡叫他章魚燒教練。隨時都笑眯眯的，像只老狐狸，嘴裡說出訓練計畫卻是能折騰死人的程度。
　　“小伊和小奈終於來啦呵呵呵，趕快做準備活動，基礎練習後有很有趣的項目喲呵呵呵呵∼”看著笑到眼睛都看不到了的章魚燒教練繪裡奈打了個寒顫，有種不好的預感啊。
　　一群男生從泳池對面男更衣室的出口走了出來，大多數人的身高都很顯眼，尤其是其中有一個紫色頭髮的男生，身高大概快超過兩米了。繪裡奈瞬間便注意到了對面傳來的響動，因為游泳館場地高曠的原因，即使只有一點聲音也會被放大，雖然不是太聽的清便是了。
　　“啊……好討厭下水，頭髮濕了會很麻煩誒……”
　　“在水裡訓練不是很好玩嗎，對吧小青峰∼”
　　“反正都差不多。”
　　“好了，趕快進行準備活動，開始訓練不要浪費時間。”最後還是紅發的少年終止了毫無營養的對話。
　　想不到會有在同一場地訓練的時候，繪裡奈稍微有些欣喜，所以說加入女子籃球部是個正確的選擇。身體突然懸空，被兩個人一頭一腳的架了起來，秋水伊架著繪裡奈的胳膊，另一個三年級的大前鋒今川明美一臉壞笑抬著繪裡奈的腳，目的昭然若揭！
　　“喂喂你們兩個……”繪裡奈驚呼起來，不等她話說完就被甩進了泳池，撲通一聲翻起一個很大的水花。岸上的人笑成一片，連章魚燒教練都在為虎作倀！繪裡奈在水裡撲騰了兩下終於找到了平衡，浮出水面，伸手由下至上抹去面上的水順便把貼在眼前的劉海弄上去，她收回剛才認為加入這個社團是正確選擇的話！
　　“不要讓我在水裡逮到你們兩個！”繪裡奈雖然怒氣衝衝的朝岸上推了一波水，卻也是笑著的。
　　“是繪裡奈嗎？”綠間取了眼鏡有些看不清，便問自己旁邊的赤司，赤司點點頭，順便瞟了一眼不戴眼鏡的綠間，和繪裡奈的確有五分像。“好像是的，和女子籃球部一起。”赤司扭頭再看了一眼已經在水中的女孩，補了一句:“貌似是被隊友扔進水裡了。”
　　“這樣啊。”綠間的目光往水裡模糊的人形處移動，確定了顯眼的金綠發色後輕哼了一聲，“活該，一點也不警覺才會被人得手。”
　　“她的話其實是能夠察覺並避免的吧，只是不想拂了隊友的興致。因為本身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充分的熱身運動後兩邊都下水開始訓練，相隔著八條泳道背對。男子部那邊沒有教練，只有身為經理的桃井負責計時和下一些簡單的指令。女子部則有章魚燒教練監督，兩個社團的規模幾乎算帝光的兩個極端，最大和最小，雖然都是頂尖的運動社團。但人少的社團自有人情味足的特點，寥寥不到十個隊員于一個教練的規模和繪裡奈曾經待過的中國的籃球隊很像。
　　“休息十秒鐘，還有最後一組基礎訓練。”章魚燒教練掐下碼錶，繪裡奈浮在水面上，緊抿著雙唇僅通過鼻子快速呼吸，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體能是她比較相對弱的一項，訓練到這個時候體力也差不多耗了七七八八。
　　“十、九、八——二、一！好，開始！”對於章魚燒教練這種無恥的數數方式大家都只是默默翻了個白眼，開始最後一組訓練。
　　終於結束了……繪裡奈手腳酸軟的爬上岸找了張凳子坐下，拿起水樽小口的喝了幾口裡面的檸檬水，距離訓練全部結束還有四十分鐘，不知道教練在打什麼主意。話說……教練到哪裡去了？
　　此時的游泳館內只有訓練的兩個社團，繪裡奈的目光自然移向除己方以外的另一邊。章魚燒教練果然在那邊，好像在和赤司商量什麼事情並且達成了共識，笑的一臉燦爛。
　　“所以……這是什麼東西？”隊長上野芥子指著擺在泳池岸邊的一個移動簡易籃球架滿臉“臥槽”的問教練。“剛才已經和赤司君商量好了，我們兩個社團間進行一場水上籃球賽！”教練豎起大拇指，大概覺得自己的提議簡直太棒了。
　　“可是雙方實力很懸殊好吧！對方形成身高壓制啊！”秋水伊當時就暴躁了，畢竟她要對位的是紫原。
　　“教練……我申請替補……”繪裡奈癱在長椅上吐魂，戰戰巍巍的伸出一隻手。她的體力已經不容許她再進行激烈的對抗性比賽了。
　　“不行，小奈你要和隊伍多多磨合！”教練義正言辭的回絕。
　　所以游泳館的情況變成了，五名男生和六名女生都“浮”在四五泳道周圍形成一個圈，紫原和秋水伊在更中間，桃井負責拋球。
　　繪裡奈耷拉著眼皮，準備一會兒就蒙混過去，反正她是沒力氣再動的了。
　　“奈奈仔你看起來很想睡覺誒。”紫原的目光輕鬆越過秋水伊的頭頂，看向繪裡奈，他大概是在場所有人中唯一能隨意觸到池底的。
　　“誰准你這麼叫奈奈的！”綠間當時就表示不幹了。
　　“我願意∼”語末微微的上揚加上紫原一貫軟綿綿的語氣讓綠間更火大了。
　　繪裡奈愣了三秒，“在說我？奈奈仔是什麼鬼！”
　　“上次在吃了小繪裡奈你讓桃井轉交赤司的家政課曲奇後就改口了。”與繪裡奈對位的黃瀨解釋到。
　　“小繪裡奈又是怎麼回事！聽起來超級惡趣味啊！”
　　“上週四的籃球賽你把我們班打的落花流水，同為小前鋒的我超級佩服！而且一直叫你綠間桑很容易和小綠間搞混……”
　　“呃——”繪裡奈壓出一個高低眉，呲了呲牙表示自己有被這個稱呼驚悚到，要一下子接受兩個奇怪的稱呼還是需要一些時間。
　　“桃井同學——可以開始了——”章魚燒教練在岸上遙遙揮手，桃井點點頭，用力將充作籃球的水上皮球向上拋去。
　　秋水伊已經放棄跳球了，紫原只需輕輕一伸手就能將球抓到手中，她再怎麼跳也不可能比紫原更早夠到球。一米七五秋水伊在三年級的女生中固然是最高的之一，但是在兩米的二年級生前還是顯得格外嬌小。
　　球到了赤司手上，與他對位的上野芥子顯然也沒什麼力氣防守了，做了幾個動作比比樣子就讓赤司過去了。
　　“如果今天進球不到十個的話我們明天就去跑三千米吧！”教練在岸上叉腰大聲喊到，看他高興的樣子還以為是說一會兒訓練完我請全隊吃霜淇淋。
　　上野芥子在水裡趔趄了一下，轉頭對繪裡奈大吼:“快防住！不想跑三千米就動起來！”
　　何須上野芥子提醒，一聽到三千米以後繪裡奈就跟餓虎撲食一樣一個猛衝游到赤司面前，“抱歉赤司君我可不能讓你過去啊，三千米對赤司君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大概還是能要我半條命的！”
　　看著面前的女孩故作兇狠的表情，赤司不由覺得有趣，大概體力消耗到這個份上還要強打精神，她沒有精力再注意像平日一樣對他保持著距離，客氣禮貌的說話。“儘管來防守吧，我可是不會放水的，綠間桑。”
　　在水裡和在陸上自然不同，說是水上籃球但是已經演變成了手球。畢竟在水中運球是件天方夜譚的事。赤司一手抱球，另一隻手劃水，他的游泳技術竟好到在水裡自如換向，像一條魚一般飄然從繪裡奈側身的一瞬間遊過去，但他算漏了一件事——遊動的時候身體是橫在水中的，他的速度固然快，但繪裡奈的反應力也不弱，要拉住他的腳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把球交出來吧赤司君！”繪裡奈一時間完全越過了安全距離，借著將赤司拉回的力向前遊到和赤司平行的地方，直直撞入赤司懷中去搶球。
　　這樣的動作間免不了有身體上的接觸，赤司沒有料到女孩會有這般舉動，手臂隔著一層似有似無的水與女孩的肌膚緊緊貼住、摩擦，兩人的距離之近使他連女孩發間淡淡的檀香都能清晰的嗅到。他的身體僵了一瞬，女孩乘機成功奪過球並扔給隊友。
　　成功傳出球的繪裡奈興奮的振臂，轉身看見紅發少年還略微有些呆滯的臉，表情瞬間凝固。
　　“誒誒誒——赤司君我我我——”繪裡奈頓時覺得受到了百萬噸重擊，自己這個禽獸剛才為了搶球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不，沒什麼，只不過被搶了球有點驚訝。”畢竟是赤司征十郎，微微一笑，表示自己不介意。繪裡奈訕訕的笑了笑，重新回到與黃瀨的對位上。
　　“小繪裡奈好猛啊！竟然能從小赤司手裡搶球！”黃瀨沒有察覺到剛才繪裡奈那邊有些不對勁的氣氛，自顧自的和繪裡奈搭話。繪裡奈的嘴角抽了抽，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和黃瀨說。
　　在三千米的激勵與男子籃球部有意的放水下，女子籃球部總算是湊齊十個球。只是每個人的體力都被耗的乾乾淨淨，連最後一滴油都被榨幹了。或許章魚燒教練設置這個環節的目的就在於希望自己的隊員們能在體力不支的情況下能強行激發自己的潛力並堅持下去。
　　“哥哥……走不動了……”繪裡奈蓬著一頭剛剛吹幹的頭髮，打著哈欠眼角掛著困出的淚花。綠間停下腳步，“那我們打車回家吧。”
　　“你背我去計程車站。”繪裡奈伸出手，大有你不背我就不走了半耍賴半撒嬌的意思。
　　雖然嘴上說著“就縱容你這一次”，但綠間還是彎下腰，繪裡奈爬到綠間的背上，把下巴擱到他的肩膀，闔上眼開始打盹，今天實在是太累了。
　　綠間稍微側過頭看了看已經睡著的女孩，恬靜樣子使他覺得妹妹果然還是不說話不動的時候比較可愛一點。
　　“早就跟你說了不要加入什麼女子籃球部……”
　　高大的少年背著累到睡著的女孩，一步一步的穩穩前行，消失在黃昏的餘暉中。

和泉初 2016-8-25 12:49

　　天賦的遺傳

　　當生活進入既定的軌道後，時間的流逝就模糊起來，好像自己昨天才剛回到日本，今天卻已經是假期中的一天。
　　繪裡奈百無聊賴的翻著Twitter，通過自己發的推文來回憶這段時間都經歷了些什麼。
　　與A班一起得到了班級籃球賽冠軍，在期末考試中得到了年級第五的好名次，與女子籃球部一起殺入全國大賽四強賽。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完全適應了新的生活。雖然在假期裡也要每天去學校參加籃球部的訓練，但是畢竟是自己喜歡的並且自己選擇的事，所以再累也只是睡一覺的問題。何況每天都能和兄長同行，倒是免去了綠間對於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裡的擔心。
　　明天就要對戰平山中學，上一屆的季軍，算是非常強勁的一個對手。聽說平山中學有一名號稱“初中女子籃球運動員中最強小前鋒”“女人中的男人”“球場上的殺器”的選手，繪裡奈在網上搜了一下關於這個選手的報導，對方似乎是個十分生猛的選手。
　　明天不會被虐吧……繪裡奈有點憂心，不行，得有點殺手鐧。
　　“哥——”繪裡奈風風火火噔噔地跑下樓，從後面勾住正在看電視的綠間的脖子，“教我投三分球！”
　　“怎麼突然想到了這個？三分球需要長時間手感的培養，等你今年的比賽完了再說吧。”綠間敷衍的揉了揉繪裡奈的頭，對於她這種突然興起早已司空見慣了。
　　“這麼明顯的敷衍你以為我看不出嗎！”繪裡奈不依不饒的搖著綠間的肩膀，綠間被晃的不行只能答應，“好吧你去換衣服，我教你。”
　　繪裡奈歡呼一聲，迅速跑上樓去換了一身運動服，等她再次下樓，綠間已經拿著籃球在玄關處等她了。
　　綠間家附近公園裡有一處露天球場，但是考慮到繪裡奈討厭曬太陽，綠間帶著繪裡奈去了稍遠一點的運動俱樂部的室內球館。
　　“投三分球很需要手感，並且要集中精力，合適的出手姿勢也很重要。”綠間一邊解說，一邊示範著動作，他投出的每一個球都是高抛物線空心入框，繪裡奈仔細的觀察著綠間的動作，結合平時看NBA時一些射手的動作，心中對自己合適動作已經有了一番計較。
　　“雖然一般女生很難以單手投三分，而雙手出手速度太慢，但是奈奈你的話應該可以做到單手。”
　　接過綠間傳過來的球，繪裡奈點點頭，就算是高中生裡也極少出現打二號位的女子球員。雖然有些球員有那個力氣在一場比賽中連續出手三分，但是要同時擁有不錯的球感和足夠的力氣的球員就不那麼多了。況且在這個級別的女子比賽中，很多戰術都不包括二號位在內。如果把範圍放至初中生，就更不可能有得分後衛的出現了。
　　如果繪裡奈成功掌握了三分球的技巧，那麼算是有了一個極具殺傷力的武器。就算對手想要防守也難以找到辦法，因為沒有初中生的女子球隊會練習投三分或者防守三分。
　　繪裡奈拿起球，試著做了一下動作，然後起跳、出手，暗橙色的球畫出一道優美的抛物線，然後……AIR BALL。①
　　對此綠間倒是沒說什麼，只是微微點點頭，“方向對了，離球框大概還有十釐米的距離，稍微加些力。”
　　繪裡奈按綠間說的做了一些調整，第二次出手，在出手的瞬間繪裡奈便覺得這球有戲。“唰——”悅耳的空心進球刷網的聲音，繪裡奈興奮的跳起來，自己的第一個三分球！
　　“哥你看，進了誒！”金綠短髮的女孩滿臉雀躍，迫不及待的要和兄長分享自己的喜悅。綠間的臉上閃過不易察覺的一絲笑容，“別高興的太早，也許有些運氣成分，要把進球率控制在一個穩定的範圍內才行。”
　　“另外，你還要知道該如何在有人防守的情況下找到出手機會。”
　　“這個我知道！用交叉步運球晃開對手，或者用後撤步！”繪裡奈從腦中找出自己知道的一些NBA球星常用的辦法。
　　令繪裡奈印象最深的就是艾弗森突破至底線，用一個巧妙的交叉步運球然後後撤步，晃開防守球員為自己找到空位，三分出手，從零度角進了一個三分。
　　“方法有很多，有隊友的協助會輕鬆很多。你先練習投球，直到投進一百個為止。注意不要拉傷肌肉，你明天還有比賽。”綠間說完站到了籃筐下面，在這個地方好接球。
　　帝光的男子籃球部在幾天前完成了衛冕，而女子部又一路走到了四強，今年帝光很有希望完成冠軍的壟斷。所以繪裡奈才鼓足了勁的練習，希望能與隊友一起站到冠軍的領獎臺上。
　　空曠的球館中只有兄妹二人，金綠短髮的女孩神情專注的投出每一球，連汗水從額上劃下掛在了睫毛上都不自知。少年默默的把從上方掉下來或進了或沒進的球接住，回傳給女孩，偶爾出聲指正一些地方。
　　或許天賦真的是有遺傳的因素，繪裡奈表現出了極強的三分手感，一開始的二十球還有些無法控制，二十球以後漸漸有了感覺，竟然能達到百分之五六十的進球率。如果加強練習，將來很可能成為一個女版的綠間真太郎。一個難以想像的神射手。
　　“三分球的練習要持續不斷，最近你要比賽就不要多練，以免破壞了你本來的投球手感。比賽完了以後我會再教你一些技巧的。”綠間將毛巾遞到繪裡奈面前，她剛剛完成了一百個進球，雖然耗時比較長。作為一個籃球運動員，繪裡奈的耐力實在算不上好。
　　“知道啦，想不到我也能打二號位哈哈哈哈……感覺自己好厲害哈哈哈……”繪裡奈低聲笑著偷樂，“以後我就是前鋒後衛搖擺人啦！”
　　“別想的太美好，先贏下明天的比賽吧。你要喝些什麼嗎，我去買。”
　　“要檸檬飲料∼”
　　兄妹倆坐在球場邊各自喝著自己的飲料，繪裡奈同時還在玩手機，她突然把臉湊到綠間旁邊，將手機移到兩人正前方，不待綠間反應過來就按下了快門鍵。
　　“終於達成成就！和哥哥單獨合照！”
　　“喂喂——不要擅自照些奇怪的東西趕快刪掉！”
　　“拒——絕∼”
　　①ALL BALL 即是三不沾，空氣球，打球的時候會調侃為“外空”“外空心”。

　　四強

　　繪裡奈深深的吸了口氣，彎下腰重新把球鞋的鞋帶系了一次，確保它牢固到在接下來的四十分鐘裡不會鬆開。
　　她沒想到能與剛磨合了半個月的隊友一起走到這一步。距離全國冠軍，似乎就只有一步之遙。贏下這場比賽，便是冠亞軍的爭奪！繪裡奈不是沒有參加過大型的比賽，全市的冠軍也蟬聯過。不同的是，她在中國待的隊伍本身就極強，學校每年都會特招籃球特長生，當她進入學校校隊時，校隊已經蟬聯了九年的全市冠軍，取勝仿佛是理所應當的事，所有其他學校在聽見“仕德”的時候，第一反應都是“糟了運氣真差，居然遇到仕德”。
　　那樣的勝利來的太輕易，反而會使人的血液冷卻。在日本卻不同，她與隊友要面對的對手是來著全國的強校，沒有像帝光一樣壟斷地位的王者，可以說四強的隊伍都有可能是冠軍！
　　所以才更使人興奮啊。繪裡奈將護肘與靜脈曲張襪穿戴好，站起身稍微活動了一下，休息室中的氣氛有些凝重，每個人包括平時沒個正形的章魚燒教練都在默默的做著準備。去年帝光女籃止步四強，今年重新打回四強，不知能否突破平山這個強敵。
　　“大家。”教練開口打破了休息室中凝重的氣氛，“今年能夠走到四強已經非常不錯了，不要有太大的壓力，在場上全力發揮就好。”
　　“話雖這樣說，教練你也是希望我們奪冠的吧。”上野芥子笑到。
　　“因為你們奪冠的話白金那個老匹夫就沒法兒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了！”嚴肅不過三秒的章魚燒教練又開始沒個正經。
　　大家因為章魚燒教練的俏皮話都笑起來，輕鬆了不少，秋水伊站起來，伸出一隻手，說到:“我們這一屆的隊員最好成績就是四強，不管這次能不能打破，都要盡力去拼！”大家都站起來，把手重疊到秋水伊的手上，目光交匯，互相傳遞著信任。
　　“帝光——fight！”
　　綠間坐在觀眾席的第一排，手裡拿著單反相機，預備一會兒照相。比賽雙方還沒有出場，他調試了一下鏡頭，試著通過鏡頭看了一下對面的觀眾席。
　　誒……紫原和赤司怎麼也在，綠間調近了鏡頭，看見紫原抱著一大袋零食，正在吃薯片，赤司則是什麼也沒做，只是看著球場的方向。像是察覺了什麼，赤司抬起頭，直視鏡頭，竟然對著綠間微笑示意。
　　綠間不聲不響的放下單反，臉上沒什麼表情。
　　比賽雙方的選手出場，在休息區備戰、討論戰術，綠間很容易就找到了一身白色橙紋球服的金綠短髮女孩。她穿著自己的全套裝備，並且腳下是自己實戰性能最好的一雙球鞋，看得出對這場比賽十分重視。
　　比賽開始，帝光的中鋒成功拿下跳球，控球後衛持球組織進攻，迅速推進至三分線。繪裡奈在跑動間拿到球，幾個漂亮的交叉步為自己晃出一個空位，中距離跳投出手得分。
　　開戰第一次進攻即得分，使帝光的氣勢上升不少，平山中學屬於綜合型的球隊，進攻防守都不算最好卻均衡，進攻端有一名相當出眾的小前鋒帶動，防守端按部就班的進行，對帝光這樣偏防守型的球隊威脅不小。
　　球權轉換，平山進攻，帝光迅速回防擺好防守陣型。平山的十號小前鋒持球，但是與她對位的並不是同為小前鋒的繪裡奈，而是帝光防守最出色的秋水伊。
　　“去年沒和你們對上蠻遺憾，今年的你們沒了矢吹瞳還想贏我們嗎？”平山的十號小前鋒不屑的對著秋水伊放狠話。
　　“就算沒有瞳，我們一樣是你們無法擊敗的！”秋水伊在言語上毫不退讓。
　　“哼——”一聲冷哼過後，十號開始發起進攻，她是和繪裡奈一樣掌握了比一般前鋒更多過人技巧的球員。腰間繞球，突破！
　　十號躍起準備投籃，一隻白皙的手臂突然橫在她眼前，像狠擊排球一般，一巴掌扇飛了剛離手幾釐米的球。
　　“good job！”繪裡奈和秋水伊擊掌慶祝，平山十號反應過來，秋水伊故意放她過去，就是因為這個帝光九號在後面已經準備好了蓋她！
　　“你就是替代矢吹瞳的人？看起來還不錯嘛。”嘴上雖然這樣說著，但眼中的戰意是怎麼也掩飾不了的。
　　“沒錯，綠間繪裡奈，請多指教。”繪裡奈毫不客氣的回以一個挑釁的笑容。
　　“緒方亞沙香，想要擊敗我就拿出你的實力來吧！”有著一頭火紅的長髮的緒方亞沙香笑的萬分張揚，她發色的紅與赤司那種偏向薔薇色的紅不同，是像火焰一般偏橙的火紅。從發色的便可以對她的脾氣窺見一斑，直率，或許還有些暴躁。
　　比賽的主導權被帝光牢牢掌控，進攻端由繪裡奈帶動，上野芥子協助，頻頻得分。而秋水伊成功的限制了緒方亞沙香，使平山的得分變得困難起來。上半場比賽下來，帝光以45:37領先八分。
　　“到這個時候對方大概也察覺到我們這邊的進攻都是由小奈帶動，第二節開始她們勢必會讓緒方與小奈對位。”教練在戰術圖上移動代表選手的圖示，“但是我們現在領先八分，只要小奈抗住緒方的攻勢，同時我們的防守不要出紕漏，就有很大的機會贏下比賽。”
　　“明白了，我會盡力的。”繪裡奈點點頭，抿了幾口檸檬水補充體力，她不敢貿然的喝太多水。她不怕和緒方亞沙香硬碰硬，只是她對自己的體力實在沒信心。
　　紫原在薯片袋裡掏了掏，確定已經空了以後把袋子放進了一邊的垃圾袋，又打開了一盒pocky。“奈奈仔打球還蠻厲害嗎，我是說在女生裡面。”
　　“是啊，很優秀的前鋒。”赤司點點頭。
　　“幸好今天出門買東西遇到赤仔，又看見綠仔進了體育館，不然會錯過奈奈仔的比賽的說。”紫原叼著一根pocky含糊不清的說，“話說赤仔你今天是出來幹什麼啊。”
　　身邊紅發的少年沉默了兩秒，從衣兜裡拿出了一顆巧克力，“義大利的手工巧克力。”
　　“我吃——”紫原毫不猶豫的拿走了赤司手裡的巧克力，完全忘了自己之前問的問題。
　　中場休息之後，比賽繼續。果然不出章魚燒教練的所料，緒方亞沙香一上場就找准了繪裡奈，繪裡奈的進攻變得困難起來，每一次的突破都要進行無數的嘗試，找准不過零點幾秒的時機，才能成功突破。而且還不一定能夠成功得分。
　　而應對緒方亞沙香的進攻也耗去了繪裡奈的許多體力，雖然一定程度上壓制住了對方，還是無法阻止對方在第四節開始時將分差縮小到三分。
　　兩人勢均力敵，糾纏不下，進入第四節以後繪裡奈明顯的出現了體力不支。不過好消息是，緒方亞沙香的體力似乎也不怎麼好。
　　“看起來你體力不怎麼好嗎！”繪裡奈大口的喘著氣，艱難的嘲笑著緒方亞沙香，緒方亞沙香抹了一把額上的汗，壓抑著的劇烈呼吸反擊:“你這是——五十步笑百步！”
　　好累，真的好累，腿和手臂都酸的不想動，場邊記分牌上跳動的時間看起來慢的難以忍受，剩下的八分鐘感覺像是還有一個世紀。繪裡奈的臉色開始蒼白，連嘴唇的的血色都開始漸漸褪去，要命的是現在的賽況膠著，容不得一絲的閃失！
　　她和緒方亞沙香都處於一個隨時可能油盡燈枯的狀況，就看誰能堅持的更久了。
　　觀眾席上的綠間不自知的皺緊了眉頭，繪裡奈的體能他很瞭解，這種強度的運動量她最多堅持三十分鐘。但是球場上瞬息萬變，勝負就在分秒之間，哪怕你累的已經虛脫了，也必須為了團隊的勝利咬牙堅持。
　　“奈奈仔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妙啊。”吃無可吃的紫原終於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比賽上。
　　“體能耗盡了，就看她能否堅持到比賽結束了。”赤司的表情很平靜，紅色的眸子深邃的像一片血海，無法讀出任何情緒。
　　“繪裡奈，你還能堅持吧？”秋水伊有些憂心的看著繪裡奈，她的臉色蒼白的可怕，呼吸也早已失去了控制。
　　“沒問題！”繪裡奈咬牙狠狠的低聲道，香檳般的金色眸子中，瞳孔拉成一片柳葉，目光如炬，恍惚燃燒起滔天的火焰。秋水伊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她覺得繪裡奈或許真的能以這個意志堅持到最後。
　　帝光的戰術改為了拖延戰，現在的分差是三分，平山至少要進兩球才能反超，但是繪裡奈還是想要繼續得分。三分，本就不多，平山爆發起來，不過是幾十秒的事情，她要讓分差變大！
　　體力也瀕臨耗盡的緒方亞沙香爆發出難以想像的速度，繪裡奈根本無法突破她，而隊友又都被防死了無法支援。二十四秒違例只剩下不到十秒了……繪裡奈輕呼口氣，沉下心來，手上開始左右交換運球，佯裝要從右邊突破，緒方亞沙香大概已經沒有精力顧及太多，全憑身體本能阻擋繪裡奈，繪裡奈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手腕一壓，球從胯[這個好像要被和諧]下轉換方向，然後一個後撤步，三分出手！
　　全場都靜下來，屏息看著在空中旋轉的暗橙色籃球，劃出一道高抛物線，穿針而過！
　　歡呼聲頓時從四面八方湧起，像潮水一般的將繪裡奈環繞。繪裡奈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竟然成功了！
　　三分……赤司看向場上的金綠短髮女孩，那個出手姿勢和綠間相差無幾，包括那種不可思議的高抛物線，完美的空心入籃。或許有一定的運氣成分，但是她私下應該花了不少心思。
　　“喂喂，你真的是小前鋒嗎！怎麼在幹得分後衛幹的事情！”緒方亞沙香非常不淡定的指著球框的方向，感覺精力一下回復了很多的樣子。
　　“只要能得分，我什麼鋒什麼衛都打。”繪裡奈淡淡的撂下一句話，然後迅速回防。
　　“嘖——可不能輸啊……”
　　緒方亞沙香突然爆發起來，繪裡奈完全想不到在臨近終盤的時候她還能如此強勢，被她連連突破得手，因為一個三分球被拉開到六分的分差反倒縮小成兩分。繪裡奈暴躁起來，有種自己好不容易搭起一座積木卻被人一腳踹翻的感覺。
　　“我可不想打加時賽！”繪裡奈頂著手臂傳來的酸軟，強行中距離投籃①，分差擴大到四分。
　　“還有四十秒，我們拖時間，就算這球不進也無所謂，她們不可能在十六秒內連進兩球，除非三加一！”上野芥子持球，開始和對方周旋，不停的進行傳球卻始終不出手，直到二十四秒耗盡才勉強投球，打鐵不進。
　　雖然明白已經不可能反超，但緒方亞沙香還是拼盡全力的嘗試著甩開繪裡奈的防守。時間只剩下五秒，抱著嘗試的心態，緒方亞沙香出手三分！
　　①: 距離投籃投籃位置在三秒區附近，合理衝撞區以外，三分區以內進行投籃！中距離投籃是球員的一項重要的得分技能，這與球員的毅力，手感的技術是分不開的。專業的球員要靠每天的苦練才能保持手感不倒退。

　　注視

　　雖然是雙手投球，但是因為意外性還是避開了繪裡奈的防守，緒方亞沙香從來沒有試過投三分，只是覺得反正比賽已經無可逆轉了，將分差縮到最小也能傳達出她絕不認輸的決心。
　　繪裡奈只是看了一眼球路，便確定這球鐵定打板，比賽只剩下兩秒，沒什麼好掙扎的啦。於是彎下腰撐住膝蓋，等結束的哨聲吹響。
　　一抹火紅從眼前滑過，一瞬間緒方亞沙香已經進入禁區，起跳，球在籃板上反彈後正好進入她手中。繪裡奈突然反應過來，她根本就是為了迷惑自己！
　　沒有任何懸念的，緒方亞沙香補籃成功，終了的哨聲也響起。
　　最後分差，兩分。
　　雖然贏了比賽，繪裡奈卻莫名的覺得心塞，剛才居然被耍了……緒方亞沙香走到繪裡奈面前，喘著氣拍住繪裡奈的肩膀:“雖然你技術不錯還會投三分，但是打球畢竟還是要靠腦子啊！”
　　“……起開！”繪裡奈沒好氣的揮開緒方亞沙香的手，兩人雖然頗有敵意的對視著，但是彼此都是笑著的，有種棋逢對手的感覺。
　　“慶祝我們沖進冠亞軍爭奪賽！”帝光的休息室裡一片歡呼慶祝聲，繪裡奈縮在一邊，笑著看隊友們嬉鬧。
　　“還沒有打到最後的決賽，先不要急著慶祝啦！”嘴上這樣說著，但上野芥子平日裡向來都是只有冷靜表情的臉上綻出燦爛的笑容。
　　“是啊……我們還是趕快各自回家睡覺吧……”繪裡奈打了個哈欠，體力大量透支以後她總是會變得很困。
　　“反正這次最差也是亞軍，明年的社團經費肯定很多，這樣吧，我們去吃牛排！”章魚燒教練提議到，用起學校的錢來一點也不心疼。
　　大家歡呼起來，繪裡奈在角落裡弱弱的歎口氣，大家都這麼好興致，不去也太破壞氣氛了。“喂，哥哥，我們隊要一起去吃飯，你先自己回去吧……嗯，知道了，會注意安全的。”
　　一行人在一家牛排店一直吃到天色昏黃，繪裡奈的精神在面對肉類的時候稍微好了些，和隊友說說笑笑，像是已經恢復元氣了。所以隊友也沒有太擔心她，各自回家了。
　　牛排店距離綠間家不算遠卻也不近，步行要走二十分鐘左右。繪裡奈與隊友分開後獨自一人，慢慢悠悠的在車流已經開始稀疏的街道上緩緩挪動。
　　夕陽像是被水煮過的鹹蛋黃一樣，在暗色的天幕中染出一圈頹疲的光暈，遠處目力可及的天空邊緣呈現出暗紫色，那邊的城市大概已經是夜晚了吧。繪裡奈仰著頭呆呆的望了一會，直到脖子傳來一陣酸痛才恍然回神。烈日灼燒過的水泥地面還沒有完全冷卻下來，隱隱能感覺到自腳底而起的熱氣，熏的人想睡覺。
　　疲憊感再次襲上身體，繪裡奈很想打一輛計程車回家，奈何沿著街道走了五六分鐘依舊沒有看到一輛空車，只好強打精神，繼續往下走。
　　“好累……我一定要把體能練起來……”嘴上嘀嘀咕咕的繪裡奈揉了揉自己的臉，使自己清醒一點，否則她覺得自己都快倒在地上睡著了。
　　終於到了家附近的公園，穿過公園再走幾分鐘就能到家。黃昏時分的公園寥落無人，只聽得見麻雀撲閃著翅膀從樹葉間飛出的沙沙聲與秋千被風吹動的嘎吱聲。實在是走不動了的繪裡奈找了張長椅坐下，靠在椅背上，忍不住闔上眼。
　　眯一小會兒就好……
　　天色漸漸完全黑下來，一輪缺月掛上掛疏桐，坐在長椅上的女孩完全陷入熟睡，雙手環抱耷拉著頭，皮膚在月光下瑩白生輝，白的發冷，垂下的劉海遮住了半張臉。配上公園裡的靜謐氣氛，赤司征十郎第一眼看見女孩的時候有鬼片既視感。
　　陪著紫原去超市掃蕩了零食區並且負責了他的晚飯，從餐廳出來以後已經是八點多了，回赤司宅邸必經這座公園，橫穿而過是最快的途徑。繞是對一切都抱著理智科學的態度的赤司征十郎看見長椅上的少女時腳下還是頓了頓。或許是覺得在被黑暗與婆娑樹影的包圍的中心出現這麼一個女孩有些滲人，又或許是意外在這樣的情景下遇見這個人。
　　沒有過多猶豫，赤司走上前準備叫醒對方，這麼晚留她一個人在公園裡也太危險。手伸出到即將觸碰到女孩的肩膀時突然頓住了。她應當是太累了才會在公園的長凳上睡過去吧。今天的比賽對她來說實在是超負荷的運動量了，要怎樣的毅力才能迫使已經疲憊的身體強行運轉，赤司再清楚不過。赤司收回手，在女孩旁邊輕輕坐下，拿出手機，給綠間發了一封郵件。
　　【繪裡奈在公園的長凳上睡著了，過來接一下吧。就是離你家最近的公園。】
　　綠間幾乎是在郵件送達的瞬間就看見了，他已經給繪裡奈打了七個電話發了五封郵件了，line上的消息也發過了。但是對方好像關機了，大概是沒電了，要命的是他並不知道繪裡奈隊友的聯繫方式。
　　繪裡奈……綠間注意到了赤司的稱呼，他不記得這兩人的關係到了可以直呼其名的地步。不過這實在是綠間想多了，赤司不過是覺得給綠間編輯一個“綠間桑”有些詭異的感覺。
　　來不及多想，綠間立即換好鞋，跑步前往公園。
　　赤司收到綠間的回復後將手機收進褲袋，轉頭看向繪裡奈。睡相沒有一點防備，嘴唇微微張開，纖長的睫毛搭下來，臉頰靠在向自己這一邊的肩膀上，臉被擠得有些嘟起。有時候覺得她是那種會把很多情感放在臉上的人，像黃瀨一樣總是咋咋呼呼的笑鬧，卻看不見任何的負面情緒。
　　平日裡看她與其他人相處，充當的一般都是氣氛調節者，單純而粗線條，但是總是能很容易的察覺到她的溫柔與細膩，譬如她說話總是會避開令對方不舒服或難過的話題。不會拿對方的短處說事，就算是同學間調笑一下【此處竟然也要河蟹】體重長相之類的事情也不會做。
　　不過，她在自己面前好像一直都是疏離而禮貌的。就算同桌到現在，課下的交流也僅限於"赤司君可以講一下這題的思路嗎""今天作業赤司君都完成了嗎"之類不痛不癢的話題。
　　綠間氣喘吁吁的跑到公園，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紅發的少年側頭靜靜的凝視著金綠短髮少女的睡顏。
　　“多謝了。”將手橫亙進紅發少年與自家妹妹之間，然後抱起自家妹妹。“麻煩你通知我並且照看繪裡奈了。”
　　“沒什麼，在回家的路上看見總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赤司微微笑了笑，“那麼我就先走了。”
　　“明天見。”綠間點點頭，目送赤司離開，然後才低頭看睡得雷都打不醒的繪裡奈，今天的比賽對她來說的確是太累了。
　　“真是不讓人省心……”少年歎口氣，往家的方向行去。

和泉初 2016-8-25 12:50

　　便當（微修）

　　晨光細微透過一層紗質窗簾映入臥室，打在女孩的面龐上，女孩皺了皺眉，抽動了一下鼻子，翻過身去把臉藏在陰影裡。順手把散在床上的半人高輕鬆熊扯過來夾到懷裡，她突然回過神來，直直的一挺身從床上坐起來。
　　她記得她昨天是坐在公園的長凳上，然後睡過去了……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是在自己的臥室裡，繪裡奈鬆口氣，慢慢爬下床。她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只是外套脫下了搭在書桌前的椅子上。
　　從外套的兜裡摸出手機，解鎖螢幕，現在是早上七點，桌面顯示有七封郵件和五個未接來電，line的消息也有三條未讀。
　　資訊的發出者都是【哥哥】，顯然自己昨晚在公園睡著遲遲沒有回家也沒接電話使他有些焦急和擔心。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自己的，繪裡奈思忖著放下手機，舒展了一下睡到有些疲軟的手腳，從衣櫃裡找出一套乾淨的衣物走進了浴室。
　　洗了一個澡之後果然感覺全身都清爽了，無事可做又懶得動的繪裡奈便躺在床上刷Twitter，等著假期裡七點三十起床的綠間。
　　[Alu-LIU:哈哈哈哈哈傻逼奈吃魚腥草的視頻被不小心翻出來了！附:視頻]
　　繪裡奈的臉皮一抖，想起來很不好的回憶。
　　視頻載入完成開始播放，手機拍攝的視頻清晰出奇的高，大概拍攝的手機性能很高，拍攝者的手很穩，也很會構圖選角度。繪裡奈幾乎瞬間就確定了這個視頻就是劉偉這個“碧池”自己拍的。
　　視頻裡鬧哄哄的，包間裡大概有十個人，繪裡奈記得這應該是劉偉過生日那天請客吃飯，在餐桌上玩真心話大冒險。第一輪繪裡奈就不幸中招，選擇大冒險以後，壽星提出的要求竟然是吃一筷子魚腥草。
　　視頻中一頭金綠色頭髮紮著馬尾的女孩表情難看的夾了一筷子魚腥草，那個時候繪裡奈還沒有剪短頭髮。淡黃色的魚腥草間挾著翠綠的香菜和鮮紅的小米椒，看起來……就很有殺傷力。
　　這時候視頻上飄過一排字幕“前方表情高能預警”，繪裡奈差點沒跳起來把手機摔了。女孩的嘴唇微微抖了抖，像是下了很大決心的緊閉上眼把那一筷子魚腥草塞進嘴裡快速的嚼，然後嚼動的動作突然停下來，表情先是呆滯，然後眉毛皺起，有苦言不出的感覺。金綠馬尾的女孩終於把嘴裡的東西咽了下去然後張開嘴，一道後期加上去的火焰從女孩嘴裡噴出來。
　　畫面抖動起來，應該是拍攝者在狂笑，然後視頻結束。
　　“這小婊砸……”繪裡奈氣的笑起來，按下轉發鍵，打字道[劉偉不要讓我逮到你！]
　　繪裡奈剛轉發了不到半分鐘，劉偉就在QQ上發來了消息。
　　[看見視頻了嗎哈哈哈哈哈]
　　[再見/不要讓我逮到你]
　　[我這裡還有好多你的照片哈哈哈]然後對面發來一張繪裡奈正在上籃騰空在空中劉海中分的照片
　　[再見/爸爸沒你這個兒子！不孝子！]
　　對面發來一張doge的表情圖，然後跟繪裡奈說要去上語言課就沒有再回復。
　　繪裡奈放下手機，忍不住笑起來，每次和這些小婊砸聊天的時候總是會覺得很搞笑而且很開心。在日本她還沒有能這樣彼此都完全不顧的形象的朋友。
　　房門的把手輕輕顫動了一下，綠間緩緩的推開門儘量不發出聲音，看見繪裡奈已經起床了才放心的完全把門推開。
　　“你昨天在公園的長凳上睡著了，估計是太累了，以後直接打電話給我我來接你就好。”
　　聞言，繪裡奈坐起來，仰頭看向綠間:“那哥哥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啊?”
　　綠間反常的沉默了一會兒，表情略有些怪異的開口:“是赤司發郵件告訴我的，他應該是路過公園的時候看見的吧。”
　　“赤司君?”繪裡奈頓時不淡定了，這麼說自己蠢到死的睡相豈不是被他看見了?等等重點好像沒找對……但是不論怎麼想都覺得實在是太難以置信太驚悚了。“這麼說來還要好好感謝赤司君呢。”心裡再狂風暴雨的大作，繪裡奈面上卻保持著她自己都不敢想像的風平浪靜。
　　她不應表現的這麼平靜，心裡卻翻天覆地的。
　　繪裡奈淡淡的回應是綠間有些疑惑於繪裡奈對赤司的態度。同班了這麼久，並且曾經一同在家政課上合作過，怎麼說也該是比較好的朋友才對。
　　“奈奈，你和赤司關係怎麼樣?”
　　“還好吧，平時很少說話，普通朋友。哥哥你怎麼這樣問?”這樣說著，繪裡奈卻有種自己在說謊的心虛。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們走的應該挺近的。”
　　“想多啦，哥哥，赤司君可是超級高貴冷豔的！”繪裡奈故意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開玩笑道。
　　綠間沒有再接話，伸手拍了拍繪裡奈一頭亂毛，“把頭髮梳一梳，趕快下樓吃飯，你們也是九點開始部活吧。”
　　繪裡奈點點頭，跳下床小跑進浴室找梳子，綠間轉身出了繪裡奈的房間，下樓準備早餐。
　　綠間家的早餐一如既往，稍微烤過的切片吐司，配上黃油，綠間會喝一杯不加熱的牛奶，繪裡奈則喝橙汁。繪裡奈一直覺得自己沒有像綠間那樣高的遠超大多數同齡人就是沒有喝牛奶的原因——但是她實在是討厭喝牛奶。
　　早餐過後，繪裡奈照舊會準備兩人的便當。放假期間即便很多運動社團還是要訓練，但是學校餐廳是不開放的。
　　作為答謝順便做一份赤司的便當吧……繪裡奈這樣想著，擺了三個飯盒出來。雖然赤司自己應該也有便當，不過再送一份也無所謂，只是要表達自己的謝意罷了。
　　繪裡奈做便當一般都是普通的“拼盤”，關東風的高湯雞蛋捲，肉丸子，天婦羅，醃制的蔬菜還有一些豆皮之類的。飯盒上面一層是梅子飯，下面則是豐富的拼盤。不算有新意卻營養均衡的傳統便當。
　　大多數食物都是提前做好的半成品，只需加工至成品即可，所以只需半小時即可完成。
　　綠間瞄見操作臺上的三盒便當，當下便知道了多出的一盒是屬於誰的。不過以便當作為答謝倒是很正常的事情。繪裡奈向綠間說明了自己的想法，卻沒有讓綠間轉交，道謝什麼的，還是需要本人當面說才有敬意。
　　“我有些事情，今天中午就不和大家一起吃便當了。”繪裡奈向隊友們揮揮手，提起放在一邊的便當袋子出了三號籃球館。
　　“小奈那傢伙，是去給她哥哥送便當吧?”
　　“不會吧，之前都沒有，那不是應該在出門時就交給對方的嗎。”
　　“搞不懂。”
　　三號球館和一號球館離得並不遠，走路不過三兩分鐘的事。繪裡奈抵達一號籃球館時，這邊剛好結束上午的訓練，部員們紛紛拿出自己的便當，坐到球館內的舞臺①上開始享用。
　　綠間拿出的便當再次受到羡慕，“今天是肉丸嗎，好想吃！”黃瀨撲向綠間，卻被綠間輕巧的避開，“你自己不是也有便當嗎，黃瀨。”
　　“嗚嗚嗚∼小綠間好狠心！”黃瀨望天抹了把淚，還是乖乖的吃自己的便當。
　　金綠短髮的女孩輕輕扣了扣球館敞開的門，然後徑直上了檯子，從袋子裡取出一個便當，遞給紅發的少年。
　　“阿諾——這個是作為赤司君昨天通知我哥哥的答謝的。”
　　赤司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原來是這件事情啊，舉手之勞而已。”
　　“赤仔你不要奈奈仔的便當我可就不客氣了∼”紫原見赤司沒有立即接下便當，大手伸出。
　　赤司在紫原碰到便當之前以優雅又迅速的姿勢取走繪裡奈手中的便當。“我可沒有這樣說，紫原。”
　　“我說，赤仔你這麼小只，根本吃不著兩個便當吧∼”紫原這樣的大塊頭語氣卻是如此的軟綿綿，語末總是有一點很萌的拖長與上揚。不過這二者結合的倒是沒有一點突兀。
　　“你想吃我的便當的話，就去我的包裡拿吧。”
　　“嗨∼”紫原開心的去翻赤司的包，雖然沒有吃到奈奈仔的便當有點遺憾，不過赤司每次帶來的都是超豪華的法國料理，也算抵平啦！
　　安頓好紫原以後，赤司轉頭向繪裡奈道謝，“多謝了，綠間桑。”
　　“沒什麼，本來就是給赤司君的謝禮。”
　　眾人都坐下來，吃自己的便當。奇跡的世代幾人加上黑子、桃井還有繪裡奈自然坐在一起。這次全國中學生籃球聯賽期間，開始有人這樣稱呼帝光首發五人。雖然繪裡奈與帝光男子籃球部接觸並不多，卻還是覺得男子籃球部最近的變化有些大，但又說不具體。
　　“真是難得啊，赤司你會接受女生的便當。”青峰隨口說道。之前給赤司送便當的女生也不知幾何了，但是都被赤司禮貌的拒絕。
　　“這個是謝禮，青峰。”赤司淡然的解釋。
　　“嘛……都差不多，話說綠間妹妹的便當比五月的簡直好多了。”
　　“喂——青峰君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赤司將一塊天婦羅送進嘴裡，慢慢咀嚼。味道的確不錯，但是在赤司吃過的無數珍饈美食中實在不是什麼特別的。這年頭能做便當的女孩不太多，之前收到過不少，內容卻是巧克力、曲奇一類的甜品，偶爾不得不接受那麼一兩次，卻能輕易發現是店裡買的。大概是帝光私立名門的性質的決定了這一點。
　　這種運動系少女竟然還有做飯的技能……有點意外。
　　①:動漫裡面出現過多，每個學校籃球館裡都有個類似舞臺的檯子，我們學校籃球館裡也有。

　　敗北的滋味

　　終了的哨聲無情的響起，比分牌上的時間歸零，分數定格在88:87，鮮紅的刺眼。
　　森野中學對帝光中學，88:87，以一分之差，森野險勝。
　　繪裡奈奔跑的步子頓下，就在前一秒她還在和防守她的球員糾纏，企圖擺脫對方。有些不願相信的看向積分牌，蒼白的臉上表情呆滯，眼簾微顫，連帶著纖長的睫毛顫抖。
　　森野中學屬於各個球員都均衡的球隊，沒有所謂王牌，面對帝光，果斷的採取盯防，“砍”繪裡奈的戰術。防守型球隊唯一具有強進攻性的球員被限制，得分就會大大減少。第二節結束的時候，繪裡奈已經被造了三次犯規，第三節的出手比較束縛，整個第三節只得了六分。
　　分差在第四節一開始的時候一度擴大到二十分。
　　被逼到絕境的繪裡奈在體力不支的情況下狂飆五個三分球，瞬間拉回分差，但是，還是差了那麼一點。
　　一分而已。
　　怎麼會輸呢……我怎麼會輸呢……繪裡奈有些難以置信的伸出自己投球的雙手。
　　從在中國讀三年級，第一次被體育老師帶入籃球隊練習籃球開始，永遠都是驚歎與讚美環繞著她。遠超同齡人的學習速度，領悟能力，優秀的身體素質，天生出色的球感。這一切都使繪裡奈被稱為天才。
　　加之身處的球隊都是那個年齡階段的頂尖球隊，自第一場比賽起繪裡奈就未嘗敗績。
　　這樣被鮮花與掌聲圍繞著，在球場上永遠都是最受人注目的自己……竟然輸掉了……繪裡奈失魂落魄的站直了身體，今天的她依舊是球場上最耀眼的球員。五分鐘內狂砍十五分，全場比賽三十五分，七個籃板，四次助攻。可是這有什麼用？就像NBA中FMVP總是冠軍獎盃的附屬一樣，隊伍失敗，就是全盤皆輸。
　　繪裡奈突然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一篇關於籃球皇帝張伯倫的文章，那一年，費城勇士隊球員張伯倫，在面對紐約尼克斯隊的比賽中砍下100分，就此創造NBA歷史個人單場得分紀錄，至今無人企及。
　　但是那場比賽勇士隊還是輸了。
　　這樣強大的籃球皇帝，竟然在職業生涯中一枚總冠軍戒指都沒得到，而與他同期的另一名巨星球員拉塞爾卻狂瀾十一枚總冠軍戒指，兩隻手都戴不完。
　　當時看完那篇文章的繪裡奈很唏噓，覺得已經砍到100分的張伯倫怎麼還會輸，而如此強的他怎麼會一枚總冠軍戒指都沒有。現在繪裡奈明白了，張伯倫的不甘和遺憾。
　　她固然是個優秀，甚至在同齡人中頂尖的球員，她的隊友也都無可挑剔。但是沒有壓倒性的實力，取勝就需要運氣。不像帝光的男籃，即便場上的情況再出人意料，也能以強勁的實力旁若無人的在每場比賽都將對手甩開至少二十分。①
　　“繪裡奈……”上野芥子走到繪裡奈身邊，有些憂心的開口。
　　“對不起……剛才……如果再進一球就好了……只要一球……”繪裡奈壓抑聲音的顫抖，雙拳緊握。
　　“你的表現已經無可挑剔了，今天全隊都是，我們已經盡力了。”上野芥子努力表現出灑脫的樣子，輕輕拍了拍繪裡奈的肩膀。她何嘗不難過，在距離冠軍一步之遙的地方，轟然倒下。
　　“走吧，去列隊。”
　　繪裡奈深吸了一口氣，平穩了氣息，點點頭。
　　盛大的頒獎儀式，繪裡奈第一次沒有站在最高的地方接受鮮花與獎盃，站在亞軍的位置上，心裡百味雜陳。
　　“大家已經做的很好了，全國亞軍，已經達成我們本來的目標了，要知足啦！”章魚燒教練安慰氣氛低沉的眾人，執教球隊十年的時間裡，球隊也只得過兩次冠軍，亞軍是非常不錯的成績，他很看得開。
　　休息室裡依然是一片沉默。
　　“上野前輩，秋水前輩，還有今川前輩……對不起。”繪裡奈低聲開口，今年是三年級生的最後一場比賽了，她一直都很想與這些前輩們一起，為獎盃陳列室再添一座金杯。
　　進到第五個三分球的時候，她幾乎覺得這個目標已經觸手可及，如果再給她十秒鐘，她一定能再進一顆制勝球！
　　可惜，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
　　“球隊輸球，應該承擔責任的人是隊長。”上野芥子開口，“今天大家真的都做的很好了，沒有取勝，大概也是差了一點運氣吧。”
　　“沒關係，相信我們走了以後，你一定可以和瞳一起，奪得冠軍的！”秋水伊大大咧咧的勾住繪裡奈的脖子，將一隻手伸到她面前。
　　“這是約定！”
　　“約定？”
　　“嗯！”
　　繪裡奈伸出手，與她擊掌，是約定，也是承諾。
　　章魚燒教練本來還是想帶著大家一起去烤肉店吃烤肉，慶祝一下獲得亞軍。但是大家都沒什麼心情，也就只能作罷，各自回家。
　　從體育館的東門一出去，繪裡奈遠遠的便看見綠間站在花壇前面等著自己。
　　緩步走到兄長面前，低著頭，終於壓抑不住爆發的情感，撲進兄長懷裡，眼淚落下來。
　　綠間沒有說話，靜靜的抱著繪裡奈，只是在手上稍微用些力使她覺得可以依靠。
　　“比賽輸掉了……我竟然輸掉了……”埋在綠間懷裡，繪裡奈帶著哭腔，像是在問自己為什麼會輸，又像是在對綠間傾訴。
　　“盡人事，聽天命。你沒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只是上天這次沒有眷顧你而已。”綠間沉穩的聲音像是帶著魔力一般，漸漸撫平繪裡奈的心情。她停止小聲的啜泣，紅著眼睛抬頭看綠間。
　　“那上天為什麼不再眷顧我了？是我還不夠努力，還是不夠強？”
　　“你很努力，也很強，只是有些事不是這麼簡單就能達到的。”綠間將手伸進繪裡奈的發間，輕輕為她理順在自己懷裡蹭亂的頭髮。
　　赤司與紫原遙遙的便看見了兄長安慰妹妹的溫馨場面，看著埋頭在兄長懷中的女孩，赤司的目光沉靜的像是一壇深水，看不清裡面的情緒。他一開始就知道這場比賽繪裡奈不是穩贏，但是輸的幾率遠小於勝利。只是繪裡奈運氣實在差了些，以一分之差落敗。
　　她的表現沒什麼好指責的地方，最後的五個三分的爆發足以證明她的毅力與決心，但是輸了球，總是會難過吧。
　　“奈奈仔看起來好難過的樣子誒……”
　　“是啊，畢竟輸了比賽。”
　　“輸掉比賽是什麼感覺？”紫原呆萌的問赤司。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何為敗北。一直贏下去就可以了。”赤司淡淡的說。
　　“說的也對噢，只是奈奈仔看起來好傷心……縮在綠仔懷裡更小只了……”紫原“哢吧”一聲，又咬斷一根美味棒，“我想過去給她美味棒∼”
　　“你們也在啊。”綠間看著走過來的兩人聲音平淡的打招呼。
　　聽見聲音的繪裡奈在綠間懷裡轉過頭，迎面便是一隻大手，輕輕按在自己的頭頂。
　　“輸了比賽也沒關係噢，不要難過了∼”紫原說著拿出一根美味棒，“看∼”
　　繪裡奈呆呆的看著自己面前的巨人，頭頂傳來溫熱，紫原的手大到一手就能完全包裹她的頭頂。
　　“喂！把你的手拿開！”綠間瞬間就炸毛了。
　　紫原當做沒聽見，彎下腰，把美味棒放到繪裡奈手裡。“再不高興的事情吃了美味棒以後也會好起來的∼”
　　“謝、謝謝，紫原君。”繪裡奈有些訝異的接過美味棒。看起來紫原是把自己當成很好的朋友了。而繪裡奈不過是覺得自己稍微關注了這個吃貨，每次家政課的成品都會帶給他一些，偶爾身上有小零食也會送給他。沒想到這樣就得到了他的友誼。她一直覺得紫原是個雖然看起來呆呆的巨型萌物，卻比大多數人都要難相處。
　　紫原移開手，往旁邊站了一點，露出身後的赤司。看著紅發的少年，繪裡奈再次呆滯。
　　赤司猩紅的眸子直視繪裡奈香檳色的金眸，微微一笑，繪裡奈竟然感覺有溫柔的安慰之意在裡面，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那我和紫原就先離開了。”
　　綠間頷首，繪裡奈則還是恍惚于回味少年剛才的眼神，很久才回神。
　　“回家吧，今天母親和父親都在家。”
　　“嗯。”小聲的回應。
　　綠間再次輕輕拍了拍繪裡奈的頭，牽起她的手往地鐵站的方向走去。手上的力度稍微加大，告訴她不必再在意這一次的失敗。
　　①國二的時候還沒有強到一百分差。

　　悠閒假日

　　難得不用去訓練的假期中的一天，繪裡奈一個人窩在家裡，百無聊賴的看美劇。
　　[喲，出來打球嗎，老地方。]手機響起line上面的提示音，是緒方亞沙香。比賽之後兩人就互相關注了Twitter，加了line的好友，並且交換了郵箱地址，關係迅速從“在球場上打過比賽的對手”變成了好友。
　　[等著，馬上來。]繪裡奈手指在螢幕上跳動，迅速回復。
　　[帶個球，我的球沒氣了。]
　　[收到。]
　　繪裡奈從沙發上跳起來，“噔噔噔”的上了樓，就著自己身上的黑色印3號的運動T恤衫換了一條籃球褲，背上挎包抱起球，下樓關電視，在餐桌上給綠間留了一張紙條，鎖門出發。
　　兩人之前也一起在外面打過球，是一個街頭球場，離帝光挺近，下午的時候正好旁邊的大廈會投下陰影，所以免去了灼熱陽光的炙烤。緒方亞沙香是那個球場的常客，繪裡奈去過一次以後也覺得是個好地方，畢竟不用曬太陽。
　　球場相對於路面是要低上好幾米的，站在人行道上往下看可以將兩個場盡收眼底，幾級階梯有時也會充作觀眾席。
　　“嘿——”繪裡奈站在最高的一級階梯上，翻腕將球直傳給緒方亞沙香，緒方亞沙香伸出一隻手在迎面飛來的球上擋了一下，減速的球落下，被穩穩的持在手中。
　　幾步跳下臺階，繪裡奈走到緒方亞沙香面前，“怎麼，就我們兩個嗎，鬥牛啊①。”
　　“就叫你出來玩玩而已，今天太熱了，不想和你鬥。”
　　“那來打點②玩吧。”繪裡奈提議到。
　　“明知道我定點投球很渣！”緒方亞沙香笑駡了一句，“那我先開始！”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啊。”繪裡奈站到一邊，看緒方亞沙香開始打點。
　　緒方亞沙香一口氣進了五個點，在第六個點，即是罰球線的位置打鐵不進。繪裡奈笑嘻嘻的從緒方亞沙香手裡接過球，投籃是她的長項，正常發揮的話兩次甚至一次就可以全部成功。
　　果不其然，繪裡奈一路投到第九個點，然後才出現了一次失誤。緒方亞沙香摩拳擦掌準備來個“農奴大翻身”，擺好架勢，萬分帥氣的出手……由於太在意姿勢竟然是個 Air Ball。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所以說那什麼——你的罰球和奧胖③一樣准啊！”繪裡奈笑的趴在籃球架的柱子上，眼淚都快出來了。
　　緒方亞沙香佯裝惱怒的把球砸向繪裡奈，“你行你上！”
　　“我這次全部打完你請我吃蛋糕嗎？”繪裡奈半開玩笑的說。
　　“你要是這次全部投進，我就請你去那家松の雪。 ”
　　“哈？我聽說那家店好像很貴，是家以蛋糕精緻出名的西餐廳。”繪裡奈一邊說著一邊將球在手裡打了個轉，找准手感。
　　“還好吧。”緒方亞沙香不在意的道，她的家境好像相當優渥，身上的衣服球鞋都是在大眾價位之上的，前幾次和她一起出來玩的時候，看她花錢也是大手大腳的。
　　暗橙色的球不斷的穿針而過，最後一個點上，繪裡奈集中精力，瞄準籃筐，球出手後保持著手向上舉的姿勢，待確定進球後才握拳向下拉，“yes！”
　　“看來你要大大的破費了。”繪裡奈對著緒方亞沙香嘚瑟的挑眉。
　　緒方亞沙香無所謂的聳聳肩，“一會到飯點就去吧，反正那裡也有義大利面和燴飯之類的。來來來，再來打一次點！”
　　烈日的勢頭漸漸弱下去，出現了疲態，雖然空氣依舊是悶熱的，但陽光已經開始呈現出橘紅色，再過一會兒大概就會出現晚霞了。繪裡奈和緒方亞沙香都滿頭大汗，身上的衣服也濕了大片，難以避免的感到有點餓。
　　“好餓……我們去吃飯吧。”緒方亞沙香中距離投進一球後掀起衣服的下擺擦了擦臉上的汗，堅實的小腹露了出來，堅實的腹肌之間的溝壑清晰可見。繪裡奈捂臉，“喂喂注意點形象！其他三個半場都是男生啊！”
　　“怎麼了？”緒方亞沙香一臉茫然的看向繪裡奈。
　　“別這樣直接掀衣服啊……”
　　“這個啊，沒什麼嘛！”緒方亞沙香大大咧咧的勾過繪裡奈的脖子，“走，今天我請客！”
　　“咳咳——勒住了！另外我們的包還沒拿！”
　　一進入空調開放的店內，繪裡奈就覺得好像升入了天堂一般的得到了拯救。冷藏陳列櫃裡整齊的擺放著各式的精緻蛋糕，都不過是繪裡奈一個巴掌大。
　　“好多巧克力的啊……這裡就是人間的天堂呐！”
　　緒方亞沙香熟門熟路的直接跟站在冷藏陳列櫃後面的店員報出自己要的種類，然後拖過繪裡奈。“我點好了，你要些什麼？隨便點，我有會員卡！”
　　“那我就不客氣了。”繪裡奈清了清嗓子，“我要——巧克力拿破崙白檸檬提拉米蘇維也納杏仁蛋糕黑森林蛋糕巧克力布朗尼，謝謝。”伴隨著嘴裡連續不斷的吐出一個又一個的蛋糕名字，緒方亞沙香的嘴角抽了抽。
　　“呃……不好意思這位顧客，您說太快我沒聽清……”店員頭上直冒汗，將同情的目光投向緒方亞沙香。
　　緒方亞沙香突然開口:“繪裡奈點餐都能說的這麼快我也是超佩服！”
　　店員心想所以你剛才那個表情並不是肉痛而是這個嗎！重點錯了啊少女！
　　殊不知這幾份蛋糕的錢對於緒方亞沙香來說不過是從牛身上拔了根毛，連點感覺都沒有。萬惡的資產階級。
　　點完以後兩人找了個窗邊的位置坐下，緒方亞沙香隨手拿起一邊的菜單翻看，“要不要再來個義大利面什麼的？”
　　“不了，吃那幾份蛋糕完全夠了。”
　　“這樣啊，那我再點個義大利面好了，服務員——要一份招牌意面。”
　　繪裡奈挑挑眉，剛才緒方亞沙香已經點了多於她所點的蛋糕數量。第一次遇見比自己吃的還多的女生。
　　松の雪的門被推開，帶得門把手上掛著的鈴鐺微微響動。正對門而坐的繪裡奈條件反射的抬起頭，進來的是一位身材嬌小的金髮少女，長得蠻漂亮，看起來也就和繪裡奈差不多年紀，只是在這個年紀就打了耳洞，稍微抹了些帶顏色的唇彩看起來屬於學校裡的“交際花”之流。
　　繪裡奈咬著勺子暗想黃瀨好像也打了耳洞，也是顏高人氣旺類型。不過兩人的氣質完全不一樣，至少繪裡奈第一眼看見黃瀨就會很有好感。第一眼看見這個女生繪裡奈便莫名的覺得非常不、喜、歡。
　　又一名顧客跟在金髮少女身後進入，並且伸手扶住門，很紳士的讓金髮少女先走，繪裡奈嘴裡的勺子突然掉了下來，砸在光潔的瓷碟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①:相當於1on1的意思。
　　②:一種籃球遊戲，比誰的定點投球更准。繞著方形綠色區域一個十一個點，由一人先開始從第一個點投球，投進繼續，不進換人。看誰先投完十一個點。
　　③:奧胖，奧尼爾.沙奎爾，與姚明同時代的頂級中鋒，罰球是超級硬傷。能罰進球隊友都高興的跟過年一樣。

和泉初 2016-8-25 12:51

　　解圍

　　“說起來有些餓了呢，前面有家店，不如我們進去坐坐再談一下關於兩校學生會合作的問題吧。你說呢，赤司君？”一頭金色卷髮的俏麗少女笑靨如花 ，赤司淡淡的點點頭，“既然結城會長都這樣說了，那就去吧。”
　　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赤司心中對這個叫做結城花若的綠緣中學的學生會會長有些不滿。本來在假期中突然找到他談關於學生會的事情就已經逾矩了，雖然事關下學期開學後不久就要進行的兩校聯合秋季田徑體育祭，但是也不應該直接在他社團訓練的時候找到他，而且在事先沒有通知他的情況下。
　　在一校學生會會長的位置上的人不應該這樣行事魯莽。
　　但是心中再如何想，赤司的教養也不允許他對女生表現出任何的不耐或厭煩。只是這個結城花若再想單獨約到他談事情是不可能的了。
　　結城花若先推開了一家店的門，清脆鈴鐺聲響起，見推拉門有往回壓的意思，赤司伸手扶了一把。結城花若回頭看了一眼把她扶住門的赤司，嬌俏的一笑。赤司只是微微點頭，示意她趕快走。
　　“赤司君要吃些什麼嗎，這家店的蛋糕好像很精緻誒！”
　　“我無所謂，結城會長你自己選就好。”
　　金綠短髮的少女埋下頭，拾起掉落的小勺，對面的火紅發色少女埋頭于一盤義大利面，沒有發現好友的異常。
　　結城花若在冷藏陳列櫃前面扭捏了好久，嘴裡說著“要控制身材不能吃甜品”一類的話，最後點了一塊草莓慕斯。
　　“綠間桑？”少年清酒一般溫醇的聲音響起，繪裡奈本來有些有些莫名鬱結的情緒又莫名的明媚起來。“啊，赤司君也在啊，社團活動已經結束了麼。”
　　雖然是問句，卻是陳述的語氣，平淡的仿佛像是客套。赤司一時間對於繪裡奈的態度有些琢磨不清。
　　“是啊。”赤司微微頷首，結城花若這個時候也走了過來，見赤司與繪裡奈正在說話，免不得先是打量了一下繪裡奈，目光越過赤司，其中不乏輕蔑的意思。
　　繪裡奈敏銳的察覺到了這個女生的不善意，心裡更加偏向於這兩人是男女朋友關係的結論。佔有欲強的女生是看不得自己的男朋友與其他女生交談甚歡的。
　　眼簾稍微往下垂了些許，赤司自然察覺到了這個小細節，連帶繪裡奈細微的眼神變化。
　　難道是因為誤會了才會是這個態度麼？雖然對於她的態度一直無法確定，但是還是能隱隱感覺到一些，雖然總是迷惑於不時的淡漠疏離。如果是這樣的話……
　　“呐，我們先找個位置坐下吧，赤司君。”結城花若柔柔的道。
　　赤司點點頭，“那麼我們就先過去了。”繪裡奈隨意的點點頭，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緒方亞沙香後知後覺的抬起頭，“怎麼了？”
　　“遇見同學打了個招呼。”繪裡奈白了她一眼，“吃個面都不專心你也是夠了。”
　　“那兩個人我都知道啊。”緒方亞沙香看著那邊已經相對坐下的兩人眯了眯眼，“風評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一個是帝光的學生會會長，籃球隊隊長，身出赤司財閥的名門之子，另一個……”緒方亞沙香的語氣裡帶上了不屑，“雖然是綠緣的學生會會長，家境也不錯，比起前面一個來就差遠了，而且這女人喜歡到處勾三搭四的，男朋友都交過二十幾個了，經常借著學生會事務的便利勾搭其他學校的人。看來這次的目標是赤司征十郎啊，也太不自量力了。”
　　“是嗎？”繪裡奈有些訝異，雖然對於那女生的作風猜了個七七八八，但是“想要勾搭赤司征十郎這一點”是怎麼也沒想到的。“我還以後他們就是男女朋友。”
　　“你傻呀你，你應該認識並且瞭解那個赤司的，他的眼光會那麼差？！”緒方亞沙香給了繪裡奈一個看弱智的眼神。
　　“這個倒是不知道噢。”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短短幾分鐘內心情的浮沉讓繪裡奈有些不安，她本不該如此的，為了一個人的到了這般患得患失。
　　那邊的結城花若開始了攻勢，普通的男生在她剛剛主動找上的時候一般就已經繳械投降了，不過到目前為止赤司似乎並沒有任何動搖。
　　“說到這裡，赤司君喜歡吃些什麼東西呢？”結城花若突然岔開話題，赤司忍不住微微蹙眉，竟然這樣魯莽的問別人隱私的愛好，“還是繼續談談合作事宜吧。”
　　結城花若悻悻的閉了嘴，把重點重新落到合作案上面。她故意稍微歪著頭，思考的時候嘟起嘴做出一副可愛的模樣，每問完一句話都會故作活潑的對著赤司眨眨眼。
　　赤司總算是確定對方今天完全不是來談公事的了。嘴裡一般應付著，他不動聲色的拿出手機，打開line，在好友列表中找出一人發了一條資訊。
　　繪裡奈還在神思恍惚，衣兜裡的震動勾回了她的神，拿出來看了一下，是一個沒有備註名，叫做[雪丸]的人。
　　[被人纏住了，可以幫一把嗎？在你的一點鐘方向。]
　　繪裡奈反射性的抬起頭，面對自己而坐的紅發少年微微一笑，帶了些狡黠意味。
　　結城花若還以為這一笑是對著自己，暗自得意自己的戰術起作用了，更加不遺餘力的進攻起來。
　　所以說……很早之前赤司就主動加了自己麼……繪裡奈的表情有些僵硬，對於line上的好友她是來者不拒的，不管有沒有備註都通過申請。半個月前這個叫雪丸的帳號完全沒有引起她的注意，而且也從不在主頁發任何動態，所以幾乎被她遺忘了。今天卻以這樣意外的方式出現在自己眼前。
　　這樣的舉動，是否有什麼意思呢？突然又想起緒方亞沙香說的“他的眼光怎麼會這麼差”，不由把這些可笑的念頭壓了下去，繪裡奈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很了不得的地方可以使赤司正視。
　　不過，對方發來求救資訊也是被纏的沒辦法了吧。
　　“那個，亞沙香，我的朋友遇到了點麻煩，我能先走開幫他解下圍嗎？”繪裡奈放下手機對著亞沙香說道，緒方亞沙香剛好吃完一份義大利面，放下叉子不急不緩的對著自己的斜後方瞟了一下，“是赤司被那女人纏住了？”
　　“好像是的。”
　　“我就知道，不急，我來幫你，你在位置上聽著就好。”大概是吃飽了沒事兒做，緒方亞沙香雙手一拍桌子，撐著桌子站了起來，氣勢洶洶大搖大擺的走到赤司所在的那一桌。
　　繪裡奈傻了眼，她這是要幹什麼？！
　　“喂，我說——”緒方亞沙香突然拍住桌子，身體前傾把臉湊到結城花若面前，“人家的女朋友還在那邊坐著你就這麼囂張，也忒不要臉！”
　　結城花若呆住了，赤司愣住了，繪裡奈一口蛋糕嗆住，緒方亞沙香這是唱的哪一出！

　　疑惑

　　這個緒方亞沙香！越幫越忙！繪裡奈一把抓起手機，劈裡啪啦的一陣打字，把資訊發了過去。
　　[我也不知道亞沙香會這樣說！請不要誤會啊赤司君！]
　　赤司的手機一陣震動，看見資訊以後赤司不由笑起來，完全可以想見她心裡的驚慌失措。
　　[我知道，沒關係。]修長的手指指尖跳躍，很快回復了一條。
　　本來只是覺得有趣的一笑，落在結城花若眼裡就成了赤司的女友發消息吃醋，赤司愉悅的笑起來，並且立刻回復，霎時間臉就綠了。
　　這邊的繪裡奈一隻手按著劉海耷拉著頭，不敢看赤司那邊的情況，鬼知道短短幾秒之間就發生了這樣的神轉折！
　　結城花若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緒方亞沙香俯身鄙視萬分的盯了她幾秒，撐起身子悠悠哉哉的會到位置上。繪裡奈當時就有把面前這一碟蛋糕扣到緒方亞沙香臉上的衝動。
　　“啊……突然想起有點事，我就先走了。”結城花若面色難看的站起身，直直的沖出了店門，赤司都還來不及回復客套一句，對方已經摔門而去。門把手上的鈴鐺叮噹作響。
　　“你幹得好事！”繪裡奈壓低聲音抓狂萬分的對著緒方亞沙香低吼了一句。“你要我怎麼面對赤司君啊！”
　　與赤司的關係本來就比較算不得親近，加上根本揣測不了赤司的想法，繪裡奈幾乎覺得自己已經被赤司討厭了，頓時覺得尷尬又難過。但是面對緒方亞沙香也氣不起來，她就是這樣粗線條的人，把一切事情都想的很簡單。
　　“事情不是解決了嘛∼那個女人走了誒。”緒方亞沙香在這方面完全沒有概念，覺得只要達到目標就可以了，況且既然是赤司主動請求繪裡奈解圍，那解圍方式當然由繪裡奈決定——當然她替繪裡奈決定了。
　　緒方亞沙香正想說些什麼，被自己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接起來後說了幾句，大概是比較急需要馬上離開的事情。繪裡奈越聽臉越黑，別在這個時候扔下她一個人啊！
　　“隊裡有人受傷被送到醫院了，我得去看一下。”收起嬉笑的神色，緒方亞沙香臉上浮起些許擔憂。繪裡奈見她確實很擔心的樣子，只能揮揮手說“去吧去吧”，留我一個人面對你惹下的禍攤子。
　　緒方亞沙香匆忙的買了單，風風火火的便離開了店裡，打了一輛的士迅速趕往醫院。
　　繪裡奈惆悵的望瞭望落地窗外面的天空，已經完全不見了黃昏溫暖的橘色，取而代之的是灰藍色泛黑的沉重天幕。隔著一層玻璃感覺不到外面的風有多大，街道上翻飛的樹葉卻是看的到的。看來要下雨了，這夏天的天啊，變臉總是如此之快。
　　正想著趕快把剩下的蛋糕吃完，搶在雨落下之前回家，外面的雨就下來了。這雨來勢迅猛，霎時間天地灰藍，朦朧一片，只能模糊的看見路上車輛閃爍的應急燈的顏色。看來只能等到雨停或者打電話給綠間讓他來接了。
　　繪裡奈吃蛋糕的速度慢下來，反正已經被大雨困住了，不如悠哉一點，好好享用這比其他店貴上兩倍的美味。只是斜對面便是剛剛的尷尬事件的另一位主角，繪裡奈有些不敢抬頭看，只是埋著頭從垂下的劉海的空隙間偷偷窺視。
　　紅發少年的面前擺著一杯咖啡和一盤丹麥曲奇，少年正低頭看著手機螢幕。赤司他既不發Twitter，line主頁的動態也從不更新，那他在看些什麼？莫非是傳說中的窺屏黨？繪裡奈神思晃蕩。
　　[下雨了，你帶傘了嗎。]一條line的消息跳出來，來自[雪丸]，繪裡奈看著覺得詭異，連忙備註上[赤司征十郎]。
　　[沒有，準備等雨停再走。]
　　[我隨身帶了一把傘，正好回家都是一個方向，要一起走嗎？]
　　繪裡奈猶豫了，剛剛發生了那樣尷尬的事情後還要兩人單獨同行，會不會使她和赤司的關係更疏離？以後見面都會覺得有些尷尬。但是若拒絕又顯得自己把這事放在了心上。或許對方根本就不在意呢？
　　也對，自己本來就沒什麼值得對方在意的地方，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赤司征十郎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的吧。
　　[好啊，那麻煩赤司君了。]
　　那邊傳來少年輕聲對服務員說“買單”的聲音，然後是少年起身凳子發出的細微“嘎吱”聲，最後是在自己耳邊響起的，少年溫潤如玉的一句:“走吧，綠間桑。”
　　“好的，赤司君。”
　　落在旁人眼裡，是翩翩少年邀請少女同行的清新場景，少年溫醇如清酒的聲音，與少女如不勝涼風的水蓮花般嬌羞的答應就像是電影裡上演的劇情一般。
　　然而當事人並不這麼想。
　　繪裡奈起身，與赤司一同走向店門，紅發的少年自然紳士的先拉開門。這個小小的舉動讓繪裡奈的眸光微暗，果然是自小養成的習慣，讓他處處都表現的修養極佳，不論對誰。
　　明顯能夠感覺到，與籃球部的隊友相處時的赤司更生動，更隨意，他是一個把交際圈劃分的很清晰的人。不過自己也是這樣的吧，彼此應該都是把對方放在“需要禮貌對待的異性朋友”這個集合中的。
　　夏天的雨總是來勢洶洶，最初的瓢潑後稍微小了些許，總算不像初降下來時那般天地蒼茫，連傘都擋不住雨勢。
　　赤司撐開了傘，是一把純黑的大傘，收起來像是很小很精緻的一個圓柱，不過兩個手掌不到的長度，打開後卻完全可以容下兩個人，並且允許兩人保持十釐米的左右距離。
　　氣氛在繪裡奈感覺來有些尷尬，由於同處於一把傘下，傘外又是雨幕，仿佛兩人獨處於一個狹小的空間內——事實也是如此。赤司的步子不大，每一步都走的很從容，繪裡奈平時本來也是這個步速，只是在這樣的氣氛下，就覺得格外的慢了。
　　“那個，赤司君，剛才我朋友說的話請不要在意，我也不知道她會那樣說。”躊躇再三，繪裡奈還是開了口，一為緩解氣氛，二是口頭解釋一下剛才的事情。
　　赤司隨意的點點頭，不甚在意的感覺，“我知道，你不是會做出那樣舉動的人，不過確實幫我解了圍，還要多謝綠間桑了。”
　　繪裡奈微微側頭去看赤司表情，少年無可挑剔的側臉上沒什麼與平日裡不一樣的表情，波瀾不驚的感覺。
　　果然……繪裡奈垂下眼簾，有些失落，自己于赤司而言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普通朋友，點頭之交而已。今天的事情大概已經觸及他的底線了吧？不知他會在心裡如何評價自己，或許連評價都不屑於。
　　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走到了綠間家的門前，繪裡奈對著赤司道了謝，快步跑過濕噠噠的花園，站到屋簷下，隔著花園裡茂密低矮的月季花叢，遙遙躬身，然後轉身開門進屋。
　　赤司看著繪裡奈小跑過花園，站在屋簷下對著他躬身，他回以點頭示意，直到繪裡奈進了屋，才收回目光。
　　她還是那樣拘謹，禮節一絲不苟。按理說，她本性不拘小節，比較活潑開朗，可是呈現在自己面前的從來都是禮貌淑雅的一個範本。偶爾看見她對著綠間撒嬌耍賴，和隊友插科打諢，打打鬧鬧，竟會覺得有趣，以及些許疑惑。按理說做了這麼久左右桌，家政課每次都會合作，應該是比較熟的關係了。但是她對自己從來不表現出任何親密之意。這甚至還比不上班上其餘幾個男生，她能與那幾個男生開玩笑，談天說地，卻從不會和自己聊些除了學習、訓練、客套之外的話題。
　　難道說她對自己這種類型的人不甚感冒？從今天這件事看來，她很在意自己的聲譽，或者說是不願意和男生被說成那種關係，哪怕是藉口、謠言。又或者只是因物件而異？
　　赤司邁開步子，繼續前行，現在他也無法確定了，對方是否有那種心意，雖然之前模模糊糊的從一些細節有些察覺，但是現在想來又總覺是錯覺。第一次遇見自己無法完全掌握的事情啊……不過他不急，在下將棋的時候，若對手太棘手，也不過是多花些心思佈局，慢慢把對方引進來，然後一把套牢，吃死對方的王將。過程稍微費些心力而已，結果是不會變的。

　　舊友

　　“綠間你有喜歡的球星嗎？”
　　“有啊，現在的聯盟第一人詹姆斯我就很喜歡，還有已經退役的艾弗森也特別喜歡。”
　　“誒我喜歡的球星是科比。”
　　“嘖——你是詹黑①嗎！”
　　“不不不，我很理性的說。”
　　繪裡奈滿意的拍了拍連忙解釋的男生的頭，“那就好，不然我鐵定要和你吵。”
　　那男生訕訕的笑了笑，說“豈敢和你吵啊你可是手掰蘋果的女人啊！”。
　　繪裡奈白了他一眼，“別再跟我提掰蘋果的事兒！”
　　紅發的少年在位置上安靜的看書，耳朵卻注意著那邊，她和這些男生相處總是這樣自在隨意。
　　開學好一段時間了，座位的調動使繪裡奈和赤司分開了，隔了一列一排。繪裡奈在看見新座位表的時候雖然有些莫名的失落，心裡卻慶倖可以不必在教室的每時每刻都看見赤司，假期裡在松の雪的那件事使她覺得自己于赤司間到底生出了嫌隙。與其被赤司疏遠，不如自己先離遠點，也就不會在覺察到赤司的變化時那麼難過了。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不做左右桌以後兩人一天都說不上一句話。也就不存在關係從普通到更疏離的變化了。
　　在目睹了幾個女生的告白被赤司委婉又殘忍的拒絕後，繪裡奈更是堅定了那天在松の雪緒方亞沙香的話會使赤司輕視自己。但是對於緒方亞沙香，繪裡奈卻難以埋怨起來。畢竟她才是自己的好友，而赤司不過是普通的朋友……吧。
　　繪裡奈從來沒有想過，為何那紅發的少年會占去她如此之多的心思，只是一味的希望自己和對方不要到一個形同陌路的地步。雖然她原本和赤司算不得十分熟悉的朋友。
　　赤司放下書揉了揉眉心，開學這段時間以來繪裡奈和他保持的距離更遠了。也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不可能只是位置調開的原因吧。說起來在這件事情上他還真是很有挫敗感，被引進去的人是他，在這裡糾結的人也是他。他向來擅于洞察人心，不知為何這次遭遇了滑鐵盧。
　　但是，他是絕對不會輸的。
　　“下節課是體育課，好像要測試立定跳遠來著，我先去換衣服嘍。”
　　“你先走吧，我把這一章看完再去更衣室。”
　　與那男生打了個招呼，繪裡奈繼續埋頭於一直沒讀完的《簡愛》，雖然生澀的翻譯腔讀起來不舒服，但是這樣每次讀幾頁總還是讀到了尾聲。或許是最近閑的慌，在讀這種譯本名著的時候繪裡奈也格外的讀的進去。
　　簡愛最後還是回到了芬丁莊園，與已半瞎的弗羅斯特在一起，結婚生子，皆大歡喜。繪裡奈合上書，長籲一口氣，環顧教室，只剩下了自己與赤司兩人。
　　若是一聲不響的直接走的話，未免太粗莽，怎麼說還是要客套兩句于赤司。“赤司君還不去更衣室嗎。”
　　赤司聞言，不急不緩的抬起頭，合上手中的書，繪裡奈依稀看見書名是《微觀經濟學》，他微微勾了勾唇角，“看書忘了時間，綠間桑也是這樣吧。”
　　“是啊，今天剛好讀到最後幾頁，總是想要一口氣讀到結局的。”這樣與赤司交談著，繪裡奈覺得有些開心。
　　“綠間桑讀的書是中文書嗎？我看你從上學期就開始看了。”
　　“是中文版的《簡愛》，打發時間罷了。”
　　赤司忽的站起身，越過兩人斜對角線上中間那張桌子，走到了繪裡奈旁邊。因走動帶起的空氣流動，挾了少年身上好聞又獨特的味道，繪裡奈心頭驟然一縮，一時間手腳都不知該如何擺放。
　　“是《簡愛》啊，這本書可以借給我看一下嗎。”
　　神思還在恍惚中的繪裡奈下意識的點頭，接著就見一隻手指修長，指節分明的手取走了面前的書。
　　赤司將書好生放置在自己的抽屜中，又走回繪裡奈旁邊，“再不去更衣室換衣服就趕不及體育課了，走吧，綠間桑。”
　　總覺得赤司對自己似乎與之前沒什麼區別，或許松の雪的那件事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也是，他那般聰慧而心思通透，怎麼會拘泥于這種普通少年才會糾結的小事？如此想著，繪裡奈心裡輕鬆了許多，卻無故有些酸澀。
　　繪裡奈進了更衣室，快速換好體育課上的短衣短褲，小跑著出了更衣室，赤司也正好從男生那邊的更衣室出來，繪裡奈正欲開口說“一起去操場吧”，上課的鈴聲突兀的響起。
　　“還是跑起來吧，已經遲到了。”這樣說，赤司卻是笑著的，繪裡奈點點頭，兩人都往操場的方向跑起來。
　　總算是趕在體育老師開始集合整隊之前跑到了操場，金綠短髮的少女與紅發少年一前一後，雖然跑了一段路，但兩人都是呼吸平穩依舊。
　　沒有察覺到班上同學有些怪異的目光，繪裡奈在得到老師允許後和赤司都站到了隊伍中。
　　“今天要測試一下立定跳遠，大家自己散開做下準備活動，五分鐘後到那邊測試的場地集合。”言罷，體育老師吹了聲哨子，A班的同學都四散開來活動手腳。
　　測試的場地是一張跳遠墊，分男生和女生兩條起跳線，女生那條線遠比男生離跳遠墊盡頭更近，最大刻度不過兩米二，男生那邊則是有三米的刻度。按花名冊的順序，あ開頭的第一人就是赤司。
　　籃球部的主力，跳躍能力想必很強的吧。雖然赤司的身形並不高大，是個身子骨還沒長開的少年，但是繪裡奈絕不質疑他在運動方面的身體素質。
　　“兩米六，赤司同學的跳躍力提升不少啊。”體育老師早就知道了赤司出眾的能力，倒也不驚訝。
　　之後的男生雖也有一個跳到兩米六的，卻是個已經快一米八的大個子，女生中則還沒有一個超過兩米的。
　　“綠間繪裡奈——”
　　繪裡奈站到了男生的起跳線上，“老師，站前面那根線我會跳出墊子的。”
　　“哦？那就從這裡起跳吧。”老師點點頭，的確有的女生從小運動或是運動天賦強，能跳到兩米二之上。
　　不知道在日本這樣高強度的訓練之後能跳到兩米四麼。繪裡奈暗自思忖，上一次測試她已經可以跳到兩米三五了。
　　輕巧的起跳，落地的聲音比較重，不像之前有的女生那樣輕盈，但是這個遠度卻是很嚇人的。兩米四一，與繪裡奈預計的所差無幾。
　　“好強的跳躍力，我教過的學生之間沒幾個，是運動社團的吧？”老師稍微有些驚訝，這樣的跳躍力固然強，卻也不是沒有過。上一屆有個練跳遠的女生能跳到接近二米五，遠勝大多數男生。
　　“的確是籃球部的成員。”繪裡奈笑到，在體育方面，她知道自己的資質是很好的。
　　快要入秋了，雖說白日裡還是有些炎熱，但這陽光灼灼了一夏也終究要顯疲態了。繪裡奈縮在樹影裡喝水，看不遠處的紅發少年與統一節體育課的紫原聊天。
　　*
　　今天籃球部是普通訓練，結束的比往常都要早些，繪裡奈收拾了東西準備離開學校回家去。綠間的訓練勢必要持續到天黑，所以從來都是囑咐繪裡奈自己先回家。路過一號籃球館時，繪裡奈免不得要往裡張望一下，駐足看了三五分鐘，方才準備離開。
　　一雙大手從後面蒙上了繪裡奈的眼睛，聲音也是極熟悉的:“猜猜我是誰∼”
　　①:科比.布萊恩特的球迷和勒布朗.詹姆斯的球迷經常互黑死撕逼。

和泉初 2016-8-25 12:51

　　催化

　　繪裡奈心下一驚，在日本能與她有這麼親密舉動的男生根本沒有，會是誰呢？
　　聽聲音熟悉的緊，這日語又說的生澀，想來想去，雖然有些不敢置信，卻還是覺得只會有這一個人。
　　“劉煜晨！”
　　繪裡奈大聲用中文叫出了名字，嘴角抑制不住的拉開一個欣喜的弧度。
　　“什麼嘛，這樣也能認出來。”劉偉悻悻的鬆開了手，狹長的黑眸笑到彎成了新月。
　　“嘖，你的日語發音還是和之前一樣挫，一聽就聽出來了。”繪裡奈一臉嫌棄的道。
　　劉偉是她在中國最好的幾個朋友之一，都是仕德日語小語種班的同學。本來他不叫這個很low的名字，原名劉煜晨，因為家裡是開公司的比較信那個什麼五行，所以初一結束的時候給改了劉偉，說是要等成人以後才能改回去。因為這個鄉土氣息濃厚的名字，劉偉被繪裡奈嘲笑了一個月。
　　一段時間不見，劉偉又長高不少，大概也是一米九的個頭了，他打籃球，是仕德校隊的小前鋒。
　　“你什麼時候來的日本？”繪裡奈問到。
　　“前段時間吧，一直在上語言課，明年四月就直接上高中，到時候可要叫我學長喲∼”劉偉笑的一如既往的欠揍。
　　“滾吧你——”繪裡奈笑駡到，“不過你明年四月也十五歲了，讀高中到正好，只不過初三一年課程……”
　　“中國那邊的進度比日本要快的多，家裡給我請了老師補習，沒問題的。要對天【朝】學生的戰鬥力自信啊！”
　　“也是咯，雖然你智商沒我高，但是考試能力還是要比我強那麼一丟丟的！”繪裡奈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靠攏，比了一個“很小”的手勢。
　　劉偉哭笑不得的推了她一把，“說什麼呢說什麼呢，你哪次考的比我好！”
　　繪裡奈也大笑起來，笑的比在日本這段時間裡的任何時候都張揚，不顧形象。香檳般金色的眸子彎起，笑容燦爛的像盛放的太陽花，這麼幾個月以來，她第一次這樣開懷。
　　笑罷了，繪裡奈直起身，曲起手指拭了一下眼角的淚花，“你現在是在家裡補習嗎？到時候怎麼中考？”
　　“嘛，掛了一個學籍在某個初中，然後課程都是家教上。其實已經聯繫好秋田的陽泉了，以體育生的身份，只要中考達到要求，就能直接錄取。”
　　“秋田啊……秋田犬很可愛的。”對於繪裡奈思維的跳脫劉偉早已見怪不怪了，但是兩人之間突然就安靜下來。
　　劉偉躊躇了一下，“那個……奈奈你有想好上什麼高中嗎。”
　　“高中嗎……”繪裡奈垂下眼簾，“不知道呢，現在在日本也打球，到時候會去一個籃球強校吧。”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劉偉突然繞到繪裡奈身後，推著繪裡奈上了籃球館二樓，“聽說帝光中學奇跡的世代超厲害，今天來順便看一下吧！”
　　剛才有些凝固的空氣重新流動起來，“別推我你這小婊砸！”繪裡奈笑駡著任劉偉推著上了二樓。從二樓進入籃球館，居高臨下能夠把全場的訓練盡收眼底。
　　劉偉和繪裡奈並肩趴在二樓的欄杆上，專注的看著球館內的訓練。
　　下面的氣氛……有些不對，繪裡奈皺了皺眉，可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覺得有些壓抑。奇跡的世代除了綠間和赤司一如既往，黃瀨依舊犯二，紫原和青峰的臉上多少都有些不耐的神色。
　　“果然不一般啊，光是看他們訓練就覺得有很強的壓迫感。”劉偉感歎道，“那個紫頭髮的高的離譜啊。”
　　“是啊，比你還離譜。”繪裡奈支頤著頭甩了一句。
　　劉偉佯怒的屈指彈了一下繪裡奈的腦門，“長得高怪我嘍！”
　　繪裡奈捂著頭咯咯的笑，嘴裡說著“你高天塌下來先砸死你”之類的話，劉偉翻著白眼說不出話來，一如往日在仕德上學的時候。
　　籃球館內聲雜，但是以赤司的眼力，視界內出現了其餘人必定是能夠一眼看到的。二樓欄杆處的嬉笑聲音雖不大，又淹沒在了球鞋摩擦地面的尖利聲下，但是那兩人面上的神色還是能看到一清二楚的。
　　赤司的眉峰不由斂聚幾分，猩紅的眸子中掠過一絲冷意，左眼的色彩似乎暗了些許。綠間注意到赤司的視線，尋著看過去，腦門上瞬間跳起一個十字路口。
　　二樓處黑髮黑眸的高大少年和在他旁邊顯得嬌小的金綠短髮少女正說笑著，不論是赤司還是綠間都沒見過那女孩笑的如此無拘無束。一時間都有些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綠間所見不過是嬌憨的少女對兄長的依賴，赤司所見更只是流於表面的禮貌。此時二樓那女孩笑的跟黃瀨一樣，不論是其傻氣程度還是魅力程度。總得來說，就是一下放開了。
　　不知說到了什麼，惹得金綠短髮的女孩跳起來拍了一下黑髮男生的頭，一臉嗔怒，轉身就走，黑髮男生滿臉討好屁顛屁顛的追了出去。
　　綠間的臉已經全黑了，此時他有種自己辛辛苦苦養的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手裡的籃球被雙手抓壓，綠間冷哼了一聲，回去再好好算帳，微微屈膝下蹲，起跳出手，暗橙色的球自中圈起劃出一道高抛物線，完美空心入筐。
　　紅發少年左眸中的顏色愈發沉下去。
　　不能再繼續溫和的手段了……溫水耗著慢慢化掉固然是最好的選擇，但是突然出現了煩人的雜質，就要另講了。那個黑頭發的高個子，打破了他的節奏，赤司眸光微暗，令人看了不寒而慄。
　　*
　　“我錯了——請你吃哈根達斯！”劉偉伸出爾康手。
　　繪裡奈急停住腳步驀的回頭，“剛才發生了什麼嗎？”
　　這就叫做，有東西吃一切好說我從不記仇。
　　繪裡奈知道劉偉是土豪，所以宰起來一點也不手軟，毫不客氣的點了一堆霜淇淋，劉偉略一看繪裡奈面前的霜淇淋，無非都是些巧克力的，夾著少數香草的芒果的。她的口味一般不會變化，雖然她看起來是個沒定性的人，實際上是不喜歡嘗試新事物的，所謂的冒險精神，在她身上唯有在賽場上才會出現。
　　“在日本過的怎麼樣？”劉偉攪著面前的咖啡，白色的霧氣在眼前升騰。
　　“我肯定過的好啊，這裡畢竟是我出生的地方，倒是你，一個人在這邊？”
　　“是啊，不過請了人照顧生活，家裡一直希望我自己歷練來著。”
　　繪裡奈舀了一勺芒果味的雪糕，送進嘴裡，水果的清甜與雪糕本身的冰涼在嘴裡散開。“一個人啊……為什麼一定要在日本留學呢，美國、加拿大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我在仕德讀的日語小語種班，選擇日本也無可厚非吧。”劉偉笑到。
　　“也是噢。”
　　劉偉突然換了一副不正經的神色，“話說，日本可比中國開放多了，奈奈你脫團沒？”
　　“我倒是想啊。”繪裡奈翻了一個白眼，“關鍵是沒人要！”
　　“也是，像你這樣生猛的妹子——阿不，漢子，也沒幾個人敢要吧哈哈哈哈。”劉偉頓了頓，“其實如果實在沒有人要，我可以勉為其難的照單全收的！”
　　“不——要——”繪裡奈含著勺子，一臉正經。
　　“選男朋友堅決不選比自己高二十五釐米以上以及比自己矮的！”

　　桃花朵朵開

　　“我進去了喲，你自己路上也要小心。”繪裡奈轉身對劉偉說，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其實你這麼高，歹徒也不敢對你下手的。”
　　“但願如此嘍。”劉偉攤攤手，“你趕快進去吧，今天回家這麼晚，家人難免要擔心的。”
　　“嗯，雖然給哥哥發了郵件，他大概還是會擔心吧。”
　　暮色四合下，幾隻寒鴉咿呀的叫著飛過稀疏的枝頭去，這黃昏到底是有些秋意了。繪裡奈見劉偉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襯衫，罩著一件線織的外套，在晚風中略微瑟縮了一下，甩下一句“等一下”之後，急急的跑過花園，扣響門。
　　綠間打開門，還沒來得及說話，繪裡奈便搶先開了口：“哥哥，借一件你的外套！”
　　掃了一眼站在花園門外的黑髮少年，綠間便明瞭是怎麼回事，雖然黑著臉，還是取了掛在一旁衣架上的一件大衣。
　　繪裡奈接過大衣，急急的又穿過花園，交到劉偉手上。
　　“喏，我哥哥的衣服，記得不要弄髒要及時還！”
　　劉偉接過大衣，啞然失笑，只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繪裡奈的頭髮，“多謝，那我走了。”
　　目送著高大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街道轉角處，繪裡奈才轉身進了家。
　　“哥哥∼”繪裡奈喊了一聲，綠間卻面色甚是不佳，坐在沙發上冷冷的哼了一聲，不理繪裡奈。
　　目測傲嬌星人模式又開啟了，原因未知。
　　繪裡奈從後面隔著沙發環住綠間的脖子，把頭搭到他的肩上，撒嬌似的又喊了一聲“哥哥”。
　　“上次赤司送你回來你也沒目送他離開，更沒給他大衣。”綠間以陳述的語氣道。
　　“那個時候根本用不著大衣吧！而且……”繪裡奈霎時間哽住了，為什麼可以坦然目送劉偉離開，卻只敢遙遙對赤司鞠躬，匆匆進屋，上了二樓回房後才敢躲在窗簾後面看紅發的那少年漸行漸遠？她也不知道。
　　“而且劉偉是我在中國的好朋友啦。”胡謅了個理由，繪裡奈強壓下心中異樣的思緒。
　　“說起來，已經有兩個男生送你回過家了。”綠間幽幽的道，其中一個是赤司這件事令他很驚訝，那天看見赤司打著傘站在雨裡，他一度覺得看錯了人。
　　繪裡奈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男生送女生回家不過是出於禮貌與擔憂女生的安危罷了，在日本應該比較普遍，真不知綠間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餓了∼”繪裡奈岔開話題，她的確也有些想吃東西了。
　　“冰箱裡有車厘子，你應該愛吃的。”
　　總算打住了話題，繪裡奈鬆開環著綠間的手，歡天喜地的往冰箱尋車厘子去了。
　　綠間揉了揉眉心，總覺得，按這個勢頭發展下去，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和奈奈告白的男生也未可知。
　　*
　　十月體育祭將近，體育課也被充作了訓練時間，不再統一行課，繪裡奈自然將三個項目的名額都報滿，一百米，跳高，八百米。本來繪裡奈是不打算參加八百米而是跳遠的，只是教練說自己耐力有待加強，便選了這個中距離的八百米——三千米繪裡奈實在是不願意。
　　操場上擺著跳高的墊子，這節課練跳高的人並不多，算上繪裡奈也不過四個。繪裡奈右腳起跳站在左邊，其他三個人都在右邊。
　　今天格外的有些冷，繪裡奈怕腳抽筋，簡單過了一下跨越式跳高，跳過一米二五以後就縮在一邊看其他三個人練習。那三人都不是運動社團的成員，最高也不過一米一五，繪裡奈心想這次跳高大概能名列前三了吧。畢竟這也是最初練田徑時選擇的項目之一。
　　操場空曠，尤其風大，繪裡奈討厭熱卻也不耐冷，穿著學校統一的運動短褲，被風一吹免不得瑟縮一下。但是上課期間又不得回教室，只能忍著了，冷雖冷矣，卻也不能把繪裡奈怎麼樣。作為一個從小專門從事體育訓練的人，什麼苦沒吃過。寒冬臘月裡被扔到水溫十幾度的的游泳池裡的日子還是熬過來了。
　　“快去啊！別慫！”七八個男生簇擁推著一個男生往跳高場地過來，繪裡奈回頭掃了一眼，應該是三年級的某個班，被推著的那個男生是劍道社的主力王牌，在帝光還是比較有名氣。
　　說起來，劍道社主力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很清秀，頗有書卷氣息的男生這件事令繪裡奈驚訝過好一陣子。
　　男生們鬧鬧哄哄的一直移動到繪裡奈面前，呈半圓形把繪裡奈圍起來，然後將劍道社主力推到前面。
　　繪裡奈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看著這麼一群男生，“不好意思……你們擋著我了。”
　　“反正都走到面前了，說吧，雅一！”有男生出言慫恿。
　　德川雅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繪裡奈壓著高低眉，一臉看神經病的表情。
　　“那個、那個——我是三年A班的德川雅一，希望能和綠間同學做朋友，請收下！”德川雅一以萬分恭謹的姿勢，雙手遞出一封淡藍色的信封。
　　繪裡奈還是有些沒搞清楚狀況，順手拿起了信封，“這是什麼？”說著就要拆開，德川雅一慌亂的握住繪裡奈的手，“請、請私下再看！”
　　“喲喔——”一眾男生都開始拍手起哄，整個操場上的人都被吸引了過來。
　　縱然再遲鈍，繪裡奈也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以及這個信封裡是什麼。不動聲色的推開了德川雅一的手，心頭噗通噗通的狂跳不止。
　　活了十幾年，第一次被人告白！誰來告訴她該怎麼解決啊！直接拒絕還是拔腿就跑？！
　　逐漸圍攏過來的圍觀同學也開始唯恐天下不亂的喊著“答應他”“在一起”之類的話，繪裡奈急得直冒汗，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因為寒風而冷的蒼白晶瑩的臉上開始泛紅。
　　清酒般溫醇的聲音響起，有如天籟。
　　“綠間桑，體育老師有事找你。”紅發的少年撥開人群，徑直走到繪裡奈面前。
　　與德川雅一一同過來的一個男生正想叫嚷“不要打擾別人告白啊”，見了紅發少年一閃而過的陰鷙，不由自主的感到滲的慌，嘴立刻閉住了。
　　“不好意思，我先離開了——”繪裡奈如逢大赦，向著德川雅一微微頷首致歉，跟著赤司離開了操場。
　　兩人一前一後，繪裡奈緊緊的跟著他，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赤司停下腳步，繪裡奈也停下。赤司轉身看著繪裡奈，繪裡奈呆呆的望著他，那神情有點像打破了窗子被主人家逮了個正著的熊孩子。
　　“綠間桑剛才大概很慌吧，所以我自作主張的替你解圍，應該沒有妨礙到你吧？”赤司輕緩的道。
　　“沒、沒有！實在要謝謝赤司君了，不然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要謝我的話，一會兒請我吃飯吧。”赤司眨了眨眼睛，嘴邊泛起笑意，繪裡奈愣愣的看著赤司，不敢確定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流言四起（一）

　　“赤司君最近和他同班綠間走的很近……”
　　“嘁——是那個綠間和赤司君走得近才對吧。”
　　“A班的綠間好像是我們班綠間君的妹妹呢……怪不得。”
　　體育祭一連要進行兩日，今天是第一天，帝光初中部都聚在操場上，坐滿了看臺，九點便是此次體育祭的第一場比賽，女子一百米的預賽。此時操場上正嘈雜，但還是不妨礙綠間將坐在自己前面兩排的女生之間的對話盡收耳底。
　　綠間蹙眉，繪裡奈向來不甚在意男女之間的距離，和男生打打鬧鬧稱兄道弟也是常態。但是綠間還是觀察得到繪裡奈對赤司是恭謹禮貌，守著距離的。但那兩個女生出此言，應該不是空穴來風。
　　目光移向坐在檢錄處的金綠短髮少女，早已換好了衣服，純黑的貼身田徑長褲將她的雙腿勾勒的緊致修長，腳下穿著紅色的跑鞋，一臉百無聊賴。綠間微微歎口氣，繪裡奈自己的事情，他不好多管，只要不是流言惡意中傷就好。
　　“女子一百米，男子一百米預賽即將開始，請跑道上的同學迅速離開，負責本項目的裁判與同學請迅速就位。”廣播響起，檢錄處的選手起身，排成一列往起【晉江對起*點有意見！】點處走去。
　　身為學生會會長的赤司征十郎，則是和其他的學生會幹部一起坐在看臺正中的主席臺上。帝光中學學生向來自治，運動會的大小事宜有一半以上都是學生會著手安排。
　　“會長，本來負責明天上午八百米記錄成績的同學因病請假了，會裡人手不夠，你看讓誰頂上？”體育部的部長走到赤司旁邊，彎腰低聲問。
　　“八百米？”赤司眸光微暗，“明天上午我沒什麼事，就我去吧。”
　　“會長你還真是閑的慌。”體育部的部長笑著說了句，赤司斜睨了他一眼，“其實你也閑的慌。”
　　體育部部長訕訕的縮了一下，“今天下午我女友要跑一千五百米，我得去終點等她。”
　　“脫團狗滾吧！”風紀部的部長甩了一支筆到體育部部長身上，笑駡到。
　　二年級的女子一百米預賽要排到一年級的後面。預賽一共十六人，取前八進入明天上午的決賽，八條跑道上站了四排人，是一、二年級的選手。繪裡奈站在第三排的七道，這個道次有些差，不過抽籤手氣不好也沒辦法。在預賽跑到第一，決賽自然是四道①。
　　“各就位——”
　　第一排的選手上前一步，站到起跑線，或站立式，或蹲踞式。繪裡奈可以清楚的看見女生們纖瘦的小腿上微微賁起的肌肉，雖然大小比賽參加過無數，還是有些緊張。
　　女生跑一個一百米，快的十三四秒，慢的十七八秒，兩組比賽要不到兩分鐘。繪裡奈深吸口氣，壓住比往常快了不少的心跳，不由暗笑自己參加個學校的體育祭都這麼緊張。
　　二年級的學生在看臺上的位置臨近百米終點，綠間數著已經過了兩組，這一趟應該就是繪裡奈了。起▽點處發令槍響，綠間坐直了身體，盯著遠處疾奔而來的人影。
　　驚歎聲像潮水一般，自起☉點那邊響起，一直蔓延到終點處的看臺上。
　　七道的女生極速奔跑著，金綠色的短髮在風中淩亂的狂舞。腳下的紅色跑鞋模糊成了紅影，上下翻飛。令人驚呼，是因為這個選手把其他選手遠遠甩開了一大截，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她率先沖入所有人的視線，在其餘選手進入視界之前又已經逼近終點。
　　隔幾屆總會出現一個這樣的變態人物，綠間沒想到這一屆是繪裡奈。他知道繪裡奈體育很好，卻不知道在田徑上也這麼優秀。誰知道繪裡奈在開始打籃球之前在體校練田徑受了多少罪。
　　沖過終點線之後，繪裡奈由著慣性又往前沖了幾米。一百米距離雖近，全力衝刺卻也是極其累人的，她的確是沒氣力使自己強制刹車了。
　　久井映見早拿著外套和水在終點等她，繪裡奈拖著腿搭在久井映見身上，蒼白著臉喘氣，小口的補水。
　　“綠間你的臉怎麼這麼白？”久井映見皺眉道。
　　“因為我今天例假啊。”繪裡奈滿不在乎的說，照例喝手裡的涼水。
　　“你也太亂來了，不要喝涼水了。”久井映見取走繪裡奈手裡的瓶子，繪裡奈嘟囔著“有什麼嘛”，跟著久井映見一起回了自己班級的位置。
　　甫一回班自然是受到各種驚歎。譬如“我不知道綠間手掰蘋果之餘還能跑的這麼快”“你何必跑這麼快反正都是別人看見了你拔腿就跑”，若不是繪裡奈累的懶得說話，免不得要把這些兔崽子當蘋果手掰了。
　　“下方播放一、二年級女子一百米決賽名單。四道，一年C班遠山彌子，14秒2，五道……二年級決賽名單——”繪裡奈豎起了耳朵，她還是很在意自己到底跑了多少，有沒有進步。“四道，二年A班綠間繪裡奈，13秒1。”
　　繪裡奈舒了口氣，比之在中國的時候，進步了0.2秒，看來是這段時間在籃球部的高強度訓練對她身體素質的提升不小。
　　“好可惜呢，我記得校記錄是13秒整，差一點就破紀錄了。”秋野亞希惋惜的說。
　　“那是高中部的記錄，初中部的記錄是13秒5。”久井映見冷靜的解釋。
　　繪裡奈左右看了看，“所以我破紀錄了？太好了，破紀錄班級積分加十八分呐！”
　　喂喂——所以你破紀錄就只有能多加點分這一點值得高興麼！
　　“喝點熱水吧，照理說你不應該劇烈運動的。”久井映見將裝了溫水的水樽遞給繪裡奈，“謝啦。”繪裡奈笑著接過，抿了兩口，她有個怪癖，不喝白開水，但是因為不想讓久井映見尷尬，還是接過喝了一點。
　　“其實也沒什麼，有時候遇到比賽不得不上場，也還是過去了，我一般不會痛的。”
　　坐著休息了七八分鐘，補充了足夠的水，繪裡奈的元氣差不多恢復了大半。久井映見萬分驚奇她的恢復速度，明明剛下跑道的時候臉色蒼白連氣都喘不勻，這才多久，又生龍活虎起來。
　　“我去轉一下，窩在這裡看不到那邊的比賽。”繪裡奈起身，往田賽場那邊走去，黃瀨貌似在那邊進行跳遠的項目。
　　①：徑賽中，決賽時預賽第一在四道，第二在五道，依次排開，所以決賽跑出的順序很像一個剪頭，四五道選手最先，一八道最末。

和泉初 2016-8-25 12:52

　　流言四起（二）

　　跳遠的預決賽是連續進行的，繪裡奈到的時候已經進入了決賽，黃瀨決賽的第一次跳躍已經完成，沒有犯規，目前的距離領先第二名五十釐米。
　　黃瀨真的是超級天才的一個人，不過是聽繪裡奈講了一次，立刻掌握了十六步助跑的技巧，每次都能穩穩的踩滿板卻不犯規。而且通過看視頻自己學會了走步式和挺身式兩種姿勢，這種逆天的體育天賦讓繪裡奈自歎弗如。
　　“小繪裡奈！”黃瀨興沖沖的跑到繪裡奈旁邊，“我剛剛差十釐米就能平校記錄了！”
　　“噢，我剛剛破了初中部百米記錄。”繪裡奈淡然的打擊黃瀨。
　　“好厲害……喲西——我也要破掉記錄！”黃瀨躊躇滿志的握拳，繪裡奈笑了笑，黃瀨的跳躍力已經能扣籃了，況且身高腿長，要破校記錄是件很簡單的事。
　　說到腿長，這傢伙的身體比例好的驚人，一米八多的個子，卻不顯的蠻壯，更多的是少年的清瘦。但這副身板蘊含的力量可比那些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大漢強多了。說起來，赤司更有些這種感覺，赤司完全是個身子骨還沒張開的少年，卻已經能淩駕于黃瀨之上，這才是最可怕之人。腦中不由自主的浮起紅發少年的影子，繪裡奈用力搖搖頭，怎麼會突然想到他呢。
　　“奈奈仔∼”一隻大手按到繪裡奈頭上，左右搖晃。
　　“脖子要斷掉了紫原君！”
　　“剛才小只的奈奈仔跑的好快∼完全抓不住的感覺啊∼”
　　“綠間本來就是很難抓住的。”溫潤如玉的聲音響起，繪裡奈驚訝的轉頭，紅發的少年已然站在面前，應該是才過來。
　　“啊……”繪裡奈一時語塞，“赤司君這樣叫我我還以為是叫我哥哥呢。”
　　“是嗎。”赤司微微一笑，“好像是有些容易搞混，那我直接稱你繪裡奈可以嗎。”
　　繪裡奈當機了片刻，在日本，稱呼對方名字是要很親近的關係才可以的，所以在中國所有同學都叫她“繪裡奈”“奈奈”她不覺得有什麼，在日本就只有恨親密的人才可以了。紫原和黃瀨也不過是出於自己的習慣，況且繪裡奈覺得自己與他們的關係也稱的上好友。
　　但是……赤司呢？
　　做了那麼久左右桌，一起合作了那麼多次家政課，他給自己講了不下百道的物理題，甚至還同乘過一傘——他應當比黃瀨紫原任何一人都來的親近。
　　但是他卻是繪裡奈最保持距離的人，為什麼？
　　繪裡奈慌亂起來，心亂如麻，仿佛置身與濃霧彌漫的海面上，只駕著一葉小舟，尋不到出路，更是擔心下一秒會葬身魚腹。
　　赤司不動聲色的看著金綠短髮的少女，卻只看得見呆滯，竟看不穿她的心思。是她隱藏心思的能力太強，還是……根本就是無意？
　　“如果綠間覺得太唐突——”
　　“沒有的事啦！只是赤司君一向高冷，我都沒反應過來！”繪裡奈的嘴在大腦思考之前就已經說了出來。
　　“高冷？”
　　“高貴冷豔！”糟糕，嘴巴又不受大腦控制了。
　　赤司不由失笑，他自問除了在訓練時間面對部員的時候比較嚴厲，其他時候待人都是親和有禮的，畢竟這也是他從小受到的教育，儘量給別人留下修養良好的印象。
　　“雖然赤司君總是很溫柔，但是有些時候卻覺得很冷酷，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赤司眸光微暗，左眸中閃過一絲冷光，她竟敏銳細膩到這一步嗎。
　　“不過，赤司君再怎麼樣也還是赤司君啦，一個人又不可能只有單一的一種屬性。”
　　“繪裡奈說的有道理呢。”
　　黃瀨完成了第二次跳躍，成功破了校記錄，並且超出了二十釐米。姍姍來遲的青峰掃了一眼高興的直冒小花的黃瀨，“什麼嘛，這種距離我也跳的到。”
　　“小青峰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好不容易才破了記錄！”
　　“破紀錄有意思嗎？強到沒對手是件很無聊的事情啊。”青峰的手插【此處竟然要和諧】在褲袋裡，表情淡漠。
　　繪裡奈總覺得這表情像是生無可戀。
　　下午的跳高比賽繪裡奈本來準備好好發揮一下，不料身體突然出現了不適，縱然儘量的提起勁，也只能止步於第三名。不過只是一次學校的體育祭，名次倒也不甚重要。
　　“嘶——”腹部傳來一陣一陣的鈍痛，手腳異常的酸軟，繪裡奈縮在床上，覺得辛苦萬分。她極少有這種反應，不知道這次是怎麼了。
　　“奈奈？”綠間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繪裡奈壓下聲音中的虛弱，朗聲應道：“怎麼了？”
　　“你不舒服麼？”
　　“沒有——我正準備睡覺。”繪裡奈不想讓綠間擔心，不過是痛經而已，讓綠間知道了也難免尷尬。
　　儘管繪裡奈將聲音壓的很平穩，但知妹莫若兄，綠間還是蹙眉，直接打開了繪裡奈房間的門。
　　繪裡奈裹著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只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細看之下，額上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綠間大步走到繪裡奈的床邊坐下，低聲輕語：“肚子痛？”
　　“嗯。”繪裡奈悶悶的應了一聲，她現在連說話都覺得累。
　　伸手輕柔的撫著金綠短髮少女的一頭柔發，綠間的眉頭蹙的越發緊起來。“要不要吃點止痛藥，或者我去化一點紅糖水？”
　　繪裡奈只是白著臉搖頭，把頭埋進綠間的懷裡，“不要硬撐著了，我去樓下煮一點紅糖水。”父親和母親今天都不在家，他自然要負擔起照顧好奈奈的責任。
　　喝下還有些燙的紅糖水後，小腹處的酸痛緩和了些，一股暖流散開，終於輕鬆了些。困意也終於湧上來，綠間關了燈，坐在黑暗裡直到繪裡奈睡得沉穩以後才悄然離開。
　　*
　　有句話叫，好了傷疤忘了痛。用在繪裡奈身上正合適。
　　休息了一晚後，繪裡奈恢復如初，沒有一點異常。從小受著體校訓練的繪裡奈並不把生理期當回事，該訓練還是要訓練，該比賽還是要比賽。
　　上午的一百米決賽雖然沒有跑到昨天那個成績，還是穩穩的得了第一，那樣劇烈的運動後身體也沒出什麼問題，繪裡奈更加放心的站上了八百米的起跑線。
　　若只是要穩住靠前的名次跑完這八百米，繪裡奈當然吃得消。但是教練之前建議繪裡奈激發一下自己的潛能，儘量向記錄靠近，雖然要破掉曾經的全國冠軍創下的記錄不太可能，但是能逼近到十秒之內就算是成功了。
　　在這方面繪裡奈向來好強，即便進入最後一百米直道時已經將第二名甩開十幾米，還是猶不知足的咬牙繼續加速。臨近終點，腹部突然傳來一陣電流似的的酸軟，繪裡奈沒有在意，一口氣沖過終點。身體剛剛放鬆下來，劇痛瞬間席捲全身，繪裡奈甚至來不及反應就抓著久井映見的手跪倒在地上。
　　“綠間！”久井映見扶住繪裡奈，在終點處圍觀的學生都呼啦的圍了上來。
　　繪裡奈沒想到會這麼痛，好像是肚子，又好像是腹部，有什麼東西拉扯著像是要斷掉了，連著全身的神經，稍微一動便覺得劇痛難忍幾乎要倒在地上。她緊抿著唇，蒼白的臉上汗珠直冒。
　　早知道就不逞強了！
　　“讓開！不要把空氣流通阻礙了！”紅發的少年撥開人群，語氣裡帶了幾分冷厲。
　　赤司在繪裡奈旁邊蹲下，輕聲詢問：“怎麼了？”
　　繪裡奈疼的說不出話，香檳般金色的眸子中多了一層濛濛的水汽。看來情況很不妙，不然以繪裡奈的毅力還遠遠不到要落淚的地步。
　　“麻煩你記錄一下成績。”赤司對著一名學生會成員囑咐到，然後伸手抱起繪裡奈。
　　人群發出一陣驚歎，赤司充耳不聞，神色淡然的讓人群讓開，快步往醫務室行去。
　　“嘖，看起來赤司君和那個綠間真的有什麼。”
　　“我也有這種感覺……赤司君不是那麼熱心的人。”
　　流言開始四散開，暗潮湧動。
　　赤司抱著繪裡奈急行到醫務室，一路無話，繪裡奈全身的精力都用來忍耐，讓自己不至於太失態。校醫檢查了一下，給繪裡奈吃了幾片止痛藥，免不得要斥責幾句“不愛惜身體”。
　　又進來了一個扭傷了腳的運動員，校醫嘀咕著“每逢體育祭總是特忙”，開始為傷患處理。
　　繪裡奈縮在醫務室的床上，赤司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神色冷冽。
　　“真是愚蠢的行為，在已經確保勝利情況下，卻還要靠自傷身體來爭取一個無意義的數字。”
　　繪裡奈第一次見赤司以這種語氣對自己說話，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不過是一次無足輕重的學校體育祭，況且你也應該知道你沒有能力超越目前的記錄，為什麼還要不顧自己的身體去爭。繪裡奈，你太意氣用事了。”
　　被赤司這樣一說繪裡奈莫名的覺得有點委屈，腹部又傳來一陣難忍的陣痛，眼淚嘩的就大顆大顆的下來了。痛的久了，已經沒法控制淚腺了。
　　完全沒有料到繪裡奈居然會哭出來，赤司頓時不知要如何應對，這女孩的反應從來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A—ka–shi！”綠發的高大少年急急趕來，推門而入就看見自家妹妹對著紅發少年一臉難過的垂淚，頓時怒火中燒。
　　紅發的少年淡然的應了一聲，知道得大費口舌解釋了。

　　流言四起（三）

　　“我昨天晚上囑咐過你一次，今天早上囑咐過你一次，中午吃飯的時候又跟你說了一次。”綠間臉色不善，“怎麼還是把自己的身體弄出問題了！”
　　“我錯了——”繪裡奈努力再擠出幾滴眼淚，淚眼汪汪可憐巴巴的看著綠間，像極了一隻咬壞沙發被逮了個正著的小狗。
　　心裡雖然生氣，但到底是心疼占了更多，綠間伸出手去，用紙巾擦乾繪裡奈臉上的淚痕。“為什麼要哭？”說著目光往赤司瞟，總覺得和他脫不了干係，後者神色不變，淡然處之。
　　“痛太久不知道怎麼回事，神經都麻木了。”繪裡奈實話實說，本來就痛的難耐，被赤司那樣一說難免委屈，正好又遇上一陣劇痛，那眼淚嘩的就下來，她都來不及反應。
　　“剛才多謝你了，赤司。我要送奈奈回家，麻煩你幫忙請假。”雖然聽繪裡奈這樣說，綠間還是覺得肯定和赤司有關係，他就是不希望繪裡奈和赤司走的太近。
　　赤司頷首，“沒問題。”他還有很多事情要解決，今天的事情他的確魯莽了，學校裡難免要起些流言蜚語，他無法確定少女會怎樣想，難保她不會更加恪守距離。
　　“要不要去醫院？”計程車上，見繪裡奈的臉色還是沒有恢復，綠間不由擔心。
　　“不用。”繪裡奈的聲音有些虛，心裡覺得有點丟臉，自詡身體強壯這麼久居然也會因為生理期不適回家休息……更重要的是自己疼的死去活來的時候是赤司把自己抱到醫務室。
　　沒錯，抱，還是那種——公主抱。
　　繪裡奈一直覺得自己是王子，要不就是拯救其他公主，要不就自己把危險都解決了。根本不需要其他的王子來救，實際上，很多人都覺得繪裡奈是堅強到無需保護的。
　　在仕德演話劇那一次，白雪公主的劇本，幫忙排練的音樂老師覺得繪裡奈蠻適合白雪的形象，班上那兩個文藝委員愣是說繪裡奈太漢子，不如演王子。
　　最後繪裡奈演了惡毒皇后，其實也很好，這是繪裡奈最喜歡的角色。
　　繪裡奈知道自己的性格不被有的人喜歡，譬如那兩個文藝委員，她們的調侃不是善意的。而身邊的朋友都是些腦袋少根筋的單細胞生物，也跟著調侃，沒有惡意，但繪裡奈還是有些失落。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被保護？這樣被說的久了，繪裡奈也習慣不向別人尋求幫助了。
　　每次要搬東西時候，身邊的女生們嬌聲請求男生的幫助，繪裡奈已經一言不發的搬完了，還能順帶幫幾個女生。
　　所以在八百米的賽道上繪裡奈覺得無所謂，反正多累多苦的訓練，多艱難的賽事都熬過來了，痛一下，有什麼嘛。
　　然而赤司那一抱，讓她的心境大為波動，少年的臂膀托著她，有力而堅實。難以想像並不高大的少年抱著她還能走的那麼穩，沒有一絲顛簸。雖然她那時疼的厲害，還是能清晰的記得她縮在少年懷裡時聽見的有力急促的心跳。
　　搞得她突然很希望有個人可以依賴，這個人不會是身為兄長的綠間，而是一個與自己沒有血緣，卻願意讓自己依賴的人。
　　啊呸，想什麼呢，再怎麼聯想也不該聯想到那紅發少年身上吧！
　　不管怎麼想，他都離自己太遠了。繪裡奈自信自己是優秀的人，但是，就像一隻金絲雀再漂亮，終究無法比肩那翱翔天際的雄鷹。一朵水蓮花再出淤泥而不染，也無法與那雪山之巔的雪蓮花相提並論。
　　如果非要去肖想，痛苦的只會是那小小的金絲雀，那泥潭中的水蓮花。人與這些生靈的不同之處就在於有自知之明。
　　繪裡奈回家後就睡下了，綠間沒有回學校，就待在家裡陪著繪裡奈，以免又出什麼情況。
　　神經繃了太久，一沾枕頭繪裡奈就睡著了，渾渾噩噩中隱約覺得有人進來摸過她的額頭，掖了掖被子。
　　等繪裡奈因為過於口渴不得不醒來找水喝的時候，天色已經差不多完全黑下來了，還飄著淅瀝卻綿長的晚秋雨。雖然有漸漸入冬的原因，但現在的時間也不早了。手腳還有些軟，繪裡奈看自己身上還穿著校服襯衫，拿起浴巾進浴室洗了個澡，換了睡衣準備下樓找水喝。
　　剛走到旋梯邊上，繪裡奈往下一望，腳步頓住了。客廳裡，紅發的少年正與自己的哥哥在下將棋，此時是紅發少年走棋，他神色專注，猩紅的眸子中光芒盡斂，驀得，他勾唇一笑，有幾分難得的欣喜的味道，“王手。”
　　綠間眉頭一皺，顯然沒有料到這一步，陷入了沉思。
　　繪裡奈看不清棋局，卻也不由屏住了呼吸，良久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出來找水喝的。她躡手躡腳的走下樓梯，摸到冰箱旁，拿了一罐可樂出來。
　　“繪裡奈！”綠間早就聽到樓上的動靜了，剛剛把赤司那一手破解，抬頭就看見這丫頭從冰箱裡找水喝！
　　繪裡奈吐了吐舌頭，悻悻的把可樂放了回去。
　　“赤司君怎麼在這裡？”繪裡奈岔開話題，走到綠間坐的那張沙發上坐下。
　　“剛才女子籃球部和男子籃球部都來看望你了，不過你還在睡，就沒打擾，他們先走了，我和綠間下棋拖了一會兒，不料外面下雨，乾脆就再來一局。”赤司笑著，淡雅就像一旁的木幾上徐徐開放的幽蘭，聲音溫潤的如暖玉。
　　綠間從保溫水壺裡倒了半杯溫水出來，“口渴喝這個。”
　　繪裡奈鼓鼓嘴，白開水的味道接受不能！她用小勺從罐子裡取了一塊方糖，攪勻過後才喝下肚。
　　金綠發色的女孩穿著皮卡丘外形的連體睡衣，連著皮卡丘耳朵的大帽兜罩在腦袋上，睡衣後面還拖著皮卡丘的閃電尾。雙腳窩在一雙配套的皮卡丘拖鞋裡面，配上她還有些迷糊的神色，顯得呆萌萬分。
　　紅發少年的唇角出現了一絲笑意，“你大意了，綠間。”
　　這次是真正的王手了。
　　綠間很平靜，他與赤司對弈從沒贏過，他的棋力的確已經可以和學校將棋部部長對弈並取勝，但赤司是可以橫掃帝光所有棋類社團的人物，輸給他很正常。
　　繪裡奈湊過來看棋局，她小時候經常和綠間下棋玩，雖然每次都輸的很慘，但也算是比較會下將棋的了。她看了一會兒，赤司是布下天羅地網，算准走勢，綠間雖然棋力不弱，與他糾纏了很久，但還是沒辦法面面俱到。
　　真可怕。繪裡奈下棋從來不會思考超過三步，看到哪兒就下哪兒，看這副棋局，赤司每走一步棋大概都推算了十步以上吧。
　　要是和這樣的人敵對下場只會有一個——死的連渣兒都不剩。
　　“赤司君吃過晚飯了嗎。”繪裡奈看了一眼牆上的壁鐘，此時是七點過一點。
　　“放學以後就過來探望你了，你說呢？”赤司的語氣中有些開玩笑的意思。
　　“既然是因為來看我才被雨勢困住，留下一起吃晚飯吧。”繪裡奈笑到，在家裡她要隨意的多，畢竟是站在主人的立場上。
　　“那打擾了。”紅發的少年彎眸，笑意粲然。
　　來不及煮飯，繪裡奈便選擇了拉麵，以味增湯做湯底，鹵蛋和大蝦做澆頭，配以一碟湯豆腐，幾個煎餃。
　　“繪裡奈的廚藝果然與我想像中一樣好。”
　　綠間詫異的看了赤司一眼，他什麼時候開始稱呼自己的妹妹為繪裡奈了。但赤司不同于黃瀨和紫原，能讓他直呼名字的人很少，連球隊中都是直接用姓氏，他這樣稱呼繪裡奈必然有一定目的，並且經過本人的同意。
　　“赤司君你怎麼想像啊。”繪裡奈忍不住笑。
　　“家政課合作了那麼多次，怎麼也看出來了吧。”紅發的少年輕笑，他感覺到了，繪裡奈的態度有所變化。
　　綠間沉默著吃拉麵，他總覺得，赤司這傢伙的網已經布下了，只是他心思太過縝密，頭腦太聰明，不論是旁觀者還是當局者都看不穿。
　　“赤司君慢走！”外面風太大，是以繪裡奈與綠間只站在門口送送赤司。雨已經停了，天地幽紫，星月皎潔，濛濛的月光映出一個少年背影的輪廓，繪裡奈看著那輪廓漸遠漸淡，最終消失不見，然後才關上門。

　　流言四起（四）

　　體育祭總算落下帷幕，那天在醫務室中，弄清了原因的綠間又把繪裡奈輕斥了一頓，搞得繪裡奈焉不拉幾的。不過經此一事，繪裡奈覺得赤司好像也沒那麼遙遠了，偶爾試探著稍微越過一些距離，如此幾次確定赤司能夠接受後，也不再像之前那樣謹小慎微的與他相處了。
　　“你還要繼續寫作業嗎，赤司君。”繪裡奈走到赤司桌前，他正在寫一本數學習題冊。籃球部的眾人每週二、四中午都是一起吃飯，其餘時間赤司又總是和綠間一起，所以相當於繪裡奈一直都是和赤司一起去餐廳和其他人匯合的。如此下來一段時間，兩人差不多已經到了無需言語，下課便一起出教室的地步。
　　“已經寫完了，走吧。”赤司放下筆，蓋上筆帽。
　　“高中數學？”繪裡奈瞄了一眼習題冊的封面，“赤司君你已經學到高中的部分了嗎？！”
　　赤司輕輕勾唇，“不過是預習一下，學些皮毛罷了。”
　　“鬼才信咧！”繪裡奈一臉鄙視，“天下學霸都一個樣！”赤司還真是逆天，學習如此優異，在籃球場上也是璀璨萬分的天才球員，同時還在音樂方面有造詣。真不知道他還會些什麼，若是有人告訴繪裡奈赤司會十二國語言智商二百八繪裡奈也絕對會信。
　　“赤司君你是為了打擊我等平凡人而生的吧！”繪裡奈故作深沉的道。
　　赤司不由失笑，她盡說些無厘頭的話來打趣他，不過這也是個好現象，說明她已經對他不如之前那樣疏離了。
　　天氣越發寒冷了，即使教室中有暖氣，但不可能一整天都待在教室裡，到底還是要在寒風中行走的。帝光的學生們大多換上了冬季的校服外套，男生們一年四季都穿西裝褲倒沒什麼，只是穿百褶裙的女生們苦了。學校是發了一套及踝的長裙的，只是少有女生願意穿，大概還是想要秀出自己纖細的長腿吧。
　　繪裡奈向來不在意形象，天氣一冷就換了校服長裙，長至腳踝的百褶裙穿在她身上，倒是有幾分溫婉可人的感覺。金綠的頭髮自回到日本後便沒再剪過，此時也長到搭肩的長度了，不似赤司初見時那樣完全男孩子氣的俐落短髮。
　　“繪裡奈的頭髮已經可以紮起來了啊。”赤司輕聲道。
　　“唔？”少女伸手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好像是呢，不過天氣寒冷，披著暖和。”
　　“這樣子看起來也更像是女孩子。”
　　“誒——所以說赤司君平時都不覺得我是女孩子嘛！”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
　　進入餐廳以後又暖和起來，少女一受冷就開始白的晶瑩的臉上開始泛起紅暈。
　　“今天吃些什麼？”像往常一樣，繪裡奈隨口問赤司。
　　“我無所謂。”赤司的回答也一如既往。
　　這樣的對話每天都要上演，繪裡奈也只當個過場，早就盤算好了今天的食譜。
　　“海鮮拉麵怎麼樣？”
　　“我們前天吃的炸蝦，昨天吃的海鮮燴飯。”言下之意是最近海鮮吃的有點多。
　　“噢……也是，那烤秋刀魚？”
　　好像並沒有什麼區別，不過是從魷魚大蝦、深海魚一類變成了冷水性澗遊魚。
　　青峰、黃瀨還有綠間已經到了，坐在固定的位置上一邊吃一邊聊天，黑子和桃井正要坐下，繪裡奈和赤司倒也沒有來遲。
　　“為什麼小赤司每次都是和小繪裡奈一起來的？小繪裡奈你不要你哥哥了嗎？”黃瀨頗不經大腦的脫口而出。
　　“這還不明顯。”青峰輕嗤一聲，“赤司是在把妹啊！”
　　黑色的氣息瞬間從綠間身上升騰起來，“青峰你在說什麼！”
　　“當我沒說——”青峰望天。
　　繪裡奈沒把青峰的話放在心上，反正緒方亞沙香那麼逾距的話都說過了，這種話根本無關痛癢，況且青峰那話還是針對赤司而言。
　　紫原端著滿滿當當的餐盤姍姍來遲，他胃口大的驚人，每次點餐花的時間最多。
　　繪裡奈吃飯時甚少說話，但不是出於“食不言”的習慣，而是她覺得吃飯這事兒得專心。籃球部眾人自然是黃瀨擔起話頭，聊天話題無非和籃球有關。
　　也不知是不是繪裡奈的錯覺，籃球部的氣氛越發不如往昔和睦愉快了。大家說不到三兩句便有些冷場，都興致缺缺的樣子。
　　這樣的變化多半是自球場起的吧，男生們的友誼，一場球賽就能打出來，再大的不愉快，一場球賽解決恩怨，如果在球場外都這樣了，想必在球場之上也好不到哪裡去。
　　繪裡奈不由蹙眉，奇跡的世代加上幻之第六人既為隊友，征戰大小比賽無數，默契度自然沒得說，這種情況下也能鬧出這麼持久的不愉快，真不知道是哪裡出問題了。
　　不過，自己並非男子籃球部一員，也沒操心的必要。他們事情自己解決，旁人插手反遭厭。
　　“奈奈仔和赤仔總是吃一樣的菜∼”紫原突然道。
　　“我和繪裡奈一起從教室過來，順便一起買飯了。”赤司淡定的解釋。
　　“噢，因為最近聽班上女生說赤仔和奈奈仔有一腿，所以想問問∼”
　　“咳——”繪裡奈嗆住了，what叫有一腿？！
　　其實在座的人除了繪裡奈都多少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綠間一直都想好好問問是怎麼回事，但看繪裡奈的表現又是確無此事。綠間不想繪裡奈多心，真的搞出什麼事來，就一直按捺著沒開口。
　　“說起來我也有聽說誒，搞得我以為你們兩個真的有什麼。”黃瀨嘻笑到，他的心思細膩其實更甚繪裡奈，所以沒把話說的太露骨，只是稍微試探。
　　繪裡奈皺眉，“你們從哪裡聽說的？”然而嚴肅的神色還沒維持到一秒，“赤司君此等天才我等怎配和他有一腿！”
　　黃瀨覺得如果自己是赤司現在連拍死繪裡奈的心都有了。
　　然而赤司只是失笑，不做出任何評價。
　　表面上還是與眾人開著玩笑，把這一頁揭過，但繪裡奈的心裡到底還是在意起此事。空穴不來風，人言可畏，三人成虎，或許自己把與赤司應保持的距離定的太近了。
　　“我要去籃球館拿一下資料，就先走了。”吃的差不多了，繪裡奈端著餐盤起身，和眾人打了個招呼便先行離開了。
　　從籃球館取了資料出來，回教學樓就必須要穿過第三教學樓，一年級的班級和二年級的幾個班都在這棟教學樓。
　　天地間的冷風突然盛起來，刮掉了資料最面上的一張，繪裡奈連忙蹲下，撿起紙張。
　　“我今天在餐廳又看見赤司君和綠間同學了，而且還聽清了他們的對話，好像很親密的樣子。”
　　“A班那個綠間？拜託，一個隻知道打球，除了體育和成績看的過眼的人，怎麼可能！”
　　“話不能這樣說，綠間同學真的很優秀呢，其實我覺得她和赤司君在一起倒也沒什麼。”
　　“切，我們年級只有一個雪城熏能勉強與赤司君相配！”
　　脾氣比較好的那個女生明顯對言語不善的女生有些不滿起來，“你說誰和誰配就真的是那樣嗎？大概玉子你想的是只有你才能和赤司君在一起吧。”
　　繪裡奈將撿起的紙張放好，在地上蹲了片刻才起身，換了一個方向，繞路回班。

和泉初 2016-8-25 12:52

　　崩壞

　　“啊……這麼冷為什麼還是要穿短袖訓練。”繪裡奈手忙腳亂的把校服外套套在身上，剛剛洗了澡，身上還是暖和的，要趕快穿上衣服保存熱量。
　　“說的像你之前是穿羽絨服訓練的一樣。”矢吹瞳吐槽，她生長在日本，從小就要接受忍受寒冷的訓練，所以不覺得有什麼。
　　繪裡奈訕訕的笑了笑，雖然從小到大都是這麼過來的，上初中之前更是在露天場地訓練，但她還是忍不住要抱怨兩句。大概是東京比她之前待的城市更冷吧。
　　外面下著雨，天幕沉重的下壓，這大概是今年的最後幾場雨了，完全入冬以後，從天而降的就只會是冰冷晶瑩的雪花了。
　　“今天我要去找哥哥，他沒帶傘，就不一起走了。”繪裡奈對著女子籃球部的眾人揮手，撐著傘往一號球館走去。
　　男子籃球部的訓練還沒有結束，燈火通明使球館在灰暗的天色中明亮而溫暖，繪裡奈走到球館的入口處，卻頓住了腳步。
　　紫原一腳踢翻了放水樽的架子，看起來暴躁萬分，繪裡奈屏住了呼吸，在她的印象中紫原不是這樣的人。籃球館裡有些不對勁，所有部員都沒有在訓練，表情僵硬而驚懼的看著紫原和赤司，黃瀨與綠間站在一旁，也是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
　　“那我先走了，辛苦了。”語氣聽起來很不妙。
　　“等等！阿紫！”桃井急急的上前。
　　“反正明天也乖乖來訓練就對了吧。”
　　赤司平靜的叫住了紫原，“不，那件事無所謂了。”
　　“你喜歡就好，只要能贏得比賽。”
　　在門外偷聽的女孩差點將傘掉到地上，剛才發生了什麼？這樣的話，竟然是赤司說出的？
　　“哈？！”看起來，紫原也對赤司的話詫異萬分。
　　“你在說什麼啊赤司，這和一開始說的完全不一樣啊！”這是綠間的聲音，繪裡奈極少聽見他的語氣這般急促。
　　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掀起波瀾。
　　“綠間和黃瀨也是，只要比賽能贏，其他我一概不過問。”
　　“對於我們這種水準的，沒有必要勉強統一步調。”
　　“怎麼這樣？！意思是不打團隊配合也無所謂嗎！”有普通部員忍不住開口。
　　“就是這樣。”
　　一樣溫潤如玉的聲音，卻給人徹骨的寒意。
　　赤司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嗎……繪裡奈完全退到門後，靠在牆上，心神不寧。好陌生的感覺，僅僅是這幾句話，就令繪裡奈莫名的心底發寒，仿佛是另一個人佔據了赤司的身體，用他的聲音說出那些冰冷的話語。
　　球館裡的燈暗了下來，訓練結束，部員都去洗澡換衣服了。繪裡奈從門邊往裡面瞟了一眼，紅發的少年還沒有走，靜靜的站在籃球架下。
　　“進來吧。”他突然開口。
　　繪裡奈躊躇了一下，走進球館。
　　“剛才和紫原君發生爭吵了嗎，赤司君。”繪裡奈小心翼翼的道。
　　赤司轉過身正對繪裡奈，“不是的。”
　　少年原本瑰麗的猩紅眸子，左邊那只呈現出陰沉的暗金色。
　　“那是發生了什麼呢？”一種本能的畏懼自心底升起，就像是在與一隻頂級的掠食者對峙。
　　紅發少年微微勾唇，卻絲毫沒有暖意，“你是真的沒有其他問題想問我嗎，繪裡奈。”
　　有，當然有。
　　繪裡奈垂下眼簾，此時她最想問的，是一句——你是誰。
　　但是她在即將脫口而出的那一瞬間，生生的壓了下去。不可以說出這句話，她潛意識裡告誡自己。
　　“青峰已經不來參加訓練了，紫原也想要通過挑戰我來獲得不訓練的資格。”赤司凝視了繪裡奈片刻，最終開口道。
　　“紫原君輸了，但你還是允許了。”少女的聲音清越，她突然抬起頭，直視入少年雙眸。
　　“原因你也聽見了。”少年的目光冷下來，“或者說，繪裡奈你不贊成我的決定？”
　　少女緩緩搖頭，“男子籃球部的事情，我無權過問。”
　　少年輕笑，笑聲如清泉擊石般悅耳動聽，“繪裡奈，你很狡猾。”他的唇角保持著一絲沒有暖意的上揚，“我不相信你沒有察覺到，我已經不是之前那個赤司征十郎了，我只想問，你的態度會因為我的變化而變化嗎。”
　　“赤司君你很在意我的態度嗎？”
　　“如果我說是呢。”
　　金綠短髮的少女愕然了片刻，他說在意自己的態度，到底是什麼意思？沉吟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繪裡奈娓娓而言。
　　“不會，因為……如果我喜歡吃巧克力蛋糕，只會是喜歡蛋糕中的巧克力味，而不是喜歡巧克力味的蛋糕。呃——感覺有點不對，這樣說吧，我喜歡赤司君的話，是喜歡赤司君的溫柔，而不是溫柔的赤司君。”話說完繪裡奈頓時有些後悔，好像說的太逾距了。
　　她正欲開口解釋一下，卻被少年打斷了，紅發的少年眸子微亮，聲音中似有愉悅的笑意。
　　“那麼，繪裡奈喜歡我嗎？”
　　“不是那種意思！我、我、我——”繪裡奈的臉“唰”的一下就紅到發燙，舌頭開始打結。
　　“就是……就是覺得赤司君很好，我很喜歡啊不，不是那種喜歡，更像是佩服仰慕一類的……”
　　赤司看著面前的女孩臉頰緋紅，手腳慌亂的解釋，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我明白了，綠間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換好衣服了，你去找他吧，不要讓他到處找你。”
　　繪裡奈幾乎是落荒而逃。
　　他的確明白了，對方的心意他已經可以確定個七分，但是面對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繪裡奈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既然現在是他在主導，便不會再繼續那麼溫和的手段了。
　　*
　　“哥哥……”兄妹同乘一傘，繪裡奈挽著綠間的手臂，將自己收進傘的範圍內。她沉默了很久，猶豫著是否要開口，她能夠感覺的到，綠間心情不好。
　　“怎麼了？”
　　“今天籃球部發生了很不愉快的事情，哥哥也因此不高興吧。”
　　“……我只是討厭與不盡人事的人相處。”
　　繪裡奈不知道還要再說些什麼，男子籃球部的具體情況她不瞭解，只是與其成員相熟。但她還有一個疑問，想問綠間。
　　“哥哥你……有沒有覺得赤司君有點像變了一個人？”
　　綠間驚訝的看了一眼繪裡奈，“奈奈你為什麼這樣覺得？”他本以為繪裡奈與赤司相處時間不算長，應該難以察覺，繪裡奈的敏銳，遠超他的想像。
　　“就是一種感覺，即便只是看著赤司君，也覺得他和之前不一樣……現在的他像一塊寒冰一樣。”
　　綠間幽幽的歎口氣，“很久之前，我就覺得赤司的身體裡有另一個人，他有時會出現，但之前那個溫厚的人格在主導，現在——大概是換了個位置吧。”
　　繪裡奈沒有再說話，她其實……並不贊同“兩個赤司的說法”。
　　不管是溫潤如玉的赤司，還是冷酷如冰的赤司，都是赤司，在她眼裡，只是那紅發少年不同的性格，僅此而已。
　　但不論她如何想，赤司變的冷酷了這一點是無法忽視的，她還是有些難過，赤司變成了這個樣子。
　　曾經赤司耐心的給她講解難題，家政課主動承擔起費力氣的工作，在雨天撐傘送她回家，每天中午同行去餐廳，遷就她的口味……這些一切一切的場景是否已經難以再現？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如此在意這紅發的少年。
　　“好了，我們部的事情，與你也沒什麼關係，不要瞎操心了。”綠間揉了揉繪裡奈的頭髮，過了這個街角便到家了。

　　如故否

　　“這節課到這裡，下課。”
　　午飯時間到，教室裡的同學開始三三兩兩的一起離開，繪裡奈沒有動，她在猶豫，是否還要與赤司一起。
　　今天中午綠間有事，不會一起吃飯，青峰更是早就既不訓練也不在與籃球部眾人一起午餐，每天中午就買幾個三明治躺在學校天臺上睡覺，桃井擔心他，總是守著他。黃瀨模特的工作忙起來，有時候中午也要出學校。本來還有紫原和黑子作息沒有變化，但是因為其他人經常有事，便不再一起吃飯。好像，是赤司提出的，說既然大家都忙起來，也就沒必要強行統一步調。
　　這種情況下，繪裡奈覺得不應該再繼續與赤司同行。學校裡的風言風語她最近也聽見了不少，且不說自己是否在意，赤司那樣嚴以律己的人，大概是不會高興聽見那些的。
　　可是，一個招呼也不打就離開似乎有些不禮貌。
　　正當繪裡奈躊躇時，赤司主動開口，“走吧，繪裡奈。”
　　一如往日，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什麼也沒有變化過。
　　既然赤司沒有任何改變，繪裡奈也不好拒絕他，只能點點頭，兩人並行出了教室。
　　繪裡奈這幾天留心觀察了一下路上同學看自己和赤司的眼神，男生沒什麼好看的，但有些女生的神情很值得揣測。有單純的覺得八卦的，也有不善意的嫉恨，繪裡奈再怎麼不瞭解學校風雲，也知道赤司在帝光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與他站在一起，而且是個這麼尷尬又不清不楚的位置，難免受人指指點點。
　　真是麻煩啊，好不容易覺得赤司是個好相處的溫柔之人，卻因為他人異樣的眼光而要顧忌很多。更何況，赤司發生了那樣的變化，繪裡奈更無法確定他如今是個什麼性格。
　　“繪裡奈在帝光已經待了這麼久，好像還沒有去過餐廳二樓吧。”赤司隨意的說到，雖然是問句，卻是陳述的語氣。
　　帝光的餐廳的確有兩層，菜色不太一樣，但是繪裡奈每次都撿懶，嫌爬樓麻煩，是以到現在都沒有去過二樓餐廳。
　　“是啊，因為覺得爬樓好麻煩。”
　　“今天去二樓吧。”赤司笑著說，繪裡奈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她有些怕現在的赤司，總覺得他像是掠食者，自己就是被掠奪的一方。
　　“赤司君想要吃些什麼？”
　　“我記得二樓的牛排不錯，繪裡奈你覺得呢？”與之前總是說“我無所謂”不同，赤司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繪裡奈今天本就沒有打算，更不想提出與赤司不同的建議，點點頭表示同意。
　　總覺得很不自在的感覺，像是又回到了初識赤司時的謹慎，又只有自己與赤司兩人，繪裡奈更加拘束，埋著頭，一言不發的吃自己的東西。
　　“呀，赤司君很少來二樓呢。”少女輕靈如佩環相擊的聲音響起，是個身形嬌小卻顯得非常修長的女生，一頭栗色的長髮，淡紫色的眼睛看起來很朦朧，仿佛籠著一層霧氣。
　　真是個漂亮的女生，繪裡奈在心裡評價，男生喜歡的類型，大概就是這樣吧，溫婉嫺靜，又有一副好容顏。
　　“好像是的，雪城桑倒是經常來。”赤司道。
　　雪城……難道是雪城熏？帝光有名的才女，在鋼琴和舞蹈上的造詣很高，師從國際名家，即便是繪裡奈這樣絲毫不關心學校風雲的人也聽說過她的名字。
　　噢，那次聽牆角的時候，那個尖酸刻薄的女生也提到過，勉強能與赤司相配的女生，在帝光只有雪城熏。
　　雖然繪裡奈覺得那種話是無稽之談，到底還是不能完全無視。
　　“這邊找不到座位了，我可以坐在這裡嗎？”雪城熏笑吟吟的問。
　　“請自便。”赤司頷首。
　　雪城熏將餐盤放下，坐到赤司旁邊。繪裡奈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繼續吃東西。
　　餐叉叉起一塊胡蘿蔔，移至餐盤上的空餘處，輕輕將其抖落。繪裡奈愛吃，卻挑食，很多東西都不吃，胡蘿蔔是其中之一。
　　“最好不要挑食，繪裡奈。”赤司的聲音中有種令人不敢抗拒的意味。這不是像之前那種溫和的提醒，而更像是——命令。
　　“可是我真的不喜歡胡蘿蔔啊……赤司君你不是也不吃裙帶菜嘛！”繪裡奈小聲憤憤道，小心翼翼的拿餘光瞟赤司。
　　赤司神色無動，“我只是不喜歡吃裙帶菜，但是繪裡奈你不吃的東西太多了，要我一一列舉嗎。”
　　“赤司君你現在真的好像我哥哥！”繪裡奈忍不住吐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看來關係熟絡的遠超尋常朋友，雪城熏一雙淺紫色的眸子微移，目光落在繪裡奈身上。她知道後者名字，在體育祭上破了百米記錄，是女子籃球部主將，更重要的是她聽說後者在八百米比賽時身體不適，在沖過終點後跌倒，是赤司抱她去了醫務室。
　　“是綠間繪裡奈同學嗎，我是雪城熏，聽說過你的名字呢。”雪城熏微笑，人如其名，像熏衣草一樣美麗動人。
　　“噢，我也聽說過你，不過從來沒見過。”繪裡奈顯得不是太熱情，有些反常。她雖然極少主動找別人交朋友，但是一旦別人主動是不會拒絕的，很快就能活絡起來。
　　“綠間同學和赤司君看起來很熟啊。”
　　“因為是同班同學。”
　　“是嗎，你們的關係比同班同學親密多了，如果不是知道赤司君單身，我還以後你們在交往呐！”
　　繪裡奈臉色有些不好起來，這種話也能隨便說嗎？這個雪城熏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是啊是啊——為了避嫌乾脆我找個男友打發了吧。”繪裡奈撥弄著盤子裡的牛排，漫不經心的說，心頭有些莫名的氣悶，完全不經大腦的說出了這句話。
　　雪城熏一愣，顯然沒料到對方會這樣說，回神後掩嘴輕笑，“綠間同學真有趣。”
　　“那綠間估計要把那個男生的頭擰下來投三分。”赤司淡淡的說，話裡有些冷意，他不看身邊的雪城熏，對著繪裡奈道：“吃完了我們就走吧。”
　　正合繪裡奈的意，她放下叉子點頭，端著餐盤起身，“雪城同學慢慢吃，我們先走了。”
　　雪城熏愕然的看著兩人迅速遠離的背影，就這麼說走就走了？這個綠間繪裡奈還真是個有些奇怪的女生。

　　雪降の日

　　白い雪と白い息とはしゃぐきみを
　　見つめていた
　　出會った頃そんな風景に
　　満ちあふれてた
　　また雪がやってきて
　　僕らはふたりで居て
　　耳機中的音樂悠揚，正是應景的一首歌，天地純白潔淨，花園裡是一派“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景致，繪裡奈仰著脖子，在窗臺邊支頤著頭，雙目絲毫不瞬的注視著空中細小晶瑩的雪花。這些細小的雪花下落的很慢，仿佛飄飛的柳絮，繪裡奈忍不住伸出手，期冀著有雪花落在手掌中。
　　耳機裡的音樂突然中斷，轉換成電話鈴聲，繪裡奈舉起手機湊到嘴邊，也不摘下耳機，就這樣接通了電話。
　　“奈奈，東京下雪了！”
　　“我又不瞎，當然看見了，所以你就為了這個給我打電話？！”
　　“呃——不，其實我是想要問你要不要出來玩，狄斯奈樂園怎麼樣！”
　　“你還小嗎，狄斯奈樂園又不是沒去過。”繪裡奈嗤道。
　　“屁咧，明明我們在中國的時候就你最喜歡去遊樂場，是誰連玩了五次旋轉木馬？”
　　被揭了老底，繪裡奈有點臉紅，她咳了一聲，“遊樂園人好多，我們找個球場打球也是一樣的玩。”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打球？！你也忒不解風情了！”
　　“和你講什麼風情？！”
　　繪裡奈倒在床上，繼續和劉偉講電話，“天氣這麼冷，在家窩著不是很好嘛。”
　　“拜託，我一個人遠赴東洋，在家待著好寂寞……”
　　受不了劉偉這種幽怨的語氣，繪裡奈渾身起雞皮疙瘩，“你說去哪兒玩吧！”
　　“噢耶！我有兩張畫展的票，一起去吧！”
　　“還不如去迪士尼……”繪裡奈小聲嘀咕，“在哪裡等你？”
　　“我來你家接你，半小時以後到！”
　　這奇葩，繪裡奈搖搖頭，爬下床去衣櫃裡找衣服，力求保暖。
　　不一會兒，床上鋪滿了各種衣服，繪裡奈皺眉看著，考慮怎麼穿既保暖又不臃腫。至於美觀……只要對得起人民群眾就好。
　　已經拔了耳機線的手機又響起來，繪裡奈本以為又是劉偉，不料來電顯示的是[赤司征十郎君]。
　　她的確和赤司交換過手機號，但是兩人從來不用手機聯繫，在line和Twitter上也極少互動，赤司突然打電話，不知是有什麼事情。
　　“喂，赤司君。”
　　“是繪裡奈嗎？”
　　“是我。”
　　“我想問，你今天有空嗎，我有事找你。”
　　繪裡奈一愣，迅速回神，“啊……抱歉，我已經和朋友約好了，恐怕今天不行了。”
　　“這樣啊，那便不打擾了。”放下手機，赤司看向手邊的兩張畫展門票，本想借此約繪裡奈出來，借此舉動暗示，不想時機不對。但是這次的畫展很難得，不去又太過可惜，只能叫上綠間了。
　　綠間看著從樓上下來的少女，全副武裝，頭戴米色線織帽，頸上圍一條波西米亞風的圍巾，卡其色披風上垂下兩個小絨球，腿上嚴嚴實實的裹著加絨黑色牛仔褲，背上背著一個與這身衣服嚴重不對盤的運動包，儼然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同學約我出去看畫展，晚上可能不回來吃飯了。”繪裡奈一邊說著一邊在玄關處往手上戴手套，從鞋櫃裡拖出一雙淡青色的雪地靴。剛剛收到劉偉的短信，他已經到了。
　　綠間並不過多干涉繪裡奈的交際圈，只是囑咐繪裡奈自己小心。
　　將腳塞進雪地靴中，繪裡奈推開門，冷風呼的就迎面刮來，像刀子一樣冰冷鋒利。繪裡奈把臉藏進圍巾中，反手關門，那黑髮的高大少年站在花園外，興奮的對她招手。
　　隔著窗戶，綠間看見繪裡奈小跑到穿灰色大衣的高大男生身邊，一臉笑容的和那男生打招呼，頓時臉就拉了下來。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適時的響起，綠間只能折回去接電話。
　　“畫展？”綠間握著手機的手微緊，是和繪裡奈同一個嗎？
　　“好的，正好沒事，那麼在地鐵站見面吧。”
　　如果是和繪裡奈去的畫展一樣，正好一箭雙雕！赤司那傢伙自從“變了一個人”，對繪裡奈的態度有變，目的昭然若揭！繪裡奈或許察覺不到或者無力抵抗，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之前的赤司似乎並不急，按部就班的一點一點深入自己與繪裡奈的關係。而現在的赤司……攻擊性強起來，看起來已經不想再等了。
　　綠間並不是想要阻止赤司，在繪裡奈明確表態之前，他不干涉。怕就怕這丫頭糊裡糊塗的就把自己賣了。
　　那個黑髮男生，赤司征十郎，還有一個直接告白的德川雅一，綠間揉了揉太陽穴，繪裡奈最近的桃花運未免太強了！晨間占卜果然說的沒錯！

和泉初 2016-8-25 12:53

　　狹路相逢

　　畫展在東京的一座藝術館內舉行，展出的是近年崛起的一位元青年畫家的作品。雖然繪裡奈看起來不像是會賞析畫作的人，但事實是她很喜歡這些藝術品。
　　劉偉跟在繪裡奈後面，漫步於畫展內，繪裡奈一雙金色的眸子中滿是專注，不時翻湧起一些疑惑或者感歎的情感。劉偉知道繪裡奈在理解那些畫，識相的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不是很喜歡這些東西，只能當做塗鴉看看而已。
　　“我們都逛了一個小時了……”劉偉終於忍不住弱弱的開口。
　　“急什麼？”繪裡奈白了他一眼，“不是你給的票嗎，這才看了一半！”
　　他們從東門入，一直往西走，看完這些全部的畫作正好到西門，可以出去。一個小時的時間讓繪裡奈走到了藝術館的中心，有一個館內的小廣場，可以坐下休息一會兒。
　　“休息一下吧，腳也有點酸了。”繪裡奈找了一張長凳坐下，劉偉也坐了下來，從包裡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繪裡奈。
　　“我帶了吃的，你要不？”劉偉說著把自己的背包遞給繪裡奈，繪裡奈也不客氣，接過翻了一陣，找出一個麵包，看了看包裝，扔給劉偉，“你的柳丁味。”又繼續翻，最後拿出一條巧克力和一盒蛋糕。
　　走了這麼久，怎麼還是沒有遇到繪裡奈，綠間皺眉思忖，該不會不是同一個畫展吧。
　　赤司從一幅畫上收回心神，畫展已經走到一半了，前方是藝術館的中心廣場。他打算一口氣看完，不做停留，以他和綠間的體力很輕鬆，只是還是需要問一下綠間的意思。
　　“要休息一下嗎，真太郎。”
　　“不，我不需要。”綠間推了一下眼鏡，既然繪裡奈不在這裡，也沒必要再耗時間，抓緊時間逛完畫展就好。
　　兩人並行，走進中心廣場，準備直穿過去。
　　繪裡奈抱著劉偉裝零食的背包，正在歡快的啃一塊蛋糕，看見前方突然出現的兩人差點嗆住，連忙舉起背包，擋在自己面前。
　　一雙熟悉的球鞋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下方，繪裡奈心裡咯噔一下。
　　“繪裡奈，你和你的朋友也在看這個畫展嗎？”綠間只是很平靜的問，繪裡奈也回過神來，不對，自己心虛個屁啊！
　　“是啊，哥哥你和赤司君也在這裡啊。”繪裡奈突然想起還沒有介紹過劉偉，趕緊起身，“這是我的朋友，劉偉，來著中國。”
　　又向劉偉介紹:“我的哥哥，綠間真太郎，同班同學，赤司征十郎。”
　　赤司的眸光沉了下來，原來她拒絕自己是因為這個男生提前約了她，而且……她稱劉偉為朋友，卻只說自己是同班同學。不得不在意這個劉偉，他的威脅遠大於德川雅一。
　　“赤司君也是我的好朋友呢，平時照顧我很多！”繪裡奈並沒有察覺到什麼，自顧自的補了一句，倒是歪打正著。
　　劉偉站起身，笑著打招呼，他突然感到一陣惡寒，仿佛被一隻獅子以獵食狀態的目光注視，不由自主的就要顫抖。他看向目光的來源，是那個名為赤司征十郎的紅發少年，此時他沒有在看自己，但劉偉確定就是他在剛才投出那樣一道目光。這少年氣質不凡，舉手投足都非常得體，在察覺到劉偉的注視的瞬間，微微一笑，劉偉卻感覺不到善意。
　　那雙異色的眸子，是在向他發出警告——離繪裡奈遠一點。
　　他和自己都有同樣的想法，是對手。彼此之間，水火不容，雖然他們爭奪的中心完全沒有自覺。劉偉眯了眯眼，這真是個可怕的對手。
　　“繪裡奈你是單獨和劉君出來的？”綠間問到，雖然這個問題無需回答，一眼就能看出來，但他還是要挑明，為了洞悉自己旁邊的紅發少年的想法。
　　“是啊，在中國的時候我們是同學，經常一起出去玩，以前的同學裡面只有劉偉在日本留學，所以只有我們兩個。”
　　“原來繪裡奈你拒絕我的邀請就是因為劉君占得先機了啊。”赤司看著繪裡奈，目光溫和而冰冷。
　　“誒？”繪裡奈沒有料到赤司會這樣說，他好像非常在意這件事，一瞬間繪裡奈有種心虛的負罪感，“因為已經答應劉偉呐……”
　　“看來下次我要提前啊，繪裡奈下次還會拒絕我嗎？”赤司半開玩笑的道，卻直視的繪裡奈的雙眼，意思非常明確——不可以拒絕。
　　繪裡奈的心底升起一股畏懼，這樣的赤司實在是……令人不敢接近，更不敢違逆。
　　“當然不會！”繪裡奈強笑著道。
　　怎麼會變成這樣，赤司難道真的出現了人格轉換？以前的赤司絕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雖然隻字不提，但僅僅是以眼神就令她不敢說出除了他想要的答案之外的話。繪裡奈突然很害怕與這樣的赤司獨處，總有種會被吃掉的恐懼。
　　“嗨，萬一下次我又不小心和赤司君衝突了怎麼辦。”劉偉突然開口，一時間硝煙四起。
　　“不會的。”赤司從容的輕笑，你無法威脅到我。
　　“誰知道呢。”那可不一定。
　　縱然繪裡奈再蠢，也該察覺到氣氛不對了。劉偉今天很反常，赤司今天也很反常。
　　“赤司君你很在意我的態度嗎？”
　　“如果我說是呢。”
　　“繪裡奈下次還會拒絕我嗎？”
　　腦中浮現出場景，其實赤司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只是自己一直不敢面對。但是劉偉……
　　“其實如果實在沒有人要，我可以勉為其難的照單全收的！”
　　那句話不是在開玩笑！
　　冷汗瞬間浸濕了背部，赤司和劉偉，竟然都有那種意思嗎？
　　不，也許只是自己想多了。繪裡奈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看向綠間，“哥哥，我突然覺得有點不舒服，我們回家吧。”
　　言罷抱歉的看了一眼劉偉，“不好意思啊，我真的的有點不舒服，大概是剛才吃壞了肚子。”
　　“沒關係，反正我請你來看畫展其實也是為了讓你高興。”劉偉突然把話說的十分親密，讓繪裡奈更覺得自己應該先回家冷靜冷靜。
　　綠間點點頭，拉過繪裡奈護在身後，這丫頭還不算太傻，“兩位，我們先走了。”
　　“我也該離開了。”赤司輕笑，總算是讓繪裡奈明白自己的意思了，雖然半路殺出個劉偉。
　　劉偉無所謂的伸展了一下身體，“既然繪裡奈你都走了，那我也沒必要繼續看畫展了。”對他而言，是到了一個緊要關頭了，他在剛升入初二的時候就已經動心，以朋友的身份拉進自己與繪裡奈的距離，本來想的是升入高中，甚至高中畢業再告白。
　　現在看來，日本人對早戀不怎麼在意啊。反正他現在也身在日本了，誰怕誰。
　　*
　　“你知道這兩個人的意思了麼。”回家的地鐵上，綠間開始詢問繪裡奈的意思。
　　“大概……也許……啊——別跟我說這個，我就出來看個畫展怎麼這麼多事！”繪裡奈煩躁的捶了幾下綠間，把頭抵到綠間的肩膀上。
　　綠間摸了摸繪裡奈的頭，“我知道你沒想過這些，只有跟隨自己的心就好。不喜歡，就直接拒絕。”
　　繪裡奈垂下眼簾，“直接拒絕會不會以後都沒辦法做朋友了……”
　　“你是說劉君還是赤司？”
　　“劉偉。”
　　話脫口而出，繪裡奈自己都呆住了。
　　綠間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繪裡奈，其實她已經做出了選擇了吧。

　　亞沙香的決心

　　繪裡奈真的不知道緒方亞沙香又在抽什麼風。大冬天的早上六點，天都還沒亮，一個電話過來，接起就是一陣連珠炮彈般的話，大概意思是，把錢包信用卡全部帶上，今天去銀座血拼！
　　“你瘋了嗎……”起床氣還沒消的繪裡奈暴躁的揉著自己的頭髮。“逛銀座？還帶上信用卡？你要掃蕩銀座所有球鞋嗎！”
　　“瞎說什麼呢，買什麼球鞋，你個糙漢子。我是要去入手幾條裙子！”
　　繪裡奈被嚇醒了。
　　“亞沙香你沒發燒吧？我自大小學三年級就不再穿裙子了。”
　　“唉，一言難盡，今天見面再說吧。”電話那頭的亞沙香語氣有點惆悵。
　　繪裡奈掛了電話，又看了一眼螢幕，“還一言難盡？”順手把手機甩到一邊，倒下去繼續睡。
　　天氣寒冷，一呼氣就會呼出一團白霧，如果不把自己裡三層外三層的裹起來，繪裡奈是決計不會出門的。她抗寒能力不弱，但是怕冷。
　　兩人約在一家星巴克見面，繪裡奈到的時候，緒方亞沙香正在喝一杯咖啡。她穿一件白色大衣……衣領處綴著一圈珍珠，綢緞做的大蝴蝶結垂在胸前，優雅不失可愛。修長的腿繃著一層灰色緊身絨褲，腳上一雙與大衣同色的雪地靴。一身奶油般濃郁的白色，紅色的發正好點綴了色彩。
　　“你你你——”繪裡奈指著她說不出話，“你穿的簡直……不符合你的風格！受什麼刺激了！”
　　繪裡奈就是普通的羽絨服和加絨牛仔褲，穿厚襪子的腳塞在球鞋裡。按理說緒方亞沙香風格和她差不多，都是粗糙，隨意，今天搖身一變走起時尚雜誌封面女郎風了。
　　繪裡奈有種被背叛的感覺，一臉鄙視的看著緒方亞沙香。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把你刺激成這樣？”
　　緒方亞沙香罕見的扭捏了一下，居然有些害羞，她深吸一口氣。
　　“我喜歡上一個男生。”
　　“咳——”繪裡奈差點噴她一臉咖啡。
　　“那個男生……很優秀，各方面都很好，是個很溫柔的人，像鳶尾花一樣。”說起那個男生的時候，緒方亞沙香的聲音不由的柔下來，帶著幾分嚮往。“我真的很喜歡他，第一次見他是初一吧，那個時候沒什麼感覺，越久才越覺得經常想到他。直到幾天前，我才真的確認，我，喜歡他。”
　　繪裡奈默默的聽著，原來亞沙香這樣看起來強悍堅毅的女生，也會有這麼溫柔如水的一面。原以為她肯定不會有那些什麼喜歡仰慕的情感，卻也還是為一個男生傾心。
　　“所以你為什麼要想到買裙子？”
　　緒方亞沙香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他身邊有很多優秀的女生，都很漂亮，優雅大方，我覺得我跟那些女生根本沒法比。人家彈鋼琴，我打球，人家畫畫，我練劍道，總之完全就是兩個極端啊！”
　　“那你這樣說我也是個悲劇啊！”繪裡奈一臉惆悵。
　　“所以我拉上一起買衣服啊。”緒方亞沙香說，“改變從外形開始！”
　　“你未必就不打球了？”繪裡奈斜睨她一眼。
　　“怎麼可能！但是至少日常生活要穿的有欺騙性一點！”緒方亞沙香比了個大拇指。
　　繪裡奈噗嗤一聲笑出來，她就知道緒方亞沙香不是要強行連帶性格一起改變自己，那樣不明智。更沒必要為了一個男生做到那種地步。
　　笑罷了，繪裡奈卻忍不住想，自己是否也會有這麼一天，會為了自己喜歡的男生做出一些改變。
　　應該不會吧，自己這麼懶的人。但如果，那個人是……
　　繪裡奈用力搖了搖頭，把那個人的身影從腦中驅除出去。他太遙遠了，太難以觸及，更是難以琢磨。
　　即便總是覺得他或許喜歡自己，卻總覺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其實我覺得我已經成功邁出第一步。”緒方亞沙香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現在就要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這款是冬季最新款，適合您這樣身材高挑的人。”
　　“買！”
　　“這條圍巾很百搭，配什麼衣服都好配。”
　　“拿一條。”
　　“裙子配上這件披風很保暖，也不會顯得臃腫。”
　　“都要！”
　　繪裡奈無語的看著緒方亞沙香化身購物狂魔，手上已經提了一大推袋子，還在繼續逛。亞沙香至少已經花出幾十萬日元了，有錢也不能這樣用啊。她的零花錢不少，攢了挺久也不是個小數目，卻也沒敢那樣大手大腳。
　　看來亞沙香受得打擊不小。
　　“樓上還有春季預售款，我們去看看！”
　　“饒了我吧！我的腿已經要逛斷了！”
　　最後緒方亞沙香還是不依不撓的去買了幾件預售款，繪裡奈是個陪買，買的東西加起來不到亞沙香的五分之一。一直在百無聊賴的玩手機，刷line的主頁。
　　【知道我們的學生會會長大人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嗎？(｡•́︿•̀｡)告訴你們吧，是品格高雅的類型喲∼格外趕快去學樂器或者舞蹈吧！】
　　聽起來倒是蠻靠譜，赤司應該就是喜歡那種類型的女生，就像雪城熏一樣。繪裡奈本想轉發一個，想了想，只是點了個贊，轉發這條的人也是A班的，但是她並不熟。
　　“繪裡奈，我覺得這條裙子適合你！”
　　繪裡奈看向亞沙香，她手裡提著一條青花瓷紋的小禮服裙，收腰，袖子是半透明的紗，還有精緻的盤扣作為裝飾。按理說，繪裡奈一般對這類衣服敬而遠之。
　　“還不錯，我買。”
　　***
　　“買這麼多衣服？”綠間一開門就看見提了滿滿當當兩隻手的繪裡奈。
　　繪裡奈把手上的袋子遞給綠間，自己彎腰解鞋帶，“我不過買了五件衣服，亞沙香她買了至少二十幾件！叫了她家司機來接，可怕的資產階級。”
　　綠間粗略的看了一下，都是些年輕女生會喜歡的衣服，令他驚訝的是裡面出現了一條裙子，還是典雅風格的。要知道繪裡奈已經不穿裙子很多年了，有幾次她母親非要她試一下，她差點沒把屋頂掀了。
　　“高跟鞋？”綠間拿出一個鞋盒，再次受到驚嚇，八釐米的高跟鞋，簡約的白色鞋面，鞋底是暗藍色，看起來和那條裙子正搭。
　　“亞沙香說女生一定要有一雙高跟鞋。”繪裡奈如此解釋。
　　“這也太過了，你還不滿十四歲。”綠間忍不住責備，“身體發育完全之前穿高跟鞋對骨骼不好。”
　　“知道啦，我又不會經常穿。”
　　“說起來，後天是赤司的生日，在赤司宅邸有小型的宴會。”
　　繪裡奈有些驚訝，“生日還要舉辦宴會？況且赤司君沒有邀請我啊。”
　　“這是有社交性質的宴會，自然不會口頭通知，這是請帖。”說著，綠間將一封月白色的請帖遞給繪裡奈，繪裡奈看了看，果然是寫了綠間，自己，以及綠間父母的名字。
　　“感覺好……奢華……”繪裡奈摸了一下請帖上的花紋，有金屬質感，不知道是不是銀的。
　　“赤司家是日本的三大財閥之一，手筆自然不會小。”
　　“什麼？！這麼顯赫！”繪裡奈顯然不是一般的驚訝，上次回本家聽老頭子提起過赤司家，只覺得應該是名門，不想顯赫到這一步。
　　“赤司在日本不是個大姓，只要聽到名字就應該知道赤司的身份了。奈奈你不在國內長大，所以不是很瞭解。”
　　“那咋們家呢？”繪裡奈不由好奇，她打小就不覺得自己家有多有錢，或者說是自己的媽太摳了。
　　“綠間家也算名門，不過比不上赤司家就是了。我想，你的母親應該沒有嬌慣你，所以你不會覺得家裡多顯赫。”綠間解釋到，實際上，綠間家對於後代是向來不會嬌縱，當做千金或者少爺來教育的。長子到了十六歲必須自己通過打工獲得一部分零用錢，綠間家的女兒雖說不用打工，但是也絕不會有揮霍的機會。
　　“豈止是沒有嬌慣，完全是當男孩在窮養好吧！”繪裡奈憤憤到，“幸好我節約，能存下錢！”
　　“不過多依靠家族，對女子而言是好事，沒有欠家族太多才不必用自己的後半生來償還。”綠間的語氣有些深沉，輕輕的揉著繪裡奈的頭髮，繪裡奈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嘗試著理解綠間的話。

　　仙度瑞拉之夜

　　“穿這件嗎？還是這件？”綠間的母親綠間銘子一手一件小禮服裙，詢問繪裡奈的意思。
　　“呃——不知道。”繪裡奈老實的回答，她從來沒有出席過正式的社交場合，不知道到底要穿什麼。按綠間所說，到了以後自己找個地方吃東西就行，社交是大人的事。
　　“這條暗金色的和你的眸色很搭。”綠間銘子舉起左手的一件，繪裡奈搖搖頭，“這個肩膀全部露在外面感覺會很不自在。”
　　“這條黑色的款式很經典，也不錯。”
　　“感覺有點短……會走光吧……”繪裡奈大概比了一下長度，可怕的膝上二十釐米。
　　綠間銘子苦惱的放下兩條裙子，“我覺得這兩條最好看，可惜繪裡奈不喜歡，不過沒關係，還有其他的。”
　　“對了，我自己買了一件，不知道可不可以。”繪裡奈說著跑回自己的房間，把那條青花瓷紋的抱了出來。
　　“雖然很別致，但是到底是大眾品牌，出席宴會有失體面。”綠間銘子否定了繪裡奈的提案，“不過我大概知道繪裡奈喜歡的是哪種了。”
　　她抱出一條煙藍色暈染的及膝裙，裙身由垂感很強的紗制布料製成，裙上下垂的紋路像是水波紋一般曼妙，而上面月白色的半部分卻能夠緊緊的勾勒出曲線，一張一弛，是一件設計很好的佳作。
　　“這個不錯的感覺。”繪裡奈點點頭，接過這一條裙子換上。許久沒有穿過裙子，一時間有些不適應，覺得腿上空蕩蕩的，手臂都露在外面有些不自在。上身繃的很緊，使她有些束手束腳。
　　看著鏡子裡面的人，繪裡奈覺得自己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突然活進了電影裡，穿著傳說中來自米蘭的高級定制，腳蹬恨天高，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從豪車上下來，身姿嫋娜的款款步過紅地毯……打住，沒那麼誇張。
　　不過看著這樣套在價值不菲的禮服中，儀態優雅的自己，真的有種認不出來的感覺。仿佛是受到仙女教母的魔法加持，成了最耀眼的仙度瑞拉。
　　綠間銘子輕輕往繪裡奈臉上撲了一些粉，稍微化了一點淡妝，“年輕的女孩子，用不著濃妝豔抹的。”
　　隨後，她又拿出一條伶仃的銀色項鍊給繪裡奈戴上，綴著水滴型的藍寶石，至此才大功告成。
　　“我一直都希望有個女兒能好好打扮，真太郎怎麼穿也就是一套西服，繪裡奈你真是滿足了我的願望呢！”綠間銘子十分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
　　繪裡奈汗顏，有種被當成換衣遊戲裡的洋娃娃的感覺。
　　“來來來，我再幫你弄一下頭髮∼”
　　現在繪裡奈確定自己的伯母是在玩換裝遊戲了。
　　“天賦異稟啊繪裡奈！”綠間銘子吃驚的看著輕鬆駕馭五公分小高跟鞋，如履平地的來去如風。
　　繪裡奈淡定的點頭，她的平衡能力好的很，刀冰鞋也能瞬間駕馭，區區一雙高跟鞋算什麼。
　　“奈奈現在穿高跟鞋不好吧。”綠間皺著眉提出建議。
　　“那些經常出席各種宴會的女孩十二歲就開始穿各種高跟鞋了，十五釐米的恨天高也有！這算什麼！”
　　“好了，偶爾一次沒關係。”綠間的父親笑到，“出發吧。”
　　赤司宅邸在東京的市區中，喧鬧中開闢出一方靜地，在寸土寸金的東京難以想像。一個拐角，自繁華駛進一條靜謐的樹林夾道，通向唯一的目的地。
　　掩映在濃密樹林中的宅邸仿佛寂靜黑暗中的一座燈塔，這一片地域唯有這一點光芒，繪裡奈眺望那一光源，看見一方英國莊園般的建築。
　　真是連顯赫都不能描述了，繪裡奈靜靜的看著那邊，赤司那樣的人，是含著鑽石湯匙出生的天縱英才，得天獨厚。長大後大概會是能影響一方經濟繁榮的大人物吧。
　　自己與他的距離之遠，差不多就是從山腳到頂峰的距離。太遠了，現在還能和他走在一起，以後就只能看著他的背影感歎當年了。
　　莊園漆黑冰冷的雕花鐵門開啟，一輛又一輛的車進入，序列開至主建築階梯下，莊園的主人站在階梯旁，迎接來客。紅發的少年站在父親旁邊，一身煙灰色的正裝，領口露出暗紅色的襯衫，尤其顯得氣度不凡。
　　“征臣先生看上去依舊那麼年輕啊。”綠間的父親綠間和彥上前寒暄，看起來私下與赤司征臣的關係也不錯。
　　繪裡奈悄悄的打量赤司的父親，看起來的確很年輕，她看過一篇文章，說人到三十歲以後的外表與野心有關。沒有上進心的小職員已經大腹便便，而要靠臉吃飯想要在事業上更進一步的電影明星卻像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這個叫赤司征臣的男人執掌一方財閥，想必是個野心勃勃的人，所以看起來這麼年輕。不過也有可能是家族特點，赤司有些童顏特質，外貌看起來比他實際要小一些。
　　想到童顏的繪裡奈忍不住想笑，又怕失了禮節，只能苦苦憋著。
　　“這是我的侄女，也是和凜的女兒，不過和凜現在人在中國，來不了。”綠間和彥伸手引著繪裡奈到前面來，繪裡奈小心翼翼的躬身行禮問好。
　　赤司征臣微微點頭，“很乖巧的小女孩，是和征十郎同班吧，我聽征十郎說過。”
　　繪裡奈不由看向赤司，後者對她輕笑，眸光深沉。綠間和彥和赤司征臣又聊了幾句，後面還有賓客，不便繼續說，便請綠間家進入宴會廳了。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繪裡奈只在電影裡看過這樣的場面，如今自己站到裡面，卻覺得格格不入了。好在宴會廳中有不少餐桌，各種美食珍饈成堆，繪裡奈不敢多拿，端著幾塊蛋糕躲到一邊慢慢吃。
　　“繪裡奈？”
　　“亞沙香！”
　　兩人各自端著一個瓷盤，大眼瞪小眼，最後都噗嗤一聲笑出來。
　　“良辰美景，怎麼不去和你的心上人會面，跑到這裡吃東西。”繪裡奈挪揄。
　　“他又沒來，你不也在這裡吃東西嗎！”
　　“我未必還要跑到人群裡面轉，除了吃點東西，還能幹什麼。”
　　這是實話，繪裡奈不是那種天生就能縱橫交際場的人，以後大概也不怎麼會踏足這種地方。
　　所以才覺得自己離那個在不同的人間遊走，如魚得水，應對如流的少年太遠了。
　　有緒方亞沙香一起聊天，倒不至於無聊，只是後來緒方亞沙香的母親把她叫走，繪裡奈又只能一個人坐在宴會廳的邊緣，喝些飲料，玩玩手機。
　　“繪裡奈。”少年悄然無聲的走到繪裡奈身後，突然出聲。
　　繪裡奈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在桌子上。
　　“赤司君，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我有這麼可怕麼。”紅發的少年淡笑。
　　“嗯……還好吧。”繪裡奈沉吟，很認真的回答。
　　所以還是屬於可怕一類嗎，赤司失笑。
　　“我想問你，一會兒的第一支舞，我可以邀請你麼，繪裡奈。”少年的聲音沉靜如水，帶著莫名的魔力，讓人無法抗拒。
　　“我不會跳舞……尤其是類似華爾滋——之類的。”繪裡奈呆呆的看著赤司。
　　“沒關係，我教你。”
　　“我可以拒絕麼，感覺會很丟臉誒。”
　　“繪裡奈。”紅發的少年開口，異色的眸子直視繪裡奈，仿佛在施加威壓，“你說過不會拒絕我。”
　　“我……”繪裡奈忍不住心生畏懼，就像是被雄獅凝視的幼獅，雖然對方沒有攻擊的意思，但自己還是忍不住瑟縮。
　　樂隊已經開始試音，悠揚的琴聲開始響起，宴會廳中央的人開始退開，讓出空地，赤司伸出手，帶著不可拒絕的意味。“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的場面，相信我，不會在人群中。”
　　繪裡奈有些猶豫不決的伸出手去，赤司輕巧的往前一探，抓住了少女白皙的手。
　　少年的手修長冰冷，指尖有些許薄繭，握著繪裡奈的力度是既不會使對方覺得痛，卻又恰好能使對方感覺到有力的程度。繪裡奈一瞬間失去了判斷力，任赤司拉著，出了宴會廳。
　　前方的紅發少年一身煙灰色正裝，雖然外面的風很涼，手被他握著，卻莫名的覺得溫暖。少年冰冷的手開始升溫，漸漸傳遞出暖意。
　　就像做夢一樣。
　　宴會廳內的音樂聲飄到花園裡，赤司終於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繪裡奈，“這裡可以嗎？”
　　繪裡奈已經失去思考的能力了，一臉呆萌的看著赤司，突然回過神來，猛眨眼睛，嘴裡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赤司微笑，一手執起繪裡奈的手，一手搭上她的腰際，沒有絲毫狎昵的意味，“很簡單的舞步，跟著我。”
　　繪裡奈終於恢復了思考的能力，臉頰緋紅，即便是冷風也無法阻止她的臉頰發燙，她小聲的應了一聲，跟著赤司的步伐，漸漸跳出了成型的舞步。
　　她學習能力本就強，對身體的掌控力也高，簡單的舞步重複幾次便熟練了。她沉默著，穿上高跟鞋的她幾乎與赤司齊高，因此只敢低著頭。
　　今夜就像仙度瑞拉的奇跡，在她看來遠如雲端的人執起她的手，在寒冷的冬夜裡，月光作輝，風聲作樂，翩翩起舞。
　　“赤司君……為什麼帶我來這裡……跳舞。”繪裡奈低聲道，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赤司。
　　“你還不明白嗎。”少年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繪裡奈突然停下舞步，局促的鬆開赤司的手，把他稍微推開一點，“我……有點冷，回宴會廳了！”
　　禮節什麼的也不在意了，繪裡奈再次落荒而逃。
　　手上還殘留著少女的溫度，赤司靜靜的看著少女慌忙跑遠的背影，神色難以揣摩。
　　“是什麼讓你不敢接受我……繪裡奈。”

和泉初 2016-8-25 12:54

　　さようなら

　　新一年的四月將至，預示著劉偉不得不離開東京，前往秋田繼續學業。繪裡奈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她和劉偉重逢不過半年，卻又要分開。
　　繪裡奈自然要去機場送他。曾經是他在機場將她送上前往日本的飛機，現在是她來送劉偉了。
　　“秋田那邊很冷，要記得多穿衣服，這條圍巾送給你，別感冒了。”繪裡奈將一條圍巾遞給劉偉。
　　劉偉沒有立刻接過，他看著繪裡奈，神色難得的有些認真的意味。
　　“奈奈，你會來秋田讀高中嗎。”
　　繪裡奈的眼神明顯躲閃了一下，“不知道，多半還是會選擇一個籃球強校，如果秋田的強校邀請，我會去。”
　　“秋田很遠的，我們不能經常見面了。”
　　“是啊，中國到日本的距離更遠。”
　　機場高曠的穹頂使回聲被放大許多倍，無數人道別的聲音匯到一起，夾著行李箱移動的聲音、機場的提示音、安檢處的滴滴聲。使得兩人間的沉默愈發明顯，人流在身邊穿梭，不斷向前，人流中相對而站的少年和少女卻絲毫不動。
　　“可是我還是跨越了一片海洋來見你啊。”劉偉燦爛的一笑。
　　“到時候我也會來看你的。”繪裡奈輕笑。
　　“奈奈，我——”少年想要說什麼，卻生生壓了下去，他苦笑，“所以說，奈奈你還是喜歡那個赤司對吧。”
　　“我不知道。”繪裡奈沒有激動的炸毛否定，她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很容易就被吹走。
　　“我們認識了三年了吧，還是很久了。”
　　“是啊，所以我一直拿你當最好的朋友。”
　　“朋友？可是我很貪心的，很久之前我就對你有非分之想了。”劉偉像是在開玩笑，卻又格外認真。
　　繪裡奈不去看劉偉的眼睛，強笑到:“竟然對我有非分之想，是想把我賣了還是怎麼地！”
　　劉偉的面上劃過苦澀，卻還是在笑，“是啊，把你賣了，可以換一堆雞翅。”
　　“我就值一堆雞翅嘛。”
　　繪裡奈突然有些難過，她和劉偉之間何嘗有過這種氣氛，又或者是她之前太傻了，完全沒有察覺到劉偉的意思。之前那樣遲鈍的自己實在是太差勁了。短短的一個寒假，卻覺得自己已經變了很多。
　　“奈奈，可以幫我戴上圍巾嗎。”
　　勾搭的黑髮少年彎下腰，金綠發的少女踮起腳，輕手輕腳的為少年戴上圍巾，繞過他的脖子，鄭重的打上一個結。
　　“奈奈，可以抱我一下嗎。”
　　少年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仿佛在強壓下哽咽，繪裡奈不知為何也紅了眼圈，總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才會造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張開雙臂，卻是被少年箍在懷裡，“高中三年，我在秋田，要是覺得選的高中不好，就來陽泉吧。”少年悶聲。
　　繪裡奈輕輕的嗯了一聲，未來的事情，誰也不知道。也許她真的會去秋田也說不定。
　　機場提示音再次響起，催促著前往秋田的旅客趕快登機。
　　“快走吧，來不及了。”
　　“我第一次這樣抱著你，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繪裡奈不語，劉偉最終鬆開了手，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不要因為我離開而哭啦，又不是生離死別！”
　　這樣的笑容，讓繪裡奈想起往日，眼淚終於更加洶湧的流下，“對不起——”
　　“你沒有錯，奈奈。”劉偉拭去繪裡奈的淚水，“這件事裡從頭到尾你都沒做錯什麼，是我太貪心了，既然已經說到這一步，我也希望能說出這些話。”
　　“綠間繪裡奈，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喜歡了很久很久，也許你不是我最後一個喜歡的人，但你是第一個。我明白，這個年齡的喜歡，或許有些不靠譜，可是我也知道，我會把喜歡你的這種感覺記住很久，也許是一輩子。”
　　“沒可能一輩子都喜歡一個人的。喜歡的話，只是一瞬間的事。但是,我會好好珍惜我對你的愛，你對我的愛，我會時常在這裡回味的。”劉偉指指自己的心，“一想到這段愛情明天會怎，我就不能喜歡其他人了。因為有那時的我,所以有現在的我，所以我能以自己陪伴自己啊。我很滿足呢。”
　　繪裡奈拿起衣袖擦自己的眼睛，卻依舊阻止不了眼淚往下掉，這是東京愛情故事裡面的臺詞，她曾經說過，如果有人對她說這些她一定會悲傷到哭，然後立馬挽回對方。
　　劉偉記住了，也說了，但是她無法履行諾言。
　　“雖然我們間的感情還算不上愛情，但是，於我而言，大概是很刻骨銘心的了。”
　　“如果有一天你願意接受了，就來秋田找我吧！”
　　少年灑脫的揮手，走向安檢處，通過安檢後頭也不回的前行，直到要轉彎，終於頓下腳步，回首看向繪裡奈的方向。
　　金綠發的少女還在原地，不停的拿衣袖擦眼淚，看見他回頭，強撐出一個笑容揮手道別。
　　“ さようなら。 ”她輕聲。①
　　雖然不是永別，不是再難相見，但是明日之人非今日，今日之人非昨日，不說“さようなら”，又能說什麼呢。
　　原來不論喜歡一個人，或者被一個人喜歡都不是一件會讓人高興的事情。繪裡奈望著劉偉消失的方向，她不敢說在那次畫展之前沒有察覺到過劉偉的心意，只是她每次都認為是自己自作多情。
　　那這次是自己自作多情嗎？繪裡奈不敢確定，畢竟現在的對方是那樣難以揣測，根本看不穿。
　　①:比較正式的，離別時間較長的時候或者永遠不見了才說さようなら，sa you na ra

　　人品太差

　　“B班啊……”繪裡奈站在公告欄前看分班表，B班大概是國文和外語比較強的學生在的班，之前的A班則是屬於物理化學很好，甚至全科優秀的學生所在。
　　繪裡奈的物理化學相較其他學科的確要弱的多，大概不是個適合工科的料。綠間，赤司都分在A班，紫原則分到B班，與繪裡奈同班。
　　“紫原君的物理不是超好的嗎，怎麼沒在A班。”繪裡奈嘀咕，“大概是國文和英語更好吧……”
　　與赤司分開，多少有些失落，但繪裡奈更多的是慶倖，赤司生日那天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見過，繪裡奈不知道要怎麼面對赤司。
　　那樣一個耀眼的少年，會喜歡自己這種女生？成天就知道在球場上瘋跑，彈不了鋼琴畫不了畫。
　　萬一是自己自作多情那就尷尬了。
　　“奈奈仔∼”一雙大手壓到頭上，左右搖晃。
　　“脖子要斷了紫原君！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晃我的頭！會得頸椎病！”
　　“果咩∼不過和奈奈仔分到一個班好開心∼家政課一定要一組∼”
　　喂喂，所以我的存在對你而言就是小點心製造機以及移動零食庫嗎！
　　和紫原一個班要比和赤司一個班來的輕鬆，對於前者你無需想太多，他心情好還會分給你零食。而後者……難以描述的感覺，總之不是太放鬆的狀態就對了。
　　國三第一天的學習落幕，除了課程改變，身邊的人換了，一樣的單調枯燥。這一年對於女子籃球部來說很重要，為了拿下一個冠軍，章魚燒教練特地制定了訓練計畫，以求每一個隊員都在夏季全中前達到自己能力的巔峰。
　　“紫原君，你不去訓練嗎？”繪裡奈收好東西，卻看見紫原還在不緊不慢的，好像並不打算去訓練。
　　“那種無聊的事情很早以前就沒去了，我走了∼”紫原懶懶的說，擺擺手出了教室。
　　繪裡奈忍不住輕歎一口氣，現在的男子籃球部幾乎是四分五裂了，雖然依舊強勢的無人可擋，但是早已沒有團隊意識。雖然是外人，卻也忍不住感歎。
　　“我來了。”繪裡奈拉扯了一下剛剛換上的T恤，腳下扒拉了一下球館的地面，發出一道尖利的響聲。
　　“啊，來的正好，有事要告訴你。”矢吹瞳招手。
　　“一個月以後是帝光的文化祭，也算新生匯演，按照慣例社團裡有五個要出一個節目，今年剛好輪到我們。”
　　“所以？”繪裡奈壓出一個高低眉。
　　“所以我們準備排一支舞。”
　　“笑話！”繪裡奈一臉大義凜然，“我們一個運動社團，怎麼可以跑去跳舞！尊嚴呢？！氣節呢？！”
　　“我堅決反對！”這種要拋頭露臉的事情繪裡奈最怕，更何況還是跳舞。這種苗頭一定要扼殺在搖籃裡！
　　“這是學校的安排我們也沒辦法啊，何況二次招新就在文化祭後面，對宣傳很有利。”矢吹瞳分析到。
　　“我們這種社團，真的會有人主動加入嗎？”繪裡奈表示質疑，“即便加進來也很難上場比賽，要我說，有時間學跳舞不如好好練習，今年是我們兩個三年級最後的一次比賽了。”
　　矢吹瞳歎口氣，“沒錯，但願今年能拿下冠軍，可是學校的任務還是要完成啊！一個月的時間每天半小時就夠了！”
　　“半小時我能投一百個三分！”繪裡奈一想到有可能要在全校面前表演就渾身發冷。
　　“我也不想幹這事兒啊，關鍵是學生會那群狗腿子說不上就扣經費！”矢吹瞳一臉憤憤的到。
　　“我去找學生會的狗腿子！”繪裡奈一擼那不存在的袖子就要走。
　　矢吹瞳拉住了繪裡奈，“問題是教練說我們得接下任務，不然今年去千葉參加比賽就自付機票。”
　　繪裡奈的臉一僵，沒見過這麼坑的教練！她又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鄭重的拍上矢吹瞳的肩，“少女，拯救世界的重任就交給你了！”說完就要溜，被矢吹瞳一把抓住。
　　“你好歹是隊長負點責！”
　　“你還好意思說！本來該誰當隊長來著！”
　　矢吹瞳臉一紅，故作正經的咳了一下，“這個，我的確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只能拜託你啊。”
　　繪裡奈甩了個眼刀過去，哼了一聲，卻也不再說什麼，畢竟是球隊現在的隊長，雖然是被迫的，怎麼說也要和球隊共進退。
　　雖然隊裡的隊員都不太願意幹這種事情，大概都不擅長舞蹈，但是迫于教練的淫威，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這個視頻是我在的那個舞蹈工作室的前輩拍的，自己編的舞，動作大多比較有力俐落，應該比較適合我們。”矢吹瞳拿出手機，開始播放視頻。
　　音樂是一首英文歌，七個人的舞蹈，正合女子籃球部的人數。上野芥子她們畢業後，現在的三年級只有繪裡奈和矢吹瞳，二年級有三人，一年級新生。人這樣少也是沒有辦法，教練堅持寧缺毋濫，不達到條件不收。所以隊裡幾乎沒有非體育生。
　　“瞳你會跳舞？”繪裡奈有些詫異。
　　“會一些爵士一類的，都是很通俗的舞蹈。”矢吹瞳道，她指指手機螢幕。“現在各自選一個位置吧，七個人，剛好。”
　　“裡面有兩個人要三次領舞，其中一個就交給你了。”繪裡奈對著矢吹瞳說，“剩下那個……誰來？”
　　大家都後退一步，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抽籤吧，這樣比較公平。”矢吹瞳說著從包裡翻出一副撲克，隨意抽了六張。
　　“上學還帶撲克你也是夠了。”繪裡奈吐槽。
　　“興趣課上學魔術用的啊！”矢吹瞳腦門上繃起一個十字架。
　　六張撲克背朝上擺在了六人面前，誰抽到王就要“幸運”的去領舞三次。對於這一群從小只知道打籃球，一上場就勇猛無比的女生來說，完全就是一個悲劇。
　　“六分之一，我就不信我人品這麼差！”繪裡奈輕哼一聲，抽走一張牌，翻過來一看，頓時臉黑。
　　“哈哈哈哈哈哈哈！”矢吹瞳指著她，眼淚的笑出來了，“人品啊！”
　　繪裡奈頓時有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彩排

　　午休時間。
　　最近因為文化祭的事情，赤司中午都忙於處理各種檔，沒辦法回班級午休。不過最近帝光的中午也很熱鬧，遠離教學樓的區域隨處可見利用中午時間排練的班級。有舞蹈，有話劇，音樂劇，帝光從來不缺人才，各種校園活動中各類優秀的人參層出不窮。
　　赤司自己也被安排了節目，鋼琴與小提琴合奏，搭檔是雪城熏。雪城熏的鋼琴水準能與他比肩，這毋庸置疑。畢竟是在國際上都已經打出名氣的“日本的音樂精靈”。
　　赤司其實並不想與雪城熏合作這個節目，雪城熏的意思他知道，也有過拒絕的明確表示。但是對方似乎並沒有因此放棄。
　　有時候他真想某人能有雪城熏一半直接，那樣他也有不必大費周章了。明明已經主動到那一步，居然還是不明白。或許不是不明白，也不是要拒絕，他看的很清楚，她是在害怕。
　　害怕什麼？是怕這件事，還是他這個人？或者說發生變化後的赤司征十郎讓她不敢接近。
　　她不會不接受現在的赤司征十郎，那天她很明確的說過“喜歡的是赤司征十郎的溫柔，而不是溫柔的赤司征十郎”這樣的話。也許只是需要時間罷了，但是他不想繼續等下去……紅發少年的眸光微暗，像是蟄伏著準備發出致命一擊的捕食者。
　　前方有微弱的音樂聲，應該是手機在播放。一首節奏感很強的英文歌曲，樹林裡的一片空地中，幾個女孩背對著他，正在練習一支爵士舞，看起來已經非常熟練了，只是缺了氣場和神韻。大概都不是自小學舞的舞者，只是能跳出動作。只有現在領舞的那個女生看來像是有功底。
　　金綠色的發在那中間很顯眼，隨著動作髮絲飛揚，赤司不由駐足，觀看起來。
　　隊形變幻，金綠發的女孩站到領舞的位置，動作乾淨俐落，完美的控制著身體做出各種動作。大概是把舞蹈動作拆解成了單個，當成了體育運動中的技術性動作來學。她雙手上拉，虛搭在腦後，做了一個扭【不知是否和諧】胯的動作，意外的柔軟，竟然有那麼點舞者的味道在裡面。
　　赤司拿出手機，不聲不響的開啟錄影功能。幸好前幾天換了觸屏的最新款手機，圖元很高，嗯，很清晰。
　　那金綠發女孩的柔韌性似乎很強，能做出類似波浪起伏一般的蛇身動作。這支舞的標籤大概是性感、誘惑之類的，赤司想到這裡突然臉黑了一下，竟然要在全校面前表演這種東西。
　　雖然他非常想濫用職權吧這個節目刷下去，但這畢竟是繪裡奈決定要做的事情。花了那麼多時間來練習卻被告知是無用功，不論是誰都會不高興的吧。
　　“差不多已經OK了，剩下的時間只需要每天花五分鐘複習一次就好。”矢吹瞳拿起放在地上的手機，關了音樂。
　　“明天好像要彩排是嗎？”繪裡奈喝了一口水，跳舞對體力的消耗意外的大。
　　“是啊，在下午的部活時間，我們得先訓練一小時，然後再去禮堂。彩排得持續很長時間。”
　　繪裡奈喝水的動作頓了頓，“學生會負責彩排的全過程？”
　　“沒錯，三位會長，加上文藝部的成員。”
　　金綠發的少女表情一僵，“這彩排能不去嗎？”
　　*
　　“接下來是三年級C班的獨唱，舞蹈社的芭蕾，女子籃球社的舞蹈。”雪城熏將接下來三個節目念了出來。
　　“熏你一個人兩個節目忙的過來嗎？”舞蹈社的一名成員道。
　　“還好，兩個節目之間有一個緩衝。”雪城熏輕笑，撩起一縷垂下的髮絲別到耳後。
　　“說起來，女子籃球社竟然會選擇舞蹈，我還以為她們要表演扣籃。”那個女生嗤笑，似乎有些蔑視。
　　“別這樣說，清音，這是一個很強的社團，去年是全國亞軍，今年很可能問鼎冠軍。我們甚至都比不上她們。”雪城熏輕斥。
　　被叫做清音的女生不以為然，“熏你是國際比賽的冠軍，放眼日本都寥寥無幾，有什麼可比性！”
　　坐在不遠處的紅發少年冷冷的看了那女生一眼，以他的聽力，自然聽見了全部。
　　清音感覺背後一陣發冷，回頭一看，只有那位會長大人，正在檔上圈點。
　　雪城熏是正對著紅發的會長大人的，一切盡收眼底。她再次撩了一下栗色的長髮，淺紫色的眸子中掠過一絲微光。
　　“女子籃球部為什麼還沒到！”一位副會長在後臺咆哮，“矢吹瞳呢？！”
　　雪城熏起身走向後臺，接下來的芭蕾舞她是主角。
　　繪裡奈和隊友們走進禮堂的時候，那支美輪美奐的芭蕾即將結束，即便臺上的舞者們只是穿著緊身練習褲，將校服的襯衫紮起，但是絲毫沒影響整體的效果。
　　若是換上裙擺如白雲般蔓延的舞裙，想必會更美吧。繪裡奈走到臨近舞臺的地方，一言不發的看著。
　　連她都忍不住去看那繃出驚人弧度的腳背，每一個跳躍，每一個手臂的輕顫。
　　雪城熏無疑是舞臺上最耀眼之處，壓過其他所有人。她的動作，表情，都無可挑剔，就算繪裡奈不懂芭蕾，也能感受到裡面的情感。
　　音樂減弱，雪城熏雙眸微閉，手臂回收到胸前，最終結束。然後笑著起身優雅謝幕。
　　“專業的就是更厲害一點啊。”繪裡奈搖著頭感歎，“感覺我們在舞蹈社後面就是找虐。”
　　“一個藝術祭而已，何必在意這麼多，舞臺又不是我們的領地。”矢吹瞳很看的開，反正都是被迫的。作為一個運動員何須在藝術領域計較。
　　“也是。”
　　矢吹瞳將需要的音樂告訴了後臺的人，很快一切準備就緒。
　　“開始？”後臺操作的同學打著手勢問。
　　矢吹瞳比了一個OK。
　　七個穿著體恤短褲，腳上是球鞋的女生在音樂響起前一秒還在懶散的擦著汗，她們剛剛訓練完。音樂起，卻都專注起來，迅速站好位置，進入狀態。
　　Let me tell you about a girl that I used to be
　　讓我告訴你我曾是那樣的女孩
　　Same name same face but a different me
　　相同名字相同臉龐但不同的我
　　She didn't know what she was thinking
　　她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Didn't know her world was sinking
　　不知道她的世界正在淪陷
　　紅發的少年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看著舞臺，目光僅僅看著一人，隨著她的位置移動。唇角微微上揚，其實她跳舞能跳的很好，大概在動作學習方面有很好的才能。
　　雪城換回自己的鞋，回到觀眾席，敏銳的察覺到赤司在關注臺上的某個人。心裡有些不舒服，剛才她在上面時，赤司只是抬頭看了幾眼，一直在處理檔。
　　順著目光看過去，雪城熏了然，原來是她。
　　冷靜，淡定，下面的人都是蘿蔔，都是大白菜，繪裡奈僵著一張臉面無表情，憑著身體記憶做出每一個動作。
　　“換，繪裡奈出去。”矢吹瞳小聲的提醒。
　　此處是六人排成金字塔形，一人處於隊伍之外，繪裡奈最緊張接下來的這十秒。
　　繪裡奈不得不看向觀眾席，好在只是彩排，觀眾席上只有負責審查的學生會成員。正中坐著的是會長大人，繪裡奈的目光難以避免的與他接觸。他笑了一下，身體突然前傾，雙手放在前排椅背後放下的桌子上，支住頭。
　　十秒時間結束，繪裡奈借著轉身的動作移開目光，退回隊伍中。
　　等她想要再偷瞄一下時，會長大人已經不在位置上了，難以言明的失落感湧上心頭。
　　曲終，總算把彩排應付過去，繪裡奈輕呼了口氣，抛頭露面的事情真的不是她擅長的。
　　本來應該馬上回球館繼續訓練，但是大家都不想回去，作為隊長的繪裡奈……自然是為虎作倀！啊呸，順應人心！
　　繪裡奈在觀眾席的第三排坐下，準備看一下接下來的節目。
　　放在台側的鋼琴被推到台中央，剛剛才出現在芭蕾表演中的雪城熏再次上臺，坐到鋼琴前，調整了一下座位的高度。
　　消失了一會兒的紅發少年出現在舞臺上，手裡拿著小提琴。
　　這是要……合奏？繪裡奈突然起身，“我去一下衛生間。”
　　“那你可要錯過帝光有史以來最上檔次的音樂合奏了，那可是日本音樂精靈和赤司征十郎啊。”有二年級的後輩道。
　　“反正只是彩排，正式表演時能再看到啦。”繪裡奈擺擺手，走出禮堂。
　　冰涼的水排在臉上，感覺瞬間清醒了許多，繪裡奈扶著洗手台，閉著眼不知在想什麼。
　　這樣才對，雪城熏才是能與他站在同一舞臺上並且絲毫不會顯得弱勢的人，雪城熏那樣優秀，即便在他面前也完全不必自卑。
　　繪裡奈抬起頭，看著鏡子中的人，眉目清秀，絕不算差。可是與雪城熏一比，總是確定缺了一些氣韻。雪城熏就像幽幽散發著香氣的夜玫瑰，優雅大方，吸引人心。繪裡奈大概就是綠色的藤蔓，清新怡人，能讓人感到舒服，卻無法讓人念念不忘。
　　回去吧，繪裡奈拍了拍自己的臉，得叫大家趕快回去繼續訓練，今年的全中大賽不容有失。
　　走進禮堂，繪裡奈深吸口氣，看向舞臺。
　　雪城熏在下臺的時候被臺階絆了一下，在她後面的赤司伸手扶了一下，她似乎扭到了腳，表情有些痛苦。紅發少年皺了皺眉，還是雙手扶著她，到台下坐著。
　　繪裡奈自嘲的笑了笑，果然還是有些自作多情了，那次運動會即便不是自己在終點倒下，他也會那樣做吧。
　　“回去了，今天的訓練還有一部分。”繪裡奈隊著自己的隊員們招手。
　　“那個，同學。”有人在她身後叫住了她，是個男生。“我剛才看了你的表演，覺得很喜歡，可以和你交換郵箱嗎。”
　　有一道目光注視到自己，繪裡奈感受到，卻無視，“我不太常用郵箱，line可以嗎。”
　　她接過對方的手機，輸入了自己的帳號。
　　“謝謝！”那個男生歡天喜地的離開了。
　　繪裡奈坦然的再次轉向自己的隊員，裝作沒有看見紅發少年投來的冷厲目光。心裡有種小詭計得逞的快感。
　　“快走啦！”

和泉初 2016-8-25 12:54

　　明成高校

　　“這種事情還真是不適合我們。”繪裡奈一邊說著一邊套上校服的針織外套。
　　“是啊，雖然我比較習慣，但是你們的確沒辦法很自在。”矢吹瞳說。
　　“你這小婊砸，這麼深藏不露！”繪裡奈笑駡到。
　　“你是不知道，後輩們才更是厲害，香草的油畫畫的很好，惠美的尺八也很厲害。”
　　“所以搞了半天就我最悲催。”
　　“啊，也不能這樣說，你在田徑方面也是一員猛將∼”
　　“再見！不想看見你！”繪裡奈憤憤的把放在衣櫃裡的一條巧克力扔了過去。
　　“多謝∼”
　　繪裡奈垮著書包，懶懶的從學校的側門出去，從這邊到松の雪比較近，亞沙香約了她。
　　“來了。”一進店就看見亞沙香對自己招手，她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不再紮高馬尾，而是把頭發放下來，就像一匹絢麗光滑的火紅絲緞。
　　“今天約我出來什麼事情。”繪裡奈坐下，自覺的從亞沙香那邊拿了一碟蛋糕。
　　“京都明成高校的球探找到我，希望我高中能去那裡。”
　　“球探挖人不是一般都要等到今年的大賽之後嗎？”繪裡奈有些驚訝。
　　“一般來說，是的，不過像我這種天縱奇才，自然有特殊待遇∼”亞沙香臭屁的一甩頭髮。
　　“所以你找我出來只是為了炫耀嗎！”繪裡奈白了她一眼。
　　“天地良心！我是來告訴你我和那個球探說帝光的綠間繪裡奈也很厲害，可以去找她談談！”亞沙香豎起四根手指，一臉信誓旦旦。“要是我們高中能一個學校的話，應該能拿下inter high 三連霸吧！”
　　繪裡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如果她和亞沙香真的能在同一戰線，的確是一支很強的隊伍。
　　高中啊，好像已經不遠了，再過一年而已。到時候，就必須和所有現在的朋友分開，想想還是有點傷感。
　　繪裡奈無意識的一下一下戳著自己的臉，神思遊蕩。
　　手機鈴聲突然想起，繪裡奈一下驚的回了神，“陌生號碼？”
　　“喂，您好，請問您是……明成高校？！”繪裡奈捂著手機壓低聲音對著亞沙香低吼:“你特麼把我電話給他了！”
　　亞沙香聳肩，轉頭看窗外，一副我不知道的樣子。
　　“這個我還沒有打算，我的父母不在身邊，沒辦法立刻回復您。況且離選擇高中還早，我暫時不考慮。”
　　終於應付了明成的球探，繪裡奈放下手機長出了一口氣，然後狠狠的剜了亞沙香一眼。
　　“你怎麼可以直接把我的號碼給對方！”
　　“我就是告訴他，也許能在全中大賽的組委會出找到歷屆選手的資料……”
　　“我覺得我需要靠暴飲暴食來發洩一下。”
　　亞沙香伸手，“服務員！”
　　等到繪裡奈和亞沙香吃完東西，已經是七點過，繪裡奈知道今天會耗比較長的時間，所以提前給綠間打過電話，告訴他不回去吃飯。
　　“你真的不想進明成嗎？偏差值全國前十，球隊已經連續二十年出席冬季杯，夏季inter high也多次奪冠，絕對是最佳選擇之一。”
　　“我沒想好，明成固然很好……我再想想。”繪裡奈輕輕踢開一塊小石子。
　　“我還是希望我們能進一個學校啊。”亞沙香遊說，她的心態繪裡奈也有，能與朋友在同一個學校，還能一起橫掃賽場，自然再好不過。
　　只是，她還有沒放下的地方，不能毫無牽掛的前往京都求學。
　　“這樣啊，反正我也沒正式簽體育生合同，你如果有中意的學校，一定要告訴我！”亞沙香揮了揮拳頭，“到時候我們一起君臨全國！”
　　*
　　“哥，我回來了。”繪裡奈脫下鞋塞進鞋櫃，趿著拖鞋進了客廳。
　　“伯父伯母也回來啦。”平時綠間的父母工作都很忙，晚上經常很晚才回家，今天難得早回。
　　“對了，今天明成高校給我打電話，希望我去他們學校。”
　　綠間銘子驚喜的一拍手，“好事啊，明成是所很厲害的學校！”
　　“而且，繪裡奈小時候是在京都生活的，和凜他們過兩年也差不多要回來了，正合適。”綠間和彥也點頭。
　　“是球探嗎？”
　　“嗯。”
　　綠間沉吟了一會兒，“你喜歡的話就答應，不喜歡就再看看，反正時間還早。”
　　“我也是這樣想的，等今年全中完了再說。”繪裡奈點點頭，“哥哥你們今年就能達成全中三連霸了吧。”
　　“應該沒什麼意外。”
　　“真是羡慕呢，那麼容易就能得到冠軍，我們還需要努力很長一段路呐。”繪裡奈輕聲說。
　　“太輕易就取得勝利對隊伍來說其實不是一件好事。”
　　繪裡奈摸了摸下巴，怎麼不是好事，越強越快搞定對手，體力也不會消耗的太多。比賽完了正好去吃烤肉。不像她們，打完一場比賽恨不得馬上飛回家睡上三天三夜。
　　坐在客廳聊了一會兒天，困意湧了上來，最近訓練量加大，身體要疲憊的多。繪裡奈一直在練習自己的耐力，以求不要再出現沒油的狀態，每天都會加練，同時還在探索適合自己的三分出手姿勢。綠間教她的那種固然很好，卻不是最適合她的，她不需要能遠端射籃，追求的是出手速度，射籃準星。
　　“我先去睡覺了∼”繪裡奈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一邊找浴巾和睡衣一邊打開line看一下主頁動態。
　　[您有一條新消息。]
　　輕輕點開，是一張圖片，今天下午彩排時的一張照片，主角就是她！照片裡的她站在舞臺上，一隻腳踮著，一隻腳懸空，正在做某個舞蹈動作。
　　「會長大人有話好好說不要衝動！」
　　『只是順手照的，喜歡嗎，還有很多張。』
　　「大人你放過我吧……」
　　『為什麼給那個男生你的郵箱地址。』
　　「別人主動提出我不好拒絕……(°ー°〃)」
　　『是嗎。』
　　「我錯了會長大人！其實我沒給他郵箱位址只是line的帳號orz」
　　『明白了。』
　　「那些照片……」
　　『我會好好保存的。』
　　「不要啊！」
　　『不早了，乖乖睡覺吧，晚安。』
　　繪裡奈覺得自己面前有蕭瑟秋風吹過。
　　不會把自己照的很蠢吧……這是她最擔心的問題。因為很不想在他面前顯得傻傻的。
　　“秋風那個吹啊……我的心叭涼叭涼噠……”繪裡奈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拖著腿進了浴室。
　　少女，現在是春天。

　　獨處

　　“瞳擔任小前鋒，負責內線進攻，香草作為中鋒，惠美是大前鋒，控球的任務就交給千代，我會協助你，在打得分後衛的同時分擔部分控球的任務。”繪裡奈在戰術圖上移動代表選手的小標。
　　“基本的防禦陣型定為2-3聯防，另外1-3-1①聯防的陣型也要加緊練習，現在的球隊在攻擊性上有了很大的進步，但是防禦也不能弱下去。”
　　聽著繪裡奈的話，章魚燒教練點點頭表示贊同，“小奈分析的很到位，現在外線有人了，內線的壓力會減輕很多，即便對手3-2聯防也沒辦法。其實小奈一二三號位都能打，但是一定不要因此亂了陣腳，而是作為奇襲的手段。”
　　“明白，不過還需要一段時間的練習。”
　　“你找到適合自己的三分出手姿勢了嗎？”教練問到。
　　繪裡奈猶豫了一下，“大概吧，哥哥那種超高抛物線並不是最適合我的，我把高度稍微降低，加快出手速度，令對手沒辦法防守。這樣的
　　策略最適合對付大多數對手。”
　　“好，這個就作為隊伍今年的固定戰術，具體變化我會示比賽情況而定。”教練拍板，“繼續訓練！”
　　球館裡熱鬧起來，人聲與球衝擊地面的聲音，球鞋摩擦地面的尖利聲交織，繪裡奈運著球在三分線附近徘徊，然後突然急停，身體稍微後仰，手持球舉過頭頂，壓腕。
　　暗橙色的球劃出一道迅疾淩厲的弧線，以四十五度角斜空心入框。
　　“四十五度果然比正上方的準星要好一些。”繪裡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除了手心還是乾淨的，手指一片灰濛濛。“每次打完球都跟剛剛挖了礦回來一樣。”她歎了一口氣，尖著手指掂起水樽喝水。
　　“繪裡奈你還要練習嗎？”矢吹瞳用毛巾擦著臉上的汗，訓練已經結束，大家都準備去更衣室洗澡，但繪裡奈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還要再投五十次三分，中距離投籃還有一百次。”繪裡奈回答著矢吹瞳，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
　　“你也是太拼了。”
　　“不拼能贏冠軍嗎，亞沙香也在虎視眈眈的看著冠軍，放眼全國有機會奪冠的隊伍不下五支，壓力頂在頭上啊。”
　　“五支倒是誇大了，但是平山的確是勁敵，去年的冠軍星光也不可小覷。除了這兩支隊伍，其他的隊伍倒沒那麼大威脅。”矢吹瞳說，“可惜我最近還有其他事情，不能和你一起加練。”
　　繪裡奈再次投出一個球，“好啦，你趕快去忙吧，等你忙完，一起加練！”
　　天色漸暗，空曠的球館裡只有寥落的一些聲響。球鞋摩擦地面，球在地面和手掌間跳動，突然一聲尖利的急停，幾秒後一聲悅耳的空心刷網聲，如此迴圈。繪裡奈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累歸累，不過還遠遠沒到體力透支的地步。
　　紅發的少年站在門後，靜靜的聽了一會兒，然後轉出去，緩緩的走進球館。
　　繪裡奈的餘光看見一抹熟悉的紅色出現在視界中的，手指微顫，力度失控，球在空中顫顫巍巍的旋轉，“哐當”一聲砸在框上。
　　球落在地上，軲轆軲轆的滾向赤司，碰到他的腳之後停下。
　　“這麼晚了，為什麼還不走。”赤司彎腰，單手將球拍起。
　　繪裡奈不知所措的笑了笑，手抬了一下，不知道往哪裡放。“是啊，我想再練一下，因為覺得很多地方有缺陷。”
　　“你的弱點是無法持續爆發，又沒辦法控制著自己均勻的使用體力。從技術上說，在三號位你沒有什麼可挑剔的，不過我看你有意向做全能球員，想往一號位和二號位發展，是嗎。”赤司從容的分析，他幾乎不會用疑問的語氣，向來都是仿佛全盤在握的陳述。
　　“啊……是啊，瞳現在是隊裡的小前鋒，雖說雙小前也可以，不過我覺得內外線互補更強勁。”繪裡奈用稍微一點乾淨的指尖撓了一下頭，總覺得自己說的會被赤司否定。
　　“並不一定。”
　　繪裡奈嘴角一抽，果然。
　　“應該示對手而定，你現在還不能做到像綠間那樣強勢，能在受到干擾的情況下無旁騖的照常發揮。如果你只會分衛搭配小前鋒這一種打法，稍微聰明一點的對手都能讓你吃苦頭。”
　　“所以說，我應該看情況，隨時調整自己的位置，在二號位和三號位之間搖擺？”繪裡奈若有所思。
　　赤司點點頭，她果然很聰慧，悟性很高，一點即通。“大體上來說，是這樣，多的我也不想贅述，你自己應該能夠明白。”
　　繪裡奈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開口:“那控衛呢？”
　　赤司看了她一眼，“不要貪心。”
　　“噢。”繪裡奈悻悻的吐了吐舌頭，那是什麼眼神…… 好像被鄙視了的感覺。
　　“我沒有那個意思。”
　　誒？！被看穿了嗎……繪裡奈捂臉，突然想起手髒兮兮的，又神經八拉的一臉嫌棄的甩甩自己的手。
　　“雖然你的控球能力卓越，恕我直言，你現在還沒有作為控衛的意識。”
　　繪裡奈之前的隊長也說過類似的話，“繪裡奈你那智商還是安安心心的打你的控衛吧。”
　　“赤司君這樣說很傷人誒……”
　　赤司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在瞎想些什麼，我說你目前還沒有控衛意識，不代表你沒有這個能力。”
　　金綠發少女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就跟兔子看見了胡蘿蔔一樣，“真的嗎！”她一直很佩服能打控球後衛的人，覺得他們超厲害，能夠掌控整個局勢，球商特別高。
　　“我可以教你。”赤司的唇邊帶著笑意，“但是現在不行，會影響你目前的模式。”
　　“這樣啊……”頭上立起的一根呆毛趴了下去。
　　“不過在分衛方面，我能給你一點建議。”
　　那根毛“唰”的又立起來。
　　“重心再壓低一點，手往上。”赤司站在繪裡奈的旁邊，輕聲道。
　　“這樣子嗎？”繪裡奈一邊按赤司說的做，一邊看赤司。
　　赤司微微搖頭，伸手扶住繪裡奈的手，往後壓了一點。
　　繪裡奈忍不住屏住呼吸，不敢聞少年身上的味道，熱意一點點的襲上臉頰。她有些貪戀這種感覺，卻又感到害怕。
　　“腿往下彎。”溫潤的聲音幾乎是在耳邊響起的，繪裡奈甚至能感覺到那股氣流。恍惚中覺得赤司好像沒有變，還是和以前一樣溫柔。
　　有赤司手把手的指導，繪裡奈很快就掌握了要領，赤司所教的方法與繪裡奈自己摸索的相差無幾，不過更全面。這省去了繪裡奈一大段的摸索階段。
　　“看的出來，即便沒有我，你也能做到。”赤司點頭，繪裡奈是個好學生，認真、聰明，也肯努力，教起來很容易。
　　“不過還是要謝謝赤司君啦！”繪裡奈高興的伸手抹了一下額上的汗水，留下一道黑印子。
　　赤司見狀，忍不住笑出來，繪裡奈一頭霧水的看著赤司，“怎麼了？”
　　赤司繼續笑著，搖頭，從衣兜裡拿出紙巾，“別動。”
　　額上傳來輕柔的觸感，汗水連帶著黑印子被擦乾淨，頓時清爽起來，赤司擦乾淨那道印子以後，順手將散落在繪裡奈耳邊的一縷髮絲撩到她耳後。
　　敏感的耳尖被觸到，繪裡奈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感覺像是觸電了一般，她忍不住小小的後退了一步。
　　赤司依舊是從容的樣子，“天色很晚了，你趕快去更衣室換衣服吧，我送你回家。”
　　“噢——好的！不過我要先把球收起來……”
　　“我來幫你，太晚了，不要再浪費時間了。”赤司不由分說的開始把地上的球往推車裡放。
　　見狀，繪裡奈也只好急急的拿好東西，往更衣室跑去，儘量不耽誤時間。
　　等她濕著頭髮風風火火的跑回來的時候，赤司剛剛收拾完。
　　“頭髮怎麼沒吹？感冒了怎麼辦。”
　　“我擦乾了的，不會感冒的。因為時間比較急，就想回家再吹幹。”繪裡奈吐了吐舌頭。
　　“不行，去吹幹，反正現在更衣室也沒有人，我陪你。”
　　①:2-3聯防此處不再多說， 1-3-1是聯防中最複雜，但是用好威力最大的。控制傳球線路，遇到邊角就可以採取局部夾擊，但是1－3－1聯防對上下的兩個“1”要求比較高，不但是體力，主要是意識清楚，他們決定了夾擊斷球的成效。

　　坦誠

　　更衣室裡響著吹風機的聲音，外面星月皎潔，樹影婆娑，這個時候的帝光大概也就這有這一個地方還亮著光。
　　赤司輕輕撥著指下的髮絲，移動著另一隻手上的吹風機，使頭髮快速乾燥。
　　繪裡奈坐在凳子上，背打的筆直，不敢妄動，如芒在背的感覺。頭髮被撥動，弄的她癢癢的，卻不敢動。
　　頭頂的熱風終於消失，更衣室裡也歸於平靜，赤司伸手，以指尖作為梳子，輕輕理順繪裡奈的頭髮。
　　“好了。”
　　“……謝謝赤司君。”繪裡奈覺得臉燙的可怕，不知是因為吹頭髮的熱風還是什麼，心也亂的像一團麻，想要思考，卻無能為力。
　　“你沒有吃晚飯吧，既然這樣，介意和我一起嗎。”
　　“啊，那就一起吧。”繪裡奈點點頭，她突然覺得就算答應也沒什麼，獨處也沒什麼，其實每次與赤司有互動她都是高興的不是嗎。就把赤司當做一個普通朋友看，不要想太多，該有的會有，沒有的不必強求。
　　“上次你在家裡招待了我，作為回謝，今天我請客。”赤司輕笑，如有微風拂柳。
　　夜晚的東京總是萬分文靜，就像是白裙的文藝少女，毫不喧囂，道路上車輛稀疏，紅綠燈自顧自的變幻著顏色。沒有車通過，但赤司和繪裡奈還是駐足等待，繪裡奈看著路對面的紅燈，愣愣的出神。
　　偶爾一輛車駛過，帶起一陣氣流，微微掀起繪裡奈的校服裙群擺，晚風突然也盛起來，繪裡奈不得不騰出一隻手按住裙擺，髮絲卻也被吹亂，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
　　“頭髮已經太長了，最好用髮夾夾起來。”赤司一邊說著，一邊很自然的伸出手去，把繪裡奈耳邊的一縷頭髮別到她耳後。
　　繪裡奈後退一步，低著頭，看著地面，聲音很低，幾乎就要消散在風中，“赤司君可不可以不要這樣，總是做一些會讓我誤解的動作。我一直覺得，赤司君不是這樣輕浮的人！”
　　赤司收回手，眸光晦澀不明，現在突然捅破那層壁障，會把她嚇跑吧……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他不會收網，對方現在還有逃走的餘力。
　　“原來繪裡奈很在意這些嗎，我只是平時看你和山下君他們相處的很隨意，繪裡奈為什麼總是疏遠我？”赤司上前一步，身體微微前傾，給對方造成壓迫感。
　　“不……我沒有疏遠過赤司君，只是……”繪裡奈慌亂的解釋，香檳般金色的眸子左右移動，找不到定點。
　　“只是什麼？”
　　“只是赤司君太優秀，太遙遠了，就像站在山巔上，我只能仰著脖子看，久了還會覺得脖子酸，所以說連看著都是一種奢侈。可是山下君他們不同，大家都是在半山腰的人，可以一邊打鬧一邊看風景。如果想要和赤司君那樣相處，大概要也站在山巔才可以吧，不然就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繪裡奈，你覺得自己不優秀嗎，看著我，回答我。”異色的眸子帶著威嚴，以一種冷靜又理智的狀態直視繪裡奈。
　　繪裡奈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著赤司，“不——我當然是個優秀的人，我自信我比這社會中的大多數人來的強，但是，遠遠不足與赤司君比肩的程度！不能與赤司君隨意相處的原因還在於我認為赤司君不是那種能接受我的無理取鬧的人！”
　　“那麼，山下君他們就能接受了？”
　　“因為山下君他們是那種大大咧咧沒頭沒腦的男生，心理年齡比外表還小，和他們相處可以很輕鬆——因為我也是那種沒什麼頭腦的人。赤司君給我看不透的感覺，就像隱藏在草叢後面的獵食者，我不敢上前，只能後退！”
　　“聽著，繪裡奈。”赤司放緩了語氣，“不要把我想的太可怕，我也不過是一個國三的學生而已，我是正常人，會笑，會高興，會鬱悶，會因為被繪裡奈疏遠而不解甚至難過。”
　　繪裡奈睜大了眼睛，“我……”
　　赤司微微一笑，“綠燈已經亮過兩次了，走吧。我這樣說，是希望你不要總是與我保持太遠的距離。”
　　“嗯。”繪裡奈低低的應聲，邁步跟在赤司後面穿過馬路，路燈投下的光打在兩人身上，將影子拉的很長。
　　這個時候的東京還在開的店並不多，赤司帶著繪裡奈到了綠間家附近的一家類似西餐廳的店，主營牛排。不像是什麼價格非常昂貴的店，但是格調別致優雅，小方桌上鋪著亞麻桌布，正中的細長白色瓷瓶中插一朵玫瑰，燈光輕薄卻不昏暗，用木制的鮮花柵欄隔出每一個空間。
　　繪裡奈在座位上局促不安，不知道要說什麼來打破現在的氣氛，害怕又說到了什麼話題搞得很尷尬。
　　“你們的隊伍今年的完成度如何？”赤司明白繪裡奈的想法，很聰明的選擇了籃球相關的話題。
　　“正在完善，問題不大，隊伍今年的進攻性有提升。”果然，講到隊伍的問題繪裡奈就隨意了許多。“倒是你們，應該是穩操勝券吧？”
　　“自然是這樣，希望今年帝光能達成雙冠，這可是帝光建校歷史上的沒有的。”
　　“想想還是蠻美好∼”繪裡奈有點小興奮，雙眸彎起來，亮閃閃的。
　　氣氛活躍起來，兩人都在低聲說笑，侍應生將菜品擺上桌，退到一邊跟同事私語“那對小年輕真甜蜜”“年輕就是好”。
　　“那我進去嘍！”繪裡奈站在花園門口，難得的是兩隻腳併攏的站著，雙手規矩的放在身前。
　　“嗯。”赤司點點頭，沒有立刻離開，繪裡奈的腳步挪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赤司，然後才大步的穿過花園。
　　綠間在繪裡奈按響門鈴前開門，繪裡奈驚異的縮了一下，“哥你怎麼了？”
　　“沒事，進來吧。”綠間側身讓繪裡奈先進去，遙遙的看向赤司，眼神有點不對味。
　　赤司從容的對著綠間笑笑，轉身離開。

和泉初 2016-8-25 12:56

　　校園暴力

　　“要是再讓我看見你調戲我的隊員，我還打你！”金綠發的女孩面色狠利，眼神陰翳，她用拇指狠狠擦去嘴角的一絲血跡，單手拎起倒在地上的那個男生的衣領，咬牙切齒的警告。
　　被當小雞一樣拎起一半的男生鼻青臉腫，忙不迭的連連點頭，不敢說一個不。他覺得這個外貌清秀女生完全幹的出把他打進醫院那種兇殘的事情，就算逃到學校外面還是會被抓住暴打吧？
　　“隊長——別衝動！”二年級的後輩死死拉住繪裡奈，讓她不要做出什麼過激行為。“被學校處分是會影響升學的！”
　　“是啊是啊，反正我已經受過處分了不怕，你還是先放開我吧，讓學生會的人或者老師看見了不好……”被拎著的男生只想趕快從這個女魔頭手下逃走，運氣真差，踢到鐵板了！
　　一個小時前——
　　“你怎麼了，心事重重的樣子。”短暫的休息時間，繪裡奈走到二年級的後輩香草面前，皺眉問到。剛才的訓練中她一直心不在焉的，命中率比平時下降了一半。
　　“我……對不起，隊長，我會注意的。”香草喪氣的垂著頭，表情沮喪。
　　“有什麼事情就說出來吧。”繪裡奈還是有些不放心。
　　“這幾天有一個三年級的學長總是纏著我，放學的路上都跟著我……”
　　“這種事情很正常嗎！”繪裡奈拍了拍香草的肩膀，香草是個萌系的女孩，身材修長，長相甜美，有男生追沒什麼好奇怪的。“不喜歡的話，就告訴他不要再纏著你。”
　　“那個學長……很凶的樣子，還威脅我如果不和他交往就讓全校都知道……”
　　“這個王八蛋！我記得你回家的方向和我有一段是一樣的，今天我們一起走吧。”繪裡奈瞬間就義憤填膺了，她最不能忍受這種無賴的男生，沒皮沒臉的纏著女生，竟然還用女生的名譽作為威脅，當真是小人！
　　“繪裡奈，有你電話。”矢吹瞳把繪裡奈的手機扔過來，繪裡奈一把抓住，白了她一眼，“觸屏的很容易摔壞！”
　　來電顯示是個號碼，沒有備註，但是繪裡奈已經萬分眼熟這個號碼，明成高校的球探。明成好像看上她了，打定主意要挖她，三天兩頭的打電話遊說。
　　“對了，我想問，你們真的什麼球員都收嗎，比如那些受過處分的——”
　　“只要是足夠優秀的球員，像一些男子選手性格比較衝動的，打架什麼的也有，這個我們能接受。不過綠間同學問這個幹什麼，難不成綠間同學有過處分記錄嗎。”電話那頭的球探開玩笑。
　　“不，沒有，只是我怕可能會有。謝謝您的回答，我大概會選擇明成的，等今年全中比賽結束以後就會決定。”
　　“誒——等等綠間同學！其實我們馬上就可以派人來東京的，還能順便把緒方同學的合約一起簽了！”等到全中結束，不知道有多少學校會出手。
　　“抱歉，不過我差不多已經決定了，不會有什麼變化的，您放心。”繪裡奈掛了電話，把手機放到一邊。
　　基礎訓練比平時都更早結束，繪裡奈和香草一起離開，不想還沒出學校，正主就出現了。
　　果然是個混混式的男生，頭髮亂七八糟的，打耳洞，戴骷髏耳釘，難得沒被風紀委員逮著。
　　“學妹，考慮好了嗎∼怎麼還帶了一個妹子，做見證人嗎∼”那男生語氣輕浮。
　　繪裡奈上前一步擋到香草面前，舌尖聚力，一字一句語氣陰冷:“見—證—你—妹！”
　　“這位學妹，我看你長相還可以不和你計較，我不打女人，趕快讓開，不要打擾別人談戀愛！”
　　繪裡奈不屑的哼了一聲，“你還要不要臉，第一我和你同級，第二香草沒有要和你談戀愛的意思！識趣的就不要再糾纏了，你是不是男人！磊落一點！”
　　那男生臉色一沉，“別給臉不要臉！我不想在學校裡動手！”
　　“我還會怕你？可笑！”繪裡奈側著頭以蔑視的姿態睨著對方，“你以為跆拳道的少年黑帶是白拿的！”
　　混混男感覺“大男子的尊嚴受到了挑戰”，怒吼著“你逼我的！”，一拳打向繪裡奈。
　　繪裡奈把香草推到安全的地方，氣勢洶洶的迎了上去。
　　混混看來是經常打架，下手黑毒，按著要害打，繪裡奈系統的學過跆拳道，也不落下風。但女生的體能終究要差上那麼一點，故而繪裡奈在教訓對方的同時自己也掛彩了。
　　香草在一邊傻眼了，她沒想到自己這個平時看起來有時瘋瘋癲癲有時萬分正經但是任何時候都很靠譜的隊長會這麼兇殘，“隊長——別打了！被發現會很麻煩！”
　　“知——道！”繪裡奈一腳飛踢在混混的頭上，對方頓時眼冒金星，倒地不起，繪裡奈半跪在地一手提著他的領子另一隻手揮拳。
　　“叫你把主意打到我部員身上！”左勾拳。
　　“我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右勾拳。
　　“進了帝光為什麼不學好！”上勾拳。
　　“安分學習你會死啊！”敲一個爆栗！完美！
　　現在是單方面的暴打了。
　　“隊長別打出人命了啊！我們趕快走吧，剛才看見有人路過急急的跑開了，不知道是不是去叫人！”

　　不怕處分

　　“綠間君！”桃井以生平最快速度抱著一摞資料沖進籃球館，魂都要跑出來了。
　　“怎麼了？”綠間放下持球的手，轉頭看向桃井。
　　“繪、繪裡奈在和一個男生打架！”桃井上氣不接下氣，扶著膝蓋直喘。
　　“什麼？！”綠間把手裡的球一扔，大步邁開，“在哪裡！”
　　“在綜合樓旁邊往側門去的路上！我剛才看見繪裡奈處於下風形式不是很好！”
　　不等桃井的話說完，綠間就一陣風一般的大步跑出籃球館。赤司的臉色微暗，“我去看一下，你們繼續訓練。”
　　從籃球館到綜合樓旁邊走路也不過兩分鐘，綠間全速奔跑半分鐘即可，他焦急的想要立刻趕到繪裡奈身邊，生怕繪裡奈受傷。
　　女孩子，打什麼架！
　　然而他看見了慘無人道的一幕。
　　“要是再讓我看見你調戲我的隊員，我還打你！”金綠發的女孩面色狠利，眼神陰翳，她用拇指狠狠擦去嘴角的一絲血跡，單手拎起倒在地上的那個男生的衣領，咬牙切齒的警告。
　　說那女孩的表情和老虎一樣猙獰也差不多了，但是又覺得有點像炸毛的小貓，故作兇狠的恐嚇。
　　“繪裡奈！”綠間看見繪裡奈嘴角沒擦乾淨的血跡忍不住的火冒，他伸手把繪裡奈的手拉開，像丟破麻袋一樣的把那個男生丟到一邊。“傷到哪裡了？”
　　“哥……”繪裡奈還沒回神綠間突然出現，等回過神想死的心都有了，完了，今天晚上回去鐵定被罵。“我沒事，挨了幾下而已。”
　　“什麼叫挨了幾下而已？！”綠間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以他地震了都不會大聲喊叫的性格來看，他的確擔心極了，以及生氣極了。
　　赤司也慢一步感到，當繪裡奈看見紅發的少年出現時，是真的覺得自己可以去死一死了。形象完全崩壞了呢，呵呵……
　　“你叫什麼名字，哪個班。”赤司沒有先問繪裡奈是否無恙，他居高臨下的看著趴在地上的那混混男，語氣森冷凜然，如同古刀出鞘的寒光一閃。
　　“洋、洋山健太郎，三年級H班的……” 洋山健太郎吞了口口水，好可怕的氣勢，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自己也是倒楣，以為只是追一個軟妹子，引出三個煞神！
　　“你可以走了，明天等學生會的通知吧。”赤司淡漠的道。
　　洋山健太郎忙不迭的爬起來，呲牙咧嘴的捂著傷口飛也似的逃了。赤司這才看向繪裡奈，白冷的臉龐上可以明顯的看見血跡和一些淤青，不過這丫頭氣勢高昂，有如戰勝了對手的一隻老虎……或者趕跑了一隻狗的小貓。
　　“沒事吧？”
　　繪裡奈搖了搖頭，“沒事，一點外傷。”
　　“在校鬥毆會被處分記過，你知道嗎。”赤司的語氣很冷，也很靜，冷靜讓繪裡奈渾身發毛。
　　“記不記過對我來說無所謂……反正不影響升學，我問過明成了，他們不在意的！”說到自己有理的地方繪裡奈理直氣壯起來。
　　“京都的明成？”赤司看了她一眼，“這樣來說的話你到不算太魯莽。”
　　他瞥了一眼綠間，顯然有些話不想當著綠間說。“真太郎，你先帶繪裡奈回去處理傷口吧。”
　　此事當然不會輕易揭過，除去綠間回家數落了一頓繪裡奈，學校方面也有事情要解決。
　　雖然是在放學時間，但其實不止有桃井看見了，總之，此事被學校方面知道了。
　　“出於保護隊員以及自我正當防衛的目的，我不得不出手。”繪裡奈有條有理的對著教導處主任解釋。
　　教導處主任微微點頭，女子籃球隊的隊長她知道，成績優異，帶領的隊伍也為學校爭到很好的獎項，應該不會說謊。
　　“那你呢？”對於洋山健太郎，這位中年老師顯然語氣冷了很多，畢竟是臭名昭著的小混混，教導處常客，幾乎快要被退學的人。
　　洋山健太郎欲哭無淚，“可是我被打的更慘啊！”
　　“那是幸好綠間同學會跆拳道，否則你不知要怎麼欺負女同學！”教導處主任冷聲，然後轉向繪裡奈，聲音稍微溫和了一點，“綠間同學先走吧，記得以後不要在學校裡打架，影響不好不說，也很容易受傷。因為你身為女子籃球隊的隊長，獲得過全國亞軍，所以這個小處分就抵消，不會記錄在案。”
　　“謝謝老師。”繪裡奈禮貌的躬身，轉身離開。
　　“呼——”出了教導處，繪裡奈輕出了口氣，說不緊張是假的，雖然不會影響升學，但是誰也不會願意留下處分污點。
　　走過一個拐角，繪裡奈的腳步頓住了，無法再前進。紅發的少年站在她面前，表情平靜，但卻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靜。
　　“赤司君……”
　　“老師怎麼說？”赤司開口。
　　“不處分，說是功過相抵了。”繪裡奈小心翼翼的解釋。
　　赤司的表情沒什麼波動，“這麼說你還覺得這件事你做的很正確是嗎。”
　　繪裡奈斟酌了好一會兒，拿餘光悄悄瞟赤司，“嗯……一般般……”
　　“我真的很想敲開你的腦袋看看你是怎麼想的。”赤司一瞬間有點像是綠間上身了，“打架這種事也幹的出來。”
　　“我錯了！”繪裡奈弱弱舉起雙手，審時度勢之下立刻服軟才是明智選擇。
　　“先走吧，跟我去學生會填一下這次全中的經費表。這次的比賽在千葉舉行，期間需要住宿在千葉。”
　　“海邊的千葉啊……感覺很不錯誒。”
　　“正好趕上那邊的夏日祭，比賽結束後可以在那邊逗留一下。”
　　繪裡奈小跑了兩步追上赤司的步伐，赤司的腳步微頓了一下，確定對方能跟上後繼續前行。
　　“今年的全中簡直棒！”
　　金綠發的少女興奮的嘰嘰喳喳，紅發少年聽著，不時搭兩句話，唇角帶著一絲淺淡的笑意。

　　千葉全中（一）

　　全中大賽，分為球類競技，田徑比賽，水上競技等幾個大項，每年七至八月份舉行，地點不定。今年的比賽選在千葉，又恰逢全國中學生舞蹈大賽也在千葉舉行，帝光此次前往千葉的隊伍可謂浩浩蕩蕩。
　　“籃球部都在一輛車上……三號車來著。”繪裡奈手裡拿著分車表，抬頭在一列中型巴士中尋找三號車。
　　“在那邊。”矢吹瞳指了指前方，“快走吧，大多數社團都上車了。”
　　繪裡奈應了一聲，招呼著隊員們不要掉隊，拉著行李箱和矢吹瞳走在隊伍最末。“這次到底有多少個社團要參賽啊，這麼多車。”
　　矢吹瞳大抵算了一下，“不分男女部的話，籃球社，田徑社，游泳社，弓道社，柔道社，劍道社，足球社，網球社。人數上可能要近百吧。”
　　“難道這些社團都有出席資格？”繪裡奈表示受到了驚嚇。
　　“沒錯，帝光的實力非常強勁。不過能爭到四強以內的社團並不多，籃球社是最強盛的一個社團。”矢吹瞳蠻自豪的說，“雖然說沾了奇跡的世代的光，但我們這一屆的女子籃球隊在帝光的歷史上可以排進前三了！”
　　“你說如果我們這次拿了冠軍教練會請我們吃飯嗎？”
　　“喂——話題不要跳這麼快啊！”
　　女生們依次上了車，繪裡奈還沒上車，就聽見裡面打招呼問候的聲音，男子籃球部已經在車上了。
　　“好重——”有個後輩的背包有些重，一時間舉不起來，繪裡奈站在她後面看著都急，伸手接過，“你坐著吧，我幫你。”
　　赤司就坐在繪裡奈前面一點的位置，看著手臂纖細的女孩毫不費力的舉起沉重的背包，塞到上方放置行李的地方。然後從容的把自己的包也塞上去。
　　做完這一切，她才笑著和大家打招呼，目光掃視，想找個地方坐下。女子籃球部其他六人坐在一起，車上的空位還剩下一個，在赤司旁邊。男子籃球部的人實在有點多。
　　繪裡奈沒有其他選擇，她走到赤司旁邊，“好像只有這裡有空位了，赤司君。”
　　赤司輕笑，起身讓繪裡奈坐到窗邊的位置，然後重新坐下。
　　綠間只是低頭看了一會兒書，抬頭就看見繪裡奈在赤司旁邊坐下了，頓時覺得防不勝防。
　　“綠間君你怎麼了？臉色很不好看。”黑子面無表情的問。
　　“沒什麼，看書眼睛不舒服。”綠間冷哼了一聲，“啪”的把書合上。
　　繪裡奈坐在赤司旁邊，稍微有點不自在，車還沒啟動，繪裡奈只好拿出平板來打發時間，轉移注意力。最近下了一個五子棋的遊戲，可以兩個人即時對戰，繪裡奈知道赤司的將棋很厲害，於是生出要挑戰的念頭。
　　“赤司君，下五子棋嗎？”繪裡奈指了指平板電腦上顯示出的棋盤。
　　“可以。”赤司頷首，唇角微微上揚。
　　繪裡奈下五子棋從來不會思考超過三步，全靠感覺與即時的觀察，即便這樣也能橫掃大多數對手。只要不是專業學棋的，大多數人繪裡奈還是能解決。
　　可惜這次遇見赤司了。
　　赤司走棋繪裡奈完全看不懂，思考了一會兒，繪裡奈放棄去觀察赤司的棋路，專專心心的自己佈局，只要對方不出現三個子連線，就沒必要緊張。
　　一來一往走了二十幾著，繪裡奈越下越覺得憋屈，她的一些小陷阱被輕易識破，而且對方還給她造成了不小的威脅。
　　赤司好笑的看著眉頭微皺的女孩，要是他願意，十步就能結束棋局，但是，樂趣就在掌控棋局之中。他一定要等到對方筋疲力盡，沒有力氣再反抗之時，才最終出手。
　　快到收網的時候了。
　　“你輸了，繪裡奈。”赤司含笑。
　　“哈？！哪裡！”繪裡奈不可置信的盯著棋盤看了半天，還是沒發現。
　　赤司落了一子，繪裡奈恍然大悟，這一子是三路棋的棋眼，落下去，有三個方向都成三字，她根本堵不住。
　　可怕的頭腦……一個五子棋竟然也能走成這樣。繪裡奈頓時覺得受到了碾壓。
　　“不止是這裡哦。”赤司含笑，再次落了兩子，都在棋眼上，瞬間又多了四路三子連線。
　　繪裡奈驚恐的拿起平板電腦轉了幾個方向看棋局，然後猛的抬頭看著赤司，表情嚴肅:“赤司君，你的大腦構造和我不一樣嗎？”
　　“不行！我不服！再來！”
　　赤司悠然的點頭，他知道對方不是那麼容易服輸的，一次吃癟就心甘情願的解除武裝。不過他不急，慢慢來。
　　下了五次，一次比一次輸的快，最後一局繪裡奈十步就輸了。繪裡奈覺得自己已經很認真的在思考了，還是比不過赤司從容不迫的落子。
　　他從第一步開始就已經算好了這次的棋局，自己佈局的同時巧妙的引導繪裡奈下出他想要的棋。所謂佈局，就是在看清局勢的同時不被對方發現。
　　“啊……”繪裡奈靠在窗玻璃上吐魂，“不玩了……心好累感覺不會再愛了……”
　　“赤司君真的是超級狡猾！”
　　“原來繪裡奈覺得我很狡猾啊。”赤司忍不住笑。
　　“大概是說赤司君很聰明……感覺沒有不擅長的事情，學習很好，體育很好，樂器很好，長的很好，下棋也很好——總之兩個字很好就能完全概括了嗎！”
　　“我在繪裡奈眼裡那麼優秀啊。”
　　“是啊。”繪裡奈的聲音突然輕了許多，她轉頭看向窗外，“優秀的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最後一句話聲音很小，卻也沒逃過赤司的耳朵。自己的優秀，竟成了阻礙麼……還是說，她太自卑了，看不見自己的閃光點。
　　“到了誒，好大的酒店！”繪裡奈的聲音愉悅起來，她將手搭在窗上，像孩童一般新奇的看著外面。
　　車穩穩的停下來，大家紛紛起身，從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行李。
　　“看你這麼小只好可憐∼還要踮腳∼”紫原對著矢吹瞳說。
　　矢吹瞳頭上爆起一個十字路口，她小只？她一米七還多！
　　不過面對一個兩米多的巨人，真的很小只。
　　“呐∼”紫原長手一伸輕輕鬆松的取下行李給矢吹瞳，他的手臂長且緊實，這麼一伸有猿臂輕舒的美感。
　　“謝、謝謝。”矢吹瞳反應了一會兒，連忙接過。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繪裡奈覺得空氣裡都有海水鹹腥而美好的味道，怎麼還有一股甜味？
　　“我聞到了任性的味道。”繪裡奈一本正經的對矢吹瞳說。
　　矢吹瞳早已司空見慣繪裡奈的抽風狀態，“說人話！”
　　“有人在吃美味棒！巧克力味！”
　　嘴裡叼著從紫原哪裡“搶”來的巧克力美味棒，繪裡奈一手一個行李箱，爬著樓梯往上走。
　　“你們在幾樓來著？”繪裡奈含糊不清的問舞蹈社的一個女生。
　　舞蹈社的女生們都瘦瘦弱弱的，行李箱卻出奇的大，人數足有三十人足有，男女籃球部加起來才能幫她們搬完。繪裡奈只覺得為什麼同樣是女生待遇差別那麼大以及這麼大個酒店沒有電梯？
　　“在四樓，同學你如果搬不動了就給我吧，還有一層樓而已，我能搬上去。”舞蹈社的軟妹有些過意不去。
　　“還好，不算太重。”繪裡奈加快了步速，三兩步跨到四樓，把手裡的箱子放下，甩了甩胳膊。“我就放在這裡嘍。”
　　“麻煩你了——”
　　女子籃球部的房間都分在五樓，兩個雙人間一個三人間就搞定，繪裡奈和矢吹瞳住一間。學校訂的酒店還蠻奢華的，離海邊只有十分鐘的路程，這個地段的酒店可不便宜。
　　繪裡奈把行李箱放好，倒在床上玩手機，矢吹瞳坐在地上，不知道在背包裡找什麼。
　　“臥槽！”繪裡奈一下坐起身，抱著手機滿臉“這啥鬼玩意兒”的表情。
　　“怎麼了？”矢吹瞳被嚇了一跳。
　　“誰把藝術祭的視頻上傳到Twitter了！”
　　“學校攝影部有全程錄影啊，沒什麼嗎。”
　　“可是這一段只有我們！”
　　矢吹瞳走過去看了看，“真的是啊，不過也沒什麼，就當樹立一個我大籃球部能文能武的形象了！我忘帶東西了，陪我去酒店樓下買一下。”
　　繪裡奈被矢吹瞳拉著出了房間，嘴裡還嘀咕著“你好歹讓我傷心一會兒這麼丟人的事”
　　“綠間同學？”
　　繪裡奈茫然的回頭尋找是誰在叫她，看清來人後愣了一下，隨即笑笑。
　　“你們社也來啦。”

和泉初 2016-8-25 12:57

　　千葉全中（二）

　　“德川君的新學校也來千葉參賽嗎？”
　　“是啊，高中的比賽有幾天和初中是重著的呢。”德川雅一依舊很靦腆內斂，長高了不少，身上穿著黑色校服，看校徽是神奈川的一所名校。
　　“德川君比賽要加油啊，我得陪朋友去樓下買點東西，失陪了。”繪裡奈笑到，她和德川雅一算是普通朋友關係，那次鬧得沸沸揚揚的告白事件足足在學校裡傳了一個月有餘才平。
　　德川雅一之後很認真找繪裡奈道過歉，說是被朋友起哄拖過去的，給綠間同學造成困擾真的十分對不起。繪裡奈還真是從沒見過如此執著單蠢——單純的少年。私下兩人在line和Twitter上都有些聯繫，雖然僅限於點贊評論。
　　“啊我也要去超市，一起吧！”少年羞澀的笑笑。
　　矢吹瞳看了德川雅一一眼，眼神意味深長，“這傢伙，還真是執著，某人要坐不住了吧。”
　　繪裡奈耳朵一動，神情詭異，“你在嘀咕什麼呢。”
　　“沒什麼∼”
　　“你買那麼多巧克力，也不怕發胖。”矢吹瞳說，繪裡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購物籃，“我覺得每天都訓練完全能抵消這些熱量，比賽的話體力消耗會更大啊。”
　　“綠間桑正在長身體，多吃一點也無所謂吧！”德川雅一加入了對話。
　　“喂喂，長身體不該多喝牛奶嗎！”
　　“說到這個我有買牛奶巧克力……”
　　“我們一起回酒店吧，今天好好休息，你們也是明天開始第一場比賽對吧。”德川雅一笑到，“綠間桑要不要我幫你提？”
　　繪裡奈掂了一下袋子，“不用了，我兩個大行李箱都能搞定，這算什麼！”
　　靦腆少年稍微有些失落，“綠間桑還真是自立的女孩呢……”
　　矢吹瞳壞笑著戳了一下繪裡奈，“要柔弱一點啊，嗯？少女∼”繪裡奈白了她一眼，輕哼一聲，“餓傻了就趕快吃點東西補充智商！”
　　超市離酒店並不遠，只需要走個五十米，繪裡奈提著大袋的零食和其他兩人說笑著走進酒店大堂，餘光瞟到前方的三人，臉色大變，手忙腳亂的把零食袋子藏在身後。
　　金綠發的女孩掩耳盜鈴般的把大袋零食移到身後提著，然而兩條腿併攏也只能擋住三分之一。綠發的高大少年冷著臉走到她面前，面無表情:“你覺得自己能快過光速嗎？”
　　“呃……哥哥你也下樓來啊……哈哈哈……”繪裡奈僵著嘴角笑，眼珠子尷尬的移來移去。
　　綠間伸出手，示意繪裡奈交出東西，繪裡奈怨念的看了綠間的一眼，不情不願的把袋子從身後扯過。雖然是遞出去了，還是不願意放手，綠間目光一凜，繪裡奈還是依依不捨的鬆開了手。
　　“不要全部沒收啊……”
　　綠間從袋子裡拿出一盒巧克力，一瓶橘子水還給繪裡奈，語氣有些無奈:“好傷疤忘了疼。”
　　“上次吃壞肚子是意外！意外！”繪裡奈力辯。
　　“就算是意外，薯片和泡面這種垃圾食品也不能經常吃，偶爾一兩次可以。”
　　“紫原君不是活的好好的嗎！”繪裡奈看向高的非常顯眼的吃貨紫，他正在吃一包薯片，根據味道來聞，海苔味無疑。
　　“你長到紫原那麼高就隨你。”
　　“我——＃％＄@……”繪裡奈再次怨念的用目光攻擊，嘴裡嘀嘀咕咕的像是貓咪被惹急了喉嚨裡發出的呼呼聲。
　　矢吹瞳在一邊忍笑的肚子都快炸了，抖個不停，她就是喜歡看這個在隊裡無法無天的大魔王被制的死死的！哥哥真是一種神奇的生物！德川雅一看看捂著肚子眼淚都快出來的矢吹瞳，又看看一臉“被搶了零食我不活了”的繪裡奈，開始思考是提醒矢吹瞳再笑一會兒可能人身安全威脅，還是安慰繪裡奈自己這裡還有薯片。
　　“真太郎沒必要總是對繪裡奈這麼嚴厲。”紅發的少年微笑，“雖然我也不贊同吃太多沒有營養的食物。”
　　“可是赤仔沒有管過我啊∼”
　　“你完全不缺營養。”
　　綠間推了推眼鏡，“不看著一點奈奈的話，說不定明天比賽的時候就會覺得肚子痛。”
　　“說的也是。”赤司表示贊同，目光移向德川雅一，“想不到畢業了的德川君也會出現在這裡。”
　　“因為高中的比賽也是這幾天啊，能在這裡遇見綠間桑很高興呢，感覺比賽都有幹勁了。”德川雅一依舊一副靦腆而人畜無害的樣子。
　　赤司眸光微暗，“說起來，一直不知道德川君是怎麼認識繪裡奈的。”
　　“這個啊，其實是那次籃球賽看見了綠間桑在球場上的精彩表現，總是忘不掉，很困擾所以告訴了朋友，他們把我推到綠間桑面前，竟然使我和綠間桑成為了朋友呢！”
　　綠間敏銳的察覺到氣氛的變化，冷靜的拋出了一句話，“劉君說不定也會在這裡，聽繪裡奈說他去了秋田的籃球豪門。”
　　“是嗎。”赤司從容不迫，他其實沒什麼好擔心的，因為已經勝券在握了，不過心裡多少還是會有些不爽……乾脆就在這次全中徹底收網吧。
　　德川雅一並不認識劉偉，但是根據直覺來看，是和自己抱有同樣目的的人。他知道這場博弈，面前這個紅發少年絕對勝過自己，現在自己只是逞口舌之利罷了。如果名為劉偉的人能對這位勁敵造成威脅……他還蠻高興。
　　“劉偉？”繪裡奈想了想，“他應該也會在千葉才對，我得問問他，那我先回房間了∼”繪裡奈拉上矢吹瞳，和綠間三人打了招呼，德川雅一緊緊的跟著一道上了樓。
　　赤司看著綠間，唇角浮起一絲笑意，“真太郎，你是什麼意思呢，想要阻止嗎。”
　　“不，無謂阻止與否，我不干涉奈奈的選擇。”綠間淡然道，“只是給她更多的選擇。”
　　“說到底，真太郎還是不情願吧。”赤司的聲音中帶上些許愉悅，“不過，倒也正常。但是——棋局下到這一步，勝負已定。”

　　千葉全中（三）

　　前面的比賽帝光很順利的晉級，即便第二天是上午下午的連續兩場比賽，依舊無法阻止帝光的勢如破竹。
　　男子隊就不必說了，他們完全是在單方面碾壓對手，分差甚至大到令對手失去繼續打球的念頭。繪裡奈帶領的女子籃球隊有驚無險的戰勝了去年的八強隊伍之後，成功晉級四強。下一場的對手是衛冕冠軍星光中學，另外一邊平山中學也在四強之列，很有可能最後是帝光與平山一爭高下。
　　“繪裡奈∼”亞沙香笑的一臉燦爛的撲向繪裡奈，繪裡奈想躲沒躲過，被她勾著脖子壓著。“千葉有一條步行街很熱鬧，今天晚上是夏日祭，我沒帶浴衣……”
　　“拒絕！”繪裡奈一臉驚恐，“陪你購物陪不起啊，看你買我也忍不住買，結果上次和你去銀座買完之後，我一個月都沒買零食，這次再陪你，我半年都不用去MJ了！”
　　亞沙香不好意思的乾笑，“上次是我太瘋了，我當時卡裡沒那麼多錢，帳單寄到家的時候我媽都對我無語了。這次不會買那麼多東西，就一件浴衣而已！”
　　“不要，剛剛打完比賽現在我要回酒店睡覺——”繪裡奈轉身就要走。
　　“明天不是還有一天大賽期間說休息日嗎，走！”
　　“救命啊……”
　　後輩們看著自家隊長被平山的紅頭髮隊長拖走，紛紛看向矢吹瞳，矢吹瞳扶額，“別管她了，反正能活著回來，我們先回酒店吧。”
　　繪裡奈和亞沙香橫穿過體育館，要從那邊去地鐵站，這邊的球場剛剛進行完帝光男籃的比賽。
　　要去看看嗎，繪裡奈往球場方向看了看，不過這個時候比賽已經結束，他們估計也沒什麼好鼓勵的，反而應該去安慰一下他們的對手。輸給這種怪物隊伍再慘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你們和星光打的話，贏面其實很大，她們內線很強，只靠矢吹瞳或者你們雙小前的話，有點難度。不過你要是很猥瑣在外線周旋的話她們幾乎沒辦法！”
　　“什麼叫猥瑣！那是戰術！”
　　兩人一邊走著一邊聊著比賽，你推一下我的頭我戳一下你的腰，簡直是兩個幼稚鬼。
　　紅發的少年駐足，看了一眼那邊打打鬧鬧的金綠發少女，不由輕笑，綠間注意到他的動作，微微抿唇。
　　“話說今天的夏日祭你們去嗎？”黃瀨興奮的問。
　　“去啊，比賽這麼無聊，玩一下也好。”青峰隨口應到。
　　“比賽期間稍微放鬆一下也好。”赤司頷首，“今天就一起去夏日祭吧。”
　　亞沙香很守諾的只買了一件白色鈴蘭紋的浴衣，在步行街轉了轉吃的點東西就和繪裡奈一起回了繪裡奈住的酒店。
　　天幕微黃，落日想一枚溫吞的水煮蛋，熏黃色的餘暉散落在林立的高樓間。玻璃幕牆折射出數道光芒，映出一輪落日。
　　繪裡奈換上了帶來的黑色楓月浴衣，她和隊員說了不一起行動，大家各種玩的盡興就好，與亞沙香一起去了廟會。
　　街道上人流熙攘，兩邊各種小鋪琳琳琅琅，賣章魚燒、關東煮、面具、和扇，撈金魚、打氣球各種都有。連成串的紅色燈籠沿著街道練成數條交織的紅線，像是聖誕樹上的小燈泡一樣絢爛。
　　“這個章魚燒好吃。”亞沙香把章魚燒遞到繪裡奈嘴邊，繪裡奈一口全部含到嘴裡慢慢嚼，點頭表示同意。
　　“我要吃關東煮！”繪裡奈指了指前面的一家鋪子，拉著亞沙香跑過去。夏日祭的美食超多，簡直是吃貨的天堂！
　　人漸漸多起來，如果不拉著對方的話，很快就會走散，繪裡奈看見一個和果子鋪一激動，啪嗒啪嗒的跑過去，買完東西一看，亞沙香人不在了。
　　“要不要這樣……一個人逛很無聊誒……”繪裡奈四處張望，目力所及全是陌生的人臉。她歎口氣，只能邊走邊找了，偏偏兩人都沒帶手機，真是麻煩。
　　轉入人比較少的一條小道，古式的屋簷下吊著紅燈籠，幽幽的發光。繪裡奈渾身有些發毛，加快了腳步。
　　“哇啊——”在古屋的轉角處，繪裡奈不小心撞到了人，連忙後退道歉。
　　“繪裡奈？”熟悉的聲音響起，像暖玉一樣溫潤淡雅。
　　繪裡奈抬頭，身穿黑色紅楓浴衣的紅發少年微笑的看著她，白皙清秀的臉龐在曖昧的光線下晦澀不明，輪廓暈上一層泛紅的微光，繪裡奈凝神屏息的看著，連少年身周飛舞的細小微塵都清晰可見。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風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赤司君……”繪裡奈稍微有些失神，腳踩住石階上的青苔，一時失了重心，往前倒去。
　　少年身上熟悉的味道像是鋪天蓋地一般，把她層層席捲，令她動彈不得，少年握著她的手支撐著她，手上的溫度與她一樣。繪裡奈終於回神，慌忙鬆開手往回收，“對不起，失態了……”
　　赤司異色的雙瞳中難得的翻浮起溫柔的意味，仿佛還是沒有“交換”之前的他，他搖搖頭，“沒關係，你也走散了嗎，繪裡奈。”
　　“是啊，找不到亞沙香了。”繪裡奈的雙手在身後糾結的絞著。
　　“我也找不到真太郎他們了，一起吧。”赤司的聲音很愉悅，繪裡奈輕輕點了下頭，和赤司一起往前，再次進入了繁華的主街道。
　　少年的左手手輕輕的握上少女的右手，金綠發的少女手臂一僵，卻沒有抽開，紅發少年側頭微笑:
　　“人太多了，不握緊我怕把你搞丟。”
　　繪裡奈沉默的任赤司牽著，在人流中前行，奇妙的情緒開始在心裡滋生。她害怕與赤司這樣親密，卻又不希望鬆開手，她竟然希望能一直這樣走下去。
　　為什麼……要刻意保持著距離，卻又希冀著每一次接觸能長一點，害怕的同時卻高興著。自己對赤司征十郎，到底是怎樣一種情感？
　　喜歡、仰慕、依戀……是這樣的嗎？
　　“呐，赤司君，你是怎麼看待我的呢。”繪裡奈停下腳步，輕輕拉住赤司，眼神清澈，像是已經下定決心想要一個答案。

　　千葉全中（四）

　　“繪裡奈啊……是個很好的女孩。”赤司看著繪裡奈的雙眼，笑意一點一點浮起，他拉著繪裡奈往海邊的方向走去，口中緩緩訴說，聲音溫柔的幾乎化在夜風中，一字一句卻又萬分清晰的進入繪裡奈的耳中。
　　“總是笑著鼓勵別人，我從沒看見過繪裡奈真正抱怨什麼事情，我知道繪裡奈一定有難過的時候，但是卻從未看見過。從這方面來說，繪裡奈還真是開朗的讓人心疼。”
　　繪裡奈忍不住臉紅，這種話感覺有點肉麻，雖然赤司說的很自然。
　　“雖然有時候傻傻的，做事衝動不經大腦思考，連在學校裡面打架這種荒唐事都做的出來……不過為了隊員解決事情這種理由倒也說的過去。要說繪裡奈犯蠢的事情我倒是見過不少，比如體育祭的時候明明身體堅持不住了還要繼續全力跑這種事情實在是很不明智。”
　　赤司君你這樣說真的好嗎……繪裡奈怨念的看著赤司。話說那種事情真的叫犯蠢麼？
　　“不過正是因為那樣不計後果也要幫隊友解決事情的繪裡奈，為了目標再不適也咬牙堅持的繪裡奈，才顯得出繪裡奈的耀眼之處、與眾不同。”
　　“感覺我在赤司君眼中就是鐵血錚錚的真漢子啊！”繪裡奈開玩笑。
　　赤司默了一會兒，你還能再能破壞氣氛一點嗎。
　　“不，我前面說的只是性格上表層的你，不得不說，繪裡奈掩飾自我的能力很強，連我都險些看不透。”
　　“這樣聽起來我好像很陰險。”
　　“……”赤司屈指輕敲了一下繪裡奈的腦袋，“這種時候就先不要吐槽了。”
　　海邊人影綽綽，樹影在海風中搖曳生姿，海浪緩慢的襲上海灘，又退去，翻起層層白沫。大海睡眼惺忪，海潮疲憊，卻依舊生生不息。
　　“最開始，我無法確定繪裡奈是如何看待我的，當然——到現在也沒辦法完全確定。我一直沒辦法理解你為什麼總是格外疏遠我，禮貌到冷漠的地步。”
　　赤司停下腳步，轉身直面繪裡奈，語氣強硬起來，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繪裡奈，現在告訴我，為什麼。”
　　“誒？”話題怎麼突然變了，氣氛也緊張起來，跟大片到了要狂燒經費的打鬥場面一樣，就等BGM一響，洲際導彈開始點火發射。
　　繪裡奈用腳蹭著沙灘，組織語言，思考要怎麼說才好，“這個……之前也和赤司君說過啊， ‘赤司君太優秀，太遙遠了，就像站在山巔上，我只能仰著脖子看，久了還會覺得脖子酸，所以說連看著都是一種奢侈。’ ”
　　“總是覺得面對赤司君的話，不很慎重很禮貌的對待會被討厭，我不想被討厭……我就是……很在乎赤司君的想法。”
　　赤司往前一步，幾乎快要觸繪裡奈，他低低聲音幾乎就在繪裡奈的耳邊響起，“可是上次我也說過，我不希望你那樣對我。”
　　繪裡奈耳尖發紅，一點點染到臉頰上，她想後退，卻動彈不得。
　　“不許再繼續退後了……”少年低聲。
　　他輕輕環住少女的腰肢，比他想像的要柔軟，能隔著一層浴衣感覺到緊實的肌肉，感覺像是初生的柳枝，搖曳而柔韌 。 他在藝術祭上看見過，穿短上衣和牛仔褲跳舞的繪裡奈，有很漂亮的腹肌。
　　“繪裡奈，和我在一起吧，我想要做離你最近的那個人，光明正大的擁抱你，親吻你，與你攜手穿越世間洶湧的人海，直到世界盡頭。”
　　少年異色的雙眸在月光的清輝中燦若晨星，堅定深情，仿佛是受到天啟，無數的煙花沖天而起，絢爛的煙火漫天，映亮彼此的面容。
　　“真……的嗎？赤司君……會喜歡我這樣的人？”繪裡奈怔怔的說，香檳般金色的眼中倒映出漫天煙火與少年的臉龐，話說這個告白詞感覺……跟求婚一樣是什麼鬼，不是一般說“啊我真的很喜歡你請和我交往”嗎，可是赤司征十郎從來都不是常人呢，不是要交往，而是在一起，時間要久到世界盡頭，除非死亡將我們分開。
　　總覺得……做夢一樣的感覺，電影裡的場景，臺詞，男主角，她是何其幸運的女主角。
　　赤司一手將繪裡奈拉進懷中，另一隻手按住她的後腦勺，緩慢而鄭重的貼近她的唇，如同佔領，又如宣誓。
　　只是單純的唇齒相依，輾轉摩挲，繪裡奈心跳瞬間加速，然後緩緩平靜下來，她難以自製的微闔上眼，反手擁住赤司，漸漸迷失。
　　直到這一刻，她終於確定自己的確喜歡赤司征十郎，從很久以前開始，那樣在意赤司征十郎的感受，在意赤司征十郎這個人對自己的看法。無數次猜測對方的意思卻不敢想到那一步，是自己太懦弱，把心藏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她慶倖自己喜歡著的赤司征十郎是這樣一個敏銳的人，才使她不會因為自己的懦弱而錯過。
　　夜空中的煙火還在持續盛開，海面倒映出盛景，海潮輕鳴，拍打著海灘，像是在為岸上那一對擁吻的戀人奏樂。
　　良辰美景，煙火盛世，潮聲充斥天地，情意繾綣。
　　赤司終於鬆開了在繪裡奈腦後的手，繪裡奈看著赤司異色的雙眸，“我以為……你不會喜歡我。”
　　“我覺得，我無數次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一直怕我是自作多情。”
　　赤司微微勾唇，“現在不必再怕了。”
　　繪裡奈臉再次發燙，她的確臆想過很多次對方的心意，每次都以自嘲你這傻妞別妄想了結束。“赤司君——”
　　赤司低頭將自己的額頭抵到繪裡奈的額上，“還要用敬稱嗎，奈奈。”
　　“征……或者征十郎，又或者阿征？”
　　“隨你喜歡。”
　　繪裡奈深吸一口氣，不再羞澀，大方的輕擁赤司，抬起頭在他耳邊一字一頓鄭重萬分:“以後請多指教了，征。”
　　如果這是夢境，我願再不醒來，就此溺亡；這若是現實，我向神靈祈禱，不要收回這份天賜的禮物。
　　“不過我很麻煩的哦，不好養。”
　　“再麻煩我也養的起。”
　　“不可以扔下我，不可以無視我，不然我很容易想多的。”
　　“嗯，我會一直陪著你，如我之前所說，直到世界盡頭。”赤司輕吻金綠發少女的額頭，目光溫柔，落在少女的眼中，再皎潔的月光也黯然失色。
　　紅發少年執起金綠發少女的手，沿著海岸漫步，往燈火明亮的另一片區域行去。

和泉初 2016-8-25 12:58

　　千葉全中（五）

　　繪裡奈還有些恍惚在夢中的感覺。剛才在海邊發生的一切像是幻境，美好的讓人走脫不了。
　　不過，此時此刻能與他相握的手無比真實，繪裡奈伸出另一隻空著的手，挽住赤司的手臂。她害怕轉身就看不見他了，故而想要牢牢抓住。
　　感覺到手臂上傳來的力度，赤司忍不住笑，輕輕刮了一下繪裡奈的鼻子，“確定是在現實世界了嗎？
　　繪裡奈稍微有些窘，“你看出來啦……”
　　“大多數時候，我還是能猜到你在想什麼。”
　　繪裡奈把頭貼著赤司的手臂上蹭了蹭，像一隻貓一樣，“反正我現在就是想一直黏著征，牢牢抱住不放！”
　　“你想放我也不願意，為了抓住你我花了不少心思來揣摩你的想法。”赤司低頭用自己的鼻子去碰繪裡奈的鼻子。
　　“你剛才還說能猜到我在想什麼！”
　　“那是在你不設防的情況下，你若是有意隱藏我也很難看透。”
　　“前面有弓道射擊的遊戲！”繪裡奈興奮的指著前面的一處攤位，拉著赤司跑過去，攤主大叔見又是一對小情侶，笑呵呵的拿出鎮鋪情侶玩偶一對。
　　“如果男生能十次全部命中的話，就送給你們啦！”
　　“想要嗎？”赤司轉頭問繪裡奈，繪裡奈連連點頭，“要！”
　　赤司拿起攤位前面的木弓，搭箭，瞄準，乾淨俐落的命中懸掛在空中的氣球。
　　圍觀的人一陣讚歎，空心的氣球很輕，懸在空中隨時都會晃動，如果力道不夠或者沒有完全瞄準，很難成功擊爆。這個紅發少年卻做的這樣從容，實在厲害。
　　赤司連續搭箭，一個接一個的命中，彩色的氣球接連爆開，落下紛紛揚揚的碎片。
　　“你的男朋友很厲害啊！”攤主大叔將一對情侶泰迪熊公仔遞給繪裡奈，繪裡奈接過道謝，超級開心的舉個赤司看。
　　“這個很可愛對吧！那麼泰迪熊先生給你，泰迪熊小姐就是我的啦！”
　　赤司只能把一隻很萌的西裝馬甲泰迪熊拿在手裡，繪裡奈拿著另一隻洛麗塔洋裙泰迪熊，挽著赤司繼續往前逛。
　　不論是撈金魚還是猜謎，或者擲轉盤飛鏢，赤司總能全部拿下，得到最高一級的獎品。現在繪裡奈手裡不僅有泰迪熊，還有一把櫻花和扇，一串琉璃珠子手鏈，一對情侶戒指，一枚在她手上，一枚在赤司手上。
　　看著男友表情淡定的大發神威，引得一片驚歎，繪裡奈稍微有點憤憤不平。“拿著，這個轉盤飛鏢我也可以的！”
　　繪裡奈站到投擲點，信心滿滿的問赤司，“想要哪一個！”
　　赤司失笑，好勝心還真強，“要摺扇吧。”
　　繪裡奈拿起一支飛鏢，全神貫注的看著轉動的輪盤，盯緊摺扇那一小塊區域，手腕用力，飛鏢“唰”的飛出去，釘在“鑰匙扣”上面。
　　“鑰匙扣也不錯啊！”繪裡奈嘟囔著把和服小人偶樣式的鑰匙扣遞給赤司，“差一點點而已！”
　　攤主大叔豪邁的大笑，“小姑娘不要這麼爭強好勝嘛，柔弱一點男生才有保護欲望啊！”
　　繪裡奈臉紅，柔弱這種詞已經和她絕緣了好嗎！她佯裝嗔怒的瞪赤司:“是這樣嗎？”
　　“我覺得我反而需要看好你不讓你在學校裡和其他男生打架。”
　　“征十郎！”
　　“小赤司到哪裡去了啊？消失了都一個小時了！”黃瀨忍不住抱怨。
　　紫原吧唧一口咬下一個三色丸子，“哪裡不就是嗎∼赤仔和奈奈仔∼”
　　“哪裡？”黃瀨沒有紫原那種巨人身高，只能踮起腳張望，“真的誒！等等——為什麼小繪裡奈在喂小赤司吃和果子啊！”
　　說著他就看向綠間，綠間瀕臨黑化，要不是被青峰和黑子抓著已經沖過去了。
　　“喂你們放開我啊！”
　　“我說綠間，不要打擾別人談戀愛啊，就算是妹妹也終究是要嫁人的啊！”
　　“綠間君請冷靜一點。”
　　綠間不情願的消停下來，這才多久，那丫頭就被赤司將死了！不過是一個多小時沒看見繪裡奈，居然這麼乾脆的就歸順了！
　　“我們跟著他們，看看他們要幹些什麼吧！”黃瀨興致勃勃的提議。
　　大家面面相覷，全票贊成！
　　令綠間安心以及其他人失望的是繪裡奈和赤司除了挽著手，有些親昵的舉動之外，似乎沒什麼進展。一路走走停停，玩遊戲或者買東西吃，就和普通情侶沒有兩樣。
　　“限量蜜柚蛋糕∼只有兩人一起才能享用哦∼”
　　前面有老闆在吆喝，看起來是一家很火的店，以至於有一對男生加入了現場食用。繪裡奈很遠就聞著味道了，興沖沖拉著赤司在一個位置上坐下。
　　坐在這裡的大多數都是情侶，所謂限量蜜柚蛋糕被做出長條形，兩人分別從兩頭開始吃。用老闆的話說“最後要不要來一發kiss全看你們”！
　　“最先吃完的一對將獲得免費外帶水果蛋糕一份，那麼準備——”
　　繪裡奈和赤司各自含了蛋糕的一頭在嘴裡，隔著很近的距離相視，繪裡奈有些羞澀的紅了耳尖，說到底目目相視是一件蠻彆扭但是也非常浪漫的事情。
　　“開始！”
　　繪裡奈大口大口的吞咬著，赤司見繪裡奈這麼快，也加快動作。蛋糕的兩頭帶著柚子皮的清香和微苦，越往中間越甜，直到最後雙唇相觸，食盡蛋糕，才能吃到最中間酸甜美味的一部分。就像一段愛情一樣，先苦後甜，直到最後便不僅僅是甜蜜，還有更多其他的味道。
　　兩人的雙唇輕輕相觸，又溫存般的互相摩挲了一下才分開，彼此笑著看對方，圍觀的人鼓掌起哄，為每一對情侶祝福。
　　“冷靜！冷靜！”青峰全力鉗制綠間，拉著他後退，“我們還是先走吧！”
　　黃瀨又看了一眼那邊“情意繾綣”對視的一對脫團星人歎口氣，“小赤司我們只能幫你到這兒，今天晚上回了酒店你就只能自己面對小綠間了！”
　　“走啦阿黃，赤司君他肯定早就想好怎麼應對綠間了！”桃井招呼到。
　　“來了∼”

　　千葉全中（六）

　　綠間告訴打掃房間的清潔工自己需要進入妹妹的房間拿東西，清潔工看了一眼與這個房間住的女生長的五分相似的高大男生，替綠間打開房門。
　　綠間進入房間，反手關門，沒有開燈，就著一點點濛濛的月光坐到窗邊的椅子上，開始回想自己到底輸在哪裡。
　　自從遇到赤司征十郎開始，他好像就沒贏過。無論是下將棋、打籃球還是學習，總是只差一步的感覺。雖然是件憋屈的事情，但是他並沒有太多不服氣，畢竟家裡的長輩從小就告訴他沒必要與赤司家的那孩子競爭，綠間家向來不好勝，只追求盡人事，盡己所能。
　　但是在繪裡奈這件事上，綠間實實在在覺得不甘心。他一直覺得事情都還在自己的預料之內，繪裡奈也不是那麼草率的人，至少在國中畢業之前不會戀愛，赤司固然一直步步為營，精心謀劃，但也不會“喪心病狂”的在這個時候就動手。
　　誰知不過短短幾個小時沒見繪裡奈，和赤司在廟會走散了一下，繪裡奈就已經被將死了！如此乾淨俐落，綠間一直知道繪裡奈喜歡赤司，卻從沒考慮過如果赤司告白，繪裡奈拒絕和接受的可能性……這種感覺就像在和赤司下將棋，看著局勢還是勢均力敵的，自己不動聲色的布著局，赤司微微一笑，挪動一字，“你輸了，真太郎。”
　　一看，的確是天羅地網無處可逃了。
　　不甘心啊……雖然還有比自己更不甘心著如劉偉如德川雅一，他們估計以為總還會像電視劇裡一樣有點和男主角競爭甚至翻身的機會，但生活與電視劇從來不會相仿。赤司也不會允許這種隱患發生。如果沒有這兩個人的話，他或許不會這麼急的下手。
　　“失策……”綠間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次可是輸的大了。
　　繪裡奈挽著赤司，一直到酒店的後門，她突然鬆開手，頓住腳步。“那個，征可以不要讓比人知道這件事情嗎。”
　　赤司決定隱瞞自己在吃蜜柚蛋糕時看見跟蹤軍團這件事，點頭，“你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話，我是不會說的。”
　　“這樣就好啦，哥哥知道的話，恐怕是個大麻煩啊！”
　　赤司默默的牽起繪裡奈的手，“我送你到房間吧。”
　　繪裡奈莫名的覺得赤司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並且有種不好的預感，直到進了房間打開燈，才頓時覺得“原來如此”！
　　“你都知道了嗎！”繪裡奈壓著聲音嗔怒的輕晃了一下赤司的手臂。
　　“大概猜到了。”赤司淡定的拍了拍繪裡奈的頭，“所以我說我送你回來。”
　　綠間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真太郎，晚上好。”赤司微笑。
　　“……晚上好。”綠間站起身，走到赤司面前，繪裡奈心虛的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
　　“奈奈，你自己喜歡的話無所謂，反正隨時都可以換掉，我只是怕你總是抹不去面子不會拒絕。”
　　不待繪裡奈開口，赤司立刻結果話茬，“奈奈的確不善於拒絕，不過我以後會隨時陪著她，想必不會有不長眼的或者膽大包天的人會再接近繪裡奈。真太郎你應該瞭解我的，有不自量力的人挑戰，我是不會手軟的。”
　　“我當然瞭解你，強勢又自大，恐怕細膩程度不夠啊。”
　　“我對我細緻入微的觀察力還是很有信心的，至於強勢自大一說我倒不覺得。”
　　“這件事情征臣先生恐怕還不知道吧。”綠間冷冷的說。
　　“你認為我的父親會反對嗎，還是說你不瞭解自己的家庭。”
　　“我不希望奈奈成為犧牲品，她從小不生活在日本，是有權利自己選擇的，沒必要考慮其他的因素。”
　　赤司垂眸，唇角勾起一點淡淡的弧度，複而抬眸去看綠間，“兩全其美的事情你難道不願意看見嗎。”
　　“……如果真的是兩全其美，再好不過了。”
　　綠間沒再說什麼，輕輕揉了一下繪裡奈的頭髮，“有事情，儘管告訴我。”
　　繪裡奈忙不迭的點頭，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讓她大氣也不敢出一個。綠間歎口氣，大步走出繪裡奈的房間。
　　“趕快休息吧，明天還有比賽。”赤司扶住繪裡奈的頭輕吻了一下，繪裡奈低低的哦了一聲，有點沉悶。
　　“真太郎不會高興是正常的，對他而言你就像被我搶走的一樣。”
　　“說的像我是什麼東西一樣。”
　　“你當然不是東西，只不過是我追求而綠間不願意放手的人。哥哥心疼妹妹總是正常的。”
　　“這樣啊……”繪裡奈心頭有點亂糟糟的，一屁股坐到床上，“征你也回去休息吧，晚安。”
　　“晚安。”赤司點頭，帶上門。
　　繪裡奈在床上翻了個身，準備靜一靜好好理一下思路，今天晚上感覺被按了快進鍵，讓她有點回不過神來。
　　矢吹瞳突然風風火火的沖進來，跳上繪裡奈的床一把拉起繪裡奈，使勁搖晃，“今天晚上都發生了些什麼！你和赤司征十郎成？ ”
　　繪裡奈被搖的暈頭轉向，“嗯……嗯？啥？”
　　“你倒是說啊啊啊啊！”
　　擇友不慎啊擇友不慎……

　　賽後

　　比賽最終落下帷幕，帝光女籃擊敗平山，獲得今年全中冠軍，這是今年帝光女籃的最佳成績了。關於這場比賽繪裡奈不想過多回想，且不說那場比賽拼盡全力幾乎累跪倒在場上的程度，與最親密的朋友在場上那樣針鋒相對，並不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不管是輸了還是贏了，總會有失落感。
　　在這方面，女孩和男生，大概是有很大不同的。
　　球探開始聯繫繪裡奈，不乏比明成更強的豪門，繪裡奈不鹹不淡的拒絕了所有球探，她答應了亞沙香，高中一起制霸全國。
　　“洛山不好麼？偏差值更高，球隊去年取得的成績也更好。”赤司隨意道，拿起餐盤裡的果汁抿了一口。
　　“洛山和明成對我來說……沒太大的區別，球隊差不多，偏差值也沒差太多，和亞沙香在一起的話會更自在吧。”繪裡奈拿叉子一下一下戳著盤子裡的水果，一塊蘋果被叉的千瘡百孔。
　　“和我一起，就不自在嗎。”
　　“這個……我是指加入一支新的球隊啦，我也答應了亞沙香，高中一起的。”繪裡奈頓了好一會兒，乾笑著解釋。
　　和征說話總是覺得自己的智商莫名的低啊……完完全全是被牽著在走。
　　“話說，帝光的大家為什麼不繼續在一起？”繪裡奈問，她從綠間處得知，奇跡的世代五人，加上黑子，將會去五所不同的學校，這就意味著他們在inter high中，將是敵人。“在一起繼續戰鬥不好嗎？”
　　赤司輕輕的笑了笑，淡的像水墨畫中在遠山輪廓裡一抹似有似無的清水勾勒，“跟你講你也不會明白的，你和你那朋友的關係與我們是不同的。”
　　“……”繪裡奈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收住話，沉默起來。現在赤司和那次變故前的赤司有很大不同——這一點繪裡奈清楚，只是在繪裡奈眼中，赤司始終是赤司，至少他對自己的態度沒什麼太大的變化……稍微強勢了一點。但是哥哥口中赤司征十郎，仿佛變了一個人。“六個人不要繼續在一起作戰，互相為敵一較高下”赤司的意思非常明白。
　　早已分崩離析的球隊，完完全全的獨立成六名中學界頂尖球員，等待著高中相互較量，到時候就是對手了。
　　“奈奈如果要去明成的話我也會支持的，到京都那邊住校嗎。”
　　“大概吧，其實我小學就開始住校了。中國的學校住宿條件超一般的，小學是六人一間寢室，國中是八人，冬天冷的要死夏天熱的要命！”繪裡奈憤憤到，回想起了那段住校的時光，雖然每天洗澡很麻煩寢室裡還有老鼠……不過也蠻有趣的。“征也會住校嗎？我聽說洛山的學生寮很豪華的。”
　　“家裡在京都有宅邸，所以會住到京都的宅邸。那邊的宅邸很大，或許你可以和我一起。”赤司有些開玩笑的意味。
　　繪裡奈吐了吐舌頭，“明明知道可行度為零還說什麼嗎。”
　　“我覺得應該告知綠間伯父我們的關係，直接確定到底，這樣子也比較保險呢。”紅發少年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
　　“誒誒？！”
　　******
　　紅發的少年與金綠發的少女並肩而行，腳步不急不緩，少年的嘴微微開合，在說著些什麼，少女不時的傻笑或者一臉悶氣被戲弄了的樣子。繪裡奈看著赤司被夕陽勾勒出金色輪廓的側臉，覺得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下去就好了。
　　每天早上起床看見手機螢幕上的資訊，有種“好像是在做夢啊”的感覺。[我居然早戀了！對象還是赤司征十郎！]這種念頭總是時不時的跳出來，真是幸福感滿滿又……忐忑的緊。
　　不過不管怎麼說，在帝光的時間還有不短的一段，要明年才會去京都，遲早會習慣身邊有他的日子的。
　　“我到家啦，明天見！”繪裡奈加快步子，三兩步跳到綠間宅的門口，轉身對赤司揮手。
　　赤司步速不變地走到繪裡奈面前，輕輕拍她的頭，“雖然已經和明成簽了協定，但作業還是記得要好好寫，全國統考總不能太差。”
　　“知道啦知道啦，征你怎麼和哥哥一樣囉嗦了！”
　　少女像只精力旺盛的小鹿，蹦蹦跳跳的從一格一格的青石板上跳過，高大的綠發少年打開門，遙遙的看了一眼赤司，赤司對著綠發少年笑了笑，繼續向前走去。

和泉初 2016-8-25 12:58

　　帝光終章

　　“所以瞳你高中不會在日本讀了？”繪裡奈對這個消息有點緩不過神。
　　“是啊，要去英國，本來一直都是這樣打算的，只是最近才下定決心。”矢吹瞳笑到。
　　“怪不得你一直沒有提高中的事情，真是的，都沒有提前說一聲，害我有點反應不過來。”繪裡奈故作惱怒的推了矢吹瞳一下，別過頭去。
　　“抱歉啊奈奈……”矢吹瞳撓了撓頭，“有緒方那傢伙陪你我也比較放心啦，你們倆聯手的話會很可怕吧？”
　　“大概吧，只是多少還是會有些失落，高中三年都沒辦法再見到瞳了。”
　　“我每年都會回來的，也沒那麼嚴重！”矢吹瞳在繪裡奈身邊坐下，勾住繪裡奈的肩，“哎呀別那麼傷感嗎，我會到京都看你的！”
　　“我哪有傷感！”繪裡奈白了矢吹瞳一眼，“只是有點感歎，大家的未來漸漸沒那麼多關聯了，也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各自的未來。也許，畢業就是我們生疏的開始。”
　　“記得有一個說法，人生是一趟列車，每一站都會有人下車，我們應該心懷感激的目送下車的人離去，然後感謝還陪著我們的人。當然，我希望和繪裡奈把這趟旅程走到最後。”
　　繪裡奈伸出手也勾住矢吹瞳的肩，“好。”
　　今天是三年級的最後一次訓練，說是訓練，其實是交接隊內的一些工作，教練選擇性的忽視了大家的偷懶，讓一二年級的後輩和兩位三年級前輩好好道個別，也讓兩個三年級對幾個後輩叮囑一下。
　　離別的季節快到了。
　　已經簽下明成的繪裡奈對學習稍微沒那麼上心了，她本就不是個會自覺努力學習的人。不過唯獨對英語更用功些，每個週末都會和赤司一起在圖書館複習、背單詞，或者在附近大學的英語角練習對話。
　　她開始習慣於兩個人的相處了，甚至依賴，真是不敢想像突然失去這個人的陪伴會怎麼樣。
　　“征，我一直很想問一個問題。”繪裡奈從書裡抬起頭，將聲音壓的微低。
　　圖書館的卡座迎著清晨朝陽的方向，開著暖氣的室內感受不到外面的寒冷，繪裡奈突然有些倦懶，不想再動腦背單詞。
　　“什麼問題？”赤司抬眸看向繪裡奈。
　　“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呢？還有……為什麼要這麼早就……表明心跡。”繪裡奈斟酌著合適的詞句。
　　“這個問題啊。”赤司稍微想了一下，“我也記不太清了，感覺漸漸的就很在意奈奈了。另外你覺得這個年齡不應該有這種情感嗎？”
　　“因為以前在中國讀書的時候，老師都一直強調不能早戀來著，會影響學習。而且很少有能從中學時代走到真正在一起的人，所以總覺得，這麼早透支了緣分，會不會失去更好的未來。”
　　“噗——”紅發的少年忍不住笑出聲，“奈奈的想法還真是可愛。”
　　“我可是很認真的！”
　　“總會有人的緣分能從十五歲走到最後，夏日祭的那天晚上，我說過我的願望，要一起走到世界盡頭。”
　　繪裡奈回想起那天晚上，有些晃神，臉頰漸漸浮起粉色。話說那個時候赤司說話還真肉麻誒……
　　“其實我一直想，乾脆直接訂婚好了，我母親嫁給我父親的時候，才剛滿二十歲呢。”赤司微微一笑，好像很認真的樣子。
　　“拜託征十郎君正經一點不要老是戲弄我！”
　　“好吧。”赤司表示自己剛才那句話當沒說，“這個假期有決定去哪裡旅行嗎？”
　　“爸爸媽媽會回日本，所以不打算出去旅行了，反正修學旅行也會去北海道。真是後悔沒有和征繼續一個班，A班的修學旅行是去沖繩吧？”
　　“是沖繩，你打算告訴你的父母與我的關係嗎？”
　　繪裡奈想了想，“不知道，哥哥說綠間家好像是個挺大的家族，赤司家是個更大的家族，這種事情要是說了並且確定了的話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要我慎重考慮。”
　　赤司臉色微黑，真太郎還真是會給他助攻啊……“意思是，奈奈還是有準備把我換掉的。”
　　“我發誓，絕對沒有！我很專一的！”繪裡奈豎起四根手指，一臉信誓旦旦的樣子，臉上表情一變，有點幽怨起來，“說起這方面我應該要更擔心被換掉吧……”
　　看著金綠發少女幽怨的表情，赤司忍不住笑，“我很認真的提過，訂婚是可行的。雙方的家長都絕不會反對。”
　　少女的表情立刻收住變回正常，老神在在的擺手，“誒話雖這麼說，總覺得這麼早就談那種事情太奇怪啦，目前還是要好好學習啊好好學習！”說罷心虛的埋頭背單詞，不敢再抬頭看對面。
　　赤司雙手十指交叉，撐在桌面上，異色的雙眸注視著對面故作認真讀書的少女，他一直都很認真的，他所規劃的未來，要比這丫頭想的遠的多。

　　團聚

　　天氣越來越冷了。
　　繪裡奈縮了縮脖子，確保圍巾把自己的領口完完全全封閉起來，終於長過肩的頭髮也披著，以增加一分熱量。身為一個運動員這麼怕冷感覺有點慫啊……
　　從車上下來後繪裡奈快步跑進機場大廳，暖氣與人群帶來的熱量使繪裡奈的身體放鬆下來。離航班到達還有半小時，加上一些零零碎碎的時間，還夠得等。
　　“不要跑那麼快，小心撞到別人。”高大的綠發少年一臉無奈的推了推眼鏡，跟住少女飄忽不定的步子。
　　“喂喂，所以哥哥你是擔心別人不是擔心我會撞到柱子嗎！”
　　“再不看路，就撞上了。”綠間冷靜的指指前方。
　　繪裡奈一回頭，果然差一點就要撞到機場的柱子，“哈哈……我們在那邊的咖啡廳坐著等吧！”
　　綠間忍下想要歎氣的衝動，對於繪裡奈慣發性的智商下線表示忍這一次，畢竟馬上就可以見到已經快一年沒見的父母了，心裡大概是很激動的。今天早上破天荒的準時起床，雖然選衣服選了半小時。
　　見男朋友都沒那麼細心的換衣服。
　　皮膚素白的少女心不在焉地喝著綠間買來的摩卡，雙頰隨著暖流漸漸浮起粉色，低頭看看腕表，離航班達到還有十五分鐘。那麼加上取行李等一抹多的雜事，估計時間會延長到半小時以上，繪裡奈抬頭看向綠間，身材欣長的少年坐在咖啡廳的高腳凳也完全沒什麼壓力，雙腳穩穩的踏著地面，又低頭看看自己晃來晃去的腳，於是很幼稚的把整條腿都往地面去夠。
　　難道腿比哥哥短了那麼多嘛……繪裡奈使勁兒把腿繃直，嘗試無果後悻悻的收回。
　　“哥……”
　　“嗯？”綠間從手中的書裡抬起頭，今天的幸運物——川端康成的書。
　　“你現在多高了？”
　　“上次體檢測的是193釐米，有什麼問題？”
　　“不可能！我怎麼可能比你矮二十釐米！”繪裡奈從高腳凳跳下，拉著綠間也站起來。
　　綠間把手輕輕放在繪裡奈的頭上壓了壓，“事實證明，你連我的下巴都夠不到。”
　　少女不甘心的墊腳，拿自己的頭去頂少年的下巴，少年無可奈何的稍微低頭，用下巴頂住少女的頭。
　　“所以超級討厭和哥哥一起走啊……顯得我好矮……還是征十郎好……”
　　“所以說是我的錯？！”
　　無聊的兄妹倆就身高應該在什麼區間內好這個話題爭論了半個多小時，終於等到第一名旅客從通道出來。
　　一對夫婦拉著行李箱左右張望著沿通道前行，氣質儒雅的丈夫身高在人群中十分顯眼，妻子蹬著高跟鞋，一身職業裝，氣場強大，繪裡奈一眼就捕捉到兩人，舉起手興奮的揮動。
　　以綠間的高度完全是活生生的路標，夫婦倆確定目標，走向繪裡奈和綠間。
　　“喲，爸媽，難得飛機沒有晚點嗎！”
　　“說的像你經常接機一樣！”綠間莉香不客氣的戳穿繪裡奈。
　　“伯父，伯母。”綠間上前接過綠間莉香手中的行李箱，對著兩位長輩問好。
　　“小真都長這麼大啦！不過一年多沒見吧？竟然比我高這麼多了，記得上次見你，你還和我差不多呢。”綠間和哲像個好好先生一樣呵呵的笑著。
　　“噗——小真——”繪裡奈憋笑，被綠間一瞪，臉憋的通紅。
　　妝容精緻氣場十足的女子屈起手指給了繪裡奈一個栗爆，“不許欺負你哥哥！”
　　繪裡奈淚眼汪汪的捂住頭，“哪有我欺負他的——”
　　*
　　綠間和凜夫婦並不常在東京居住，雖然有房子，但是常年都不住人，一時間也打掃不出，此次回國大概只是過個年，於是住在了本家。繪裡奈表示對本家大宅強烈抗拒，繼續住在自家哥哥隔壁。
　　但年末了總要回本家一家人聚一聚，所以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奈奈最後決定讀京都的明成高校了？”綠間莉香問。
　　“是啊，畢竟小時候是在京都過的，也算回歸故鄉了吧！”
　　“哼，不就是想一個人在京都沒人管束嗎！”老頭子表示早已看穿一切。
　　“不過明成校風嚴謹，住宿生管理嚴格，倒也沒什麼好擔心的。”綠間和凜呵呵笑道。“但是大多數住宿生週末會回家，繪裡奈一個人怎麼辦？”
　　“不如扔到某家寄住兩天！”綠間莉香豪氣的拍桌，反正這個女兒從小就是野生養大的，生命力頑強。
　　我真的是親生的嗎？繪裡奈一臉黑氣的看著綠間莉香。
　　“把你們原來的房子打掃出來，請一個人照顧奈奈不就行了？反正也只是週末住兩天，沒問題的。”最後還是老頭子提出了解決方案。
　　繪裡奈躊躇了一下，問綠間莉香:“你們接下來三年都不打算回來嗎？”
　　綠間莉香看著繪裡奈小心翼翼卻萬分期冀的神情，像是在收容所裡等待人收養的小狗，頓時有心酸的情緒翻湧上心頭。這麼多年以來，除了最初在京都那段時間，她與綠間和凜的確很少有時間陪繪裡奈。在這樣子的家庭裡長大，繪裡奈沒有養成孤僻叛逆的性情很難得。
　　記得剛到中國那會兒，各種事務繁忙，她就把繪裡奈送到體校去，讀書也選寄宿制學校，家長會也沒去過幾次，從這些方面來說她實在不是一個好母親。她過於重視事業了，這一點綠間銘子比她做的好。
　　“抱歉啊奈奈——”綠間莉香拍拍繪裡奈的頭，“也許還要再等兩年。”
　　綠間和凜看了一眼妻子，卻只輕輕歎口氣。
　　“繪裡奈有我照顧也就夠了！”老頭子霸氣的一拍桌子，“說這些有的沒的！”
　　氣氛終於被老頭子這一吼又帶熱絡了，大家選擇性的避開了比較沉重的話題，聊起家常。繪裡奈也像是忘了自己的問題，一直笑著聽大家神侃。綠間沉默地看著笑地一臉沒事兒的少女，手不自覺地握緊成拳。
　　“要不要吃和果子？”綠間湊近繪裡奈，低聲問。繪裡奈抬起頭，對綠間突然的動作來不及反應。綠間抓住繪裡奈的手，將她拉起來。
　　“我帶繪裡奈去廚房找和果子。”
　　正是寒冬，雖然在庭院裡風不大，到底還是寒冷，綠間找出暖爐點燃，在庭院露臺上和繪裡奈並肩坐下，一旁擺著一碟雪媚娘。
　　“外面好冷的，哥哥你幹嘛拉我出來……”繪裡奈用一根手指在露臺的木地板上無規則的畫著圖形。
　　綠間將一件毛茸茸的白色披風搭到繪裡奈肩上，繪裡奈伸手握緊披風的領口，把自己裹緊。
　　兄妹倆都沒說話，暖爐裡炭火向外散發著熱量，將一片地板映的火紅。
　　“其實我還是蠻期望和他們一起住的，就算被管嚴一點也無所謂啦……”
　　繪裡奈晃動著選在空中的雙腳。
　　“但是他們那麼忙呢，我也理解，不然誰來賺錢。”
　　裹著白色皮毛披風的和服少女低下頭，兩滴眼淚落下來，滴到披風上，像露珠一樣保持著球形沒有往下滑。
　　“雖然這樣說我又很心寬，但還是有點難過。”

　　赤司家的生日宴（一）

　　繪裡奈當然記得赤司的生日在十二月二十日，問題是，赤司家獨子的十六歲生日顯然不能像尋常少年一樣和朋友聚聚，順便在生日聚會上和女友秀個恩愛。
　　「如果我家沒有收到邀請函那我豈不是不能參加你的生日嘍？」繪裡奈在line上給赤司發了條消息。
　　「看來是收到了。」
　　「→_→請認真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後天你會穿什麼顏色？」
　　「不知道，我沒有禮服，上次的其實是伯母臨時買給我的╮(╯▽╰)╭」
　　「好吧，看來我還是穿黑色。」
　　「為什麼？」
　　「百搭。」
　　“繪裡奈！”樓下傳來綠間銘子的聲音。
　　“來了——”繪裡奈蹬蹬地跑下樓，“什麼事，伯母？”
　　“你媽媽剛才來電話讓我帶你去試衣服。”
　　“啊……一定要去嗎，非要穿正式的衣服的話，上次那件繼續穿吧！”
　　“不行哦，奈奈。”
　　繪裡奈終於明白上次媽媽發短信問她身高三圍肩寬一類資料的問題是為什麼了。
　　“莉香夫人上次為什麼不把小姐帶來直接測資料，這樣會更準確，可以避免做大改動的事故。”店員從衣架上取下一條裙子，確認標號後交給綠間莉香。
　　“這個嘛……上次到店裡了才發現沒帶女兒……”綠間莉香有點不好意思，把裙子遞給繪裡奈，“快去換上，看看合身不。”
　　繪裡奈苦著臉接過，“為什麼不帶我來？也沒問我喜歡什麼顏色什麼款式！這個露背露肩，長度很短，顏色……淡粉色……還蕾絲邊……還蝴蝶結！”感覺真的要哭出來了。
　　“莉香夫人說要少女一點、公主一點、就給夫人看了這一件的設計圖，夫人說很合適！”店員比了個大拇指，“我也覺得很合適，繪裡奈小姐穿上呢，會有桃花的感覺！”
　　“我的頭髮是葉子嗎？紅配綠真的大丈夫？”繪裡奈指了指自己的頭髮。
　　“這種很淡的粉色和金綠色很搭的！”店員一臉我很可靠。
　　繪裡奈走進更衣室，五分鐘後依舊是進去時那身運動服。
　　“那個……合身的，沒問題……”繪裡奈把裙子遞給店員，讓店員拿去裝好。
　　綠間莉香和綠間銘子面面相覷，這孩子怎麼臉色有點不自在。
　　“大概是難為情吧？”
　　直到前去赴宴的前一個小時，綠間莉香才發現自己稍微犯了個小錯——她訂的這衣服露的有一點多，當時看設計圖的時候也不覺得。
　　綠間看著把披肩裹得密不透風的繪裡奈，有點疑惑，“你把自己包的像只絨球，是冷嗎？”
　　“還好，就是我媽選的這衣服比較省布料。”繪裡奈涼涼的說，說著還瞄了自家媽一眼。
　　綠間莉香眼觀鼻鼻觀心，輕咳一聲正了正自己的坐姿。“大家都準備好了的話就出發吧！”
　　第二次走進赤司家的大宅，卻與第一次的感受大相徑庭——繪裡奈非常希望今天晚上都不要見到赤司。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
　　父母回國已經繪裡奈自然是作為綠間和凜家庭的成員來接受這個宴會主人的問候。
　　“把披肩取下來吧。”綠間莉香示意繪裡奈把披肩取下來遞給侍者，繪裡奈遲疑了一下，咬咬牙還是脫下來遞給侍者。
　　幾乎整個背部已經雙肩、手臂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宴會廳的門口暖氣並不是那麼充足。前面的賓客終於和主人寒暄完了，繪裡奈跟在父母身後，儘量把自己擋在主人家的視線之後。
　　“和凜君終於回國了啊，咋們應該有好些年沒見了吧！”看起來綠間和凜和赤司征臣的關係還不錯。
　　“是啊，征十郎也滿十六歲了，真是歲月如梭。對了，這是小女繪裡奈——繪裡奈——”綠間和凜發現找不到女兒了，稍微轉身才發現繪裡奈躲在後面。
　　“赤司叔叔好。”繪裡奈拘謹的道，不去看赤司的方向。
　　“繪裡奈比上次見長大了不少。”赤司征臣看起來比上次見要親和許多。
　　“你還是應該祝一下壽星生日快樂吧？”綠間莉香彎身在繪裡奈耳邊說，雖然聲音很小但顯然大家都聽的見。“比如征十郎哥哥生日快樂之類的。”
　　我的親媽呀你能不能不搗亂！繪裡奈的心在流淚，但臉上還是擺出很正經的一副乖巧女孩兒樣，“征十郎哥哥生日快樂——”
　　能感覺到對方帶著笑意的目光，繪裡奈只覺窘的要死，耳尖發燙，偏偏赤司還擺出大哥哥的模樣拍拍她的頭，“謝謝，繪裡奈。”
　　赤司征臣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自家兒子。
　　“走吧，先進去。”綠間莉香輕輕拉了拉繪裡奈的手。
　　繪裡奈步入宴會廳，決定還是找個角落吃東西，最後接下來的時間都不要見到今天的壽星！

和泉初 2016-8-25 12:59

　　赤司家的生日宴（二）

　　繪裡奈坐在擺放長餐桌的宴會廳一角吃剛剛拿的栗子慕斯，一邊吃一邊搖頭赤司家的廚子不太會做甜品。
　　宴會廳的中央基本上代表了東京上流社會的名利場，權力中心。政要、商界巨頭、各界名流，甚至有當紅藝人。繪裡奈在思考要不要去向那個最近很紅的顏值逆天小鮮肉要簽名順便合個影。
　　有時候繪裡奈都疑惑自己怎麼能接觸到這樣的世界。感覺像……家裡一下從小康變名門了，身上的衣服一下從換季打折變成高級定制。
　　要是媽媽從小把自己當富家女養，自己現在大概也會是那種不務正業學習糟糕，整天拿著家裡的卡和狐朋狗友去購物、酒吧，化妝做指甲做髮型在社交網站曬自拍，從國中一年級開始交很多個男朋友的女生，唔，也許還能混成網紅。
　　可是要是那樣她就沒辦法在帝光讀到A班，也不會成為一名優秀的籃球的運動員。但是那樣的綠間繪裡奈會得到赤司征十郎的認可，或者哪怕僅僅是一點注意麼？
　　好吧，看來自己現在這樣挺好的。
　　宴會廳內的燈光暗下來，舞臺上的聚光燈亮起，紅發少年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款式經典的黑領帶與淡粉色的襯衫使少年看起來有幾分儒雅的書卷氣。全中之後繪裡奈很少見赤司的氣場這麼柔和了。
　　紅發少年擺好夾琴姿勢，手腕微動，清酒般醇厚卻輕靈的琴聲緩緩流淌而出。他的小提琴技藝大概又有進步，只是繪裡奈不懂樂器，沒有和他交流過音樂上的問題。
　　看著臺上光芒四射卻氣質沉穩的少年，繪裡奈突然想起讀過的一首中國古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真的是像玉一樣的少年。
　　這樣的藍孩紙還是被老娘——啊不，還是被我把到了！蠻有成就感的……繪裡奈忍不住彎起唇角，臺上的少年找到了繪裡奈的方向，兩人相視一笑，繪裡奈扮了個鬼臉，卻少有的沒有不好意思地立刻移開目光。她已經習慣和他這樣親昵了，有時候自己想想還會嫌棄自己肉麻的很，可是想著想著又自己傻笑起來。
　　其實總是被說成女漢子的綠間繪裡奈有一顆軟軟的少女心啊，只是被她小心翼翼的藏著，不敢顯露。
　　一曲終了，掌聲雷動，紅發少年微微行禮，走下臺去，聚光燈卻沒有黯淡，而是移到了鋼琴處。
　　那裡坐在一個少女，長髮白裙，像出水的白蓮，她坐在鋼琴前，十指輕輕搭在琴鍵上，眼簾垂著，側顏美得令人窒息。她一隻手微微抬高，然後放下，琴聲就此響起，優美得與方才的小提琴不相上下。她彈的如此專注投入，低頭的樣子比曲頸的天鵝更優雅。
　　正常人大概都會聯想到如果少年少女合奏一曲會如何。
　　繪裡奈覺得自己大概還是有些不是滋味，甚至……妒忌那樣擅長鋼琴的雪城熏。
　　如果自己也長於樂器就好了。
　　她聽見旁邊的人議論，說實話繪裡奈不太想聽見那些。
　　“雪城家的小姐為什麼要上臺演奏？難道兩家已經決定……”
　　“有可能，雙方不論家世、才貌都可算門當戶對。”
　　“年輕一代終於要登上舞臺了啊。”
　　雪城熏完成演奏，起身行禮，款款步至麥克風前，看來還會致辭。繪裡奈也起身，沉默著走向宴會廳外，她不想聽。
　　“剛才那支曲子送給征十郎，我和他是很好的朋友……”身後傳來雪城熏佩環相擊般悅耳的聲音——雖然在繪裡奈耳中不是那麼悅耳。那聲音穿過一層門後朦朧了許多，卻始終纏著繪裡奈的神經，讓繪裡奈有些難過。
　　如果自己更優秀就好了。完完全全能夠比肩赤司征十郎這個人。
　　宴會廳外的溫度是零下，寒風刺骨，繪裡奈走了幾步，覺得冷得不行，可是又不願意回那個衣香鬢影的宴會廳。她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坐下，縮成一團，不住地發抖，腳尖凍得刺痛，繪裡奈坐了五六分鐘，突然覺得沒必要這樣折騰自己，世界上有太多比自己優秀的人，見一個失落一次未必太傻了。雖然這一個出現的場合與時機讓她比較在意。
　　還是回去了。
　　繪裡奈艱難地移動著凍僵了的雙腿，蹣跚著步子小跑回宴會廳。
　　還沒在暖氣中回過神來，繪裡奈就被抓住肩一把扳地轉了個身，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連忙伸手抓住來人的領口。
　　“你去哪裡了？身體怎麼這麼冰！”
　　穩住身體，繪裡奈忍不住抱怨:“哥你幹嘛，搞得像我剛剛去鬼門關了一樣！”
　　綠間松了口氣，把手放下來，“剛才看你表情不太對勁，一會兒的功夫又不見了，怕你——”
　　“想不開？拜託！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種小事怎麼可能影響我，我就是吃多了點想出去走走，發現太冷就回來了！”
　　“好吧。”綠間冷靜的推了推眼鏡，“晨間占卜說今天雙子座的感情運勢下滑，可能會與戀人產生矛盾，這個時候最好不要一味退讓，適當的表達自己的情緒有助於緩解矛盾。”
　　繪裡奈目瞪口呆地看著綠間，張張嘴發現不知道要說什麼，“這——這個啥——”她的內心此時只能用一個emoji的表情來表達:笑抽。
　　“真太郎說的好像很有道理啊。”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哼——”綠間的臉色微霜。
　　赤司微微閉上眼，似乎歎了口氣，重新睜開眼後對著繪裡奈道:“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怎麼回事，大概是父親安排的。”
　　繪裡奈的目光有些散，在大理石地板上晃蕩，聲音也像在哪裡遊蕩一樣飄忽:“沒必要對我說這些啊。”
　　她並不是完全不瞭解商業家族，傳統名門望族之間的那一套，如果沒辦法得到雙方家族的認可，一段感情是很難有結果的。雖說與雪城熏比起來家世相當，但是放到個人上總覺得弱了一籌。世俗會喜歡的大概總是那種色藝雙全，才貌俱佳，並且性情溫順可人的女孩，至少在日本是如此。
　　她和赤司都只是十六歲上下而已，在這個年紀開始的感情有多少能得善終，至少繪裡奈覺得自己看不見清晰的未來。雙方又都出身於這樣的家庭，繪裡奈還好說，她的父母不會干涉她，赤司可就完全是另一番境地了。赤司財閥的獨子不太可能有太多婚姻自主權。
　　好吧，繪裡奈覺得自己想多了，想到婚姻那個地方也太遠了。這種感情只要曾經擁有就好，赤司征十郎這樣等級的戀人，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沒必要對我解釋什麼，反正……”繪裡奈頓了頓，“我不在意啦。”
　　反正，我們倆的關係還只不過是幾個月的年輕戀人，反正能走到最後的可能性不大。
　　赤司看著繪裡奈竭力掩飾自己失落的表情，一副有些淡然看透表情，心裡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她竟然這樣不信任自己！
　　“綠間繪裡奈，我們好好談談吧。”赤司拉起繪裡奈的手，看了綠間一眼，眼神裡有些警告的意思:別妨礙我。
　　他拉著還有些懵逼的繪裡奈，直接走出了宴會廳。

　　除夕小番外之搶紅包

　　【本番外時間為高二，奇跡的世代關係已修復，PS:10000日元大約500多人民幣請自行計算文中資料】
　　讓我們假設日本有發紅包的習俗，日本的社交工具line上有發紅包的功能。
　　那麼就有了這些情況——
　　群:帝光中學第xx屆籃球隊
　　＃1＃
　　【黃瀨涼太】:今天是今年的最後一天了大家沒有什麼表示嗎_(:_」∠)_
　　【桃井五月】:我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小黃你先做個示範吧！
　　【黃瀨涼太】:[口令紅包:黃瀨最帥！]
　　【桃井五月】:黃瀨最帥！
　　【青峰大輝】:黃瀨最帥！
　　青峰大輝撤回了一條消息。
　　【綠間真太郎】:黃瀨最帥！
　　綠間真太郎撤回了一條消息
　　【綠間繪裡奈】:黃瀨最帥！
　　【黑子哲也】:黃瀨最帥！
　　[黃瀨涼太的紅包十秒被領取完畢，青峰大輝是運氣王。]
　　【黃瀨涼太】:好過分！還是小繪裡奈和小黑子最好QAQ
　　黑子哲也撤回的一條消息
　　【黃瀨涼太】:只有小繪裡奈……淚眼
　　【綠間繪裡奈】:涼太君本來就很帥嗎！
　　【赤司征十郎】:是嗎。
　　綠間繪裡奈撤回了一條消息。
　　＄紅包領取詳情
　　●青峰大輝:110 円
　　桃井五月:50 円
　　綠間真太郎:70 円
　　綠間繪裡奈:90 円
　　黑子哲也:80 円
　　＃2＃
　　當群裡發過一輪紅包後，某隊長卻只出現過一次。
　　【黃瀨涼太】:小赤司每次都搶不到紅包，手速太慢了！
　　【桃井五月】:好像是誒，每次都沒看見赤司君的名字
　　【青峰大輝】:網速太慢了嗎
　　【赤司征十郎】:[拼手氣紅包]
　　[赤司征十郎的紅包五秒被領完，赤司征十郎是運氣王]
　　【綠間繪裡奈】:↑手速君網速君人品君同時上線
　　【黃瀨涼太】:小赤司竟然搶自己發的紅包還搶的最多！
　　【赤司征十郎】:證明一下我的手速和網速，以及人品
　　＄紅包領取詳情:
　　●赤司征十郎:1500 円
　　綠間繪裡奈:1200 円
　　黃瀨涼太:250 円
　　青峰大輝:350 円
　　桃井五月:700 円
　　【黑子哲也】:好像我的網速比較慢
　　【綠間繪裡奈】:@綠間真太郎哥哥我們連的難道不是一個WiFi嗎
　　【綠間真太郎】:你的房間離WiFi最近其實我一直用的流量
　　【綠間繪裡奈】:(☉_☉)這麼可憐哦 哥哥你到我的房間來吧
　　【黃瀨涼太】:好糟糕的臺詞↑
　　【青峰大輝】:禁忌之戀↑
　　【赤司征十郎】:[普通紅包:拿了紅包就閉嘴]
　　[黃瀨涼太領取了赤司征十郎的紅包:8000 円 ]
　　[青峰大輝領取了赤司征十郎的紅包:8000 円 ]
　　[桃井五月領取了赤司征十郎的紅包:8000 円 ]
　　[黑子哲也領取了赤司征十郎的紅包:8000 円 ]
　　[綠間真太郎領取了赤司征十郎的紅包:8000 円 ]
　　【綠間繪裡奈:臥槽？剛才我去拿可樂的半分鐘裡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沒有我的！】
　　〖私聊〗
　　＃1＃
　　【赤司征十郎】:[普通紅包:拿好流量費好好待在你自己房間]
　　[綠間真太郎已領取了赤司征十郎的紅包:10000 円 ]
　　【綠間真太郎】:開空調的電費兩個空調同時開費電
　　【赤司征十郎】:[口令紅包:綠間真太郎嫌棄繪裡奈]
　　【赤司征十郎】:紅包內有10000 円
　　【綠間真太郎】:[口令紅包:赤司征十郎要和繪裡奈分手]
　　【綠間真太郎】:紅包內有20000 円
　　＃2＃
　　【綠間繪裡奈】:╭(╯^╰)╮哼
　　【赤司征十郎】:怎麼了
　　【綠間繪裡奈】:發大紅包為什麼沒有我的！
　　【赤司征十郎】:[普通紅包:我愛你]
　　【赤司征十郎】:[普通紅包:一生一世 ]
　　[綠間繪裡奈領取了赤司征十郎的紅包:520 円 ]
　　[綠間繪裡奈領取了赤司征十郎的紅包:1314円 ]
　　【綠間繪裡奈】:不要分開就更好啦！
　　【赤司征十郎】:真的想要？圖片:『是否確認支付5201314 円？ 』
　　【綠間繪裡奈】:誒？！不不不我就說說╭(°A°`)╮
　　【綠間繪裡奈】:[普通紅包:我也愛你麼麼噠 ]
　　【綠間繪裡奈】:傻瓜，這樣就行啦！
　　[赤司征十郎領取了綠間繪裡奈的紅包:520.1314 円 ]
　　【赤司征十郎】:[普通紅包:我還可以這樣]
　　[綠間繪裡奈領取了赤司征十郎的紅包:52013.14 円 ]
　　【綠間繪裡奈】:還是不要再發紅包了，感覺我們的行為好像敗家的富二代
　　【赤司征十郎】:其實我們家傳了十代了，發紅包的錢是我在公司談下的案子的提成
　　【綠間繪裡奈】:好吧看來只有我是敗家富三代

　　赤司家的生日宴（三）

　　“外面好冷……”繪裡奈被赤司拉著一路出了宴會廳，赤司走的很快，繪裡奈穿著高跟鞋需要稍微小跑才能跟上，天地間的冷風一時間盛起來，讓繪裡奈忍不住牙齒打著架小聲到。
　　赤司大概意識到了自己的疏漏，停下來，動作很迅速俐落的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到繪裡奈身上，拉著繪裡奈繼續往前走，步速稍微慢了些，讓繪裡奈能跟上。
　　穿過有噴泉的庭院，赤司拉著繪裡奈進了赤司家的主宅。主宅裡此時沒有人，只餘著牆壁上的幾盞壁燈，昏黃的燈光映的住宅大廳怪滲人的，像中世紀的古堡。
　　屋內要暖和許多，穿著高跟鞋的腳踏在鋪了地毯的地面上也比走在冷硬的石板路上舒服許多。赤司沒有在大廳多做停留，一路上了二樓，進了一間臥房。
　　臥房的燈亮起來，繪裡奈適應光線之後看清了臥房的全貌。是與宅子相似的歐式風格，壁紙地毯水晶吊燈，琉璃雕花燈罩的檯燈，紅松木的全套傢俱，可以並排躺下五六個成年人的大床四角有立柱。這間極寬的臥房內有沿著牆角設立的兩列成直角的書架，半拉著厚重窗簾的大落地窗前有一張紅松木書桌，書桌上有一盞月白色刺繡工藝燈罩的檯燈，還有裝著紅薔薇的花瓶。
　　正是繪裡奈想像中的那種貴族式房間，和電視劇裡演的如出一轍，不過在格調品質上還要再上幾個臺階罷了。
　　“我剛剛打開空調，一會兒就會暖和起來。”赤司放下空調遙控器，“我想我們得好好談談。”
　　“雪城熏為什麼會突然上臺彈奏鋼琴我的確不知情，之前父親沒有和我說過，應該是臨時決定的。”
　　“我知道，沒有必要解釋。這不是很正常嗎，這也算是雪城家對赤司家的示好吧。”繪裡奈盡力讓自己顯得淡然些。“我也不是太傻，家族政治的事情其實知道一些。”
　　“可是你沒有完全不在意。”赤司頓了頓，“事實上如果你真的完全不在意我反倒會在意，但是你的在意並不是所謂的醋意，好像你突然看開了什麼似的，對這段感情不那麼重視了！”說到最後，赤司鮮有的有些激動。
　　“我當然不可能完全不在意！”繪裡奈也放開聲音，好像在發洩什麼，“我看透了什麼？我心裡一直都很通透，只是今天讓我完完全全意識到了自己的可笑！”
　　“我是非常普通的一個人，一個很普通的十六歲不到的女生，甚至幼稚！從我喜歡你開始，我就沒想過我們會有什麼結局！是啊，你才多少歲，我才多少歲，這個年紀的人完全沒有辦法理解什麼是愛情啊，很可笑是不是？我一邊與你戀愛，一邊卻對我們的感情不抱希望，明知道自己不理解愛情，卻偏要固執的嘗試！”繪裡奈吸了吸鼻子，用手狠狠的擦了一下眼角。
　　“你是太優秀的一個人的，超越這個年齡我所見過的任何一個人，所以我怕失去你，怕你輕視我，怕你厭煩我，這就是我為什麼一開始小心翼翼與你保持距離的原因。我寧願不要站的離你最近，也要一直待在你的視線範圍呢，寧願和你點頭之交十年，也不要只有一個月的親近就被你討厭！那個時候，在海邊，你主動和我告白，我還以為我在做夢，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反正我都說到這份上了，在那之前，我幻想過和你在一起是什麼場景，幻想過你會對我告白。這方面我就是個很普通的人，總是喜歡有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和你在一起以後我花了好長時間來使自己相信這一切，與你在一起我其實是如履薄冰的，我不能使自己陷的太深，萬一哪天——你不要我了，我總不至於失魂落魄。我其實想過走的婚姻那一步，可是每次想到哪裡就會嘲笑自己傻，太難了，真的太難了。”繪裡奈的聲音已經哽咽了，眼淚在連續不斷的話語間早已流了下來，她低著頭一邊繼續說一邊用沾滿淚水的手腕繼續蹭眼睛，就是不去看對面的少年。
　　“家族的因素倒是次要了，我幸運的有一個能讓我匹配你的家世。可是問題在於你會愛我那麼久嗎？不，或許現在還稱上是愛，喜歡罷了，不過是十六歲萌動的情感。哪裡有十六歲的初戀能最後走到一起的？反正我沒聽說過，我真的很怕，很怕你對我說再見的那一天，害怕生活裡失去你的感覺，這麼半年真的讓我覺得離不開你，很想要一直這樣下去！今天看見雪城熏以後，我真的覺得自己沒辦法和你般配，你的父親想必也更中意雪城那樣的女孩吧，日本世俗的社會都會那樣選擇，我不想被別人說成高攀！”她激動起來，音量節節拔高，哭的也越來越肆無忌憚，仿佛要把全部的難過的發洩出來，繪裡奈彎下腰，兩把脫下自己腳上那雙精緻的純白色緞面蕾絲高跟鞋，舉到赤司面前，她終於敢看赤司了，朦朧著一雙還在不停落淚的眼，“這種東西，根本就不屬於我的世界！還有這個——”她伸手拉自己身上的淺粉色小禮服，狀態有些癲狂了，“根本就和我自己的意願背道而馳，這些東西都是我非要使自己看起來與你更相配一些而逞強套在身上的，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最後總會狼狽又痛苦——”
　　她一把把高跟鞋砸在地毯上，高跟鞋反彈幾次，力盡了，疲憊的散落在花紋繁複的地毯上，暗色中一抹扎眼的蒼白。
　　“就像我現在這樣。”
　　悶在心裡的話都說出來了，自己與赤司大概就到這裡了，見過了這樣失態這樣瘋癲的自己，想必已經是恨不得趕快甩開自己。最後還是被討厭了。
　　“我的初戀就是這樣了吧，正常的不長久，幾個月就結束，不過物件是這樣耀眼的赤司君，也是幸運了。”繪裡奈想笑一笑，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反而哽咽的連話都難以完整說出。“對不起——最後給你的，是這樣糟糕的印象！”
　　繪裡奈覺得自己有點快崩潰了，說了那麼多糟糕的話，把這輩子的臉都丟完了。和赤司征十郎的這段短暫的戀情也算完了。可是又覺得釋然，現在自動做個了斷，總好過等到無法自拔的時候被拋開。
　　真是糟透了，明明這件事裡赤司沒有任何過錯，現在他還是喜歡自己的。自己卻跟個神經病一樣的又哭又鬧，都是她一個人的錯，是她的平凡和懦弱提前為兩人的故事畫上句號。
　　但是這樣普通平凡的綠間繪裡奈，遲早會和赤司征十郎分道揚鑣。他是天空中的星辰，可以恣肆張揚的閃耀，她只是世間千千萬萬微塵中稍微亮眼的一顆，他們中間隔了從地面到天空的距離，還隔了一段浩瀚無邊的宇宙，如果是一道光，也需要奔跑十萬年。
　　能匹配星辰的，只能是另一顆同樣閃耀的星。
　　許多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繪裡奈覺得自己現在很混亂，繼續和赤司待下去怕會有更失態的舉動。她低下頭，“ さようなら，赤司君。 ”然後將身上的外套取下來放在一邊，赤著腳大步的走出這間無處不充斥著赤司征十郎氣息的房間。
　　她越走越快，在踏出臥房的瞬間跑起來，赤司終於從繪裡奈剛才那一長篇的心聲中回過神來，轉身有些失態的怒吼:“綠間繪裡奈你給我站住！”
　　甚至顧不上穿上外套，赤司拔腿沖出房間，女孩已經跑到大廳，背影像一隻蹁躚離去的粉色蝴蝶，他還沒來得及戲謔她這一身禮服露出了大半個後背，還沒來得及讚美她穿露肩禮服很漂亮，就突然發生了這樣的變故。情況怎麼會變成這樣，雪城熏的登臺，似乎成為了一條導火線，把埋在繪裡奈心底的陰霾觸發了個徹底。
　　是他疏忽了，沒有注意到繪裡奈心裡的這塊隱傷。他早該發現的，告白那會兒，甚至更早之前，女孩在自己面前強烈的不自信。
　　希望現在還不晚，赤司加快速度，他第一次希望女友的體育不要那麼好，赤足奔跑的速度有些過快了。

和泉初 2016-8-25 13:00

　　赤司家的生日宴（四）

　　悒鬱的暗紫色天幕像沉沉下壓的帷幕，今夜的天氣不太好，看不見任何一點星光。
　　繪裡奈用力推開門跑出這古堡一樣的大宅，才發現外面下起了雪。
　　雪落在地面上無法積起來，便融化成水，赤腳踩在濕漉漉的地面上很滑，透心的寒冷，從腳底一點點侵襲上身。
　　腿被凍得麻木了，擺動不起來，繪裡奈渾然不知，一腳踩滑摔在地上，想爬起來，卻沒了氣力，乾脆就任由自己倒在冰冷的石板地上，不聚焦的雙眼沉默地看天空中細小的雪花落在自己的眼前。第一次這麼仔細的看雪花，原來真的每一片雪花都是六角形，但是還來不及看清細節，雪花已經融化了。畢竟它只有不到一毫米的直徑，一片雪花融化，千千萬萬片雪花又落下來。哪有那麼重要呢。
　　“奈奈！”焦急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繪裡奈微微移動眼珠，看著高大的綠發少年疾跑過來。
　　“抱歉，哥哥……我又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繪裡奈輕聲說。
　　“先別說話了。”綠間蹲下身將繪裡奈抱起來，他這才看見繪裡奈膝頭的一片血跡，幸好只是擦傷，應該不會留疤，手臂上也有很長一道血痕，看起來有些猙獰。繪裡奈仿佛感覺不到痛，木著一張臉，一言不發。“得趕快處理一下傷口，不然容易感染，還是直接請醫生到家裡出診吧。”
　　“呐，哥哥。”繪裡奈把頭靠在綠間肩上，聲音中透著疲憊，“你說為什麼，流血的地方感覺不到痛。”
　　“先不要說這些，現在室外溫度太低了，我們去停車場。”綠間邁開步子，稍微小跑起來。
　　“可是這裡沒有流血。”繪裡奈點了點自己的心口，“卻痛的難受，原來真的有心痛這種感覺，心真的是會痛的。好像有誰在用力捏著我的心臟，讓人難過的想哭。”
　　綠間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在剛才短短的十來分鐘裡發生了什麼，他只能把繪裡奈抱的緊了些，希望能讓她感覺安穩。
　　“真太郎！”少年急促的呼喊從身後傳來，綠間還從未見過他這麼失態，印象中不論發生多嚴重的事，他一直都很淡然從容，因為大概所有事情都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再糟糕的發展都在預期之內。
　　“我想現在你們倆都需要冷靜一下，好好思考一下，或許你們根本不合適。”綠間冷冷的說，絲毫不客氣。
　　赤司深吸了一口氣，使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我知道現在有些事要好好談談，但是繪裡奈現在受傷了，先給她處理一下吧，赤司家的醫生十分鐘之內可以趕到。”
　　綠間皺了皺眉，的確應該儘早處理，而且他也想從赤司那裡得知事情的經過。手臂上傳來輕微的疼痛，是繪裡奈抓住了他的手臂。繪裡奈低著頭，只看的見用力抿成一條冷硬直線的嘴。綠間輕歎口氣，“我明白了。”
　　“有什麼事情，下次再說吧。”
　　綠間看了赤司一眼，對方的表情實在是難以言明，既是氣極了，卻又有懊悔。他甚至在赤司身上看見了失意的影子，真是難以想像。
　　赤司沒有再說什麼，靜靜地看著綠間抱著繪裡奈消失在自己的視界中，垂在兩側的雙手不自覺的握緊成拳。
　　*
　　赤司家的賓客直到午夜才散盡，赤司大宅所在的一片山林從歸寂靜，宴會廳的燈已經熄了，赤司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中握著一隻純白色緞面蕾絲高跟鞋。
　　山林夾道中，汽車紅色的尾燈一點點遠去消失，赤司沉默地看著，大拇指輕輕摩挲著鞋上的花紋。
　　“征十郎，宴會的後面怎麼不見了。”赤司征臣走到兒子身後，手裡端著兩杯香檳。
　　赤司沒有說話。
　　赤司征臣走到赤司旁邊，把一杯香檳遞給他，“1982年的巴黎之花美麗時光，你母親以前不太喜歡喝酒，唯獨對美麗時光例外。哦你還沒滿二十歲！算了反正沒人知道……”
　　紅發少年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將手中的白色高跟鞋放到一旁擱置花瓶的木架上，接過香檳。
　　“是為了綠間家那孩子吧。”赤司征臣說的很隨意，好像只是在和兒子聊聊家常。“我對那孩子印象挺不錯的，從各方面來說都是在赤司家認可的範圍內。雖然說我沒辦法讓你完全決定自己的婚姻，但是總歸也不能太無情。知道你和綠間家那孩子在一起後松了口氣，至少我不必當個惡人了。”
　　“今天雪城家的大小姐主動問我能否彈一曲，就當送給你的生日禮物，我很欣賞她的魄力，就答應了。雪城家的繼承人目前來說的確要比綠間家那孩子優秀……當然這跟和凜那妻子的教育方式脫不了干係。”
　　赤司征臣搖晃了一下手裡的酒杯，金色的酒液泛起微光映在他臉上，“站在我的角度，現在我當然覺得選雪城熏更好，但是綠間家那個孩子也有她的獨特之處，也許未來的成就在雪城家繼承人之上。”
　　“父親到底想說什麼？”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戀人之間有矛盾衝突是正常的，當年我和你母親也有過這種事情發生，當時她差點甩了我。”赤司征臣說起往事的語氣很輕快，好像是在懷念過去的那些事情，“後來我花了很大功夫，與她解釋，還向我當時的朋友討教如何討女孩子開心，總之還是追回來了。”
　　赤司看著父親的眼神有些複雜，這麼多年赤司征臣都扮演著嚴父的角色，但是這個家庭中的慈母卻過早的離開了，這才養成了他如今的性格。現在赤司征臣卻在和他討論如何把女友追回來，真是有些……詭異的感受。
　　“一定要我說該怎麼做我也說不出來，總之這件事我是支持你的，放手去做吧。”赤司征臣吧杯中剩下的酒的一飲而盡，拍了拍赤司的肩，“這些年我對你或許過於嚴苛了，詩織本意是我作嚴父她做慈母，只是她走後我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你，只好最嚴格的要求你。直到今天你滿十六歲，我才恍然覺得已經過了這麼多年……”
　　赤司征臣今晚稍微喝多了酒，最後這杯美麗時光讓他酒意上頭了，和兒子說完話意識有些不清明，恍惚間想起了很多過去的事。他和詩織的一些往事。
　　“好好想想該怎麼做吧，人如果能不錯過自己最初最愛的人，真的會得到莫大的幸福。”
　　等赤司從父親的話裡回過神，父親已經不在了，他低頭看了看手中金黃色澄澈的酒液，還在微微冒著氣泡，顏色像繪裡奈迎著陽光時的眸子。
　　這件事，現在不發生，以後遲早會爆發，心結不打開，總歸是個禍患。赤司把酒杯湊近，聞了聞味道，未成年喝酒……也可以的吧？

　　心結（大修）

　　繪裡奈覺得自己真的很慫——因為回家處理了傷口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她又對自己今天的決定感到後悔。
　　可是如果今天微笑著看下去，坐在宴會廳的角落安靜的吃自己的東西，當做什麼感覺都沒有——這樣的話不過就是難過一時，過幾天便淡了。然後繼續自己的初戀，也許能持續到高中，但結局大概還是會掰吧。
　　因為不夠優秀的綠間繪裡奈遲早會跟不上赤司征十郎的步子啊。
　　“就當做了一個夢吧……”繪裡奈翻了個身，不小心壓到手臂上的傷，疼的呲牙咧嘴。
　　今晚是睡不著的了。
　　窗簾沒有拉上，剛才下了一會兒雪以後天氣稍微好了些，能看見月亮，繪裡奈調整了一下姿勢，能讓自己看見月亮又不至於壓到受傷的手。
　　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下次再遇到這樣的情況，難道還是落荒而逃嗎？歸根結底都是自己的過錯……不能說是過錯，是自己能力不足。
　　說到底，赤司他根本就沒做什麼也沒說什麼……今天晚上又哭又鬧的自己真的是糟透了，繪裡奈煩躁的翻來覆去，“嘶——”一不注意又拉扯到傷口，撕扯的疼痛連眼淚都逼下來了。
　　“我怎麼這麼傻啊……”繪裡奈把頭埋進被子裡，被子很快濡濕了一片，“他肯定已經厭惡死我了。”
　　“早上好，哥。”繪裡奈腫著一雙眼，頭髮簡單用梳子弄了兩下依舊亂的像鳥窩，頭上搭著皮卡丘睡衣的帽子，光著腳搖搖晃晃的走下樓梯直奔冰箱，幾乎是閉著眼從冰箱裡摸索出一盒橙汁，然後沒有扯掉吸管的塑膠包裝就開始往盒子上紮。
　　她幾乎一宿沒睡，直到淩晨五六點才勉強睡著，半夢半醒間覺得口渴的不行，一看時間已經臨近中午，掙扎著爬起來洗漱了一下，困意還是消不掉，於是下樓找點喝的喝了準備回去繼續睡覺。
　　“已經十一點了，奈奈。”
　　“嗯？哦……我昨晚幾乎沒睡著困到底要死，剛剛洗漱完還是很困……今天中午不想吃飯了……”迷迷糊糊的說著，繪裡奈又搖晃著往樓上走，在樓梯上走了兩步，突然覺得有點不對。
　　哥哥聲音好像不是那樣啊。
　　帶著疑惑望向沙發，自己的哥哥的確坐在那裡……面前擺著一杯洋甘菊茶。茶几上還有另一杯洋甘菊茶，屬於她念了一晚上的“前”男友——赤司征十郎。
　　繪裡奈的表情裡寫滿驚悚，保持著背對樓梯的姿勢退了幾步。
　　木質的樓梯上傳來幾聲像鼓點一樣連續慌亂的腳步聲然後一聲巨響。繪裡奈沒保持好身體平衡，掙扎著用力踩了幾步還是沒穩住，摔在樓梯上。可憐的傷口繼包紮後第三次受到重創，痛的繪裡奈滿樓梯打滾。
　　“奈奈！”
　　綠間和赤司同時起身，快步跑到繪裡奈身邊，綠間仔細查看了一下繪裡奈的傷口，果然重新開始出血了。
　　繪裡奈用力咬著牙，倔強的別過頭去不看紅發的少年，瞪大了眼不想讓眼睛裡蓄著的淚流出來 。
　　“處理傷口的藥品都在奈奈房間的床頭櫃上。”綠間對赤司說完後竟然起身離開了，繪裡奈一臉見鬼的看著綠間淡定地出門去了。
　　紅發少年輕巧地把還在懵逼狀態的少女抱起來，“讓真太郎幫我這個忙有點不容易呢。”
　　繪裡奈抿了抿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雙氧水接觸的傷口的瞬間翻起白沫，灼燒般的癢痛在傷口四周散開，繪裡奈抓緊了皮卡丘睡衣的尾巴，想忍住不出聲，卻沒發現眉毛已經出賣了自己。
　　赤司用棉簽輕輕的清理傷口，餘光瞟見繪裡奈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來，像只爪子受傷的小熊貓。繪裡奈表情一變，想槽他兩句，欲言又止。
　　“看來你是打算不和我說話了。”赤司將用完的藥品收好，坐到繪裡奈旁邊，“介意我坐到你的床上嗎？”
　　“……”
　　“好吧，你不說話，就聽我講吧。”
　　“第一次聽見你的名字是從真太郎那裡，他拜託我稍微照顧一下你……當然這不是原話，但意思大概如此。然後我在班上看見了你，說實話並沒有什麼一見鍾情的戲碼，我對待任何感情都很理性。然後我發現你會打球而且技術相當不錯，當時我只是覺得，既然是綠間的妹妹也正常，雖說你的位置是小前鋒。”赤司說著很自然的摸摸繪裡奈的頭，繪裡奈聽的認真，沒有任何反應。因為這樣的舉動她已經習慣了，如果是以前，她有時候還會用頭去蹭赤司的下巴，像一隻貓一樣。
　　她身上有很多動物的特徵……不幸的是沒有猛虎的霸氣獵豹的靈敏，只有小熊貓的蠢萌和貓的黏人……媽//的貓不是最高貴冷豔了嗎。
　　“非要讓我說出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我真的說不出，有很多細節吧，也許小到一個細節，一個眼神。你有很多值得人喜歡的地方，或許你自己都不知道除了我還有多少人喜歡你，劉、德川，還有你不知道的。我知道你覺得你不如雪城，但是並不是這樣的，她擅長舞蹈、音樂，你擅長運動——”
　　“女生擅長運動聽起來並不是好事。”繪裡奈好像在自言自語。
　　“我就知道你在意的是這一點。”赤司道，他的聲音突然顯得有些低沉，好似略有惱意，“你原來可沒有這樣認為過，是什麼影響了你？”
　　繪裡奈垂下眼簾，她早知道是什麼改變了自己的心態，從改變的開始她就知道，不過是……因為赤司征十郎這個人而已。
　　世俗認可的是雪城熏那樣的女生，水出芙蓉般的清麗，溫柔大方，琴棋書畫，連她都忍不住要多看兩眼。
　　“對不起，或許是我抗壓能力太弱了吧……思維太活躍，總是想到不好的未來。”繪裡奈的聲音有點啞，她清了清嗓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昨天晚上為什麼會那麼失態。希望赤司君不要因此討厭我吧……”
　　“你這自說自話的習慣得改改了。”赤司鬱結了一晚的氣稍微有點壓制不住，“我非常不希望看見這樣的你。”他的表情冷下來，突然俯下身，單手捏住繪裡奈的下巴，咬住她的唇角，他瞭解繪裡奈，在這份上她應該已經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之所以還是這樣的表現不過是心魘在作祟，她不該是這樣懦弱退縮的性格。
　　繪裡奈的身體僵住，想伸手推開赤司，手搭在他的胸前之後卻停住了，就保持著這個姿勢。感受到繪裡奈的動作後赤司鬆開手，轉而將手伸進她腦後的髮絲裡，另一隻手緊緊勒著她的腰間將她拉近。
　　“好好想想你自己會怎麼解決這件事，不要被無關緊要的事影響心態……”赤司的氣息稍微有些不穩，他移至繪裡奈的耳邊，輕輕齧咬她的耳垂，“你昨天和今天的表現讓我很失望以及……生氣。”
　　繪裡奈失神的瞳孔重新聚焦，回過神的她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赤司的脖子——順嘴而已。
　　“好吧……”她將頭抵在對方胸前“這件事是我錯了……”

　　洛山（修）

　　“今天就這樣，解散。”教練簡單總結了一下一周以來訓練的情況便宣佈今天的部活結束，每週五的訓練總是要輕鬆許多，大概是考慮到住宿生要離校回家的問題。“繪裡奈，亞沙香過來一下。”
　　“最近你們倆在練習賽裡的配合有些奇怪，繪裡奈你似乎又在二號位三號位之間游離，亞沙香你是不是也想打三號位了？”教練是學校的體育老師，一位精力充沛的女老師，私底下很好相處，但訓練期間卻是鐵面無私。
　　“抱歉啊教練，我最近又在嘗試做前鋒後衛搖擺……”
　　“我就是想試試自己的三分準頭……”亞沙香不好意思的吐舌。
　　教練瞄了她一眼，作勢舉起手要敲她頭，緒方亞沙香靈敏的一閃躲進安全區域，教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歎口氣:“還能不能好好打球了？亞沙香你這性子怎麼可能適合分衛。”
　　“繪裡奈那脾氣就合適嘍？”亞沙香瞄了繪裡奈一眼，繪裡奈反瞄她一眼，幼稚的像兩個小學生。
　　“人家那是天賦！看看她哥哥就知道了，你好好做你的小前鋒聽見沒？不要把投籃的手感破壞了！”
　　“是是是，知道啦！”
　　“繪裡奈還要加強耐力和力量，下周開始訓練雙倍，OK？”
　　“能不OK嗎？”
　　“不行！”
　　亞沙香幸災樂禍的在一邊笑，教練涼涼地甩下一句“亞沙香速度訓練耐力訓練翻三倍”，飄然離去，繪裡奈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對著石化的亞沙香笑的極其張狂。
　　明成的女子球隊在去年夏天迎來繼五年前那次奪冠後的第一個inter high冠軍，雖說在冬季杯被逆襲，居於亞軍，總的來說還是一份令人滿意的成績單。場上有兩個一年級極其亮眼，一是豪門平山出身的緒方亞沙香，球風狂野，在場上像一頭猛虎，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勢讓對手幾乎不敢防守。二是另一豪門帝光出身的綠間繪裡奈，奇跡的世代之一的妹妹，比賽開始前一副人畜無害的小熊貓樣，跑動起來比獵豹更難捕捉，三分命中率高的不科學，雖說她的哥哥更不科學，各種犀利跑位，抓著空位就出手，打法略讓對手心塞。
　　包括各種體育雜誌、週刊、報紙，大家開始稱她們為“明成雙煞”，雖然明成的教練說雙煞的本質是雙傻。
　　明成的隊員對教練的這個說法深表同意。
　　“這周回去多吃點啊張張力氣。”繪裡奈拍拍亞沙香的肩，“我先走了∼”
　　簡單的沖洗過後繪裡奈換回了明成的校服，白色的襯衫與暗紅色的百褶裙，領結是統一的暗紅色蝴蝶結。明成的校紀之嚴連校服都不允許不同，鞋子是統一的黑色方口皮鞋，襪子只能是過膝白色長襪，裙長在秋冬季節不能在膝蓋以上，夏天可視情況調整。
　　上周繪裡奈把自己的校服裙改到了膝蓋上些許，本來她是懶得去管的，但是今天要去洛山一趟，所以……出於某種不可告人的心理繪裡奈去把裙子改短了。
　　說起來，這還是到京都的一年多裡她第一次去洛山找赤司。兩人在京都見面的時間有限，週末偶爾會約到咖啡店或者圖書館一起自習，學習日各自都很忙，自然也只能在手機上聊兩句，內容無非也就是日常瑣事，球隊的趣事。
　　明成到洛山坐公車只有四站，不過十分鐘，洛山週五的訓練時間照常，結束時間在明成之後四十分鐘，繪裡奈到達的時間應該差不多剛好結束。
　　[已經進入洛山，訓練結束了嗎]
　　[快了]
　　[那我先來籃球館找你？]
　　[嗯]
　　[可不可以不要老是說“嗯”之類的……感覺好像很冷淡(????ω????)]
　　[好的]
　　繪裡奈歎口氣收起手機，本來就是個話少的人，大多數時候說話總是簡明扼要，也不能要求這樣的人隨時保持說情話的狀態……話比較多的狀態。
　　或許自己話太多？
　　搖了搖頭，繪裡奈繼續朝著不遠處顯眼的體育館前進。
　　實渕玲央完成一組一分鐘計時三分投籃，成績還不錯，狀態一如既往，小跑著到場邊拿水樽的時候注意到赤司的表情。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表情，“有什麼開心事嗎？”
　　赤司收起手機，揚頭灌了一口水，“沒什麼。”
　　見他這樣回答，實渕玲央也不好再問什麼，“好吧。”聳聳肩繼續練習。
　　葉山小太郎最先注意到站在體育館門口往裡張望的女孩，穿著明成的校服，身形清瘦卻不纖弱。
　　“要找人嗎？”離門最近的葉山小太郎開口問到，他看著女孩的臉突然遲疑了一會兒，“你是……明成雙煞？”
　　“拜託，不要稱呼一個女生什麼什麼煞的。”繪裡奈有點尷尬，她對這個稱呼一直很抗拒，光聽這名字還以為是多兇狠的人，不過亞沙香好像很喜歡。
　　“啊抱歉，但是我覺得這樣喊很帥嗎！你是綠間繪裡奈對不對？”
　　“如果可以的話請稱呼我們無冠的雙將。”看對方這麼隨和，繪裡奈也小小的開了個玩笑。
　　葉山小太郎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露出小虎牙笑起來，“好有趣！你好，我是葉山小太郎！”
　　“好的，葉山君，其實我也知道你的。對了，赤司君在嗎？”
　　葉山還沒來得及說話，自家隊長便已經走了過來，手裡還拿著水樽。繪裡奈看著紅發少年朝自己走來忍不住笑了笑，“征……”忽然意識到在對方的隊友前這樣稱呼有些不妥，連忙補了一個音節:“君。”
　　“大概還有五分鐘，進來等吧。”
　　“不會妨礙到你們？”
　　“教練不在，訓練也快結束了，沒關係。”
　　“好吧。”金綠發的少女跟著紅發隊長走到場邊的長凳上坐下，之後赤司便去為球隊今天的訓練收尾。
　　赤司沒有對隊友說明少女的身份，但大多數部員是認識她的，去年的籃球月刊上有大篇幅的報導寫她和她的搭檔。臨近今年的inter high，各種運動週刊對各大豪門高校都有採訪，明成自然列於其中。
　　“那是綠間繪裡奈吧？今年的明成雙煞，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知道，看起來和隊長相熟，兩人是一個初中的呢。”
　　實渕玲央有些忍不住好奇心，對著少女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小征和那位綠間桑很熟？”
　　“很熟。”
　　對於紅發少年如此果斷的回應實渕玲央稍微有點意外，但是也沒多想，他關注的是另一個點，“聽說三分球的技術是和她哥哥學的？”
　　“應該是的，但是做了自己的改動。”赤司看了一眼得分後衛，“論力量速度肯定及不上你，單論射籃技術……你可以向她挑戰一下。”
　　“哈？”得分後衛對隊長的建議有點意外，“這樣子不太好吧。”
　　“可以啊！”葉山小太郎興奮的用手肘碰了碰實渕玲央。
　　根武谷永吉對此好像也很感興趣，轉身放開嗓門對著少女的方向喊到:“那邊的那位雙煞小妹，可以過來一下嗎！”
　　繪裡奈正在刷line主頁，被根武谷永吉奇大無比的嗓門嚇了一跳，“雙煞……誰要和那傢伙當雙傻啊……”繪裡奈小聲嘀咕，收好手機走過去。
　　“前輩有什麼事情嗎？”
　　“不是我有什麼事情是這位玲央姐姐想和你在三分球上1on1啊！”根武谷永吉一把勾過實渕玲央的脖子，豪邁的笑著。
　　“雖然說有些不好意思但人家還是想見識一下綠間流射籃術的……”實渕玲央一邊說一邊狠狠推開根武谷永吉，那姿態實在有些……妖嬈。
　　所以說叫玲央姐姐嗎。
　　體育館內還在訓練的部員都被這邊即將開始的三分球大戰吸引過來，實渕玲央剛才訓練用的球架還沒有撤，正好接著用。
　　“這五個位置①綠間桑應該不陌生的，因為也不是較真的比拼所以每個位置兩顆球，一共十球，進球數多者為勝。”
　　繪裡奈把制服包遞給赤司，順便解下自己的領結也一併遞過去，“幫我拿一下。”赤司一言不發的接過，好像這動作雙方做過無數次。
　　實在可疑，連葉山小太郎都在摸著下巴思考。
　　“lady first——”實渕玲央把第一顆球傳給繪裡奈。
　　“可以請實渕君先嗎，我先上的話心裡沒底呢。”繪裡奈笑著把球傳回去。
　　實渕玲央挑挑眉，也沒說什麼，走到第一個點位，他剛剛才訓練完，手感正盛，這十顆球實在輕鬆。
　　暗橘色的球畫出一道道弧線，無一不完美入框，十球十中。
　　像這樣定點不追求出手速度的射籃對於實渕玲央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
　　“好吧，壓力有點大。”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繪裡奈的表情看起來很平靜，她已經專注起來了。
　　將球拿在手裡轉了轉找好感覺，膝蓋微曲，雙手持球垂在膝前，眼睛盯著籃筐，出手的速度不算很快，姿勢卻很標準，單臂高高舉過頭頂，手肘處彎曲成九十度，壓腕撥指，球穩穩的飛出，毫無懸念的落入筐中，發出水花般清亮的刷網聲。
　　繪裡奈投前兩球的姿勢都有些拘束，找到手感後稍微隨意了些，準星卻未有任何變化，十球皆中。
　　“呼——還算沒給哥哥丟臉。”繪裡奈甩了甩手腕，語氣輕鬆起來。
　　她走到赤司身邊，拿回自己的領結重新系上，對著洛山的得分後衛笑到:“實渕君很厲害的，不過定點投籃對我來說也不是難事就是了。但是實渕君想打敗我哥哥的話還得加油。”語氣裡不乏對兄長的推崇。
　　“好吧好吧。”洛山的得分後衛攤攤手，“看來我要加強訓練了。”
　　①:沿三分線一周，最正中、與籃筐一條直線上的兩個最側點（零度角）、正中與底線取中點的45°角。NBA的全明星賽三分球大賽就是這五個點，平時練習也最多是這五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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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黑籃)奈奈于歸》作者：星際小包子 【完結+番外】